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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虎啸txt下载     明末虎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正式晋升

    ();    吴三桂是个细心之人,他在与李啸、上官云杰两人饮宴之际,同样也让手下安排好下李啸那些押送士兵好好地吃了一顿酒食。

    宴后,李啸、上官云杰辞别吴三桂,随后将3000两的卖刀剑得钱与高起潜的2000两赏银加在一起,付给那些武器铺工匠,并告诉他们,余款等过几天朝廷赏银到了再付。

    两人出登州大营出来,日头已是偏西。返程路上,李啸与上官云杰骑马走到队伍的最前方,后面押送的军兵则拖着空荡荡的板车跟随。

    一脸微红的上官云杰打个了饱嗝,脸上却显现出不满之色,他喃喃地说道:“这朱大人啊,为人恁地不大方,官位舍不得给,也就算了。我军打了这么个大胜仗,居然粮草军械都一点不给,实实让人可叹。”

    李啸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个朱大典,名义是统率剿匪全军,负责军中一切大小事物安排,但实际情况是,军械粮草之类大事,全是由监军高起潜在负责管理。一味苟责朱大典,也未免有失偏颇。

    眼下,自已表明了投靠高起潜的态度,应该说,是现阶段一个极明智的选择,虽不指望他会立刻对自已如何升赏提拔,至少在粮草供应上,不会再将李啸军与其他来援卫所军一样,视为无物。李啸对这一点,极有信心。

    李啸心下明白,大明官军这混乱无序的后勤管理体系,其实是很难保证军队作战需求的。自已以后一定要争取后勤供应自经自足,军械盔甲武器等等也要实现自已能生产满足军需,这一步工作,等自已回马耆山之后,要当成重点来抓。

    李啸平视前方,对牢骚满腹的上官云杰说道:“朱大人亦有难处,粮草军械亦非他一人说了算,我等不必太过计较。”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啸除了安排部队继续操练,反复演练阵形改换与兵种配合外,还重点做了两件事,就是整修好了两大间废弃的房间,一间,是作为医疗所,由仁心医铺伙计徐肃带着6名辅兵在里面疗治伤员。另一间则是忠烈祠,里面祭祀着李啸军自建军以来,牺牲的军兵牌位。

    这忠烈祠按李啸的要求,布置得庄严肃穆,一张整洁干净的大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的牺牲的几十名军兵牌位,并按牺牲时间,排列得极有秩序。木桌前方,则放着各类祭祀供品,又点了三根大香,左右点着两根长明白色蜡烛,在人员方面,李啸则安排了两名伤残后失去作战能力的士兵负责每日的点香上供打扫。

    这间简陋的忠烈祠建好后,李啸带着全堡所有人过来给牺牲的军士祭祀,李啸亲致祷词,叩首祭奠,很多军士都惊讶地看到,自已这位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最高指挥官,在给这些战死的英魂洒酒祭拜时,竟然泪流满面。

    这位新任百户的眼泪,有如魔法药水一般,一下子便将那些粗糙的军汉的心灵给抓住了。

    宁静庄严的祭拜场所里,顿时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想不到,咱们这样以前最低层无人过问的卫所底层士卒,死了便如草木般的人,今日竟也有祠堂可入,还有上官这样痛哭祭拜,他娘的,真是死了也值了!”

    “老子这条命,就全交给李百户了,日后死了,家属得抚恤银子,尸身有人好生埋葬,自已也日日有香火祭祀,老子纵死一百次,也是毫无怨言!”

    “是啊,生前吃饱穿暖,有战功便有赏赐,战死后又有抚恤有祭祀,李百户对咱们这些厮杀军汉这般看重,没得说,老子就认李百户了,他叫俺干甚俺就干甚,就是叫俺去死,俺眉头都不皱一下。”

    闪闪的烛光映照着每一张充满了激动佩服神情的脸,每个人都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自已的最高指挥官郑重地给军士牌位躹躬行礼。

    吴之菡站得离李啸颇远,但这并不妨碍她将热烈而欣赏的眼光投给神情肃然专心祭拜的李啸。

    无情未必真豪杰,李啸为战死军士流下的泪水,同样深深打动这个单纯而豪爽的姑娘。

    吴之菡认定,这是个英勇顽强,却又有情有义的男人。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在朝夕相处时,已将自已柔软的心房全部填满。让呆在高龙堡内的自已,仿佛只愿无时无刻都想和他在一起。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地让自已牵挂不已。

    自已应该是爱上他了。

    只是,为什么他看不穿自已的心思呢,他表面上那么彬彬有礼,却总有一种和自已保持距离的感觉。

    这个呆瓜究竟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要在某一天,自已要主动一点。。。。。。

    哼,我就不相信,我吴之菡捉不住这个在情感上呆头呆脑的木瓜。吴之菡双目微嗔,银牙轻咬,心下暗暗想道。

    其实现在的李啸还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顾不上她这些小小的心思。现在的李啸,现在最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叛军副统帅李九成率军来袭该怎么办?

    李啸清楚地记得,孔有德在给陈友德的回信中说了,会派叛军副帅李九成来支援朱高山残余叛军。这件事让李啸十分重视,这几天,他都让张行猛将哨骑派得很远,只是,登州城叛军却没有半点动静。这让李啸心下颇为奇怪。

    这了几天,李啸另从包围朱高山的鳌山卫所军得到消息,由于陈友德军的精锐已被李啸一举击灭,朱高山上的饱受饥寒之苦的叛军登时心气俱丧,余下的几百人已全部下山投降那些围山的明军。至此,陈友德全部兵马皆已被消灭。

    李啸判断,登州城中的叛军应该是从某些渠道,已得知了陈友德覆灭的命运,故而没有再派出援军。

    这个判断让一直厉兵秣马积极备战的李啸有些失落,只是他绝不相信,历史已因为自已这次小小的歼灭战而全部改变。他记得明史中清楚记载,李九成最终还是突围而出了,也许,自已只是让李九成的突围变得更晚了些。

    真实而沉重的历史,不会因为自已这个小小的穿越客的一点小作为,而轻易地发生改变,自已在这个明末之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一周的时间迅速过去了。

    这一天下午时分,朱大典派两名亲随家丁前来通知李啸,关于他升赏奏请,朝廷已经批准。另外,诸如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等均亦各有升赏,要他们明天便去登州大营领取官身与赏银。

    李啸跪地受命,随即设宴款待两人,两人酒足饭饱后,李啸又一人给了十两银子,两人略一推辞,便大笑接过,随后出堡回营复命。

    次日清晨,一轮喷薄的朝日驱散了多日的阴寒,将李啸、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四人的脸庞映上灿烂的红光,张行猛雷傲二人皆一脸得意的喜色,上官云杰脸上亦是微带笑容,三人眼神热切地望着四人小队中驱马在最前,同样意气丰发的李啸。

    他们庆幸自已跟对了人,包括曾为百户的上官云杰,每个人都仿佛从李啸那自信沉毅的脸上,看到了晋升与发财的机会在不断向自已招手。

    “出发!”双眼跃动着奕奕光彩的李啸将马鞭一挥,大声喝道。

    一路烟尘飚起,四匹马在官道上踏出隆隆的声响,伴随着各人的放声大笑,惊飞了路旁树上的鸟儿。

    入得登州大营,几人牵马而行,李啸心下还在踌躇是要不要先去刘泽清那里,正犹豫间,忽远远地听得有人在唤他,李啸望去,见正是昨天来通知他的那两名家丁,李啸暗喜,忙与身后三名将领一同快步牵手赶上这两人,随后,便随二人入得一大帐之内。

    李啸注意到,朱大典这顶帅帐与其他帐篷明显不同,这顶帐篷座地面积极大,全为厚实蚕丝精棉缝制的帐身,极其保暖与防风,帐顶上一面鲜艳的大纛正在阳光下迎风飞舞,上面绣着一个巨大的“朱”字。

    四人进得帐来,李啸一眼瞥见,山东巡抚朱大典身着正三品的文官常服,正在帐中上座正襟危坐。李啸率众正欲下跪行礼,上面传来朱大典的一声轻唤:“各位免礼,都起身吧。”

    朱大典从座位上走下来,把几人都好好地端详打量了一番,他看到几个人都是虎背熊腰,彪悍精壮的汉子,不由得连声赞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都是健壮的好军汉。”

    李啸拱手道:“朱大人过誉,吾等何以克当。叛军荼毒山东,残害百姓,我等身为大明官军,自当挺身而出,上报皇恩,下护黎民,纵死沙场,亦丝毫无憾。”

    朱大典捋须大笑:“好好好,李啸你有这护国爱民之心,本官心下甚慰。来人啊,将李百户及各位将领的官衣告身拿来。”

    很快,亲随们将各人的官衣告身纷纷拿来,李啸等人见状,不觉都站得笔直,人人都一脸神情肃然。

    朱大典亲自接过李啸的官衣告身,转身对李啸温和地说道:“李啸,你设得巧计,全灭陈友德500精锐,战功可嘉!本官已得朝廷之恩令,特擢升李啸为正百户,赏银200两,绸绢二十匹,以为嘉赏。望李百户今后更需尽心戮力,报效朝廷!”

    李啸跪地,叩谢迎赏,随后高举双手,郑重地从朱大典手中接过腰牌告身和官服印鉴,另外传令兵将赏银和绸绢分装了两大箱,放在李啸身旁。

    李啸细看所接的官衣告身,那百户官的腰牌告身,是上好精铜雕成,上面有花纹缠绕的古隶文的百户字样。信鉴印章皆为亮铜所制,章面所刻百户印鉴四字圆润饱满,刻迹流畅。

    朱典给李啸颁完赏赐后,又给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等三人进行授赏,三人均授为小旗官,另每人赏银30两。

    李啸看到,张行猛、雷傲两人都是兴高采烈一脸喜色,两人接过官衣告身后,将颁赏之物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只有上官云杰的模样有所不同,他神情泰然地接过官服告身后,这位曾经的蓟镇世袭百户,凝视手中官服,脸上显露一副极其感慨的模样,不过接过官衣与告身后,还是恭敬地向朱大典进行答谢。

    各人领完告身,朱大典随后再向李啸宣布,本次全歼敌军,为少有之大胜,皇上闻听后,十分欣悦,除给李啸全军那些斩下的全部叛军首级赏银子2600两外,另下令赏银4000两给全军将士,作为战斩敌将陈友德等叛军将领之奖励,以激励将士们继续为朝廷,为皇上奋勇杀敌。

    李啸心下大喜,忙率三人一齐跪地叩谢。

    李啸他们不知道,其实朝廷颁下的赏银是五千银,这位贪财的山东巡抚朱大典私自扣下了1000两赏银。当然,李啸等人也不必抱怨,因为在朱大典看来,他只扣下1000两银子,已是极为客气了。他纯粹是看在指望以后李啸能更多地立得新功,能为自已能带来更多荣耀的份上,才只扣了这么一点便罢。

    给各人的赏赐完成后,朱大典让他们下去,去偏帐换上刚颁下的官衣,等他们换完后,便再回大帐内开席饮宴。

    李啸换好官服,面对一面铜镜,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已。

    铜镜中,正百户李啸已换上青色湖绸制成的百户官常服,他头戴银丝束发冠,腰间锃带上配上精铜腰牌,正百户官服上前胸与后背处,均绣着飞彪图样,脚下穿着牛皮厚底官靴。人靠衣裳马靠鞍,李啸穿上这身官服,于英武俊朗之中,更凭添了一分清逸雍贵之气。

    李啸一时心中莫名感慨。

    想来自已穿越至今,不到四个月,却已从一个弱智民墩小卒,一步步凭自已努力奋发,终于在今天做了百户官的地位,虽然还是不入流的小小武官,但这一路奋斗而来的艰险与曲折,唯有自已深知其中滋味。

    当然,穿上这身官服后,李啸心中明白,这绝不是自已奋斗的终点,而是一个崭新的起点。

    此时,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三人也都换上了绿色的小旗官官服,他们的官服为苎丝所制,前胸与后背均有方格状图案,纹饰是海马,各人的腰牌则为硬木雕成。

    三人换好衣服后,张行猛与雷傲互相扯着对方衣服放声大笑取乐,互相嘲笑对方穿得难看。而上官云杰则脸色平静,只是一声不吭地仔细地将自身官服拉扯整齐。

    李啸微笑地看着他们闹腾够了,然后整整衣领,昂然而道:“走吧各位,朱大人的宴席可正在等咱们呢。”

    。

    这几天事情较多,更新有点耽搁,今天特更4000字为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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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宴会暗流

    ();    四人换完官服后,随朱大典亲随入得帐来。帐中已摆下筵席,桌上珍馐满布,佳肴遍排,浓郁的香气四处弥漫,多位传菜的小卒往来穿梭忙碌不停。

    李啸却不觉眼前一怔,他清楚地看到,席中上首的巡抚朱大典身边坐着一位内官打扮的人,正向他颔首而笑。

    此人,便是时任山东剿叛军监军的内侍太监高起潜。

    高起潜,浙江绍兴人,少年入宫,因为人机敏,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故升迁极快,与曹化淳、王德化等位高权重的大太监一样,甚得崇祯皇帝喜爱,孔有德叛乱后,高起潜随即被钦点为监军,主要负责粮草筹备军械供应等后勤工作。此人在明史中颇有恶名,最大的污点便是后来皇太极第三次入关时,此人与杨嗣昌勾结,积极图谋与清朝议和,故在监军关宁军时,对近在咫尺的友军卢象升的宣大军坐视不救,以致一代名将卢象升兵败身死。后在崇祯末期,因与大太监王承恩争宠失败,被革职回家,不久后便郁郁而终。

    李啸快速打量了一下此人,见他四十多岁的样子,头戴嵌金抖翅三山帽,身着簇锦腾蟒紫袍常服,腰带系着一根墨玉玲珑盘带,足蹬厚底直缝犀皮官靴。高起潜虽坐于椅上,依然可以看到,此人身材魁梧,体型壮大,长着一张颇有线条的长方脸,两条向下弯斜的扫帚眉下一双眯缝眼中时有寒光闪过,若不是他脸上阴白无须,光从体型上看去,几乎与一名普通军官无异。

    李啸心下甚是惊疑,他没有想到,自已晋升一个小小的百户,这位深受上宠的大太监,竟然会亲自前来参加自已的晋升宴。

    李啸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高起潜旁边坐着的吴三桂一脸笑容地对他喊道:“李啸,还不快来见过监军大人。”

    李啸闻言,连忙向身后的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如自已一样,单膝跪地,抱拳致礼。随后,李啸朗声言道:“在下李啸,恭祝巡抚大人,监军大人前程似锦,腾达高升。”

    李啸说完,朱大典与高起潜两人不觉相视一笑,高起潜先开口道:“起来吧,咱家今儿个来,就是想见下李啸你这名阵斩叛军陈友德的勇将,现在见了,果不其然,端的一员好将领也。”

    高起潜的不男不女的嗓音尖锐刺耳,李啸身后的张行猛、雷傲等忍不住想笑,但见到自已的上司李啸犹是一脸恭敬严肃之状时,才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下官李啸,些须微功,承蒙高监军抬爱有加,心下惶愧之至。”李啸起身后,恭敬地低头言道。

    高起潜大笑,他的笑声中,有种特别的阴冷之气,但那双眯眼中流露的神色,却是对李啸愈发的欣赏。此时,酒菜均已上齐,朱大典亲自招呼各人入席,李啸等人谦让了一番后,便按座位上标记的名字分别落座。

    直到这时,李啸方看清了这席上的人员,分别是巡抚朱大典,监军高起潜,游击吴三桂,副总兵刘泽清,朱大典亲随书吏王子敬,然后便是李啸和下属三名将领。

    席上,朱大典、高起潜、吴三桂等人皆是一脸笑容,而副总兵刘泽清,则明显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与尴尬。

    觥筹交错中,各人互相敬酒致礼,一时间,倒也是一副将士同心,同僚共济的和谐模样。

    行至半酣之际,李啸起身向高起潜敬酒:“在下得蒙监军赏光前来,心下甚是欣喜又惶恐,这杯酒,李啸先干为敬。”

    高起潜酒量似乎不是很好,先前几杯落肚后,脸上便飞起暗沉的酡红,见得李啸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后,他笑吟吟地端起酒杯浅喳了一口,然后以一种颇为感慨的神色说道:“唉,若我登州大营各军,皆若有如李百户这般英勇善战,孔贼早灭矣,咱家也就可以早点向陛下复命去了。何至如此冷天里,还要在此这般辛苦围城。”

    高起潜此语一出,整个席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李啸看到,朱大典那张瘦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抖动了一下,瞬间泛起微红。

    不过他反应极快,随即端起酒杯向高起潜敬酒:“监军大人,眼前叛军已尽被我4万大军牢牢包围,只待水师将登州水城合围后,我军便可一举攻下登州,剿灭判军老巢!这灭贼的时间,绝不会太久。”

    朱大典说完,一旁的刘泽清腾地起身向高起潜致礼:“监军大人请放心,我刘泽清身为山东副总兵,正日日厉兵秣马,枕戈以待,待来日攻城之时,我山东军马定会奋勇争先,轸灭残敌,以上报皇恩,下救黎民。”

    高起潜脸色泛起一丝冷笑,眯眼之处一道寒光闪过:“两位若果如此英勇,何至于在山东之地连战连败,以至要咱家从辽东带来军兵方可击退叛贼!两位大人于此宴间夸口,殊无甚益。”

    高起潜此话一出,席间愈发安静得连掉根针都是听到。

    李啸心下明白,高起潜这是借酒醉发泄对朱大典的不满。估计是崇祯皇帝对这场旷日持久的剿叛之战已感觉心力交瘁,一心想早点结束。毕竟这4万大军,每天的粮草银钱开销,都不是个小数目。高起潜肯定是受到了皇帝的斥责与压力,才这般在酒席上呵责这位全军统帅朱大典。

    李啸看到,朱大典脸色忽然变得青白,额头似乎亦有细汗渗出,他喃喃自辨道:“监军大人,朱某接任山东巡抚之际,叛军已是荼毒山东全境。朱某虽无将才,却也已打扫腥膻,将汹汹叛军压缩至登州一隅,还望高监军向皇上明言,再多宽限些时日,我剿贼大军,定会竭尽全力,力争早日打败叛军,以解陛下之忧愁。”

    高起潜闻言,脸色略为平缓,他缓缓说道:“朱大人之苦衷,咱家亦有所体会,还望朱大人尽心领军,勿要迁延战事,徒耗粮草,方可不负陛下之厚望啊。”

    朱大典喏喏连声:“那是,那是,此为朱某职责所在,还望监军多多宽慰圣上。”

    高起潜冷笑两声,眯眼忽然睁开,里面射出两道阴鸷之光,“按说,咱家只负责后勤粮秣,不该过问军功升赏之事。只是咱家想问下朱大人,为何李啸自设巧计,灭得陈友德部500精锐叛贼,本是可升千户之军功,却为何只授得一个百户?”

    朱大典脸上赤红,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旁边的刘泽清脸色阴沉地站起来,缓缓地说道:“监军大人,朱大人升李啸为百户,自有其考量。主要是因为李啸太过年轻,恐其骤得高位,便生骄纵之心,对其日后发展,甚是不利。故先将其升为百户,若日后再得军功,再行升赏不迟。”

    “哼,说得冠冕堂皇,实为强词夺理!那咱家问你,这等功劳,你刘大人可有能力立否?眼下军中,战绩了了,正是需要激励将士立功杀敌之时,如何可刻意贬损其功,以寒众将士之心耶?”高起潜那尖锐刺耳的嗓音连连响起,颇有仗义执言之态。刘泽清垂头无语,脸色灰暗。

    李啸心里有种莫名的适意,一时对这个在明史上为祸甚巨的太监颇有好感。他看得出,高起潜这个人,对于愿意投靠自已的人,还是挺照顾的,无论是对吴三桂,还是对自已这样一个小小的百户。

    高起潜冷冷地扫了朱大典与刘泽清一眼,继续说道:“现在,朝廷的升赏既已下发,咱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这样吧,咱家拔下500石粮草给李啸全军,以奖慰有功将士。”

    李啸心下大喜,连忙举杯叩谢:“在下得监军如此厚爱,感铭五内,唯尽心尽力奋勇作战,以报监军大人之恩泽。”

    高起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拍拍李啸健壮的户膀,眼中饱含深意,缓缓说道:“李啸你作战英勇,心思明快,很好很好,咱家很看好你,还望你不要负了咱家对你的期待。”

    宴席结束后,李啸等人随着高起潜吴三桂离开朱大典的中军大帐,去领取500石粮草,随后便押着粮草回高龙堡而去。

    李啸等人离去后,帐中残席撤去,朱大典、刘泽清、王子敬三人皆脸色铁青,枯然寂坐。

    刘泽清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愤怒地咬牙骂道:“呸!什么狗屁监军,简直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要不是看他是圣上亲近之人,老子当场就要与他翻脸!还好意思说我等战事进展太慢,他也不看看他这个狗屁监军有多偏心,辽东援军尽皆粮秣充足,人人饱暖,而我山东兵马却有多少军队未得足够粮饷,正饱受饥寒之苦还在坚持围城。娘的,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鹤州,慎言!”同样脸色阴沉的朱大典喝道。

    “对啊,刘大人,需知隔墙有耳,这话若被高监军耳目或锦衣卫听去,可就麻烦了。”一旁的朱大典亲随王子敬低声皱眉说道。

    “他娘的,这打得甚鸟仗,敌兵未灭,倒先受了一肚子鸟气!”刘泽清犹然愤愤不平。

    “鹤州,高监军之话,虽有逞其私威之嫌,但归根结底,还是皇上对咱们不满啊。”朱大典一脸愁色地叹了口气,低头说道:“只是这战阵大事,岂可心急!若操之过急,合围不密,让那孔有德钻空而逃,我只怕大明之战祸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三个人都沉默了。朱大典突然有种无力感,他感觉,自已这个名义上的全军统帅,其实处处受掣肘,原来对这场仗事极有信心的他,现在越来越感觉自已对局势有失去掌控之嫌。

    朱大典明白,自已能当上山东巡抚,全是朝中首辅周延儒力挺所致,而监军高起潜却与周延儒的头号政敌温体仁来往甚密,现在周延儒愈来愈不得皇帝欢心,首辅位置岌岌可危,朱大典隐隐感觉,估计再过一段时间,朝廷又要发生大的变动了,那心思阴鸷,孤寒毒辣的温体仁极有可能将这首辅之位取而代之。

    而朝廷高层的明争暗斗,对前线的战事,特别是领军将领影响极大,监军高起潜现在军中积极拉拢包括李啸在内的各级将领,培植自已的私人势力,很难说背后没有得到温体仁的指点。大敌未灭,自已内部却是这般勾心斗角,这看似将要赢定的剿灭叛军之战,越来越有前途莫测的感觉。

    这种感觉,朱大典现在是深知其味。他站起身来,于帐中一块空地处站定,心中却无限迷茫,大明的未来,为何会这般充满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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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穷途末路的莽古尔泰

    ();    李啸等人从高起潜处领出500石粮草,高起潜又好言勉励了一番,便安排了一队士卒,拉着装满粮草的板车随李啸等人前往高龙堡。

    领完粮草后,李啸率众前往登州大营内的武器铺,将余下的5700两武器货款付完,现在李啸之处,犹然还剩下900多两赏银。

    李啸给了押送的士兵每人一两银子,让这帮原来无精打采的士兵顿时喜不自胜。随后,李啸等人领着押送粮草的队伍离开登州大营,走在回高龙堡的空旷官道上,凛风烈烈,已经偏西的太阳将温暖的金黄涂满了这只行进的队伍中每一张兴高采烈的脸。

    只有上官云杰脸上露出淡淡的忧色。

    他将马与李啸平齐,随后低声说道:“今日之宴,我观高监军与朱巡抚似矛盾颇深,却是令人可忧。”

    一旁的张行猛闻言,哂道:“咳,操那个闲心作甚,这些当大官的再怎么勾心斗角,与我们这样的小角色何干?”

    “就是,咱们只管打仗立功,上面的官们就算斗个你死我活,也和咱们没任何关系。”雷傲同样一脸不屑。

    李啸脸色平静,却有掩不住的黯然:“上官和朝廷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下属所能左右的。我们这样的卫所偏师,还是要努力发展壮大自身,才是第一要务。”

    李啸率众继续前行,原先的热烈气氛不觉淡了许多,众人不再说话,皆沉默跟随。

    黄昏之际,一行人回到高龙堡,身着官服的李啸等人,成了大众瞩目的中心,高龙堡内每个人都满怀笑容地向他们投来敬佩而欣喜的目光。

    这其中,笑得最灿烂的是吴之菡,她飞奔至李啸面前,毫无顾忌地搂着他的脖子,然后,在李啸还没反应过来前,给他来了个大大而猛烈的拥抱。然后,轻哼了一声,脸颊飞红地跑开去。

    张行猛等人见状大乐,个个揎手顿脚放肆大笑,倒让李啸这个百户官不觉臊了个大红脸儿。

    李啸心潮起伏,吴之菡胸前那两团充满弹性地挤压在自已胸前的柔软,那女孩子身上独有的迷人香气,那檀口呼出的诱人芬芳,一起构成了一个粉色瑰丽的境象,让自已莫名向往而回味。

    李啸快速从所赐绸缎中选了两匹颜色艳丽的锦缎,快步追上吴之菡,不由分说地将这两匹锦缎送给她。

    吴之菡双颊泛红,一双美眸烟波流盼,里面满是欣喜。她一声不吭地接过李啸送过来的绸缎后,右手那芊芊玉指勾起,又在李啸的脑门上猛地一弹,随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又转身跑掉了。

    在全堡人员的吃吃窃笑中,李啸揉了揉额头,自我解嘲般地喃喃道:“这妮子,弹得真狠。”

    随后李啸令人卸下粮草、银两、和余下赏赐绸缎,将其分别入库,同时下令全军欢宴,那些押送的士卒也皆邀入席,每个人都吃得满面红光酒足饭饱。

    晚上,宴会结束后,饮至半醺的李啸一个人躺在自已的房间里,双眼盯着天花板出神,心里犹然在想白天之事,朱大典、高起潜、刘泽清等人的面孔在脑海中反复浮现。

    李啸内心明白,自已现在虽然算是高起潜的人,能得到这个正积极揽权的太监一些照顾,但归根结底,真正能支撑自已在仕途上走得更远的,还是实打实的军功。

    李啸盘算了一下自已现在的实力,他现有盾兵130多人,枪兵600多人,哨骑20人,突骑近50人,火器部队60人,辅兵170多人。相比自已一个正百户的官衔,兵员总额已是大大超编得厉害,已经达到了一个千户的定额还有多了。

    当然,在这荒僻废堡中,没有人会管他,只要他能养得起这些兵员与家属,就是再招几千人,也不会有人来问责。

    只是李啸自已也明白,现在这个兵员数量,在自已没有财政来源与后勤供应的情况下,其实也已到了自已领兵的极限,不说武器,就单论粮草,每天就是一个巨大的开销,足够让他头痛了。

    自已现在如果想进一步发展,那就必须再立新功,李啸心下清楚,再指望打叛军的话,这段时间恐怕没机会。本来,历史上叛军副帅李九成突围是在本月的初三,也就是前两天,但现在因陈友德的灭亡,让李九成的出城时间彻底改变,李啸估计至少这段时间内,他是不是再出城突围了。而如果要等到围城明军发动总攻的话,则是明年二月份,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这段时间里,李啸可不想只是白白地等待,毕竟要到那么久之后,还不知会有何变故发生。

    那该怎么样,才能再立得新功呢?

    李啸突然脑海中有如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件史书中记载的事情。

    今天,是崇祯五年农历十一月五日。

    按清史中的记载,在下个月中旬,奴尔哈赤第五子,衮代皇后富察氏的大儿子,曾经的后金四大贝勒之一的三贝勒莽古尔泰暴疾而亡。

    《清史稿》中对莽古尔泰的死亡记载得极简略,只是说当年十二月中旬的一天,莽古尔泰突然口不能言,然后极其痛苦地在床上滚了几个小时后,便暴病而亡。

    李啸猜测,莽古尔泰其实应该是死于谋杀,因为在他死掉的这一年内,《清史稿》与《满文老档》中均未有此人任何生病的记录。而几年后的一天,他的同母弟弟德格类,也是一样没有任何疾病预兆的突发死亡,并且死亡的症状与莽古尔泰一模一样,而随后,莽古尔泰的正妻与爱妾被强令殉葬,三个掌握军权的成年儿子迈达礼、额弼纶、费扬古泰一同被皇太极斩杀。

    皇太极一不作二不休,莽古尔泰死后,他干脆取消了正蓝旗,将正蓝旗下的二十一个满洲牛录分到其他七旗之下,从此八旗变成了七旗,直到一年之后,才重新恢复了正蓝旗,并让自已的大儿子豪格当了旗主,八旗制度才又开始重新运作。

    所以,《清史稿》中的模糊记录,很可能是在掩盖什么。应该是故意用模糊的语言,来掩盖一个精心设计的谋杀。

    李啸认为,莽古尔泰很可能死于乌头一类的毒药,这种毒药会让人口舌麻痹,不能说话,最后在剧烈的痛苦中抽搐身亡。

    暗杀掉莽古尔泰的人,李啸在心中认定,应是现在的后金天聪汗皇太极无疑。毕竟去年皇太极征伐大凌河时,那莽古尔泰与他当面顶撞口出秽言,并且御前露刃威胁,让自已天颜大损,汗威大挫,实实可恶之极。此人若不严惩,皇太极难出胸中恶气,并且还会给他人留下自已软弱可欺的恶劣印象。

    当然,皇太极并不一定要结果莽古尔泰性命才算最终取胜,他可以在政治与军权上对莽古尔泰严加惩处,结束他的政治生命便可。真正让皇太极决定痛下杀手的事情则是,他手下密作探知,莽古尔泰在这十一月中,此人与其姐莽古济格格,姐夫琐若木、弟弟德格类、亲信家奴冷僧机等人密谋反叛,以在家里摆谢罪宴为由,将皇太极鸩杀于席间。于是,本来就对兄弟一向冷酷无情的皇太极杀机大动,暗地派人先行将主谋莽古尔泰毒杀。

    李啸在默默地思考,现在,离莽古尔泰被谋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自已要做什么,才能从这后金内斗中得到利益最大化呢?

    李啸遗憾自已官位太小,职权太微,不然,如果自已是领军一方的总兵或督师这样位高权重的官员的话,也许可以说动莽古尔泰率所属正蓝旗起兵叛变后金,投效大明。虽然机率很小,但未尝不可一试,毕竟就算失败,也没有损失什么。

    那么,既不能得之,何不扰之?

    如果能鼓动莽古尔泰迅速起事,率正蓝旗下二十一个满州牛录反叛后金,与皇太极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话,无疑可以大大削弱后金实力,也可以给大明更多的喘息时间。

    只是,这种想法是好的,但要做起来,会很难。李啸认为自已没有成功的把握,毕竟莽古尔泰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的异族人,而且要起兵反叛自已的国家也不是一件可以轻易作出决定之事。只怕自已话刚出口,莽古尔泰便会立刻先将自已杀了。

    那就再退而求其次,在莽古尔泰死后,鼓动莽古尔泰的掌握军权的三个儿子反叛后金,为乃父报仇,这样也能让自已坐收渔翁之利吧。

    只是他的三个儿子又会相信自已吗,而且他们三人所领的军队实力不够,未必有反叛后金的胆量。还有一点就是,就算他们愿意起兵谋反,但现在后金与大明乃是死敌,这三人反叛了后金前来投靠明朝,大明又能容忍他们吗?

    想到这里,李啸心中莫名惆怅,都说事在人为,只是真正置身其中,要去实际行动之时,才会发现,这其中有数不清的牵绊与掣肘。

    这样的一个好机会,难道真的只能白白错失不成?李啸很不甘心。

    那就以自已的能力,去尽力挑动历史的改变吧,至于能改变多少,尽人事听天命。

    李啸心下想定,又反复思忖后,便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次日清晨,李啸独自一人,随那些返程的押送士卒一起出发前往登州大营,在登州大营门前,他与押送的士卒们辞别,独自一人去了海商蔡守的商铺。

    蔡守满面欢喜地从店铺中迎了出来,双手打拱:“欣闻李总旗已升为百户,小的略备薄礼一份,特为恭贺。”

    说完,他将一份精心包扎的礼盒双手递给李啸。

    李啸用手掂了掂,里面大约是50两银子。他轻笑了一下说道:“蔡掌柜着实客气,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某今天来,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蔡守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他连忙做了个迎请的姿势:“李百户能来,小店蓬荜生辉啊,快请里面说话。”

    蔡守店铺中一间密闭的小房中,李啸缓缓地将来意说出。

    听完李啸述说的蔡守,脸色发白,全身发抖,额上似有冷汗渗出。

    “李百户,你这租在下之船奇袭辽东庄河城黄骨岛堡的计划,未免也太大胆了,那里现在已是鞑子窝啊,小的,小的着实害怕。”蔡守战战兢兢地说道。

    “蔡掌柜无需担心,你只管在一周后,用船将我军送到黄骨岛堡前海岸上便可,后金没有水师,你只需在海上接应我等退回便成,放心吧,我李啸做事自有安排。”李啸平静地说道,他双眼精光闪烁,语气却坚定而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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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虎啸辽东

    ();    蔡守犹然一脸苦色,他声音惨淡地回答道:“那黄骨岛堡,多年前还在我大明控制之下,去那里的海路,在下到是颇熟。只是百户大人,鞑子兵精将猛,更兼连战连捷,百户大人欲渡海而攻,却是危险莫测啊。”

    李啸皱了皱眉,看来,这个蔡守估计是被鞑子吓破胆了,李啸正色道:“本官已说过,你的船送我军上岸便可,不必多言。我现在只想知道,蔡掌柜多久方可派得出船只来?”

    蔡守呐呐收声,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后:“在下最晚在七天后可将船备齐,并开至高龙堡东边靠海之处,船到时,便派人与李百户联系,却不知李百户将运多少兵马?”

    李啸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将运420名步兵,40名骑兵,蔡掌柜估算下要派多少船只?”

    蔡守心下盘算了一下,又拿了个算盘拔打了一番,对李啸说道:“在下的所有船只数量,上次已和李百户你说过,共为福船2条,沙船3条,海沧船3条,鸟船4条。在下的2条福船,型号均为二号,不比明军水师那些吃水达二丈深的大型一号福船,那些水师一号福船每艘配备有300名水军,每船可另装1600名全副武装的陆军士兵或2000名普通乘客。(注:此为《武备志》记载数额,非杜撰)。而我的两条二号福船吃水深均仅为一丈,故最多每条可装运800军兵。现在还需另送40匹马过去,按1匹鞍鞯齐全的战马约为6名士兵之重量算,共计约240名兵士之重量。这样共计约710名士兵的数量,故派出1艘福船足矣.。”

    李啸听完,笑道:“蔡掌柜算得仔细,只是我还需考虑路上往返时,士兵所需的伙食与马匹所吃豆料,另外如有物品缴获,也需一并运回。”

    蔡守一脸苦笑,叹道:“其实这艘福船尚有90名士兵装载量的空额,均可装运粮草。罢罢罢,既李百户你已提出要求,我就再另外租1条鸟船给你吧,用来装运粮草和缴获。”

    李啸大笑:“蔡掌柜深明大义,尽心为国,李某却也不能亐待了蔡掌柜。那么,船只的总共租价,李某一定照付便是。”

    随后,李啸又问:“却不知此去黄骨岛堡,需时几日?”

    蔡守忙道:“现在冬日行船,因风大浪急,船速不得过快,这样从登州至辽东黄骨岛堡太概需约五日多,往返则需十日有余。”

    两人又经过了一番商讨,最终以步兵每人1两银子,骑兵每人5两银子的往返运费的总价,计算成租船费用,往返伙食和粮草则由李啸自行负责,共计660两。

    李啸笑道:“这次行动,蔡掌柜可算帮了某家大忙,这样吧,李某给你凑个整数,算700两好了。”

    蔡守赶紧致谢:“多谢李百户之大方赏赐,蔡守虽只是一名小小商人,却也知有国方有家的道理,定会全力相处阁下。”

    李啸付给蔡守定金100两,并约定回返后,再付另外的租金600两。蔡守推脱说不要定金亦可,李啸坚持要给,蔡守最终只得接受。

    李啸从蔡守商铺出来后,便立刻打马回高龙堡,准备渡海作战事宜。

    回高龙堡的路上,寒风呼啸,心情激动的李啸却感觉浑身发热,想到不久便可亲手格杀鞑子,不由得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入得高龙堡后,李啸随即召开将领军事会议。

    “。。。。。。除了莽古尔泰将亡外,我已了解到,辽东庄河城黄骨堡,原是我大明一百户所堡,现在其中不过一百多人的镶黄旗鞑子驻守,头领是镶黄旗一名牛录额真达尔襄,此处离正蓝旗甲额额真也就是莽古尔泰的儿子额弼纶驻守庄河城颇远,我军若能对其进行突袭,当可全灭此处鞑子,并可激化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与皇太极之间的矛盾。。。。。。”李啸侃侃而谈。

    当李啸把自已这个计划对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和张杰四名将领说完后,台下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望着李啸,有如看陌生人一般。

    李啸看得懂他们眼神的含义。

    他们的眼神分明是在问自已,李啸是从何处得知那个莽古尔泰将要死亡的?又从何处知晓那个黄骨岛堡当地的鞑子军力分布的?

    这一点,李啸还真没办法说出口。因为,这也算是穿越者的优势吧。

    李啸勉强向他们解释道,是从朝廷和辽东军兵处得到的最新消息,所以,要抓紧这个机会,趁着后金还未组建水师,奇袭黄骨岛堡。

    有一点李啸没有明说,那就是明年二月后,孔有德率军潜逃出城投降后金,从此,皇太极正式拥有了可与明军水师媲美的后金水师,到了那时,李啸这渡海奇袭的计划可就彻底成了泡影了。

    “诸位有何意见,均可向我提出。”李啸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下面沉默不语的将领。

    “百户大人,那黄骨岛的鞑子真的只有一百多人吗?”张行猛犹豫地问道。

    李啸看着他的眼神,明白他内心的不安,这些年来,鞑子兵连战连捷,颇有些打得明军闻风丧胆的味道。在明军中,到处都有鞑子兵可以一敌十的神话传说,毫无疑问,如果鞑子数量太多的话,这些手下将领感觉胆怯也是情有可原的。

    “敌情我已知晓清楚,今年年中,鞑酋皇太极抽调军兵入寇宣府与大同,那镶黄旗主豪格亦领兵前往,故那黄骨岛堡的守军虽为一个满编牛录,但却已抽调近200人前去,现在豪格等人尤在领军回辽东的路上,因要押送劫掠的人口与物资,速度绝不会太快,这些军兵若要再回返黄骨岛堡时,至少还要十多天方可到达。现有的一百多鞑子兵,我军以近五倍之军力击之,获胜不难。”李啸平静地回答。

    李啸注意到,他这番话说完,下面将领的脸色皆有所缓和,毕竟鞑子的战力可观,更兼气势大盛,明军如果不是以多击少的话,估计未经交战便士气全无了。李啸心下感叹,这些从后世的历史书上得知的东西,现在成了破敌的唯一秘籍。

    当然,此番攻击后,以后的历史可能就会与原先的历史记载完全不同,那时候,李啸就要全凭自身实力去和鞑子作斗争了。

    “李百户,若我军上岸时,被敌兵发现攻击怎么办?”雷傲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问道。

    “对啊,要是被敌兵半渡而击,那可就糟了。”张行猛在一旁附合。

    李啸轻轻笑了笑:“那黄骨岛堡为防海啸,建得离海岸还是颇有一段距离,敌军现在人力不足,故沿海巡防定会较为稀疏,而我军则需算准时间,乘夜色上岸,到时人衔枚,马裹腿,尽可能迅速抢滩登陆。”

    雷傲脸上顿时舒展开来,他连忙说道:“趁夜登陆好,鞑子在夜里要行动亦是困难,我军可安排识得夜光者在前领路,便可安全将人马带上岸了。”

    上官云杰站起身来,拱手言道:“百户大人,请问我军的作战目标是什么?是要彻底攻占黄骨岛堡么?”

    李啸沉声道:“如果能达到这个作战目的,自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能诱出敌兵将其一部消灭在堡外亦可,毕竟我军兵力有限,只能速战速决,需得在庄河城内的正蓝旗军兵赶来救援之前迅速离开。”

    “在下明白了。”上官云杰拱手告退。

    李啸注意到,火器总头赵杰一直没说话,他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好象这次突袭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其实,也确实是没什么关系,因为火炮沉重,搬运不便,而这次奇袭讲究的是速战速决,所以带着这些搬运困难发射缓慢的火炮确无甚大用。而那十几名火铳兵,在这样的大风天气里,也是极发射与瞄难,带去亦无济于事。

    这火器,现在还是处于太过落后的状态,以致处处行动受掣,这也是自已回马耆山后,需重点改进的内容,毕竟在将来的战场,火器的重要性,将会越来越突出。

    于是,李啸颇有歉意地对赵杰说道:“赵总头,这次作战,你与火器部队便暂时留守高龙堡,我派枪兵后队队长关质协助于你。”

    赵杰朗声应诺,他笑着说道:“那赵杰便好好地为李百户守堡,并祝我军早日得胜凯旋。”

    接下来,李啸等人定下此次突袭作战的人员为如下安排:

    盾兵120人,由张行猛这个兼任哨长率领。

    枪兵300人,由哨长雷傲率领。

    突骑兵35人,哨骑兵5人,皆由上官云杰指挥。

    医疗队7人,由仁心医铺伙计徐肃负责,需备足救治伤药。

    后勤队10人,由刘扬壮负责,需备足全军往返十日所需米粮与豆料。

    李啸命令上官云杰务必带上原先在辽东当过夜不收,懂得满语的方胜与费大广二人,并命令他们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要赶制出一批印有“皇太极杀父夺位。”“皇太极谋杀福晋阿巴亥。”“皇太极陷害兄弟莽古尔泰。”“我正蓝旗将士与皇太极誓不两立。”等纸张标语,均需用满语写成。

    上官云杰欣然领命:“李总旗这诛心之计,甚好,甚好,就是要挑拔得其兄弟疑心,早日拔刃相向,方能让我大明坐收渔人之利。”

    李啸与众将最终商定了具体的作战计划,随后,他昂然站起,对神情激动的众将说道:“此番奇袭作战,与我军发展利害相关,各位下去后,务必好好挑选士卒,严加训练,一定要在这几天里做好准备,最终将黄骨岛敌兵一举击灭。”

    众人齐声应诺:“谨遵百户号令。”

    张行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百户大人,此次作战,可有甚代号?”

    李啸目光炯炯:“代号就是,虎啸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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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整备出发

    ();    李啸的“虎啸辽东”奇袭作战计划,很快便被全军知晓,顿时,得知消息的军士们争先恐后地去找自已的长官,要求务必带自已去,以得到再立新功的机会。

    这让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等人既为难又欣悦,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根据平时训练表现和往日作战成绩来挑选,将李啸定下的名额选定合适的战兵。

    李啸开完会后,在堡内巡视了下番,想回自已房间休息,却未想到,吴之菡正嘟着嘴堵在他房间门口。

    “之菡,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样子。”李啸打趣道:“你看,你的小嘴嘟的都能挂个油瓶儿了。”

    “少来,李啸,为何你要去攻打黄骨岛堡之事,竟不告诉我,让我从那些军汉处打听后,方得知了此事!你说,你为何不告诉我!”吴之菡柳眉深皱,一脸不快。

    李啸见她这副生气的娇态,不由得笑了:“你呀,还真象孩子一般,我等这番去辽东作战,凶险异常,我也是怕你担心,才不对先对你说的。”

    吴之菡撇了撇嘴:“哼,我才不担心你呢,你是属猫的,怎么也死不了。”

    李啸闻言,故意沉下脸来:“你看你,怎么说话呢。”

    吴之菡将脸扭向一边:“我不管,你若去辽东,那我也要去。”

    李啸露出生气的表情:“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当我们是去辽东游玩么,我们可是去和鞑子生死厮杀,一个不慎,便再回不来了。别闹了啊,听话。”李啸说完,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抚慰。

    吴之菡用力打开他伸过来的手,直冲着李啸面孔嚷道:“不!我要去!你去哪,我也要去哪!我知道你怕我成为你的累赘,告诉你,本姑娘的武艺可不错的,以前跟着我老爹在辽东也杀过鞑子。我不须你保护我,到时,可能还要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李啸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那你真的要去?”

    “对,就是要去!”

    “好吧,那我就再说一遍,不准!”

    李啸也不进门了,转头走开。吴之菡脸色气得发白,她望着快步走远的李啸的背影大骂:“李啸,你这混蛋,告诉你,老娘我就是要去!”

    李啸没走多远,便碰到了一脸不满的枪兵后队队长关质。

    “李百户,凭什么杨振和高小飞他们都能去,却留下俺在这边守城,俺也想去杀鞑子呢。”关质一脸怨妇状。

    “关队长,这段时间你与刘扬壮两人将这高龙堡整修得极好,我看你是个很不错的内政型人材,定能协助赵杰将这高龙堡管理得井井有条。而这次奇袭作战,兵力无法带太多过去,而这高龙堡,那是我军基地所在,全部后勤辎重皆在此处,需得好生守卫才是,关质你切莫以为这只是小事一桩,需知你肩上的责任,亦是重大啊。”李啸郑重言道。

    关质低头无语,最终还是接受了李啸的安排。

    这几天,简选出来的士兵,开始单独列阵,演练配合,李啸注意到,这些被选上的士兵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激动的神色,人人都是一副自信昂然的神情,估计在他们看来,能被选上参加这次辽东作战,应该是一种难得的荣誉。而那些没有被选上的战兵和辅兵,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则充满着淡淡的失落与莫名的向往。

    李啸突然想到,也许,自已也可以和后世一样,设立荣誉牌和军功章,毕竟,这样一块小小的铁片,却是一名士兵一生的自豪与骄傲。

    这项工作,等以后回到马耆山后,也是要开始着手实施了。

    六天后的一个下午,蔡守派人过来见李啸,告诉他船明天便可到高龙堡东边的海岸处,让他明天便可带军出发。

    李啸大喜,给了来人5两银子以为酬谢。随后,全军举行了盛大的晚宴,为明天就要出发的将士们壮行。每个人都吃得酒足饭饱豪气十足。

    宴后,李啸下令出发的将士检查武器盔甲和行李,医疗队与辎重队更是李啸检查的重点,直到确保了各项准备工作都完善并收拾好后,李啸方回房休息。

    李啸开得房门,一个俏丽的身影一闪而入。

    “之菡,这么晚,你来此做甚,还不快回房休息去。”李啸看清来人,轻声责备道。

    “哼,帮你这呆瓜好好收拾下呗。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进得房间的吴之菡向李啸投了个白眼,随后,快手快脚地帮李啸整理衣物。

    李啸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手脚麻利地整理,闻着她身上不时飘飞而来的少女的馨香,心下涌起一种莫名温暖。

    这是第一次有个如此可爱女孩子来照顾自已的生活吧。

    金黄的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沉默的脸,彼此似乎都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

    李啸站起身来,从身后将她轻轻抱住。

    吴之菡轻轻地挣扎了一下,便不再扭动,她微闭着眼,任他这样抱在怀中。

    李啸闭上眼,尽情呼吸她芳泌醉人的体香。

    他突然有种无可言说的疲累感,来到这个乱世中,似乎除了战场厮杀和苦心钻营,李啸的生活中,似乎再未有任何柔软的情感注入。

    在她的娇柔的喘息声中,他的手颤抖地向吴之菡柔软的娇躯深处探去,最终,还是停住了。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轻若蚊鸣。

    “没什么,只是怕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尊重。。。。。。”李啸说得很违心。

    吴之菡猛地转过身来,一把将李啸抱紧,倒竖的柳眉下,杏眼圆睁,两颗泪珠儿却悄然从她眼眸中掉落。

    “我都这样了,你还怕什么?我一个女儿家,不顾名声,不顾体面,一心只想和你在一起,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要一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定要我找个辽东的军将嫁了,李啸你才甘心么!叛军恁多精锐都被你说灭就灭,说杀就杀,难道还怕和一个女人亲热么?李啸,我只想和你这混蛋朝夕共处,齐上战场,同生共死,我吴之菡死而无怨!我从小到大,还从未这样发自内心地喜欢过一个人,这样心甘情愿低声下气的侍候过一个人!但为了你,我愿意,发自内心的愿意!我身体壮实,能给你生儿子,让你的儿子和你一样,英武勇敢,一代雄杰!”

    吴之菡说完,一头伏在李啸肩头,呜呜哭泣,从檀口喷涌的芬芳而**气息,直直地喷在李啸颈间。这个在辽东军阵中长大的少女,干脆爽快,有如北方的冬日大地一般裸露而直接,这个时候,她向李啸倾吐的心中感情,同样也肆无忌惮又直抵人心!

    李啸热血沸腾,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便向床上走去。

    烛光摇摇,喘息连连,外面寒风呼啸,房内却是春光盎然,绽放着最原始最本能的美好人性。。。。。。

    次日卯时,李啸犹然不愿从那个绮丽的梦中醒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向旁边一摸,却发现旁边的枕席上早已空空如也。

    看来还在自已睡着之际,这小妮子就离开了,只是,她给自已留下了一个怎样让人激动回味的夜晚啊。

    阴云翻涌,寒风如刀,一个时辰后,天色越发阴沉,竟还沥沥地下起冻雨。

    此时,站在观礼台上的李啸,脸色冰冷如铁地扫视下面站立得整齐而寂静的肃杀阵列。

    飘扬的冻雨在凛冽的寒风裹挟下,狠狠击打在场上一个个面色严肃坚毅的军士的盔甲与武器上,顿时四处飞溅,发出叮叮当当的细微声响,

    但没有一个人移动步伐,甚至脸色都未曾改变,有如这冻雨仿佛不存在一般。

    随后,在泌骨寒冷的冻雨飞扬中,李啸昂扬火热的话语在场地间来回激荡:“。。。。。。各位,鞑子之恶,我已无需多言。我要告诉各位的是,我们此去,就是要打破鞑子战无不胜的神话!就是要杀他个七零八落,落花流水,让这些骄狂不可一世的鞑子见识到我军的厉害!要让他们听到我们的名字便会从心里害怕,见到我们的刀剑就会两腿发抖!各位兄弟,男儿功名战阵取,杀尽鞑子兴汉家!荣耀与功名就在前方等着我们,我与诸位同取之!”

    李啸刷地拔出腰间的倭刀,直指天空。

    “万胜!”

    “万胜!”

    “万胜!”

    李啸怒喝道:“全军出发!”

    让人热血沸腾的军歌昂扬响起:“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这支雄壮而意气丰发的奇袭部队,在全堡其他人员注视下,走出城门,呈整齐的队列向东而去。

    留守的军兵用羡慕和向往的眼神注视着他们大步而去,而那些战兵家属更是纷纷眼含热泪,与自家入选的战兵挥手作别。

    李啸一直没有看到吴之菡的身影,他默默在想,也许这个姑娘还在房间休息吧。这样也好,不必为送别而伤心。

    全军走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到约定的接头海边。李啸看到,一艘福船和一艘鸟船早已停在海边,每条船都从船弦上放下了一条长长的木板弦梯,以便李啸全军上船。

    李啸安排,全部的盾兵、枪兵、以及医疗队、辎重队和全部的粮草都登上福船。而40名骑兵和战马则登上那艘鸟船。

    李啸这样安排,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为了防止人畜混杂而生疾病,而全部骑兵和战马单独一船,也有利于到时上岸时,防止步骑同时上岸产生冲突和混乱。

    让李啸有些惊讶的是,海商蔡守竟然亲自站在岸边的梯处迎接他。

    “李某没想到,竟是蔡掌柜亲自前来,李某甚是感动。”李啸真诚地说道。

    “李百户此次作战,关系重大,在下深恐手下之人误了百户大事,故亲自前来安排。”蔡守笑吟吟地说道。

    “蔡掌柜如此仁义,令人钦佩,此战若胜,李某为蔡掌柜向朝廷请功。”

    “那在下就多谢百户大人了,诸位,都快请上船吧。”

    ;

第八十一章 海上惊变

    ();    蔡守说完,李啸下令全军上船,每个士兵都是一脸惊奇与兴奋地一边朝船上走,一边充满好奇对船只四处张望。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大海船,包括李啸也是一样。

    从远处看去,这艘二号福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护板,全船外甲板上皆刷桐油隔水。整艘船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商货压舱,两边有桨手划桨口。二、三层为载货仓和水手、旅客或士兵休息场所。上层则是建在甲板之上的指挥与瞭望场所。

    整艘福船甲板平坦,龙骨厚实,树三桅,主桅高达3丈,李啸前世看过福船的一些资料,知道这种福船除桨手外,便是以平衡纵帆作为推进装置,在横风甚至逆风下也可以航行,还可以根据风力大小卷放帆面,即使帆面有许多破洞,仍能维持良好的受风效果。同时,船舱内采用水密隔舱技术提高了船舶的抗沉性。悬挂在船尾的尾舵可以控制船行进的方向,并可以跟据水的深浅调整升降。而福船的泊系工具为四爪铁锚,将四爪锚放到海底,处于平卧位置,会有一至二爪插入泥沙,具有相当的抓力。起锚时,把船拉到沉锚上方使锚杆竖直,四只锚爪向上,易于脱离泥沙提出水面。

    一旁的鸟船相比福船,则体型要小许多,不到福船的三分之一,这种船又名绿眉毛,其特点是船首象鸟嘴,故名鸟船,树二桅,行动与使用原理,倒是与福船相差无几。

    李啸突然想到,以后有条件的话,自已也要成立一支完全受自已指挥的水师。这种商船,虽载货量大,但防御力实在太差,整艘商用福船上只有左右各三门佛朗机炮,而且上面锈迹斑斑,估计已久未使用。而此时明军水师的一号福船上,则至少有40门佛朗机,少数有条件的还装了威力更大的红夷炮。这才是李啸心中较为理想的战船模样。

    站在甲板上的李啸冷光一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李啸心下一惊,右手已下意识地敏捷伸出,一把将此人的左臂牢牢抓紧于手中。

    此人转过身来,一脸顽皮地向他吐舌而笑。

    竟是吴之菡!

    “之菡?你,你怎么跟进来了,简直胡闹!”李啸一脸吃惊,随即怒喝。

    “哼,你要去哪,我便去哪。怎么样,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我吧。”吴之菡颇为得意。

    “你简直是无可理喻!我们是去打仗,不是去游玩!船还没开,你赶紧回高龙堡去。”李啸一脸严肃地命令。

    “少来!我说过,上了战场,我不需要你保护,我自已带了马匹,已交待那艘鸟船上的上官云杰帮我好好照看,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吴之菡撇嘴说道。

    李啸还未说话,吴之菡趁他愣神之际,急急从他手中挣脱,随后,向他飞了个白眼,便转身带着行李走入船仓。

    李啸只能叹气作罢。

    福船带头,鸟船跟随,一同劈波斩浪向北而行。此时冻雨已收,海天之间,一片苍茫,只有更加凛冽的寒风拂面而来,带着潮湿的海腥味。

    船上没有挂出任何军旗,从外表上看云,不过是两艘普通的货用航船。可以看到,最上层的甲板上只有十几名身着普通衣服的士兵在转悠观看风景,这是因为李啸已下令,全军将士只能分批次上甲板透气观景,一次不得超过二十人。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以防万一有明军水师观察到此船若有异常,定要来盘问,从而节外生枝,导致计划外泄。

    李啸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一旁的蔡守:“蔡掌柜,近来海面还宁靖否,可有海盗追袭?”

    蔡守答道:“战乱之世,海面如何能安靖,只是我等行商之人,已向大明水师及海上一众海寇买了平安符,虽是花费不菲,但只图路上人货平安吧。不然,我们这样的商船,如何是海寇的对手。”

    李啸沉默了,他明白,蔡守这番话中的苦楚,这些在海洋上漂泊的商人们,其实也是极其无奈的,如果不买这些所谓的平安符,那就时时要被军纪败坏的明军水师与大大小小的海寇的侵袭骚扰,这年头,商人们也是在刀尖上战战兢兢地讨生活啊。

    “以后我若有水师,定要宁靖千里海波,让这辽阔大海成为遵纪守法的商人们自由行船的乐土。”李啸在心中对自已说道。

    李啸静静地站在船弦处,看着海天一色,头上的海鸥高声鸣叫着上下翻飞,衣服被海风吹得呼呼直响,但他心中却有种难得的空明旷然的感觉。

    与这茫茫海天相比,自已这个穿越客,有如沧海一粟,渺如微尘。只是这个渺小的自已,却要尽自已所能,在这明末天地间,奏出时代的最强音。

    一双微凉柔软的小手调皮地伸入他的颈间,被李啸一把抓住。

    “就知道是你。”李啸颇是无奈地望着被自已逮到,面色淘气的吴之菡,随后缓缓松手。

    “好冷啊,李啸,你都站这么久了,也不去船舱中坐会。”吴之菡转身看海,一边搓着手呵气。

    李啸眼见得周围似无人注意自已,轻轻地靠近吴之菡耳边说道:“现在,下面还疼吗?”

    吴之菡脸刷地红到耳根,她银牙怒咬,粉拳雨点般地朝李啸身上砸去:“你这死坏蛋,还不闭嘴,真是欠揍!”

    “好好好,不说了,我不说了。”李啸轻轻抓住她打来的拳头,凝视着她又羞又嗔的眼神,轻轻说道:“放心吧,我李啸会好好对你的。”

    吴之菡脸更红了,她轻轻地嘤了一声,挣开李啸的手,什么话也没说,红着脸向船舱走去,只是快下船舱之际,向李啸飞了个又嗔又娇的媚眼。

    海上的时间,似乎过得比陆地上还要快得多。不知不觉一天时间将过。但李啸还是在心中希望时间快些过去,因为有很多士兵开始晕船,还有几十人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李啸看到眼里,忧在心里,只希望能早日到达黄骨岛堡,让士兵们快点上岸。

    相比忧心的李啸,吴之菡在这无聊的沉闷航行中,喜欢上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海钓。

    她的全部钓具,是海商蔡守所赠。精明的海商蔡守,很快就看出她与李啸的亲密关系,见其在船中颇无聊,便及时地献上钓具给她,并教了她一些简单的海钓技巧。

    在李啸的注视中,吴之菡表演般地开始海钓,她左脚后退半步,左肩后偏,双手同时握住海竿,竿与水平面呈45度角。左手食指压住鱼线,重心落在右脚,竿梢从右手方往前挥,随着优雅地一甩,鱼坠以一道优美的弧线通过头顶,随后放开鱼线,钩坠自然落入水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李啸,猜猜,看我能钓出什么鱼来。”吴之菡向李啸调皮地扮了鬼脸。

    “猜不着,你慢慢玩吧。”李啸无奈地向她摇摇头,这个姑娘看来还真把这次作战当成了一次旅游了,也罢,这沉闷的航行,且让她开心点也好。

    李啸没有理她,转身下到船舱,慰问了一番那些吐得昏天黑地的士兵们,并让他们早点休息。随后,李啸复走上甲板,谁知才上甲板之时,便听到了吴之菡惊喜得不成声调的吼声:“李啸,快来帮我,有鱼上钩了!”

    李啸连忙过去帮忙,四只手一起握紧钓杆,李啸看到,远远的一条咬钩了的鱼儿正在海浪中竭力挣扎起起浮浮。

    “李啸,你可得握紧了,别让鱼跑了。”吴之菡自已将钓竿握得紧紧的,却向李啸大声喝道。

    “放心吧,有我在,这鱼跑不了。”李啸笑道。

    一番紧张的溜鱼之后,李啸一声轻喝,钓竿一抬一扬,一条约7斤多重,闪着水光的的大鱼儿被拉上甲板,犹自在甲板上直扑腾。

    正在甲板上透风的士兵们也都跑过来看新鲜,吴之菡更是欢喜得直拍手,李啸仔细看了看这条鱼儿,只见此鱼体长而侧扁,通体银亮细小的鳞片,背上有点点的黑蓝斑点,一张大口,里面全是锋利的牙齿,长着尖突的鱼吻。

    蔡守见得热闹,也连忙凑过来,一看便笑道:“哈哈,这是条鲅鱼呢,也叫蓝马鲛,民间有话道,山有鹧鸪獐,海里马鲛鲳,这蓝马鲛可是这金州海域特产之一呢,此鱼肉质细腻、味道鲜美、可以做成鲅鱼丸子,鲅鱼烩饼,红烧醋汁鲅鱼等好菜,尤其是鲅鱼氽丸汤,那真是丸香、汤鲜、味美的海鲜一绝,乃是老少皆爱,食客同赞之美食啊。没想到吴姑娘第一次出手,便钓到这样一条好鱼,真是让人佩服。”

    吴之菡笑靥如花,犹自拍手叫道:“蔡掌柜,那等会你让人教我做鲅鱼氽丸汤,看看是不是如你说的这般。”

    “好嘞,等会让我船上伙夫好好教下姑娘做鱼,保证姑娘学会。”

    围观的士兵大笑起来,一时间,船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多时,晚饭做好,吴之菡手端一个大盆过来,一脸汗水却满是笑容:“李啸,你快尝尝,看看我手艺如何。”

    李啸夹起一个鱼丸,放在嘴里嚼了嚼,果然,鱼肉清香细腻,口感鲜爽嫩滑,确是一道好菜。

    不过李啸只尝了这一个便不吃了,而是吩咐吴之菡给舱中的晕船士兵们吃点,让这些士兵多少吃点东西,恢复下体力。

    吴之菡回给他一个敬佩的眼神,随后端着大盆走开,一边招呼那些晕船的士兵过来吃鲅鱼丸子。

    李啸微笑地看着那些士兵细细品味这道美食,随后,又独自走上甲板而去。

    李啸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远远的一段距离中,在越来越昏沉的黄昏余光里,一只凶恶的眼珠,正透过一个千里镜朝自已这条商用福船贪婪地窥望。

    “他娘的,老子看清楚了,这两条船上不过几十个人,等过了今夜,明天便动手!”此人放下手中的千里镜,两颗凶恶的黄眼珠骨碌一转,一张黑沉的满是横肉的脸上便满是狰狞的笑容,满脸脏兮兮的胡须渣子随着他的狞笑一抖一抖。

    “大当家的,要不要先问下这船有没有买咱们的平安符?”他身旁一个身体矫健,眉目英俊的副手模样的人犹豫着说道。

    “问个屁!这可是给我横过海送到嘴边的肥肉,还不吃咋的!咱们前日与黑海蛇的那番海战,损失了那么多船只兄弟,再不从这些商船上捞回来,怎么重振旗鼓,怎么才能为死掉的兄弟们报仇!马屿,你他娘的怂货,少在这叽叽歪歪,不敢动手就趁早滚蛋。”横过海一脸凶相地朝副手彭屿吼道。

    马屿低下头来,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脸失落之状。

    “通知各船,牢牢跟踪尾随这两条商船,待明日天亮后,我四条船一齐上前攻击夺船,杀光船上之人,尽夺船只财货!”横过海冷冷下令,两只眼中凶光大盛,一脸狞笑越发狰狞可怕。

第八十二章 大当家之死

    ();    在起伏颠簸的船只上睡觉,有一种坐摇床的感觉,很多兵士都不习惯,李啸也一样,他直到深夜,方在蔡守给自已安排的舱房中睡着,却一直难于深睡,生物钟到了卯时之际,李啸便自然醒了过来。

    他上了甲板,天色依然一片漆黑,只有昏黄的灯光淡淡地映照着一片沉寂,远远地看去,四方茫茫皆不见。

    只有首舱室和尾舵房里几个值班水手还在不停地忙碌。让李啸不由得感叹,海上的行船生活,也确实辛苦啊。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天光才大亮起来,只是天空依然阴云翻涌,微微露出淡红色,看上去快下雪的样子。

    李啸庆幸自已的准备工作做得好,现在每名士兵,都穿了厚厚的棉衣,这是李啸用余下的赏银,专门去杨家店和孙乔镇等地定做的,棉衣设计得紧身保暖,并且保证了行动的方便快捷。如果在作战中,直接在外面套上盔甲便可。

    全军吃过早饭之际,李啸吃惊地看到,有四条全身黑色,均高挂着一个狰狞骷髅头旗帜的大船,正呈一个半包围状的战斗队型,向自已这两艘船包围而来。

    这四条船便是,跟踪了蔡守商船一夜,现在终于露出獠牙的横过海海盗船队。

    大当家横过海望着前面慢慢行走的福船,嘴中几乎流下哈啦子,他眼中闪着贪婪之光,仿佛已看到满船的金银财货在向自已招手。

    他身旁一个海寇提醒道:“大当家的,为防有诈,不如先轰它一炮试试。”

    他的语音刚落,一记凶狠大力的耳光将这名海寇猛地打倒在地,这名海寇哭嚎着捂着腮帮,噗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呸,你个傻X!老子正要这艘商船来补充船队,你这一炮打去,老子又要花多少银子去修!”横过海揉了揉打疼的手,狠狠地朝倒地的海寇吐了一口唾沫。

    “就是,大当家的武艺高众,再加上咱们有四条船和这么多兄弟,对付这样的商船还不是手到擒来。”另一名海寇谄媚地对横过海说道。

    横过海一脸洋洋得意,只是他的副手马屿却一直阴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

    李啸猛地发现,身旁的蔡守已是脸色大变,这样的冷天里,竟似有冷汗泌出。他喃喃道:“这是横过海的船只,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李啸皱眉问道:“横过海是什么人?”

    蔡守拭汗道:“此人是金州海域的一名大海寇,我商船现在行驶的这一带地盘,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奇怪,平日里此人每每出动至少有八到十艘船只,这次却不知为何只有四艘?”

    李啸脸色阴沉,也不再与蔡守说话,随即转身走下船舱,向全体军兵下达了准备做战的命令。全体军兵迅速行动起来,穿好盔甲,拿起武器,随后,在船舱中静静等待,李啸吩咐过,等他发出战斗口令后,便全体人员一齐拥上甲板,进行战斗。

    李啸让张行猛向后面的鸟船打出旗语,同样发出了准备战斗的信号。

    “李啸,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来船要进攻我们吗?”同样着好一身戎装的吴之菡一脸严肃地问他。

    “我看来者不善,先做好战斗准备再说,你们都在船舱中暂时等待。”李啸脸色紧绷,冷声喝道。

    四艘海盗船迅速逼进,眼见得只有几百步远,一脸苍白的蔡守急急向舱室喊道:“快令全部桨手停下,让他们上船检查吧,不然他们开炮或用撞角撞来,我们就完了。反正我们已给他们交过保护费,买了平安符,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

    两艘船只遵从蔡守的要求停了下来,四艘来势汹汹的船只立刻将其最大的福船包围,两艘海盗船一左一右地将福船夹在中央,随后,各伸出一块搭舷板连接海盗船与商船,而另外两艘海盗船则离得稍远些,保持警戒地游巡。

    见自已要拦截的商船如此顺服地停下来让自已检查,横过海心情颇为舒畅,他带着副手马屿和一大群精壮的海寇,大大咧咧地通过搭舷板跳入蔡守的商船中。

    见到海盗上船,身着便服一直在一边冷眼观察的李啸反而松了口气,他心里其实最怕这些海盗不问原由就轰过来两炮,就这样的话,这毫无防御能力的福船可就完了。

    蔡守带着一脸硬挤出来的笑容,手捧着一张朱红色的牛皮纸,快步向正在四处打量这艘福船的横过海跑来。

    “大当家的,欢迎上船,我等均为本份商人,你的平安符我们每年都买了,喏,就在这里,请大当家的验看。”蔡守一脸恭敬的笑容。

    横过海歪着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拿过蔡守毕恭毕敬递过来的平安符,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随后,一声冷笑,哧地一声,将这张平安符撕为两半,扔在地上。

    “啊!大当家你这是。。。。。”蔡守一脸惊慌失措,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

    “哼,蔡掌柜,今儿个我横过海立了新规矩,以前的平安符不作数了。今天,你就把这两艘商船都留给我,算是抵作过路费。大爷我一高兴,兴许就留你一条小命,若不然,定要杀你个满船不留!”横过海狞笑道。

    蔡守跪地哀求:“大当家的!你不能这样啊!这两知条商船乃是小的活命的根本啊!这平安符小人年年购买,从不敢稍有延迟。大当家的你手下留情,小人船中现有银两你皆可拿去,万万不可。。。。。。”

    “住口!”横过海脸色霎时变得狰狞恐怖:“姓蔡的,你他娘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两条船,老子要定了。再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就剁了你。”横过海刷地拔出腰间一把翎刀,横搁在蔡守肥胖的脖子上,厚实闪着寒光的翎刀略往下压,蔡守脖子上的鲜血顿如一条小蛇般蜿蜒爬出。

    横过海突然皱起了眉头,鼻子下意地耸动了几下,顿时,一股人类排泄物的刺鼻气味扑鼻而来。

    “你这个怂货,竟吓得拉了裤子,他娘的,罢了,别在这丢人了,老子这就送你上西天吧。”横过海冷笑一声,刷地举起翎刀,划出一道惨白的寒光,直直地朝蔡守脖子劈去。

    说是迟,那是快。一点寒芒如流星赶月般袭来,“当”地一声脆响,将横过海那力道十足的下劈翎刀击开!

    横过海心下大惊,手中之刀险些被击飞而去,他被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方止住脚,定睛朝甲板上一看,一把短小精悍的解首刀兀然出现在他眼前。

    在横过海还来不及骂出一句脏话之前,一个高大的青色身影挟着一道凛冽的刀光迅疾而来,横过海耳听得利刃划破空气的呼啸越来越清晰,连忙举刀上迎,“叮”的一声大响,一把锋利的倭刀狠狠地砍在自已的翎刀上,横过海顿时虎口震裂,污血直流,疼得他大吼了一声。

    一张英俊而凶狠的脸出现在横过海面前,这张脸因为愤怒而稍带扭曲,那双浓眉英目之中,两团愤怒的火焰几乎可以把他烧化。

    横过海手中的翎刀再难承受此人正用力下坠的刀势,这咬牙死顶的瞬间,横过海的肺都快要憋炸了。再也承受不了的他,闪身便向后退去,谁知那把倭刀却不依不饶,锋利的刃尖毫无留情地从横过海前胸划过,厚实的棉甲被划破,健壮而满是黑毛的胸肌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立刻向外汩汩地冒血。

    横过海一声惨呼,后仰倒地,而那犹自滴血的刀尖,已无情地指着自已的喉头,距离不足一厘米。

    “你是谁?”横过海大口喘气,脸色死灰。

    “大明安东卫百户官李啸。”李啸冷冷而清晰地回答。

    “你,你可是那全歼叛军的李啸?”横过海的声音凶狠全无,夹着浓重的惊疑与恐惧。

    “正是鄙人,看来李某虚名,倒是传得颇远,连你这样的海贼也知道了。”李啸揶揄地冷笑道。

    “李啸,你我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不如,今天之事到此为止,你就放过我吧。”横过海一脸哀相,却扭头快速向一旁的海盗们使了个眼色。

    横过海身边的海盗们似乎在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刀来,呈圆形包围状的各把刀尖,均笔直凶狠地指向李啸。同时,两艘海盗船上剩余海寇见船上异动,也急忙从接舷板上拥进福船甲板。

    李啸早已看得真切,他脸上一丝轻蔑的冷笑闪过,随即大喝一声:“全体战兵出舱作战!”

    很快,随着纷沓的脚步声由下而上急急传来,一队队的身穿棉甲或鸳鸯战袄手持武器的战兵迅速涌上甲板,几百名士兵随后熟练地将那些惊慌失措的海盗团团包围。

    “横过海,你抢掠商船,还要杀人害命,如此罪恶滔天,我李啸岂能容你!”李啸脸上冰冷如铁,目光如刀。

    “马屿!快动手!和狗日的李啸拼个鱼死网破!”横过海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对一旁的马屿声嘶力竭地吼道。

    马屿一动不动,脸上却渐渐浮现了一种冷漠与绝决。他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瞪着李啸冷冷扫来的冷酷眼神,手里的顺刀却是越握越紧。

    “马屿!你真的是马屿?!”一个莺啼般的声音尖利地响起。

    李啸心下一颤,这是吴之菡的声音。

    与此同时,马屿脸色大变,他原本凶狠的双眼一瞬间变得迷茫,他快速地扫视着周围的军兵,想找到这个声音的来源。

    吴之菡一脸焦急之色,奋力从外围挤入圈中,她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对马屿说道:“马屿,你,你竟然还活着?”

    让谁也没想到的是,马屿见到吴之菡,竟双眼迅速地涌出泪光,随即刷地扔刀于地,叩头拜道:“在下马屿,见过大小姐!”

    吴之菡连忙将他扶起,一边带着哭腔地问道:“马屿,怎么回事,不是说你已在大凌河一战中力战而死么,怎么你去当了海寇?”

    马屿也流下泪来,他用简略地话语告诉吴之菡,原来当天大凌河之战战败后,作为吴襄亲随家丁的马屿拼死血战,才保得吴襄夺命逃出,可他自已却被后金羽箭射中,刹时晕了过去,醒来后,后金兵已撤走,逃得性命的他几近辗转,方回到辽西锦州海边,本欲再寻吴襄而去,却于当地惊闻吴襄已被盛怒的崇祯皇帝关在狱中,马屿深恐受株连,不敢再归军中。他苦思无计,最终阴差阳错地投入了正从当地经过的大海盗横过海,从此当了一名海盗。因他原本渔民出身,深知水性,又英勇善战,待人和气,让这股海盗上下甚为佩服,最终被提拔为横过海的副手。

    “你真傻!那么多家丁都未被抓,如何单要抓你呀!你怕受株连,可以来找我或找我二哥都可以,我们定会死保你的。怎么竟去当了海盗。”吴之菡话语哽泣,珠泪频落。

    马屿双目含泪:“大小姐,马屿虽为海寇,但良知尚存,从未干过杀害无辜良善之事,这次攻击商船,实在是受大当家的挟迫而不得已。若大小姐不信,马屿愿一死明志。”

    马屿言毕,一把拾起刀来,便欲往脖子上抹去。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就要敢当,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哭鼻子抹脖子算什么英雄,真有抱负,就重投大明官军,为天下饱受战火之苦的百姓打拼一条活路,才算是真正的男子汉!”

    马屿的刀立时停住了。他怔怔地扭头望向说这番的人,安东卫百户官李啸,在李啸凌厉的目光注视下,马屿低下头,手中的顺刀又叮当落地。

    横过海脸色霎时变得狂怒,他趁着李啸转头与马屿说话的机会,一声怪叫,弹地而起,右手的翎刀带起一股腥风,直向李啸腰间砍去。

    李啸反应何其快捷,他盘身侧转,右手中的倭刀刷戳入甲板,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横过海手中的翎刀正砍在倭刀中央,随即被震落于地。大当家横过海还未来得及捡拾,李啸右脚已满蓄全力,飞踢而出,横过海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叫,身体直飞而出,掠过船舷,划出一道歪斜的弧线,掉入海中,浪花飞溅。

    众人惊愕地看到,横过海掉下去的地方,立刻有如烧开的水一般,翻滚而出汩汩鲜红,那些海盗顿时个个脸色灰白惨淡,他们知道,他们的大当家的,已被闻到血腥味而来的鲨鱼撕成了碎片。

    “还有不服者,格杀勿论,决不轻饶!”李啸的声音响炸在每名海盗的耳边,这雄厚有力的沉声一喝,有如来自地狱的呼唤,让所有海盗魂胆俱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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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收服海寇

    ();    失去主心骨的海盗们,听得李啸这如雷一喝,顿时个个面色苍白魂不附体,纷纷弃了刀剑,跪地哀求饶命。

    “百户大人,我等都是受大当家。。。。。。哦呸,都是受那横过海那厮挟迫,才不得不攻击贵船啊,请百户大人饶命啊。”

    “百户大人,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啊。”

    “百户大人饶得小的性命,在下定当做牛做马以报大人恩德。。。。。。”

    李啸脸上毫无表情,对他们的哀声求饶仿佛充耳不闻,他径直从那些跪地求饶的海盗中趟过去,直到犹自站着发呆的马屿身旁站定。

    马屿没有看他,双眼只是直直地看到天与海的尽头,眼神一片迷朦。

    “马屿,知道我们这次出征是去哪里吗?”李啸将马屿揽至一旁,平静地低声说道。

    马屿转过头来,木然的看着他。

    “我军此去,目的地是辽东,要去攻击鞑子堡寨。”李啸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马屿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他盯着李啸的面孔仔细地看了会,似乎在确认这位百户官有没有撒谎。

    “你若不信,可领你的部众,随我军前进,到时,你在海边看我军与鞑子作战便可。”李啸平静地继续说道。

    马屿呼吸渐渐沉重,却没有说话。

    “马屿,我看你曾为吴襄将军家丁,又能这般不惜自尽以证清白,我认为你确是一个本性不错的人。当今虽天下四处战乱,但终会归于一统,你的眼光一定要放长远一些。李某认为,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上横过海的副手,确是在水军方面有长材,只是,若不得明主,不报效国家,只是一直当海寇的话,决非长久之计。”李啸的语气越发郑重而低沉。

    马屿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喉头涌动,不停地吞着唾沫,似乎在控制自已激动的心情。

    吴之菡轻轻地挤上前来,在马屿面前站定,语音轻柔却严肃地说道:“马屿,我们吴家感谢你曾舍命救我父亲,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走上正途!我相信,父亲大人现虽在牢中,却也不希望自已的亲随家丁成为一名最终只能被朝廷剿灭的海盗!”

    马屿眼中的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他猛地仰头看天,牙关紧咬。随后他旋身单腿向李啸跪拜行礼:“在下马屿,现在想明白了,愿追随李百户,鞍前马后,投效驱驰。从今之后,唯李百户之令是瞻!”

    李啸大笑,带着一脸上真诚的感动,将马屿轻轻扶起:“马屿你愿投我,李某欣喜无限,如添臂助矣。现在,我任命你为我军水军总头,这四条船只,依然皆归你指挥。”

    马屿心下大喜,感慨言道:“在下定当尽力尽心,为李百户建功立业,在所不辞!”

    李啸欢喜之至,对马屿更是连声抚慰。随后,李啸让马屿挥动旗语,通知另外两条远离之船统统靠近过来,要求四条船上除了控制船只的水手外,全部的海盗都一齐过来福船甲板上,听侯李啸安排。

    马屿在这些海盗中颇有威信,他亲登船首楼台之上,挥舞旗帜作出旗语后,那两条游巡之船连忙靠了过来,搭上舷板后,一股股海盗低头沉默地走了过来。

    全部海盗来齐后,马屿一声喝令:“全帮兄弟跪下,谢李百户不杀之恩。”

    众海盗连忙一齐下跪,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渐渐地露出欣喜之色,尤其是刚在甲板上求饶的一众海盗,脸上更是欢喜无限,为自已留得性命而庆幸不已。

    李啸冷冷地扫视着眼前这一众海盗,随后,沉声怒喝道:“从现在起,我李啸,将你们编入大明官军之中,你们再不是以前在海上任意打劫抢掠的海寇,而是我李啸军中新组建的堂堂水师。尔等全部皆要听从马屿总头指挥,听从我军军令与安排,若立战功,定有重赏。我李啸再次强调,过往一切,李某可以既往不咎,但从现在起,如果还发现有人作奸犯科,恶习不改,那么,李某一定会严加惩处,决不轻饶!”

    李啸讲完,众海盗伏身叩谢,纷纷言道:“我等多谢李百户不杀之恩,定当尽心尽力为李百户效力,再不敢犯事做恶。”

    见众人都已表态,李啸让马屿安排他们各自回船去。不料马屿却提了个要求,要求李啸给每条海盗船各派20名军兵上船,以为监督。

    马屿拱手低声对李啸说道:“李百户,水师新附,里面不乏奸恶难管之徒,纵此时被迫加入,心中终是怨恨不服,如无军兵监督压制,恐有哗变之忧。”

    李啸凝视了马屿真诚的模样许久,随后笑道:“马总头心思细密,考虑周到,就按你说的办吧。”

    随后,李啸叫过枪兵队长雷傲,让他派出80名枪兵,每条海盗船各派20名前去,并让雷傲告诉这些军兵,如发现有任何异动,立刻要前来汇报。

    李啸让马屿指挥这四艘海盗船跟随自已的商船行动,也是给这两艘没什么防御能力的商船提供必要的护卫。马屿领命而去。

    望着马屿的背影,李啸心下暗叹:“此人倒是忠心颇佳,任其为总头,非但没有趁机揽权,反让我派兵以增强对水师的控制,此人善体人意,当可重用。”

    一旁的张行猛凑了过来,低声道:“百户,这些海寇已横行金州水域多年,我观这些海寇中定有恶习难改不服管束之辈,却不知百户要如何管理他们?”

    李啸缓缓而道:“现在水师新附,我等又在行军之中,水师中纵有奸恶之徒,但只要其不闹事,我等便不可对其有甚什么大动作,需得等我军重回马耆山后,方可重新对水师进行彻底整顿。现在能让马屿将水师维持现状,不让其在途中哗变就可以了。”

    李啸顿了顿,又说道:“且过了今明两日,待人心稍定,亦需对这些海寇进行诉苦教育,我相信,其中绝大多数海寇,还是穷苦人家出身,乃是逼不得已,才走上当海盗的邪路,这样的诉苦教育也绝对会对其产生良好的效果。”

    待船上甲板之人都走开后,吴之菡走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却轻轻将头靠在李啸胸前。

    李啸将她轻揽入怀,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感慨地说道:“真没想到,在这里,我李啸还能收得一支水师,这可是我的之菡的功劳啊!若无你说动马屿,今天难免干戈纷争,再想收得这水师可就难了。”

    吴之菡脸上一丝轻笑,她低低地喝道:“你知道就好,李啸,你这混蛋以后要记得对我更好,听明白了吗,哼。”

    李啸微笑地将她搂得更紧:“李啸愿一生一世好好对你,决无背弃。”

    李啸和吴之菡在甲板上呆了一会儿,随后他转身下船舱,去看望已下舱休息的蔡守。

    蔡守此时已重新换了干净衣裳,脖子被割破之处,也被医铺伙计徐肃贴了止血膏药。

    此时的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心下甚为自已刚才被吓得大小便**而羞愧不已。

    “李某出手太迟,让蔡掌柜受惊了。若不是李某执意要蔡掌柜出船,蔡掌柜又岂会在此被人恐吓。”李啸颇有歉意。

    蔡守摆摆手:“李百户休要自责,便算不运贵军,那横过海又岂会轻饶我等行过商船?若不是李百户及时出手,小老儿今日休矣。在下倒是要先谢李百户才是。”

    见他这般说话,李啸暗想,这蔡守倒是个明事理之人,此番若得功劳,定要好生向朝廷表奏此人之功。随后,李啸又对蔡守温言抚慰了一番,便起身离去,让他一人好好休息。

    李啸言出必行,二天之后,待全体水师已开始习惯新的生活方式之际,李啸又召集了全体水师,亲自对他们进行和每个战兵一样的诉苦教育。

    诉苦教育同样效果良好,大获成功。

    相当多的水师成员被李啸的话语所感染,声泪俱下地痛斥官府的欺压、鞑子的侵略、盗匪的劫掠等累累恶行,强调正是如此方让自已不得不走上海寇之路以活命。

    痛斥完后,李啸又引导他们忏悔自已没有走上正道,有不少人甚至将自已先前的罪恶劫掠活动也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这些人边说边哭,在李啸的引导和激励下,纷纷表达了从此之后要紧跟李百户,消灭鞑子,铲除不公,为天下穷苦百姓打拼的强烈愿望。

    马屿也被深深地震撼了。眼前这些痛哭发誓一直高喊效忠李百户的人,真的还是以前那些只知道抢掠船只砍杀商户的海盗吗?当然,他也注意到,还是有一些海盗不以为意,甚至眼神更有怨恨之色,当然,他们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这个李百户,收拾人心还是颇有一套,此人将来必成大业。看来我追随他,确为明智之选。”马屿暗想,心下对李啸更是佩服。

    五天的海上行船终于过去了。

    这一天黄昏之际,远远地望去,天际之间,似乎有条墨线从海天相接之处迸出,并且越来越清晰。

    李啸这几天被海风吹得粗黑了不少,他揉了揉发涩的双眼,仔细凝视着遥远的海岸线,心下却极为欣然。辽东,这块被鞑子反复蹂躏在血与火中**的土地,这块沾满汉族普通百姓血泪的土地,在五天的海上跋涉后,终于近在眼前了。

    蔡守凑了过来,同样一脸疲惫的喜色,他遥指前方,笑着对李啸说道:“李百户,前方便是庄河县之海岸,那黄骨岛堡,在那庄河偏北的位置,按船只现在的行进速度,今日午夜过后,将可到达该地。”

    “好,接下来,要让鞑子好生尝尝我军的厉害。”李啸昂然而道:“传令全军,做好准备,船只一靠岸,便立刻按计划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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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血战黄骨岛堡 上

    ();    黄骨岛堡,建于明朝嘉靖年间,地理位置位于现在大连下属县级市庄河市以北一处偏远海岸,右侧是英那河入海口,西接普兰店归服堡,东连镇夷堡,耸海而立,地处险要。此堡与归服堡、镇夷堡一样,为明朝防倭寇入侵而建,

    此堡修筑极为坚实,周围一里二百五十步,向南开有一门,堡身皆包砖,明军未弃守前,一直有近三百名明军驻守,在明朝万历东征之际,更曾驻军多达千人。

    但自从东江总兵毛文龙被袁崇焕诛杀后,东江镇军兵人心浮动,内讧连连,新任总兵黄龙为镇压此起彼伏的兵变疲于奔命,堂堂一介总兵,竟被兵变士兵割去鼻子,若非临近军兵及时来救,险些丧命。又因去年明军大败于大凌河后,辽南派出的援军全军覆没,兵力更加不足,故黄龙下令,辽南明军全面退守金州境内,黄骨岛堡遂与归服堡、镇夷堡等下属百户所堡寨一样,皆被明军废弃。但因其枕河峙海而立的有利位置,此堡随后被后金派兵占领。

    清代乾隆时期的辽南诗人多隆阿,曾经造访过此时已成历史遗迹的黄骨岛堡,写下了具有史料价值的诗歌《皇古城四首》:“古迹凭谁问?残碑仅记年。荒城今若此,古堞久颓然。戟拾沙中铁,人耕郭外田。倦倚危石坐,老树郁春烟。莫谈命名意,遗迹传至今。此城应有主,何事杳难寻。迹向苔中没,春从雨后深。潮来冲岛响,似听鼓鼙音。胜地前临海,春潮蹙浪回。鱼帆撑战垒,蜃气走烽台。小鸟凌波去,鲜鱼趁市来。东流环若带,宜用保障哉。海气沉孤屿,炊烟锁四邻。各安耕凿业,同作太平民。树密莺空语,花残草自春。等闲溪畔坐,懒去问迷津。”

    从这几首充满闲适之意的诗中可看出,黄骨岛堡,实是一块形胜养民之地啊。

    只是,这块原本应该在历史中默默无闻的小堡,却于今日,要迎来一场明金两方的殊死搏杀。

    崇祯五年农历十一月十七日凌晨寅时末,尽量放慢船速的李啸船队,悄无声息地到达黄骨堡前三里远的海岸边。

    全军在船上吃饱喝足着甲持械作好了最后的准备,待天光渐亮能稍看清景物之时,李啸背弓持枪,率领全军下船登岸。

    此时,纷扬的雪花开始飘落,随着呼啸冷风四处飞扬,有如一首遥远而茫然的歌。

    头戴精铁八瓣明盔,身着纯白精铁甲,肩披大红披风,腰系厚实牛皮锃带,足蹬铁网靴的李啸第一个踏上这块辽东的海岸,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冷凛冽的空气,怔怔地仰望雪花飞舞的暗黑色天空良久,眼神之中,满是感慨。

    自已这次突袭攻击,真的能改变历史么,真的能改变这个充满血泪与屈辱,被异族征服蹂躏的苦难明末么?

    李啸向天无声叩问。

    苍天无语,只有朵朵雪花轻轻地洒在他英俊的脸庞上,随后在他激动发烫的脸上迅速融化。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红绸披风如旗帜般笔直飞舞,但李啸的伟岸身形却昂然而立一动不动。

    一脸坚毅肃然的李啸相信,事在人为,哪怕只能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一朵飞溅的浪花,也是值得去做的事情!

    莫道今朝无英雄,男儿只手补天倾!

    李啸回过头来,凝视着身后无声下船的滚滚铁流,心潮澎湃不可遏。

    “张行猛、雷傲听令!你二人迅速率全部枪盾兵,组成枪盾战阵,即时列队!”

    “在下明白!”

    “上官云杰听令!你速带骑兵前往左侧树林中隐蔽潜伏,待我发出号令,便全军杀出,包抄敌兵!”

    “在下明白!”

    。。。。。。

    在李啸简短明晳的命令下,每个人都在按计划行动。枪盾兵下船后,在盾兵哨长张行猛与枪兵哨长雷傲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了平日惯用的战阵,李啸留了七八名骑兵作为自身护卫,另外的全部骑兵则每匹马的马蹄上都包了裹腿消音,全部由突骑队长上官云杰率领,按定好的作战计划,绕至离黄骨岛堡不远的一处的小树林中,悄悄地潜伏起来。

    而水军总头马屿与海商蔡守等人则留守船只,准备到时接应部队上船。本来,李啸想让吴之菡亦在船上等待,怎奈吴之菡死活不肯,定要跟随李啸前去作战,李啸无奈,只得让她与那七八名骑兵一起留在自已身边。

    枪盾战阵摆好后,李啸向身边的两名夜不收方胜、费大广示意,让他们各带2名哨骑骑兵,在枪盾战阵前方探路而行。

    “在下明白!”

    方胜与费大广等六人纵马前去,李啸随即下令命令,整个枪盾战阵开始沿着骑兵探好之路,缓缓前行。

    在李啸全军抵达至上岸的这段时间里,黄骨岛的后金守军毫无动静。

    那他们在做什么呢?

    原来,留守黄骨岛堡的镶黄旗牛录额真达尔襄在举行宴会。

    牛录额真,满语原意为大箭之主之意,为后金最基本的军事单位。在后金的军队中,军中士兵主要分为三个等级,守兵、步甲、马甲。普通的满州男性,从十岁开始,每三年参加一次考试,达标便为守兵,接着是步甲,再后为马甲。马甲上为拨什库,以马甲内的优胜者选任,汉人称其为领催。拨什库上为代子,又称分得拨什库,就是后世满清的骁骑校。分得拨什库再往上则是牛录额真,便是后金一牛录三百兵之首。另外,后金军每十人设一队长,满语称为壮达。

    在黄骨岛堡中大厅中央,生着熊熊烈火,火上炙烤着一只滋滋冒油焦黄诱人的全牛架子,达尔襄带手下六名分得拔什库和四名亲近的壮达席地而坐,每人都只穿着贴身短衣,手执一个巨大的黄铜酒杯,一边仰脖饮用一边不时用小刀割下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牛肉塞入口中,几个人此刻全无上下礼仪,互相喷着酒气,不停地用满语说着粗鄙的吓流话互相取乐。

    此时,堡中大部鞑子兵已然入睡,只有十多名守兵躲在堡墙后驻守,以躲避那透骨的冷风。见到自已的主将如此放纵取乐,外面在堡墙上驻守的鞑子兵也松懈下来,这些在寒风中哆嗦的守兵,闻着那堡中飘来的诱人酒香和肉香,馋得直咽唾沫,全无心思守卫观察,心下对自已的上官又羡又恨。

    黄骨岛堡的守卫如此松弛,却已不是一日两日。自从明军退守金州后,后金军进驻黄骨岛堡以来,竟从未有任何明军前来进攻。这长时间的太平无事,让守卫的鞑子兵警惕之心迅速放松。更有前段时间里,皇太极第二次派兵入关,又从堡中抽调了近两百精锐之兵而去。连后金朝廷都认为此处无甚战事而放心从这里调兵,这便让余下守堡的一百来人更加懈怠。这些守军一致认为,这里是绝对不会再有明军来侵扰了,故所谓的守卫更是松懈不堪形同虚设。

    熊熊火光映着达尔襄的脸孔,这是一张典型的后金女真族人面孔,歪八字眉,下斜长眼,一张瘦长脸,嘴角下撇,下颏尖细,剃得发青的脑袋后面是两条细小油腻的金钱鼠辨。

    “和硕贝勒真不够意思,平日里总说我们牛录大人是他心腹之将,这次南征蛮子,却硬是不带牛录大人和我等,说什么黄骨岛堡地势险要,非得大人之才方可守卫。哼,这番话,连最愚蠢的汉人尼堪也不信吧。”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壮达翻着白眼喃喃而道,却说出了达尔襄的心里话。

    手持一大块牛肉的达尔襄没有说话,他一脸的络腮胡子上满是油腻,熊熊火光让达尔襄整张脸颇为扭曲,更加明显地勾勒出他脸上明显的不满与愤恨。

    这个壮达所说的和硕贝勒,便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母亲为皇太极第二任大福晋乌喇纳喇氏。此人现年24岁,刚在前段时间和阿济格的入关作战中掠得大批人口与财货而回,皇太极大喜,立刻晋升这个大儿子为和硕贝勒。

    “就是,这黄骨岛堡,我军已守大半年了,半个明军都未见过。现在的明军在我军连番打击下,早以吓破了胆,如何会有人敢来!可惜呀,这番入关立功的机会失掉了,不然,老子怎么也要多抓几个包衣阿哈回来,对了,还要多抓几个美貌汉女。”一名分得拔什库恨恨而道。

    “别说了!主子们的意思,不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随意揣摩的。”达尔襄心烦意乱地打断他们的抱怨。

    达尔襄对豪格心有怨恨是真的,但真让他放肆地批评主子,他也没那个胆量。而且,豪格从他这里调兵时,曾对他隐晦地说过,要他不单要注意明军来袭,还要他密切注意此时驻守在英那河另一侧的庄河城中,时任正蓝旗内甲喇额真的莽古尔泰的儿子额弼纶的动静。

    豪格说这番话时,表情严肃而郑重,让达尔襄不得不放弃想强硬要求与那些被选上的鞑子兵一样,同去关内作战的心思。

    达尔襄心下失落,但他只能脸色平静地满口应承下来。

    豪格是主子,他达尔襄只是主子的奴才,所以主子既发了话,奴才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安排。

    豪格对他的表面恭顺很满意,连连对他承诺,此次入关,定会给他一些精壮的汉人作包衣和漂亮的汉女作侍婢。这让达尔襄失落的心情稍得补偿。

    只是,这只能受人余恩的无奈,与让自已亲自入关去想抓谁抓谁的痛快感觉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另外,驻守庄河的额弼纶,与自已的黄骨岛堡相距近百里远,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冷淡相待,自已也得不到什么关于这些正蓝旗军兵的有价值消息。故而达尔襄现在愈来愈怀疑,这只是豪格不带自已入关的一个托词。

    所以,此时宴会上,听到那些酒劲上涌一嘴酒活的壮达与拔什库的抱怨,达尔襄虽努力地保持表面的平静,但心下还是极其愤恨。

    宴会一直持续到将近天亮方结束,火堆上的烤全牛只剩下一副巨大的牛骨架。达尔襄与一众人等皆醉意十足,就着火堆的余火,躺地而卧,刹时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如雷地鼾声惊醒了一名靠得近的堡墙守兵,他揉着眼睛站起身来,立刻被呼啸的冷风和冰冷的雪花吹得打个了大大的冷颤,打着长长呵欠的他,见到其他那些堡墙守兵依然紧裹在厚厚油毡中睡着,不由得愤慨地骂了一句脏话。不知道是骂这些守兵还是自已的上官。

    随后,这个守兵按往日巡视的要求,慢慢地走上堡楼的最高层,举目四望,察看有无异常。

    这个守兵随意地张望了几处,忽然双眼圆睁,随即双手抓住楼墙,直直地盯着黄骨岛堡的东面,嘴巴也同时张成了O型。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透过那漫天飞洒的雪花,他隐约可以看到,那几乎从未有人来过的海边,停着好几艘大船,大批的明军正从船上滚滚而下。

    这名守兵顿时脸色惨白,他失声大喊:“不好了!明狗子来偷袭了!”

    ;

第八十五章 血战黄骨岛堡 中

    ();    达尔襄和一众醉汉弹地而起,各人互相张望,只见对方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堡中其他睡着的鞑子兵也闻声而起,急急地着甲执兵,一时间人喊马嘶,堡内喧闹不已。

    此时,那名守兵已连滚带爬地跑下楼,一把冲到达尔襄面前,随即打扦下跪:“牛录大人,明狗子来偷袭了!”

    达尔襄身旁一名拔什库喝道:“你可曾看仔细了?”

    “小的仔细看过,决无差错,明军已摆列好了战阵,估计有四五百人。”守兵紧接着回道。

    达尔襄一把从他身边闪过,自已冲上高楼察看。

    一拔人等紧随他而上。

    达尔襄放下手中千里镜,脸色颇为怪异。

    他心下暗叹,原本以为明军已吓破了胆,却没想到竟还有不怕死的敢来虎口拔牙。

    今儿个这事,真是有些怪啊!

    “主子,情况如何?”一名壮达发问。

    “明军确是只有四五百人,现在他们已列好阵势,正向我黄骨岛堡进兵。”达尔襄语气平静。

    “那怎么办,要不要放炮向庄河的正蓝旗求援?”另一名壮达试探地问道。

    “哼,求个屁!我大金兵与明军野战,向来可以一当十。四百多明军,竟敢摆出与我军野战的态势,真是不知死活!我军现有一百多人,当可一鼓而破之!何必如此胆怯地向那些正蓝旗求援,这到手的战功还硬要分给别人不成?”一名拔什库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不屑地看着那名提出请求救援的壮达。

    “别争了!明军战力是差,在我眼中,那些辽镇明军皆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提!但这股明军来历不明,我等还是需谨慎从事。这样吧,图松,你带你的10名守兵留守堡中,若我军与敌兵交战后半个时辰还不能胜,立刻发炮向庄河城求援!”达尔襄沉声对刚才说要求援的壮达下令。

    “奴才明白!”

    “其余各人,迅速组织堡中军马,随我前去迎敌,去把明狗杀个精光!”达尔襄喝道,眼中寒光凛冽。

    “奴才遵令!”

    “奴才遵令!”

    “奴才遵令!”

    。。。。。。

    黄骨岛堡门大开,一众鞑子军兵一拥而出。

    应该说,这股守堡鞑子虽久未交战,但无论是从军势还是阵列上来看,都还是明显高了当时的大明官军一头的。

    这是李啸看到对面缓缓迎来的鞑子军阵的最直观感受。

    这个牛录战阵高举两杆黄绸镶白边,上有飞龙旋舞的官纛,这正是镶黄旗的标志,两杆官纛由两名骑马的掌旗亲军分别举着。两面官纛的中央,又有盔上飞翎,身后有飞虎背旗一杆,身着明盔明甲喀把什兵二人,就是后世满清的前锋营军士,两名喀把什兵簇拥着一人,骑着一匹高大的红鬃白蹄辽东马,身上穿着厚重的双层精铁明甲,头戴精铜高针红缨明盔,缓缓押阵而来。

    两军相隔太远,李啸看不清此人面容,但读过史书的他,知道此人便是一名牛录额真无疑。

    在中军旗帜的两边,分别有骑马的白摆牙喇兵7人,也就是俗称的白甲兵,后世满清的护军营军士,他们一色的如银般闪亮的涂白漆亮甲,头戴黑色暗盔,盔上高高红缨,背上有火炎边旗一杆。

    这14个白甲兵由两名分得拔什库分别统领,这两人身上盔甲与白摆牙喇兵相似,唯一区别是他们的背上插着外型更大的斜尖的本色旗。

    在白摆牙喇兵前,是十多名骑马的马甲兵,排成较为稀疏的一排,人人皆披铁甲暗盔,帽缨为黑色,手持虎枪或长柄虎刀,由两名壮达统领而行。

    骑兵队再往前,则是排成两排后金军主力步兵。后金军制,一个牛录三百兵,三人中有一人披甲为战兵,其中分为步甲,马甲,余者是辅兵,分有马的跟役与无甲的徒步跟役。

    李啸注意到,鞑子步兵阵中的后排是20名步行的马甲兵,40名步甲兵组成,大部分人身穿打着大大的铜泡柳钉的棉甲,少部分人身着普通铁甲。由4名盔上黑缨,身上都有方二尺的背旗一杆的拔什库统领。其中还有4名盔缨红色,背旗形状一样但尺寸较小的壮达夹杂其中。

    而鞑子军阵的最前方,则是30多名辅兵腰挎翎刀或梯刀,手持坚硬的步弓,人人身挎两壶满满的箭袋,一壶轻箭,一壶破甲重箭,大多数辅兵没有着甲,身穿的战服杂乱不堪,只有3个看似统领的壮达身穿了棉甲。

    看过同样缓缓而来的鞑子军阵,李啸心下暗自为自已庆幸,幸亐自已前世对后金的历史有所研究,才能选定鞑子兵势最弱时进行突袭攻击。这严重缺额,只有一百几十号的小小牛录战阵便如此严整有序。如果真有一只满编300人的牛录兵力在这里守卫,李啸认为自已手中现在的军队,在这样的纯粹冷兵器对战中,也恐难以战胜这帮鞑子。

    鞑子能纵横辽东无敌手,几次入关横扫千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在这个明末时代,他们不愧是最强悍的冷兵器部队。

    只是这样的历史金手指,随着现有历史被人为地改变,肯定是越来越难以作为凭借。除非,自已以后在火器方面能有所突破,将战争模式跨越到**时代,才是最终战胜鞑子的不二秘籍。

    从遐思中回过神来的李啸,向前方的四名骑兵打出旗语。

    方胜与费大广对视一眼,随即一同打马快速行至鞑子军阵前,停马在弓箭射程外,一同大声向鞑子军中喝喊。

    他们说的是满语,所以达尔襄可以毫无障碍地听清。随后,达尔襄脸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反复听了几遍,方胜与费大广两人喊的都是一句话:“我大明官军应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相邀,特来征伐得位不正谋害兄弟的皇太极,尔等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左右的军兵都变了脸色,好些人将惊惶的目光投入达尔襄,但与达尔襄目光一接触后,便又如触电般地赶紧弹开。

    达尔襄心跳骤然加速,他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的疑团似乎有了个粗糙的轮廓。他在心下暗叹,难怪这股明军会突然前来,而且时机选得如此之巧,正是趁自已堡中军兵人数不足之际。现在看来,豪格让自已注意额弼纶的动静是有原因的,这正蓝旗竟要暗中谋反,甚至不惜勾结明军来攻打自已的国家,实实可恨之极!

    “主子,这两个尼堪说的是不是真的?”

    “主子,正蓝旗果真勾结了明军么?”

    “主子,这等惊天大事,大汗可知否?”

    。。。。。。

    昨夜一同喝酒吃肉的几个拔什库挤了过来,悄声问道,个个脸色满是惊讶之极的神情。

    “不可多疑!难说不是明军的离间之计。”达尔襄咬牙说道,心下却是极为愤怒。大战之际,最怕被对方扰乱军心。且不论正蓝旗是否真与明军有勾结,眼下,还是先要把这股明军彻底消灭最最要紧。

    “擂鼓,进军,杀灭明狗!”

    “得令!”

    隆隆鼓声中,鞑子军阵行进速度猛的加快,最前面持弓箭的辅兵更是开始小跑,在离李啸军阵约七十步的地方,便排成一排,盘腰跨步,手持步弓,上搭轻箭,开始以斜45度仰角的姿势开始抛射。

    箭雨飞来之际,方胜与费大广和另外两名骑兵早已拔马而回,绕过枪盾战阵,回到李啸身边拱卫。

    见到这些鞑子辅兵能在七十步时就开始抛射,李啸军阵之中不少人脸色顿时为之一变,李啸心下亦是一凛,这些鞑子的箭法,果真好生了得!

    他知道,在明军的训练中,最远是六十步才能开始抛射。这些生长在苦寒地带自小便以渔猎为生的鞑子的体力与臂力,确是比来自普通军户与民户的明军要强悍太多。

    “举盾,摭箭!”盾兵哨长张行猛雷鸣般的声音响起。

    前排100名盾兵刷地斜举大盾过了头顶,同时也正好摭住后面前排的枪兵。

    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大部分轻箭纷纷射在蒙着厚厚铁皮的大盾上。只有零星几枚轻箭射到后面的枪兵阵中,枪兵中队的两名枪兵被射中手臂与胸侧,因前两排的枪兵均着了棉甲,这两名枪兵受了点轻伤。

    “擂鼓,进军!全军上迎!”

    李啸同样下达了加速进军的命令。

    全军发出一声整齐雄壮的呐喊,前排的盾兵继续举着大盾抵挡箭矢,后面的枪兵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阵型,却更加快速地向前行进。

    见到顶着箭雨渐渐逼进的明军枪盾战阵,达尔襄感觉自已的呼吸猛然变得沉重。

    这只400人的明军,决不是以往在辽东战场上交过手的那些明军!

    那令行禁止的森然军令,那严整有序的战列,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坚毅无畏的脸孔,这只明军,决不可能是那些已被后金打得吓破苦胆,战列稀松,士气萎靡,略一接阵便望风而溃,堪称逃跑健将的辽镇军兵!

    这支神秘的明军绝对大有来头,是我大金军的有力对手啊!达尔襄心下暗暗称道。

    哼!虽然你们明军人数略多,但在今天我精锐的大金军,依然要把你们这些汉狗全部击溃,要你们彻底明白,谁,才是这辽东大地真正的主人!

    两军相近已近六十步!

    达尔襄向旁边的喀把什兵命令了一句,喀把什兵立刻打出旗语。

    最前排的几名壮达见到旗语变换,纷纷大喊:“换箭!换重箭!”

    已抛射了三轮的辅兵立刻改射破甲重箭,抛射的角度也随着李啸军阵的前进越来越低斜,一支支狼戾的破甲重箭嗖嗖地破空而去!

    重箭砸在大盾上的声音尖锐刺耳,箭盾相击处火花四溅,竟有好几支力道十足的重箭射穿了大盾上那层厚厚的铁皮!

    一些重箭呼啸着掠过大盾的顶端,射入了后面的枪兵阵中,立刻便有六七名枪兵被射中,一名枪兵被射穿面孔,重箭穿过脸颊,直从后脑而出,带出粉红色的恼浆。三名枪兵被射中胸口,鲜血飞溅,眼见得不活了。另有二三人肩膀被射中,亦是重伤。

    “好狠毒的箭法。”望着伤亡倒地的战兵,李啸心如刀割。

    只有不到四十步了。

    “全军前冲,撞入敌阵!”李啸怒吼着下令。

    李啸下令的同时,对面的达尔襄下了另一道命令,他让左侧的分得拔什库带七名白摆牙喇骑兵和那十多名马甲骑兵,一同从一旁绕过李啸军的枪盾战阵,去截杀对面那只有七八名护卫的主帅李啸。

    拔什库领命而去,一众骑兵发出一哨长长的怪叫,从军阵一旁掠出,随即排成楔形阵,绕向对方枪盾战阵左侧而去。

    擒贼先擒王!

    明军指挥官若被杀或被擒,那么,也许接下来,自已只需要打扫战场就行了。

    望着滚滚而去的精锐骑兵,达尔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随后他紧接着下令:“辅兵后撤,步兵冲击敌阵!”

    “得令!”

    两边旗语大动,双方的士兵均发出震天的怒吼,撒脚狂奔放声呐喊着对冲过来!

    又是近4000字,先谢过小小革命军和抬头天无涯两位兄弟的打赏,各位读者看在作者努力码字的份上,多给点收藏和推荐吧,实在是需要你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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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血战黄骨岛堡 一

    ();    黄骨岛堡,建于明朝嘉靖年间,地理位置位于现在大连下属县级市庄河市以北一处偏远海岸,右侧是英那河入海口,西接普兰店归服堡,东连镇夷堡,耸海而立,地处险要。此堡与归服堡、镇夷堡一样,为明朝防倭寇入侵而建,

    此堡修筑极为坚实,周围一里二百五十步,向南开有一门,堡身皆包砖,明军未弃守前,一直有近三百名明军驻守,在明朝万历东征之际,更曾驻军多达千人。

    但自从东江总兵毛文龙被袁崇焕诛杀后,东江镇军兵人心浮动,内讧连连,新任总兵黄龙为镇压此起彼伏的兵变疲于奔命,堂堂一介总兵,竟被兵变士兵割去鼻子,若非临近军兵及时来救,险些丧命。又因去年明军大败于大凌河后,辽南派出的援军全军覆没,兵力更加不足,故黄龙下令,辽南明军全面退守金州境内,黄骨岛堡遂与归服堡、镇夷堡等下属百户所堡寨一样,皆被明军废弃。但因其枕河峙海而立的有利位置,此堡随后被后金派兵占领。

    清代乾隆时期的辽南诗人多隆阿,曾经造访过此时已成历史遗迹的黄骨岛堡,写下了具有史料价值的诗歌《皇古城四首》:“古迹凭谁问?残碑仅记年。荒城今若此,古堞久颓然。戟拾沙中铁,人耕郭外田。倦倚危石坐,老树郁春烟。莫谈命名意,遗迹传至今。此城应有主,何事杳难寻。迹向苔中没,春从雨后深。潮来冲岛响,似听鼓鼙音。胜地前临海,春潮蹙浪回。鱼帆撑战垒,蜃气走烽台。小鸟凌波去,鲜鱼趁市来。东流环若带,宜用保障哉。海气沉孤屿,炊烟锁四邻。各安耕凿业,同作太平民。树密莺空语,花残草自春。等闲溪畔坐,懒去问迷津。”

    从这几首充满闲适之意的诗中可看出,黄骨岛堡,实是一块形胜养民之地啊。

    只是,这块原本应该在历史中默默无闻的小堡,却于今日,要迎来一场明金两方的殊死搏杀。

    崇祯五年农历十一月十七日凌晨寅时末,尽量放慢船速的李啸船队,悄无声息地到达黄骨堡前三里远的海岸边。

    全军在船上吃饱喝足着甲持械作好了最后的准备,待天光渐亮能稍看清景物之时,李啸背弓持枪,率领全军下船登岸。

    此时,纷扬的雪花开始飘落,随着呼啸冷风四处飞扬,有如一首遥远而茫然的歌。

    头戴精铁八瓣明盔,身着纯白精铁甲,肩披大红披风,腰系厚实牛皮锃带,足蹬铁网靴的李啸第一个踏上这块辽东的海岸,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冷凛冽的空气,怔怔地仰望雪花飞舞的暗黑色天空良久,眼神之中,满是感慨。

    自已这次突袭攻击,真的能改变历史么,真的能改变这个充满血泪与屈辱,被异族征服蹂躏的苦难明末么?

    李啸向天无声叩问。

    苍天无语,只有朵朵雪花轻轻地洒在他英俊的脸庞上,随后在他激动发烫的脸上迅速融化。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红绸披风如旗帜般笔直飞舞,但李啸的伟岸身形却昂然而立一动不动。

    一脸坚毅肃然的李啸相信,事在人为,哪怕只能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一朵飞溅的浪花,也是值得去做的事情!

    莫道今朝无英雄,男儿只手补天倾!

    李啸回过头来,凝视着身后无声下船的滚滚铁流,心潮澎湃不可遏。

    “张行猛、雷傲听令!你二人迅速率全部枪盾兵,组成枪盾战阵,即时列队!”

    “在下明白!”

    “上官云杰听令!你速带骑兵前往左侧树林中隐蔽潜伏,待我发出号令,便全军杀出,包抄敌兵!”

    “在下明白!”

    。。。。。。

    在李啸简短明晳的命令下,每个人都在按计划行动。枪盾兵下船后,在盾兵哨长张行猛与枪兵哨长雷傲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了平日惯用的战阵,李啸留了七八名骑兵作为自身护卫,另外的全部骑兵则每匹马的马蹄上都包了裹腿消音,全部由突骑队长上官云杰率领,按定好的作战计划,绕至离黄骨岛堡不远的一处的小树林中,悄悄地潜伏起来。

    而水军总头马屿与海商蔡守等人则留守船只,准备到时接应部队上船。本来,李啸想让吴之菡亦在船上等待,怎奈吴之菡死活不肯,定要跟随李啸前去作战,李啸无奈,只得让她与那七八名骑兵一起留在自已身边。

    枪盾战阵摆好后,李啸向身边的两名夜不收方胜、费大广示意,让他们各带2名哨骑骑兵,在枪盾战阵前方探路而行。

    “在下明白!”

    方胜与费大广等六人纵马前去,李啸随即下令命令,整个枪盾战阵开始沿着骑兵探好之路,缓缓前行。

    在李啸全军抵达至上岸的这段时间里,黄骨岛的后金守军毫无动静。

    那他们在做什么呢?

    原来,留守黄骨岛堡的镶黄旗牛录额真达尔襄在举行宴会。

    牛录额真,满语原意为大箭之主之意,为后金最基本的军事单位。在后金的军队中,军中士兵主要分为三个等级,守兵、步甲、马甲。普通的满州男性,从十岁开始,每三年参加一次考试,达标便为守兵,接着是步甲,再后为马甲。马甲上为拨什库,以马甲内的优胜者选任,汉人称其为领催。拨什库上为代子,又称分得拨什库,就是后世满清的骁骑校。分得拨什库再往上则是牛录额真,便是后金一牛录三百兵之首。另外,后金军每十人设一队长,满语称为壮达。

    在黄骨岛堡中大厅中央,生着熊熊烈火,火上炙烤着一只滋滋冒油焦黄诱人的全牛架子,达尔襄带手下六名分得拔什库和四名亲近的壮达席地而坐,每人都只穿着贴身短衣,手执一个巨大的黄铜酒杯,一边仰脖饮用一边不时用小刀割下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牛肉塞入口中,几个人此刻全无上下礼仪,互相喷着酒气,不停地用满语说着粗鄙的吓流话互相取乐。

    此时,堡中大部鞑子兵已然入睡,只有十多名守兵躲在堡墙后驻守,以躲避那透骨的冷风。见到自已的主将如此放纵取乐,外面在堡墙上驻守的鞑子兵也松懈下来,这些在寒风中哆嗦的守兵,闻着那堡中飘来的诱人酒香和肉香,馋得直咽唾沫,全无心思守卫观察,心下对自已的上官又羡又恨。

    黄骨岛堡的守卫如此松弛,却已不是一日两日。自从明军退守金州后,后金军进驻黄骨岛堡以来,竟从未有任何明军前来进攻。这长时间的太平无事,让守卫的鞑子兵警惕之心迅速放松。更有前段时间里,皇太极第二次派兵入关,又从堡中抽调了近两百精锐之兵而去。连后金朝廷都认为此处无甚战事而放心从这里调兵,这便让余下守堡的一百来人更加懈怠。这些守军一致认为,这里是绝对不会再有明军来侵扰了,故所谓的守卫更是松懈不堪形同虚设。

    熊熊火光映着达尔襄的脸孔,这是一张典型的后金女真族人面孔,歪八字眉,下斜长眼,一张瘦长脸,嘴角下撇,下颏尖细,剃得发青的脑袋后面是两条细小油腻的金钱鼠辨。

    “和硕贝勒真不够意思,平日里总说我们牛录大人是他心腹之将,这次南征蛮子,却硬是不带牛录大人和我等,说什么黄骨岛堡地势险要,非得大人之才方可守卫。哼,这番话,连最愚蠢的汉人尼堪也不信吧。”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壮达翻着白眼喃喃而道,却说出了达尔襄的心里话。

    手持一大块牛肉的达尔襄没有说话,他一脸的络腮胡子上满是油腻,熊熊火光让达尔襄整张脸颇为扭曲,更加明显地勾勒出他脸上明显的不满与愤恨。

    这个壮达所说的和硕贝勒,便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母亲为皇太极第二任大福晋乌喇纳喇氏。此人现年24岁,刚在前段时间和阿济格的入关作战中掠得大批人口与财货而回,皇太极大喜,立刻晋升这个大儿子为和硕贝勒。

    “就是,这黄骨岛堡,我军已守大半年了,半个明军都未见过。现在的明军在我军连番打击下,早以吓破了胆,如何会有人敢来!可惜呀,这番入关立功的机会失掉了,不然,老子怎么也要多抓几个包衣阿哈回来,对了,还要多抓几个美貌汉女。”一名分得拔什库恨恨而道。

    “别说了!主子们的意思,不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随意揣摩的。”达尔襄心烦意乱地打断他们的抱怨。

    达尔襄对豪格心有怨恨是真的,但真让他放肆地批评主子,他也没那个胆量。而且,豪格从他这里调兵时,曾对他隐晦地说过,要他不单要注意明军来袭,还要他密切注意此时驻守在英那河另一侧的庄河城中,时任正蓝旗内甲喇额真的莽古尔泰的儿子额弼纶的动静。

    豪格说这番话时,表情严肃而郑重,让达尔襄不得不放弃想强硬要求与那些被选上的鞑子兵一样,同去关内作战的心思。

    达尔襄心下失落,但他只能脸色平静地满口应承下来。

    豪格是主子,他达尔襄只是主子的奴才,所以主子既发了话,奴才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安排。

    豪格对他的表面恭顺很满意,连连对他承诺,此次入关,定会给他一些精壮的汉人作包衣和漂亮的汉女作侍婢。这让达尔襄失落的心情稍得补偿。

    只是,这只能受人余恩的无奈,与让自已亲自入关去想抓谁抓谁的痛快感觉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另外,驻守庄河的额弼纶,与自已的黄骨岛堡相距近百里远,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冷淡相待,自已也得不到什么关于这些正蓝旗军兵的有价值消息。故而达尔襄现在愈来愈怀疑,这只是豪格不带自已入关的一个托词。

    所以,此时宴会上,听到那些酒劲上涌一嘴酒活的壮达与拔什库的抱怨,达尔襄虽努力地保持表面的平静,但心下还是极其愤恨。

    宴会一直持续到将近天亮方结束,火堆上的烤全牛只剩下一副巨大的牛骨架。达尔襄与一众人等皆醉意十足,就着火堆的余火,躺地而卧,刹时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如雷地鼾声惊醒了一名靠得近的堡墙守兵,他揉着眼睛站起身来,立刻被呼啸的冷风和冰冷的雪花吹得打个了大大的冷颤,打着长长呵欠的他,见到其他那些堡墙守兵依然紧裹在厚厚油毡中睡着,不由得愤慨地骂了一句脏话。不知道是骂这些守兵还是自已的上官。

    随后,这个守兵按往日巡视的要求,慢慢地走上堡楼的最高层,举目四望,察看有无异常。

    这个守兵随意地张望了几处,忽然双眼圆睁,随即双手抓住楼墙,直直地盯着黄骨岛堡的东面,嘴巴也同时张成了O型。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透过那漫天飞洒的雪花,他隐约可以看到,那几乎从未有人来过的海边,停着好几艘大船,大批的明军正从船上滚滚而下。

    这名守兵顿时脸色惨白,他失声大喊:“不好了!明狗子来偷袭了!”

第八十五章 血战黄骨岛堡 二

    ();    达尔襄和一众醉汉弹地而起,各人互相张望,只见对方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堡中其他睡着的鞑子兵也闻声而起,急急地着甲执兵,一时间人喊马嘶,堡内喧闹不已。

    此时,那名守兵已连滚带爬地跑下楼,一把冲到达尔襄面前,随即打扦下跪:“牛录大人,明狗子来偷袭了!”

    达尔襄身旁一名拔什库喝道:“你可曾看仔细了?”

    “小的仔细看过,决无差错,明军已摆列好了战阵,估计有四五百人。”守兵紧接着回道。

    达尔襄一把从他身边闪过,自已冲上高楼察看。

    一拔人等紧随他而上。

    达尔襄放下手中千里镜,脸色颇为怪异。

    他心下暗叹,原本以为明军已吓破了胆,却没想到竟还有不怕死的敢来虎口拔牙。

    今儿个这事,真是有些怪啊!

    “主子,情况如何?”一名壮达发问。

    “明军确是只有四五百人,现在他们已列好阵势,正向我黄骨岛堡进兵。”达尔襄语气平静。

    “那怎么办,要不要放炮向庄河的正蓝旗求援?”另一名壮达试探地问道。

    “哼,求个屁!我大金兵与明军野战,向来可以一当十。四百多明军,竟敢摆出与我军野战的态势,真是不知死活!我军现有一百多人,当可一鼓而破之!何必如此胆怯地向那些正蓝旗求援,这到手的战功还硬要分给别人不成?”一名拔什库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不屑地看着那名提出请求救援的壮达。

    “别争了!明军战力是差,在我眼中,那些辽镇明军皆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提!但这股明军来历不明,我等还是需谨慎从事。这样吧,图松,你带你的10名守兵留守堡中,若我军与敌兵交战后半个时辰还不能胜,立刻发炮向庄河城求援!”达尔襄沉声对刚才说要求援的壮达下令。

    “奴才明白!”

    “其余各人,迅速组织堡中军马,随我前去迎敌,去把明狗杀个精光!”达尔襄喝道,眼中寒光凛冽。

    “奴才遵令!”

    “奴才遵令!”

    “奴才遵令!”

    。。。。。。

    黄骨岛堡门大开,一众鞑子军兵一拥而出。

    应该说,这股守堡鞑子虽久未交战,但无论是从军势还是阵列上来看,都还是明显高了当时的大明官军一头的。

    这是李啸看到对面缓缓迎来的鞑子军阵的最直观感受。

    这个牛录战阵高举两杆黄绸镶白边,上有飞龙旋舞的官纛,这正是镶黄旗的标志,两杆官纛由两名骑马的掌旗亲军分别举着。两面官纛的中央,又有盔上飞翎,身后有飞虎背旗一杆,身着明盔明甲喀把什兵二人,就是后世满清的前锋营军士,两名喀把什兵簇拥着一人,骑着一匹高大的红鬃白蹄辽东马,身上穿着厚重的双层精铁明甲,头戴精铜高针红缨明盔,缓缓押阵而来。

    两军相隔太远,李啸看不清此人面容,但读过史书的他,知道此人便是一名牛录额真无疑。

    在中军旗帜的两边,分别有骑马的白摆牙喇兵7人,也就是俗称的白甲兵,后世满清的护军营军士,他们一色的如银般闪亮的涂白漆亮甲,头戴黑色暗盔,盔上高高红缨,背上有火炎边旗一杆。

    这14个白甲兵由两名分得拔什库分别统领,这两人身上盔甲与白摆牙喇兵相似,唯一区别是他们的背上插着外型更大的斜尖的本色旗。

    在白摆牙喇兵前,是十多名骑马的马甲兵,排成较为稀疏的一排,人人皆披铁甲暗盔,帽缨为黑色,手持虎枪或长柄虎刀,由两名壮达统领而行。

    骑兵队再往前,则是排成两排后金军主力步兵。后金军制,一个牛录三百兵,其中分为步甲,马甲,余者是辅兵,分有马的跟役与无甲的徒步跟役。

    李啸注意到,鞑子步兵阵中的后排是20名步行的马甲兵,40名步甲兵组成,大部分人身穿打着大大的铜泡柳钉的棉甲,少部分人身着普通铁甲。由4名盔上黑缨,身上都有方二尺的背旗一杆的拔什库统领。其中还有4名盔缨红色,背旗形状一样但尺寸较小的壮达夹杂其中。

    而鞑子军阵的最前方,则是30多名辅兵腰挎翎刀或梯刀,手持坚硬的步弓,人人身挎两壶满满的箭袋,一壶轻箭,一壶破甲重箭,大多数辅兵没有着甲,身穿的战服杂乱不堪,只有3个看似统领的壮达身穿了棉甲。

    看过同样缓缓而来的鞑子军阵,李啸心下暗自为自已庆幸,幸亐自已前世对后金的历史有所研究,才能选定鞑子兵势最弱时进行突袭攻击。这严重缺额,只有一百几十号的小小牛录战阵便如此严整有序。如果真有一只满编300人的牛录兵力在这里守卫,李啸认为自已手中现在的军队,在这样的纯粹冷兵器对战中,也恐难以战胜这帮鞑子。

    鞑子能纵横辽东无敌手,几次入关横扫千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在这个明末时代,他们不愧是最强悍的冷兵器部队。

    只是这样的历史金手指,随着现有历史被人为地改变,肯定是越来越难以作为凭借。除非,自已以后在火器方面能有所突破,将战争模式跨越到**时代,才是最终战胜鞑子的不二秘籍。

    从遐思中回过神来的李啸,向前方的四名骑兵打出旗语。

    方胜与费大广对视一眼,随即一同打马快速行至鞑子军阵前,停马在弓箭射程外,一同大声向鞑子军中喝喊。

    他们说的是满语,所以达尔襄可以毫无障碍地听清。随后,达尔襄脸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反复听了几遍,方胜与费大广两人喊的都是一句话:“我大明官军应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相邀,特来征伐得位不正谋害兄弟的皇太极,尔等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左右的军兵都变了脸色,好些人将惊惶的目光投入达尔襄,但与达尔襄目光一接触后,便又如触电般地赶紧弹开。

    达尔襄心跳骤然加速,他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的疑团似乎有了个粗糙的轮廓。他在心下暗叹,难怪这股明军会突然前来,而且时机选得如此之巧,正是趁自已堡中军兵人数不足之际。现在看来,豪格让自已注意额弼纶的动静是有原因的,这正蓝旗竟要暗中谋反,甚至不惜勾结明军来攻打自已的国家,实实可恨之极!

    “主子,这两个尼堪说的是不是真的?”

    “主子,正蓝旗果真勾结了明军么?”

    “主子,这等惊天大事,大汗可知否?”

    。。。。。。

    昨夜一同喝酒吃肉的几个拔什库挤了过来,悄声问道,个个脸色满是惊讶之极的神情。

    “不可多疑!难说不是明军的离间之计。”达尔襄咬牙说道,心下却是极为愤怒。大战之际,最怕被对方扰乱军心。且不论正蓝旗是否真与明军有勾结,眼下,还是先要把这股明军彻底消灭最最要紧。

    “擂鼓,进军,杀灭明狗!”

    “得令!”

    隆隆鼓声中,鞑子军阵行进速度猛的加快,最前面持弓箭的辅兵更是开始小跑,在离李啸军阵约七十步的地方,便排成一排,盘腰跨步,手持步弓,上搭轻箭,开始以斜45度仰角的姿势开始抛射。

    箭雨飞来之际,方胜与费大广和另外两名骑兵早已拔马而回,绕过枪盾战阵,回到李啸身边拱卫。

    见到这些鞑子辅兵能在七十步时就开始抛射,李啸军阵之中不少人脸色顿时为之一变,李啸心下亦是一凛,这些鞑子的箭法,果真好生了得!

    他知道,在明军的训练中,最远是六十步才能开始抛射。这些生长在苦寒地带自小便以渔猎为生的鞑子的体力与臂力,确是比来自普通军户与民户的明军要强悍太多。

    “举盾,摭箭!”盾兵哨长张行猛雷鸣般的声音响起。

    前排100名盾兵刷地斜举大盾过了头顶,同时也正好摭住后面前排的枪兵。

    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大部分轻箭纷纷射在蒙着厚厚铁皮的大盾上。只有零星几枚轻箭射到后面的枪兵阵中,枪兵中队的两名枪兵被射中手臂与胸侧,因前两排的枪兵均着了棉甲,这两名枪兵受了点轻伤。

    “擂鼓,进军!全军上迎!”

    李啸同样下达了加速进军的命令。

    全军发出一声整齐雄壮的呐喊,前排的盾兵继续举着大盾抵挡箭矢,后面的枪兵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阵型,却更加快速地向前行进。

    见到顶着箭雨渐渐逼进的明军枪盾战阵,达尔襄感觉自已的呼吸猛然变得沉重。

    这只400人的明军,决不是以往在辽东战场上交过手的那些明军!

    那令行禁止的森然军令,那严整有序的战列,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坚毅无畏的脸孔,这只明军,决不可能是那些已被后金打得吓破苦胆,战列稀松,士气萎靡,略一接阵便望风而溃,堪称逃跑健将的辽镇军兵!

    这支神秘的明军绝对大有来头,是我大金军的有力对手啊!达尔襄心下暗暗称道。

    哼!虽然你们明军人数略多,但在今天我精锐的大金军,依然要把你们这些汉狗全部击溃,要你们彻底明白,谁,才是这辽东大地真正的主人!

    两军相近已近六十步!

    达尔襄向旁边的喀把什兵命令了一句,喀把什兵立刻打出旗语。

    最前排的几名壮达见到旗语变换,纷纷大喊:“换箭!换重箭!”

    已抛射了三轮的辅兵立刻改射破甲重箭,抛射的角度也随着李啸军阵的前进越来越低斜,一支支狼戾的破甲重箭嗖嗖地破空而去!

    重箭砸在大盾上的声音尖锐刺耳,箭盾相击处火花四溅,竟有好几支力道十足的重箭射穿了大盾上那层厚厚的铁皮!

    一些重箭呼啸着掠过大盾的顶端,射入了后面的枪兵阵中,立刻便有六七名枪兵被射中,一名枪兵被射穿面孔,重箭穿过脸颊,直从后脑而出,带出粉红色的恼浆。三名枪兵被射中胸口,鲜血飞溅,眼见得不活了。另有二三人肩膀被射中,亦是重伤。

    “好狠毒的箭法。”望着伤亡倒地的战兵,李啸心如刀割。

    只有不到四十步了。

    “全军前冲,撞入敌阵!”李啸怒吼着下令。

    李啸下令的同时,对面的达尔襄下了另一道命令,他让左侧的分得拔什库带七名白摆牙喇骑兵和那十多名马甲骑兵,一同从一旁绕过李啸军的枪盾战阵,去截杀对面那只有七八名护卫的主帅李啸。

    拔什库领命而去,一众骑兵发出一哨长长的怪叫,从军阵一旁掠出,随即排成楔形阵,绕向对方枪盾战阵左侧而去。

    擒贼先擒王!

    明军指挥官若被杀或被擒,那么,也许接下来,自已只需要打扫战场就行了。

    望着滚滚而去的精锐骑兵,达尔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随后他紧接着下令:“辅兵后撤,步兵冲击敌阵!”

    “得令!”

    两边旗语大动,双方的士兵均发出震天的怒吼,撒脚狂奔放声呐喊着对冲过来!

    又是4000字,先谢过小小革命军和抬头天无涯两位兄弟的打赏,各位读者看在作者努力码字的份上,多给点收藏和推荐吧,实在是需要你们的支持!

第八十六章 血战黄骨岛堡 三

    ();    寒风怒吼,雪花漫天飞舞,已薄薄铺上一层洁白雪末的旷茫大地上,黑色的泥土与白色的积雪被无数双狂奔的战靴践踏得一同四处飞溅。

    “呯!”

    一道尾音极长的盾牌砸放于地的巨响后,两条由血肉之躯组成的黑色直线,转眼就撞在了一起!

    双方战士迅速绞杀在一处!

    李啸枪阵中,第一排安排的全是最具战场厮杀经验的老兵,这些内心怒火腾腾的老军伍,将手中早就饱蓄仇恨与力量的三棱精钢4米长枪,用尽全身力气地凶狠直刺那些收脚不住的鞑子步兵。几乎就在一瞬间,一条条全力突刺的4米长枪,如一条条翻飞的毒龙,从盾牌上方狞笑飞出,刹那就让近十名鞑子的马甲或步甲兵或是脸上、或是颈间、或是胸口,立刻飚出喷涌的鲜血,哀嚎倒地身亡。

    一名壮达模样的鞑子兵稍稍收脚不住,就被咬牙发力的枪兵哨长雷傲迅速刺穿了胸口的双层铁甲,还名还未来得及砍死一名明军的壮达呆看了一下胸口狂喷而出的鲜血,便圆睁着充满怨恨与不甘的双眼,抽搐倒地,呜呼哀哉。

    鞑子兵气势一滞,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些脸色狞恶的马甲兵与步甲兵,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吼叫,挥舞着长柄狼牙棒与厚重的虎刀,甚至还有人用铁链相连的大锤,狠砸阻击他们前进的前排大盾,在几乎让人震破耳膜的金属相击的巨响中,顿时许多盾牌上的尖刺被砸飞而去,不少大盾被砸得变了形,甚至有几块大盾被这些力气极大的野蛮人砸得裂成了纷扬散落的碎片。大盾挨砸的盾兵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吐血,好几名盾兵的臂膀粉碎性骨折,发出控制不住的哀叫,甚至有两个盾牌被砸碎的盾兵,被那后劲十足的铁锤击砸在头上,脑袋顿如一个西瓜般爆开,粉红色的恼浆与殷红的鲜血四处飞洒。

    “顶住,给我顶住!”盾兵哨长张行猛声嘶力竭地吼叫。

    只是在鞑子兵凶狠的攻击下,两边的盾兵不能及时补充过来,盾兵阵列开始凌乱,出现了一些缺口。

    “枪兵顶上,密集攻击!”枪兵哨长雷傲的吼声紧接着爆响,他的话语刚落,十多名脸色紧绷的枪兵补充到了盾兵缺口处,随即继续向前猛刺。

    大步跨入缺口的枪兵前队副队长岳城怒喊着将手中的4米精钢长枪深深地刺入对方一名吼叫着冲上前来的拔什库的右眼之中,随即狠狠地拔出,枪尖上一颗圆滚滚的眼珠如串糖葫芦一般迅速被带出。

    痛得发出不似人声般吼叫的拔什库,用尽余力将手中粗长的虎枪凶狠掷出,虎枪发出一道惨白的亮光,瞬间地扎穿了岳城腹部。岳城狂吼一声,同样用尽残存之力将手中的长枪刺入拔什库颈间,直透而出。

    “岳城!不要死!”枪兵前队队长杨振瞥见这悲壮一幕,悲愤大吼。

    岳城努力向他挤出一个满足的笑容,随后与对面的拔什库一齐倒地身亡。

    短短一瞬间,七八名鞑子兵被刺身亡,而李啸军中,也同时有六名枪兵与两名盾兵牺牲。

    两军战阵开始陷于胶着。

    达尔襄脸色如同这天气一般阴沉凛冽,他一声不吭地望着眼前不远处那些悍不畏死与自已那些鞑子军兵舍命搏杀的明军士兵,脸色渐渐开始变得苍白,他牙齿咬得格格响,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血红。

    达尔襄心中突然满是恐惧,如果这辽镇明军皆与眼前这部明军一般,个个死战不休,人人奋勇杀敌,那大金统一天下的宏图伟略岂不成了一句笑柄?

    “砰!”

    一声号炮的巨响,让达尔襄全身一震。

    是守堡的图松放了向正蓝旗求援的号炮。

    耻辱啊!一百几十号久经征战的镶黄旗勇士,竟只能与眼前这股400人的明军打成平手,而不得不向被怀疑与明军勾结的正蓝旗求援。

    不能再等了,要放手一搏!

    希望能在额弼纶带着正蓝旗的部队赶来之前,彻底消灭这股可恶的明军!

    “扎赖,你带着剩下的白摆牙喇勇士,全部下马突击敌阵!”达尔襄对一旁已是按捺不住的一名分得拔什库吼叫。

    “得令!”

    满腮的虬髯,古铜色的脸上尽是风霜痕迹,肩宽手长,虎背熊腰的分得拔什库扎赖,一看就是那种久经沙场,百战余生的精锐战士,他用满语对一旁的七名白摆牙喇兵狂吼了一番,这7人随即翻身下马,呐喊着跟随扎赖越过马甲兵与步甲兵组成的战线。随即与对面的明军展开厮杀。

    这些白巴牙喇兵个个明盔明甲,每个人都着了三层盔甲,外面的白漆亮甲里面,是一层细铁锁子甲,再往里又是镶铁的棉甲。每个白摆牙喇兵的前后胸口一个巨大的护心铜镜,护耳,护颈,护眉一应俱全,已拉下面甲的精铁明盔上,高高红缨如跳跃的火焰般迎风飞扬,每个人背上一杆火炎边的旗帜都在寒风中猎猎舞动。

    这些身材高大体型粗壮的白巴牙喇兵手上都提着沉重的武器,有的拿着巨大的圆锤,有的拿着粗大的铁鞭,有的拿着粗长的虎枪,还有的提着厚实的长柄挑刀或是**。每个白摆牙喇兵身上都挂着飞斧、飞刀和铁蒺藜骨朵等投掷武器。

    这些挤到战阵最前方的白摆牙喇兵,纷纷将手中的飞斧和铁蒺藜骨朵等武器,向站在缺口中的明军枪兵凶狠地掷出!

    冰冷锐利带着死亡啸音的飞斧与骨朵,狠狠砍砸在对面那些正专注突刺的枪兵面孔与颈部。明军阵中顿时响起一片惨烈的哀嚎,五六名枪兵应声而倒。

    扎赖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狞笑,他高执虎刀,放声大喝:“女真族的勇士们,杀光这些该死的尼堪!”

    7名白摆牙喇兵放声嘶吼,各自挥着沉重巨大的兵器,跃入明军阵中大开杀戒,这些穿着三层盔甲有如钢铁巨兽般的白摆牙喇兵,手中武器挥舞之处,明军战阵便是盾破枪断,喷血横尸,哀声连连。其他的马甲兵与步甲兵见此情形,皆不由得军势一振,也怒吼着继续凶猛攻击对面前赴后继的明军。

    达尔襄脸上开始露出淡淡的笑容,看来自已及时安排白甲兵突阵堪称得意之笔,那些明军被突如其来的凶猛攻击扰乱了军阵,优势开始向后金军一方倾斜。

    李啸看得眼前战况,心下亦中怒火中烧,不过,脸上却是依然沉静如水,坚毅如铁。

    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李啸军要成长为天下强军,那就必须学会承受伤亡与逆境。

    眼见得达尔襄派出的奇袭骑兵已准备绕过自已枪盾战阵,这时李啸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他认破了敌兵的意图。

    这是李啸在制定作战计划时便提前想到的情况,于是,他及时发出了两道旗语命令。

    一道是命令远处埋伏的长官云杰立刻率领突骑队30多名骑兵回军掩杀。

    另一道则是命令枪盾战阵抽出兵力,让后队枪兵中的40多名枪兵和一侧的15多名盾兵回撤掩护主帅。

    在后撤的枪兵与盾兵紧急地在主帅之前组成战阵的一刻,包括7名白摆牙喇骑兵在内,总共25名披甲骑兵组成的楔形突击阵,凶猛地迎面冲撞过来!

    15名盾兵的中间位置,立刻被骑兵巨大的的冲击力彻底冲开,五六名盾兵惨叫着被疾驰的战马如纸片般冲向天空,随后以一道道倾斜的抛物线,狠狠地砸落在远处,再无动弹。

    战马冲势不减,但盾兵后面的枪兵那尖锐恶毒,开着深深血槽的4米长枪,立刻成了冲在最前方骑兵的恶梦,那如毒蛇吐信般猛烈刺出的4米长枪,把五六名骑兵的马脖或马胸迅速地捅穿。

    后队队兵王峙瞧得真切,嘿然大吼,手中的长枪如枪扎黄油一般,迅速地将疾驰而来的战马脖子捅穿,战马长长地一声悲鸣,犹未停蹄,那满是鲜血的4米长枪透脖而出,将马背上的马甲骑兵捅了个透心穿!

    但随即,这些排成密集队形的枪兵被疯狂前冲的骑兵推挤得连连后退,开始出现一定程度的混乱,那些披甲骑兵手中的虎枪与长柄挑刀肆意前戳与砍杀,几乎瞬间,六七名枪兵的脑袋带着直飚的鲜血飞上天空,更有多名枪兵受伤踉跄倒地,随后被纷沓而来的马蹄踩成肉酱。

    连人带马刺穿鞑子骑兵的王峙无法抽枪,随即被其他猛烈冲来的披甲骑兵踩翻在地,钉铁的马蹄凶猛地踩踏在他腹肚处,只听得一声可怕的肚肠爆裂声,王峙立时牺牲。

    枪盾兵们用血肉之躯减缓了鞑子骑兵的冲阵速度,为李啸的骑兵们赢得了反击的时间。李啸双眼血红,挺枪在手,昂然怒喝:“全体骑兵听令,拼死也要杀退鞑子!”

    李啸言毕,挺枪纵马前冲,率七八名骑兵呐喊着绕到已被迟滞的鞑子骑兵右侧,开始冲刺攻击。

    吴之菡手中挥舞着一把雪亮的精钢细柄马刀,一言不发地紧随李啸之后。

    李啸那杆骑枪的枪尖,闪着冷冽的寒光,直直地冲向一名披甲骑兵的侧背。

    隆隆的马蹄声让这些久经战阵的鞑子骑兵立刻警觉,那名骑兵猛地拔马转身,下意识向下猛地一磕,“啪”的一声金属相击巨响,披甲骑兵勉强地隔开了李啸飞速刺来的骑枪,自已却险此掉下马来。

    在他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已反应够快之际,从旁边冲出的吴之菡一声娇叱,手中雪亮的马刀凌厉地横砍过去,一道耀目的白光闪过,那名披甲骑兵的头颅立刻冲天而去,脖颈处斩迹平滑整齐,一股冲扬的鲜血笔直飚起。

    淋漓的鲜血飞溅在她洁白细腻的脸上,有一种独特而残酷的美感,吴之菡却毫不为意,她向李啸抛个了不屑的白眼后,又大笑着向另一名鞑子骑兵冲去。

    “此女,决不可等闲视之!”李啸心下迅速地闪过这句话,随后借着马势,直冲到一名白摆牙喇骑兵前,挺枪突刺。

    这名白摆牙喇兵正与前面的一众枪兵苦战,猛见李啸怒喝冲来,心下大惊,顺手便从腰间摸出一把铁蒺藜骨朵,狠狠地朝李啸面门飞砸而去!

    李啸早已觑见,手中长枪一拔,拍得那疾飞而来的铁蒺藜骨朵火花直迸,随后斜飞向一旁的雪地,溅起大团半白半黑的泥雪。

    李啸的骑枪飞速地朝这个白摆牙喇心窝刺去,这个摆牙喇兵身手相当了得,竟在李啸枪尖刺来的一刹那,猛地绷直身子后仰,几乎与马背平齐,堪堪地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只是他的坐骑却没那么幸运了,在这名白摆牙喇兵仰身躲闪李啸枪刺之际,此马被一名枪兵狠狠地捅穿了马肚,战马痛的双蹄扬起,大声悲鸣。枪兵咬牙将手中带钩的枪尖一拔而出,柔软的马腹立刻哗啦撕开,一大包带着草腥气的肚肠翻涌而出。随即战马翻身倒地,将马背上的白摆牙喇兵狠砸在地,那名被砸在马下,只剩一只脚在外面的白摆牙喇兵抽搐了一阵,再无生息。

    这一阵短暂的厮杀,25名鞑子骑兵中已有12人被杀,其中包括2名白摆牙喇骑兵。

    带队的分得拔什库变了脸色,他心再清楚不过,战至此时,原本以为可以打个突袭战的计划已彻底落空,若再战下去,自已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分得拔什库大声用满语喝喊出撤退的命令。剩下的13名骑兵拔马疾逃,仓皇而退。

    李啸没有下令追击,他知道,如果主帅轻动,若有不测,前面混战成一团正在苦苦顶住的步兵怕有崩溃的危险。

    李啸迅疾地取下背上的三石硬弓,搭上三棱狼牙重箭,张弓如满月,以极快的速度连发几箭,狠狠地朝着那些急急撤退的鞑子骑兵后背疾射而去。

    二名披甲骑兵应身落马,那名分得拔什库的肩上也中了一箭,幸得他身穿三层盔甲,箭头入肉不深,却也让他痛得一个趔趄,险些栽下马来。

    只是此时,最受李啸与对方的牛录额真达尔襄关注的,是一只一直在潜伏,现在终于凌厉出动的部队。

    那就是上官云杰的突骑队!

    三十名脸色坚毅的突骑骑兵,高声呐喊着,个个手中平端骑枪,猛磕马肚,在一马当先的上官云杰率领下,向着只剩2名护旗兵与2名喀把什兵护卫的达尔襄猛冲过来!

    上官云杰突骑队的凶猛掩袭,让李啸与身边的骑兵人人都是满眼的兴奋与狂喜,而达尔襄与旁边的鞑子兵则似乎在这一刻,听到了死神的狞笑。

    “全体辅兵跟役,向敌骑齐射,一定要挡住他们!”达尔襄声嘶力竭地向一旁被惊得发愣的辅兵狂吼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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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血战黄骨岛堡 四

    ();    晚了。

    那些匆忙结阵的辅兵跟役,脸上都是满布惊恐,每个人因惊惧而极度收缩的瞳孔中,都是蹄声隆隆疾冲而来的突骑队那越来越耀目的冰冷骑枪枪尖。

    很多鞑子辅兵甚至来不及胡乱射出一轮箭矢,便被冰冷的枪头如刀切黄油般捅了个透。

    一名辅兵壮达正张口呼喝要辅兵收拢阵型,一杆尖锐冰冷的骑枪,从他张开的大嘴中凶狠刺入,随即整个枪头急速从他后脑穿出,滴血的枪尖上似乎还粘着碎牙。

    一片让人胃酸的惨叫声中,突骑队纵马从辅兵阵中强行突过,近二十名鞑子辅兵非死即伤,余下的辅兵立时崩溃,纷纷四下逃开。

    突袭掩杀这群无甲的辅兵,实在是一种极为惬意之事。

    上官云杰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只有二十来步远的达尔襄,这个鞑子牛录额真那惊慌失措的惨白面孔,让他从心里感觉快意。

    一时间,这名前蓟镇骑兵百户有种幻觉,感觉在去年大凌河之战中,惨死在鞑子手中的几百名蓟镇骑兵的忠勇灵魂,似乎也跟在自已的突骑队后面,随着自已呐喊着冲向敌兵主帅。

    上官云杰双眼血红,隐现点点泪光,他夹紧手中滴血的骑枪,放声大喝:“全速突击,击杀鞑首!”

    牛录额真达尔襄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匆忙地向左右喝喊了一声,4名亲随骑兵与他一起拔马而逃。

    他逃跑的方向,正是那些从李啸处撤退逃回的突袭鞑骑相反方向。

    达尔襄对着那名迎面奔来的分得拔什库一声怒喝,分得拔个库猛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嚎,带着手下最后的10名骑兵冲向正全速追来的上官云杰突骑队。

    “杀啊!”

    “冲啊!”

    一迭声尖锐刺耳的金属相击声,一连串沉闷的枪尖入肉的“噗噗”声,人与马连绵而起的声声惨嚎嘶鸣,立刻混成一片。

    骑兵高速对冲,生死一瞬间,胜负一刹那,这是只有真正的铁血儿男才敢为之的热血冲杀!

    三名披甲骑兵被连人带马一起捅透,人马皆亡,另有一名披甲骑兵和一名白摆牙喇骑兵分别被刺中了面门与胸口,鲜血狂飚地摔下马来。

    这次骑兵对冲,10名鞑子骑兵立刻损失了5名,对上官云杰处只有一名骑兵重伤坠马,另有一名骑兵肩膀被刺破,受了轻伤。

    肩部又中了一枪的分得拔什库死死地勒住马缰,方未从马上掉下来。

    他脸色惨白,口吐血沫,这样的战果他早有所料。已连续来回作战,刚刚才从李啸处死命逃回,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的这些鞑子骑兵,立刻便要与这些士气正旺体力充沛的明军骑兵交战,没有全军覆没已是颇为不易。

    分得拔什库扫视周围,只有4名白摆牙喇骑兵站在自已身边,他们大口喘着气,脸色死灰。

    分得拔什库心头一阵莫名的悲凉,自从跟着老汗奴尔哈赤起兵至今,大战小战不知凡已,于今,却要这么窝囊地死去。

    “白甲勇士们,就让我们战死在这里吧,女真的勇士们,让我们死前再多杀几个明狗!”这名分得拔什库放声怒喝,带着最后的4名白摆牙喇兵又冲进了上官云杰的突骑队中。

    他被三支骑枪一同剌中,两支在胸口,一支在咽喉,分得拔什库一头摔下马去,头深深在砸入半白半黑的泥雪之中,一动不动。

    4名白摆牙喇兵亦迅速被突骑队刺杀,这些体力几近耗竭的鞑子骑兵,这些后金军中最优秀的军中精锐,在这空茫的雪地上,找了自已最后的归宿。

    上官云杰亲手格杀了一名白摆牙喇骑兵,他刷地拔出刺入此人胸口的骑枪,白摆牙喇兵摇晃着摔下马去。上官云杰有意炫耀一下身手,他手疾眼快地反手抽出骑刀,手中骑刀一捥一抖,一团刀花闪过,正在从马上摔落的白摆牙喇骑兵,那颗硕大的头颅,被以眼睛看不清的速度切下来,随后扎稳在刀尖上,头盔滚落于地,两条丑陋的金钱鼠尾犹自在寒风中摇摇飘动。

    如果知道自已的战死,仅仅只是为牛录额真达尔襄赢得了逃跑时间,这些鞑子骑兵一定会感觉极度后悔。

    因为在他们最后一次与上官云杰的突骑队对冲之际,达尔襄带着4名亲随骑兵掉头向身后的黄骨岛堡夺命而逃!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上官云杰冷哼一声,转头对后面的突骑兵副队长鲍昭吩咐了一句,随后兵分两路,上官云杰带着15名骑兵去追达尔襄,鲍昭带着剩下的骑兵从背后,掩杀犹在苦苦作战的剩余鞑子步兵。

    达尔襄这一逃,引发了连锁发应。

    李啸那些犹在死死顶住那些白摆牙喇兵与马甲兵步甲兵攻击的枪盾兵,瞥见被突骑队逼得转身逃路的鞑首牛录额真达尔襄,心下顿时都是满满的狂喜。

    一身一脸都是鲜血淋漓的枪兵中队队长高小飞放声大喊:“鞑首逃了,鞑子败了!鞑子败了啊!!”

    几百个气势雄壮的声音同声喝喊:“鞑子败了!鞑子败了!”

    相比李啸军的气势如虹,剩下的鞑子步兵登时气沮。主帅已跑,很多鞑子步兵下意识地想跟随而退,只是,想这么轻易就跑了的话,那些苦战多时的枪盾兵绝不答应。

    伴随着鞑子败了的欢呼,一杆杆4米精钢长枪的突刺越来凌厉,而对面锐气已失的白摆牙喇兵与马甲兵和步甲兵越来越无力招架。

    扎赖脸色死灰,此时的他,身上至少已中了七八枪,若非穿着三层厚实的盔甲,他早已在这长枪森林中死掉多时。

    逃不掉了,那就死战吧,多杀几个明狗尼堪,死了也值!

    在身后越来越响的马蹄声中,扎赖大吼:“各位女真勇士,随我一起。。。。。。”

    一柄冰冷的骑枪打断了他这番最后的豪言壮语,从他背后凶狠刺入,滴血的枪尖透过前后共六层盔甲,狰狞穿出。

    一脸阴狠笑容的鲍昭将枪尖一把抽出,扎赖仰面摔在雪泥中,随即被纷踏而来的钉铁马蹄踏成肉酱。

    鞑子全军崩溃。

    一名又一名转身逃窜或胡乱抵抗的鞑子兵被面前的长枪或身后的骑枪刺到在地,随后,被纷沓而来的战靴或马蹄踩成肉泥。

    一名白摆牙喇兵幸运地从战阵中抽身逃跑,可未离开几步,枪兵哨长雷傲眼尖,一声暴喝,手中长枪如龙般飞掷而出,枪身直透这名白摆牙喇兵三层重甲,白摆牙喇兵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一名追上前去的突骑兵手中一把锋利的马刀迅猛挥过,平直地砍掉了他的头颅。

    震天的欢呼与呐喊声中,李啸全军气势如虹,每个军士都如打了鸡血般拼命狂奔追杀,鞑子残兵哀声连连,四处疯狂逃命。

    大部分鞑子残兵被杀,只有极少数人逃得飞快,跑入了远处的小树林深处,方得以逃得性命。

    而其中逃得最快的人,毫无疑问是鞑首牛录额真达尔襄。

    直到现在,达尔襄都无法相信自已竟然真的已是彻底惨败,真的就这样败给了这支仅有400多人来历不明的明军。

    耻辱啊耻辱!

    这次堪称自天启六年以来宁锦之战之后的最大惨败,竟然会在自已手上发生!

    死了这么多军兵,我该怎么向主子豪格交待?他还会给我报仇的机会吗?

    达尔襄脑中一团乱麻,心下迷茫惶恐,只在他没有忘记,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紧逃跑。

    他已令随从将旗帜、刀剑等物品全部沿途扔掉,只求逃得更快些。现在的达尔襄根本不敢稍停,因为后面的上官云杰突骑队正紧跟其后,咬得极紧。所以在经过黄骨岛堡那敞开的大门时,他只是稍一犹豫便从门前纵马而过,直奔英那河上的桥梁而去。

    不是达尔襄不想进去堡中,而是他知道,只要他一进去,根本来不及拉起南门口的吊桥,上官云杰的突骑队便要立刻尾随而入了,这样的话,自已入了堡门,可就如鱼入罾口,除了束手就擒外,估计再难逃出生天。

    达尔襄猛击马肚,胯下的辽东雄骏痛得连声嘶鸣,撒丫狂奔。脸色死灰的达尔襄现在心部的心思就是快些与额弼纶的正蓝旗援军汇合,逃得性命,方是最要紧的。

    上官云杰追其至桥边便停了下来,望着达尔襄犹自狂逃而去的背影,他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至桥不追,也是李啸战前制定的计划。李啸认为,穷寇勿追,不然因为贪胜而导致中埋伏,甚至反胜为败,就得不偿失了。

    随后,他率领突骑队回返黄骨岛堡,全军纵马而入,却见堡中已无一人,原来那名壮达图松远远地见达尔襄帅旗逃移之际,便知大势不妙,早就带着10名守兵一溜烟跑了。

    很快,约一半兵力的李啸军兵追击而至黄骨岛堡前。

    另一半军兵,则在抓紧时间砍掉鞑子首级,从鞑子尸体和自已牺牲的军兵身上剥离盔甲,捡拾武器与马匹等等。

    李啸满脸都是兴奋而欣慰的笑容,他与吴之菡、张行猛、雷傲等人一拥而入。随后带着早来一步的上官云杰等人开始搜扫堡中存储。

    撬开黄骨岛堡中那些暗室后,搜到的金银财宝和粮草武器数量之多,让李啸等人几乎要笑脱下巴。

    李啸心下粗粗统计了一番,至少有7000多两银子,600多两金子和一千多石的粮草,各类武器少说也有1000多件,各色盔甲500多副。

    这里没有找到在土匪窝中常见的绫罗绸缎,李啸知道,此时的后金,因明朝的禁运政策抓得颇严,所有的绫罗锦缎都是紧缺之物,甚至有皇太极的内侍暗地偷他丝绸衬衫的奇闻。连后金上层都不够用的绸缎,岂能让这些海边小堡私自藏贮。

    因为时间紧急,必须要在正蓝旗赶来之前撤离,李啸来不及仔细清点,只是立刻命令军兵连箱抬走,赶紧运送到船上。

    按李啸的命令,在加入李啸军的四艘海盗船中,专门腾出了一条海盗船,将缴获的金银财宝和粮草军械盔甲等物资全部搬入,由上官云杰的突骑队带着所有的马匹一同搭乘,同时,李啸又派了雷傲带50名枪兵上船看护。而原来的那艘鸟船,则装运鞑子首级和自已牺牲战士的尸体,由盾兵哨长张行猛率30名盾兵上船,专门监护看管。

    大胜之后的李啸军兵士气高扬,行动愈发快捷,半个时辰不到,堡内物资已搬运一空,同时战场也已打扫完毕。

    李啸收到了最终的战报,一直一脸笑容的他,脸色变得凝重而深沉。

    此役,李啸共计斩首鞑子116名,其中分得拔什库2人,拔什库5人,壮达6人,白摆牙喇兵12人,马甲兵30名,步甲兵33名,辅兵28名。缴获武器盔甲极多,另有镶黄旗官纛两面及10多匹完好的辽东战马。此外,连十来匹死马都皆已运上船,权当这几天海上行船的伙食。

    只是,为了这个难得的胜果,李啸军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共有29名盾兵、36名枪兵、3名骑兵牺牲,另有30多人重伤,40多人轻伤。

    基本是是一场双方对等的残酷消耗战。

    李啸沉重地命令道:“好好收敛牺牲将士,轻重伤员由医疗队好生照顾,皆要小心抬回船中,回去后,重重抚恤赏赐。”

    一把大火冲天而起,整座黄骨岛堡立刻被冲天的烈焰包裹,不停下落的雪花都不能让火势稍稍减轻。

    李啸军在撤离前纵火焚堡,所有的军兵都快慰地看着身后的火焰越腾越高,这一把大火烧得如此彻底,黄骨岛堡,这座耸海枕河而立的雄峻卫堡,从此提前成为历史遗迹了。

    在全军快速向海边的船上撤回之际,方胜与费大广等人,正带着几名骑兵,在撤退路上的石块与树干上,四处张贴那些提前制好的标语。

    每个张贴的骑兵都一脸窃窃的笑容,似乎都脑补出了那位住在盛京皇宫的天聪汗看到这些标语时那怒不可遏的表情。

    在李啸全军上船后,包括李啸在内的每个凭舷而望的李啸军兵,都看到远远的四杆深蓝底子,上有旋龙飞舞的官纛大旗,正向自已疾驰而来。

    额弼纶的正蓝旗援兵,终于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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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疑忌

    ();    望着正渐渐离岸而去的李啸船只,看着那些犹是满身都溅着鲜血的明军,正在船上手舞足蹈欢声笑语,莽古尔泰的二儿子额弼纶,这名率领1000多名正蓝旗鞑子兵匆匆赶来的统帅,怒火中烧。

    额弼纶的身后,跟着达尔襄这名打了大败仗的牛录额真。此时的达尔襄,一脸死灰状,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

    “鞑子,爷爷们现在要带这么多首级要回去邀功啦,这大雪天的,就不劳尔等相送了。”

    “哈哈,鞑子,你们嫌命长的话,就游过来爬上船,让老子再砍几颗首级回去,老子砍头不收钱。”

    “鞑子,老子们渡海而来专门给你们超度,你们他娘的恁小气,怎么也不敲锣打鼓相送一下,哈哈。”

    李啸军兵们望着岸边一筹莫展的正蓝旗援兵,愈发得意,放肆取笑挖苦。

    长着典型满族人的细长眼,一张长脸上布满了刀刻般强硬的线条的额弼纶,看到这些明军这般向自已大声说笑,虽听不懂他们的汉语,但他也猜到了,这肯定是挖苦骂人的话语,这张长脸瞬间涨成愤怒的紫黑色。

    “全体放箭,射杀这些明狗!”

    额弼纶向正蓝旗的援兵大声怒喝。

    几百支锐利的箭矢立刻带着尖利的啸音密集飞射而来,李啸的那些士兵早有防备,纷纷躲到摭庇之物后,额弼纶的齐射没有对李啸军造成任何伤害。

    两番齐射后,额弼纶叫停了这种毫无意义的送箭表演,只能无奈而愤恨地看着李啸军的船只越行越远。

    此时,方胜从船舷后探出头来,大声笑着用满语对岸上的额弼纶喊道:“额弼纶你听着,不要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快些回去转告你父亲莽古尔泰,我大明官军已践前约,攻克了镶黄旗的黄骨岛堡。要他快快发兵攻打皇太极,不要错失了良机。”

    方胜言毕,便迅速缩回船舷之后,犹自窃笑不已。

    额弼纶与一旁的达尔襄均变了脸色。

    额弼纶脸上虚汗大起,心跳至少加速了十倍,他呆呆地望着满是笑语欢声的李啸军船越来越远,一脸神色恼怒之极。

    方胜的这番言语,实在是诛心而险恶,现在,额弼纶明白自已是裤裆里抹大酱,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下意识地瞥了达尔襄一眼,发现对方正用一双几乎喷火的眼睛望向自已。

    达尔襄心中的愤怒比表情更甚十倍。

    看来,这正蓝旗确与明军有勾结,不然这名明军夜不收模样的人,如何会对大金的高层内斗如此清楚,如果还要说其中没鬼,那真是再蠢的人也不会相信了。

    可恨啊!大金国自已出了内奸,引狼入室。只是没想到,这样的高层内斗,却让自已的一百一十多号军兵成为替死鬼。

    “额弼纶,你这混蛋,今日之事,你如何解释!”达尔襄厉声怒喝。

    一个牛录额真竟敢以这样的语气对一名甲喇额真说话,额弼纶身边的亲兵立刻火冒三丈,纷纷刷刷地拔出腰间雪亮的翎刀,作势直指达尔襄和他身边仅存的4名亲随护兵。

    额弼纶一声冷喝,及时制止了恼怒的部下。

    达尔襄可以不冷静,但他却不能不冷静。

    如果手下军兵一怒之下将达尔襄斩杀,那他在豪格面前,甚至在天聪汗皇太极面前,只会将自已越描越黑。

    更何况,事情已到这个地步,纵杀了这名小小的牛录额真,又复何益?

    “明军一面之词,尔如何轻信?”额弼纶强忍怒火,冷冷地回了一句,底气却是不足。

    “一面之词?额弼纶,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傻吗?!好,那我问你,这些明军如何得知我大金内部之事?如何会如此准确地知道在我黄骨岛堡堡缺少兵将时发动突袭?!”

    达尔襄愈说愈愤怒,他拔马从岸边的石块上撕下几张方胜费大广等人所贴标语,大声怒喝道:“如果没有人告密,明军如何写得出这般煽动性的标语出来!额弼纶,你说,明军还能凭空想象出来这些话不成!”

    “够了!这伙明军与所行之事确有蹊跷,但我可以告诉你达尔襄,我额弼纶行得正,站得直,对大金国忠心耿耿,绝无与明军有勾结之事!你信也罢,不信也随你便。”

    额弼纶是名典型的粗豪武将,对这斗嘴皮子之事,实在不擅长,面对达尔襄的置疑,他解释得颇有些语无伦次。

    在他俩斗嘴之际,达尔襄的壮达图松与方才逃入树林的下属军兵均已悄悄地回来了,他们人人脸带畏怯之色,远远地呆站着,离正蓝旗援兵颇远。

    内心满是疑虑与愤懑的达尔襄,看了看包括自已在内,只剩下二十多名的残败兵卒的全部守堡兵力,又看了看更远处,犹自烧得火焰漫天的黄骨岛堡,不由得心下又是悲从中来。

    “额弼纶!老子不想与你在此徒费口舌,今天之事,我会好好向和硕贝勒,好好向天聪汗禀告,你们这些勾结明军心怀不轨的正蓝旗,就等着大汗的怒火与惩处吧!”

    达尔襄将那几张撕下的标语揣入怀中,又低声告诉壮达图松要安顿好残余士卒,再去普兰店等处找些民伕,将地上那些无头尸体埋葬。随后,他狠狠地盯了额弼纶一眼,与4名亲兵拔马而去。

    他向北边奔去,目标,盛京。

    在他拔马北去之时,他不知道,额弼纶和他手下那些亲兵一时间都对他起了杀心。

    如果把达尔襄和他这些疲兵败卒一起干掉,应该是一件极容易的事,而且,还可以嫁祸给明军。

    亲兵们热切地望着额弼纶,期望他下达追杀的命令。

    但一脸紧绷,额弼纶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让达尔襄一众人越行越远,终至不见。

    “主子,这达尔襄如此猖狂,为何不杀了他?”一名亲兵实在咽不下这口鸟气,恨恨地问道。

    额弼纶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悲凉之状:“这明军一挑拔,我大金竟要如此自杀自灭起来,真真可叹又可恨!我额弼纶不作这般亲痛仇快之事。再说,大汗的耳目与密探遍布国中,估计已知晓今日之战事。诸位,我等皆忠心为国,相信大汗定会公正裁处。”

    额弼纶的这番话,与其是说抚慰部下,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已。

    额弼纶发出了回军的命令,全军将士沉默回归庄河城。

    在回军的途中,额弼纶悄悄地拉过自已的两名亲兵,悄悄地吩咐道:“将这石块上与树干的标语收集一份,连同我即刻写好的一封密信,加急送至盛京城中给我阿玛。”

    两名亲兵连声应诺,望着他们离开队伍而去,额弼纶眼神迷茫而悲凉。

    。。。。。。

    与士气低沉,充满了沮丧与忧虑的正蓝旗援军形成明显对比的是,六艘李啸的船只是都是欢声笑语不断,军歌此起彼伏。获胜归来的军兵们得意而自豪地互相说笑。

    “哈哈,现在才知道,鞑子的本事不过如此!纵无骑兵前来助战,也最多只能与我军打个平手罢了。”

    “可不是咋的,那鞑首真是个怂货,形势不利便弃阵而逃,看看我们的统帅李百户,自始自终未离战阵,还杀得那些鞑子骑兵人仰马翻鬼杀狼嚎。”

    “这鞑首如何能与我们李百户相比,给我们李百户舔蛋都嫌他不够格!唉,今天俺还是紧张了些,不然定能多杀几个鞑子,也可以多为几名战死的兄弟报仇了。。。。。。”

    站在船首凭高而望的李啸听到士卒们传来的话语,心下既为这次难得的胜利而欣慰,又为死伤了这么多军中兄弟而颇有些感伤。

    此次共死亡了68名军兵,而那30余名重伤员,又要再经过这样颠簸的海上航行,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李啸估计其中最多只能有2至3名伤员能得以活命,就是轻伤员都可能会有人因为感染或破伤风而失去性命。

    那么,自已战死的将士数量,也将与杀死的鞑子数量平齐。

    一个迷茫的李啸在心中问自已,用这么多军中兄弟的性命,去换得自已这次“虎啸辽东”偷袭计划的成功,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念头刚在心中闪过,另一个李啸便在心里大声对他说道,当然值得!

    在这个人命如杂草的明末之世,如果作为国家柱护的大明官军都畏鞑如虎,人人都不敢舍命而战,大明朝也基本上只能坐等灭亡了。若大明亡后,又无人挺身而出的话,最惨的该是那些普通百姓,他们将任由鞑子屠杀与蹂躏,剃发易服,苟延残喘,中华大地会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屈辱。

    如果所有的明军都能如李啸军一样,不怕牺牲地以命换命,那么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大明朝,不要说一比一的战损比,就是三比一,五比一,甚至十比一的人命交换数,都足以将把土地与人口少得可怜的后金鞑子耗光了。

    只是战争从来不是这样简单的数学换算。

    而且李啸也不打算继续采用这个基本等于换命拼消耗的冷兵器作战模式,因为这种模式,需要良好的后勤与巨大的财力作为保证,而这两点,是现在缺钱缺粮没有经济来源的李啸军最缺乏的。

    李啸伫目而望,双眼直视海天相接的最远处。

    时代在进步,在整个西方世界都在跨入**时代的大趋势下,自已决不能抱残守缺,以至如同后世的满清一般,死守所谓的“骑射是满州的根本”这样荒谬可笑的理念,最终一条路走到黑。李啸军的下一步建军重点,应当是重点改进火铳、火炮、和火药,早日将热武器新兵种和新的作战模式融入部队之中。

    这才放眼未来的正确方法,也是历史前进的新方向。

    。。。。。。

    从庄河通过沈阳的官道上,两名亲兵打马如飞,飞扬的马蹄将大团的白雪与黑泥连连带起,随即迅疾地抛于马后。一路狂奔,人与马皆疲惫不堪,却丝毫不敢稍怠。三天后,两骑疾驰入盛京城内莽古尔泰的府邸。

    身穿石青色五爪九蟒绸袍常服的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呆坐在偏殿的上座上,脸上铁青地听完两名骑兵气喘吁吁地汇报。

    “你两人所言可是真的?”莽古尔泰的声音低沉而含糊,他拿着亲兵递过来的急信和那几张撕下来的标语,手却在不住的哆嗦。那张久经风霜的黑脸上,外凸的横肉也在不住颤抖。

    勾结明军袭击海堡,这条有如惊天霹雳般的信息,有如一柄巨大的重锤狠狠砸在他胸口,让莽古尔泰一时间头脑一片迷蒙。

    他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是真的,却又始终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可恶的明军究竟是如何得知自已与皇太极的恩怨,而能如此阴险地加以挑拔和利用?

    “旗主大人,奴才岂敢胡说。奴才的受甲喇额真派遣,昼夜疾驰,跑死快马二匹,方得将此信送到。甲喇大人说,请旗主大人速作决断。”一身肮脏的泥巴与雪水,透着浓郁汗臭味的亲兵眼带泪花,拱手言道。

    莽古尔泰呆坐无言,半晌,方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摇曳的烛光下,莽古尔泰一脸的愤怒与委屈互相扭结,渐渐地变成一种无可言状的愁苦。

    “老八,你这个混蛋!你擅作威服,公报私仇,老子已被你革除了大贝勒名号、夺了我正蓝旗五牛录人口、罚了我银子一万两,又遵汝之令在家中老实的闭门思过。为何还是要这般不肯罢手,必要至我于死地而后快啊!”

    莽古尔泰手指虚空,放声怒骂的人,正是此时的天聪汗皇太极,皇太极在老奴的儿子中排序第八。

    莽尔古泰说到动情之处,语调发哽,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良久,空寂的偏殿中,莽古尔泰的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狰狞。

    “老八,你既无情,那么也休怪我不义!”莽古尔泰从紧咬的牙齿中挤出这句话。

    。

    昨天有事耽搁了一下,今天又是4000字奉上。愿各位读者多收藏,多推荐。多给作者一点动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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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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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虎啸介绍:
1632年,壬申。
大明崇祯五年,后金天聪六年。
大学生李啸魂穿成山东省安东卫牛蹄墩内一名弱智小卒。
当时的中华大地,西边陕西、山西等地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四处肆虐。北边后金挟大凌河之战胜利余威,在辽东愈发猖獗。而在山东本地,孔有德、耿仲明叛军攻城掠地,气焰嚣张。
时局危如累卵之际,李啸该如何在明末乱世中,生存,发展?
其实我一直觉得,与立刻就改天换地称霸世界这样的宏图伟业相比,主角李啸在每日生活中,在逐渐强大的过程里,所渐渐改变的每个明末百姓原本的命运与悲欢,应该是一种更真实、更平民化的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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