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明末虎啸TXT下载明末虎啸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明末虎啸全文阅读

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虎啸txt下载     明末虎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初战豫家沟 上

    ();    李啸与黎应笙的军伍次日便拔营而去,由李啸军前行开路,一路行经诸城、高密、平度州、莱州府、招远等地,随后一路东行,至当日中午时分,来到了杨家店附近后,全军休息吃中饭。

    这一天,是崇祯五年十月九日,李啸黎应笙来到这里,已经走了十多天。小冰河时期,冬天来得早,此时天气已是愈发寒冷起来,太阳象受了风寒一般,躲在浓厚的铅色云层中不肯出来,冷风呼啸不停,裹着沙尘猛吹在脸上时,有种刀片轻割般的感觉。

    黎应笙满脸风尘,脸色更色粗黑,每条皱纹和一脸胡须里都藏满了细小的沙粒。虽然饱受征程之辛苦,但这位千户官依然神采奕奕。他笑着手指登州府方向对李啸说道:“李啸,转过杨家店,向北再绕过龙山,就可以到朱大典大人的军伍大营。刚才我们派去向朱大人通报的哨骑,也该回来禀告消息了。”

    同样一脸沙尘的李啸,两眼之中,却是更加锐气勃勃,英俊的脸庞被风沙雕刻得更加棱角分明,更显坚毅和阳刚。李啸头戴的八瓣明盔上那鲜红盔缨与纯白精铁甲上紧系的那条殷红的绸布披风,一齐在风中猎猎舞动。

    李啸正欲答话,却见三名身插背旗的骑兵与黎应笙派出的两名哨骑正一同迎着呼啸的风沙,向李啸军飞驰而来。

    甫至军前,满身风尘的五人即翻身下马,领头的骑兵向黎应笙跪地拱手递上一封手书,一边大声说道:“在下焦安国,是山东副总兵,都指挥司佥书刘泽清大人部下小旗,知大人之军伍已赶至杨家店,在下奉刘泽清大人之命,特来拜见千户大人,务请千户大人赶紧率军赶往杨家店北面与龙山交界之处的豫家沟,援救郑大人和姚大人吧!”

    黎应笙快速看了来信,脸色凝重,转头对李啸说道:“想不到我军刚来此处,就要碰上一场恶战啊!”

    黎应笙紧接着说道:“刘泽清大人在手书上说,山东巡抚朱大典大人已安排我军受副总兵刘泽清大人节制,因今天凌晨之际,孔有德叛军中的陈友德部,率三千兵马,从登州城突围而出,一路向东进攻,欲向东攻下奇山所(今天的烟台市附近)。”

    李啸心下一凛,他知道,这个陈友德,是从皮岛带了三千兵马来投孔有德的一名悍将,曾是皮岛总兵毛文龙的得力手下,他心下暗忖,这些突围后急欲重新寻找落脚点的叛军,有如脱笼困兽,一般的防守明军恐绝非其对手。

    黎应笙的话语还在继续:“这股叛军,却在杨家店处遭遇了正在当地巡逻的刘泽清下属部将郑隆芳部和姚文昌部,双方遂即对战,到了现在,郑隆芳姚文昌所部均已不支,故向刘泽清紧急求援,刘泽清正巧看到我军哨骑前来禀告,遂立刻命我军前往救援二将。”

    “来得早,不若来得巧,刘泽清大人真是运气好啊。有我们这样送上门的援军给他使用。”李啸脸上露出一丝揶揄的冷笑。

    来自后世的李啸,比千户黎应笙更了解这些敌我双方的将领的经历、性格与命运,这就是看过史书的穿越者的优势吧。

    李啸看过明史,对于这个副总兵刘泽清毫无好感,甚至极为嫌恶。

    史书记载,刘泽清,山东曹县人,字鹤洲,军伍出身,为人阴狠惨毒,睚眦必报,任何得罪他的人,只要有机会,就要想方设法致对方于死地,哪怕对方是自已的亲朋故交亦是如此,象自家表兄,以及侄儿刘孔中、刘孔和等人,皆因一言不和,就被其所杀。

    另外,此人刻薄寡恩,见利忘义,极好女色。崇祯十七年,大顺军兵迫北京城,崇祯皇帝紧急命令时任山东总兵的刘泽清进京勤王,而刘泽清此人却以骑马摔伤了腿不能出行而拒不奉诏。清军入关后,刘泽清放弃山东,引兵南逃淮安,后因拥立福王登基为帝有功,又成了江北四镇之一的大军阀,开始作威作福,抢掠百姓,**妇女,荼毒生灵。只可叹这个拥兵十多万的大军阀,一遇清军来攻,竟毫无血性地立即领兵投降,反过来成为了攻击南明的生力军。刘泽清投降时,多尔衮曾问他,最想要官位还是女人。刘泽清连忙说,最想要女人。多尔衮大笑,赐给他好几名火辣熟女,刘泽清大喜,整整一天与这几名熟女共同大战于床上,啪啪之声与****全院皆闻,一时引为笑谈。只可叹此人最终还是被多尔衮所杀,《贰臣传》中写道:“大清恶其为人鄙薄,反复无常,故磔之。”

    李啸暗叹,没想到自已竟然会成为这样的人的手下,也是造化弄人啊。

    黎应笙的话语将李啸从暇思中唤回:“李啸,军情紧急,我命你部为先锋,迅速赶至豫家沟,援救友军。”

    李啸拱手应道:“末将谨遵军令。”

    风声大起处,铁流滚滚来。李啸带着业已吃饱中饭的150名战兵,和那三百多名辅兵,在那三名骑兵的带领下,全军快步前往豫家沟。

    他安排刘扬壮的辎重队与黎应笙的后队同行,以免拖累行军速度。李啸军中,每个战兵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与自信之情,大家都有种感觉,只要跟着李总旗,就一定会有胜仗可打。自成军以来,战兵们援救高溪村,攻克马耆山,平定乱兵闹饷,哪一个不是足以自豪的大胜仗。

    跟在战兵后面的是辅兵,李啸将辅兵分成前、中、后三队,分别由杨振,高小飞,关质三个精壮大汉任队长,每人各领一百多人。

    每个辅兵脸上亦是同样的激动神色,与那些昂扬自信的战兵相比,他们的脸上更多了一种不安与忑忐,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有不安的感觉是在所难免。辅兵们在队长的带领下,每人都紧握手中刀剑,紧跟着战兵的步伐前进。

    近一个时辰后,李啸全军抵达豫家沟,每个人都能看到前面的两军士兵都已绞成一团互相砍杀的模糊景象。震天喴杀声,叮当尖利的刀剑相击声,不时响起的火铳射击的砰砰声,冲击着李啸军中每一个人的耳膜。

    “全军听命,准备战斗!”李啸大喝。

    很好,摆好了阵型的战兵犹如一部整齐的战争机器开始向前开动,枪盾战阵的两翼,李啸各放了一队辅兵相助,另外的一队辅兵则与上官云杰的骑兵一同跟在枪盾战阵后面,作为补充力量与预备队。

    相比前面相加起来近七千多人的大混战,李啸这只小小的部队格外的不起眼。也许,正是因为它不起眼,所以当李啸的军阵快速前进时,混战中的敌我双方都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与重视。

    随着战阵的行进,李啸对前面的形势看得更加清楚。

    叛军陈友德部的全部步兵,呈一线排开,正与郑隆芳部、姚文昌部的步兵紧密衔接互相砍杀,双方各有三百多名骑兵,同样押在阵后,防止对方骑兵绕袭,而皆不敢轻动。

    敌我双方的骑兵后面各还有十来部火炮,分别是虎蹲炮、佛朗机、神威二将军炮,三将军炮等重型火器,分别有几十个炮兵看守着。因为两军相遇仓促,使得这些火炮都没有派上用场,步兵们就已经绞杀在一处,而导致这些火炮一时都成了摆设。

    李啸军阵继续前进,李啸更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交战双方步兵的两旁,各有一百多名火铳兵正点着火绳击发铅弹互相攻击,还有更少的士兵拿着三眼铳、神火飞鸦等火器互相进攻,由于风很大,很多火铳兵药池中的火药被吹走,甚至多人的火绳被风吹熄,使得他们不得不反复点燃火绳或重新装填火药,故而,双方的的枪声都响得零星而稀疏。

    战况正朝有利于叛军的方向发展,郑隆芳与姚文昌的军队阵脚此时被挤压得不断后移,李啸判断,他们最多还能再顶上半个时辰。

    还好自已来得及时啊!

    看清了战场时势的李啸,脸上露出一丝猛兽发现一只毫无防备的猎物一般的狞笑。

    “枪盾兵听令,快速绕至敌方步后之后,展开队型,攻击骑兵!”

    “在下明白!”张行猛与雷傲齐声大吼。

    “骑兵听令,掩护枪盾兵攻击骑兵,严防对方骑兵分兵包抄我枪盾战阵之后。”

    “在下明白!”上官去杰脸色如铁应声吼道,直视前方的双眼有种如狼般嗜血的光芒。

    “辅兵听令!跟随枪盾兵前进,至枪盾兵开始攻击骑兵后,杨振的前队分成两部,掩护枪盾兵左右两翼,高小飞中队、关质后队二队辅兵一齐攻击敌军火炮部队!”

    “在下明白!”杨振、高小飞、关质三人应命吼道。

    “各位务必一举击破叛军,胜利之后,我李啸,一定会重加赏赐!若有迟疑后退者,定斩不饶!”李啸拔出雪亮的倭刀,厉声高吼。

    “万胜!”

    “冲啊!”

    李啸全军每个人全身的热血都被瞬间点燃,各论是战兵还是辅兵,人人都是双眼放光,脸上都是对胜利满满的渴望,和对立功杀敌的迫切向往!

    一阵狂风忽地卷地而来,呼呼地刮向陈友德的叛军,战阵之上,顿时风沙弥漫,李啸心下大喜,这股刮向敌军的狂风,有如给李啸的军阵助威一般,让李啸全军顿时士气高昂,所有军士都放声呐喊着向叛军战阵背后冲去。

    。

    谢各位得空推荐或收藏,谢谢。

    ;

第六十二章 初战豫家沟 中

    ();    “云从龙,风从虎,男儿只手将天补!”在呼啸翻涌的寒风中,随着自已骑兵队前行的李啸,心中突然想到这句诗词,顿时更觉豪情满怀。

    在枪盾战阵最前方已冲至离叛军骑兵不到五十步远时,对方发现了他们,除了几十名骑兵摆成圆阵护卫着一名中军将领原地不动外,所有的叛军骑兵都声嘶力竭地高声呼喝着,紧急排列成楔形阵,准备将李啸的枪盾战阵一举冲垮!

    李啸脸上露出寒意森森的冷笑,他迅速取下背上的硬弓,右手疾速从撒袋中拈出一只三棱点钢重箭,张弓搭弦,弯如满月,张到极致的弓弦发出轻微的吱吱响。

    “嗖!”

    所有人只见到流星袭月般的寒芒一闪,随后,离李啸八十步外,叛军楔形阵尖头处那一名骑兵胸前血雾飚起,应身落马。

    “嗖!”

    “嗖!”

    两只狠戾的三棱点钢重箭迅疾飞出,又是两名骑兵分别头胸中箭,倒地身亡。

    “万胜!”

    见面不远处的叛军骑兵接连被射落于地,李啸军中立刻发出一阵热烈地欢呼,所有的军士更加士气高昂,向前冲击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而叛军骑兵刚排好的楔形阵立刻骚动起来,不得不重新排阵。

    李啸连连出箭,又射杀了四名叛军骑兵后,叛军骑兵的楔形阵终于紧急开始启动。

    由于李啸射箭的有效延缓,在叛军骑兵们的楔形战阵刚刚开始加速时,枪盾战阵已经冲到了离骑兵不到二十步的地方!

    随着“砰”的一身巨响,所有的盾兵在张行猛地指挥下,所有的40名盾兵排成一条直线,手中的大盾落地抵肩,呈倾斜状放牢。

    与时同时,每块盾牌后面,迅速扎出了一条条有如潜伏的阴险毒蛇般的4米三棱精钢长枪,狞笑着飞速刺向正越来越快地迅速冲来的骑兵们!

    楔形阵尖最前面的骑兵看到那可怕前伸的长枪,都下意识的想减速,只是后面已经开始拼命加速的叛军骑兵都狠狠地向前冲击,迅即将最前面的几名骑兵冲落马下,随即,无数根奋力向前的马蹄,将那几名惨叫着倒地的骑兵狠狠地踩成肉泥!

    出现混乱的楔形阵整体速度放缓,但还是以巨大的惯性狠狠地冲在那一排笔直的的蒙铁尖刺大盾上!

    巨大的惨叫哀嚎声与马匹尖利刺耳的悲鸣声连绵而起,冲击着战场上每个人的耳膜。

    敌我双方每个人都惊恐地看到,楔形阵的最中位置处,几匹战马以巨大的动能将迎面的那几名盾兵连同身后的几名枪兵一同惨叫着撞飞而去!而与此同时,那大盾上锐利的尖刺和冲刺而来的凌厉长枪,将冲击而来的战马大腿、前胸、颈部迅速扎透,战马痛得腾空跃起,马血如雨般四处飞洒,有好几匹腾空的战马在惯性的作用下,越过盾墙方砸落于地,将好几名后面列阵的枪兵砸成肉饼!

    “盾兵稳住,阵脚不能动!”死抵着一面大盾的盾兵哨长张行猛放声大吼。

    “枪兵稳住,列阵杀敌!”枪兵哨长雷傲的吼声,同样声嘶力竭完全变形。

    李啸往日严酷的训练,现在发挥了功效。后面的枪兵从最初的恐惧慌乱中迅速地回过神来,随即呐喊着将手中的三棱精钢长枪狠狠地从已是被冲击得七扭八歪的盾牌上方向前猛刺而去!

    二十多名随后赶至的叛军骑兵,胯下的战马或是颈部,或是胸前,迅速被那开着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长枪凶狠捅穿!马血四溅、喷飞如雨,将对面的枪盾兵淋成血人,战马痛得前蹄高扬鬃毛乱甩,发出巨大的哀鸣,轰然倒地,复将马上的骑兵压死或压残。

    一身是血的枪兵哨长雷傲,欣喜地看到自已训练出来的枪兵们摆脱慌乱,重新开始奋勇杀敌。他想起了李啸以前对他说过戚继光的《练兵实记》里的话,如果士兵能在实战中发挥出往日训练时三成的实力,就足以击败数量相当的对手,而如果发挥出五成到七成的实力,那绝对就是天下的强军了。

    最初凶猛的冲击力减缓后的叛军骑兵,渐渐呈散开状一线摆开,在那些大盾的阻隔下,不得不与枪术熟练拥有4米长枪可以远距离刺杀的枪兵们,开始了一场相当不对等血肉搏杀。

    不断地有叛军骑兵人马皆倒,人尸与马尸互相混杂,沿着那道已经歪斜的盾牌组成的线条象垒沙包一般重重叠起,却又让后面要继续前进的骑兵想要攻击变得更加困难。

    喷涌的人血与马血在地上不断洇开,让原本干硬的沙土地变成松软而泥泞,一脚踩上去,让人心惊动魄的大大小小的血气泡立刻翻涌而起。

    高小飞与关质的辅兵后队,见敌我双方已然胶着,便按李啸的命令,呐喊着绕过战阵,向后面慌成一团的敌军火器部队冲击而去。

    敌兵的火器部队,只有八十多人,李啸安排了中队与后队共二百多辅兵一同进攻,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没有战斗经验的辅兵,与同样肉搏能力极弱的敌方火器部队很快绞杀在一起,一切都如李啸预想的那样,辅兵们凭借数倍的人数,迅速地在交战中占据了优势。

    在倒下了六十多名骑兵后,剩下的叛军骑兵意识到这样再战下去绝对不行,很快,叛军骑兵后队变前队,迅速后撤脱离战阵。

    在张行猛、雷傲等人抓紧机会重组阵列时,后撤了一段距离的叛军骑兵分两股,每股约八十多名骑兵,各自手持骑枪,呐喊着向枪盾战阵两旁的高振前队辅兵高速冲来!

    已经又连射十几箭,射杀了十多名骑兵的李啸,敏锐地发现了战情变化。他厉声向一旁的上官云杰吼道:“立刻随我出击,绝不能让敌兵击垮辅兵!”

    李啸刷地拔出锋利的倭刀,一马当先地呐喊着向枪盾战阵的左翼辅兵冲去,上官云杰连忙率领全部骑兵紧随其后向前冲击。

    李啸选择的增援部位,是全阵中最薄弱的左翼。因为前队辅兵队长杨振在右侧,可能相对而言,能坚守的时间要长些。

    叛军骑兵高速而至,左右两边猛冲过来的最前面的骑兵,将缺少防护的最前排辅兵冲得象碎纸片一般在空中飞舞!随后这些辅兵惨叫着摔落于地,鲜血与恼浆四迸,刹时而亡。

    与此同时,李啸率骑兵队赶至左翼,双方随即混战在一处。

    李啸手起刀落,左砍右劈,刀光闪过之处,便是一名敌兵惨叫着摔下马来。紧紧护卫着他的上官云杰亦是杀得性起,一杆骑兵枪上下翻飞,有如梨花飞舞,转瞬之间,便有不少敌兵倒在了他的枪下,杀人的效率,似乎比李啸还要高。

    只是他手下那些骑兵就没有这样的武艺了,这些只受过一周多骑马训练的骑兵,虽在来登州的路上,上官云杰只要有空,就给他们安排骑马与格斗的训练,但毕竟为时太少,甫一交战,便有两名骑兵受伤倒地,复有一名骑兵被叛军刺中咽喉,眼见得不活了。

    比起有李啸来援的左侧,右侧的情况更加危险,不断地有辅兵惨叫倒地,整个战阵阵脚不断后移,前队队长杨振近乎绝望地放声大吼:“兄弟们不要乱,守住!”

    张行猛与雷傲的枪盾战阵,见此危急情况,也开始紧急变阵。除留了十多名受了伤的盾兵和二十多名受伤的枪兵依然摆在原位置,防止对方的中军将领亲自领队来攻外,余下的枪盾兵开始分成两部,分别向左右两侧掩杀而去,攻击叛军骑兵侧翼。

    近百步远处,是叛军首领陈友德,他身材粗壮,浓眉高鼻,一张肥厚的嘴唇上有一撇粗硬的刚须,他骑着一匹高峻的大马,在几十名骑兵的护卫中间肃然不动,脸色却阴沉如铁。

    看着分成两股的骑兵渐渐地陷入对方的围裹缠斗之中,陈友德尽管在马上依然静默伫立,但心里却痛如刀割。

    从登州脱围而出后,陈友德的3000名皮岛军兵一路东行,绕过了龙山,正欲越过杨家店,从而向东穿过孙喬镇,最终进攻奇山所。却没想到在这个名叫豫家沟的小地方被刘泽清部属郑隆芳和姚文昌率约4000多军兵拦截阻击,好在自已临危不乱,迅速指挥部队投入战斗,破坏了敌人突然袭击的阴谋。

    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中,陈友德那些久经战阵的皮岛老兵不多时便占了上风,眼见得就能击溃郑隆芳和姚文昌,谁知,却被这股不知何处而来的小部队猛烈地突然攻击,让自已的骑兵与火炮部队损失惨重。

    陈友德重重一拳砸在自已的大腿上,脸上浮现一副极其恼恨之情状。

    他突然开始后悔了,原本以为自已跨海而来,从皮岛投奔登州的孔有德,会有高官厚禄在等着自已,从而不要再象从前一样,在皮岛过艰苦的驻防生活。只是这几个月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孔有德耿仲明等人一败再败,最终龟缩于登州城一隅,苟延残喘。想象中的高官厚禄没有踪影,身败名裂军丧而死的命运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他与孔有德等人一样,都不甘失败,这次突围出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重新攻占新的根据地,从而摆脱在登州被聚歼的命运,最终重整山河,卷土重来。

    只是,梦想很丰满,而现实却很骨感。

    现在陈友德手中,还有仅有的两个胜点,其一就是,自已的全部步兵能抓紧时间击溃郑隆芳姚文昌两部,从而回军击杀那只突然来袭小部队。而其二,便是自已的一股骑兵能立刻击败那股已是颓势明显的右侧辅兵,然后绕到左侧,将对方的那一小队骑兵及左侧辅兵彻底击溃。

    时间分秒而过,渐渐的,陈友德的脸上开始露出一种期盼的欣喜,他看得到,步兵战阵挤压郑隆芳部和姚文昌部退后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攻击右侧辅兵的那股骑兵正将前面的辅兵越来越快地向后推动,对方的辅兵中甚至有人开始转身而逃!

    “将军,我们要不要去冲击一把。”一旁的一名亲卫眼见得已方得势,按捺不住地问道。

    心情已是激动万分的陈友德,,使劲地咽着唾沫保持表面的平静,他扬起手,正欲向下挥动下达进攻命令时,瞳仁却是猛地一缩,激动如火的好心情迅速地掉入了万丈冰渊!

    他急速缩小的瞳仁中,映现出一支身穿鲜红盔甲的哨骑呼啸而至,正向自已攻击对方右侧辅兵的骑兵侧后猛冲而来!

    他甚至还听到了那个冲在最前的哨骑队长一声模糊的呼喊。

    “李兄弟,看好了,俺胡大能来助你一臂之力!”

    。

    谢各位读者大大得空推荐或收藏,谢谢。

    ;

每六十三章 初战豫家沟 下

    ();    胡大能那三十多人的哨骑队凌厉一击,这股攻击右侧辅兵的叛军骑兵立时崩溃。胡大能部毫不稍歇,随即越过枪盾战阵,猛烈冲击叛军另一股骑兵,在李啸部骑兵与胡大能部哨骑前后夹击下,这股骑兵也立刻崩溃了。

    所有的叛军骑兵纷纷掉转马头,发狂般地向后逃跑,李啸全军士气大振,所有人立刻拼命追击,不论是骑兵、枪盾兵,还是辅兵,统统高声呐喊着追杀逃跑的叛军骑兵。

    李啸、上官云杰、王大能三人冲在最前,大砍大杀这些已是毫无斗志的叛军溃兵,一个又一个叛军骑兵惨叫从马上掉下来。

    看到发疯一般向自已的方向不顾一切逃回的骑兵,叛军头领陈友德脸色灰败,他在马上一个趔趄,险些掉下马来,幸亏左右护卫反应快,将他迅速扶住。

    “传令全军,全部撤退。”陈友德有气无力地向一旁满脸惊惶的传令兵说道。

    陈友德的护卫队开始立刻后撤,他这个动作,随即被正密切注视着他动静的郑隆芳和姚文昌看在眼里。

    “看,敌方大将后撤了!”长着一双三角眼,下颏尖瘦的郑隆芳脸上露出难以置住的惊喜。

    “我们的援军胜了!”塌鼻子、招风耳,很有点象怪物史莱克的姚文昌惊喜地喊道。

    “全部骑兵跟我上,绕到敌方步兵之后攻击!”郑隆芳兴奋地挥刀大叫。

    其实,根本不用郑隆芳率骑兵出击,陈友德的步兵见到主帅向后撤退后,就立刻军心动摇,刹时崩溃了。

    叛军步兵有如一群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哭喊着扔下刀剑转身逃窜,他们乱糟糟地挤成一团向后猛跑,却把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那些差点就要崩溃投降的对方步兵。

    大喜大悲不过转瞬,生死胜负仅在分秒。回过神来的郑隆芳与姚文昌部步兵见此情形,不由得大喜过望,这些刚刚还在苦苦抵抗,沮丧地想着自已会怎么被杀掉的士兵,顿时都信心百倍,士气高昂,齐齐呐喊着挥舞着刀剑向这些逃跑的叛军大砍大杀。

    如果从天上看去,可以看到陈友德率领溃败的骑兵,正亡命地向东奔逃,叛军骑兵后面不远,是同样疯狂逃命的叛军步兵,而紧跟在叛军步兵后面的,是李啸的骑兵和王大能的哨骑在猛烈地追逐砍杀,再后面,是稍晚一步赶来的郑隆芳和姚文昌的骑兵正紧跟不舍,最后是李啸军的战兵辅兵与郑隆芳姚文昌部的步兵混杂在一处,呐喊着向前追击。

    是役,陈友德战死900余人,其中步兵700多人,骑兵200多人,被俘500多人,被俘者绝大部分是步兵与火器部队,叛军步兵基本是被郑隆芳姚昌部所俘虏,而火器部队则全部落入李啸军囊中。陈友德带着所剩余部向东狼狈逃窜,绕过孙喬镇,窜入朱高山中,不敢复出。

    至此,豫家沟之战结束,明军大获全胜。

    满身是血的胡大能收拢哨骑,仰天挥刀大笑:“痛快啊痛快!李兄弟,俺们老胡来得是时候吧。”

    李啸与他并马而行,他亲热地拍了拍胡大能宽粗的肩膀,大声说道:“若非胡兄弟及时来援,李啸这边战果难测。兄弟在此谢过了!”

    “你我兄弟,何必说这样的话,也算我还你解决闹饷一事的人情吧。哈哈。”胡大能摆手大笑,随后他一脸喜悦地与李啸告别,率众策马去向还在路上赶来的千户黎应笙报喜。

    目送着胡大能离去,李啸收起满是鲜血的倭刀,跳下马来,他那一身纯白精铁甲,已是被飞溅的人血与马血染得如同披风一般血红。

    “万胜!”“李总旗万岁!”每个幸存的战兵与辅兵一起摇着武器仰天大声喝喊,每张布满血污的脸上都是满是战后余生的庆幸与战斗胜利的喜悦混杂的表情。

    很快,伤亡统计报了上来,听着下属们脸色沉重的报告,李啸心直往下沉,胜利的喜悦被冲淡了许多。

    此次战斗,李啸全军,骑兵战死3人,2人重伤,2人轻伤。枪兵战死12人,重伤4人,轻伤6人。盾兵战死8人,重伤3人,轻伤5人。辅兵战死43名,重伤15人,轻伤12人,最惨重的是抵抗叛军骑兵突击的高振的前队辅兵,占了辅兵伤亡人数的三分之二。

    李啸知道,那些重伤员,在这个时代落后的医疗条件下,绝大多数难逃死亡的命运。

    最让李啸心忧的是,这样的一次自已占了天时,又是先发突袭的优势条件下的战斗,竟然还有这么重的伤亡,可见冷兵器作战的残酷与血腥。

    “皮洛士的胜利.。”李啸在心中对自已说。

    他很明白,在自已这样孤军在外,得不到很好的兵员与物质补济条件下,这样的胜利越多,也就会越快地将自已的实力消耗完。

    除非,自已拥有火器部队,可以远程杀敌,这样的话,方能有效减少部队伤亡吧。

    只是,相比得到火器,更为稀缺的火器研制人才要去哪里找呢?

    李啸收拢思绪,随后立刻命令,让人将所有的伤兵抬放在一起,让仁心医铺的随军伙计徐肃带人紧急救治。又命将所有死去的军士摆放在一处,准备等会火化后,装入骨灰盒内,等全军回返安东卫时带回。

    “传我命令,战死军士,无论战兵、辅兵,每人一律发抚恤银子20两,伤兵每人发抚恤银子10两,另全部参战将士无论生死,每人赏银10两,队长与哨长每人赏银30两。全部奖赏与抚恤银两待回安东卫后,一同下发。”李啸下达命令,眼中却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随后,李啸又赶紧安排了三件事,一是让中队辅兵队长高小飞带队将俘获的叛军火炮部队全部带过来,二是后队辅兵队长关质带队搬运整理缴获的各类火炮弹药。三是安排骑兵队长上官云杰去把敌兵扔下,所有还健康未受伤的马匹收拢过来,以免其落入郑隆芳等人之手。

    郑隆芳和姚文昌的军队开始争先恐后地砍下地上那些死去或重伤的叛军士兵首级,这些血乎乎的人头,在这些士兵眼中,那就是遍地的金银财宝。明朝为了尽早结束这些镇压叛军的战事,给每个叛军的头颅都标了半级前程或10两银子的悬赏,这可是只有北虏的首级才有的待遇啊!

    很快,让人胃酸的斩断颈骨的低沉夺夺声,还有那些没有死掉受伤倒地的敌方伤兵被砍头前的求饶与哀哭声,以及士兵们争抢首级的互相怒骂与打斗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

    李啸的战兵与辅兵见此情形,很多人脸上露出了极其厌恶的表情,还有一些士兵开始剧烈呕吐。饶是久经战阵的李啸,看到这样的血腥残忍地砍首级场面,心里亦是一阵阵地反胃,不过还好他控制住自已的表情,依然平静如常。

    张行猛忍不住挤过来,悄悄地对李啸说道:“总旗,要不下令让咱们的战兵也去砍点首级吧,这军功可不能白白落在郑隆芳他们手里。”

    “我希望战士们在战场上英勇奋战,而不希望他们变成没有人性的野兽。”李啸脸色冰冷地回答道。

    “可是,这么多战功就白白送于他们不成?要知道没有我们及时来援,他们就完蛋了!现在又来与我们抢军功,我心不甘!”张行猛皱眉叹气说道。

    “行猛,勿为担忧,有失必有得,我自有计较。”李啸宽慰地拍拍雷傲的肩膀,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张行猛无话可说,却又不敢顶撞,他叹了口气,向李啸拱了拱手,便和雷傲一起,带着士兵去打扫战场去了。

    高小飞的辅兵中队押着长长的一溜火器部队俘虏,来到了李啸面前。

    未等李啸开口问话,高小飞和几个辅兵,揪着领头的一个满脸血污与泥尘的叛军士兵,快步来到李啸面前。

    “跪下!”高小飞怒喝道,朝那个兀自昂头站立的士兵膝弯处狠狠地踢了一脚。

    士兵惨叫一声,控制不住地跪倒。

    李啸打量了一下跪地的士兵,见他二十多岁的年纪,虽是满脸血污,嘴角犹有鲜血流出,但还是可以看出,此人面容颇有些南方人的清秀,虽被踢跪于地,但脸上犹是不倔坚毅之色。

    “禀大人,小人刚欲将这厮与其他俘虏一同捆好带走,这厮却大呼说道我军要是要成真正的强军,则必要用他,小人打了他两巴掌,此人却犹自叫唤不停,小人想来这厮可能有些来历,故带其至总旗面前。”高小飞拱手说道。

    “给他松绑。”李啸平静地命令道。

    高小飞与那几名辅兵愣了下,还是按李啸的命令给这名士兵解开了绑绳。

    “你叫什么名字。”李啸将此人从地上扶起,和颜悦色地问道。

    这名士兵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李啸和蔼的目光,嘴唇瓮动着,却什么话也没说。

    高小飞见状大怒,冲上前来,大骂道:“狗入的,你哑巴了么!刚才叫得欢,定要见我们上官,现在见了,怎么又象条死狗一般不说话了,咹!”

    李啸拦住高小飞,轻轻地拍了拍这名士兵的肩膀,和气地说道:“我是李啸,忝居全军统帅,你有什么话,尽可向我说来。”

    李啸说完,那名士兵拭了下嘴边的血沫,刷地单膝跪地,拱手致礼道:“小人赵杰,为原登莱巡抚孙元化助手,在火器方面颇有心得,李总旗若要建天下之强军,小人愿效一臂之力!”

    李啸大喜之极,脸上露出捡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金元宝般的灿烂笑容,他连忙俯身将赵杰扶起,亲切的说道:“真是不打不相识,赵杰你能来助我,岂非天意!”

    李啸叫高小飞押走其他俘虏,然后寻了块尚且干净的沙地,与赵杰两人相坐而聊。

    很快,李啸了解到,原来这个赵杰是明朝火器大师赵士桢的曾孙,与自已的曾祖父一样,颇好研究火器,对赵士桢留下的《神器谱》、《备边屯田车铳仪》等书均是反复研读,烂熟于心。因醉心火器,故一直未考取功名。崇祯三年,曾为赵士桢得意弟子的孙元化,升任登莱巡抚后,怜惜恩师后人,又喜爱其火器才干,故招赵杰前来军中,并担任自已助手,协助自已研究火器,组建火炮和火铳部队。孙元化所撰写的《西法神机》和《经武全书》,赵杰亦是全部掌握,了熟于胸。

    赵杰仰头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可恨孔有德这厮,骗得孙元化大人信任,攻下登州,将孙元化大人及我等人全部俘虏,后孙大人被放归朝廷,现在生死未知。我等则被孔有德强令监督工匠,打造火器以对抗朝廷大军。现在陈友德要突围而去,为助其更好攻下目标奇山所,故安排了火炮部队与其一同出征。而余则被强令随军而行,以解决可能出现的各类火器问题。余当时万念俱灰,只道此行必死,谁知在此处,陈友德被李总旗你击败,赵杰方终得逃出生天,实是天怜赵某之故矣。”

    李啸仰天大笑,随后热络地搂着赵杰的肩膀说道:“我得遇阁下,实是上天之恩惠也。我任命你为火器总头,今后,我军中的火器研制,皆由赵杰你负责。”

    赵杰脸上立刻露出欢喜之情,他拱手大声说道:“在下赵杰,得遇英主李总旗赏识厚爱,敢不尽心尽力为报!”

    ;

第六十四章 战功争夺

    ();    赵杰沉吟了一下,向李啸说道:“李总旗,在下有个请求。”

    “不必客气,请讲。”

    “我军俘虏的火炮部队,望李总旗不要杀掉。这些人原先都是守卫登州的部队,后不得已方投降孔有德,却也未做祸害乡里,屠戳百姓之事。望总旗能将这些俘虏全部收编,这可都是我军将来火器部队发展壮大的基石啊。”赵杰诚恳言道。

    “呵呵,赵总头之请求,李某亦深以为然。等我对他们进行一番整顿后,就全部编用吧。”李啸微笑回答。

    “李总旗宽宏大量,赵杰替他们谢过总旗不杀之恩。”赵杰脸上更显高兴,他又欲起身向李啸下跪致礼,被李啸连忙制止。

    李啸正与赵杰言谈,张行猛跑过来叫道:“总旗,郑隆芳大人和姚文昌大人来了。”李啸哦了一声,抬头望去,只见郑隆芳与姚文昌两人都是一脸灿烂笑容地向自已走来。

    见有人来访,赵杰忙与张行猛一起,先行告退。

    “郑守备与姚千总来了啊。在下李啸参见两位大人。”李啸起身,脸上浮起亲切的笑容,不卑不亢地向两者拱手致礼。

    “免礼,免礼,今日我军苦战,若非李总旗及时率援军前来,我军还不知要苦战至何时啊。”郑隆芳那双三角眼笑得眯成一条缝,向前亲热地拍了拍李啸的肩膀。

    李啸暗想,这家伙倒是死鸭子嘴硬,刻意贬低老子的功劳啊。若不是老子率军及时赶来奋力苦战,只怕你二人早就一败涂地了。

    只是李啸脸色依然平静,他笑了笑回答道:“救助友军,本是李某份内之事。”

    李啸刚说完,一旁的姚文昌赶紧接过话来:“李总旗果然好肚量,好胸襟,本将颇是欣赏!李总旗日后定然前程远大,不可限量啊!那这战功,李总旗就不必与我军相争了吧。”

    李啸看到眼前塌鼻子、招风耳的姚文昌那一脸灿烂到恶心的笑容中,隐藏着让自已悄然上钩的险恶,心头便不由得冷笑。竟然这有这等小人,老子刚救了尔等性命,现在就来蹬鼻子上脸捞战功。

    他心中如是想,却未动声色地询问道:“那姚大人的意思是?”

    “咳,文昌这人,说话太过直接,李总旗,你也看到了,我军与陈友德那厮苦战多时,损失颇为惨重,好不容易才击败叛军陈友德,正想凭这些战功捞些奖赏,好好鼓励慰劳下将士们。李总旗你胸怀大量,这战功,就不必再与我等相争了吧。”郑隆芳抢着回答道,他脸上依然满是笑容。

    其实,郑隆芳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已是徒生怒火,他恨恨地想道,他娘的,你一个小小的总旗在老子面前装憨,老子这样一个守备和你说这么多话,实在是够给你面子了。

    李啸脸上露了了淡淡的揶揄般的笑容,他缓缓地说道:“李某发兵援救二位大人,亦折损好些兵马,难道竟无些须微功不成?两位大人要奖赏将士,李某却也不能亏待了属下将士不是。”

    李啸此话刚出,姚文昌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了,喝道:“李啸,你还定要与我军争功不成!你这点兵马,怕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李啸脸上的笑容亦立刻消失,他语气冰冷地快速回击:“我军刚击败陈友德,还未使全力,若姚大人执意要相争,李某倒是乐于奉陪!”

    一旁的郑隆芳见两人话语激冲,连忙推开姚文昌,向李啸摇头叹气说道:“李总旗,你我两军刚刚方与陈友德苦战得胜,若因争夺战功而两军相斗,岂不成为全军之笑柄?只是这战功对我军真的颇为重要,李总旗你心中有何计较,也可向本官明言。”

    见郑隆芳这样说话,李啸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冷笑,他缓缓言道:“郑大人既如此言道,李啸也不是难以说话之人。这样吧,这遍地的叛军首级我军一个不要,全送于贵军了。”

    郑隆芳与姚文昌两人脸上霎时露出满满的惊喜,两人惊讶地互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毕竟明军以首级记功,这遍地的叛军首级,便是遍地的金银财宝与官位前程啊!他们原本以为在争夺首级的两军分配中,估计要好好地与李啸争个不休,故刚才想以势压人,以在争夺中占得上风。却没想到李啸竟把首级全让了出来,不由得两个人喜出望外。

    郑隆芳手指着姚文昌,一脸嫌其不争气地叹道:“看看,看看,文昌,你呀,咳,人家李总旗胸襟何其开阔,你方才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姚文昌立即配合地摆出一脸自我恼恨状,连连向李啸拱手致歉。郑隆芳这才回过头来,对李啸说道:“那李总旗可有别的要求,只要本官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李啸笑了笑说道:“郑大人盛情,李某谢过。这样吧,李啸首级不要,战功全归两位大人。只是战场上所得的马匹与火器,还有战死叛军所着之盔甲,李某要求贵军不得相争。”

    姚文昌立即又皱起了眉头,而郑隆芳则沉吟了一下,心中暗忖,看来这个李啸,是个典型的要里子而不只顾面子的人,他将首级与战功归于我等,但这战场上的重要缴获却是要紧紧抓于手中。如此看来,此人其志不小。。。。。。

    郑隆芳转念一想,眼下战功才是最要紧的,这可是关系到自家的官位与前程啊。自已靠着山东副总兵刘泽清这棵大树,这些火器盔甲马匹之类,上头自有配发,倒也不必与那穷哈哈的李啸多作计较。

    想到此处,郑隆芳在脸上摆出一副虽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叹着气说道:“也是,李总旗远道而来,便立即出援我军,这份功劳也实在不小。李总旗豪阔,我军也大度些,就按李总旗的说法办吧。”

    李啸拱手笑道:“谢两位大人成全,李某承让了。”

    随后,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方挥手作别。由于上面议定了分配方案,底下的士兵自是无甚纠纷,只是郑隆芳与姚文昌部的很多士兵多了个心眼,在砍下首级后,还快速将那些叛兵尸体的随身银两全部摸索而去。这些叛军士兵突围出逃时,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好些银两,可惜有命带无命花,现在全部便宜了郑隆芳姚文昌的这些士兵了。

    李啸这边,很快地,他收到了一系列战场打扫汇报。

    “禀总旗,我军共收得健康无甚大伤的战马48匹,同时收得叛军骑兵棉甲76副,普通铁甲43副,骑枪149根,骑刀155把,现已全部归于骑兵队中。”上官云杰一脸兴奋地前现禀告。

    “禀总旗,经清点,我军共俘获敌兵火炮部队45人,虎蹲炮、佛郎机、神威将军炮等火炮共计十三门。”高小飞与关质一同回来喜孜孜地禀告。

    “禀总旗,我军打扫战场后,共获鸳鸯战袄293副,精铁八瓣明盔12顶,粗铁头盔48顶,棉甲59副,普通铁甲37副,各类刀剑共计397把,各类弓箭76把,另拾得火铳16把,三眼铳5把。”张行猛与雷傲同样一脸喜色地回来向李啸大声禀报。

    听完手下将领的禀告,李啸脸上露出欣喜而兴奋的笑容,他一一拍了拍各名将领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大声说道:“各位阵战辛苦,今晚我全军大宴,为各位将士庆功!”

    李啸话音刚落,下面兴奋高喊的“万胜!”“万岁!”声汇成一片。

    李啸安排全军将士就地休息,等待黎应笙的后军赶来。然后他带着几名队长哨长,一同去看望伤兵。

    方走近伤兵安放之地,各人就听得一片呼痛哀嚎之声传来,李啸等人闻得伤兵这些悲惨的呼嚎,脸上都不由是满是凝重之色。

    李啸等人看到,仁心医铺的伙计徐肃正带着几个辅兵,手忙脚乱地给伤兵上夹板,打绷带,涂药膏,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徐肃看到李啸等人过来,慌忙过来向李啸致礼,李啸止住了他,然后轻声问道:“伤兵大致有多少能恢复?”

    徐肃脸上满布忧虑之色,低头说道:“禀大人,小人医术浅薄,这轻伤之兵,大致能恢复八成,重伤之兵,只恐最多恢复二成。”

    闻得此言,所有的将领脸上更显沉重之色,李啸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无妨,徐大夫,你尽心救治便可。”徐肃应诺,随即带着那几名辅兵,继续四下忙碌。

    张行猛在一旁叹道:“战场凶酷,刀剑无眼,我只恐受伤之军士,纵然恢复,却怕再胜任战兵一职了。”

    李啸闻得他如此说,沉吟了一会,淡淡地说道:“待伤兵好后,我自有安排。”

    几人说话间,走到一处,见一名战兵右脚掌似被马蹄踩烂,血水淋漓,正紧咬着牙没有喊出痛声来。

    “顾子发,你还好么?”枪兵哨长雷傲失声喊道。

    李啸心头一怔,这个顾子发,可不是当初在诉苦大会上率先发言的那个流民战兵么?却没想到,今天的战斗让他彻底失去了右脚掌。

    顾子发抬起头,见是李啸等人,慌忙要从地上挣扎坐起,李啸连忙制止了他。

    “总旗,莫为俺难过,俺现在心里其实高兴得很呢。这一仗,俺捅死了五个叛军骑兵,值了,真值了!俺终于亲手杀了这些可恶的叛军,终于为俺爹,俺哥,俺嫂报仇了!”顾子发大声说道,脸上挤出欢喜的神情,两行眼泪却悄然而落。

    “顾兄弟,你安心养伤,总旗说了,就算将来不能再当战兵,也会对你们妥善安排的。”雷傲安慰道,却不觉自已也双眼发红。

    “好好养伤,顾子发,你是个好兵,我会好好给你们安排的。我李啸,以有你们这样的兄弟而自豪。”离开顾子发时,李啸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两眼之中,同样有泪光在闪烁。

    李啸随后又向其他伤兵进行了一番慰问,每个伤兵李啸都言语真挚地细心抚慰,李啸的亲切关怀,让每个受伤的战兵激动而振奋,深为自已有这样的长官而庆幸,而自豪。

    一个多时辰后,李啸方离开伤兵场地。有人禀报,千户黎应笙的后军已是全部赶到。

    李啸等人连忙出去迎接,只见黎应笙在胡大能、郝长泽等人陪同下,大笑着向他走来,他丝毫没有顾及李啸的满身血污,大张双臂给李啸全来了个紧紧的拥抱。

    黎应笙真挚而热烈的拥抱,让李啸心头一阵暖流涌动。

    “千户大人,李啸未辱军命,已击败叛军陈友德部,成功解救了郑隆芳大人和姚文昌大人。”黎应笙松开拥抱后,李啸单膝跪地,向黎应笙拱手禀报。

    “李啸,你做得很好,很棒!这一仗,着着实实地打出了我安东卫军兵的威名啊!”黎应笙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灿烂欣慰,在漫天的寒风中,有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

第六十五章 抹杀与冷遇

    ();    在李啸与黎应笙以及全体军士的注视下,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等头领率一众兵士,将一个又一个简略的火葬台快速搭了起来。

    与此同时,刘扬壮亦率后勤队众健妇,紧急准备了米面肉食等物放在桌上,以为祭祀之用。

    随后,战死军兵的火化与祭祀正式开始。

    “。。。。。。汝等英灵尚在,祈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汝等生为人杰,死为鬼雄,我当使汝等各家尽沾恩露,年给衣粮,月赐廪禄。用兹酬答,以慰汝心。想宜宁帖,毋致号啕。聊表丹诚,敬陈祭祀。呜呼,哀哉!伏惟尚飨!”在包括黎应笙在内的所有人那惊讶的眼光中,李啸在祭祀桌前,面向已摆好战死军士火葬台,脸色沉重地大声朗诵自已心下编好的祭奠致词。

    尽管这里除了千户黎应笙和火器总头赵杰外,可能都是文盲,但每个人依然能从李啸沉痛的朗读声中,体会到总旗大人对战死士兵哀痛与尊重。

    熊熊的火光升腾而起,在呼啸的寒风吹拂下,火势很快上升,迅速地将火葬台上死去的士兵吞没。这些刚刚还曾是年轻而鲜活的躯体,在翻滚的火焰的热烈亲吻中,在所有人哀伤而沉重地注视中,渐渐地化为了洁白的灰烬。

    李啸和黎应笙带领全体军士向死去的军兵郑重地行三鞠躬哀礼。很多军士在低声抽泣,还有一些军兵忍不住放声痛哭。

    火葬仪式结束后,李啸让人将每个死去的骨灰都分别装入骨灰盒中,分别标清姓名,以便到时好给各自家人。

    黎应笙走过来,低声对李啸说道:“李啸,想不到你竟有这般文采,方才的祭词说得甚好啊。”

    李啸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大人谬赞,李啸惶愧。不过以前读过些书,方信口言之罢了。”

    装完骨灰后,李啸又下了命令,他要求再挖个大坑,将战场上那些被砍去头颅剥去盔甲的叛军士兵一起埋了。

    张行猛、雷傲等人颇为不悦,两人齐上来说道:“总旗,这些叛军,杀我战兵兄弟,屠戳当地百姓,**良家妇女,实在可恶之极。在下等认为,不如就让其曝尸荒野算了,算是他们自作自受自食恶果。何必耗费气力给这样的东西挖坑埋葬。”

    一直低头沉思的李啸抬起头来,他眼睛望着遥远的地方,里面却有精光隐隐闪烁,他缓缓说道:“我说过,我希望我的士兵们都是真正的勇士,而不是只会厮杀的野兽。这些人,曾经也曾是明军将士,只可惜跟着孔有德这叛国狗贼方误入岐途,现在已被砍了头颅,又剥了盔甲,算是得了报应吧,就给他们一并收葬了,以免野狗啃食,不必再做孤魂野鬼。”

    张行猛等人沉默了,随后领命而去,带领军士开始挖坑。

    过了约一个时辰,李啸军挖了个巨大的深坑,将整个战场全部的无头尸体一起埋了个大坟。

    狂风吹拂过这个光秃秃的大坟,发出古怪的啸音,坟上回旋的尘土中,似有如无数鬼魂在哀泣呼喊。

    这边在埋葬尸体,另一边,刘扬壮则带着辎重队的壮妇和一些辅兵,将地上的死马装上大板车,准备这几天先拿马肉当军粮。他这一细心的举动,得到了李啸的赞扬。

    天色开始昏沉起来,李啸黎应笙的军队静默地绕着龙山向北行走,准备在天未黑透前,到达朱大典的登州大营。

    天愈晚,寒风便刮得更加猛烈,由北向南刮来的劲风裹着沙尘,吹得每个人身上的盔甲与刀剑叮当作响,每个军士都只能眯着眼睛行进,并只能小口呼吸,以免太多扑面而来的沙尘吸入鼻腔。李啸全军的速度被极大延缓,整整过了近三个时辰,直至戌时中刻,点着火把艰难行军的李啸黎应笙军队,方抵达登州的明军大营。

    远望大营之处,依稀可见各军军营分部驻扎,每部相隔不远,每个营所处进入之地均有军士举着火把巡夜。

    没有任何人前来迎接李啸的军队。

    有如他们的到来完全不存在一般。

    张行猛用力抹了一把满脸的尘砂,狠狠骂了一句脏话。雷傲,上官云杰等人亦是一脸怒容。

    黎应笙脸上怒气明显,他紧紧地咬着牙,没让自已太过失态。他旁边的李啸倒是脸上平静,这样的情形,他在心里早有预料。他甚至可以想到,郑隆芳与姚文昌率部先赶回去后,定然是在朱大典与刘泽清面前赶紧献出那一大堆首级邀功,同时大力宣扬自已是如何指挥得当,部下是奋勇杀敌,方最终大获全胜。而那李啸凑巧赶来时,陈友德部早已被他们打败,李啸军因利趁便,追杀溃敌,大大地捡了个便宜而已。

    黑暗中,从大营的一处奔来了两名骑兵,领头的一个一见到李啸,脸上便上歉意满满的样子。李啸定睛看去,此人正是刚才前来通报救援的刘泽清下属小旗官焦安国。

    “焦安国,为何竟无人前来接待安排我军。“黎应笙低声怒喝。

    焦安国在马上拱手说道:“千户大人,刘泽清大人因白日战事大胜,与郑隆芳大人、姚文昌大人及亲随李化鲸大人等将领,欢宴至现在方散,现在都是昏醉不醒。小人想起贵军还在路上赶来,反复提醒刘泽清大人后,刘大人方对小人说,今晚就让贵军在营外先过一晚再说。”

    焦安国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明显地低了下去,脸上的歉意更是明显。

    张行猛狠狠地一拳砸向虚空,他愤怒地喝骂道:“入他娘,老子拼死拼活救了他们,现在竟连个接待的都没有!还让我们在营外驻扎过夜,他娘的打发叫花子呢!”

    “狗入的,早知如此,他娘的当初就不该救他们,让他们统统死在叛军手里拉倒!”雷傲在一旁恨恨地说到。

    骑兵队长上官云杰没有说话,这种排斥忽视友军的事情,他以前在蓟镇总兵白广恩处也是见过的。只是李啸可以清楚地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种阴狠与愤怒之情。

    李啸连忙喝道:“行猛,雷傲,此事非焦旗官之错,休得无礼。”随后,李啸低声对黎应笙说道:“事情既已如此,我等寻个挡风之处过了今夜再说。”

    黎应笙点点头,脸色阴沉地说道:“也罢,李啸你去安排吧。”

    不多时,李啸军在一处北面有高石挡住风口的地方扎下营来,安顿下来后,李啸遵守诺言,立刻安排刘扬壮开始准备夜宴,为全军将士庆功。

    一根根火把被点亮,李啸的营地灯火通明,除了李啸与黎应笙、胡大能等各位将领同坐一桌外,其他全体将士席地而坐,一齐大吃这顿以叛军马肉为主食的欢宴。

    李啸军没有带酒,所有的酒水全是由黎应笙部提供,黎应笙的后勤比李啸准备得更充足,保证了每个席上每个军士都能喝到一杯黄米酿的粗酒。黎应笙笑着说,这算是给作战的将士们一点不足为道的慰劳。

    二个多时辰后,宴会方结束,每个军士都打着饱嗝入营歇息,不久营中便是鼾声一片。宴会的空地上,只有一地的马骨,还有犹然扑鼻的酒香四处弥漫。

    已经换了干净家常衣服的李啸,躺入睡袋后,便迅速入眠。没有人看到,这位年轻的总旗官,睡梦中的脸上,却悄悄地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容。

    次日辰时,李啸全军方起床出操。

    这是李啸体恤将士昨天实在辛苦,毕竟连日行军,又经过了一番生死苦战,最后又到深夜方歇的全军将士,要好好地睡上一觉是理所应当的。

    李啸用青盐漱牙梳洗完毕后,有人来禀,说副总兵刘泽清带郑隆芳、姚文昌等人来到了营中。

    李啸忙问:“黎大人可知晓?”

    来人禀道:“现在黎大人正在军帐之中接待他们,刘泽清大人指明要见你,大人快随小的去吧。”

    李啸走出营外,跟随来人来到黎应笙的中军帐外,李啸掀帐帘而入,一眼望去,只见得黎应笙,郑隆芳、姚文昌和一名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一件厚实的直缀夹袄,书吏打扮的人在下首围坐。上座中,坐着一个身穿青色湖绸紧身袄服便装,身材粗壮高大的人,此人头戴攒珠金丝束发冠,扫帚状的浓眉下是有如刀刻般的一双三角眼,因纵欲过度而浮肿的眼皮下,是一双充满戾气的褐黄色瞳仁,一脸横肉,嘴角下撇,冷酷前突的下巴上,有精心修剪过的三绺刚硬的胡须。此时他正斜倚在椅子上,大笑着与下面几人说话,那高高跷着二郎脚抖个不停。

    李啸心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刘泽清了。

    还未等他说话,那上首坐着的人见到他,便大声地招呼他过来。

    黎应笙连忙起身,向那上首之人恭敬地说道:“总兵大人,这位,便是我安东卫总旗官李啸。”

    刘泽清笑声粗豪,坐起身来大声说道:“黎千户你不必多言,我属下郑隆芳与姚文昌都与我讲过。”

    李啸跪地行礼:“安东卫总旗李啸,敬祝刘大人飞黄腾达,公侯万代。”

    刘泽清笑着起身,虚扶了一下李啸说道:“好,好,李总旗请起,本官知道,昨天正是你李啸前去解救我军,故今天特过来看看,尔等虽无战功,却亦有苦劳嘛。”

    李啸脸带微笑,他不卑不亢地说道:“原来郑大人与姚大人是这般评价我军的,也罢,只是若下官未能及时赶到的话,郑大人与姚大人,怕早已成了陈友德那厮的俘虏吧。”

    李啸说完,一直在刘泽清下面陪着笑脸的郑隆芳与姚文昌都变了脸色,姚文昌大喝道:“李啸,你此番言语,究竟是何意思!”

    ;

第六十六章 移军高龙堡

    ();    “我的意思,姚大人自是清楚得很,首级战功皆送给了你们,我不与你们相争,只是姚大人却也不必将我军之苦战,贬得如此一文不值吧。”李啸毫无客气地直视姚文昌愤怒的目光,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姚文昌被李啸顶得脸上胡须乱颤。他用求援般的目光望向上座的刘泽清,却发现不知何时刘泽清已是沉下脸来,不由得赶紧收回目光低了头。

    刘泽清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狠戾之色。他在努力控制自已内心腾起的恼怒。

    这个李啸,还真会指桑骂槐,明着说姚文昌,暗里就是在骂他刘泽清,他的真正的用意,可不是说自已赏罚不明,亏待友军了么?

    “够了!”刘泽清冷冷地喝道,制止了李啸与姚文昌的争论。他那褐黄色的瞳仁扫了一下脸上明显带着心虚表情的郑隆芳与姚文昌两人,又看了看脸色平静没有半点惶恐之色的李啸,心下其实亦明白了**分,只是他不可能帮着李啸说话,因为他如果诉叱自已的部下,那无疑也是在打自已的脸。

    那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是最佳的选择。

    刘泽清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昨日战事,我未到场,具体情况确难了解,李啸,无论你有无战功,皆已按我之军令去援助了郑隆芳与姚文昌两人,实是忠心可嘉,苦劳可慰。另外,昨天你军深夜方至大营,我安排有疏忽,未得迎接,刘某心中亦有所愧。这样吧,我赏下金银给你李啸慰劳全军,这事就此打住,不得再争论了。”

    “李啸谢过大人,此事在下亦不想再多作无谓之争。只是大人若有意赏赐我军,可否将金银换成粮草,此乃我军中最缺之物。”李啸拱手言道。

    “呵呵,登州残破,粮草难筹,李总旗不要金银要粮草,倒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好,本官如你之愿,就赏你300石米粮,30石豆料,以为赏赐。”

    李啸单膝跪地,抱拳致礼:“李啸谢刘大人恩赏。”

    一旁那个书吏模样的人站起身来,向刘泽清长作一揖说道:“刘总兵,眼下陈友德窜入朱高山,我估计那孔有德必然再派人突围出城以施援手,我军需早作防备方好。”

    刘泽清斜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化鲸,你能未雨绸缪,确是极好。只是按你之意,当如何防备方好呢?”

    李啸听刘泽清此语,心下暗想,此人原来果是刘泽清亲随李化鲸。读过明史的李啸知道,此人却也是在明末清初的历史中,留下了自已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物。

    明史记载,李化鲸衙役出身,因自身好上进,喜读书,后被刘泽清收为亲随,曾在明亡后,鼓动已投降的刘泽清密谋反清。刘泽清不敢,李化鲸乃于1648年七月(清顺治五年),单独起事,自称“忠义王”,拥立明后裔朱洪基为天子,一度攻克定陶、曹县、成武、曹州等州县。后清朝调集大军镇压,李化鲸寡不敌众,于当年十月起义军被清军彻底击败。李化鲸被俘,后被押至北京杀害。不过此人对刘泽清却是忠心耿耿,其被押至北京后受尽酷刑,却始终不肯承认曾鼓动刘泽清一同起义,只是此时多尔衮已是深疑刘泽清,毕竟刘泽清的反复无常背信弃义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坏印象,最终他找了个通敌欲反的借口,将刘泽清杀了。

    李啸从历史的遐思中回过神来,却见李化鲸又向刘泽清深作一揖,语调清晰地说道:“总兵,在下愚意,可使军马屯驻于孙喬镇与朱高山交界之处的高龙堡,此堡位于官道要冲,正好可切断陈友德余部与外界之联系,亦可防止孔有德派兵出城与其汇合。”

    刘泽清拍了拍大腿,颔首道:“此计甚好,却不知派何人防守为好?”

    李化鲸瞥了李啸一眼,向刘泽清使了个眼色。

    刘泽清顿时会意,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他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那就着李啸率本部兵马前往驻守,军情紧急,李啸你需即日出行,不得有误。”

    李啸脸上如古井不波,向刘泽清拱手致礼:“末将谨遵总兵军令。”

    一旁的黎应笙也赶紧起身,向刘泽清问道:“下官可是亦要随李啸之军移驻?”

    刘泽清望向李化鲸,李化鲸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刘泽清见状,连忙轻咳了几声,方对黎应笙说道:“高龙堡面积不大,李啸军伍已有几百人,恐再难进驻更多军兵。另外登州城围城之部队尚有不足,黎千户便随我军同驻大营,一同行动吧。”

    黎应笙面露忧色,赶紧说道:“刘大人,李啸军马颇少,总共不过几百人,据下官所知,那陈友德余部便还有近两千兵马,若复有叛军兵马出城与其夹攻高龙堡,在下恐李啸之军难于坚守。还望大人三思啊。”

    刘泽清脸上露出了明显不悦的神色,不过他还是控制住自已的心绪,平静地说道:““黎大人多虑了,若有高龙堡被攻之军情,我定会派人救援。”

    黎应笙还想说什么,只是看到刘泽清越来越不耐烦地神情时,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便坐回了自已的座位。

    刘泽清等人离开了李啸黎应笙军营后,郑隆芳向李化鲸凑过来,谄笑着恭唯道:“李先生端的好计!现只派那李啸去守高龙堡,让其与那个千户黎应笙不得不分开,正好将其削弱,分而治之。而那高龙堡东面临海,西面便是官道,四周无险可守,李啸想守住此堡,却是颇为不易,若是叛军来攻,纵算此人逃得出来,亦是损失惨重。而我等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可。”

    郑隆芳的话,让李化鲸颇为受用,他拈了下下颏的长须,得意地说道:“那李啸目无尊长,暗讽我军,却是张狂得很!不给此人一点厉害看看,哼,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姚文昌赶紧在一旁附合:“对,对,就是让那李啸吃饱苦头,最好命丧在叛军手里方好。”

    三人皆大笑,一直没有吭声的刘泽清脸上亦浮现出淡淡的得意笑容,那双褐黄色的瞳仁里迸出阴狠之光,他撇着嘴冷哼一声道:“李啸这个人,其实倒是个将才,估计昨日之战对我军助力颇多,本总兵刚维护你们,方将其功压下。只是此人竟敢暗讽长官,心下忤逆,不好好教训他一下,如何可行?只是若真有战事,我等却也不能坐视其灭,还是要出兵救下,保住此人一条性命方可。”

    刘泽清说完,郑隆芳立刻谄媚道:“刘总兵仁心厚德,心胸开阔,某等着实钦佩得紧。”

    刘泽清放声大笑,四人欢喜而去不提。

    军帐中,黎应笙一脸担忧地望着脸色平静的李啸,脸上满是难过惋情之情。

    “李啸,过直易挠,过刚易折,为何你就是不听本官曾经给你的劝告啊!你方才直言快语,虽是快意,现在遭来刘泽清等人的暗中报复吧,此去高龙堡,定然凶多吉少,唉,这该如何是好啊。”黎应笙心中忧烦,喃喃说道。

    “黎大人勿为李啸担忧,此去高龙堡,在下认为,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李啸脸上露出了不以为意的微笑。

    黎应笙一脸惊愕,怔怔地望着他,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

    李啸平静地说道:“千户大人,恕在下直言,若我军只能与其他4万围城明军一样,在这大营内终日围困敌军,定然寸功难建,殊无甚益。现在若去高龙堡,纵有叛军攻围之风险,却也有天高皇帝远不受挟制的优势,将来如何发展,且待李啸慢慢做来便是。”

    黎应笙盯着李啸微笑的面孔,心下却有种莫名复杂的情绪,这个曾经的牛蹄墩民卒,这个他现在的心头爱将,却似乎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

    最终黎应笙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李啸你好自为之。若有事情,可速来禀我,你下去准备吧。”

    李啸拱手抱拳:“千户大人一心为在下着想,李啸感铭五内,还望千户大人自已也要多加保重。在下告辞。”

    李啸回到自已军营,向众人宣告移军高龙堡的决定,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听到这个消息,很多军士脸上都是一脸轻松欢喜之情。

    “去得好!老子早就不想与这般鸟人呆在一起了,与其在这里每天看人脸色,受人鸟气,倒不如去守那高龙堡更快意些。”张行猛满脸兴奋。

    “就是,就是!宁为鸡头,不为牛后!他娘的,连个大营都不让我们入,还在这丢人现眼做甚!要去高龙堡,我雷傲第一个赞成。”雷傲亦在旁边高声喊叫。

    “总旗,那我军抓紧吃饭,饭后就出发吧。”上官云杰急不可耐地问道。

    李啸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地点了点头。

    饭后,李啸全军拔营而起,转头向东南而去,全军一路向高龙堡高歌而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在高亢入云的军歌声中,士气高昂的李啸全军,车磷磷,马萧萧,向高龙堡大步行进。

    四个多时辰后,到下午申时初,李啸全军到达高龙堡。

    “李总旗,你看,前面就是高龙堡!“专门过来给李啸全军带路的小旗官焦安国,指着前方那一座仿佛从地平线上缓缓涌出的灰黑色的废旧大堡,兴奋地向后面的李啸喊道。

    ;

第六十七章 重整与规划

    ();    求推荐,求收藏,各种无奈之求,作者会用心写作,希望各位读者大大多多支持下啊!

    。

    高龙堡,原是一个直属登州府的千户所军堡,嘉靖年间所建,周长近二里,外墙全部是内夯土,外包青砖的样式,上面堞垛、箭楼、马面俱全。李啸率军走得近了,可以清楚看到北面的城墙颇为残破,有多处崩裂塌陷的地方,用了些砖石泥块草草糊上了事。

    这些崩塌的城墙有段惨痛的历史,当日,耿仲明率叛军用红夷大炮炸开北面堡墙,方攻陷了高龙堡,叛军攻占城堡后,便随意地用了些砖石泥块把崩塌之处补上。

    后来,千户所内的全部军兵,上至千户官下至普通小卒,或投降或被杀。至明军反攻至登州府后,叛军见势不妙,便收缩兵力撤回登州城内,撤退时,尽屠堡内军民,并纵火焚城,将整个高龙堡弄成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李啸率军入城后,见到四处依然是一片烧得漆黑的残砖剩瓦,偌大一个千户堡内一片死寂,真真说不出的满目凄凉。

    见到高龙堡如此残破,李啸深深地皱起眉头,下属官兵每个人脸上都是同样一脸凝重。焦安国见已领军至地,便拱手向李啸告辞而去。

    天色已晚,事不宜迟,李啸立刻寻了个还算空旷的场地,命刘扬壮带后勤队及一些辅兵,搬去场地上断木残砖,然后搭建帐蓬,权为全军落脚休息之地。随后生火做饭,全军吃饭歇息不提。

    很快到了晚上,连日大作的风稍小了些,天上的浓云散去了不少,一弯明月难得地露出了羞涩的笑脸。

    淡淡地月辉映照着高龙堡内寂静的军帐,与其他军帐的平静不同,在李啸的军帐中,一众将领正与李啸分宾主而坐,热烈地讨论下一步的计划与安排。

    这些将领分别为盾兵哨长张行猛、枪兵哨长雷傲、骑兵队长上官云杰、后勤队长刘扬壮,辅兵前队队长杨振,辅兵中队队长高小飞,辅兵后队队长关质,火器总头赵杰。

    这些将领分左右两边坐,每人都感觉,正端坐在上首的李啸,确是将自已当心腹看待。尤其是赵杰,他看到自已这样一名曾经的俘虏,竟也能与李啸那些最初起事的将领张行猛、雷傲一样同帐论事,心下极其高兴,一脸激动神色。

    李啸首先开始讲述了下现在大体情况。

    1、现在全军军士除去伤病人员和后勤队外,分别为剩余军兵为:盾兵24人,枪兵68人,骑兵13人,辅兵267人,另有俘获的火炮部队45人。

    2、全军的粮草,由于前来登州的一路上都是黎应笙提供,刘扬壮准备了近100石的米粮和10石的豆料均还未动用,加上刘泽清赏赐的即将送来的300石米粮和30石豆料,全军粮草总共为400石米粮和40石豆料。

    3、现有的全部完好可用武器为大盾33块,4米长枪76根,刀剑397把,弓箭76副,火铳16把,三眼铳5把,骑枪167根,骑刀172把,战马66匹。虎蹲炮5门,佛郎机4门,神威二将军炮2门,神威三将军炮2门。

    4、除了各人身上所穿的盔甲外,现有可用的盔甲为,精铁八瓣明盔12顶,粗铁头盔48顶,棉甲138副,普通铁甲37副。

    李啸介绍完现有状况后,首先说道:“我意为,现在有必要组建哨骑队,名额暂定20人,以更好侦察敌情,获得情报,让我军遇到战事可从容做好准备,这哨骑队长就由张行猛担任。”

    张行猛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脸上露出一种中了大奖般的狂喜之情,向李啸连连拱手大声说道:“多谢总旗安排。”

    张行猛说完,一旁的雷傲打趣道:“张行猛,你可要想好,这下可就从哨长降为队长了哦。”

    张行猛摆手笑道:“咳,这算什么,只要能让老子带骑兵,伍长咱也干。”

    在座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李啸说道:“现在我军军备不足,不能给哨骑队全套装备,就先暂且给每个哨骑配骑刀一把,弓箭一副,棉甲一套,粗铁头盔一顶吧。”

    张行猛抚手大乐:“哈哈,现在老子的哨骑队,成了全军之精锐了。”

    上官云杰在一旁说道:“那现在要新建骑兵,武器马匹均有,只是人要从哪里得到呢?”

    李啸沉吟了一下,说道:“据我所知,登州从去岁到今日,已是久经战乱,现在官军收复的州镇里,象杨家店、孙喬镇,都有极多的溃逃士兵与战乱流民,这些人中的品行较好者,完全可以成为我军的战兵补充。”

    张行猛在旁边赶紧说道:“总旗这个想法甚好,而且在下在想,我等还可以先从辅兵中挑出会骑马者先行补充,也算是对他们先加入我军的一点奖励。”

    李啸笑了:“张队长想得周密,这个计划倒是不错。这些辅兵自闹饷后成为我军士兵以来,也参加过豫家沟之战,确有资格优先补充进骑兵队伍中。”

    李啸说完,上官云杰急急地在旁边补上一句:“总旗,除了20人哨骑队外,尚有46匹战马可选骑兵,不若全部将其补充到我骑兵队来。”

    上官云杰一脸急切地望着李啸,李啸想了想说道:“可以,现在你部尚有13名可用骑兵,估计受伤骑兵还可以恢复几名,就再招30名骑兵补充进骑兵队吧,也同样优先从辅兵队中招揽。全部骑兵每个都要着棉甲、执骑枪、配骑刀,表现好的骑兵再分别赏给粗铁头盔与铁甲,由于你部主要是掩护枪盾兵及掩杀溃兵,为与哨骑队区分,可命名为突骑队。”

    “好个突骑队,真是好名字,谢总旗大人赐名。”上官云杰一脸欢喜,向李啸连声称谢后,方回到座位上。

    骑兵安排完毕,李啸转头对雷傲说道:“枪兵战队要尽快重建,现要再组成300人的枪哨队伍,共分成甲乙丙三队,每队100人,各设正副队长一名。等哨骑队与突骑队在辅兵中挑完人后,其余辅兵全部编为枪兵。甲队队长为原辅兵前队队长杨振,乙队队长为原辅兵中队队长高小飞,丙队队长为原辅兵后队队长关质,三名队长均受枪兵哨长雷傲节制,副队长由雷傲负责挑选使用。”

    李啸说完,雷傲、杨振、高小飞、关质四人并起身致礼,接受了李啸的新安排。

    雷傲见自已的枪兵队伍扩充得如此之多,不由得大喜过望,只是他想了想,又对李啸说道:“总旗,现在若补充这么多枪兵,只恐4米长枪不够。”

    李啸眼睛眨了几下,平静地说道:“无妨,等骑兵队选完骑枪,其下的骑枪暂时都归你们枪兵队使用,以暂时代替定制长枪,训练时,轮汉使用4米长枪便可。”

    雷傲笑道:“好,就按总旗大人意见办。”

    张行猛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急急地向李啸问道:“李总旗,那我军的盾兵该如何补充规划呢?”

    李啸说道:“按120人定编吧,最前排100人,左右各放10人保护侧翼,以后阵战,若前排有损耗,则从左右两边抽调补充。盾兵哨长暂由你兼任,以后有合适人选,我另行委派。”

    张行猛昂首大笑:“行,总旗叫我如何做,我老张便尽力做便是,放心吧,两边我都会兼顾的。”

    李啸又接着说道:“现在大盾只有33块,行猛你训练时轮流使用,我会想办法将大盾缺额补上,保证每个人都有一块。”

    张行猛抱拳致礼,方退回座位。

    李啸的目光停留在赵杰身上,正在兀自沉思的赵杰一转头,见李啸盯着自已,连忙起身向李啸致礼:“不知李总旗要如何整顿火炮部队,在下认为,这批人,可是我高龙堡防守的重要所在,须得尽快让他们投入战备方好。”

    李啸点点头,说道:“赵总头说得对。我会安排一天时间给他们,亲自给他们开诉苦大会让他们明白自已究竟是为何而战,从而他们与过去作个彻底的了断,成为真心为我军效力的坚强战士。”

    赵杰一怔:“诉苦大会?”

    一旁的上官云杰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吧,这可我们总旗的独门绝技,能让每个战兵从思想上进行改造,最终得以一心一意地为我军效力。”

    上官云杰的话说完,在座的各位将领都笑了起来,赵杰只得颇为尴尬地附合着笑了笑。

    李啸说道:“赵杰,这几日你便负责检查现有火炮火铳等武器状况,如有问题,需及时修好,等火炮部队整顿完成后,就全部交给你指挥使用。”

    赵杰闻言,满脸兴奋,他激动地向李啸拱手而道:“在下敢不尽心尽力,以报李总旗恩德。”

    最后刘扬壮起身提出来,向李啸问道:“总旗,现在堡内残破,需要尽快请人前来修理?”

    “刘队长说得很对,这件事暂由你和关质两人负责,明日起便去杨家店、孙喬镇等处请工匠来,务必将营房、粮仓、草料场、武库、马场等设施通通修建设完善,另外城墙崩塌处,也要抓紧请工匠修筑坚实,这样都是我军想在这边守备所必须之措施,要紧,要紧!要花多少银两,到时报我便是。”

    刘扬壮与关质一齐拱手应道:“谨遵总旗之令。”

    李啸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扬振与高小飞说道:“现在我军中,刀剑所存尚多,登州之地,叛军残余与土匪山贼遍地皆是,我估计这附近,定有不少村寨需要刀剑守卫,这样吧,除留下六七十把刀剑备用外,其余刀剑皆可卖于各地村寨,不需换银两,以粮草交换最好。此事由杨振与高小飞负责。”

    杨振与高小飞齐齐起身,向李啸唱诺道:“请大人放心,我二人定不负总旗所托。”

    整个会议开完后,已是深夜,一轮明亮的月牙在遥远的天空中注视着每个离开李啸帐内的将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满是希望之色,双眼之中,更是充满了对明天的憧憬和向往。

    。

    求推荐,求收藏,各种无奈之求,作者会用心写作,希望各位读者大大多多支持下啊!

    ;

第六十八章 组建与壮大

    ();    次日早饭后,首先开始的是,从辅兵中挑选骑兵。

    张行猛很享受那几百名辅兵望眼欲穿的巴结眼神,他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在辅兵队伍中来回踱步,然后慢悠悠地大声说道:“各位听好了!想进咱老张的哨骑队,最基本的一条是,会骑马,然后,会使弓箭者优先,身体强壮者优先,胆大心细者优先。各位要明白,咱们哨骑队,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是要敢于深入敌后探查敌情的,是要敢于风餐露宿千里独行的,不是铮铮铁汉子,那是做不来哨骑的,当然了,哨骑队的那待遇也会是全军第一没得说,怎么样,有合乎条件的兄弟么,赶紧的报上名来,我老张是举双手欢迎。”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话刚说完,那些原本眼神极为热切的辅兵大多数无奈地低下头来,队中一片沉默。

    只有十二个人犹豫地举起手。

    张行猛最终只得全部选了这十二名士兵进入哨骑队。他没得选择,这十二人,是这几百名辅兵中,全部会骑马的人员了。

    这不由得让张行猛极其失望。

    其实他运气还算好了,这些卫所之军,原本都是从当地军户中挑选入伍,想在其中找到会骑马的人,本来便是凤毛麟角般的稀少。

    张行猛暗叹道:“唉,怎么挑个会骑马的人会这么难呢。”他心下嘀咕,余下的骑兵,没办法只能从流民中挑选了。

    更无奈的是上官云杰,他原本是想着等张行猛挑完后,可以再好好地选些人补充进骑兵队,现在会骑马的人都被张行猛挑光了,上官云杰便决定还是先从流民中选些会骑马的补充进来。

    李啸见状,随后下令,余下的252名辅兵中,200名选为枪兵,52名选为盾兵。选为枪兵者,由枪兵哨长雷傲安排,与原来剩下的68名枪兵打散重组,平均分成三队,由杨振、高小飞、关质三人分领甲乙丙三队,不足之数,到时再从流民中挑选。

    52名名选为盾兵者,由暂代盾兵哨长张行猛安排,也与原来的23名盾兵混成一哨,不足之数,亦从流民中补足。

    辅兵们开始分别跟着自已的上官离开,每个人脸上却都是一脸兴奋之色,辅兵、战兵,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似乎从这一刻起,他们都感觉自已终于成为正规部队了。

    接下来,招募流民的工作,李啸让张行猛与上官云杰一起负责,着两人一同去杨家店、孙喬镇两处,最少要招500名合乎身体健壮的流民壮男前来,条件与原来一样,人品端正,最好无家口拖累。

    张行猛犹豫了下问道:“总旗,我们在当地可没熟人,对这些流民状况不了解,如何得知其是否品行端正呢?而且,要招这么多壮男流民,可是大大超出了我等昨夜商定的招兵计划啊。”

    李啸笑道:“这就是我要你挑500人前来的原因,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等给过几天的考察,如果发现其中确有作奸犯科,怙恶不悛者,我会立刻将其从我军中剔除。另外,我昨天仔细思考过,还是要多准备些符合条件的壮男进来方好,补充完昨天的招兵计划后,余者全部作为辅兵,毕竟接下来我军与叛军定还有多次战仗要打,如此准备了充足的后备兵力,可很好地补充部队消耗。”

    张行猛与上官云杰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齐齐向李啸拱手道:“我等此去,定不负总旗之重托。”

    随后,李啸让他们开始实施昨天的计划。

    张行猛、上官云杰前去招募流民。

    杨振、高小飞负责去向附近村寨中卖掉397把刀剑中的300把,以换取粮食。

    刘扬壮、关质去请泥水匠木匠修复堡中必要建筑与城墙。

    李啸与雷傲则把赵杰与全部的辅兵,以及那些被俘虏的火炮部队召在一起,开始召开诉苦大会。

    其实李啸本来是早就要给辅兵们开这个会的,只是一路上都在紧急行军,实在没有时间,故一真拖到现在。今天,终于可以让他们与那些俘虏的火炮部队一样,从思想上进行一番整顿和重建。

    李啸与雷傲两人互相配合,将这次诉苦大会开得很成功。

    很多辅兵放声痛哭,高声痛骂那些欺压自已的恶霸与上官,哀怜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死于非命的亲戚家人,不少人边诉说边扇自已耳光,骂自已从前的麻木不仁和做过的坏事,还有不少人说着说着便因过于激动而昏厥于地。

    刚开始在一旁心情忐忑地观看诉苦的火炮部队,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被辅兵部队所感染,在李啸的鼓励下,一个个火器兵走上那个诉苦大会的圆圈中央,同样开始痛哭流涕地痛陈过往,哭诉冤屈。

    “杀光鞑子!为被鞑子残杀的乡亲们报仇!”

    “消灭叛兵土匪!为死难的百姓们的报仇!”

    “打倒恶霸狗官,为全天下受尽苦难的人们报仇!”

    士兵们在雷傲高声呼喊的带领下,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大喊口号,每个士兵的双眼都饱含热泪,同时,又饱含希冀。

    赵杰也被这诉苦大会剧烈地震撼了,他有一种灵魂被深深触动的感觉,他望向昂然而立的李啸,眼神中,渐渐地与那些士兵一样,充满了佩服与崇敬。

    会后,李啸走到赵杰身边,亲切地拍了拍赵杰的肩膀:“现在,这些火炮部队我都交给你了,这高龙堡的火器布防,也由你来安排。”

    看着李啸信任的眼神,赵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却渐渐有了泪花在点点闪动。

    将近申时末,刘扬壮、关质才带着五十多名泥水匠与木匠押着十多辆装满砖石木料的大板车来了,刘扬壮远远地见到李啸,便大声诉苦道:“总旗,这杨家店与孙喬镇久经战乱,市面凋零,我等好不容易方寻得这些匠人。”

    李啸抚其肩安慰道:“你二人一路辛苦,这样吧,这修复工作以及如何安排匠人,亦由你二人负责,刘队长再多辛劳下,这后勤队与修复工作都一手抓起来吧。”

    刘扬壮的脸上涌出了喜悦的笑容,他挺直了干瘦的身子对李啸说道:“总旗既然看得起我,我刘扬壮定当竭尽全力将后勤队与修复工作一起做好。”

    随后,刘扬壮立刻带领工匠们开始修建,并按李啸的要求,优先安排大部分泥水匠木匠修复北面那些受损的城墙,余部则抓紧时间先把军营和马场建好,以让士兵们不必再睡帐篷,马匹也可尽早有温暖的宿地。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次日中午时分,李啸与雷傲正带着全体战兵站军姿练队列时,张行猛与上官云杰带着浩浩荡荡近800名的流民队伍回来了。

    张行猛与上官云杰均是一脸大汗,两人一见李啸,便急急地跳下马来,来不及拭去脸上的汗水,便一脸喜色地向他汇报道:“总旗,本次前去杨家店与孙喬镇两地,共招得流民壮男612名,流民家属175名。”

    李啸颇为一惊:“为何这些流民家属这么少?”

    上官云杰笑着抢过话来:“总旗,现在登州战乱,官军与叛军反复拉锯作战,这些州镇皆饱受战争之苦,那些身体较弱的流民家属多已于战争中死去,只有这些身体条件较好的壮男,方可勉强在这乱世中存活啊。”

    李啸点点头,然后微笑着问他:“那你们要选的骑兵,可在其中挑到了足够的人选?”

    张行猛闻言,哈哈大笑说道:“那是自然。我等这番辛苦,当然优先要招足骑兵。我与云杰两人皆已招满骑兵,这登州之地,有颇多会骑马的辽民流落其间。总旗,这其中,在下还招到了两名是曾在辽东当过夜不收之人呢。”

    张行猛说完,回头望向身后两人说道:“方胜、费大广还不快来见过李总旗。”

    两个精壮汉子走上前来,向李啸拱手致礼。

    “在下方胜,辽东辽阳人,曾在辽东奉集堡当夜不收,见过李总旗。”

    “在下费大广,辽东金州人,曾在辽东虎皮驿任夜不收哨骑,见过李总旗。”

    李啸满意脸都是笑意,亲热地拍了拍两人肩膀说道:“两人愿入我军,我李啸自是衷心欢迎,愿二位勉之!”

    仿佛是从这一天开始,李啸全军在高龙堡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每天卯时,全军开始出操,整个堡内都一片忙碌景象。

    哨骑队长张行猛率所部哨骑队在堡外空地,练马上格斗,练射箭,练马术,练潜伏。

    突骑队长上官云杰亦率全部突骑队出堡,练冲击马阵,练长枪使用,练骑马斩敌。

    枪兵哨长雷傲与丙队队长关质,则在堡内一大块空旷之地,把全部的枪兵、盾兵、和新招的辅兵混合,以老兵带新兵的方式,练站军姿,练队列。

    赵杰则带着火炮部队检修火炮,三人一炮的组合方式,用这13门火炮,反复地操练射击配合。另多出的9名火炮手则改为火铳兵,他另从辅兵中招得曾使过火铳的流民12人,以使用缴获的16部火铳,和5部三眼铳,也由赵杰统一训练射击要点。

    刘扬壮手下那30名健妇已经对后勤队的工作颇为熟悉,基本上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就能把伙食和卫生工作做好,现在刘扬壮基本上是全身心地投入建筑与修复工作中,而另一名负责人关质则是在协助枪兵哨长雷傲安排好本队的训练后,便抓紧时间来管理工匠们的施工,监督进度与质量。

    站在城门堡楼上凭高而望的李啸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欣喜地看到,与以往的李啸军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现在的盔甲已开始全军普遍着装。

    他手下的队长哨长们,全部头戴八瓣精铁明盔,身着普通铁甲。

    骑兵们则其本上都是穿着棉甲,哨骑们都戴着粗铁头盔,另外有一部分突骑兵身着铁甲,戴着粗铁头盔,不用说,那绝对是上官云杰的楔形骑兵阵的阵尖之人选,是那些在最前头冲击的精锐骑兵。

    全部的枪兵和盾兵中的老兵,都面带自豪地身穿棉甲,而剩下的士兵包括火器部队,则每个都穿了一件火红的鸳鸯战袄。

    李啸放眼望去,堡内堡外,处处都是铠甲耀目,刀枪闪亮,人呼马嘶,尘土滚滚,好一派热闹的练兵景象。

    那些工匠似乎也受到了这热烈的军营气氛感染,一个个挑灰浆,搬砖块,锯木头,忙得亦是手脚不停。

    人勤光阴快,很快四天时间飞速而过,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刻,出去卖刀剑的杨振与高小飞回来了,两人一脸憔悴却又满怀兴奋地李啸汇报道,由于登州本地战乱频仍,粮食价格极高,并且村村户户中存粮皆是不多,故他们几乎将附近村落走遍,方把刀剑以一把换一石米面的低贱价格全部卖掉,换得了300多石的米粮。

    李啸心下沉吟,这登州的粮价,确实是高得近乎离谱。想来在安东卫之际,一把刀剑能换近两石的米粮,这里竟然只能换到一半的数量。

    只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吃粮,马嚼豆,对于军队来说,粮草是重中之重,如果军粮不能何证,那现在的高昂士气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现在李啸共有不到700石米粮,如不从外面采购补充并且上面没有发下粮饷的话,按一个人一个月最少要吃半石米粮来计算,现在李啸共有的这一千几百号人,最多一个多月就能全部吃光!

    李啸的粮食问题,还是处于一个相当紧张的状态。

    李啸脸上没有表露出心下的忧虑,依然微笑着安慰两人,让他们卸下米粮后,就去吃饭休息。

    饭后,全军回堡休息。只是在四面的城墙上,都张挂起了灯笼,安排了值夜的士兵往来轮流巡逻检视。

    太阳西沉之后,还在四处视察流民家属的李啸,得到下人禀告,说堡外有人要来见他。

    “这么晚了,是何人前来?”

    “禀大人,此人自称是辽东军游击,吴三桂。”

    ;

第六十九章 吴三桂

    ();    李啸让士兵打开堡门,将在外面等候的一拔人马迎进。

    走在最前的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将领,牵一匹雄壮的青骢大马,大笑着向李啸迎面走来。

    此人身穿一套华贵的细锻山纹甲,头戴精铁八瓣红缨明盔,腰系墨玉青花锃带,下穿青犀皮裹甲直缝战靴,披一件暗纹织花红绸披风。在火把的照耀下,可以看清他那白晳英俊的脸上,额骨丰隆,耳廓鲜明,浓黑入鬓的双眉下,一双亮如秋水般的丹凤眼,配上他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真是好一个雄俊勇武,姿容俊美的青年公子!

    见得如此美少年,李啸心下不由得暗叹:“此人应该就是吴三桂了,明人野史中所说,白晳通侯最少年,古人诚不余欺也。”

    吴三桂的著名历史,后人皆知,李啸当然也对他那段不光彩的历史颇为了解。只是,自从自已来到这个明末世界,这些人的命运,也会与原来有所不同吧。如果硬要把现在与自已同龄,刚刚当上游击将军的青年吴三桂,超越现状地当成已引清兵入关的满清平西王来看待,那未免犯了形而上学的可笑错误。

    “总旗,这位便是辽东军前锋游击,吴三桂大人。”

    李啸正欲对其行见上之礼,吴三桂连忙快走一步,笑意盈盈地将其扶起:“免礼,免礼,我等深夜叨扰,还望李总旗多多见谅。”

    李啸大笑拱手回道:“游击将军此话,说得李某甚是惶愧,将军前来蔽堡,使我处蓬荜生辉啊,我等欢喜无尽,何来叨扰之说。”

    吴三桂脸上的笑容更显亲切,他亲热地拍拍李啸肩膀,然后转头对后面之人说道:“之菡,来,见过李总旗。”

    一声银铃般的轻笑拂过李啸的耳朵,紧接着,一张俏丽英气的美丽脸庞出现在李啸面前。

    “我叫吴之菡,长白是我二哥,唉,你就是那个救了郑隆芳和姚文昌的李啸吧。”这个大胆行至李啸面前的女子,调皮地向李啸拱了拱手。

    这是个身材高挑,酥胸高耸,蛮腰纤然,腰系一把纤长骑刀,身着一身细鳞甲紧身骑装的女子。她未戴头盔,裹着红艳的一领扎头巾,却更显英姿飒爽,别有风情。她那瓜子型俏丽的脸蛋上,脂粉未著,却更显肤白如玉,两弯柳眉之下,是一双饱含骄矜之态的明丽双眸,与吴三桂相似的高挺鼻梁下,是那丰满润泽的双唇,诱人双唇之下,是莹润如玉的洁白下巴。李啸注意到,这个女孩脸上,是一脸细密的香汗,在火把映照下,闪着让人心旆动摇的淡淡金黄。

    李啸能明显感觉到自已那颗年轻而健壮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

    为什么自已会有这样的感觉?

    见到年轻的总旗官对自已怔然而视,吴之菡掩嘴轻笑,露出亮洁莹润的美丽玉牙。

    “之菡,怎么总是直呼各位大人名讳呢?不可如此。”吴三桂在一旁轻声责怪道。

    “哼,人家李总旗都没说什么,就你管得多。”吴之菡斜了吴三桂一眼,轻声嗔道。

    “吴将军,不必苟责令妹,她毕竟年轻呢,各位一路辛苦,请随我一起入帐再聊。”李啸脸上是毫不介意的微笑,伸手作了个请势。

    一行人随李啸来到中军帐前,吴三桂作了个手势,让跟随自已的那些骑兵留在帐外守侯,只让妹妹吴之菡和他自已跟随着李啸进入帐中坐下。

    几人闲聊,李啸方得知为何吴三桂会深夜至此。

    原来这段时间,全部明军都在登州围城,只等水师从北面作好合围之势后,方一举对登州进行攻击。只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枯燥围城,让跟随吴三桂前来登州的吴之菡顿感百无聊赖,遂央求吴三桂带其去龙山打猎。吴三桂多次以军务在身,岂可擅离拒绝,怎奈吴之菡反复央求,无奈之际,只得答应。故今日带着妹子和一些亲随骑兵前往龙山行猎,因追逐猎物,不觉错过了日头,一行人乘夜色而归,因皆不熟路径,没有找到北向回归军营之路,却误打误撞地转头向东,来到了李啸的高龙堡。见此处城墙上四处张挂灯笼,吴三桂方想到前几日副总兵刘泽清已派安东卫总旗官来此守卫,故连忙行到堡前,以求借宿一晚。

    “哈哈,各位到此,确是缘份啊,李某得识吴将军与令妹,何其幸甚!两位稍坐,待李啸现去安排酒食,与诸位边吃边聊。”李啸笑着起身,便欲向帐外唤人。

    吴三桂起身摆手制止李啸道:“李总旗,此刻众军皆已歇息,我等就不必打扰他们了,不如将我等所获之猎物,就地烤食,佐酒而聊,亦是极好。”

    李啸尚未回答,一旁的吴之菡已是拍手欢笑:“二哥此议极好,我这就去把那头我射到的最大的肥鹿带过来帐中烤食,让你们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唉,李啸,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取酒和调料来呀。”

    李啸与吴三桂相视大笑,在吴三桂的摇头中,李啸笑着出帐取酒,吴之菡亦随着他出帐,跑到自已的马前,取下那头硕大的肥鹿,便欢笑着倒提鹿腿一路小跑复入帐中。

    此时吴三桂亦已出帐,让那些在帐外守卫冻得直跺脚的亲随骑兵们,将其他所获之猎物在帐外烤食。他的安排让亲随骑兵们个个一脸喜色,立刻开始架火烧柴烤食不提。

    李啸命人同样送了些水酒与调料给那些亲随骑兵后,便提着一大壶酒、三个大酒杯与一大包各色油盐酱料复入帐中,微笑着交给了喜孜孜迎上来的吴之菡。

    已脱去骑装,解下长刀的吴之菡一身紧身便服,身姿更显矫健妖娆,一脸汗水的她用一根硬直木棍穿过已剥皮刨去脏腑下水的鹿身,放在那已熊熊燃起的火堆上的木架上,一边细心地翻转烤制,一边用随身的锋利小刀给鹿身割开一道道深缝,细心而均匀地给鹿身抹上调料,很快,原本暗红色的鹿肉在火焰的舔舐下,滋滋地冒起油烟,慢慢地变成了诱人的金黄,那烤熟鹿肉的诱人香味顿时在整个帐中四处弥漫,闻之垂涎。

    离火堆稍远处,吴三桂亦脱了盔甲,与一旁的李啸一样,身穿便服,与李啸盘腿围坐在火堆旁聊天。

    两人都感觉这种方式的闲聊,让彼此距离拉近了许多,谈话也变得越发自然而随意。

    “李啸,对于现在局势,你有什么看法。”吴三桂以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问李啸道。

    “吴公子,朝廷不是说了大局已定,叛贼旋灭在即么?”李啸脸色平静地回答。不知不觉中,他对吴三桂的称呼已变成吴公子,这却让两人都感觉到彼此的关系更热络了一些。

    “咳,你我之间,何必说此官面之话,今日你我定要畅所欲言,不必如此拘谨。”吴三桂脸露不满之色责怪道。

    “那吴公子认为局势会如何发展呢?”李啸目光直盯着吴三桂的双眼,又把皮球踢回给了他。

    吴三桂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抬头说道:“我看,孔贼等未必会如此顺当地束手就擒,若作困兽之斗,朝廷未必可竟得全功。“

    “吴公子之见,与某之意深合,然我更忧虑那孔有德非但不得彻底剿灭,更有可能窜逃入海,最终投入鞑子怀抱,此才是深为可忧之处啊。”李啸眼神中显出一丝黯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吴三桂脸上亦蒙上一层灰色,李啸这段话让他深有感触,只是他在心里却不能接受李啸如此悲观的论调,毕竟李啸说这段话,是凭着他作为穿越者的优势,才能说得出来的局势最终判断,而这是眼下的青年吴三桂所绝对不会理解的。毕竟在吴三桂看来,朝廷的4万大军已经牢牢地将登州铁壁合围,北面出海口亦有大明水师封锁,孔贼虽会作困兽之斗,还会让大明朝再受流血战乱之痛,但最终还是会全部消灭的。

    只是包括他吴三桂在内,上自崇祯皇帝,下至普通士卒,都恐怕不会想到,即将发生的现实会比想象更荒谬。

    吴三桂摸了摸鼻子上那道淡淡的不起眼的疤痕,他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李啸敏锐的目光,知道他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就下去了。

    史载,他这道疤痕,是他年少时,冲阵救父时被后金兵所砍所致,幸得他年轻恢复得快,疤痕也不太明显。后来,吴三桂言语不合或不耐烦之际,便会自扪其鼻,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他死去,这也几乎成了他的朋友与部下判断他心情的晴雨表。

    吴三桂叉开话题,笑着说道:“我等微末之人,说之再多亦是无益。只盼天命眷顾,皇上洪福,让叛贼早灭,山东早定吧。”

    李啸脸上亦是露出苦笑神情,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啸看得出来,在表面谈笑风生的吴三桂心中,其中却有无尽的苦涩与难过。

    去年大凌河一战,他的父亲吴襄兵败逃回,崇祯皇帝大怒,正欲斩之,幸得大太监高起潜极力劝谏,方打消圣怒,只是投入狱中了事。而自已为了报高起潜之恩,同时也是为了博得更好的个人前程,拜了时任剿贼监军的高起潜为义父。并积极跟随他前来山东,参加这次的镇压叛军的征战,以期通过自已的英勇表现,打动上面的皇帝与官员,最终得以让父亲早日出狱。

    这些事情,吴三桂永远不会对李啸说出来,只是他不知道,读过历史的李啸其实早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当然,吴三桂不谈,李啸也绝不会说一个字。

    随着谈话的深入,吴三桂对这个同样英俊雄健的年轻总旗官越发欣赏,他发现李啸这人虽言语不多,但看问题每每有独到深入之处,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可能比自已更透彻而明白。

    吴之菡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哇,终于熟了,二哥,李啸,都来吃吧。”

    温暖的火堆旁,三人席地而坐,一起就着水酒,大吃烤得滋滋冒油外焦内嫩的肥美鹿肉,彼此谈笑,言语晏晏。

    随着彼此的交谈渐近,尽管吴之菡对李啸依然言语不恭,但李啸发现她在望向自已的眼神中,其中的傲气似渐渐消失,而取而代之是一种亲近而欣赏的神色。

    是夜,三人尽欢而散。随后,李啸给他们专门安排了房间入睡。

    “二哥,你觉得李啸这人如何?”告别李啸后,在一起走近休息的房间前,吴之菡搂着吴三桂的胳膊撒娇地问道。

    “此人英武豪迈,见识非凡,绝非池中之物。”一脸深思状的吴三桂缓缓地说道。

    ;

第七十章 吴之菡的心事

    ();    第二天卯时。

    随着冬天的到来,天色开始越来越亮得晚。这不,当李啸全军燃着火把,开始晨起吃早饭之际,天地间依然一片黑暗。

    饭后,各队长哨长开始带队训练。这时,正在视察军队操练的李啸看到吴三桂、吴之菡一行人才走出帐篷。此时,天边的鱼肚白才刚刚出现。

    走出帐外的吴三桂,立刻看到不远处那些排成笔直直线训练军姿与阵列的战兵,心下是莫名的震撼。

    “鸡鸣即起,严格训练,李啸治军,却是有些狠厉之处。”吴三桂见此军容,心下暗赞,随后他想到现在那些松松垮垮浑噩度日的围城明军,两者的强烈对比,又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惋叹。

    李啸注意到,相比神采奕奕的吴三桂,吴之菡似乎没休息好,她的眼皮明显浮肿,经过李啸身边时,望着他的眼神有种不可言说的神色。

    吴三桂等人匆匆吃过李啸早以安排好的早饭,便随着李啸参观高龙堡。

    高龙堡现经整修,城墙的漏洞早以补好,堡内各军营,马铺、医所、武库,粮仓等均初具规模,刘扬壮与关质正带着工匠们四下忙碌。此时的高龙堡,和当初李啸率军入堡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相比,给人一种焕然一新之感。见到这一片繁忙有序的景象,吴三桂等人边看边称赞不已,偶尔还会问些相关问题,李啸皆一一简要回答。

    李啸对吴三桂的称呼已改回成吴将军,吴三桂明白,这是李啸要在众人面前刻意展示对他的尊重,毕竟昨夜之聊是私情,今天的参观则可称为公事,吴三桂暗想,这倒是个心细之人。

    随后,一行人先在堡内看过枪盾兵及辅兵的阵列训练,随后出堡看了番哨骑队与突骑队训练,最后登上城墙,看已将十三门炮放好在四面城墙之上的火炮部队,在赵杰的指挥下,练习射击操作。

    吴三桂突然感觉内心一阵羞愧。

    他原本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嘴上虽不明言,但心中一直以军中第一青年将领自许。只是,今天在这里看了李啸的军队训练后,他突然感到自已的自信心受到了沉重打击。

    这个与自已同龄的李啸,虽然军中职位远不如自已,却能把这一千二百多人的军队训练得如此严整有序,而且堡内各项工作均安排得井井有条,他的管理与统率能力,让自已不得不佩服。

    自已来这里之前,根本不会想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年轻总旗官李啸,会在这样一个曾经废弃的千户堡中,完全靠自已,将一只一千几百号人的军队练得生龙活虎,朝气蓬勃。

    换了自已,他能在这样没靠山,没助力,近乎一穷二白的条件下,拉起这样一只强健的军队吗?

    不能。

    如果自已不是凭将门子弟的身份,不是靠认了大太监高起潜作义父的优势,光凭他自身努力,想在20岁的年纪做到游击一职,几无可能。

    这些自已的优势,是完全从草根位置向上爬的李啸所根本不可能具备的。只是,在李啸实打实的成绩面前,自已的这些优势很有些黯然失色,甚至让吴三桂更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羞愧。当然,他是个极有城府之人,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之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吴三桂内心翻涌种莫名复杂的情绪,其中,有欣赏,有嫉妒,还有淡淡的失落与不安。

    “李总旗练兵严整,管理有方,吴某实是佩服。”吴三桂一脸真诚的微笑,大声向李啸说道。

    与吴三桂不同,随同参观的吴之菡,她那原本充满傲气的眼神,虽在昨天的交谈中改变了不少,但在今天的参观过程中,望向李啸的眼神,更是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崇拜之情。

    这个英俊勇武,言谈得体,一脸热烈微笑的年轻总旗官,他的一言一行,仿佛有种魔力一般,让她这样一个胆大而颇有些野性的姑娘,那原本自视甚高的心灵中,有一种甘愿为之低身俯就的卑微之感。她那颗十八岁的少女芳心,砰砰敲打得有如一面鹿皮小鼓。

    莫非,自已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总旗官不成,唉,害臊死了。

    吴三桂等人把注意力放在观看堡内外军情与布置上,吴之菡则把全部的心思放在那个在前引路的李啸身上,只是,每每当他那饱含热情的眼神迎向自已时,自已却再无昨日的镇定,只能匆匆移开望向别处,只是为什么脸上却悄悄地泛起了燥热的感觉呢。

    二个多时辰后,参观完毕的吴三桂等人,准备回登州大营。李啸原本欲留其吃过中饭再走,怎奈吴桂执意不肯,说已在外太久,恐延误军情,需早点回去。李啸只得依他。

    “李啸,我等承蒙你热情款待,不胜感激,你如有甚么吴某帮得上忙之处,尽管开口便是。”吴三桂笑着对李啸说道。

    李啸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向吴三桂问道:“吴将军,登州大营之处,可有武器铺子?”

    吴三桂一怔,连忙说道:“当然有,4万围城大军,没有武器铺子打造修理兵器可不成,登州大营中,有十多处武器铺子呢,让了让他们安心干活,朝廷每个月还给工匠月钱,眼下战事渐缓,那些武器铺子倒也无甚事,咦,李啸,你问这事做甚?”

    李啸心下不由得暗骂副总兵刘泽清,这家伙什么情况都不和自已说,不明情况的自已找遍了杨家店与孙喬镇之地,都未找到武器铺,弄得自已打造武器都甚困难。今天若不是吴三桂告诉自已,自已怕是一直得不到兵器补充了。

    “吴将军,我军现在招了不少兵士,苦于武器不足,你也看到了,相当多的枪兵没有长枪,都得用骑兵的骑枪训练,更有一部分士兵连最基本的刀剑都缺乏。所以,在下想,请吴将军作为介绍,我让我军将领与你同去,在那武器铺定做些兵器回来。”李啸诚恳地说道。

    “此是小事,吴某举手之劳而已。等下你便让人随我前去吧。”吴三桂笑道。

    “李啸,到时兵器做好了,我来带回给你。”一旁的吴之菡那银铃般的声音快速响起,她一脸兴奋的神色,为自已又找到了个接近李啸的理由而高兴。

    “那我就先谢过之菡了。”李啸笑着拱手说道。

    李啸刻意省略前面的姓,顿时让吴之菡感觉自已与李啸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她露齿一笑:“李啸,我每天没事,就帮你监督下工匠吧,保证不会让他们偷工减料,一定做得又快又好!”

    吴之菡说完,李啸还没来得及说句感谢的话,在旁边的那些亲随骑兵的窃笑声中,吴之菡脸一红,赶紧走开了。

    在吴三桂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李啸把枪兵哨长雷傲叫来,叫他带上一面定制的4米长枪和一块定制大盾,随吴三桂他们同去,要求定做500根长枪,100面大盾。并给了他300两银子作为定金,到时做好后一起拉到高龙堡,再把余款全部付清。为了打消雷傲的顾虑,李啸告诉他,现在有吴三桂这层关系,那些工匠定不会嫌定金太少,也没胆子偷工减料,一定会又快又好地完成。

    雷傲大喜,随即安排了两名在牛蹄墩时招的两名老兵,现在已分别是副队长的人选继续带队训练,随后便挑了枪盾样板,随吴三桂等人而去。

    回登州大营的路上,吴三桂与吴之菡两个人并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雷傲则与那些亲随骑兵一起,与他俩隔了段距离跟在后面。

    吴三桂与吴之菡两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尤其是吴之菡,她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里却紧紧地攥着李啸临别时送给她的小礼物。

    一个约半两重的足金小锞子。

    其实吴三桂也得到了李啸所送的一个同样的金锞子,不过他早已揣在怀中,却不象吴之菡这般捏在手里,反复把玩与摩挲。

    “这个李啸,倒是会做人,这样一个足金锞子,现在这个年头,值七八十两银子呢。看来,这李啸倒是有点刻意交好我等之意。也许,此人会成为我日后一大助力,却也未可知。”吴三桂脸带笑容,心下颇为得意地想着。

    他转头望向自已的妹妹,这个少女一边骑马一边痴痴看那手里已摩挲得光亮可鉴的金锞子,她的专注神态,吴三桂默默看在眼里。

    他心下明白,自已这个颇有野性的妹妹,看来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李啸了。

    “之菡,告诉二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李啸了。”吴三桂以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哥,你好讨厌,乱猜什么呀。”吴之菡不满地嘟囔,脸上却霎时浮起一片飞红。

    见她这副娇态,吴三桂哈哈大笑,心下更明白了**分。随后,他收起笑容,脸上却淡淡地浮起一种凝重之色,他以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缓缓地低声说道:“妹妹,那李啸英武豪迈,为人随和义气,是个极好的将官之材。但有一点,哥想对你说,经昨天至今的言谈了解,哥认为,李啸此人,外表随和,内心却孤傲耿直,绝非甘屈人下和光同尘之辈。我在想,他之所以刚到登州,就被驱遣至此废堡驻扎守卫,定是不得上司刘泽清之欢心,而被穿小鞋之故。现在的大明朝内,处处结党营私,他这样的人,只怕是虽有才能,却难得重用,甚至极可能郁郁此生!所以,吾妹若真的心向此人,为兄心下甚忧,只恐李啸这人,最终会牵累耽误吾妹啊。”

    “我自已的选择,我自已承受,若得我心,他便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我亦生死相随!”吴之菡脸露倔强肃然之色,低声地吐出这句话,随后,她银牙一咬,怒喝一声:“驾!”便直直地驱马快速前冲而去。

    吴三桂表情复杂地望着妹妹那娇俏矫健的身影,脸色深沉,随即他长叹了一声,也怒喝道:“驾!”驱马追上妹子的坐骑。

    身后的亲兵亦纷纷夹磕马肚,紧紧跟随。

    没有人看到,有两颗清澈晶莹的眼泪从吴之菡的眼眸中悄然而落,滴在她手心中那颗小金锞子上。

    ;

第七十一章 海商蔡守

    ();    送走吴三桂的下午,李啸得人禀报,有位商人前来拜访。

    “此是何人?来此何事?”李啸心下颇疑,问来禀事的士兵问道。

    “禀总旗,此人名叫蔡守,据他自已所说,乃是辽东一名海商。他求见总旗,却是为了商务之事。”

    李啸沉吟,自已驻守这高龙堡,可是贫瘠之地。周围村户集镇皆相离遥远,也无甚当地特产,却不知此人前来目的为何?

    “唤他来见我吧。”李啸最终还是同意见他。不管怎么说,与此人谈谈也不是什么坏事。

    最后,一名不到四十年纪,身穿名贵的暗纹富寿蝙蝠盘花湖绸长衫,头戴滚珠盘银叠山抹巾,脚穿千层底衮丝关缝犀皮圆靴,身量不高,却极为壮实,一张似乎满是沧桑的暗黑色圆脸上,有一双眯缝般的双眼,不时闪出精明的光泽,他脸上堆积着如同程式化般的恭维笑容,向每个看到的军士都打着哈哈,在刚才禀告的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李啸的中军帐内。

    此人见到李啸,连忙捋了下下巴上的三缕微须,一边下跪一边向李啸拱手行礼道:“小人蔡守,见过总旗大人。”

    “免礼,看座。”李啸微笑着向他虚扶了一下。

    蔡守神情恭谨地将自已屁股坐了一半在椅子上,望向李啸的笑容便是更加的灿烂。

    士兵端上茶来,随后,李啸挥挥手,士兵会意,退出帐外,只留李啸与蔡守两人相谈。

    “蔡掌柜,听闻你是辽东海商,却不知来我这小小的高龙堡,有何贵干?”李啸伸手作了个请茶的姿势,缓缓地问道。

    蔡守一脸笑地眨眨了那眯缝眼,随后以一种恭敬的语气说道:“总旗大人,我昨天去刘泽清大人处,听闻贵军正驻守高龙堡,想必在这偏僻之地采买各物件定是甚为不便,故今日前来见过总旗,若得允可,蔡守欲在堡前,开设杂货店铺,让在下做点买卖赚点利润,也可为总旗大人,分些忧烦。”

    李啸闻听此话,心下顿时沉吟,看来这个蔡守还以为自已亦是和那些守城明军一般,士兵无人管束,可随意出营采买东西,故想来这边开设分店。

    李啸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他冷冷地喝了一声道:“我军中管束严谨,士卒不得擅自出城购物,这开设店铺一事,日后再说吧。”

    蔡守脸上顿时显现出尴尬之色,不过他随即笑着说道:“无妨,今日前来,能与总旗大人相谈一番,亦是难得,总旗大人年轻有为,在下颇是仰慕。生意谈不成是小事,不得见识总旗大人,方是在下心中之憾啊。不论如何,若大人有甚需求小人能办到,尽管开口便是。”

    李啸心下暗笑,这个蔡守,拐弯抹角地说这番恭维之词,定是以为自已摆出一副拒绝的样子是为了勒索钱财,方以这样方式暗示自已开个价。

    商人嘛,在商言利,蔡守这样做,倒也是不好有太多指责之处,只是眼前之人,自已与其从未打过交道,所以现在是绝不能轻信他。

    毕竟,万一他是个后金军安插过来的间谍呢?

    李啸突然感觉心中一凛,他读过历史,知道后金自老奴开始,就极善用间,通过收买安插这些假扮商人的间谍,对明朝的军队布置,城池防卫等等皆了如指掌。象开原,铁岭等地的快速陷落,就是城中的商人间谍与攻城的后金军里应外合所致。

    当然,这样的话,李啸不会对蔡守说,这毕竟只是一种可能,而不是切实的证据。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算蔡守确是后金的间谍,他也绝不会傻乎乎地自我承认。

    所以只能防患于未然。

    于是,李啸叉开话题:“蔡掌柜做海商,想必有些年头了吧。”

    蔡守眨了眨眼,不知李啸此话却是何意,他点点头说道:“在下在辽东,山东之地当海商,已有近十年了。”

    “那蔡掌柜生意也做得蛮久了,想必手中商船定是不少?”李啸继续问道。

    蔡守脸上浮起一种自豪的神色,他呷了口茶,笑盈盈地回答道:“在下十年惨淡红营,虽与那些大海商不能相比,手下却也有福船2条,沙船3条,海沧船3条,鸟船4条。”

    “蔡掌柜过谦了,现有这么多船了,可见生意做得颇大啊。却不知蔡掌柜,可与那后金有甚么贸易往来?”李啸笑意吟吟,以一种很随和的语气问道。

    蔡守全身顿时有如电击一般,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抖索了一下,险些把茶杯掉落于地。

    “李总旗明鉴啊!在下往返辽东与山东,多年辛劳,逐什一之利,积得些微业,但一直是本本份份的生意人啊。小的虽未读过甚书,却也知晓朝廷律令,知道与鞑子做买卖乃是灭门大罪。你就是给在下十个脑袋,在下也不敢去和鞑子做生意啊!”蔡守一脸急色地辨解。

    见蔡守又急又窘的样子,李啸大笑,他站起身来,拍拍了蔡守的肩膀说道:“蔡掌柜格守国家法令,甚好。我听说,做生意,不可贪于一时,开设店铺,终是小生意。李啸日后有个大生意,却不知道蔡掌柜有没有兴趣做?”

    蔡守又是浑身猛地一颤,这个李总旗的话语,方才让他陷入莫名的恐慌,现在又似乎要给他巨大的惊喜。

    商人逐利,此乃天性,蔡守那双眯眼一睁,低声问道:“李总旗有何生意想与小的做?”

    李啸脸上笑容呈现一种怪异的神秘,他低声缓缓说道:“蔡掌柜,估计刘泽清大人已与你说过,我本是安东卫来援之军,在此地终不能久留。等我军回返之后,我在登州尚有大批货物要运回安东卫,蔡掌柜商船众多,海运便利,当可帮我大忙矣。”

    蔡守脸上笑容顿显:“原来如此,这事小人定当为大人尽力去做。却不知大人所遇之货是何,若是黄金珠宝之类,尚需加派人手护卫。。。。。。”

    李啸打断他的话:“我要运的货物,比金银财宝贵重得多。”

    蔡守脸上顿是又喜又疑之怪异表情:“那李总旗所遇之货是?”

    李啸笑着抬起他的肥厚的右手,在他掌心中写了个字。

    是个人字。

    “啊,李总旗,你可是要贩卖人口?”蔡守脸上又满是恐慌之色。

    “你这个人,说话真难听,我实话和你讲吧,现在登州之地战乱已久,现在是流民遍地,哀哀乞活。我在安东卫有马耆山为基业,正欲大兴厂矿开发建设,故急需人手。以我之意,可将这些流**到安东卫,作为开发厂矿,兴建工地的主要人力。一则解决其生存温饱,二则为我厂矿开发解决所需之人手。三则你蔡掌柜亦可得运人之费用,此乃济人救困,三全其美之策矣。”李啸脸露不满,郑重地对他说道。

    “当然,若蔡掌柜不愿意,李啸绝不强人所难,这运人一事,我再找他人便可。”李啸故意沉下脸来,冷冷地说道。

    “别介!李总旗,你一片仁心,救济流民,我蔡守仅是帮忙运人而已,虽不敢说积善行善,却也能为总旗大人略解忧烦。李总旗,此事放心交给我,在下一定为你尽心做好。”蔡守眯眼中冒出了渴盼的光泽,急急地向李啸说道。

    李啸大笑,两人遂定下协议。

    协议主要内容为,李啸租用蔡守船只,自登州运送约2000名流民前往安东卫,这些流民由李啸负责挑选,到撤营回归安东卫之际,便派部分士兵跟船行进,运送流民。以每名流民2两银子作价,共计4000两银子运费,若银子之数不足,可以同等价值绸缎相抵,路上食宿皆由蔡守负责。务必保证流民能健康完好地到达安东卫。

    “李总旗好大气魄,以在下观之,总旗将来定当成就一番大业。”拿着李啸签名协议的蔡守,充满感慨地说道。

    “呵呵,来日之事,现在言之过早,不过还是谢蔡掌柜吉言。李某亦希望,蔡掌柜能与我军精诚合作,以后我军若还有事相烦,还望蔡掌柜不要推脱。”李啸脸上的笑意真诚而热烈。

    “哪里哪里,能与李总旗长期合作的话,正是蔡某求之不得之事。”蔡守脸上亦是笑得如同一朵花一般。

    随后,蔡守起身告别,临行时蔡守告之,他在登州大营之处有联系人员,可随时通过这些人找到他。李啸应诺后,便亲自送其出了堡门,倒让蔡守一阵感动。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此时,雷傲方从登州大营回来。

    他一脸喜色地向李啸汇报,告诉李啸已付了定金,在吴三桂的引见下,以枪每把20两,盾每把25两的价格定了500根长枪和100块大盾,并留下了样品给工匠们,同时和他们讲清了制作的要求和重点。怕李啸心急,他拒绝了吴三桂留吃晚饭,急忙赶了回来。

    李啸心下亦颇为欣喜,他知道,这个价格,虽比碑廓百户所贵了些,但在这登州物质紧缺之地,这价格是绝对公道,这也是工匠们看吴三桂面子之故,毕竟他可是皇帝的亲信太监,剿贼监军高起潜的义子啊。

    李啸微笑着拍拍雷傲的肩膀,好好地表扬了他一番,让雷傲欣喜不已。

    在全军将士结束训练回堡准备吃饭之际,李啸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城楼上,西边渐渐下沉的夕阳,将他英俊微笑的脸涂上一层耀眼的金黄。

    。

    求推荐,求收藏,各种求。。。。。。

    ;

第七十二章 陈友德的突袭

    ();    与李啸军一天天的壮大形成鲜明对比,困守朱高山的陈友德余部,却是陷入越来越艰难的处境。

    在朱高山上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洞里,陈友德一脸阴郁地坐在里面一块突起的石块上,呼啸的冷风不停吹进洞来,让他不时冷得打个抖索。

    他身后站着一名亲将打扮的军官,也是同样愁眉紧锁,脸色忧虑。

    “禀告将军,今日又有二十多名士卒逃亡,在下捉得四五名逃亡士卒,已遵将军之令,将他们全部斩首。”一名身上溅着犹自滴答的鲜血的下级军官走进洞来,一脸沉重地向陈友德汇报。

    陈友德一脸麻木地呆坐着,双眼直直望着洞口,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唇缓缓地开合了一下,表明他并非完全神游天外。

    那名下级军官见他这个样子,突然猛地跪倒在地,声带哭腔地拱手说道:“将军,我军困守此山,已近二周,当日与刘泽清部一战,辎重大部丢失,现在天气日渐寒冷,我军缺粮少衣,士气低落,士卒逃亡每日增多,在下深以为忧,只恐不等明军来攻,我军已是自乱。。。。。。”

    陈友德旁边的一名军官怒喝着打断他的话:“王麻子,住口!你难道不知道将军已派人潜回登州求援了吗?”

    那王麻子闻言,立刻昂起头对那名军官愤愤吼道:“侯顺,你他娘的天天说有援军,我都听腻了听烦了,你说,援军在哪!在哪!哼,在下只怕未等援军到来,全军将士已是在此山冻饿而死!”

    见他如此顶撞,侯顺大怒,刷地就要拔刀砍他,这时,陈友德冷冷的声音响起:“都别争了!你俩身为将官,顶撞打架,成何体统!”

    此话一出,侯顺咬着牙将拔出一半的刀缓缓地插回了刀鞘,那本已站起身来的王麻子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恨恨地哭丧相。

    “我已派遣多人潜回登州,就算有人被明军所获,亦定有人能成功入城将此处军情禀告孔将军,我估计,这一两日内,必有消息。”陈不友德依然面无表情地缓缓说道。

    王麻子听完,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半天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重重地用手砸了一个大腿,拱手说道:“既如此,在下告退。”

    王麻子出洞后,侯顺转身至陈友德面前,深作一揖道:“陈将军,王麻子刚才之言,虽忤逆不堪,倒依在下看来,却也足以为忧,若再不解决将士衣食,我军怕是援军未到,便已是阵脚自乱啊。”

    陈友德直视着低头的侯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侯顺,我心下何尝不知,只是你也知道,山下便有明军驻守,我军士气如此低落,又兼火器全部丢失,若想攻打突围,却是难矣。非得有援军前来,内外夹攻,重围方可破解啊。”

    陈友德此语一出,两个皆无言沉默。只有寒风不停呼啸刮入,让现场气氛愈加悲凉。

    在这两人皆无计可施的尴尬氛围中,突闻得外面有人大喊:“将军,好消息,咱们派往登州的人回来了。”

    喊话者,正是王麻子。

    陈友德与侯顺两人闻言,不由得皆是露出惊喜莫名之情。

    随即,王麻子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村民打扮的人跑入洞内。

    “苟言,可曾见得孔将军,将军可说了派援军之事?”侯顺比陈友德更心急,急不可耐地向那个名叫村民打扮的人问道。

    “禀将军,小人于前几日冒死混入城中,孔有德将军已亲口应承不日便派援军来解救我等,现有孔将军密信在此,请大人过目。”苟言一脸欣悦地从贴肉之处掏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地递给陈友德。

    陈友德连忙撕开信封,抖开信纸,急急地浏览了一遍,脸上霎时露出了自上山之后再未见过的轻松笑容。

    “将军,孔大人何日派援军过来?”一旁的侯顺与王麻子齐声问道。

    “哈哈哈,孔大人信中说了,就这几日便派副帅李九成将军统军七千,突围出城,前来营救我军。”陈友德一脸喜色,随即将此信仔细揣入贴身之处。

    “将军,此事,可会有诈?”一旁的侯顺脸上却突然有点不可置信之神色。

    “侯将军,小人舍命而去,出生入死,方得回还,为何如此不信小人!”一旁的苟言一脸委屈与愤懑。

    “不会,孔大人笔迹,我常看过,却是认得,这封信确是孔大人所写。”侯顺还未说话,陈友德已在一旁笑着说道,随后,他走过去拍拍苟言的肩膀:“你一路辛苦,就先下去休息吧。”

    苟言拱手谢过,正欲下去,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转过来对陈友德说道:“禀将军,在下潜回朱高山时,见得山下北部驻守明军军营中大哗喊叫,似乎在闹事。”

    陈友德哦了一声,与侯顺和王麻子等人对望了一眼,里面满是疑惑之情。他沉吟了一声,便对苟言说道:“我已知了,你下去吧。”

    等苟言走出洞后,陈友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低声向侯顺与王麻子说道:“你二人速带几名精干将士,潜伏于那北部明军军营附近探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顺与王麻子领命而去,陈友德则在洞中惴惴不安等侯消息。

    一个时辰后,侯顺与王麻子一脸地喜色地回来禀报。

    “禀将军,那北部明军情况,我等潜伏偷听良久,现已探明,该部是从山东鳌山卫抽调之军,因上边久不发下粮饷,士卒饥寒,正在闹饷呢。”侯顺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是啊将军,我等还听那些士卒在叫喊,说再往北处那高龙堡内之驻军亦是卫所抽调之军,却是粮草充足,衣食无忧,说上官如此偏袒不公,还打得甚鸟仗。这些明军口气极愤,还说要杀了他们的长官自回鳌山卫呢,哈哈。”王麻子同样一脸笑容,犹然沉浸在见那些明军内讧之状的快乐中。

    让侯顺与王麻子没想到的是,陈友德脸上只是淡淡的笑了下,便兀自低头沉思。

    侯顺与王麻止住笑容,两人呆呆互望了一下,不知道自已的上官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唤那苟言前来见我。”陈友德平静地说道。

    苟言迅速前来,参见过陈友德后,陈友德冷冷地问道:“现在山下明军闹事,说自已缺衣少食,而北部那高龙堡驻军却都衣食饱暖,本将心下不觉疑惑,这同是卫所之军,为何待遇相差如此之大,你回来之时,应该从高龙堡附近经过,可知得甚么情况?”

    苟言低头思考了一下,望着正凝视自已的陈友德,拱手说道:“陈将军,你可知那驻守高龙堡之将,却是何人。”

    “是何人哪?”

    “那人,便是当日突袭我军,使我军落败的安东卫所之总旗官李啸。此事高龙堡附近村民皆已知晓。”苟言严肃地对陈友德说道,一脸恨恨之状。

    “哦,原来是他!这高龙堡原来耿仲明将军所弃之废堡,却未想到现在竟是此人在驻守。”陈友德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

    “他娘的!若不是这个李啸当日极其卑鄙地突袭我军,如何会让本已大占优势的我军落败以至损军近半,我若擒得此鸟人,定当将此人剁成肉酱方解我恨!”王麻子在一旁吼道。

    “没用的屁话少说!”陈友德打断了王麻子的慷慨表态,继续向苟言问道:“你回答我,可否知其为何没有衣食之忧?”

    “禀大人,小人妄言,阁下妄听,我听说,当日那李啸击败我军后,甚得明军副总兵刘泽清赏识,赏其金银极多,故此人得以从容用这赏赐金银去杨家店等处采买粮食。小人原是不信,只是回来之际,亲见其往杨家店之处采买粮草之车往高龙堡而去。故在下认为,李啸军之粮食,定是其用赏银所买。”苟言一脸诚恳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陈友德低下头来,又是一脸沉思之状。

    “入他娘!这小子拿我军将士的首级邀得功名赏银,着实可恨。当日战阵之际,我仔细看过,那李啸全军不过几百人,大人,不若我等趁北部明军混乱不堪之际,全军潜下山去,一举击破高龙堡。斩了那李啸狗头,方解我恨。”王麻子在一旁又恨恨地骂开了。

    陈友德喝道:“你这蠢货,全军出动,山下明军定会惊动。而且我军现在士气如此低落,又无攻城之火炮,那李啸凭险而守,我军如何得下。”

    陈友德说完,斜了王麻子一眼,王麻子顿时气沮,他恨恨地喊道:“那我军大仇何时得报,难道,就任那李啸猖狂不成?”

    侯顺在一旁一直没说话,此时他走至陈友德面前拱手道:“将军,在下倒有个计策,可狠狠打击下那李啸的嚣张气焰。”

    “讲!”

    “将军,我军现在士气低迷,自然象攻城之类大仗硬仗绝不可打,但苟言刚才已说,那李啸每日从杨家店等处采买粮食衣物,如果我军派一部精锐军兵,趁北部鳌山卫明军闹饷混乱之机,潜出山去,突袭截夺其粮草,那李啸全无防备,其采买之粮食定可全入我军之手。我军亦可稍解士卒衣食之忧,可更从容以待援军前来。”侯顺越说越喜,言毕,一脸欣喜向往之情。

    “侯将军此言甚是有理,现在天气极冷,那李啸为备过冬之物,采购之粮草极多,我昨日便看到有近二十辆之多的大板车满载米粮之物,前往高龙堡。”苟言在一旁郑重地补充说道。

    “他娘的,此时不干,更待何时!等那李啸采买完了,我军想截都没机会了啊!陈将军,请速命我率军前去,定要夺得米粮而归。”王麻子又在一旁吼了起来,把胸脯拍得呯呯响。

    “大人,下令吧。”侯顺亦拱手急道。

    “好!李啸啊李啸,你做初一,本将便作十五,你当日突袭我军,今日我却去要袭取你的粮草辎重!哼,侯顺你速挑选500精锐军兵,今天做好准备。明日,本将亲自统兵前去。定要将粮草全部夺回!”陈友德右拳狠狠砸在左手心,一脸狞狠的笑容。

    ;

第七十三章 圈套

    ();    次日卯时刚过,天边中泛起一丝红云之际,陈友德亲率五百精锐士卒,尽皆饱食,由苟言带路,就着凌晨的微光,人衔枚,马包腿地悄悄地向北下山而去。

    不远处的鳌山卫明军军营一片寂静,陈友德与同行的侯顺与王麻子都不觉相视而笑。

    “哼,这帮家伙闹了一天的饷,现在天亮了都不出营,看看这些明军的德性!现在,倒是给了我军一个偷过的好机会。”王麻子脸上一种占了大便宜的兴奋。

    陈友德心下亦喜,不过他是个谨慎的人,令全军还是要保持悄然而行的状态,不可太过松弛。以免明军发现后出兵攻击。

    他很幸运,直至绕过明军军营甚远后,他回望明军军营依然一片寂静。

    陈友德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出发时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其实昨天有将领问他,若截得粮草后,要如何运回山寨,毕竟出发时可以偷越营地,但回来时拖着声响隆隆的运粮板车,明军定会发现。

    这个问题,他考虑得很周到,那就是,截得粮草后,全军立刻往东而去,那边有个小渔港,全军从那边夺取渔船绕行至朱高山,这样,返回时不用再通过明军营地。而且那李啸若是发现自已粮草被夺,就是想要追赶他们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们没有船只。

    陈友德这个计策,赢得底下一片叫好声。

    三个时辰后,一路避开大道,专走小路的陈友德全军,来到了高龙堡与杨家店必经之路上的一片树林之中埋伏。

    此时午时已过,树林中的陈友德全军一边吃带着的干饼,一边仔细观察路上的行人往来。

    由于连年战乱,官道上一辆车马皆无,行人亦极少,偶尔方有一两个行人低头瑟缩而过。

    这种等侯其实是很无聊的,无聊得让陈友德全军都开始犯困,只是一阵阵穿林而过的冷风冷得衣衫单薄的他们直打抖索,让他们不得不在半睡半醒之间痛苦挣扎。

    “来了。”

    半个时辰后,苟言的一声低喝,让同样迷糊状的陈友德迅速地提起精神。他凝神望去,果不其然,远远地,一长溜装得鼓鼓囊囊的大板车正呈一条直线渐渐过来。

    “全军做好准备,等全部车马行近后,再全军一齐出击截夺。”陈友德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截夺粮草的战斗顺利得简直就象过家家。

    陈友德全军舞刀弄枪呐喊着从树林中向下冲入官道,那些押着粮草的民伕一见这帮来势汹汹的家伙,立即连滚带爬地迅速逃走。

    只是,很快陈友德满脸的喜色瞬时变得灰白。

    因为他连砍了几个袋子,里面没有半粒米粮流出来,只有一些灰糠与泥土扑簌而落。

    “将军,我们上当了,没有粮食,全是泥块。”侯顺的声音饱含变形的凄惨。

    “入他娘,上当了将军,全是草泥,没有粮食!”王麻子愤怒的脸几乎扭曲。

    陈友德刷地将刀向天高举,同时用尽气力大喊:“全军快撤!我们上当了!”

    来不及了。

    在陈友德带头纵马向回朱高山的官道上撤去时,他看着前面已然有许多枪盾兵森然排成一条直线,挡在他回去的路上。

    陈友德下意识的想回头从路的一另头逃走,只看他同样看到那森然而列的枪盾战阵,如同另一头的枪盾兵一样,一步步地向前压来,陈友德全军,已被步步紧逼而来的李啸军,彻底地封死在这个小小的谷地中央。

    “完了。”陈友德脸上冷汗悄然流下,他呆呆地看着前面那向前伸出的精钢枪头上正反射着闪亮的阳光,那一跃一动的光泽,却有如死神的狞笑。

    李啸军极为整齐的咔咔前进的脚步声,忽得到号令了一般,刷地整齐停了下来。

    一人一骑,手提骑枪,缓缓从整齐的枪盾阵中走马而出。

    陈友德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看得很清楚,这个脸上犹自带着微笑的人,正是当时突袭他的李啸。

    陈友德突然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了一下,哪里还有苟言的影子!

    “家贼难防啊。”陈友德脸上突然有一种无可言说的苦涩。

    他已在脑海中迅速地脑补出这样的画面:那苟言从登州城中携孔有德回信出来后,在这高龙堡被李啸擒获,那李啸将计就计,说服苟言,让他回去报告消息引诱自已前来截粮。同时,李啸与山下那些鳌山卫所之军相勾结,让他们制造闹饷的假象,从而蒙蔽自已,以便让自已顺利下山。

    陈友德紧咬牙关,心下凄凉,可叹自已昨天一心想截粮,结果行事草率,以致今天中了李啸的圈套,悔之何及!

    “陈将军,我们又见面了。”李啸的语气很温和,有如问候一名老朋友一般。

    陈友德脸色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啸脸色一变,手里的骑枪直指陈友德,沉声怒喝:“陈友德,你已陷绝地,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他语声一落,身后的军兵,以及谷地另一头的军兵一齐大喊:“快降!快降!快降!。。。。。。”

    “不降!”陈友德脸色狰狞,厉声大吼。

    他拍马直直地向李啸冲来:“兄弟们,杀啊!”

    “杀啊!”叛军士卒同样发一声喊,紧跟着自已的将领向前冲去。

    李啸身后的枪盾兵迅速地越过李啸,迎击横冲而来的叛军。

    路面的另一头的战阵,立刻也呐喊着向叛军背面冲来。

    只在一瞬间,两军便相撞在一起。

    4米精钢长枪如毒蛇般翻飞伸缩,一名又一名冲上前来的叛军头部、胸部、颈部迅速被枪扎透。

    鲜血狂飚,哀吼连绵,沿着那一排如同城墙般巍然不动的大盾,刀剑相击之声,刀剑入肉之声,响成一片。

    不少叛军中枪倒下时,撞倒在大盾上那突出的尖刺上,就这样挂着死去,有如串起了一个个丝瓜囊子。

    侯顺就是这样死去,一根盾牌上的尖刺扎穿了他的脸,让他象一条上钩的鱼儿一样,扑腾了几下,就以这样一种奇异的半站着的姿势死掉。

    很快,冲击的叛军沿着大盾,尸体堆成了一条直线。

    在这样的杀戮机器面前,在这样快速的死亡节奏面前,叛军的战意迅速消退,很多人下意识地转身向后逃去。

    只是,这些哭喊着向后逃去的叛军,立刻被同样凶狠凌厉的长枪捅透扎穿!

    转身后逃的人包括王麻子,这个曾意气昂扬地高喊着要把李啸剁成肉酱的人,想这样耻辱地逃跑却不可得,他被两柄长枪同时扎穿了左右胸,霎时气绝而亡。

    叛军崩溃了,残余的三百来名士兵全部扔掉武器,跪地求饶。

    李啸一声喝令,两边的枪盾战阵都停止了攻击。

    陈友德一身是血,头盔不知何时已然掉落,一头乱发在风中飞舞,他胯下的战马身上亦是枪痕处处,不住打颤。

    “李啸,你的战阵厉害,只是,老子不服!你若敢单独与我一战,老子死而无怨。”陈友德的脸上,缓缓地浮出怪异的笑容。

    李啸嘴角下撇,脸上满是讥讽:“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陈友德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无比苦涩,他一张嘴,却是噗地喷出一口血来,他艰难地在马上坐稳后,重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看着遥远的地方,仿佛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陈友德,年少从军,跟过姚文鼎、贺世贤等多位总兵大人,投毛文龙将军帐下后,一直被将军器重,被提为守备,孔有德将军在山东起兵,我复从皮岛引兵投之,却没有想到,是今天这个下场。”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李啸平静地说道。

    陈友德沉默了下,突然激愤地说道:“你们这些虚伪的官军,毛文龙将军在皮岛成立东江镇,打击后金鞑子,功勋卓著,忠心耿耿,结果却被袁崇焕所杀!你们说,毛将军死得冤不冤!我陈友德,深受毛将军之恩,故铁心追随孔有德将军,反击朝廷,誓为毛将军报此深仇!”

    “陈友德!你简直一派胡言!就算毛文龙有冤情,就算你要为毛文龙报仇,那整个山东的老百姓又有何辜,和你陈友德又有何深仇大恨,你们要这般烧杀抢掠,建议妇女,无恶不作!我看孔有德与你皆是一般货色,名为报仇,实为借此机会以饱尔等贪虐之欲。你这般狡辩之词,实实荒唐透顶!”李啸怒喝,双眼中精光闪烁,有如两团火在瞳孔中熊熊燃烧。

    陈友德被噎得无以回话,他恨声道:“废话少说!李啸,你可敢与我一战!”

    李啸脸色如铁,沉声道:“看在你以前打过鞑子的份上,我就亲自送你上路吧。”

    冷风拂地,两军皆静默无声。李啸与陈友德相隔二十步远站定,然后,几乎同时拍马挺枪而刺。

    “呀!”

    “嗬!”

    两匹疾驰的马匹如同电光火石般地碰撞在一起。

    一股飚起的鲜血从陈友德的颈部冲天而起,陈友德只感觉自已全身的力气被迅速地抽走,他垂死的眼光看着那自已那刺偏的骑枪,从李啸肩头之上悄然滚落,随后,自已也扑通一声滚下马来。

    他死了,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也许,对于他来说,战死是最好的解脱,这个结局,远比被其他明军俘虏后,送到北京去活剐要好得多。

    很快战场打扫完毕,张行猛等人打扫得很仔细,叛军的每一把刀剑与每一件盔甲都被他一同装在那些大板车上收走,包括那些俘虏身的的盔甲,也全部剥了个干净。

    “总旗,那些俘虏怎么处理?”张行猛低声问道。

    “全部斩杀,为死难的山东百姓报仇!然后和那些叛军尸体一起捆好,送往登州大营。”李啸脸色冷峻有如钢铁,冰冷地吐出这句话。

    ;

第七十四章 如何封赏

    ();    此役,陈友德全军覆没,二百多人被杀,三百多人俘虏。李啸军阵亡8人,重伤5人,轻伤9人。

    战果让李啸很满意,毕竟,这次参战的500多人的部队中,很多是由辅兵转为战兵的军士,还有相当多的是从登州当地招募的流民战兵。

    可见,现在这样的老兵带新兵的训练方法,是相当有效的。如果不是这次机会来得突然,不得不紧急作战,而让这些人更加充分地训练的话,李啸有把握伤亡人数还要少得多。

    李啸下令,如同上次一样给战兵们赏赐与抚恤,战死军士,每人一律发抚恤银子20两,伤兵每人发抚恤银子10两,另全部参战将士无论生死,每人赏银10两,队长与哨长每人赏银30两,内应苟言记首功,赏银100两。全部赏赐于回安东卫后下发。

    苟言一脸喜悦,连连称谢,心下暗自庆幸自已及时改换门庭投得明主。

    接下来,李啸本想如上次豫家沟一样,不砍叛军之头,而让他们留个全尸,让他意外的是,这次他遭到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等人的坚决反对。

    “总旗,这些叛军恶行累累,死在他们手里的百姓怕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作恶,砍头实已为轻惩了。而且,朝廷以首级记功,不砍首级如何可行?就算总旗大人仁德,把尸体体全送登州大营,但五百多具尸体,如何有这么多板车来运?望总旗三思。”三人一齐跪地,拱手请求。

    李啸沉默了,他明白自已这所以这样做,还是深受前世的影响,毕竟他不希望士兵成为嗜杀的野兽。只是,在这残酷的,你死我活的明末乱世,自已的人文关怀,会不会只会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会不会只会成为自已发展的桎梏?

    自已还是太急了,这毕竟是几百年前的时代,在没有掌握强大的实力情况下,自已强行代入现代的人文观念,而没有考虑实际的环境和年代,应该说,这是一种错误。

    以后肯定要更改这样以首级记功的野蛮方法,但现在,还是要服从大多数人的想法与意见,这才是明智的审时度势的做法。

    李啸点头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但他还是加了一句:“那陈友德的尸体,不用砍了,给他留具全尸吧。”

    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求饶声中,砍断颈骨的卟卟声连绵响起,最终,归于寂静。

    全军首先回返高龙堡,李啸让张行猛取出100两银子,送给朱高山北侧的鳌山卫明军指挥官,感谢他们的配合。

    张行猛应命而去,李啸下令,就地掩埋那些无头尸体,约一个多时辰后,尸体埋完。阴后,李啸全军回返高龙堡。

    士兵们将五百多个血淋淋的首级装满了三辆大板车,陈友德的尸体和剩下近百个的叛军首级混放在单独一辆板车上,而李啸阵亡的军士则仔细摆放在另外的板车中,准备运回高龙堡附近安葬,另外,轻重伤员也分乘板车而回。

    黄昏之际李啸全军抵达高龙堡,走近堡门时,李啸微笑地看着吴之菡欢喜上前迎接他们回来。

    “谢谢吴姑娘前日及时送来这些大盾与长枪,今日阵战,我军方能大获全胜。“李啸凝视她的眼眸,真诚地感谢。

    “这话说得让人舒服,唉,李啸,你要明白,这些大盾与长枪可以本姑娘亲自监督打造的呢,看你以后怎么谢我。”吴之菡飞了李啸一个白眼。

    她顿了顿,又低声说道:“李啸,你这次定这么多武器,虽有我哥作保,但这些余款,你可是要尽快给工匠们付清啊。”

    李啸点点头,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之菡勿忧,我自有办法。”

    这次李啸定这批武器,总价为12500两银子,除了已付的300两银子与上次吴之菡带工匠前来拉货时付的1500两银子外,李啸还需再支付10700两银子。

    问题是,他再无任何银钱可用。

    上次若非吴三桂亲自作保,李啸根本没办法从工匠手里接收这批武器,从这一点来说,李啸又欠了吴三桂一个大大的人情。

    李啸内心感慨,这打仗,光是武器开销,便是要花钱如流水啊。以后自已一定要找到生财之路,这样方可不让自已的发展被钱财所制约。

    至于如何还款,李啸其实心中亦有如下打算,首先,今天缴获的500多种刀剑盾枪之类战利品全部卖给海商蔡守,另外,估计这次胜仗之后,上面亦有赏赐,可以用来支付一部分。若还有缺,看看先从蔡守处借一些,等回返安东卫后,以贮存的绫罗绸缎抵给他。

    随后,李啸迅速安排人埋葬军士,看望伤兵,同时安排战利品归仓,全军吃饭休息,那些首级与陈友德的尸体则放于堡垒内一处,由专人看管,准备明天一早便送往登州大营。

    是夜,李啸全军欢宴,胜利的喜悦让堡内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次日凌晨,李啸安排张行猛、雷傲等人守堡,他带着上官云杰和几十名战兵,押着首级和陈友德尸体,连同几大车刀枪剑盾,前往登州大营。

    李啸首先去了蔡守在登州大营外的商铺,很幸运,蔡守正在里面检查帐目,两人相见后,便立刻切入正题。

    一番讨价还价后,这些刀剑枪盾,蔡守统一以6两银子一件收了,共计银子3000两,蔡守当场付清给了李啸。

    随后,李啸对他说了,所购武器的缺额,蔡守闻言,忙说道,此事不难,李总旗若有不足,可以暂在他处相借,并同意李啸回返安东卫后用绫罗绸缎抵消所借金额。

    “蔡掌柜大力支持,李某谢过,还望以后彼此多多合作。”李啸微笑道。

    “李总旗仁义之人,小老儿有幸与李总旗做生意,真是缘份难得,还望总旗大人日后多多照顾在下生意。“蔡守那细眯眼又笑成了一条缝。

    离开蔡守处,李啸和上官去杰二人,押着那几车首级与陈友德尸体直奔刘泽清处。

    说来也巧,下人进帐通报李啸等人前来时,刘泽清正与山东巡抚朱大典商议军情。

    朱大典,浙江金华人,明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因山东局势糜烂,适逢原山东巡抚谢从治战死,朝廷遂将时任右佥都御使的朱大典提拔为山东巡抚,朱大典治军颇严,又于上月至今连续击败敌将耿仲明,斩杀敌将陈有时,终将这叛军的最后据点登州围得有如铁桶一般。朝廷大悦,遂提拔其为右副都御使,并继续兼任山东巡抚一职。

    闻听李啸斩杀陈友德,斩叛军首级500时,朱大典与刘泽清皆是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彼此都从对方双眼中看到不可置信的神色。

    刘泽清心下沉吟,这李啸,真是不简单啊,原本已把他闲置在高龙堡自生自灭,谁知此人竟然仅凭手里这几百兵将,又立得如此大功!

    朱大典轻咳一声,对传令兵说道:“速领李啸进见。”

    李啸留上官云杰在外看守首级车辆,随后自身随传令兵入觐,入得帐来,只见得朱大典正端在中军帐上首,身着正三品的文官常服,前胸绣着孔雀的补子,头戴金边乌纱帽,腰系淡绿玉纹花带,足穿厚底乌面朝靴,鬓边露出花白的头发,一张尖瘦而且满是皱纹的倒三角脸,眉毛稀淡,下面一双眼尾很长的三角眼倒是炯炯有神,两侧脸颊无肉内凹,下额上的胡须稀疏花白。

    朱大典的样子,倒是与明史中描述得颇象。李啸暗想。

    李啸想起来,明史中记载的这个朱大典,是个很奇怪充满争议的人物,他是文官,却擅长指挥作战。他极其忠君爱国,清兵攻入浙江老家后,他全家自尽殉国,但他却又极其贪婪好财,就职凤阳时,把当地搜刮得财尽民穷怨声载道。现在,这是一个充满矛盾难于评价的人物活生生地坐在自已面前。

    “你就是李啸。”一声清朗低沉的话语从朱大典口中缓缓吐出。

    “正下正是李啸,在下祝两位大人官运亨通,公侯万代!”李啸一脸恭敬。

    朱大典与刘泽清相视一笑,朱大典的声音又不徐不急地响起:“李啸,听说你斩杀陈友德,斩得叛军500多人,可是事实?”

    李啸将此次作战的简略经过对他们讲了一遍,最后补充说道:“属下不敢有欺,此为确实之数额,在下已将那陈友德尸身及叛军首级一并押送到营外,请大人验看。”

    “哦,果真如此,那足见李总旗之战功卓著。泽清,走,出去验看一下。”朱大典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转头对刘泽清说道。

    三人出得帐来,朱大典一眼便见得那板车上堆叠得满满的首级头颅,不觉脸色一变,一旁的刘泽清脸上亦是一脸惊讶。

    朱大典快步来到车辆旁,他在陈友德的尸身旁站立良久,一脸怪异的表情,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悲伤。

    朱大典是个细心之人,叫过了多名反正后的叛军士卒来验看,基本上都确认,这就是叛军,很多士兵见到那些原本在一个饭锅里搅勺,现在却已尸身两处的叛军首级,还悄悄地流下了眼泪。

    朱大典一脸喜悦地望着李啸,脸上的笑容如此灿烂,宛如一朵迎风而开的秋菊花。

    “李啸,你做得很好,此次功劳甚大,我当奏明朝廷,为你表功!”朱大典拍着李啸健壮的肩膀大声说道。

    一旁的刘泽清脸上也立刻露出了笑容,含义复杂。

    “李啸,你先退下吧,我与刘总兵商议后,再给你回话。”朱大典说完,转身对旁边的传令兵吩咐一句,便让士兵带李啸和上官云杰去一旁的帐房中先休息。

    中军帐中,朱大典与刘泽清上下而坐,朱大典犹自对李啸的战功称赞有加,而一旁的刘泽清却渐渐地眉头紧锁。

    “李啸有如此军功,以我之意,可奏请朝廷,升李啸为千户,并且,除这些斩获首级,按朝廷议定规矩每个首级折给5两银子外,还需再请赏银,如此,方可激励将士之心,为大明奋勇杀敌矣。”朱大典望向沉默不语的刘泽清,抚须言道。

    刘泽清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随即消失,他低声说道:“大人之意甚好,只是,我怕那李啸恃功而骄,日后恐会愈加骄纵,难于管束啊。”

    ;

第七十五章 升赏与拉拢

    ();    朱大典那尖瘦的脸颊上,那皱缩的皮肤明显地跳了一下。

    “鹤洲,何出此言啊?”朱大典缓缓问道。

    于是,刘泽清将当日与李啸的争执简略地讲了一遍。

    当然,他没有实话实说,而是罔顾事实地刻意强调李啸作战碌碌无为,却还一味与自已部下郑隆芳姚文昌两人争功。刘泽清认为,李啸如此桀骜不驯,若骤得高位,其心定会愈发骄纵,到时,更是会不听上级命令与差遣。

    朱大典眯起了那有如刀刻般地三角眼,窄窄的眼缝中,一道冷光一闪而过。“那依鹤洲之意,李啸当如何封赏为好?”

    “大人,依在下愚见,升李啸为试百户足矣。那李啸现在官身不过为暂代署总旗,尚未得朝廷正式任命。升其为试百户,已是连跨两级,足表封赏之意了。”刘泽清拱手向朱大典言道。

    朱大典闻言沉吟,随后,缓缓拈须言道:“李啸立此大功,在我山东之军中,亦是难得。此功若上奏朝廷,朝堂定会闻捷一振,陛下亦会极为欣喜,从而对我军之催促压力会减轻不少,粮秣军械也会供应得更及时。现在剿叛非常之时,更是需要勇将立功之际啊,若刻意压低李啸之功,只恐寒了辛苦作战的将士之心。”

    “可是大人,在下认为,升赏不可急于一时,若那李啸因功而骄,失于管控,此亦为不可不防之患矣。若其他将领起而效尤,那时又该如何处理呢?”刘泽清急急而道。

    朱大典长叹了口气,一阵沉默。刘泽清的话,虽有挟私报复之嫌,却也是有些道理的。最终,朱大典在给朝廷的上报文件中,将李啸的升赏改为正百户,李啸下属有功之将领升为小旗官,并为他请了赏银五千两。

    当然,在这封上奏的报功信中,朱大典本人才是这次作战的主角,而李啸不过是一名执行命令的配角,他更是刻意强调了自已如何统领大局,运筹唯幄,如何深得将士之心,最终属下总旗官李啸根据朱大典所定之计策,诱敌而出,全歼敌兵五百精锐以竟全功。

    朱大典写完,仔细地从头至尾看一遍,心下极其满意。随后,朱大典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信上报朝廷,他思考了一下,随即又派人去报知今日正在招远县视察当地军备的监军高起潜。

    朱大典让传令兵唤入旁帐休息的李啸,告诉了他最终确定的升赏结果,并对他说,现在战事紧迫,朝廷对此战轼定会极为看重,估计不日兵部就会下发升官的命令与赏银。

    李啸脸色平静地拱手致谢:“巡抚大人如此赏拔,下官由衷感激。“

    朱大典脸上挤出笑容:“李总旗,哦不,现在可以叫李百户了,不必过谦。若我大明将士皆若你军一般英勇善战,山东战事早以平定矣。还望李百户日后更要还激励士卒,再立新功,尽心为朝廷,为皇上分忧方好啊。”

    李啸拱手抱拳:“在下敢不为命是从。定当朝乾夕惕,报效朝廷。”

    从朱大典帐中出来后,李啸脸上却是极为平静,只是上官云杰听闻李啸只是受封百户,却是一脸愤愤不平之色。

    “哼,这朱大人也是个小气之人,主公仅凭自身几百军兵,苦心设计,立得这般大功,竟只封百户,真真让人齿冷!”上官云杰摇头而叹。

    “云杰,何必如此看重这朝廷官位,如今乱世,我等自有大把机会去取此功名,何必急于一时,相比官位,我更希望赏银能足额下发,以解我忧啊。”李啸脸色凝重地说道。

    两人本打算去见一下千户黎应笙,结果得知黎应笙全军已调离登州城外,现驻在登州与黄县交界之处的黄水河边。李啸闻言,嗟叹不已,只得做罢。

    李啸与上官云杰将那些首级与陈友尸体留下后,便欲拉着板车返回高龙堡。方离开登州大营门外,忽听得背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李啸,请留步。”

    李啸回头,随即大笑,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辽东游击吴三桂也。

    吴三桂快步走上前来,嗔怪道:“李啸,你既来登州大营,如何不来我处,吴某正欲与你好好把酒畅谈一番呢。”

    李啸一脸歉意:“吴将军之意,李某心领。只是上次有劳将军介绍工匠帮我军打造武器,更因有将军作保,李某方得欠钱却能拿回武器使用。李某欠将军人情良多,心下惶愧,如何敢更多叨扰。”

    “咳,你这个人哪,想得太多。上次我已和工匠说明,说了你日后钱款宽裕了,定会全额返来,却不急于一时。”吴三桂爽朗地笑道。

    未等李啸回答,吴三桂一把揽住李啸的肩膀,一边热情地对李啸与上官云杰说道:“我已安排了酒宴,两位,走走走,都到我帐下喝酒去。”

    吴三帐的军帐宽阔温暖,地上也铺了厚实的地毯。军帐四角都生了熊熊的火炉,让整个军帐温暖如春。

    三人互相举杯敬酒,言笑晏然,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三桂低声向李啸说道:“李啸,今天你前来,我却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哦,是何好事?”

    吴三桂转头向旁边侍酒的两名小兵示意,两名小兵点了点头,从军帐的一角处,扛过来一个大箱子。

    吴三桂笑着看了李啸一眼,然后一把将箱盖打开,顿时,白花花的银子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李啸,这是白银二千两,是高公公的一点心意,以表欣赏结识之情。”吴三桂脸上笑意吟吟。

    “吴将军,高公公错爱了,李某区区一个总旗官,何德何能,如何受得。”李啸连忙推辞道。

    “李啸,你不必推辞,高公公托我转送于你的,说你年轻有为,昨天又全歼是陈友德部500余精锐,实是难得之战功。高公公对你极为欣赏,愿以这二千两银子以为结识之见礼。”吴三桂继续笑着说道。

    李啸心下沉吟,看来,吴三桂这个高起潜的义子,定是在高起潜处说了自已不少好话,而昨天自已又立了战功,这高起潜见自已英勇善战,颇有用处,故决意拉拢以为已用,才让吴三桂为中介,送自已这二千两银子吧。

    “听闻李啸你将被升为百户,以吴某看来,相比你的战功,这次的升赏确实有点少。吴某认为,这正是因为你李啸没有上官可为依恃之故,故会被人刻意压制。若李啸你愿意与我义父高公公相结好,高公公说了,日后的官位与前程,皆不可限量矣。”吴三桂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却也越发复杂。

    李啸直视着吴三桂的笑脸,心下暗想,现在自已无所凭依,在这登州之地,不得不饱受刘泽清等小人欺压,现在能得监军高起潜这样的位高权重者看重,对自已的晋升与发展都会颇有好处。当然,得到好处就会付出代价,以后自已在朝廷文官心中,尤其是标榜清高的东林党人心中,评价怕是一落千丈了。毕竟,投靠太监以谋求发展,在任何一个传统的读书人看来,实在令人不齿。

    李啸心下一阵犹豫。

    “李啸,你意下如何?”吴三桂同样直视着李啸的双眼,低声问道。

    李啸心下突然明白,吴三桂这位高起潜的义子,极可能也在用这个机会,试探自已,看看自已究竟会作出何种选择,这种选择可以简单归结为,选择要清誉,还是要实利。

    李啸回给吴三桂一个同样灿烂的微笑。

    这个战乱之世,清名终有一天会如同垃圾一般被人踩在地上,而只有积极扩大自身实力,才是在这乱世中立足壮大的不二法门。

    当年,一代名帅戚继光尚可为保住练兵之成果而与朝中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冯保结义,今朝,吴三桂尚能为救父与自身功名而认高起潜为义父,自已一个小小总旗官,为何不能投靠高起潜以获得更快更好的发展呢?

    况且,自已治下的军队,现在都在自已牢牢掌握之中。自已不过做了个效忠高起潜的表面承诺而已,却能得到功名与粮饷军资的实益。与这样的实际所得的利益相比,个人的所谓清名,又算得了什么,自已又何乐而不为呢?

    李啸最终选择了要实利。

    “承蒙高公公对在下如此青目以看,在下岂能拂逆公公之意?”李啸脸露笑容,缓缓而答。

    “好好好!高义父果然慧眼识人,我吴某也果然没看错,李啸你是个识实务之人。”吴三桂一脸灿烂的笑容。

    “高公公不是在招远县视察吗?如何得知我昨日战胜陈友德一事。”宾主几人重新觥筹交错之际,李啸以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问道。

    “监军大人的耳目遍布登州,自是早已知晓。”吴三桂同样淡淡地回答道。

    李啸不由得心下一凛,随后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自已作出投靠高起潜的姿势是完全正确的选择,毕竟在这登州之地,自已的全部举动都在这个大太监的监控之下,眼下自身实力弱小,若拂逆了此人,怕是有不测之祸。

    “吾妹自给李啸你送武器后,一直在你高龙堡,却不知道她眼下情况如何?”吴三桂停下筷子,面带笑容地缓缓问道。

    李啸还未回话,一旁的上官云杰插话道:“吴将军你就放心吧,贵妹有我李总旗,哦不,应该是李百户的悉心保护下,一切都安好,吴将军勿为挂念。”

    吴三桂大笑,眼中却满是深意:“还望李啸你好生爱护吾妹,我这妹子为人豪爽直接,若有言语不周得罪之处,还望你李啸多多包容。”

    “之菡本性单纯,明朗爽快,是个好女孩,李某自会珍惜,请吴公子放心便是。”李啸的回答,同样充满了深意。

    “那就好!吴某代吾妹谢过了,来,我们一起为新晋的李百户干一杯。”吴三桂举杯喊道。

    “咣”,三只酒杯,在三人爽朗的大笑声中,碰在了一起。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446/ 第一时间欣赏明末虎啸最新章节! 作者:遥远之矢所写的《明末虎啸》为转载作品,明末虎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明末虎啸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明末虎啸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明末虎啸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明末虎啸介绍:
1632年,壬申。
大明崇祯五年,后金天聪六年。
大学生李啸魂穿成山东省安东卫牛蹄墩内一名弱智小卒。
当时的中华大地,西边陕西、山西等地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四处肆虐。北边后金挟大凌河之战胜利余威,在辽东愈发猖獗。而在山东本地,孔有德、耿仲明叛军攻城掠地,气焰嚣张。
时局危如累卵之际,李啸该如何在明末乱世中,生存,发展?
其实我一直觉得,与立刻就改天换地称霸世界这样的宏图伟业相比,主角李啸在每日生活中,在逐渐强大的过程里,所渐渐改变的每个明末百姓原本的命运与悲欢,应该是一种更真实、更平民化的爽点。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明末虎啸》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明末虎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虎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虎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