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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虎啸txt下载     明末虎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儒医孙存仁

    ();    换上一身湖青色圆领布衫的李啸,与李长材分骑缴获的两匹马前往莒南县城。

    与发兵马耆山时那沉压在心中的凝重不同,此时的二人,心情轻松愉悦,有如踏青郊游般轻松。

    秋风得意马蹄疾,两人挥鞭打马快意前行,过浔河,越陈家庄,过天佛山,一个多时辰后,一路饱览秋日胜景的两人,来到莒南县城。

    快入城门之际,李啸将这个在后世以驴肉与煎饼闻名的县城好好观看了一番。

    眼前的莒南县城外观为正方形,城周两里一百八十步,城墙高约三丈,顶厚二丈,全部城墙皆有包青砖,但外观残破,脱砖掉砖之处不少,不少地方更有深深地刀剑砍入痕迹,李啸知道,除了年深岁久无人修护外,莒南城墙的最大的损害就是来自这一年多来一只眼匪部的攻打抢掠。城外还建有护城河一道,深一丈六尺。设北门,南门、西门三门。在西门处,还设有牛羊墙一座。

    李啸注意到,正对自已的城墙马面处,竟还摆了一尊佛朗机炮,还有两座小铁炮分别点缀于一旁。只是每个炮都是严重锈蚀,满是锈斑。李啸看得仔细,这一门佛朗机炮上和两门小铁炮上炮筒底部竟都已长了厚厚一层青绿色的苔藓。

    李啸暗叹,从这样的炮就可以看出,当前的大明官军军备废弛有多么严重。这些形同废铁的炮,也只能这样装模作样地摆着装点下门面了,估计除了吓吓老百姓,连只麻雀都吓不走。

    两个人从北门入得城来,一路问人,寻找刘扬壮安排刘喜治伤的仁心医铺。

    听刘扬壮说,这家医铺是一个名叫孙存仁的大夫所开,此人是医学世家,但自已还是考了个秀才出身,惜未进一步考得举人,原先在登州黄县当过幕僚,后不知是因为叛军作乱,还是其他原因,去年辞职回莒南县家乡,在此开设医铺为生。

    刘扬壮说,孙大夫医术精湛,在当地小有名气,更兼仁心难得,当日,他与两名健妇扛着刘喜前去孙大夫处,孙大夫见刘喜伤势严重,二话没问就开始诊疗,倒让刘扬壮好一阵感动。

    莒南县城以正中的县衙为中心,规划建设了三条大街,十四条巷子,每条街巷上都有与十方镇一样的情景,肮脏污秽鸠形鹄面的大批流民充斥其间,整个街道上粪尿臭气弥漫,尘土飞扬,人声嘈杂,混合着两条商铺的叫卖吆喝,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李啸与李长材绕过了三条街巷后,在一条相对而言还算僻静幽深的巷子内,找到了仁心医铺。

    李啸二人系好马匹,快步入得医铺内,却见几个伙计正给顾客验方抓药。

    一个伙计热情迎上来:“两位客官请好,可要抓点什么药材?”

    李啸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敢问你家孙存仁大夫在否?在下欲请孙大夫看下伤手。”

    那伙计闻言,忙道:“哦,我家主人就在里面瞧病,两位请随我来便是。”

    李啸李长材二人,随着伙计后步入后面的庭院,那院子倒不大,只是收拾得十分清洁干净。一色的水磨青砖漫地,十余株花树环列其中,给人印象淡泊雅致。过了耳房便是正院,廊檐下摆放着几十盆各色花草,李啸注意到,左侧厢房的门虚掩着,估计就是那孙大夫治病之处。

    那伙计来到厢房门外,恭敬地向里问道:“孙大夫,有位客官要来看伤手。”

    “进来吧。”一个低沉的男音从里面响起。

    小伙计向李啸他们示意可进,李啸向他感谢地点点头,便与李长材推门而入。

    两人一进门,立刻见到一名身着灰色夹衫,头戴四方平定巾,下额留着几缕长须的中年男子,正在给躺在墙边一张木床上的盾兵刘喜换夹板。

    那刘喜此刻正在床上酣睡,呼噜打得震天响。他的伤处已经处理好了,右肩膀上的伤处,打着夹板,用白布包裹的十分严实。这年头的中医正骨也没有用石膏,只得用夹板固定,李啸能看出这蒋大夫确实手段不错,夹板打的很牢固,手法也很老练,就是神情冷漠,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

    “婉儿,取剪子来,绞掉布头。”上完夹板的孙大夫转过头,对旁边桌子处一名正低头在一堆青花细瓷药瓶中忙碌的女孩子说道。

    那名叫婉儿的女孩子应诺一声“好的,爹爹。”

    她声音虽低,却有如娇莺啼谷般好听。

    待她找到剪子站起身来,李啸方好好打量了她一下。

    这女子有一张苹果般可爱的圆脸,一头乌黑如墨般的头发,梳着少女特有的双平髻,身着合身的淡绿绢布所制的马面裙,肤色雪白,容颜清丽,尤其是那一双忽闪明亮的清澈眼眸仿佛能洞悉人内心所有秘密。

    李啸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李长材连忙在旁边咳嗽几声,提醒这位年轻的总旗官不要失态。

    婉儿显然已注意到旁边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正盯着自已看,心下不觉一恼,暗想这人这般盯着自已,真是好生无礼。

    婉儿柳眉一蹙,略一低头,从李啸旁边走过去,将剪子递给孙存仁。

    李啸连忙掩饰性地回过头,看了看沉睡的刘喜,又看了会正在给刘喜小心剪去包扎布的布头的孙存仁大夫,不觉说了句:“大夫,请您务必好好给我兄弟治伤,用药但求最好。”

    那医生闻得此言,却一下子停了手,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李啸一番,眼中满是讥讽之色,冷笑着说道:“你这厮好生咶噪,你既如此说来,想必医术上有些本事,这病人你来治便是,本人倒是求教得紧。”

    李啸冷不防被孙存仁一呛,心想道:“这孙大夫倒是难说话,一言不合,便要给脸色看。”心下这般想着,脸上却是恭敬之色:“鄙人一时口不择言,孙大夫勿往心里去,万望大夫好生治好我这兄弟为谢。”

    他两人在此言语,不觉惊醒了刘喜。刘喜揉揉眼,见了总旗官李啸站在自已面前,大吃一惊,连忙撑手欲从床上坐起来。李啸赶紧伸手将他扶住,不让他乱动。

    “总旗大,大人,您,来了,看我,我好,好高兴。”刘喜脸上又是那种李啸熟悉的傻笑,眼里却隐隐有泪花闪动。

    “刘喜你别动,在这里好好治伤,孙大夫定会好好给你疗治。”李啸见他这副样子,心下也不由得有些伤感,连忙拍着他的手安慰道。

    李长材也走过来,和蔼地对他说道:“刘喜,现在我军已攻下马耆山,每个战兵都有嘉赏,总旗大人除了给你赏了十两银子和一匹绸缎外,给你另加了十两银子为抚恤。你回去后就可领赏,现在此处安心养伤为好。”

    刘喜流下泪来,嘴里含混地说些感谢的话,却让人听不太清。

    一旁的孙存仁接过话来:“你可是那个自组义军剿灭马耆山匪部的总旗官李啸?”

    李啸淡淡道:“正是鄙人,现在马耆山匪部已被我剿灭,你等都可安生度日,今后再无匪兵会前来抢掠骚扰。”

    孙存仁闻言,半天未动,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他忽地抬起李啸那肿胀变形的双手,仔细而轻缓地揉捏了一番,然后转头对一旁的婉儿说道:“幸好未伤着骨头,只是肌肉筋腱大部受伤,婉儿,你带他去旁屋,先将他手中那些嵌入肉中的石块尖刺挑净,再带过来让为父给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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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孙婉儿

    ();    李啸随孙婉儿入得旁屋,只见里面立着一个大柜子,里摆满了一些手术用的小刀、夹子、镊子、白布之类用件。

    两人在柜子前一张桌子上,隔桌而坐。

    李长材没有跟过来,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静默相处。

    李啸颇有些窘,心下莫名恼怒,李长材应该是故意没有跟过来,使得自已不得不单独面对那双仿佛能洞悉自已全部心事的明亮双眸。

    婉儿那洁白细腻宛如柔荑般的左手,轻轻握在李啸那粗砺肿胀的手上,李啸顿时感觉自已那颗强健有力的心脏中,有个最柔软的地方被碰了一下。

    李啸隐约闻到了孙婉儿身上散发的那如兰麝般让人沉醉的香气,他控制着内心的激动与不安,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望向一旁,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偷偷望向对面,看着正右手执一把锋利尖头小刀的婉儿,动作轻柔而敏捷地将他手上那些嵌入肉中的石子与尖刺,一一剔出,挑在旁边一个小瓷盘内。

    屋里很静,只能偶尔听到石子扔在瓷盘上发出极细微而悦耳的叮铃声。

    李啸忍不住打破寂静:“姑娘贵姓芳名?”

    孙婉儿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地回答一声:“我叫孙婉儿。”

    以这句话为契机,李啸开始与孙婉儿慢慢交流开了。他了解到,孙存仁共有子女两人,孙婉儿还有个哥哥孙茂然。孙存仁去年死了妻子,却一直再未续弦,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在莒南县城开医铺。

    孙婉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小刀,她迟疑了下,颇有些好奇地问道:“李总旗。。。。。。”

    “叫我李哥就行。”李啸笑着纠正她。

    “哦,李哥。。。。。。你的手究竟是为何,会嵌入这么多石子呀?”孙婉儿实在忍不住自已的好奇。

    李啸笑了,他想了想,还是把当天攀爬悬崖偷袭匪穴的事情大概对她讲了一遍。

    这个可爱的少女,忽闪着明亮的双眸,全情投入地听完李啸这个惊险万分的故事后,一脸惊心动魄之神色。

    李啸发现这个姑娘望向自已的眼神中,悄悄加入了崇拜与佩服的成分。

    “李总旗,不,李哥,你真是个英雄,小女子好生钦佩。”孙婉儿说完这句话,脸上一阵泛红。

    “我哪里是什么英雄,只是尽已之能,为民除害罢了。”李啸说完这句言不由衷的话,突然感觉脸有些发烧,他没想到,一个女孩子发处内心的称赞,却让自已窘得不行。

    近一个时辰后,孙婉儿方给李啸双手挑完石子,她额前泌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投过窗棂而入的阳光照耀下,闪着温润而诱人的金色光泽。

    李啸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想掏出面巾帮她拭汗,却没这个胆量。

    直到孙婉儿带着他回到孙存仁的治病之处时,李啸方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自已没有再次失态。

    孙存仁接过女儿递过来的金创药后,打开闻了闻,脸色有点异样。他有些不解地望向女儿,孙婉儿脸一红,急急转身走了。

    孙存仁转过身来,瞪着正目送着孙婉儿离去的李啸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竟是一种忧虑与恼怒的混合。

    然后,他长叹了一声对李啸说道:“我那小妮子,竟将这里最贵最好的金创药给你用了。”

    李啸大窘,望向旁边的李长材,李长材装着未听见一般望向窗外,脸上却是莫名的笑意。

    孙存仁仔细地给李啸上药,然后给每个手指都精心包扎好,李啸感觉原先肿痛莫名的手指上,一阵阵清凉舒爽的凉意袭来,确是舒服多了。

    最后结算诊治与药品费用,共计是八两八钱银子。

    李长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个手,有么贵么?

    他正想说点什么,李啸拦住了他。

    李啸微笑着掏出了十两银子,让孙存仁不用找了,孙存仁却坚决不肯,李啸暗叹后,接过找钱,然后又安慰了刘喜一番,方和孙存仁告辞而去。

    李啸等人走时,没有注意到,孙婉正坐在另一边的廄檐处,那双明丽的双眸一直目送他离去。

    孙存仁目光忧沉地站在孙婉儿之后,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把孙婉儿从遐思中唤回。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孙婉儿敛衽行礼。

    孙存仁望着低头行礼的女儿,脸上的怒色顿时和缓了下来,渐渐地,又充满了怜爱之意。

    自已之所以一直未续弦,还不是怕这个被他视若掌上眼珠般的宝贝女儿不开心么。

    “婉儿,今日为何给那李啸配如此好药啊。”他尽量以一种平静语气询问道。

    孙婉儿脸上又是微红泛起,她轻声说道:“李总旗自组义军剿匪除害,女儿好生钦佩,用点好药,又有什么。”

    孙存仁冷笑一声:“再无其他想法不成?”

    孙婉儿又羞又急:“爹爹说出甚样话来,女儿若有其他心思,定会禀明爹爹的。”

    孙存仁眼中冷光闪过,缓缓而道:“你不用在你爹爹面前打马虎眼,你的小心思,爹看得懂。婉儿你要知道,咱们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是朝廷生员,绝非寻常百姓。至于那李啸,我虽敬他为民除害,乃为其细心诊治,但爹爹明白,我与其人的交情不过至此而已。别看他现在升了总旗官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但我曾闻听此人以前不过一个民墩小卒,出身何其低贱!就算他现在因有剿匪之功升为总旗,亦是不入流的小小武官。我大明朝重文轻武,乃是朝廷定例,这种小武官想出人头地,何其难矣!而且现在国家多难,各处征战不休,这等武人每每要上阵厮杀,若是一日横死阵上,爹爹还要看着你守活寡不成!婉儿,爹爹一番苦心,你要明白。爹爹是断不会将你许给这样的人!”

    晶莹的泪水一下子布满了孙婉儿的美丽的眼眸,她抬起头来,用一种孙存仁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决然说道:“父亲大人折辱孩儿也罢,如何说出这等话来辱没李总旗!孩儿倒觉得,与父亲大人您这样惺惺作态攀富求贵的朝廷生员相比,李总旗倒还确是个不折不扣光明磊落的真英雄!”

    孙存仁大怒,一句“放肆!”还未出口,孙婉儿已是哭着跑远了。

    目视女儿哭泣而去的背影,孙存仁脸露悲凉:“难道,真的是女大不由爷了么?”

    从仁心医铺出来,李啸一路上,都在与李长材商议,如何招揽流民一事。

    两人牵着马,转过了几外街角,午时已过,李啸李长材两人正寻思着找个饭馆打打饥荒,忽见得远远地一堆人围着,似乎其中有人在争吵不休。

    李啸一挥手:“走,过去看看。”

    李啸两人挤入人群,见一群地痞混混般的家伙,正揎袖挥拳地挤成一圈。圈中围着两个外地模样的汉子。其中一个头戴一顶破烂的范阳毡帽,穿着一身脏污的棕色粗布短衣,身材高壮的外地汉子,看不清的他的面容,却只见他右手拿到一把马刀,左手里牵着一匹高大雄壮的骏马。

    李啸瞬间就被汉子手里牵的那匹马给吸引住了。那马肌肉饱满,身型高大修长,毛色乌黑发亮,四蹄却白雪一般洁白,额头也有一点白色,更如白银镶黑玉一般。而那精心修剪的马鬃,仔细梳净的马尾,让整匹马是格外的雄骏昂扬,不同凡响。

    李啸不由得暗自称赞:“好一匹宝马啊。”

    这匹干净的宝马与牵他的脏污汉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兀那汉子,给你20两银子,此马到底是卖还是不卖!”一个身穿五蝠进财红色团衫,手摇着一把洒金大扇,肥胖如猪,左脸上长着一颗恶心的赘疣的家伙捋着袖子喝道。

    那汉子冷冷一笑,声音低沉浑厚:“若无二百两银子,休来叨扰。”

    “大胆!在这莒南县地界,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和本少爷说话,本少爷告诉你,这马,你今天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这个肥胖丑陋的家伙,向旁边的混混一挤眼,众人会意,便都捋揎着拳头,摇晃着肩膀向那牵马的汉子围来。

    “难道,非要逼我上官云杰在此大开杀戒不成。”李啸听清了那个汉子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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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骑兵百户的血泪往事

    ();    “好汉!且莫出手,这马我买了。”见一场街头厮杀就要开始,李啸忙大声向那汉子喊道。

    他的话语一毕,正欲拔刀的上官云杰与那些正围上前来的地痞混混都不觉一怔。

    那个长着恶心赘疣的死胖子转过头来,一双因为纵欲过度而浮肿不堪的鱼泡眼死盯着旁边昂然而立的李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呵呵冷笑道:“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抢老子要的马。”

    让胖子没想到的是,李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对,这马,我还就买定了。”

    胖子大怒,他向左右一挥手:“真他娘的野鬼欺家神!什么狗胆包天的东西,敢这样对少爷我说话!给我上,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话语刚落,众混混还未出手之际,李啸便已疾冲上来,裹了白布的右手一把灵活敏捷地抓紧了胖子那肥粗的手腕,轻轻一拧,胖子便疼得哭爹叫娘地大喊起来。

    “哎哟喂,轻点轻点,你可知道我爹爹是莒南县令邱行本,你这家伙竟敢出手打我!哎哟哎哟,快快松手,这手要断了,要断了呀。”胖子疼得嘴脸都变了形,不停颤抖的脸上,那个赘疣颇为滑稽地上下抖动。

    李啸随手一甩,松开右手,那胖子又惨叫着仰天摔在一边,弄得泥尘飞溅。

    几名混混赶紧把他搀了起来,胖子大哭起身,手指李啸恨恨而道:“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爹,让他好好收拾你,我们走。”

    众混混扶着胖子慌忙离开,李啸在他们身后沉声喊道:“回去告诉你爹,安东卫总旗官李啸随时恭候。”

    闻得李啸此言,犹是气恨不已的胖子脸色突然一变,有如一只被扎破的气球一般迅速瘪了下去,变得一种难看的灰白,他没再叫嚷,而是低着头灰溜溜地带着混混们迅速离去。

    一旁的上官云杰猛地一掀范阳毡帽,眼中露出不太置信的神情:“阁下真是那自组义军剿灭马耆山匪部的李总旗?”

    李啸一怔,没想自已昨天才剿灭一只眼部匪贼,今天竟然已是全县皆知。他不知道,何狗子下山后,逢人便告诉马耆山匪部被灭之事,一传十,十传百,到了现在,早已是全县皆知了。

    那上官云杰掀起了毡帽,李啸方看清此人模样。

    此人不到三十的年纪,国字方脸,浓眉大眼,一脸的如同猬刺般粗硬的络腮胡子,额头与左脸偏下的部位,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刀疤印痕。整张脸虽脏污憔悴,却难掩勃勃英武之色。

    李啸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承认自已的身份,然后他充满同情地问道:“好汉,我观你气色不凡,此马又是如此高壮雄俊,却是不知为何要在此卖马,想必其中大有缘故?”

    那上官云杰转过脸去,低头长叹一声,缓缓而道:“此事,说来话长。”

    一旁的李长材忙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两位壮士,不如与我等一起去找个饭馆,边吃边聊亦好。”

    上官云杰犹豫了一下,同意了,随后叫上旁边脸色蜡黄一副病容的另一名汉子,牵着那匹宝马,与李啸李长材二人一同步入不远处的一个酒馆。

    几人入得店内,在楼上寻了个单间雅座,分宾主坐下后,一名肩搭布巾的伙计满脸笑容地凑过来:“几位客官,要吃什么,尽管告诉小的。”

    李啸仰头说道:“这样吧,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菜式,尽管端上来。”

    不多时,酒菜上桌,当中有莒南县最有名的酱爆驴肉和千佛春煎饼,另有烧鸡、烤鱼等七八道菜式。

    在接下来的杯觥交错中,那上官云杰在低头猛吃一番后,神情落寞地向李啸讲述了他的故事。

    原来上官云杰是重庆府涪州人氏,祖父时在戚家军中当兵,因作战勇猛,深得大帅戚继光赏识。后随戚继光调入蓟镇并升为了百户。祖父死后,上官云杰之父上官策袭了百户,并在现在蓟镇总兵白广恩手下担任骑兵把总。从流贼起家的总兵白广恩为人贪鄙,刻剥部下,极好财货。上官策虽立功颇多,但为人清廉,又不懂孝敬长官,结果反被一直闲置,郁郁而终。到了上官云杰继续在蓟镇效力之时,顶头上司为千总董衡,此人也是流贼出身,总兵白广恩在流贼首领混天猴处当头目时,董衡为其队中小卒。现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白广恩发迹后,开始重用这些一同当过流贼的兄弟,董衡便被任命为骑兵营千总之职。

    上官云杰惨笑着说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那白广恩要搜刮钱财,下面的千总们自然更加凶狠刻剥部下。我因无钱孝敬打点那董衡,被那厮怀恨在心,竟一直压着我不让我承袭百户之职。可怜家母时时催问,问我何时可袭了父亲之职,余万般无奈,只得偷偷变卖家产,凑钱送给那董衡。谁知此人极为贪婪,总是嫌某送钱太少,故百户之职一直不得袭承。”

    李啸陷入了沉默,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落魄汉子,竟然是比自已官职还高的世袭百户。却不知道此人究竟为何沦落于此地,以至卖马为生。

    旁边的李长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百户大人时乖运蹙,遇此小人,实为可叹。”

    上官云杰仰脖将碗中剩酒一饮而尽,重重将碗砸放在桌上后,继续说道:“去年九月底,后金鞑酋皇太极亲统大军5万,进攻祖大寿驻守之大凌河城。监军道张春奉命救援,于各地总兵处抽调人马。蓟镇上下,畏鞑子如猛虎,竟无人敢去。余为搏得军功,承袭百户,自告奋勇愿统骑兵前去,白广恩大喜,乃分骑兵营一半于我,让我统兵前去。”

    上官云杰缓了缓,见李啸等人都在凝神细听,便又接着说道:“我随监军道张春,辽东总兵吴襄等将领,共组成4万援军前去救援,一路上我率部属骑兵击杀后金兵马甲、步甲、跟役多人,得到监军道张春的嘉奖。但到距离大凌河城不到十四里处,张春大军被皇太极埋伏于前路大道上的四十余门红夷大炮击溃,我部骑兵亦颇多死伤。张春无奈,下令全军后撤,谁知又中了后金鞑子正红旗主代善的埋伏,我4万大军立溃,士卒大部投降。监军道张春被擒,总兵吴襄、宋伟等在亲随家丁保护下侥幸逃回,在下有幸,死战得脱,仅以身免逃脱险地。余面上刀痕,就是在此战中所致。”

    席间安静得连掉了根针都听得见,只有各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上官云杰双眼泛红,忽然掉泪,他继续说道:“余本欲归还蓟镇,谁知还未入镇,忽遇家人郑平大哭而来,告之余家中已遭惨祸。原来那总兵白广恩知我兵败丧军之后,大怒,立刻派人至我家抄家抓人,欲对某从重治罪,家母不欲受辱,撞死在庭柱之上。郑平趁抄家之兵慌乱之际,脱逃而出。余闻母噩耗,痛断肝肠,几欲自刎随母而去,皆被郑平苦苦劝说方作罢。”

    说到这里,上官云杰这个外表英武粗豪的汉子放声痛哭,李啸英眉怒锁,却连忙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百户大人你未自寻短见,能再图振作,方是对令高堂的在天之灵最好报答啊。”

    上官云杰拭去眼泪,又低声说道:“后来,我两人商议,蓟镇现已是无法容身,徐州卫指挥使刘知俊曾与我祖父有旧,不若投之。故我两人变换普通百姓装束后,千里转行至山东莱州之际,又遇孔有德叛军为祸山东,阻隔道路,余在莱州耽搁近八个月方得继续南下,谁知得到莒南县境,随身银两已花光,郑平又生了重病,不得已打算卖掉这父亲传下来之宝马,以为治病费用与前行盘缠。”

    李啸轻轻拍了拍上官云杰的肩膀,然后从怀里摸出四十多两银子递给上官云杰,真诚地说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上官百户您现在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李啸帮不上甚么大忙,这四十多两银子就赠于上官百户吧,聊为郑兄弟治病费用和一点盘缠钱。“

    上官云杰接过银子,脸上布满了感激与羞愧的红色。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双眼精光炯炯地望着李啸,郑重地说道:“李总旗如此豪爽仗义,济人救困,着实让某感激涕零。在下想说,若得不弃,上官云杰愿为李总旗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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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落拓秀才李忠文

    ();    上官云杰此话,让李啸不觉一怔,他没想到,自已的慷慨施手,却让上官云杰如此感激,竟愿以百户之位屈尊在自已这个总旗官手里效力。

    一旁的李长材急得向他使眼色,意欲李啸快快答应。

    李啸沉吟了一下,说道:“李某现在官位还在百户您之下,若要投我,却不折辱了殿下。”

    上官云杰起身,拱手致礼,一脸激动的红色:“余现在流浪之身,还敢妄称什么百户。我若去投徐州卫指挥使刘知俊,此人能不能念旧情还是两说。李总旗您豪侠本色,又胸襟开阔,将来必成大事,在下已在白广恩董衡等小人处屈沉太久,现遇明主,安可不投之。”

    上官云杰说毕,屈膝便要单腿下跪,李啸慌忙止之。

    “云杰兄愿真心投我,李啸求之不得,且随我一同招募流民后,一同回返马耆山!”李啸大笑说道。

    上官云杰再度抱拳致礼:“在下唯李总旗之命是从。”

    几人又边吃边聊了一阵,结算了酒钱,共五两六钱银子,李啸付帐后,一同出得酒馆。

    三人议定,先送郑平去仁心医铺治病,然后李啸、李长材、上官云杰三人直接往东南方向去十方镇招揽流民。

    这是李啸最新的决定,因为在莒南县城内,三个人都是人生地不熟,就是招揽了流民也无从甄选。若是去了十方镇,估计李二与老胡二人在这段时间里,都已选好了流民对象,直接过去拉人就成。

    几个人先带着郑平到了仁心医铺,李啸询问孙存仁可在内,医铺伙计告诉他,孙大夫现在不舒服,暂不治病。

    李啸心下奇怪,刚刚离开之际孙存仁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舒服?

    一旁的李长材倒是一脸思索状,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李长材想对李啸说什么,李啸制止道:“不需多言,我等不必妄自揣度。“随后,李啸向那个伙计挤了一丝笑容,说道:“既如此,我等去别处瞧病也罢。”

    几个人离开仁心医铺,又另找了一家医馆安顿了郑平治病。

    三人随即打马南下直往十方镇,行到十方镇上,已是下午申时过了。

    李啸很顺利地在行会门口找到了李二与老胡,李二与老胡见得李啸,一脸灿烂的笑容有如春天的花朵。

    “听闻李总旗已攻杀马耆山匪部,可是要再度招揽流民?”李二率先笑着问道。

    李啸心下一惊,歼灭匪部的消息传得确实快,现在连十方镇都知道了,估计到了明天,整个安东卫应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点了点头,还未说话,一旁的老胡已是笑嘻嘻地从身上掏出一大张纸,递到李啸面前:“总旗大人您请过目,这是我与李二两人统计的合适流民户数,工匠之类的流民亦有分类登写。”

    李啸看着这一大张纸上分条分类地详细写明了流民的乡籍、男妇、年纪、家口等资料,而且工匠之类流民还另有注明职业、从业年限等等,心下是大加惊讶。

    这李二与老胡都是标准的文盲,如何写得这样一笔好字,又规纳得如此有条理?

    仿佛是看出了李啸的疑惑,李二赶紧说道:“这张表格非是我等能制,乃是一位南人秀才所替写而成。”

    李啸更加疑惑:“你二人如何会认识这样的秀才?”

    老胡叹道:“我与李二两人在沿街找寻合适流民时,此人在一旁摆了个写字摊,一口南音官话好奇来问我等是在做甚,我等便告之李总旗自组义军去马耆山剿匪,欲在此十方镇招揽流民一事说与他听。此人听后,颇为感慨,遂说愿帮我等统计记录。我与李二大喜过望,忙问其姓名乡籍,其人却叹道,萍水相逢之人,些须微忙之事,不必知晓姓名乡籍也罢。只告诉我们知道他是个秀才就行了。”

    李啸忙问:“此人现在何处。”

    李二右手前指:“今日午时,我等见其人身扛一个大包裹,出西门而去,想必是这几日摆字摊筹了些盘缠,便要归乡了。”

    李啸扭头转向李长材与上官云杰,急速说道:“此人步行,想必走不了多远。我等现在去追,应该赶得上。”

    上官云杰与李长材连连点头。随后,李啸让李二乘上官云杰的好马,以为向导,在前方开路,李啸与李长材随后策马跟行。

    蹄声得得,马奔如飞,约摸行了半个时辰,李二眼尖,遥指前方一个小小的茶铺大喊道:“看,他在那!”

    李啸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儒衫,头戴一顶纯阳巾,脸容黑瘦,双目闪烁有神,下颏处长着一绺稀疏的短髯的清客模样的人,正独自一人坐在一张茶桌上自斟自饮。

    李啸等人下马行到桌前,李二跑了过去,笑着在那人的肩上重重一拍:“秀才,一人在这饮得好茶。”

    那人斜了一眼,见是李二,仰头笑道:“这小地方,如何有得甚好茶。想我家乡福建,铁观音、大红袍、武夷岩茶,福鼎绿雪,皆是天下名茶,只可惜在此地是再难饮到。”

    “原来先生是福建人。”李啸忙接过话来,大笑着在秀才一旁坐下。

    秀才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李啸一向未得机缘与先生一会,现在此处得逢先生,却是难得。”李啸笑意盈盈地对着秀才说道。

    秀才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李二赶紧说道:“秀才,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自组义军剿灭匪贼的总旗大人李啸。”

    那秀才听得此言,脸上立现郑重之色,忙起身拱手向李啸言道:“总旗大人自组义军剿灭匪部,真乃义薄云天之举。学生何幸,得遇总旗大人,只是有眼不识,却是罪过。”

    李啸摆手说道:“先生勿拘虚礼。不知先生名姓,仙乡何处?”

    这句话打开了了秀才的话匣子,李忠文遂又坐下侃侃而谈,李啸了解到,这位秀才与自已同姓,名忠文,福建泉州府南安县人,家离闽南名山灵源山不远,是现任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的同乡。李啸打量过去,李忠文脸色黎黑,身形瘦弱,颧骨略突,典型福建闽南人相貌。而那洪承畴李啸曾听人言,此人虽亦是福建人,却是方脸大耳,重口阔颐,身材高大,一脸茂盛的络腮胡子,却是少见的南人北相。

    李忠文南音颇重,官话说得有些吃力,不过李啸还是听清了他的诉说。

    原来李忠文于天启三年中得秀才,考举人却屡试不中,心下遂有意去投时任延绥巡抚的同乡洪承畴,以为幕僚。李忠文今年年初从福建老家出发,谁知福建至陕西路途遥远,整整走了半年方至山西境内,他时运不济,随即遇到高迎祥、罗汝才、张献忠等流寇大兴兵马攻打山西,李忠文前路被阻,又恐自已落入流寇之手,遂连忙从山西逃往山东。

    李忠文长叹一声,一脸失落形状,他呷了口茶继续说道,他当时欲从登州之地坐船渡海南归乡梓,谁知又有孔有德叛军为祸山东,登莱之地已为战场,如何去得。万般无奈,只得顺路南下,因盘缠用尽,一路上靠摆写字摊筹齐路费,勉强以此办法行至十方镇,后遇李二、老胡二人在街头选流民入伍,李忠文闻之感慨,遂欣然为两人撰写流民统计表录。却万没想到由此机缘,得到了总旗官李啸的关注和追寻。

    “先生我看你愿意千里远来,去投洪承畴总督,定是颇有抱负之人。现在天下方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如何可就此回乡,沉寂度日?不若随我回马耆山,我每月拔给先生月钱,先生暂以胸中所学教化士卒与百姓,却亦是好事。”李啸诚恳地向李忠文建议道。

    李忠文低头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李长材在一旁缓缓说道:“在下李长材,只是童生,才学远不若先生,却也得李总旗赏识,委为军前赞画。先生若能来投,李总旗定会量材为用,一展先生多年所学。”

    李忠文缓缓起身,起身向李啸致礼:“学生才学浅薄,若总旗大人认为在下尚有可用之处,忠文敢不尽心效命。”

    李啸大喜:“先生愿来助我,李啸感激之至。”随后他转身面向上官云杰等人,大笑着说道:“今天来莒南招流民,却能得一文一武两位高才,李某何其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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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二将争雄

    ();    一声嘹亮的鸡鸣,唤醒了夜宿于十方镇的李啸等人。

    到辰时下刻为止,李忠文,李二与老胡三人,已按图索骥般地将纸张上登计的流民找好,然后按李啸的要求,一齐带到东门外。

    “李总旗,流民共计壮男46名,壮妇22名,老男19人,老妇16人,幼男10人,幼女8人。另有工匠13人,其中铁匠8人,石匠5人,匠户家属共有19人。共计流民人口166人。”秀才李忠文作了个简略的汇报。

    李啸对李二与老胡挑的人选很满意,这些流民除了家口较少外,他看到很多壮男身材高大,虽然瘦弱肮脏不堪,但有这个底子在,这些人都是战兵的好料子。

    每个流民都是满怀感激,狼吞虎咽地吃完的手中的两块烙饼,这是李啸送给他们的第一顿吃食,也是他们成为流民以来最为丰盛的一顿。

    随后,李啸一声令下,一百多人的流民队伍排成一条不规则的直线,跟着李啸等人顺着来路回走,向马耆山进发。

    回马耆山的时候,李啸刻意绕过了莒南县城,不然,他带着这么一大串流民浩荡而过,估计会把莒南县令邱行本吓得够呛。

    流民拖家带口步速极慢,整整六个时辰后,全部流民方到达马耆山脚下。

    众人到得这里,都已是疲惫不堪。李啸让辎重队长刘扬壮安排这些人先去浔河洗澡,然后再给他们吃晚饭。流民们吃完后,刘扬壮已在仙女峰关卡后的空旷之地搭起帐蓬,让这些疲累不堪的流民早早休息。

    李啸正在与李长材商量事情,忽然刘扬壮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张行猛与上官云杰要打起来了!

    李啸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刘扬壮喘着气急急说道:“张队长听闻上官云杰乃是总旗大人新招之骑兵指挥,心下不服,认为应由自已来带骑兵队,两人先是言语激冲,现在好象要开打了。”

    李啸眉头一皱,喝道:“速带我去。”

    李啸跟着刘扬壮快步来到仙女峰下的一处空旷地上,只见张行猛与上官云杰互相怒目而视,捋拳卷袖,已是准备开打了。

    李长材在一边怒喝道:“大胆!你们忘了总旗大人不准私斗的法令了吗!”

    正全神贯注准备开打的张行猛与上官云杰两人,听得身后这声怒喝,都不觉全身一抖,两人转头望去,见浓眉紧锁一脸怒容的总旗官李啸站在不远处,他那锐利的目光有如炽热的电流,扫过两人惶恐的眼神,张行猛与上官云杰都不觉打个了抖嗦,随后慌忙一同跪下。

    “在下张行猛触犯军规,请总旗大人责罚。”

    “在下上官云杰,亦请总旗责罚。”

    “都起来!”李啸一声暴喝,语调平静却充满威压:“究竟为何争斗!”

    两人颤抖起身,互相对望了一眼,却都低了头,不敢开口。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么!”李啸又喝道。

    张行猛抱拳拱手,先开口说道:“禀总旗,听说您要任命此人为骑兵指挥,在下却难心服。”

    “哦,为何不服?”李啸脸无表情。

    “总旗大人,在下曾为夜不收哨骑多年,对于统驭骑兵颇有心得。总旗大人您要组建的骑兵队,在下着实向往眼馋得紧。况且,军中以武为尊,此人上得山来,无任何微功,却被任为骑兵指挥,在下心中如何能服!”

    张行猛说完,咬着牙深深低头,又向李啸抱拳致礼。

    李啸还未说话,一旁的上官去杰上前一步拱手向李啸言道:“总旗,张队长其言,亦有道理,不若我与张队长比试骑战一番,胜者即统骑兵,如是可好?”

    张行猛闻得此话,猛地抬头,脸露惊喜大喊道:“如此甚好!你若能将我老张打胜,总旗大人赏我的五匹绸缎,都归你了!我老张自是心服,再无二话!”

    上官云杰冷冷一笑:“好!我也不占你便宜,你若能胜我,我这匹家传宝马,就归你了!我即退出骑兵队长之职,任凭总旗重新发落!”

    一旁的李长材面露忧色:“总旗,这二将相争,学生只恐。。。。。。”

    他的话语未完,李啸扬手制止他,冷冷喝道:“军中以武为尊,确是至言。本总旗今天就给你俩一个机会,你二人各骑一马,各持一枪,好生较量一番,骑战胜者,即统骑兵!”

    张行猛、上官云杰跪地拱手致谢:“谢总旗大人恩准!。”

    缓缓西沉的夕阳给整块大地涂满上浓重的血红色,也给相隔一百来步,各骑一马,手持敲去枪头的缴获长枪的张行猛、上官云杰两人脸上,都涂抹上道道宛如印象派画法般粗犷扭曲的血色线条。

    众人静默围观,寒风飒飒而起,拂过旁边的树林,落叶纷扬卷起,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嚎叫,却让整个场地更有种说不出的萧瑟宁静。

    “呀!!”

    “嗬!!”

    张行猛、上官云杰同时暴喝一声,击踢马肚,弓身紧持手中之枪,一南一北,在密集如爆豆的马蹄声中,高速冲击而来!

    李啸冷冷地看着两匹马宛如闪电般越冲越近,脸色冰冷而平静。今世的记忆里,同是骑兵骁将的父亲李异告诉过他,骑战单挑制胜的关键就是对马匹与长枪的掌控感:出手时机、部位选择、角度偏差,攻防转换等等,所有因素都要考虑进去。每次出手都必段要集中全部精力与专注,胜负常系微秒,生死只在须臾,除非双方武力相差太远,否则没有谁是必胜,也没有谁是必败。那些所谓两骑相斗,盘马转圈苦苦打斗数十上百回合之类,纯粹是小说家的笑谈。

    两骑交错的一刹那,旁人还未看清马的位置,张行猛已抢先出手,没有枪头的枪尖直刺上官云杰的咽喉之处,但枪尖尚在空中急冲而去之际,却已被上官云杰迅疾出手隔枪抵住,在令人气血一震的巨大撞击声中,张行猛健壮如牛的身躯急剧摇晃了一下,险些栽下马来,张行猛招势已老,收枪已是不及,他急忙弓身低头下盘,才堪堪躲过了上官云杰猛击过来的那势大力沉的横枪一扫。双方马不停蹄,在背向驰出四十余步后,才互相兜转马头。

    旁观之人群大声暴喊出了一声:“好!”每个观战的人脸上都是极其激动又紧张的神色,这样生死极速胜负转瞬,又极具冲击暴力美感的骑兵对战,足以让每一个热血男儿血脉贲张沉醉向往!

    功名合当马上取,男儿马革裹尸还!

    “嗬!!”

    “呀!!”

    残阳如血,风劲如刀,飞驰的马蹄,如战鼓敲响大地,飘扬的鬃毛,似旗帜风中翻飞。人绷如弓,枪刺如矢,快马助力,血气相拼,这是疾如闪电,沉似坠石地凶猛一击!

    “咯嚓!”

    每个围观之人都惊愕地看到,两截断裂的长枪从张行猛手中飞出,冲击到上空近十米的高度,方从空中打着旋掉落于地。

    没有人能看清楚,上官云杰那没有枪头的枪尖,以让人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猛戳在张行猛之枪中间部位,这瞬间熵集狂暴凶狠的冲击力,让晚出手零点几秒的张行猛的长枪立刻断成两截!

    长枪脱手的张行猛拼命地攥紧缰绳,夹紧马肚,方没让自已掉下来。他正想夹马前冲避过之际,上官云杰的枪尖已是冷冷地指着他的咽喉。

    “我服了!”

    一脸暗红,热汗满面的张行猛神情落寞地说道。他的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里面藏着深深的失落。

    上官云杰刷地抽回长枪,向张行猛拱手言道:“张队长武艺非凡,云杰赢得亦是侥幸。”

    张行猛跳下马来,一脸苦笑地对上官云杰说道:“那五匹绸缎归你了,我现在就去取给你。”

    上官云杰摇头笑道:“此事不忙,绸缎之类先寄于你处,以后你记得请我喝酒还情便可。”

    张行猛亦大笑:“好,老子下次用酒灌死你!”

    “云杰一定舍命陪君子!”

    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包括闻得打斗之事急急赶来的枪兵队长雷傲。

    其中最欣慰的,是李啸。

    不过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而是冷冷喝道:“此事到此为止。下次若再有人敢犯军令,严惩不贷!”

    .

    若尚可一观,请推荐与收藏,此谢。

第五十一章 新的规划

    ();    次日辰时初,常正和付铁带着一大队泥水匠和木匠,拖来近十来辆大板车,上面装满了从牛蹄墩拆卸下来的草板砖石等物,来到了马耆山脚。

    李啸微笑向他们挥手相迎,眼光却直直地望着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原先的十方镇衙役刘乐。

    似乎是看出了李啸的疑惑一般,常正快步前来,向李啸拱手致礼道:“刘乐兄弟现已调至莒南县城,有颇多合适流民人选向总旗推荐,路遇我等,便一同前来。”

    李啸心下暗喜,脸上却是满满同情之色:“刘乐,你兄弟刘喜受伤之事,想必你也知了。”

    刘乐叹了气道:“当兵吃粮,受伤之事难免,刘喜能得到总旗大人的悉心救治,又发了赏银与抚恤,却是他的福分。”刘乐顿了顿,接着说道:“听闻总旗大人昨日去了莒南,可惜未与大人相见。在下在莒南县城这些日子,注意到有不少合适流民人选,如总旗同意,可派人与我同去县城招揽。”

    李啸脸上露出笑容:“难得刘乐兄弟一片好心,李啸在此谢过。等会我就派人与同去。”

    刘乐沉吟了一下,拉着李啸走到一边,才低声对李啸说道:“李大人,在下听闻李大人打了县令邱行本独子邱任,这几日在县衙里,在下看到邱行本脸上都是满满的不快之意,在下恐其会对大人不利。”

    李啸冷笑一声:“邱任在街上仗势欺人,凶横霸道,我当然要教训他一下。刘兄弟你放心,邱行本奈何不了李某。”

    李啸随后让李忠文、付铁二人跟随刘乐前去莒南县城招揽流民,又给了刘乐三两银子作为辛苦费,刘乐推脱不过,方欢喜收下。

    随后,李啸让常正在仙女峰后关卡空地上,指挥泥水匠与木匠们搭建安置流民的草棚。

    至黄昏时分,付铁与李忠文兴高采烈地带着一大队流民回到马耆山。

    李忠文喜孜孜地用那浓郁南音的官话向李啸汇报:“禀总旗,此次前去莒南县城,共招得壮男72人,壮妇43人,老男28人,老妇24人,幼男19人,幼女16人。另有工匠15人,其中铁匠8人,石匠7人,匠户家属共有22人。共计流民人口239人。连同上次十方镇所招166人在内,共计流民人数为405人。”

    李忠文说完,又连忙人怀中掏出一张统计表纸,递给李啸过目。

    李啸欣慰地拍了拍李忠文瘦弱的肩膀:“先生来回奔忙,确是辛苦。”

    李忠文忙拱手说道:“些须微劳,何敢言苦,在下唯李总旗之令是效。”

    如同昨日一样,李啸安顿流民洗澡吃饭休息。随后,李啸在狮子峰上那个议事大厅内,召集李长材、李忠文、张行猛、雷傲、常正、付铁、刘扬壮、上官云杰等人规划下一步各类事项安排。

    与会的每个人都很高兴,能与总旗大人这样一起坐与论事,正说明自已属于李啸的核心圈子中人。

    李啸先开口道:“各位,现在我等已据马耆山,钱粮充足,又已扩招流民405人,其中壮男有118人,工匠有27人,正是扩大实力,再图振作之时,各位有何想法问题,尽可说来。”

    首先发言的是李长材,他起身缓缓说道:“大人,现在我马耆山人口渐多,需得制定户籍腰牌,一则便统计管理,二则可免其人随意进出,三则可防流民离失。”

    李啸点点头:“这是自然,流民既已来我马耆山,吃我粮,着我衣,就该尽心为马耆山效力。制定户籍腰牌一事,就由长材你负责。”

    李长材方坐,常正赶紧起身说道:“总旗,现在我已从碑郭百户所招得大批工匠在仙女峰上新建流民居所,流民户数增加了这么多,除拆下的原有30座草棚外,在下估计现在至少要再建70座草棚方可容纳。”

    李啸点头同意:“此事紧急,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流民露宿恐生疾病,常正你要抓紧营建,我另派付铁协助于你,建好后,要花多少银子向我汇报。”

    常正与付铁一起拱手道:“我等定会尽心尽力,早日完工。”

    两人说完,张行猛抢着发言:“在下想问,总旗大人下一步要如何补充各队兵力?”

    他的话刚说完,一旁的上官云杰抢着说道:“请总旗大人优先补充骑兵队,我估计流民中会骑马者难找,只要有会骑的,我都要。”

    李啸同意了他的观点:“骑兵队现在必须要抓紧组建,现在马匹昂贵,碑廓百户所内马铺里每匹军马高达80两一匹,另外军马要**豆料之类亦是要花钱不少,加上武器盔甲,花费却是颇大,故暂定人数为20人。”

    上官云杰极为欣喜,拱手说道:“兵在精不在多,20人亦可。请总旗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为总旗带出一只精锐合格的骑兵来。”

    雷傲紧接着上官云杰的回答问道:“总旗,除去骑兵的20人,还有共98人要安排,不知总旗大人要如何分别补充盾兵与枪兵?”

    李啸回答道:“此事我已有考虑,我建议枪兵每队人数为28人,加上正副队长共为30人,这样可保证阵地宽度,遇到大股的敌兵时,亦可更好展开攻击。现在暂建前、中、后3队,共为90人,称为一哨。枪兵队原来已有16人,这次就补充74人进去。余下的24人,全部补充入盾兵队。”

    张行猛赶紧说道:“若如此,盾兵军阵共有40人,若排成一排,岂不是比枪兵队多出十人?”

    李啸笑了笑道:“此事我亦有考虑,最前一排人数,还是与枪兵一样为30人,另十人左右成纵例各摆放5人,保护枪兵侧翼。”

    张行猛笑道:“如此甚好,这下兵多了,总旗大人要给我老张升官了吧。”

    他的话引来周围一片笑声。李啸笑道:“那是当然,从现在开始,张行猛提升为盾兵哨长,雷傲提升为枪兵哨长,常正、付铁二人分别提升为盾兵副哨长和枪兵副哨长。”

    四人闻言大喜,齐齐起身向李啸致谢:“谢总旗大人赏拔。”

    刘扬壮见众人都已发言,连忙也拱手说道:“总旗大人,现在我军战兵与家属剧增,辎重队人数也要扩大方好。”

    李啸回答道:“现在没有战事,辎重队就改称后勤队吧,由刘扬壮你来负责,你现有7人,再给你补充23名壮妇,共30人,负责每日伙食供应,营区卫生之类,具体工作由你来安排。”

    刘扬壮欢快地回答了一声:“在下定不负总旗所托。”

    见所有人都已发言,李忠文有些急了,他连忙说道:“在下李忠文,恳请李总旗安排事情。”

    见李忠文一脸急色,李啸笑着说道:“秀才急于做事之心,却是难得。这样,流民家属中现在共有不少幼男幼女,我不欲他们在马耆山上每日只是虚度光阴,就请忠文当这些孩子的先生,每日给他们读书上课,务必让他们成为明事理,通文墨之人。”

    李忠文眉头一皱:“我大明朝里,向来只有男孩读书,那些幼女,也要让其上学么?”

    他的话引得旁人共鸣,张行猛等人都七嘴八舌地应道:“就是,就是,男子读书可得功名,女子读书有甚用处。”

    李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怒喝道:“大明朝别处之事,我李啸不管,但在这马耆山,我要求幼女也务必上学!在我这边,读书是为了长学问明事理,而不是单纯为考取功名而读!本总旗认为,男子能做之事,女子做得亦会不差!”

    李啸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众人一阵沉默,却又不敢反驳。毕竟在座众人,只有李啸这个穿越者,才能看到女子也有学问的重要性。

    李忠文心下虽颇为疑惑,但还是同意了李啸的安排,向李啸拱手致意后,款款落座。

    见众人皆已说完,李啸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战兵增加,所需武器盔甲之类,由李长材与李忠文两人共同负责筹备。要保证每个盾兵都有定制盾牌一副,枪兵都有定制长枪一把。另外,每名骑兵都要配有棉甲一副,另配精钢长枪与锋利腰刀各一把,保证其既能冲阵作战,又能追歼溃敌。”

    李啸说完,上官云杰脸上笑意盈盈,而一旁的雷傲张行猛等人则脸上不觉露出嫉妒之色。

    不过没办法,骑兵作为战场上最为机动的兵力,在保证拥有强势攻击力的同时,理应得到最好的防护。而且李啸现在给骑兵配置的,皆为各处明军骑兵的必备之物,却也谈不上有偏心之处。

    李长材与李忠文二人应诺后,李长材又拱手问道:“总旗大人,现在各事皆有安排,那接下来这些工匠们要如何安排是好呢。”

    李啸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些工匠,我自有大用,先暂缓两日再安排。明日,你与李忠文和我三人一起去一趟碑廓百户所,将武器、盔甲、马匹等军备定购完毕后,再同去安东卫城,拜见千户大人黎应笙。”

第五十二章 武备定购与铁矿计划

    ();    卯时中刻,马耆山全体人员开始了新的一天。

    全体新招流民与原先的几十名战兵家属一齐在仙女峰上一处空旷地集合,在这些新的流民面前,因为家有战兵拿了赏赐的原先牛蹄墩家属们,很有一种老资格的优越感。新来的流民望向他们时,眼神中都有一种莫名的羡慕与向往。

    一切都按昨天议定的计划开始实施,首先开始选骑兵。

    二十来分钟后,上官云杰一脸的苦瓜相地向李啸走来,长叹道:“唉,找来找去,只找到十二名会骑马的,想从流民中找会骑马之人,真是难啊。”

    李啸笑道:“既如此,那就削减骑兵队名额吧。”

    上官云杰急了,忙道:“不可,骑兵队的名额万不可减!我再挑此精壮有力的壮男8名出来,自有办法训练他们。”

    周围之人闻听此言,皆放声大笑,让上官云杰尴尬不已。

    在张行猛与雷傲指挥全部新招的战兵们开始站军姿之际,李啸、李长材、李忠文三人各乘一马,前往碑廓百户所。

    李啸选了一条最短的路程,过浔河,越高溪村,再过绣针河,穿过小岭村,最后抵达碑廓百户所。

    三人在路上都无心观看秋景,谈论得最多的,是新增的武器盔甲的花费。

    李长材算了一笔帐,90名枪兵需要90把定制长枪,按上次的价格,12两一根,需银1080两,40名盾兵的40把定制大盾,按17两一面计算需680两银子。这些只是步兵的费用,骑兵花费更是惊人!剿灭匪部时,缴获了5匹军马,李总旗要自用一匹,另留二匹给马耆山往来联系用,除了剩下2匹军马可为骑兵队使用外,尚需另购18匹。按每匹军马价格80两算,共需银1440两。每匹马的鞍荐缰绳之类,按碑廓百户所价格每匹20两来算,需360两。每杆骑兵所用精钢长枪,按通用价格算10两一根,共需200两银子,骑兵专用砍刀为8两一把,共需160两,每人配棉甲一副,按碑廓百户所价格每副50两计算,需银1000两,另外马匹所需精制豆饼豆料之类专门吃食,按半年计,估计也另要花上近30两银子。

    李长材叹气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一算总帐才知道这军队花钱,竟是有如流水一般!学生估算了下,总共要花4950两银子!咱们这次攻打马耆山缴获的银子,大半又要花完了。”

    一旁的李忠文也忧虑地说道:“李赞画说得是,现在我马耆山全部人口近500人,每天的伙食开销亦是可观,营建草棚居所也是要大笔花钱,长此以往,恐有入不敷出之忧。”

    李啸眉头微皱,缓缓说道:“两位言之有理,财政吃紧之状况,我如何不知。只是眼下出兵攻打孔有德叛军迫在眉睫,我等必须要把军队赶紧扩充训练,这才是头等大事!故此,现在花钱多亦是在所难免。待打完孔有德后,我与诸位,再好好商量下如何利用现有条件,增加收入,扩大财源,毕竟坐吃山空绝不可取。”

    一个多时辰后,言谈中的三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碑廓百户所,望着入口的光泽门,李啸想起上次来这里入考夜不收时的情景,心下不由得颇为感慨。

    三人先来到马铺,向那掌柜谈完购买18匹军马意向后,掌柜大喜过望,现在明军军备废弛,他难得做到这么大笔的生意。一番讨价还价后,以每匹军马75两,鞍荐缰绳每匹18两成交,李啸向他说明,让他这几日备好马匹,后日就派人来选马提货,掌柜欢喜地一口应承,一脸笑得稀烂。

    谈完马匹,三人转了几个街巷,来到张铜柱所开的武器铺处。

    张铜柱正带着儿子张树生与六名匠人,在武器铺抡着上下翻飞的铁锤,打造铁器,四处叮当作响,火星四溅。

    张树生眼尖,一眼看到是李啸等人前来,顿时脸露惊喜,忙唤自已的父亲张铜柱一同出来迎接。

    “张师傅免礼。我这次前来,又有求于您了。”李啸笑意吟吟地说道。

    脸色黑红,满是油汗的张铜柱却郑重地向李啸拜了拜:“总旗大人剿灭匪部,为我家哥哥和侄儿报了血海深仇,张老儿无以为谢啊!总旗大人有何吩咐要求,尽管言来,小老儿如能办到,定会尽心尽力。”

    李啸虚扶了一下张铜柱,随后便把武器与盔甲的打制计划向张铜柱说明。

    张铜柱赶紧说道:“不知总旗大人何日便要?”

    李啸想了想道:“军情紧急,希望张师傅能在一周之内全部完工。”

    张铜柱听完,低头叹道:“总旗大人吩咐,在下敢不尽心以造,只是在下武器铺内人数不足,总旗大人所需数量较多,纵是不分昼夜赶制,恐一时难以齐备。”

    李啸闻得此话,忙说:“我现在扩招军马,另招得28名工匠,其中有铁匠16人,石匠12人,我欲把这些工匠都带至你处,由你安排做事,这样一来,打造进度可能快些?”

    张铜柱眼中精光一冒,他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若如此,有这28人来作帮手,一周之内,我尽力赶出便是。”

    李啸笑道:“张师傅诚实爽快,实为难得,那价格方面,就按张师傅定价为准吧。”

    张铜柱憨笑几声,说道:“总旗大人,想我大明官军之中,仅有李总旗大人之军能为民除害,安靖地方。小老儿能为贵军做事,心下高兴得紧。价格方面总旗大人尽可放心,小老儿只收成本便可。”

    李啸望着面前的张铜柱那张朴实的面孔,心中暗想,此人做事用心实在,如果能让其为自已所用,对于以后李啸更大规模的扩军计划,却是非常重要的助力。

    李啸笑着试探:“张师傅手艺精湛,做事用心,实为难得之人才。只是现在大明官军军备弛懈,估计来你铺中定做武器盔甲之类数量不多,不若过段时日,你随我等前往马耆山再开武器铺,李某现在扩充兵马,急需各类武器盔甲打造,望张师傅力助李某为盼。”

    张铜柱想了想,笑着说道:“李总旗看得上在下,小老儿安敢不从。只是马耆山处地处偏僻,我武器铺要进生熟铁块之类材料,却是不易。”

    李啸目光炯炯:“张师傅有此意向便可。我已在马耆山处看到过,当地便有铁矿可采,我意在马耆山处建一小炼铁厂,等诸事齐备之后,张师傅便随我军入山开武器铺吧。”

    张铜柱大喜,连声说道:“如真有铁矿开采,我等于其旁处开武器铺子,却是便利得多。小老儿再无二话可言,唯李旗之令是从。”

    离开武器铺后,李长材与李忠文两人还是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他们震惊于李啸竟然在没有专门勘探的情况下,竟断定马耆山有铁矿。

    “总旗大人究意从何得知马耆山处有铁矿?”李长材实在忍不住问道。

    李啸笑了,这个嘛,就是穿越者的优势所在了。李啸前世曾看过新闻,在2012年时,国家勘探局在鲁西南勘察后发现,从沂山、蒙山、包括马耆山在内的广大山区里,勘测出共有共计几十亿吨的铁矿蕴藏量!莫说供应一个武器铺子武器盔甲打造,就是支撑现代军队的坦克大炮军舰生产都没问题!

    明史中记载,在明朝国力鼎盛的万历中期,一年钢铁产量才16万吨,铁矿消耗不过32万多吨,李啸所拥有的马耆山处的铁矿,装备他这只小小的军队,实在是绰绰有余,不足挂齿。

    面对李长材的疑问,李啸故作神秘地回答道:“我曾梦神人指点,得识金铁之术,故在马耆山这几日,无意间发现了此处有铁矿蕴藏。”

    在李长材与李忠文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李啸翻身上马,大声说道:“时间紧迫,我三人要抓紧时间赶路,务必在三个时辰之内,赶至安东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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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鲁南柱护安东卫

    ();    耳边遥遥传来滚滚海涛声时,李啸、李长材、李忠文来到了安东卫城北门武胜门外。

    从现在的地图上来看,安东卫城地处日照市最南部,东依岚山港,西傍绣针河,南濒海州湾与连云港隔海相望,北毗虎山堡,为鲁东南通衢要冲。

    安东卫城是一座具有几百年历史的海防古城,设立于明朝洪武十七年(1384年),时与天津卫、威海卫齐名,系明朝海防重镇、著名商埠。安东卫山环水绕,遥临东海,为齐南胜地。灵秀甲于他方者,有笔峰春晓、林阁夕阳、东海汪洋、西湖烟雨、关山耸翠、荻水拖澜、山寺晨钟、渔舟晚钓八景。安东卫名士、明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举人赵应元为八景题名,并赋七律八首,流传至今。

    出现在李啸等人面前的安东卫城,东枕老爷山,西傍绣针河,南临沧海,北锁官山,略呈长方形,城周五里有余,高三丈五尺,顶厚三丈,整座城墙用细整黄土夯土为基,城关转折处及各马面位置还用糯米汁加固,全城外包青砖,砖色青黑,古朴沧桑,多有开裂之处,以细灰浆补之。城外还建有护城河四面环绕,深二丈五尺,引绣针河以灌之。又设东门厚德门、西门长捷门。在厚德门外,还设有东关堡城一座,长捷门外几十步,另有牛马墙一座。

    见此雄城,李啸赞叹道:“真不愧为鲁南之柱护,山东之形在之称也。”

    三人进得城来,牵马观看城中模样。只见全城无论主街还是小巷皆是青石板铺路,两边商店,酒家,货铺,行会、茶肆、庙宇等等彼此相连,高低错落。街人行人极多,或骑马、或步行、或挑担、或蹲坐、或相聊。更兼猫叫狗吠,孩童嘻闹哭啼,及各商店酒肆伙计吆喝之声,此起彼伏,余音不歇,让整个安东卫城散发出浓郁的市井气息。李啸等人都感觉,这安东卫城,不象个军镇,倒象个普通的繁华州城。不过,给三人印象的最深的,还是当地的寺庙极多,在东、西、北三条大街各处,隔个不远就有一座,三人行了一阵,已经看到城隍庙、真武庙、文庙、关王庙、文昌阁、观音院等庙宇,李忠文不由得赞道:“好一处人烟阜盛地,繁华似锦城。”

    李长材笑道:“忠文你是南地人,自是不知,这安东卫城,那城外还有相当多的寺庙景致呢。象泉子庙、荻水庙、海神庙、卧佛寺、水月庵、上元寺、马神庙、白衣阁等等,都是访古踏秋的上好去处,更有安东八景闻名鲁南,先生他日得空,长材定带你好好游览一番。”

    李啸在一旁突然问道:“这安东卫左千户所,为何与大明边地的宣大、辽东等处不一样,没有单独的千户所,而是与安东卫指挥使一般同处卫城之内,却不知何故?”

    李长材笑道:“总旗有所不知,这安东卫原来共有前、后、中、左、右五个千户所,万历年间,调前千户所去了徐州卫,又调中千户所去了天津卫,后来指挥使大人见千户所只剩三个,为便于管理,乃撤千户所直属之地,皆搬入卫城之内,如此行事,却是已有年头了。”

    李啸轻哦了一声:“原来如此,谢先生教我。”

    三人一路观看言谈,又不时寻人问路,走不多时,在西大街左进不远,一座高大的千户官厅所出现在三人眼前。

    李啸等人遥遥望去,千户官厅所占地颇大,朱漆金兽大门外,两棵大槐树枝繁叶茂,浓荫蔽日,凉风吹过,枝叶摇金,悉索连声,却有让人心中一扫郁闷,徒生清凉之感。

    李啸向门人讲明来意,门人随后快步入内禀告,不多时,从里跑了出来,伸手躬身道:“三位有请,黎大人请三位入内细谈。”

    李啸等人入得门来,迎面一座仿唐式青灰照壁,广三丈六尺,高一丈六尺,东西两角,辟有栅门进出。

    李啸注意到,千户官厅前衙后宅,以大门、大堂、二堂、三堂为中轴线,其他建筑基本保持左右对称。大堂为五间七架,内中分为几个房科,分别是正副千户,镇抚,佥书以及令吏房的吏员办事处。

    李啸随门人进入大堂中央处,见到左右各摆有武架,上面摆放着刀、枪、剑、戟、槊、锏之类武器为装饰,堂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猛虎出山夜色图,整个大堂布置得颇有武风。

    此时,从在大堂旁的西花厅处,传来一声粗豪的笑声,人未至,声先闻:“是李总旗来了么?李啸你做得好,做得好啊!”

    很快,李啸面前出现了黎应笙那张紫红色的粗豪面孔,黎应笙未着官服,头顶银丝绞嵌祖母绿束发冠,身穿一身青色湖绸所制直缀圆领长衫,系着酱色布面护腕,腰扎沉香玉带,足蹬厚底墨犀靴,整个人看上去,与当时身着盔甲时的豪迈勇武的形象相比,更显得英姿飒爽,平易风流。

    黎应笙旁边,站着一名双眼看似呆滞,却不时有精光暗射而出的官员,他头戴乌纱官帽,身穿从五品的武官常服,胸前绣着熊罴的补子,三角眉毛,下巴尖刻,长着三绺微髯,保养得很好的脸上皮肤白晳,红润有光,整个人看上去一点都不象个武官,而象个闲散的文官模样。此时,他正带着恭敬顺从的微笑,身躯微躬站于黎应笙身后。

    此人,便是安东卫左千户所副千户陈为果。

    “来来来,本官介绍下,这位便是左千户所副千户陈为果。”黎应笙说道。

    “在下李啸,见过两位千户大人,祝两位大人公侯万代,前程似锦。”李啸半跪于地,抱拳致礼。

    “哈哈,起来,起来。李啸果能自组义军,灭得匪贼,老夫对你如此义举,着实佩服得紧。”黎应笙笑着亲手扶起李啸。

    李啸赶紧向黎应笙介绍李长材等人,告诉他这两人是自已的幕僚。

    “学生拜见千户大人。“李长材、李忠文拱手致礼。(注:明朝文贵武贱,文人若有功名,见普通武官可不跪拜)。

    黎应笙笑着止礼,李啸注意到,旁边的陈为果副千户闻听自已有两名幕僚之时,眉毛轻轻跳了一下。

    黎应笙迎李啸等人入得西花厅内,分主从坐下后,黎应笙首先开口:“李啸,我已上书指挥使王大人,表你之功,请他上奏山东都指挥司,以早日禀明朝廷兵部,为你擢拔奖赏。我估计,此番功劳,可能会有延后,但李啸你最少升为正总旗,却是没跑的。”

    黎应笙直爽的话语,让李啸心中一阵感动,他忙拱手致谢:“在下微劳,得千户大人如此赏拔,何其幸甚!”

    黎应笙摆手叹道:“这是你自取之功,黎某未出一兵一卒以为应援,却是实以为愧。”

    李啸连忙说道:“黎大人何出此言,若无你出钱资助,我如何募兵购饷以组义军,下官些许微功,皆赖大人之力矣。现在我军已据得匪部巢穴驻地,现正日日勤练兵马之中,盼能早日随黎大人出兵征战孔有德叛军。”

    黎应笙点点头:“李啸你有这朝乾夕惕居安思危之心,很好。为将者,当如是未雨绸缪。却不知李总旗能带出多少兵马前去?”

    李啸朗声答道:“末将为国效力,安敢不尽出全力,末将共能出兵马150人,往击孔有德叛军!”

    李啸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一旁的副千户陈为果一脸不可置信之色,他用一种有如女声般轻柔的声音惊声道:“李总旗,你一个总旗官,地处偏僻,钱粮稀少,却如何有比一名百户官都多得多的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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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欢宴的阴影

    ();    这位副千户陈为果女性化的雌柔之音让李啸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他心下却是微微一喜。李啸暗想,看来千户所内还不知道自已打一只眼匪部发了洋财,不然人人要来分一杯羹打一下秋风,李啸就麻烦了。

    李啸脸上却还保持了平静神色,他笑笑回答道:“咱是穷有穷的过法。李某之义军,与大明官军不能比,我没给他们发饷钱,大部战兵都没有盔甲,所凭者,唯一腔赤诚报国之热血而已。”

    黎应笙闻言忧虑:“若如此,战兵数量是多了,但若战力太差的话,恐不济事。”

    李啸回答道:“在下义军之训练,比大部卫所之军队,还是强了许多,虽眼下盔甲之类装备甚少,但真上战场,战绩亦会不差。”

    黎应笙脸上忧色减了不少,而问话的陈为果脸上,却悄悄地多了些嫉恨之色。

    西花厅里一阵沉默,还是黎应笙笑着打破僵局:“李总旗真是统兵之材,赤手空拳起家,真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却不知李啸你还需几日方可筹备完毕,随本千户同往登州击敌?”

    李啸抱拳致礼:“再过一周便可。”

    “好!”黎应笙拍案而起,大声说道:“本官现有家丁和新选之夜不收哨骑也在日日训练,一周后,你率兵去碑廓百户所,我亦率兵前去,你我汇合后,一齐进发登州。”

    李啸亦起身,拱手道:“李啸谨遵千户之令。”

    此时午时之过,李啸等人本欲告辞,但黎应笙硬留李啸吃饭,午宴开始之际,家丁头目郝长泽与新选的夜不收哨骑队长胡大能一齐从卫城训练场赶回,一脸大汗的胡大能进得厅来,一眼瞧见李啸,他那淡黄色的瞳仁里立刻跳跃出莫名的惊喜。

    “李兄弟,许久未见,你他娘的想死兄弟我了!”胡大能吼出这句话,急步上前,兜胸给了李啸狠狠一拳后,紧接着给了李啸来了一个充满汗臭味的强力拥抱。

    两人大笑畅述别情,原来胡大能在碑廓百户所比试合格后,又在黎应笙的亲自选拔中成绩优异,让黎应笙大为欣赏,他使了好些手段方从右千户所将其挖了过来,并任命其为夜不收哨骑队长。

    胡大能猛捶李啸结实的胸膛,大笑道:“李兄弟,今天兄弟我在此借花献佛,与你一醉方休才罢!”

    李啸笑道:“李某定当与兄弟不醉不归!”

    胡大能与李啸的对话,让整个宴会现场一下子就气氛活跃了起来,其他的作陪者副千户陈为果,镇抚严以节,佥书安谦等人都是满脸笑意,各人杯觥交错,言笑晏晏,倒是一片和谐融洽之意。尤其是副千户陈为果与家丁头目郝长泽,频频向黎应笙敬酒,一副极亲密团结的样子。

    席间,黎应笙刻意安排李啸与自已同坐,行酒至中时,李啸问黎应笙:“不知现在登州战事如何?”

    黎应笙脸上一丝冷笑掠过,随后将怀中残酒一饮而尽,“咣”地砸在桌上,低声言道:“现在战事已大有好转,上月八月十九日,朝廷调来了辽东总兵金国奇、副总兵靳国臣所率精锐军兵共五千余人,另派有祖大弼、祖宽、张韬、吴三桂等辽东悍将,已于八月底击败围困莱州的耿仲明部,解了莱州之围。本月初,又攻下黄县,斩杀敌将陈有时。现在山东巡抚兼山东都指挥使朱大典大人正率全军3万余人将登州铁壁合围,本官估计,最多至明年,应该能彻底消灭孔有德叛军了。”

    李啸沉默了,来自后世的他明白,事情根本没有黎应笙所想象得那么顺利。那孔有德耿仲明不仅得以出登州逃出生天,还带了近万叛军、技工,连同珍贵的红夷大炮等各类火器一齐投了入鞑子的怀抱,让皇太极欢喜得行了满人最贵重的抱见礼来欢迎他。后来,其所部人马被鞑酋皇太极改为乌珍超哈营,孔有德也在崇祯九年皇太极登基称帝改国号后金为清时,被封为恭顺王,耿仲明则被封为怀顺王。

    这些话,李啸只能压在心底,绝不能对黎应笙讲,他想了想说道:“千户大人,若官军已围登州,我等此去,却是没得甚阵仗可打?”

    黎应笙摇头道:“朱大人欲增兵马以竟全功,叛军于登州城外的残余兵力,需要另派兵马剿除。还有便是恐孔有德部突围而出,亦需增加兵力以防意外。故此,朱大人再三催促我安东卫派发兵马,进往登州听候调遣。”

    李啸哦了一声,又问道:“那我安东卫是不是三个千户所皆有派兵前往?”

    李啸此话一出,黎应笙正在倒酒的右手不觉一滞,随后他缓缓放下酒瓶,望向李啸的脸上却是淡淡的苦笑:“不是,安东卫指挥使王大人只安排我左千户所派兵前往。”

    李啸心下惊疑,正欲问黎应笙此为何故,却见一旁的李长材向他连使眼色,让其不必多言,李啸方停口不问,转而言他。

    两个时辰后,宾主尽欢而散。胡大能大醉,斜趴于桌上,兀自大喊倒酒。而前世经受过高度烈酒考验的李啸倒还好,除了面色酡红外,再无丝毫醉意。

    李啸离去之时,黎应笙赠给他八百两银子,算是补助给李啸一点现在扩充兵马所需军费,李啸推迟不过,告谢接受。

    回马耆山的路上,李啸一直都在想黎应笙送别时的那句话:“此去登州,战阵凶险,前路莫测,望李总旗好做,好做!”

    当时的李啸,只当此话是双眼被酒精泡得通红的黎应笙酒醉之言,现在想来,话语里面似有无可言说的忧虑与感伤,自已细细想来,却又觉捉摸不透。

    离开安东卫城,三个人都是脸色沉重,满怀心事。

    一旁的李忠文轻轻说了一句,打破了回程的三人沉默:“我观那黎应笙大人虽是豪爽作派,倒似有满腹心事般。”

    李长材接过话来,望着沉思的李啸叹道:“总旗,方才我阻止你继续发问,非有他意,只想让场面不至于太过尴尬。现在事情我等皆可看得明白,无非是安东卫指挥使大人王铭世一心只想保存实力,对于派兵往登州参战极不乐意,只是在山东巡抚朱大典大人的强力催逼下,方不得不让一直想前去参战的左千户所黎大人带些军队前去敷衍了事,所以另外的右千户所与后千户所均无动静。”

    李忠文脸色凝重:“学生观黎大人虽是勇将,但其高标孤峻,恐难与参将王铭世等人和光同尘。现在安东卫所内的大明官军只求混吃度日,黎大人这般锐意进取,怕是难得上下之心,更忧其有不测之祸啊。”

    “两位先生别说了,黎大人自身之事,我等不可遑言。我等只求为国家尽心效力,问心无愧便罢。”李啸一脸深沉,缓缓向两人说道。

    回到马耆山,已是日色昏沉,在其他战兵已经训练完成坐地休息之际,李啸看到上官云杰做了一个泥马模型,还在指挥那几个从未骑过马的精壮流民反复练习骑跨动作。

    看到马耆山上昂扬的景象,李啸心里的的积郁一扫而光,心中更多的是莫名的欣慰。

    骑兵队长上官云杰在得知李啸让其后天去碑廓百户所选择军马时,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他反复地打着转搓手,一脸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李啸让李长材去通知那些工匠准备明天一齐去碑廓百户所张铜柱武器铺,协助他早日打出盔甲兵器。

    一会儿后,李长材一脸欢喜回来,同时带回了一个身穿粗布短袖襟衣的工匠模样的人。

    李啸还未发问,那名匠人已是扑通跪地:“总旗大人,方才李赞画说大人想开铁矿,小人前来马耆山后,却无意发现了马耆山内有一处品相上好的开采赤铁开采之地。”

    李啸心下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你是何名姓,何方人氏,曾做何事?”李啸和颜悦色地问道。

    “小人颜均,辽东铁岭人氏,鞑虏攻下铁岭前,为当地红印山铁场住坐工匠作头。”颜均平静地回答道,脸上却是满满的兴奋之色。

第五十五章 最后的准备 一

    ();    次日吃过早饭,颜均带着李啸李长材李忠文等人去到马鬃峰下一处地方,他远远地便指着前方一处赭红色的小石坡,兴奋地说道:“总旗大人请看,这便是我发现的赤铁矿区。”

    三人走到赭红小石坡处,颜均一脸有如发现宝物般的神情,指着那各形各状的石块兴奋地说道:“大人请看,这真是块品相上好的矿区啊!您看,这是这亮闪有光的是镜铁,这形如球状的是肾铁,这长直条状是笔铁,这如鳞片一般重叠的是云铁,以小人多年经验来看,这铁矿的外露之处,便有如此之多的各类铁相显现,定然矿脉深远,藏量极丰。若大人能在此处开采铁矿,小人敢说,此地的矿石储量若炼成铁,便是装备我军几万甲士,亦是易事。”

    李长材在一边幽幽叹道:“我看这般赭铁品相确是极好,即使不炼铁,若能研成画料,定会色泽细腻,粘纸易附,却是极好的红色颜料呢。”

    李忠文亦在旁边大笑说道:“岂止可制成颜料,便是入药亦可。我曾读过《千金方》,上面说,上好的赭铁石研成细末,烘干去杂,则称为代赭,又名铁朱,有平肝潜阳;重镇降逆;凉血止燥之效啊。”

    两人的言语说得李啸也不由得大笑起来。只是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穿越人,他不认同李忠文的说法,李啸暗想,赭石入药一说实在颇为荒诞,只怕病没治好,倒吃出一肚子结石出来。对于李长材的研为颜料一说,李啸亦不以为意,现在军备之事是头等大事,这等吟风弄月挥毫做画的文人雅事,还是等天下安定再说吧。

    李啸遂笑着对颜均说道:“看来颜均你对开采铁矿确有研究,既如此,我便委你为铁场总头,全权负责此处铁矿开采冶炼。我着李长材赞画协助于你,所需工具、人力、花费等等让其一并帮你解决。”

    颜均大喜过望,跪地叩谢道:“总旗大人如此看重小人,小人敢不尽心全意,定不负大人重托!”

    李啸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颜总头好做,现在我命你为众工匠之头领,这一周内,你先带他们去张铜柱师傅武器铺内帮工,务必先把军中急需的武器盔甲打造完成。完工后你再把这马鬃峰铁场开起来。”

    颜均再拜:“小人唯大人之命是从。”

    几人回去后,李长材对李啸说道:“总旗,现在新来流民在我马耆山已有两三日,是否再开一次诉苦大会,以激励士气,鼓舞民心?”

    李啸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事,以后由先生你与李忠文一并负责,今后凡有流民来投奔我军,待安定后,便要开一次诉苦大会,要成定例,绝不可放松。”

    李长材李忠文齐声领命道:“谨遵李总旗之命。”

    相比于已经历过上次的流民诉苦大会的李长材,李忠文颇有些好奇。不过等到他看过一上午的流民诉苦大会开完,李忠文立刻成了诉苦大会的忠实拥护者。

    他亲眼看到,在李长材的话语引导与鼓励下,那些衣衫褴褛,身形瘦弱的流民们纷纷流泪痛哭,捶胸顿足地痛骂让他们成了悲惨流民的鞑子、乱兵、流寇、恶匪、劣绅之类反面人物,甚至有好几位流民悲愤诉说得如癲似狂,最后竟一头晕倒过去,李忠文顿时被深深震撼了。

    李忠文更是清楚地看到诉苦大会之后,那些高喊效忠李总旗,要为天下百姓谋活路的流民们眼神中都是一样的坚定和执着,充满了向往和必胜的信念。

    “李总旗诉苦大会收聚人心、忠勉部下之功效,竟致于此,竟致于此啊!”一脸激红的李忠文喃喃自语。

    如果从天下往下看,现在的马耆山呈现出的是这样一副热火朝天朝气蓬勃的景象。

    仙女峰南麓出山的路上,李长材和颜均带着全部工匠,一同前往碑廓百户所而去,工匠们全部去张铜柱的武器铺帮工,而李长材还有另外的任务,那就是购买统计簿册来登记户口,同时定做每个马耆山人员都必须佩戴的姓籍腰牌。

    仙女峰下的空旷场地,新来的枪盾兵们和原来的28名老兵一同站军姿练直线,张行猛、雷傲各自手拿军棍来回吆喝,两个人脸上都是焦灼与紧迫的神色,因为李总旗给他们的时间很有限,一个星期后,这些战兵就要出发去登州。所幸有那些老兵作为榜样,新兵们跟着老兵学习动作,进步倒是比原来训练时快得多。

    在离枪盾兵不远的地方,上官云杰已经做了三个怪模怪样的泥马模型,从外观上看去,与其说是马,倒不如说象条狗。他选的二十名菜鸟骑兵见到这泥马丑得这样惨不忍睹,都忍不住捂嘴窃笑。上官云杰登时大怒,怒骂着要他们好好训练,并告诉他们作为骑兵,骑跨动作是最基本的,每个人都必须要掌握熟练。尤其是那八名没有骑过马的流民新兵,更是被他频频用皮鞭敲打,打得跐牙咧嘴上窜下跳,不过骑马动作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仙女峰关卡后的空地上,常正与付铁指挥着泥水匠与木匠们抓紧搭建一百多座草棚,要保证每户流民都有单独的草棚居住。丰厚的工钱与每天管饱的饭食,让每个泥水匠木匠工作都尽心尽力。常正与付铁都是一脸欢喜,毫无疑问,按这个进度下去,再过个五六天,100多座打了石板加固的草棚就能全部建好。

    此时,在原来的马鬃峰匪兵营处,一间大而空的房间,成为了未成年的幼男幼女们学习场所。秀才李忠文正摇头晃脑地一口浓重的南音带着孩子们读:“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几个机灵的孩子把李忠文的南音学得惟妙惟肖,让人忍俊不禁。

    而马鬃峰兵营的不远处,一排伙食帐蓬里,刘扬壮与二十多名壮妇为准备午饭忙得满脸是汗,带着诱人饭菜香味的袅袅白气弥漫在整个马鬃峰之上。

    站在业已修复好,并用木板和灰浆加固的仙女峰与马鬃峰相连的藤桥上的李啸,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凭自已努力,让越来越多的明末百姓,摆脱原来的悲惨命运,过上安稳有盼头的生活,这种弥漫心间的欣慰感觉,真的很好。

    冉冉上升的灿烂朝阳,将兀自沉思的李啸那伟岸身形映衬得有如一座顶天立地的雕像。

    李啸突然想起来,自已很久没有回家了。

    这些天,自已一直在忙碌,也不知道母亲和小妹在小李庄过得究竟如何。

    回去看看她们吧,最好能把她们都接到马耆山来,让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能在马耆山上安享晚年。

    这样也可以让自已出征登州时,更加放心些。毕竟这一去登州打孔有德叛军,多久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吃过午饭,李啸向李忠文、张行猛等人交待了自已不在山时所要注意的事项后,带上缴获的一匹潞绸和一匹杭纱,骑上军马,向小李庄方向打马飞奔而去。

    李啸骑得飞快,不到一个半时辰,就来到小李庄村口堡墙的入口。

    他发现村民们都用一种看待大人物般的敬畏眼神看着自已,甚至没有人敢上前向他搭话,他友善地向路上遇到的每个村民打招呼,却都能清楚感觉到,每个村民在热络地回应自已的话语中,有种不可言说的欢喜与畏惧交织之情。

    有一点是李啸不知道的,那就是当他组织义军剿灭马耆山匪帮的消息传到村里时,整个村子立刻轰动了,每个村民都以自已是这名英勇坚毅的年轻总旗官的同村乡亲而深深自豪,甚至连小李村甲首大地主李恒顺都引以为傲,脸上欣欣然有得色,亲自带着礼物去看望过自已的母亲吴氏。

    李啸入得家门,母子相拥,二人都不觉欢欣流泪。见此情景,一旁的妹妹叶小萍又激动又感伤。

    李啸很高兴,母亲在妹妹的精心照顾下,与一个多月前相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脸上明显多了些红润的光泽。

    吴氏接过李啸双手递来的潞绸与杭纱后,眼神中更是满满的关爱与欣慰。自已的儿子越来越有出息了,现在更成了剿灭祸害乡邻的马耆山匪贼的大英雄,让她在各位村民处备受尊敬。那村西的赵裁缝在给自已和叶小萍做衣服时,便死活不收她的银钱,还连连说道,为自村的英雄做这点举手之劳的事情算什么,倒让吴氏挺不好意思。

    这个黄昏,一家人一齐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叶小萍与吴氏轮流给李啸夹菜,让李啸的饭碗很快堆叠如山。

    饭后,一家人闲聊,让李啸惊讶的是,母亲拒绝了与他一齐同去马耆山的请求。

    “母亲,现在马耆山上儿子已建下基业,正好接母亲过去享享清福,也好让儿子能早晚得见尊颜,好好尽下孝心,母亲何故拒绝?”李啸颇为不解地问道。

第五十六章 最后的准备 二

    ();    吴氏望着儿子关切的眼神,心下欣慰,她平静地说道:“我儿有这份心,娘便已是心中慰然。现在有你妹小萍的精心照顾,娘过活得挺好,你现在做得大事,每日定是忙碌不堪,若要再来顾我,恐忠孝两难兼全。”

    一旁的叶小萍紧接吴氏之语:“哥,娘已习惯在村里生活,你就别勉强她去你那儿了,妹妹我定会好好照顾娘的。”

    李啸半晌无语,随后叹道:“就随母亲之意吧,只望孩儿不在身边之际,母亲要多多保重才是。”

    当晚李啸在家中休息,次日天明后,便打马回马耆山。

    回山后,李啸的工作便是巡视马耆山各处,同时指点枪盾兵训练,见总旗亲自来指点,战兵们更加精神焕发,张行猛、雷傲两人对战兵的训练也更加上心,手里的军棍那是挥得呼呼直响。

    又过了一天,一脸风尘却精神抖擞的上官云杰带回了从碑廓百户所买来的18匹骠肥体壮的军马,连同缴获的2匹军马,20名菜鸟骑兵欢天喜地地领到了属于自已的战马。

    “你们这帮兔崽子注意了!下面跟老子学学骑兵最基础的内容,怎么护马和驯马。”上官云杰向牵着马匹站成一排的骑兵大声吼叫。

    每个骑兵脸上立刻显出凝重的神色,每个人都在竖起耳朵倾听上官云杰的教导,连一旁路过的李啸都颇有兴致的倾听。

    “听好了,咱们作为骑兵,那就一定要会用马。而要会用马,则必须先驯马。虽然马通人性,但毕竟是兽类。要想使它更好地接受我们的意图,使战马之力更好为我所用,就应当以人为主,尽量沟通人马之间的关系,并需要对战马进行细致、耐心的调教,也就是要收得马心,识得马意,最终达到人马—体的最佳效果。”

    见下面的骑兵听得专注,上官云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喊叫着说道:“兔崽子们,驯马并非轻而易举之事,尔等需得时刻对战马保持亲近与关爱。即使分得的战马性子烈,脾气犟,也要时时爱抚,要为其解痒,捉虱、提供洁净饮水,加草添料,并时常洗刷,从而解除其马的戒备之心,增加人马相亲之情。现在我军还没有兽医,你等更需细心爱护。”

    骑兵中响起了一阵笑声,有个调皮的骑兵怪笑着说道:“他娘的,侍侯这破马倒比个人还费事呢。”

    上官云杰闻得此言,脸色一沉,手里的马鞭便刷地朝这名骑兵用力挥了过去:“入你娘!你可知道,包括鞍鞯缰绳在内,这可是价值九十多两银子一匹的战马,比你这臭小子可要值钱得多呢!这宝贵的战马将要与你同上战场,共历刀枪,供你来往驱驰,与你同生共死,真真有如兄弟一般,你竟敢这么说它!”那名骑兵挨鞭后不敢吭声,上官云杰转过头来,深情地抚摸了下自已那匹雄壮的宝马墨电,缓缓说道:“当日大凌河之战,我军中了那鞑子的埋伏,那正红旗主代善之子贝勒岳托亲统精锐骑兵,沿路追杀我大明溃军,若不是此马得力,我上官云杰岂能活到今天。”

    “队长,我们定会爱战马如兄弟的,你好好教我们吧。”那名挨打的骑兵高喊道。

    “好,下面我们先来做个简单的人马沟通,训练马匹卧倒。你们来看,我以墨电为示范,牵动一侧缰绳,通过马镳、马衔的传导,会对马的齿龈、口角产生强烈压迫之感,如此,便可强制战马卧倒,卧倒后,要注意立即缓和缰绳,解除镳衔对口角、齿龈的压迫,若有可能,还须对马给于酬赏,包括食物与安抚等等。即如兵书《马经》上所言: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弛逐,闭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

    李啸面带微笑离开了骑兵训练场地,心中极是安慰,有这样一名优秀的骑兵教官,李啸确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二十名菜鸟骑兵都将会成为未来骑兵部队的骨干人才。

    其实相比战兵训练,李啸最关心的是粮食问题。李啸要求,出征后刘扬壮准备至少保证全军一个月的粮食,按一个战兵一个月最少要半石米粮计算,150余人至少要80石米粮数量,按一辆大板车能拉8-9石的最大重量计,故还另需准备10辆大板车。

    李啸这样做,实在是出于无奈,毕竟行军打仗,粮草为重,而按现在大明朝糟糕的后勤,别说自已这种纯粹配角的卫所军队不能及时得到粮饷,就是山东巡抚朱大典手中亲统之军和来援的辽东军等,只怕粮饷也是时断时续。

    人忙光阴速,转眼又过了三天,定做的武器盔甲全部完工,一脸憔悴张铜柱亲自带着儿子张树生及全部工匠,押着近十辆大车,送到了马耆山。

    李啸亲自迎接了他们,当场付清了全部费用后,另给张铜柱赏了十两银子,张铜柱原本执意不收,却拗不过李啸之情,只得勉强收下。

    已经开始熟悉向左向右转的新进枪盾兵们,人人脸上都是一脸喜悦,拿着发给自已的长枪与大盾均是爱不释手。每个人都感觉,似乎只有在这一刻,自已方真正成为了李啸军中战兵的一员。

    而另一旁上官云杰的骑兵们,人人身穿一件制作精良,内装七斤重的棉花量,又在棉花内加装了铁片的厚实棉甲。随后,各人又拿到属于自已的骑兵专用的骑枪与腰刀,每个骑兵都笑得合不拢嘴,好几个家伙象疯了一样大吼大喊,而看到旁边的枪盾兵瞥过来那充满嫉妒的眼神时,包括他们的队长上官云杰在内,每人都感觉心里格外舒坦,相当受用。这骑兵,就是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嘿嘿。

    在战兵们拿着新到手的武器抓紧训练之际,李啸、李长材、颜均三人在详细讨论马耆山铁场的开设。

    “颜总头,现在按你之意,我军若要能产出铁来,须得在铁场内建好采矿场,木炭场,和冶炼场三处,是吗?”李啸问道。

    “总旗,若要产铁,这三场确是必须要建的。虽然现在北地炼铁,多用焦煤,但以在下经验来看,用煤杂气太重,产铁质量不佳,而木炭气轻火纯,炼铁效果最佳,那福建闽铁之所以天下闻名,除铁矿上佳外,使用精选木炭烧制亦是关键。而且我马耆山地处山区,树木颇多,砍木烧炭却是方便,更可省买煤之费用,岂不两全其美。”颜均诚恳地说道。

    李啸与李长材相视点头,颜均说的话很有道理,却是诚心之言。

    李啸沉吟了一下,说道:“颜总头,那我准你三场共建,所需银子花费,尽可让李赞画助你解决,本总旗就要求一点,务必让所炼之铁质量上乘。”

    颜均闻言拜谢,一旁的李长材问道:“听说铁场之中,最需技术之处便是冶炼场,颜总头对此可熟悉否?”

    颜均笑了,他脸上带着一种自豪的神情说道:“李赞画所说甚是,就如建造这炼铁高炉而言,其中行道,外人却是难知。我在辽东铁岭红印山铁场任作头时,当地冶炼场皆为青砖立基,内外皆裹厚实盐泥,务必夯实密闭,旬月方可。若盐泥不附,其间有隙,则出铁含杂,不能锻物,则此高炉废矣。”

    李长材笑道:“颜总头行家之言,李某今日却广了见识。”

    颜均也笑了:“小人就是吃这碗饭的,不过目睹耳熟,却如何敢在两位大人面前卖弄。”

    李啸又问道:“我马耆山现在484名流民中,除去战兵、后勤队壮妇,进学的幼男幼女外,还有二百多人供你指挥,却不知人手可够?

    颜均想了想,拱手言道:“回总旗,实是人手有缺。”

    未等李啸回话,颜均紧接着说道:“在下亦曾算过,这些剩余老弱,除去已不堪劳作者,顶多一百余人可堪使用。我原在红印山铁场,一个高炉便有七百炉工!就算现在只建最小规模的高炉,就需一百多人,那采矿、烧炭均需人力,又复有何人可用?故在下主为,如建铁场之银两不乏,则眼下人力之事,最为紧缺。”

    李啸沉默了一下,其实他前世作为机械系的大学生,也去参观过钢铁厂,现代的钢铁生产设备所需的人力比这个时代要少很多,但产量上百倍都不止。

    李啸在想,眼下先把这个铁场开起来,等自已回来后,再看看有何不足之处再加以改进。

    李啸转头向李长材说过:“既人手不足,那除了现有可堪使用的流民外,长材你可在附近村子里招募村民为员工,按月付给工钱,如此当可解决人力之忧。”

    一旁的颜均脸色顿时舒缓开来,李长材应声拱手道:“长材谨遵总旗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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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中毒,现在才能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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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婉儿之助

    ();    安排完铁场的投产计划后,李啸让李长材与颜均再去谈具体的投产步骤与设备采购计划。

    此时,一身泥灰与汗水,正在仙女峰下指挥泥水匠们扛运新买的砖石泥料与草板的常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向李啸报告道:“李总旗,仁心医铺的少掌柜孙茂然带其妹孙婉儿求见总旗。”

    李啸闻言不觉一怔,她怎么来了?

    “速带我去。”李啸反应过来,急切地向常正说道。

    两人快步来到仙女峰下,远远地便见到一辆大车停在上山路口,旁边站着三人,分别是仁心医铺少掌柜孙茂然,他的妹妹孙婉儿,还有一位,是仁心医铺的老伙计徐肃。

    “原先是仁心医铺的少掌柜光临寒地,李某有失迎讶,还望少掌柜勿为介怀。”李啸大笑着向孙茂然拱手说道。

    “哪里哪里,我等一路行来,见这马耆山处处都是井井有条整洁有序之状,可见李总旗治理规划何其卓然,小可心下实是佩服得紧!倒是在下此来唐突,李总旗事务繁忙,有劳拔冗相见,实是心中不安。”孙茂然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地回答道。

    李啸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身着靛蓝色直裰长衫的年轻人,此人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眉清目秀,皮肤白晳,脸上总是微微带着笑容,执手静立时,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静安稳的气质。

    “此人倒是个谦和君子,言语温和有礼,不象他爹孙存仁那般性格执拗刻薄难以说话。”李啸心想。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孙茂然随后说出来意,原来他们一行人带到这里,全是孙婉儿的主意。这些天李啸在以马耆山整军备战,要去登州攻打孔有德一事,早就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莒南县城已是尽人皆知,孙婉儿得知此事后,便执意要哥哥孙茂然带她来马耆山。

    “我这车后,装得尽是些上好的跌打药、金创药和止血药,另有白布绷带和定骨夹板若干。皆为总旗在战场上最需要之药物。另外,我仁心医铺另派一名熟练老伙计徐肃随军跟行,徐肃在我家效力多年,医术虽为平平,但对于伤病救治以及止血正骨皆有所掌握,定可一解李总旗医护之忧。”孙茂然指着车内那满满一大堆医药用品微笑说道,随后,将一旁一脸恭敬之色的徐肃拉至李啸面前。

    “小人徐肃,见过李总旗。”徐肃一脸谦恭地向李啸拱手。

    李啸心里极为欢喜,他赞谢了徐肃几句后,便亲热地拍着孙茂然的肩膀说道:“少掌柜如此慷慨济助,为我军一除救治之忧,李某感铭五内,无以言表啊!”

    孙茂然摆手微笑,缓缓而道:“李总旗不必谢我,若要相谢,谢我妹婉儿便可。此事皆我妹婉儿一直力求我父,我父亲拗不过她,方同意我带其前来。”

    闻听此话,李啸心里的感觉一时变得微妙而复杂,有感激,有欣喜,有惊讶、还有一种无可言说的柔情在心间四处弥漫。。。。。。

    一面之缘的姑娘啊,李啸值得你这般付出么。。。。。。

    “多谢孙姑娘。”怔怔望着孙婉儿的李啸,憋了半天,嘴唇翁动,却只吐出这五个字。

    婉儿低下头去,脸上却也亦是渐渐地泛出微红。

    孙茂然见此情状,摇头暗笑,忙叫常正带路,他与徐肃两人拉着车子去将药品放入仓库。

    远离众人的一处斜坡上,晨风微拂,将孙婉儿鬓边秀发轻轻吹起,却让她那苹果般可爱的圆脸更显娇俏动人。

    望着面前身穿浅粉色对襟褙子,腰间系着一条嫩绿丝绦束腰,形容有些拘谨,却愈发显得娉婷动人的孙婉儿,李啸看得不觉有些痴了。

    “我李啸,何德何能,能得婉儿如此助力。”李啸喉头发哽,言语是发自内心的真挚。

    孙婉儿抬起头,那好似能看穿人内心与灵魂的双眸澄澈无垠,她直视着李啸感激的目光,樱唇轻张,一字一言地,低声而清晰地说道:“只因为,你是婉儿心中的大英雄。”

    “婉儿如此看重李某,英雄一说,李啸何以克当。”

    “李哥,你组义军灭匪贼,现又要出征登州攻击叛军,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英雄,这大明朝里,婉儿不知道还有谁可称为英雄。”孙婉儿脸上泛起轻红,望向着李啸的眼神,多了份炽热与坚定。

    “李某幸甚,得遇婉儿如此倾力之助,李啸定当全力进击叛军,以不负姑娘看重之情。”李啸向孙婉儿郑重地一抱拳拱手。

    一双软如柔荑的洁白细手轻轻握拢了李啸粗糙硕大的抱拳之手,越握越紧,不住颤抖。

    李啸顿感手上一股如温润之玉轻轻滑过般的细腻感觉传来,这孙婉儿握按的是自已的双手,但李啸感觉却是心里那个最柔软脆弱的地方正被她这般细细地揉抚着。

    “婉儿。。。。。。”

    “答应我,李哥,你出征在外,一定要好好注意安全,要好好照顾自已。我婉儿不求你立多大功,不求你当多大官,只求你能平安回来。”婉儿那双美丽澄澈的双眸突然盈满了泪水,她的声音变得哽咽断续:“李哥,我只希望你记住,婉儿会一直为你等待,等着你回来,一起过平淡日子。。。。。。除非,你已变心,不然,婉儿愿意等你到地老天荒,虽死不悔。”

    没等李啸回话,孙婉儿已是哭出声来,她捂着脸颊,抽泣着跑开了。

    李啸木然伫立,望着孙婉儿跑开的背影,他喉头涌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两颗晶莹之泪随风悄然而落,滴落在那犹然饱含婉儿之手余香的手心上。

    “你不负我,我李啸又岂能负你。”年轻的总旗官喃喃自语。

    李啸欲留孙茂然等人吃饭,孙茂然执意不肯,说李总旗出征在即,事务繁多,自已已呆这么久,不便再多叨扰。

    于是,李啸便将八匹上好的湖绸和红罗送给要回去孙茂然与孙婉儿,聊表谢意。孙茂然谦让了一阵后,便欢喜地收下了。

    载着孙家兄妹回去的空马车颠颠地远去,李啸在后面望了很久,直到车子消失在山路拐角,方怅然而回。

    坐在车中的孙茂然心情愉快,俊俏的白脸上更有一种隐隐的得意之色。

    他在暗自感叹自已的聪明,这几日妹子总闹着去李啸这儿给他送药,可把父亲孙存仁气坏了。老头子甚至搁下一句:“你若要去见他,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眼见得父女二人就要闹僵,还好自已聪明,在一旁打圆场,告诉父亲这一去,虽说是送药材和伙计给李啸,但只是那李啸不是笨蛋和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肯定会投桃报李,绝不会让自已白白吃亏。自已把这一点说得通透,才让父亲心动,随后父亲又作了番姿态后,便同意自已带婉儿来见李啸。这不,用这一车药品和伙计换了这八匹上好的丝绸锦缎,简直是大赚了!

    想到这里,孙茂然咧嘴而笑,他得意地转眼看了看旁边呆坐的妹妹,却发现她怀中紧紧抱着李啸赠送的一匹湖绸,眼神望向车窗外遥远的地方,粉红的脸颊轻轻贴着丝滑的绸缎上端,嘴里仿佛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这个傻妹子啊。。。。。。孙茂然心中感叹。

    管她呢,女孩子嘛,这是这么多愁善感吧,过上一阵就应该会没事了。孙茂然迅速地抹去心中泛起的一丝同情,重新沉浸在赚了一笔的喜悦之中。

    崇祯五年农历九月二十七日卯时。

    遥远的那一抹浅浅鱼肚白似有似无,只有清冷的晨风呼啸不停。

    出征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李啸让李长材、李忠文、常正、付铁四名骨干留了下来。

    李啸向他们交待清楚,李长材负责整个马耆山运作与管理,暂代李啸的全部职务,所有留守人员皆受其节制。

    李忠文继续给孩子们教学,得空之际,要协助李长材做事。

    常正与付铁除了继续搭建流民草棚外,还得到了一个新任务,那就是,再继续招揽流民,保证再招上50名战兵,分别由常正与付铁负责训练,以保证马耆山的安全,所需武器继续向张铜柱武器铺定购。

    常正与付铁颇为失落,他们都极想一同去登州击敌,不过最后两人还是郑重地接受了李啸的安排,因为李啸交待得明白:“马耆山乃我军基业,尔等责任重大,需尽心尽力守卫此地,万万不可有失。”

    身着纯白精铁甲,头戴金丝嵌玉束冠,腰间墨玉鞓带上系着锋利的倭刀,足蹬厚底青犀革靴的李啸,玉树临风,英姿伟岸地站在一块突立的岩石上。

    他一脸严肃地望着面前那130名排着整齐战斗队列的盾兵和枪兵,又望向他们身后押着十二辆装得鼓鼓囊囊的大板车的那二十多名成员辎重后勤队,最后目光停在那20名骑成一排的菜鸟骑兵身上。

    眼前的这些人马,是李啸费尽心血所组建的全部军队。

    现在,这些人的脸上都是一脸凝重,正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他们的领袖与精神支柱李啸下达命令。

    巨大的飞龙旗迎风飞舞,猎猎作响,李啸刷地拔剑前指:“全军将士听令,出发!”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旌旗指处,铁流滚滚,雄壮的军歌声,从包括李啸在内的每一个人喉咙中声嘶力竭地吼出,响彻了整个马耆山。

    从天上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李啸的军队行走顺序,前面是枪盾兵们排成两列纵队开路行走,中间是辎重队推着十二辆大板车吱呀前行,后面则是二十名骑兵押队跟行。

    全队人马一路东去,目的地,碑廓百户所。他们的前面,是从翻滚的云海中,喷薄而出的一轮灿烂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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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闹饷 上

    ();    四个时程后,抄近路行走的李啸全军,终于到达碑廓百户所。

    正百户苏福、试百户郭虎、家丁头目王大目等一同出来出城迎接。在安排李啸之军在城外驻扎后,随即杀猪抬酒,摆宴犒军,让李啸全军上下大吃了一顿。

    苏福、郭虎、王大目等人和李啸共围一桌,待酒菜上齐后,李啸起身,向苏福郭虎等人抱拳致礼,随即恭敬地向各人各敬了一碗酒。

    “两位百户大人如此盛情款待我军,李啸心中感铭之至,无以为谢,先干为敬。”李啸一脸感激之色,又仰脖将满满一碗水酒全部饮尽。

    “我等皆是左千户所之人,李总旗不必见外。贵军出征作战,自是辛劳艰险,我碑廓百户所无他资助,唯以此宴以为众出征将士壮行耳。”苏福抹了油汪汪的嘴巴,举起酒碗向李啸相碰致意,一边笑着说道。

    “马耆山至碑廓百户所路途颇远,李啸你全军能这么快赶过来,却是难得。”一旁的精瘦的郭虎张口嚼吞下一大块鸡肉后,向李啸点头说道。

    李啸笑了笑,郭虎的话勾起了他心中的疑问,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却不知为何千户大人之军,为何至今未到?”

    李啸的疑惑是有理由的,黎应笙的军队在安东卫城,离碑廓百户所是要近得多,没有理由现在还没到。

    他的话语说完,苏福与郭虎两人相望一眼,竟哈哈大笑起来。

    见李啸疑惑之状,肥胖的百户苏福笑道:“李啸你莫要奇怪,这卫所之军,久疏训练与阵战,以我观之,黎大人的军伍黄昏之际能到碑廓百户所,便是难得了。”

    李啸有些惊讶:“千户大人非是只带家丁与夜不收哨骑么,为何又带上了卫所之军?”

    苏福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上边催要兵马,黎大人若只带家丁与夜不收,人数实在过少,故还是必须要带上卫所之军以充门面,黎大人此举,实属无奈。李啸啊,你还年轻,不懂之官场之中,实事要做,但做派与场面也是必不可少啊。”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王大目插言道;“昨天黎大人已派人前来,通知我等,说今天除了家丁与夜不收哨骑外,另选了一千名卫所之军同往,要我碑廓百户所做好接待准备。”

    李啸脸色凝重,缓缓而道:“原是如此。”

    李啸看着众人无动于衷,习以为常的神态,忽觉心下一阵凉意。此去登州,可不是去旅游观光,而是随时要上战场,若派这些久不出操训练,天天混吃度日,不知为何而战的卫所之军前去,若遇紧急军情,岂非与送死无异!

    李啸心下如此之想,脸上却神情平静,随后,他微笑着又一一向各人敬酒,同时转移话题。

    一个时辰后,这顿劳军之宴方毕,在继续等待黎应笙队伍的同时,李啸下令队伍就此开展训练。

    李啸要让部队养成随时随地都能训练的习惯,毕竟新兵们在马耆山训练的时间太少,战阵配合等等还较生疏,必须抓紧一切可用时间进行操练。

    骑兵由上官云杰带去作野地骑乘训练,而在李啸身旁,苏福、郭虎、王大目等人颇有兴致的在一旁观看枪盾兵们演练军阵。

    很快,所有观看人员都被李啸军那整齐划一、行止严整的枪盾战阵所震惊,尤其是那些手持4米精钢三棱长枪的枪兵那套路严格、凶狠凌厉的击刺动作,让每个观看的人都感觉心惊肉跳。

    “李啸,你这些士卒练了多久。”从震撼中缓过神来的苏福问道。

    “禀百户大人,此阵练了近两月。”李啸回答道,他故意说长了训练时间,并且没有告诉他们其中更多的是只练了一周多的新兵,目的是减少苏福他们的震骇之情。

    一边的郭虎接过话道:“仅仅不到两月,便练出这般雄壮严整之军,李总旗练兵之能,郭某着实佩服之至。”

    他的话语刚落,一旁的王大目也感慨地说道:“现在卫所之军,还复有几处能有这般军阵,又复有几人能如此刻苦训练。大目虽见识浅薄,却也知道,李总旗之军训练如此严整刻苦,若再经战阵磨砺,此军阵当为天下之精锐。”

    不知不觉,申时下刻已过,日头已是在远处西山头上跃动。李啸军阵训练行将结束之际,众人却看到远远地有三名骑兵纵马疾驰而来。

    “咦,那人不是黎应笙大人新招的夜不收哨骑队长胡大能么,昨天就是他来通知我们碑廓百户所要做好迎接准备的,难道,是来通知我们黎大人到了么?”王大目眼尖,看得出是胡大能等飞马而来,他颇为惊疑地喃喃说道。

    “不是吧,昨天才来通知我等,如何今天又来一次?”郭虎的眼神亦是充满了疑惑。

    苏福郭虎等人面面相觑,亦是一头雾水。

    转瞬之间,胡大能等三人已冲到李啸等人面前。

    “各位大人,李兄弟,你们快些赶过去,救救黎应笙大人吧!”胡大能跳下马来,单膝跪地,粗黑的脸上满是尘土,一双淡黄色的瞳仁布满愤恨与悲凉。

    “到底怎么回事,胡大能你快说!”一旁的苏福喝问道。

    胡大能起身后依然一脸恨色,他三言并两语,尽快地说出了事情经过。

    原来,黎应笙本已选好自已相对较熟悉的一千卫所军兵,但遭到了参将王铭世的反对,他的理由是,这些军兵所驻之地,是安东卫内相对重要之处,不可轻动。故王铭世自已指定了另外一处的一千军兵,让黎应笙统领去登州。对于王铭世的强横干涉,黎应笙心中愤恨却无奈。只是后来副千户陈为果及家丁头目郝长泽等人都来劝说,说这些军队也不指望他们能上战场作战,不过是去充下门面,张下声势罢了,让他们去也无所谓,王铭世那边也好有所交待。黎应笙思忖良久,方无奈答应。

    胡大能说到此处,突然一脸愤怒地喝道:“他娘的,这就是他娘的一个局!把黎大人给套了进去!那一千名卫所之军,行到离此碑廓百户所不足二里之处,便全军哗动,索要钱饷,言说若不立刻发下银钱,便要让乱兵劫了营地,再退回安东卫城。现在他们已把黎应笙大人围在军中,逼他就范。我三人见势不妙,冒着被乱兵攻击杀死之危险逃出,一路疾行来此求援,求各位想想办法救出千户大人吧!”

    苏福、郭虎、王大目等人闻言,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人人脸色苍白,却无人再敢吭声。

    每个人都知道,现在这战乱年代里,闹饷的士兵有多难收拾,而所谓的闹饷,与叛变几乎只有一线之隔。

    李啸也是眉头紧锁,他读过一点明史书籍,知道这样的闹饷有多可怕与危险。

    崇祯三年,甘肃巡抚梅之焕和甘镇总兵王嘉谟领军援陕,行至安定,士卒闹饷哗变,由叛乱士兵王进才、殷登科等人统领,杀了带队的参将孙怀忠、千总周道昌、把总连登魁等将领。梅之焕与王嘉谟万幸逃得快,才未被乱兵所杀。乱兵趁乱劫营,将营中银两,粮食,马匹等全部劫走,一部分上山为匪,一部分投入高迎祥张献忠等各股流贼。

    崇祯四年十月,新任东江镇总兵官黄龙在皮岛遇到士兵闹饷哗变,此次哗变由现在的叛军头领耿仲明的哥哥耿仲裕起头,乱兵们包围了总兵衙门,将总兵黄龙押至演武场进行殴打施虐。由于黄龙不肯屈服于叛军,被耿仲裕极其残忍地割掉了耳朵和鼻子。万幸此时其他东江镇岛屿守兵及时相救,将这场乱兵闹饷的带头人耿仲裕击杀,总兵黄龙才逃得性命。

    胡大能见众人沉默,急得额上青筋暴起,他放声高喊:“难道诸位上官,就眼睁睁地看着乱兵闹饷袭官不成!若在拖延,恐黎大人有性命之忧啊!”

    郭虎拈着胡须,犹豫着问道:“你既来求援,为何不直接去安东卫城找王指挥使?”

    胡大能闻言愈急,涨得满面通红的他大声吼叫道:“大人啊!卫所军哗变之地,至碑廓百户所仅二里,若舍近求远前去安东卫城通禀王参将,往返便需数个时辰!若如此,黎大人恐早已为乱兵所害啊!”

    “胡兄弟,你速带我李啸全军前去!黎大人安危已是千钧一发,不必在此多言!”一脸冷峻的李啸从旁边斩钉截铁地快速说道。

    胡大能宛如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淡黄色的瞳仁里刹时充满无限惊喜,他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说道:“李兄弟,还是你义气爽快,我老胡没看错人!走,我这就带你全军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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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事多,还是一更吧,等签约推荐了,争取每日两更。还是要多谢各位兄弟推荐收藏。

第五十九章 闹饷 中

    ();    李啸全军行到离黎应笙军营前不远处,就清楚听到军营中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与嚷嚷。

    “入他娘!老子最后再叫你一声黎千户,兄弟半年的钱饷都没发足,现在打仗了,想起叫咱们去当炮灰送死鬼了!他娘的,世上没这样的好事!你今天不发足钱饷和出征费,老子就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军营大门!”

    “黎应笙,你他娘的打算在这中军帐内装死到什么时候!你真以为你这几十名家丁挡得住咱们这一千弟兄么,还是非逼着兄弟们动手劫营不成!”

    “狗入的黎应笙,今天你他娘的要不立刻发饷,老子就不认你这个长官!把老子惹急了,哼,老子的刀可没长眼!”

    “就是就是!非要逼咱兄弟们动手,老子要你姓黎的不知道怎么死!”

    狂言恶语嚣张地冲击着李啸的耳膜,原本脸色平静的李啸,脸上顿时涌起一种凌厉的愤怒与狰狞,他牙齿咬得格格响,双眼之中,满满的全是杀意!

    “传令全军,准备战斗!”李啸举起的右手,猛地挥下。

    在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的高声呼喝中,李啸全军立刻摆成战斗队型。为了增加战斗面积,张行猛将全部40名盾兵摆成一条直线,而其后的枪兵则按雷傲的要求,前面两排同样各摆40名,最后十名枪兵单独一列排在最后。

    跟在枪盾战阵后的是上官云杰的骑兵,摆成守卫圆阵将李啸护在骑兵阵中间。

    整齐的脚步,紧密衔接的战阵,严整有序得有如一部机器开动般向前进击,几百只脚同时踏动大地时,除了整齐震耳的“嗒嗒”声外,空旷的大地上更传出了沉闷却让人心悸的嗡嗡共鸣声。

    在军阵行进至离军营八十步时,喧嚣狂躁的军营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些正将中军大帐四面围定的乱兵,都惊愕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惊疑的眼神望着离自已越来越近的肃杀战阵。

    他们看到,所有的战兵都面无表情的向前进击,离自已越来越近,但每个战兵的脸上都没有半点表情,他们只是犹如一架全力开动又冷酷无情的机器一般,一步一步向那些战兵逼近。

    离乱兵们只有五十步了。

    乱兵中突然有个长着一绺鼠须的家伙怪叫一声:“入他娘!兄弟们操家伙,他们人不多,咱们冲上去和他们拼了!”

    乱兵们猛然省悟了一般,纷纷持刀露刃地鼓噪起来,挤挤挨挨地排成乱七八糟的几排,乱兵们挥舞刀剑大声吼叫,却没人敢向那排成笔直直线,闪着瘆人光芒的盾牌尖刺上冲来。

    盾兵哨长张行猛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心下暗道:“这般怂货,叫唤得厉害,真要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就怂了,恁的丢人!”

    只有二十步远了。

    挥刀舞剑的乱兵们脸上开始出现了掩饰不住的慌乱,最前排的盾兵甚至可以听得到他们粗重的呼吸和用力吞唾沫的声音。

    “兄弟们,大家别怕,他们人数少,这阵列虽排得齐整,不过是银样蜡枪头,兄弟们冲上一冲,他们就垮了。”刚才的那个喊叫的家伙声嘶力竭地向旁边开始出现混乱的乱兵们喊道。

    “兄弟们跟我冲啊!”

    “冲啊!”

    一股近五十余人的乱兵,挥舞着手中的刀剑,跟着喊话的家伙,一窝蜂般冲向李啸那整齐严密的枪盾阵列。

    “噗!”

    “噗!”

    “噗!”。。。。。。

    沉闷的枪尖入肉的声音连绵响起,一条条凶狠击出的三棱精钢长枪如同一条条出洞的毒龙,从地上那摆得整整齐齐一排的盾牌上方,迅猛地前击突刺,将冲上前来的乱兵的头、颈、胸三处如刀捅黄油般迅速扎穿!

    濒死的伤兵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地填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

    刚刚喊叫的那个长着鼠须的家伙冲在最前,他正欲再张口大喊以鼓舞乱兵斗志之际,一根凶狠凌厉的三棱精钢长枪,带着如同死神的轻语般的尖啸,迅猛地从他口中扎入,击碎牙齿,切开舌头,捅进后腭,再从他后脑穿出。

    这个喊叫的家伙有如一只被串起来准备烧烤的青蛙一般,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后,便嘴含枪尖站着死去,这种死亡的方式,很有一点行为艺术的感觉。

    双方接触不过几十秒,乱兵们便迅速地崩溃了,在沿着盾牌丢下了一排整齐的尸体后,剩下的十来名乱兵扔了刀剑,大哭大喊着退回军营处。

    李啸旁边观战的胡大能亦是脸色大变,他那标志般的淡黄色瞳仁中,全是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他转头望向脸无表情冷峻如铁的李啸,很想问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那愈发粗重快促的呼吸声,展示出他内心无比的激动。

    李啸的右手又是坚决而用力地挥下。

    “盾兵前进!”盾兵哨长张行猛昂首大吼。

    “枪兵前进!”枪兵哨长雷傲随后亦厉声吼道。

    “骑后跟进!”骑兵队长上官云杰脸上带得意的微笑,向两边看得惊心动魂的骑兵喝令道。

    只有十步了。

    “停!停下来!咱们都是安东卫的,好好谈谈吧。”一个大个子的乱兵冲了出来,向李啸军阵放声高喊。

    他的声音满含深深的恐惧,让李啸脸上浮出一个蔑视的冷笑。

    只有不到五步了!

    “不要!不要杀我们!我们只是逼的没办法啊!”望着那排整齐而来,却有种能把人逼疯般心理压力的尖刺大盾,几个乱兵放声惊恐叫喊。

    张行猛眉头一皱,一种人类排泄物的刺鼻气味让他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举目望去,几个身穿破旧鸳鸯战袄的乱兵的胯下一片稀黄,正是刺鼻臭味的来源地。

    在极多的乱兵开始扔下刀剑,哭喊着纷纷向后猛力挤去时,李啸及时地举起了右手。

    “盾兵停止。”张行猛喝道。

    “枪兵停止。”前面的大盾一齐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后,雷傲同样放声高喊。

    前进的脚步声嘎然而止,整个场地突然一阵怪异的静默,只有越来越大的风声在呼呼地响。

    心惊胆裂的乱兵们纷纷转过头来,他们惊恐至极地发现,那些饱餐血肉,犹在滴血不停的三棱精钢枪尖,狰狞冷酷地停在离自已面孔仅几个厘米的地方。

    方才那个大个子猛地冲上前来,双膝扑通跪地,疯狂地磕头到鲜血直流,嘴里不停地喊道:“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啊。!”

    有他带头,所有的乱兵齐齐跪地叩头:“谢将军不杀之恩!”

    一脸冷峻的李啸,在上官云杰的骑兵队护卫下,越过整齐的枪盾战阵,来到了乱兵们面前。

    “起来。”李啸冷冷地说道。

    那个大个子闻声一颤,却犹然拜伏于地,不敢起身。后面的乱兵们面面相觑,亦无人敢动。

    “起来!”李啸加大声音,怒喝道。

    如得到统一命令一般,刷地一下,包括大个子在内的所有的乱兵弹地而起,每个人都用惊惶恐惧的眼神,看着统率这只恐怖的铁血军队那名年轻而英武的主帅。

    一片无声的沉默中,李啸冷冷地巡视了一圈前面已是魂飞胆丧的乱兵们。

    “刚刚本官分明听得有人大喊着要对黎大人不利,怎么现在不叫了呀,你们一个个都哑巴了么!”李啸的嘲弄的话语,让每个乱兵都悄悄地低下了头。

    方才的大个子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大人你是。。。。。。”

    “马耆山总旗官李啸。”李啸冷冷地回答道。

    他的话语刚落,就有如一团冷水浇入一锅热油一般,让面前的乱兵迅速地炸起了惊愕的说话声。

    “原来他就是带20来名义兵灭了马耆山匪帮的李啸,真真好生了得!”

    “没想到竟是他领军而来,我们今天的闹饷可不是注定不成的么!”

    “李总旗的军兵如此厉害,若不是他手下留情,现在我们早都是枪下之鬼了。”

    “唉,我们这些卫所之军,要对抗李总旗的虎狼之师,真是自寻死路啊。”

    李啸轻轻地扬起了右手,顿时有如使了魔力一般,所有的乱兵立刻闭嘴不敢吭声。

    “大个子,你姓甚名谁,你且告诉我,为何要在此时闹饷?”李啸的话语平和却充满了威压。

    “禀大人,小人名叫杨振,这闹饷。。。。。。李大人,小人不敢说啊!”杨振又扑通跪下,然后拜伏于地,梆梆地磕头。

    “为何不敢!”李啸怒喝道。

    “李啸,不要逼他了。”一声威严粗豪的声音传来,李啸抬头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黎应笙在家丁头目郝长泽及几十名家丁的护卫下,已从中军大帐中走出,正大步向自已走来。

第六十章 闹饷 下

    ();    多谢小小革命军兄弟的打赏与一贯支持,遥远之矢在此谢过!

    .

    “末将参见千户大人。”李啸跳下马来,便欲行礼。

    黎应笙一把扶住了他,就着黄昏的余光,李啸清楚地看到了黎应笙脸上那莫名憔悴与沧桑的神情。

    旁边的胡大能冲了过来,单膝跪地:“黎大人,您没事就好!今天能退阻乱兵,全是李总旗之功啊。”

    “在下救驾来迟,让千户大人受惊了。”李啸低头拱手道。

    “李啸,幸亏你及时赶来,不然这闹饷一事,真不知会闹到何种难以收拾的地步。”黎应笙的眼神深沉又满含苦涩。随后他转头向胡大能说道:“胡队长,若非你临机应变,及时请得李总旗,则我军大势危矣。”

    胡大能抱拳致礼:“在下无能,不得保卫黎大人安全,安敢受大人之赞。”

    黎应笙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鼓励,随后黎应笙拉了李啸一把:“走,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我到中军之帐中再谈。”

    李啸应命,随后安排张行猛、雷傲、上官云杰等人好好看押这些乱兵,三人皆满口答应。

    在将入中军帐之际,家丁头目郝长泽在黎应笙与李啸一齐进入后,也欲跨步入内,黎应笙却阻止了他,只让他率众家丁和胡大能的哨骑队一样,在帐外守候便可。郝长泽眉头一皱,脸上露出莫名惊疑的表情,但只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随后他脸色平静地拱手退出帐外。

    大帐内陈设简单,只点了几盏昏黄的烛灯,黎应笙与李啸分主从坐下后,黎应笙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千户大人,以在下观之,恐是有人欲对黎大人不利。”李啸的话语低沉而清晰。

    “就是有人想以闹饷之事胁迫本官!若本官就范,则身败名裂,若本官不从,则会死于乱兵之手!真真好毒的计谋!哼,本官岂是怕死屈服之辈!只是若非李啸你及时前来,本官估计今天真要屈死小人毒计矣。”黎应笙恨恨地咬牙说道,一脸的郁结的愤怒。

    “想不到本官一心报国,只求战场痛快杀敌,却有这般小人来暗算黎某。王铭世,陈为果,你们这两个下作小人,真以为老子只是一个只知战场厮杀的匹夫,看不穿你们的诡计么?哼,你们一个怕老子立了战功,夺了你这指挥使之位,一个费尽心机想挤掉本官好自身上位,这般相互勾结的小人伎俩,老子看得通透!”黎应笙愤怒起身,咬牙喝骂,脸色阴沉如铁。

    “也许本官与他们一样,和光同尘,不思进取,混蒙度日,说不定就无今日之事了。”见李啸沉默,黎应笙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叹气说道。

    “大人一心报国,忠勇可嘉,因此而遭得小人嫉恨,亦是难免。”李啸尽量说些宽慰的话。

    “李啸,我知你是宽慰于我,本官也明白自身处境之险恶。只是,本官不能违了自已的本心,如让本官真只能如此碌碌一生,无所作为,真不若杀了本官算了!”黎应笙握紧拳头,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下。

    “那大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乱兵?”见黎应笙如此愤慨,李啸连忙回转现实话题。

    黎应笙转过身来,直面李啸,目光炯炯地反问道:“那依李啸你之见,当是如何?”

    “禀大人,依在下之见,要尽快查清有哪些带头挑事之人,随后,将这一众带头乱兵,全部诛杀,以敬效由!”李啸那英俊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闪现出一种绝决与凶狠的神情。

    黎应笙望着直视着他的李啸,脸上又浮现出淡淡的苦笑,他缓缓地摇头叹道:“李啸,你如此行事,虽刚猛决断,却只会治标不治本啊。”

    望着李啸愕然的眼神,黎应笙转过头去,仿佛望向遥远的地方一般,缓缓说道:“国朝至令几百年了,但闹饷之事,实是于今为烈,却是为何?乱兵们虽有不服管束,触违军法之罪。但归根结底还是国朝不能按时发下钱饷之故啊!”黎应笙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顿时加快:“军兵无钱饷则士气低落,便无心训练出操,更休提上阵杀敌。而反过来,长此以往,则军兵必会以此为由,开始向上头闹饷作乱。但本官认为,这些乱兵其状虽可恨,其情却可悯。毕竟军兵亦多有家口,皆需钱粮度日,如是观之,亦是可怜之人。”

    “大人之意是?”

    “事情主谋,非是这些乱兵。这些挑头闹饷之乱兵,亦是受人挑唆,方啸众作乱。就算杀了这批带头之人,若还是钱饷不继,军兵纵是此时被弹压,下次还是会再度闹饷,难道又要再杀一批人不成?以本官之意,不若此事就此打住,支发一部分钱饷,这些卫所之兵虽不能上战场,还是需要他们去充充门面,壮下声势啊。”

    李啸双眼目光炯炯,他上前一步,以一种坚定的语气对黎应笙说道:“在下在想,卫所之军纵不堪用,若千户大人愿意,在下愿从中招一批愿搏取军功之人,以作为我军阵中的辅兵,如是,简选出这些辅兵后,剩余的这些卫所之军纵然要再闹事,其力量却大大削弱了。”

    黎应笙沉吟半晌,点头说道:“如此亦好,纵不能完全济事,却至少可减少内患,潜抵隐忧,是个釜底抽薪的好计策。”

    李啸与黎应笙走出帐外,黎应笙向每个乱兵各发了半两银子,虽然没有达到足额发放所欠钱饷,并且没有乱兵所想要的出征费,但这些在李啸的威压下逃得性命的乱兵们在庆幸自已得以活命后,又能得到这半两银子,已是个个感激涕零,人人欢欣喜悦。

    李啸心下感叹,斗米恩升米仇,人心之不知足啊。也许,只有恩威并施,胡萝卜加大棒,方能让这些桀骜不驯的乱兵俯首感恩吧。

    黎应笙发完钱饷,李啸站在高台,向那近千名乱兵高喊道:“诸位,方才黎大人赦尔等闹饷之罪,复给你们一人半两银饷补偿,可见,黎大人心胸何其宽阔,对尔等恩情何其深重!若尔等再有异心,岂非如同禽兽猪狗!李啸在此明言,从今以后,若再有人敢闹饷作乱,李啸定斩不饶!”

    李啸的话语一毕,乱兵们七嘴八舌地赶紧开始表白。

    “黎大人深恩厚泽,我等决不敢再生事非。”

    “李总旗您放心吧,你今天留了我等性命,我等一定好好效力,再不会闹饷生事。”

    “黎大人,李总旗,小的都是一时糊涂啊,以后断然不敢了。”

    乱兵们纷纷表态,似乎只有极少几个人仍低着头阴沉着脸躲在乱兵中间。

    李啸向下面挥了挥手,乱兵们顿时安静下来,李啸又大声说道:“各位,你们之中,可有愿意在战场上搏取功命之辈乎!男儿生于乱世,正当于战场之上杀敌立功,堂堂正正取功名,谋富贵。若终日浑噩而过,终生沉寂无名,岂不憾哉!尔等若有进取向上之心,欢迎入我李啸军中,他日若得战功与钱财,我李啸,绝对会一视同仁,不吝重赏!”

    李啸慷慨昂扬的话语说完,下面顿时一片骚动。李啸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乱兵中,有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激越的神情,原本麻木的眼神里,开始有希望的光泽在跃动。

    “入他娘!老子杨振跟李总旗干了,与其这样每天吃不饱饿不死,缺银少饷地过着,还不如跟李总旗去战场上好好地搏个功名富贵,俺老杨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了!”杨振大吼着走上前来,随后向李啸郑重地行了个军礼。

    李啸满意地拍拍这个大个子的肩膀,赞扬了他几句,便让他站在一旁。见总旗官李啸如此重视大个子杨振,台下那些騒动的乱兵开始沸腾了。

    “我也要入李总旗军伍,老子孤儿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跟李总旗去战场上厮杀搏功名去!”

    “俺也要入,他娘的,死了吊朝天,不死万万年!活得恁憋屈,还不如跟李总旗上战场搏一把!”

    “还有我,老子早就不想在卫所里干了,上得战场,死了是老子命贱,要是活了,嘿嘿,老子也要搏他个封妻荫子!”

    群情振奋中,最开始是一名名乱兵叫喊着走上台来,随后,一拔拔的乱兵开始走了上来,最后,一群群的乱兵走了过来!

    负责统计的上官云杰笑得咧歪了嘴,他脸上有如猬刺的胡须仿佛都每一根在欢乐地颤动。这曾经的骑兵百户在一张大白纸了仔细地反复数清了自已画的“正”字,然后从地上弹地站起,喜孜孜地向同样脸上掩不住露出笑容的李啸报告道:“李总旗,共有三百三十七名卫所军加入我军中!”

    “很好!将他们全部编为辅兵,随我军训练行动!”李啸忍不住心中的喜悦,狠狠地捣了面前一脸笑得稀烂的骑兵队长当胸一拳。

    一旁观看的张行猛与雷傲等人,亦是脸上满满的欣喜之色。而千户黎应笙与胡大能两人也都露出了愉悦而欣慰的笑容。只有家丁头目郝长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眼前的一切,有如视若无睹一般。

    是晚,在随后赶来的碑廓百户所正百户苏福、试百户郭虎等人主持安排下,全军杀猪宰驴,摆酒欢宴,至夜深方毕。

    在李啸与黎应笙等人都休息后,在黎应笙的军营里一处不起眼的军帐中,一个身影一闪而入。

    昏暗的烛光下,几个黑色的身影在低头窃语。

    “你们自已说!你们如何恁的没用,为何不早点动手,竟把黎应笙白白地放过了!”

    “大人,小的们也没想到那狗日的李啸会这么快赶过来!不然,早就一刀剁了黎应笙的狗头献给大人了。小的们没用,还让老七兄弟死在了李啸的军阵中,请大人责罚。”

    “入你娘!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事情不济,还又被那狗日的李啸拉走了三百多兵丁。拉走的那些兵,我看得清楚,都是些身强体壮愿意打仗的好兵料子啊!唉,王大人那边,还有陈副千户那边,该如何才能交差啊。”

    “大人,你说现在怎办?”

    “还能怎么办!可恨老子瞎了眼,选了你们这般窝囊废!眼下,只得再静待时机,相时而动了。哼,我就不信,老子会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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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虎啸介绍:
1632年,壬申。
大明崇祯五年,后金天聪六年。
大学生李啸魂穿成山东省安东卫牛蹄墩内一名弱智小卒。
当时的中华大地,西边陕西、山西等地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四处肆虐。北边后金挟大凌河之战胜利余威,在辽东愈发猖獗。而在山东本地,孔有德、耿仲明叛军攻城掠地,气焰嚣张。
时局危如累卵之际,李啸该如何在明末乱世中,生存,发展?
其实我一直觉得,与立刻就改天换地称霸世界这样的宏图伟业相比,主角李啸在每日生活中,在逐渐强大的过程里,所渐渐改变的每个明末百姓原本的命运与悲欢,应该是一种更真实、更平民化的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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