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我有身世要继承TXT下载我有身世要继承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有身世要继承全文阅读

作者:嘒嘒小星     我有身世要继承txt下载     我有身世要继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误会

    伏荏苒下了命令,小丫鬟还有些不甘心,但只得跟着其他丫鬟一起出去了。

    “去看看那小丫鬟去了哪。”

    不必多说,芙颜就能领会伏荏苒的意思,点了下头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伏荏苒梳好头发重新回到食案前继续吃饭,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在无人通报的情况的,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珠光宝气、十三四岁的女孩站在门口。

    不用猜,这人应该就是卢祁的二女儿,下人口中的二小姐吧。

    伏荏苒不慌不忙地擦干净嘴巴站起身,刚想主动见礼,对方已经气势汹汹地大步上前,抬起手一巴掌就要朝伏荏苒的脸呼来。

    千钧一发之际,伏荏苒心中冒出的唯一的念头就是幸好幸好,她在军营里这段时间没算白费,身子动作灵活了许多,不然还真躲不开这一巴掌。

    “初次见面二小姐便这般凶恨,莫非这就是卢家的教养。”

    “你还敢骂我没教养!”

    二小姐气得瞪圆了一眼睛,加上刚才那一巴掌没打中,心里火气正大,直接挥手命令身后跟着的丫鬟们,“把她给我抓住,看我不好好教训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卑贱东西都敢住进来。”

    说着那些丫鬟们就朝伏荏苒扑了过来,抓胳膊的抓胳膊,抱腰的抱腰,让伏荏苒没法动弹。

    二小姐站在伏荏苒面前一米的位置,再次抡起胳膊就朝要朝她呼来,巴掌还没落下,高举的手臂反倒被人一下子反剪在身后,骨头弯曲,疼得她嗷嗷叫起来。

    “放手放手,你是谁啊,你敢伤我是不想活了吗!”

    二小姐瞪着芙颜威胁,芙颜面不改色手上加力,二小姐疼得更厉害了,眼泪绷不住滚下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都吓傻了,想要解救自家小姐,却都被芙颜冷漠的气势吓得一动不敢动。

    芙颜腿一抬,钳制住伏荏苒的几人全都被踹地摔坐在了地上,一片哀嚎声。

    “将军府的待客之道今日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二小姐不愧是武将之后,杀伐之气十足,可惜空有气势毫无实力,就是个虚张声势的草包。”

    “你,你……你敢骂我草包。”

    二小姐还被芙颜抓着,此时是又气又疼,眼泪一串串往下淌,话都说不清楚了。

    “骂你怎么了,是草包还不准人说?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第一次见面你就带着一群仆妇来打人,你还觉得自己能干聪明不成?”

    “你这个贱人,你敢走进我家的有本事就别逃,我总有一天会弄死你。”

    伏荏苒像是天到了天大的笑话,失笑地冷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

    “你别得意,我娘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都被完全压制了,二小姐还不忘说狠话,一点不松口。

    正在这时,卢夫人终于被赶去报信的人带来了,一跨进门就见到自己女儿被人钳制地无法动弹,满脸泪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是发生了何事?”

    卢夫人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身边跟着的张嬷嬷快走两步将二小姐从芙颜手里解救出来,二小姐哭着扑到卢夫人怀里,哀嚎着抢先恶人先告状。

    “娘,她欺负我,让那个婢子把我抓着,我的手臂好疼啊,肯定已经青了。”

    二小姐抱着自己的双臂哭得更惨了,卢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面上不动声色,望着伏荏苒的眼神中不悦和怒意显而易见。

    “二小姐自幼在她爹身边长大,被她爹纵宠着,有些任性,若是不经意得罪了任姑娘,任姑娘多担待。”

    伏荏苒掀了掀唇角,“看来卢将军不怎么会教孩子。这是将军府,我一个暂住的客人,不担待又能如何,卢夫人还会为了我惩罚二小姐不成。我有自知之明,没那么大面子。”

    “你这个下贱东西,还敢暗讽我母亲。娘,立马把她赶出去,我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她。”

    二小姐气冲冲地喊起来,卢夫人却压着她不许胡言乱语,视线却始终定格在伏荏苒身上。

    “将军出兵前特别交代要好好招待任姑娘,任姑娘便是将军府的贵客,脸面自然是有的。不过任姑娘语气中对将军毫无尊敬,任姑娘的教养未免也让人不敢恭维。”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仙人施了法术般凝固住了,下人们全都战战兢兢埋着脑袋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同时感叹这个客人胆子实在大,第一天入府便和主人家杠上了。

    这任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伏荏苒对卢夫人的冷嘲热讽一点不在意,“论教养,和初次见面一句话未说便直接动手打人的二小姐比起来,我还是优秀许多的。”

    “你……”

    二小姐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卢夫人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卢夫人暗暗深呼吸了好几才让自己的嗓音平静下来,“任姑娘是客,第一天入府就抓着主人家的不是咄咄逼人,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伏荏苒微微颔首,“卢夫人说的事,我不应该不顾形象的和二小姐争吵,既然卢夫人难做,也让自己和二小姐都难堪。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是二小姐冲进来就要打我,实在把我吓到了。既然卢夫人都出面了,态度又这般和煦,二小姐道了歉这件事就算了吧。”

    “道歉?你要我给你道歉?做梦呢吧,你不过是个外室生的贱/种,居然让我这个嫡小姐给你道歉,你好大的脸。”

    二小姐话一说出口,卢夫人拦都拦不住,伏荏苒则是捂着嘴一脸惊讶。

    “原来二小姐和卢夫人以为我是将军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气氛说不出的尴尬,仆妇们谨慎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个个装聋作哑,耳朵却竖的高高地。

    这样的好戏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伏荏苒哈哈笑起来,“你们脸皮还真厚,他也配想当我爹!”

    伏荏苒努哼一声,“芙颜,我们走,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

    伏荏苒撞了二小姐的肩膀一下,与卢夫人擦肩而过直接离开将军府,芙颜一点意见都没有,主子说都就走,顺道把住在前院的洪达拉和章文一起叫上。

    洪达拉和章文正准备洗澡睡觉呢,突然说要走,都措手不及地开始收拾东西,追上伏荏苒时伏荏苒已经走到了将军府大门。

    卢夫人也在一群仆妇的簇拥下赶来了。

    洪达拉暗暗拉住伏荏苒,小声道,“这是干什么呀,才刚来就走?”

    伏荏苒有意无意地往卢夫人的方向扫了一眼,气狠狠地道,“再待下去都要给人当女儿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给我爹当女儿还折辱你了不成。”

    二小姐的思路还真新奇,在乎的居然是这个。

    伏荏苒顺着她的话嗤了一声,鄙夷姿态尽显。

    卢夫人也有些惊呆了,怎么说走就走,这姑娘也太我行我素,太大胆了。

    而且这姑娘话里话外对卢祁的嫌弃、不屑十分明显,她和将军到底什么关系?

    “多谢卢夫人今日的招待,我们就不继续叨扰了,等将军回来也烦请您转达一声,这段时间有劳他照应,但有些债他这一生都别想还清。”

    伏荏苒离开将军府时心里其实有些紧张,目光悄悄观察着周围,几人找了一个客栈住下来,洪达拉这才道,“你是故意的吧,趁机离开将军府。”

    伏荏苒挑了下没,“今天晚上都注意点,看有没有人跟着我们,明天城门一开我们立马出城。”

    “我们往哪个方向去?”

    伏荏苒大拇指指向右方,“往东,去西溟国。”

    西溟国和天泱国中间夹着一个启孟国,所以想要去西溟国必须从启孟国借道。

    伏荏苒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这是白天逛街时在书铺看见的简易地图,标注着各个国家的位置,和一些较大的城市。

    当时她就偷偷买下了。

    “我们没有盘缠怎么办?”

    章文小声地提出一个重要问题,天泱国离西溟国那么远,他们总不能走着去,路上吃住都要钱。

    伏荏苒手抚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笑道,“放心,我有。”

    经历过被囚禁的事后,以免再发生那种紧急情况,伏荏苒一直在身上藏着银票,和韩太妃的信放在一起,没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场。

    对于钱伏荏苒没什么担心,只想着快点天亮开城门,他们好出城。

    第二日天边刚露出朝霞,伏荏苒几人便收拾好行囊离开了客栈,在附近的马市买了四匹马准备出城,不想小夏早已守在城门口,就等着守株待兔,把他们堵了个正着。

    伏荏苒差点骂出声,这个时候调转马头逃跑也没那个机会了,慢慢降下马速,坐在马背上与小夏对视着。

    “好巧啊,你们也出城啊?”

    小夏知道她是明知故问,直言道,“我是在这等你,请你跟我回将军府。”

    伏荏苒下巴一扬,“我不回去,那里可不欢迎我。”

    小夏讨好的笑道,“昨日之事我已经听说了,不过是个误会。卢夫人已经训诫过二小姐,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卢将军出征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你的安全,不让你出城。”

    “他说不让我出城我就不能出城?他凭什么管我呀!”

    小夏知道了伏荏苒是女孩,再加上不知道她具体是何身份,只看得出卢将军对她很重视,所以态度不敢太强硬,只能放下姿态哄着讨好。

    “现在两国界河已经打起来了,整个衢州都不安全,您还是消消气,有什么事等卢将军回来再说,现在安全为重。你若实在不愿回将军府,我给你找个客栈也成,只是出城是绝对不行的。”

    伏荏苒闻言当即就怒了,“卢祁是要囚禁我!”

    她直呼卢祁性命让小夏心里一惊,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将军只是想保护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用不着他来保护,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是死是活也无需他管。等他回来你带话给他,我有自己的去处,他最好别追也别找,青山不改,永世不见。”

    说着突然喝马一声,直接冲着大开的城门充了出去,芙颜二话没说跟上,洪达拉和章文都有些措手不及,喊了她两声,措手不及地也连忙驱马紧追。

    伏荏苒的马儿直接从小夏面前窜了出去,小夏根本没来得及拦,也没聊到她这么大胆直接冲出去,跟着的手下也没人拦着,一个个眼睁睁看着他们出城飞奔离去。

    小夏急得一拍大腿,“你们两个去将军府告知卢夫人情况,其余人跟着我快追。”

    将军交给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看着这几人,他要把人丢了,可是要吃军棍的。

    伏荏苒冲出城后一路狂奔,后面的追兵不舍,她和洪达拉商量着分道扬镳,各显神通去往启孟国,在启孟国的会言书院汇合。

    会言书院是启孟国的第一书院,也是圣主为了支持启孟国百姓们读书,在启孟国内修建的第一座学院,也被称为圣主降泽启孟国的标志。

    启孟国所有的读书人都向往着能够进入会言书院读书,并以会言书院学子身份为荣。

    伏荏苒和芙颜、洪达拉和章文两队便在一条岔路口分道扬镳,为了帮忙引开追兵,洪达拉还披上了伏荏苒的粉色外纱,果然转移了大部分的追兵。

    伏荏苒在军营里训练这段日子还是很有些收获的,身体比以前强壮了许多,便连马速都快乐许多,和芙颜连着赶了两天路便顺利甩掉了所有追兵。

    一路上他们一会向东一会向西,让追兵摸不清方向,猜不透他们到底要去哪儿,所以才能那么快甩掉追兵。

    连着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伏荏苒和芙颜在沿路的村子里寻了地方歇脚,把这两天的疲惫都缓一缓,同时换了两身朴素低调的农妇衣裳。

    这儿距离西溟国山高水远,路上不知道要走几个月,两个年轻女子赶路难免被有心人盯上,所以扮成妇人更安全。

    “也歇了两天了,明日一早便启程吧,免得追兵又追来。”

    芙颜嚼着嘴里的豆干点了点头,“我去准备些干粮,带着路上吃。”

第152章 城楼上的女子

    两人在客栈大堂吃着晚饭说着明儿启程的时,大唐里有人语带愁绪恐慌地道,“卢将军可是我天泱国的第一大将,连他都被逼回城内,看来此次启孟国来势汹汹啊。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和家里媳妇说好了,过两天就去京城探亲,顺便避避。这仗也不知道要打多久,能不能赢。”

    “谁说不是呢,我以为有卢祁将军守着根本不用怕,那儿想到这才两天就,唉……”

    大堂里的男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战况,伏荏苒侧耳听着,心不由提了起来。

    她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走到提起这个话题的一个秃头男人桌前,问道,“你方才说卢祁将军被逼回城内是怎么回事?”

    秃头男人突然被个漂酿姑娘盯着问,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紧张地顿了一下才道,“启孟国摄政王亲自领军来战,卢将军领兵应战,几日前启孟国的奸细潜入城内发起暴乱,伤民无数,刚好城内守兵那会又不在,好像全部集合出城寻什么人去了。卢将军知晓后派了一支队伍赶回主城,不想奸细据城而守,一时竟夺不下来,卢将军的家眷也全部被抓了。卢将军无法只得亲自回城,如今启孟国大军已是兵临城下。”

    伏荏苒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没想到她才离开没几天就发生那么大的事。

    有人愤愤然地道,“什么人那么重要居然以全城之兵力寻找,害得启孟国奸细有机可乘。”

    “可不是嘛,真是个祸害。听说是个年轻姑娘。”

    有人好奇地问道,“年轻姑娘?是将军什么人?”

    “不清楚,总之这回卢将军算是被她害惨了。”

    那秃头男人看伏荏苒一副失魂的模样,关心的问道,“你们有亲戚在主城吗?现在那里可不能去,不知道会不会遇上敌军呢。”

    芙颜敷衍地回了他一声多谢,跟着伏荏苒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芙颜悄声安慰她,“主子,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是卢祁领兵不济,与你无关。”

    伏荏苒沉默着没有说话,芙颜担心她心生愧疚,与其冷硬地道,“想他卢祁一个堂堂大将军,却分不清孰轻孰重,松懈城区防守,以致敌人有机可乘,是他指挥不利。”

    “别说了。”

    伏荏苒打断她的话,拿起桌上的筷子继续吃起饭来。

    她离开主城是为了自己,并没想到卢祁会让城内驻兵来追她,这是她的无心举动,却不得不承认无意中伤害到了别人。

    “吃完饭套马,我们回主城。”

    “主子!”

    芙颜低呼一声,她就怕芙颜愧疚心软,把不必要的罪责担在自己肩上。

    伏荏苒目光坚定地看向她,“我已经决定了。我人生的每一步都要走的坦荡、无愧于心,我的心告诉我,要回去。”

    芙颜哑口无言,眉头紧皱着,用力点了下头。

    “您做什么决定,婢子都支持。”

    两人吃完了饭便结了这两天的账准备离去,掌柜边收银子边抬眼打量她们,犹豫了片刻道,“太都要黑了,两位最好还是白日赶路为好。”

    两人都不接话,芙颜只是伸出手掌,将找的碎银子揣进钱袋。

    掌柜忍不住又好奇了一句,“两位莫非是要去主城?”

    芙颜抬眼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掌柜看自己猜中了,立马接着又道,“现在主城可去不得,危险,你们两个女子最好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速度之快,根本没看清对方怎么出手的。

    掌柜瞬间吓得全身僵硬,满头大汗,一动都不敢动。

    芙颜威胁了一下就收回了匕首,说了一句,“多舌。”

    便跟着伏荏苒一起离开了大堂。

    大堂里的众人这时才齐齐长长出了口气,方才那女子出手时他们也吓得憋住了气。

    掌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嘴唇颤抖半天才挤出一点声音,“吓死我了。”

    伏荏苒和芙颜马不停蹄赶回了主城,现在主城外的宽阔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将士们两军对峙,气势凝结。

    远处城楼之上卢祁穿着盔甲、手拿大刀,似乎只要一声令下,排列整齐的两方大军立马就会拼杀起来,将天地染成血红一片。

    而在启孟国大军这一方,打头的一座气势恢宏的军车上,一个容貌挺括英朗容貌硬朗不羁的男人舔着嘴角冷笑着,望着卢祁的目光透着浓浓的鄙夷和恨意。

    那恨意毫不掩饰,刻入骨髓,显得有些狰狞,却又莫名的性感。

    他像是无聊般转动着一把长矛,寒光乍现的武器在他手中由于稚儿的玩具般把玩着,那般随意从容,游刃有余。

    看那癫狂不羁的姿态,应该就是启孟国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孟令喆吧。

    而比起孟令喆,更吸引人眼球的其实是他身旁安坐着的一个女子。

    对峙阵前有女子自然吸引眼球,而更重要的是那女子一头绚烂明亮的紫发,那般耀眼,透着让人忍不住探寻的神秘感。

    女子薄纱遮面看不见容颜,但显露出的一双眸子平静如水,丝毫没有兵临战场的畏怯。

    伏荏苒远远望着那头紫发,心猛然加快速度。

    是圣女!

    孟令喆居然带着圣女打仗。

    这是伏荏苒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孟令喆和圣女,却并不感觉陌生,反而有种神奇的熟悉感。

    或许这就是姐妹之间血脉相连。

    孟令喆面色不愉地望着卢祁,手中转动着长矛,突然抢过士兵手里的扩音器大声喊道,“卢祁,你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站在高高城墙上的卢祁默不作声,孟令喆看他连回答都不回答,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

    他自问自答道,“今天是圣主的生辰,你应该不会忘记吧!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弄出点动静给你提个醒,就是怕你忘了,你现在能风光地站在这,是出卖了谁换来的!”

    他咬牙切齿地喊着,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以此发泄自己的情绪。

    卢祁从始至终都沉默着,他已经麻木了,这样的场面每年都会上演一次,只不过今年的阵势更大,两军对垒的人数也更多。

    伏荏苒听说过孟令喆对圣主执念很深,当年在全天下人都要杀他时,是圣主救了他的命,后来也是圣殿将他养大,所以任何曾经做过对不起圣主的事的人都会遭到他的报复。

    伏荏苒听到这些事时心中很感叹,也不知该说这人心狠手辣、残酷无情,还是至性至义。

    孟令喆还在那喊话,大骂着卢祁的无情无义,伏荏苒则跟着芙颜悄无声息地混到城楼底下。

    芙颜抓着垂在城墙上的攀爬绳,背着伏荏苒往城楼上爬,城楼下的士兵终于发现了他们,高举着长矛刺向两人。

    卢祁寻声往城楼下望去,看见挂在城楼外壁上的伏荏苒顿时惊得胆战心惊,沉声朝城楼下大喊,“不许伤她们。”

    抓着绳子便把两人往上脱。

    远处敌军军车上的孟令喆望见了这一幕,眉心一紧,其中一个女子攀爬间隐约显露的面容让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瞳孔放大,下意识往前跨了两步站在军车边缘,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而两个女子已经被拖上了城楼,消失不见。

    而卢祁最后望向这边的紧张、忐忑的神情全部落在了卢祁的眼中。

    卢祁在担忧什么,他什么都看见了。

    那个女子……

    “所有将士听令,杀!”

    孟令喆红着双眼举枪大喊,嘴角上扬着疯狂的笑。

    启孟国大军顿时如离弦之箭奔涌而前,天泱大军也应时而上,血色瞬间映染开来。

    城楼上的伏荏苒被卢祁拉到了安全的室内,沉着脸质问,“你怎么回来了!”

    卢祁之前还庆幸她幸好跑了,若被孟令喆看见她就糟了,没想到还是看见了。

    伏荏苒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事因我而起,我怎能不回来。”

    “你回来作甚,这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卢祁很气恼,伏荏苒比他还气恼,“是你陷我于不仁不义,对我穷追不舍才害得主城失守。我不像你,能够心安理得地亏欠他人。”

    伏荏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立马停战,派出使节,我要和他们谈。”

    卢祁想也没想就道,“不行!你绝对不能去。”

    “我怎么不能去。能让他们退兵是我的本事,若不能我也尽了自己的力。你困着我不就是怕我重新回启孟国去了,不好和你们的皇帝交代。”

    “我没有。”

    卢祁辩解地很苍白,他知道伏荏苒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他说再多也没用。

    伏荏苒抬了抬手让他不要解释了,“你应该明白,整个天下,天泱国是我最不该呆的地方,所以你若真的对我娘有愧,便不该强留我。”

    卢祁无言以对,一双大掌搓着脸,终究什么也没说。

    卢祁没有停战,这一仗从正午打到了天黑,血色漫天,狼烟肆虐,城内尸横遍野,孟令喆终究没能攻进来。

    伏荏苒冲进卢祁的议事厅,再提让她去与启孟大军交涉的事,两人正争执着,不想启孟国率先派了使臣前来,来人还是身份特殊的竹兰冬坊登海司长。

    伏荏苒想起之间混在启孟大军中冒充相宝司长,说要见登海司长严明身份,想来当时那位韩都尉真的请了登海司长来。

    伏荏苒当即欣喜,要去见登海司长,卢祁却不让。

    “孟令喆肯定看到你了,要让我把你放回去。”

    “如此正好,我跟着登海司长回去,尽量让摄政王退兵。”

    “不行,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

    “卢祁!”

    伏荏苒突然直呼他的名字叫他,眼中的冷漠让卢祁心中一颤。

    伏荏苒冷冷地道,“你与启孟国不共戴天,我却不是,他们是信奉我母亲的人,在我眼里不是敌人。你愿意去死,我却不愿那么多将士因为我丢掉性命,别自以为是的逞英雄。”

    卢祁看着她正色的样子,恍然间像是见到了圣主,她也是那么的有主见。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只是通知你我的决定。我的人生由不得你做主。”

    登海司长第一眼见到伏荏苒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发不出声音。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了伏荏苒许久,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抵上一句话也没有。

    伏荏苒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搀扶起他,“登海司长怎么行此大礼,我可受不住。”

    登海司长嘴巴哆嗦着,半天才交出一个名字,“圣主。”

    伏荏苒扬唇笑了笑,“我是云桑县主呀,登海司长认不得我了?”

    “云桑县主?”登海司长一脸茫然。

    伏荏苒这才想到什么,一拍脑门,“你应该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你出使暮国住在桃花春庄的时候,我也住在那。”

    伏荏苒这时回想她住在桃花春庄时确实没有和寻一司长、登海司长、以及井文司长正面见过,

    想来是弗諼和庄主他们故意没让他们见面,不然他们肯定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了。

    登海司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原来云桑县主没死?皇家猎场圣主显形的事情后,摄政王专门派了手下去暮国查探情况,还想见见县主,结果县主没多久就去逝了。原来那人就是您!摄政王若见了您,肯定会高兴疯的。”

    此时这间屋子里只有伏荏苒和登海司长两个人,没有多余的第三人,所以伏荏苒可以放心的说话。

    “我也是才不久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太宰的私生女,被寄养在暮国。”

    登海司长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复杂,他脑子里率先理清的是竹兰冬坊有一个圣女,太宰在暮国还藏着一个与圣主一模一样的女孩。

    所以圣主当年到底生了几个女儿?

    当初桃花春庄既然保护这女孩,甚至为了这女孩与暮国太后为敌,想来这女孩的存在圣殿也是知道的,甚至便是圣殿一手安排的。

    “你这么快就来了,是不是韩都尉把我的话带到了?”

第153章 秘密的味道

    伏荏苒发问,登海司长从自己的思海中醒过来,点头回答道,“是,韩都尉把话传回了大本营,然后又传到了竹兰冬坊。为了万无一失,我便走了这一趟,没想到见到的不是相宝司长,而是……您。”

    登海司长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称呼伏荏苒,她是圣主之女按理该叫圣女,但世上已经有了一个圣女,又不好胡乱称呼。

    伏荏苒体贴地道,“我叫伏荏苒,你叫我名字就好。”

    登海司长哪儿敢叫她名字,尊称了一声伏小姐。

    “白天……我在城楼外看见了摄政王身边的那个女子,她就是圣女吧?”

    伏荏苒试探地问道,登海司长只觉头皮有点发麻,不知道该怎么认定她们的关系,只简单回答了一声,“是的。”

    伏荏苒又问,“她是我的姐姐……还是妹妹?”

    登海司长满脸茫然和难堪,搓了搓手道,“不敢欺瞒伏小姐,方才在见到您之前我都不知道有您的存在,摄政王也是白天在城楼上瞧见了您的脸,发现您和圣主长得很像,这才急匆匆派我来当使臣瞧一瞧。”

    伏荏苒苦笑地扯了扯嘴角,“是我多此一问了。”

    登海司长紧张地抹了把额头,伏小姐这分明是在试探启孟国的态度。

    登海司长惊叹地又细细看了伏荏苒半天,目光崇敬、礼貌,没有丝毫让人不悦的感觉。

    他忍不住轻叹,“您与圣主当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您的头发……您继承了圣主的容貌,圣女继承了圣主的紫发,两位不愧是圣主的女儿,见到二位就像见到了圣主复活,对于我们这些信奉圣主的人而言,此生算是再没有遗憾了。”

    伏荏苒笑着,将头上用发簪随意插起来的长发披散开来,只见那长及小腿的墨发,以眼力可见的速度慢慢褪去颜色变浅,渐渐变成明亮通透的浅紫色。

    登海司长已经是目瞪口呆,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她,她的头发……居然会变色。

    伏荏苒现在已经能自由控制自己头发的颜色了,这是她最近知道越来越多圣主的事情后渐渐发觉的能力,不再只是动怒时变色,只要心念一动便可自动变色,甚至恢复成本来的黑色。

    登海司长坐在地上望着那透亮的紫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喉结下意识滚动一下,心中暗想,这位伏小姐绝对是圣主女儿无疑。

    她拥有与圣主一模一样的容貌,她的现世绝对会比圣女更加轰动,现在就要立马带她回启孟国。

    登海司长从震惊回归理智后当即做下决定,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笑道,“摄政王派我前来一是见见您,二便是与卢将军谈谈此次双方的交战。虽都说摄政王是个粗鲁的武夫,但他也讲究礼数,先礼后兵,先来告知卢将军一声此战启孟国定会倾举国之力,孰赢孰败战场上见。”

    伏荏苒连忙接话道,“其实你若不来我也是要去你们军营里的,我也有话想与摄政王谈谈。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与你谈也是一样。之前主城空防都是因为去追我了,所以才被启孟士兵占领,卢祁因而节节败退被逼回城内。此事因我而起,可否让摄政王退兵,之后你们想怎么打怎么打,我不插手。”

    登海司长懊恼地很的不拍自己一嘴巴子,人家本来是要直接去找摄政王,他这一来结果不去了,那可怎么行,摄政王还等着她呢。

    登海司长略一思索道,“伏小姐,我只是来传话的,打仗之事乃两国国事,我做不了主。伏小姐应该知道,圣殿一直是远离朝堂政事。”

    伏荏苒想了想,“那你依然帮忙传个话,决定由摄政王去做。实不相瞒,我是冒充圣女的身份留在这的,卢祁根本不愿放我走,我都是说了狠话才见到你的。现在也许只有退兵这个办法才能让他把我放了。”

    登海司长舔了舔嘴唇,“卢祁以为您是圣女,不知道圣主有两个女儿?”

    “我是这么骗她的,我的存在是个秘密,只有太宰和圣殿知道,天泱国也不知道。”

    登海司长似乎闻到了秘密的味道,圣主两个女儿,一个在启孟国当圣女,一个被藏在暮国无人知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隐秘?

    “好,我这就回去把事情告知摄政王,只要能接您回启孟国,摄政王肯定会答应的。”

    伏荏苒欢喜地点了点头,突然道,“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去西溟国办,不知道摄政王会不会帮忙?”

    登海司长一脸笃定地笑道,“伏小姐放心,摄政王对圣主十分敬重,一定会对您很好的。西溟国与启孟国常年友好交往,这不算什么大事。”

    “那便好,有劳登海司长了。”

    伏荏苒客气地与他见了一礼,登海司长连忙回礼,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启孟大军,准备出屋子时房门却突然从外面大开,像是被一阵风吹开的,门外不见人影。

    那门打开一瞬立马又合上,在屋内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个艳红色身影出现在屋中,站在背对着伏荏苒站在两人中间。

    登海司长只短暂了瞟见了对方的容貌,还未来得及震惊,膝盖突然一疼,整个人重重跪在了地上,浑身像是被什么气压压制了一般完全直不起身,头也深深地埋在胸口。

    “登海!”

    一声称呼,登海司长整个人抖如糠塞,将整个脸埋进了进面,用力磕头道,“属下叩见殿主,殿主圣安。”

    殿主!这人是殿主。

    伏荏苒震惊的望着那个站在身前的背影,呼吸一下子被摄住了。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弗諼!

    所以,她一直好奇地殿主其实就是她再输不过的人,他一直都在骗她!

    芙颜冷傲地俯视着眼前的人,“登海,你可还知自己是谁?”

    登海司长只觉全身发冷,下意识打了个冷颤,颤巍巍地道,“属下是分殿竹兰冬坊的授渔司司长,自竹兰冬坊建丽便进入了竹兰冬坊。属下生是圣殿的人死是圣殿的鬼,属下对圣殿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他心。”

    登海司长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地表忠心,饶是伏荏苒不知道究竟发了什么,也猜到登海司长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这般紧张。

    这是就听弗諼又道,“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圣殿绝不插手朝政的铁规你不会忘记吧,摆正自己的位置。”

    登海司长用力磕头,“属下知晓,绝不敢再犯。”

    原来是警告他莫要插手卢祁和摄政王之间的事。

    “她的事你是不能管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管好嘴。私下串通之事刚结束,监察司也闲了下来,想来正缺活干。朝堂之人皆是圣殿避而远之的人,不管曾经与圣殿有何关系。”

    弗諼这话的指向已经很明显了,摄政王虽然曾在圣殿长大,并与圣殿关系亲密,但如今是启孟国摄政王,竹兰冬坊要与他拉开关系,不得与他掺和在一起,更不可成为他的马前卒。

    殿主显然是在责怪登海司长为摄政王出使的事。

    登海司长心一个劲地打鼓,连连应声,“属下知晓了,属下绝不与人透露半分伏小姐的事。”

    登海司长担惊受怕地一个劲保证表忠心,却没再得到圣殿的任何反应,也没得到什么命令。

    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额头的汗还在不断往外冒,绷着弦小心的抬。

    屋里那儿还有其他人,殿主早已不见了,连伏小姐也一并被带走了。

    登海司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心里一个劲暗道好险,差点就酿成大祸。

    原来殿主并不想与摄政王有什么牵扯,即便整个启孟国都信奉圣主、敬仰圣殿,殿主对摄政王的态度依然是敬而远之。

    可摄政王毕竟是启孟国的实际掌权人,他想去竹兰冬坊,想见圣女,谁人拦得住。

    更重要的是竹兰冬坊根本没有与摄政王划清关系的理由。

    若说其他国家与圣殿来往是为了圣殿的影响力,为了利益,那摄政王则是全然信奉圣主,毫无所求,这样诚心的人让人如何阻拦、疏远?

    更何况如今又出现了一个圣女,依摄政王对圣主的执着,必然会把此人寻到身边,如同圣女般日日看着护着。

    登海司长心里正打着鼓回去怎么和摄政王说,屋外一阵盔甲碰撞的声音传来,接着卢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不耐烦地急迫。

    卢祁进了屋没看见伏荏苒的身影,一下子就急了,“人呢?”

    登海司长回过神来,重新回复肃然神态,直言道,“被殿主带走了。”

    “殿主?”

    卢祁愣了好半晌,陡然拔高声音,“圣殿殿主?”

    登海司长理了理衣袍,左手背后右手微微抱在腹前,“卢将军既知伏小姐是何人,就该知她不是你能困住的人。在下多嘴劝将军一句,伏小姐的事您还是假装不知的为好,置身事外方能自得安逸。”

    离去时登海司长还道,“伏小姐希望摄政王能退兵,她的心愿我会转达,将军好自为之。”

    卢祁在那间屋子里站了一整夜,第二日启孟大军班师退兵,大战草草结束。

    亲卫欣喜地前来禀报摄政王退兵,他却一点都欢喜不起来。

    一次错,终身悔,

    他与圣主的往昔、情分,似乎都随那些烧毁的画作全部消散,只留满身悲凉。

    而当天夜里的启孟大营内,登海司长一回来立马有士兵迎上前来道,“摄政王请您一回来就去主营。”

    登海司长点了点头,径直便往摄政王所在的主营帐而去。

    摄政王正急躁地在营帐内走来走去,目光不时看向一旁案几前坐着煮茶的圣女,眸光深幽。

    这世上居然还会有与圣女那般相似的人,即便只是远远瞥了一眼,那张脸已经深深印刻在脑子里,与记忆中那个人分毫不差地重叠。

    便是圣女这个圣主的亲女儿,与圣主也并无几分相似,除了那头透亮的紫发。

    “王爷稍安勿躁,坐下喝杯茶吧,这是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

    圣女孟秀林斟上一杯茶,请摄政王孟令喆坐下,孟令喆一掀长袍在案几边坐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心思却并未放在茶味上。

    “今日城楼上那个人你看见了吧。”

    孟秀林长相漂亮,偏向艳丽,与圣主飘逸洒脱的风格截然相反。

    她温柔一笑,茫然道,“什么人?”

    孟令喆看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今日两军对峙时,两个人从城楼外壁上顺着绳子爬上了城楼。”

    孟秀林想了一下,恍然响起般喔了一声,与其格外平淡。

    “那两人有什么特别的吗?你派登海司长出使莫非就是因为那两人?”

    “其中一个容貌与圣主十分相似。”

    孟秀林添茶的手顿了一下,面上波澜不惊,毫无反应,不相信地看了孟令喆一眼,“怎么可能,王爷怕是太思念娘亲,被太阳晃花眼了。”

    “本王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孟秀林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放下茶盏,目光与他对视,认真地道,“即便与娘亲有几分想象又能代表什么,偶尔遇到与自己相似的人并不是怪事。王爷对娘亲……太执着了。”

    “你不懂,圣主值得!”

    边说边站了起来,袍边甩出一阵风声,“也是,你能知道什么,你刚出生圣主就逝世了。”

    孟秀林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她在竹兰冬坊呆了三年,也与孟令喆相处了三年,最是清楚孟令喆对圣主的执着,也明白圣主之死在他心中的结有多深。

    圣主究竟怎么死的没人知道,孟令喆偶尔也会把圣主之死怀疑在她身上,猜测或许是因为难产。

    但终究没证实,而且圣主已死,她是圣主唯一的血脉,对她纵容有加。

    但她敢肯定,若是有朝一日发现圣主当真是因生她难产而死,孟令喆铁定能亲手掐死她。

    而那个与圣主长得相似的人,决不能来到孟令喆身边。

    正心思百转着,营帐外有人来通报,“登海司长回来了。”

    很快,登海司长就从门帘外进来。

第154章 红衣人

    “怎么样,你见到人了吗?她究竟是何人?与圣主有何关系?为何会在卢祁的军营里?”

    迎面而来便是一大堆问题,登海司长眉心微皱着,却是一句都没有回答。

    孟令喆等的有些着急,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催促道,“你倒是回答呀,你见到人了吗?”

    登海司长张了张嘴,终于开了口,说出的却不是孟令喆想听的话。

    “王爷,在下明日一早便启程回竹兰冬坊。”

    突如其来的辞行让孟令喆有些发愣,话题转移地太快,有些措手不及。

    “我问你见到那女子没有,说什么回竹兰冬坊。”

    登海司长深吸了口气,终究点了点头,“那女子说主城之所以守备松懈是因为当时所有守城士兵都去追她了,这才给了王爷趁机占领主城的机会。她说此时因她而起,希望王爷能够退兵,之后王爷和卢将军要怎么打她再不会插手。”

    孟令喆欣喜若狂,急声道,“所以你见到她了,她与圣主是否长得极其相似?”

    登海司长又不回答了,旁观者孟秀林算是看出来了,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登海司长才会这般顾左右而言他。

    她安抚地拉了拉孟令喆,轻声问道,“登海司长,可是有什么事你不方便说?”

    登海司长看向给他解围的孟秀林,这是圣主的女儿,可与伏小姐比起来一点都不像圣主,就像一个亲生的一个寄养的一般……

    亲生,非亲生……

    轰的一声,一声响雷在登海司长脑中炸响,整个人都僵住了,再看向孟秀林时目光变得惊愕、尖锐。

    原来是这样,两个圣主之女其实是一个真一个假。

    怪不得,怪不得!

    一个与圣主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一个却全不相像。

    只是假圣女那头紫发是怎么来的?

    孟秀林真切感受到登海司长看向自己时的怪异眼神,特别是他盯着自己头发看时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让她顿时从头皮麻到了脚趾。

    登海司长到底在主城见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他莫非……已经猜到了?

    孟秀林惊心胆战,连孟令喆都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怪异气场。

    孟令喆敏锐的眸光在登海司长和孟秀林身上转来转去,轻声问,“登海司长,圣女有何不妥吗?”

    “她是……”

    登海司长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闻言下意识就要把心中所想说出去,殿主冷锐的目光突然冒出来,让他梦然醒过神来,将话头及时收住。

    孟令喆却不放过这个机会,赶忙追问,“你一直盯着圣女看,她有什么奇怪的吗?”

    登海司长立马收回目光,恢复平常道,“没什么。这是战场,圣女在此不太方便,还是明日与我一起回竹兰冬坊吧。”

    孟秀林当即反驳,“我在这陪王爷,等战士结束与王爷一起回去,有王爷在我不会有事的,登海司长不必担心。”

    孟秀林直觉不想跟登海司长回去,登海司长却不依着她,“圣女,别忘了自己是竹兰冬坊的人。圣殿不插手朝堂之事乃是铁规,两国交战,岂是你该呆的地方。”

    登海司长第一次这般严厉的要求她,孟秀林的心又沉了几分,越发肯定登海司长定然知道了什么。

    孟令喆没注意到登海司长话中的弦外之音,话题又被转移了,这些根本不是他想听的。

    孟令喆已经开始暴躁起来,一拳头打在旁边的柱子上,几乎用吼地道,“我现在不想听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只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孟令喆既然还要追问,登海司长也只能直白地道,“王爷,那个女孩的事您还是另外找人查吧,在下无话可说。”

    孟令喆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这才注意到登海司长从回来话里话外便一直在与他保持距离。

    登海司长抱歉地朝摄政王行了一礼,“日后王爷最好也莫再来竹兰冬坊,圣殿有铁规不得与朝廷中人亲近往来,坏了规矩对谁都不好。”

    这番话已经不知是保持距离那么简单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登海司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因孟令喆的地位,加上他与圣主的关系,对圣主的虔诚信奉,一直是竹兰冬坊常客,时常自由出入竹兰冬坊,这是圣殿包括所有分殿绝无仅有的。

    这独一份的特例今日却要收回去,谁人有这么大的权利?

    孟令喆想要开口问为什么,登海司长率先道,“王爷无需细问,我不过是一个司长,能什么能说的。明日一早我和圣女便离开,今日便算告辞。”

    “是谁?”

    登海司长转身离去时,孟令喆突然在他身后问道。

    登海司长停下步子,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提示了一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有时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是听的上面人吩咐。”

    他用手指了指天上,大步离开了营帐。

    营帐内,孟令喆和孟秀林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一个惶惶不安,一个在思索登海司长说的话。

    上面的人?

    登海司长之上便是司徒、坊主,可竹兰冬坊的人没听说谁来了战场,此外便是圣殿的人。

    位比登海司长高的人不少,但能让他忌惮到这般地步,甚至是畏惧的不敢多言一句,可见此人身份非同一般,除非是圣殿山主那般地位。

    可山主从不轻易离开指穹山……

    这猜测的范围太大了,孟令喆根本没法确定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事必然是圣殿的命令,否则登海司长不会这般惶恐。

    孟令喆越发想见那个女孩了,看登海司长今日那惶恐的态度,也间接证明了那女子必有什么重大隐秘。

    他一定要弄清楚。

    “孟忌!”

    孟令喆突然朝外喊着,亲信大将军孟忌一身盔甲从门帘外进来,“王爷。”

    孟令喆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孟秀林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但猜都能猜到必然与那个女子有关。

    那个女子绝不可留!

    这一夜孟令喆也没有睡,在营帐里等着孟忌的消息,直到天蒙蒙亮时孟忌才着一身夜行衣赶回,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孟令喆催促着道,“怎么样?”

    孟忌答道,“人已经不在了。”

    孟令喆蹙眉,“什么叫不在了?”

    孟忌解释,“昨夜登海司长去见了那女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登海司长离开时那女子已经不见了,突然消失的,卢祁将军也没有追问或派人去找。属下四方查探才发现,那女子的贴身婢子之后不久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有人瞧见是随一个红衣人一同消失的。”

    “红衣人?”

    “没错,据说那人武功奇高,来去无踪,只匆匆瞧见一眼。”

    孟令喆在营帐内来来回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武功奇高、来去无踪、红衣……”

    一个人瞬间在脑海中冒出来。

    “阎绝末!”

    叫出这个名字后,孟令喆紧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错,是他,肯定是他,怪不得登海司长那般惶恐,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常年失去踪迹的人居然为了个女子突然出现在战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那个女子的身份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了,绝对与圣主脱不了关系。

    世间人人都说他孟令喆对圣主执念深重,却鲜有人知,阎绝末对圣主的执念与他相比不遑多让。

    圣主逝世后,阎绝末一肩担起圣殿的重任,并且将圣殿发扬光大,都是为了圣主。

    他就说嘛,圣女是圣主唯一的血脉,阎绝末怎么会舍得把圣女送出去,这三年来也是一次不曾去竹兰冬坊探望,原来他是在守着圣主的另一个女儿。

    那个女子容貌更像圣主,能时时见到那张与圣主相似的容貌,孟令喆都开始对阎绝末嫉妒起来。

    即便阎绝末把其中一个送到了他身边,另一个他也要,与圣主有关的一切他他都要!

    ……

    在启孟国和西溟国交界的关隘处,一列列商队、行人排成长队接受检查,准备过关,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穿插在期间,赶马车的是个面有刀疤的女子,偶尔引得人侧目,甚至有等的无聊的人悄声议论。

    芙颜眯眼小憩,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瞧见,屈着一条腿抱剑坐在车辕上,怀中宝剑一看便知绝非凡品,震的那些长舌之人只敢远观不敢近扰。

    伏荏苒此时就躺在马车里睡觉,连月的赶路让她作息紊乱,昼夜颠倒,时常不知今日是何日,白天睡、晚上醒,吃饭睡觉毫无规律。

    弗諼心疼她,想要慢慢行路,她坚决不肯,定要芙颜快马加鞭,早些将韩太妃的书信送到也早些安心。

    马车上睡觉很是颠簸,睡眠都很浅,而且昏昏沉沉地容易头晕目眩。

    伏荏苒眉心不适地皱了皱,低声喊着外面的芙颜,“口干,剥个橘子吃。”

    芙颜刚掀开车帘,弗諼已经把剥好的橘子喂到她嘴边,伏荏苒微微眯开一条缝,见喂橘子的人是他,立马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吃他喂的橘子。

    弗諼讨好地伸长手臂绕过她,将橘子又喂到她唇边,“你尝尝,刚买的,可甜了。”

    伏荏苒闭着嘴巴就是不吃,掀起眼皮看了芙颜一眼,“给我剥橘子呀。”

    芙颜顿了一下,这才喔了一声,也剥了个橘子递过去,伏荏苒立马就吃了。

    弗諼可怜兮兮地瞧着自己手里不受待见的橘子,赌气似的一把将整个橘子都塞进嘴里,脸颊鼓了起来,动了几下就一股脑吞了下去。

    “荏染,还生气呢,不气了可好?我知道错了,你最是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一回?”

    弗諼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哀求,伏荏苒耸了耸肩让他松开,背对着他依旧不理他。

    这都一个来月,伏荏苒就一直这么冷着他,不搭腔也不理睬,就像根本没他这个人一样。弗諼一直哄着,一直哀求,却都没能成功。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别不理我呀。”

    绝色无双的弗諼撒娇讨好,画面实在太过美艳,当真国色天香,随便一个女子看了怕都忍不住要鼻血喷溅三尺。

    伏荏苒却依旧能不为所动。

    芙颜悄咪咪打量两人,不由感叹弗諼一声可怜。

    芙颜之前与弗諼一直不对付,两人都是太宰派在主子身边的人,弗諼却失了身份肖想主子,实为大逆不道,在一个月前知晓弗諼其实是圣殿殿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前觉得奇怪的事,一下子就都想通了。

    没想到殿主会假扮侍卫一直保护在主子身侧,殿主对主子的情谊、对圣主的情谊当真感人至深。

    那之后,弗諼一下子成了她心中的偶像,只有这样有身份有地位,且情谊至深的人才配得上主子。

    可另一个问题又产生了。

    殿主与主子算是舅甥吧,他们两人这样是不是有违……

    不对不对,殿主与圣主并非亲姐弟,姐弟关系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不像山主和圣主那般是昭告天下、拜过同一个父亲的兄妹。

    殿主和主子在一起,没什么可说道的。

    不过,殿主这年纪……

    年纪不年纪有什么重要,许多权贵之家七老八十还贪恋美色娶小妾呢,况且殿主那张脸一点不显老,且世间也再找不出比他更英俊的男人。

    越想,芙颜越觉得自家主子和殿主是天作之合,般配得很!

    不过弗諼便是殿主之事好像太宰还不知情吧,她是否该告知太宰?

    芙颜有些苦恼,放下车帘兀自发愁去了。

    弗諼伸长手臂一把将伏荏苒捞进怀里,伏荏苒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只得任由她抱着,闭着眼不理他。

    弗諼就那么紧紧抱着她,似乎只有这样抱着才能感觉安心、踏实。

    “我并非故意想骗你,只是一不小心就瞒了你这么久。把你独自送去暮国我始终不放心,只得装成侍卫亲自去照料你,在你身边保护你才能安心。”

    “后来在暮城经历那么多凶险,你可知我多庆幸一直保护在你身边。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流生。”

    伏荏苒紧闭着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所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责任吗?

第155章 西溟国

    “本来离开暮国后我就想把你和我的身份都向你坦白清楚,但没想到你会被卢皇后掳了去。是我不小心没有看好你,才让卢皇后有了可乘之机。我回了圣殿,动用揽芳尽所有的消息线寻找你的下落。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怕你受伤怕你受苦,更怕你被人杀了,直到你平安回到揽芳尽,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突然听见伏荏苒开口,弗諼喜出望外,激动地亲了几下她的额头,连声道,“我去了,我一有空就去,我知道你在揽芳尽所有的事,每天吃的什么、玩的什么,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都知道。只是我还有事要做,所以暂时不能去见你。”

    “什么事比来见我还重要?”

    弗諼沉默了一下,“以后你就会知道。”

    又是这样,什么都瞒着她。

    “那你以后再和我说话。”

    伏荏苒用力推开他,朝他翻了个白眼,翻身出了马车。

    弗諼望着甩动的门帘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两句话又闹掰了。

    伏荏苒心里堵着一口气,这口气一直都存在,只是以往一次次的咽了下去,今天又重新堵起来,更加来势汹汹。

    弗諼从来都是这般敷衍她,什么也不愿和他说,她闹起来就像哄孩子一样哄。

    这让她感觉非常的……无力,像是不被信任不被看重。

    伏荏苒在路边的一棵树下踱步,芙颜随时跟着她,在一方石头上铺了垫子让她坐,伏荏苒根本不想坐,来来回回地走着宣泄情绪。

    “主子,您别气坏了身子,殿主想来都是……为了您好。”

    伏荏苒不敢置信地盯着芙颜,“你居然帮他说话?”

    芙颜连连摇头,“没有,婢子永远站在您这一边。”

    心虚地瞟眼伏荏苒正在气头上,一句劝的话不敢再说了。

    “还要等多久啊,都排了一个多时辰了。”

    伏荏苒情绪急躁起来,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长龙不耐烦地问道。

    芙颜折了根满是树叶的枝丫给她扇扇子消火,安慰道,“过关都是这样的,检查地比较细致比较细致,时间也会比较长。要不婢子陪你去那边小溪走一走?”

    “也好。”

    伏荏苒说着就跟芙颜一起去了远处的小溪边,小溪便有不少等着过关的人在这透气打发时间,还有小孩挽了裤脚在小溪里玩水,倒是挺热闹的。

    伏荏苒走到小溪边洗了洗手,正借过芙颜递来的帕子擦手,一个小孩突然朝她踢来一脚水,水溅湿了裙子,脸和头发都被溅湿了不少。

    芙颜立马沉了脸斥责小孩,“你干什么,玩水不会走远点,没看见有人吗?”

    边骂着小孩边给伏荏苒擦身上的水,小孩一点没有做错事的害怕和羞赧,反而指着伏荏苒哈哈大笑,“落水狗,真丑!”

    “这谁家孩子,有没有教养!立马道歉,否则看我不打你。”

    芙颜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打人,小孩一点不怕,反而双手叉腰扬高了脸,一脸跋扈地道,“你敢打我试试,我让我爹把你大卸八块。”

    “养子不教,看来你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爹来了刚好一起交训。”

    芙颜不再只是说说,走进小溪里抓着小孩衣领就要把他提上岸教训一顿,这时一群五大三粗的江湖人往这边来,气势汹汹,为首的人面目凶狠,瞪的芙颜便厉声道,“把我儿子放下来。”

    小孩见着给自己撑腰的来了,底子一下更硬了,抓着芙颜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口,“臭娘们,快把小爷放下来,否则要你好看。”

    芙颜彻底被激怒,当着小孩爹的面,啪啪便给了小孩几个巴掌,拍在小孩屁股上,声音很响,可想力道也不小。

    “臭娘们,敢打老子的儿子。”

    小孩爹见自己孩子挨打,当即发怒便朝芙颜袭来,芙颜一手提着孩子一手一手应对。

    两人几个来回,小孩爹硬是没有在她身上讨到半点便宜,知道这回是碰上硬茬。

    两人掌心相击一下子分开,小孩爹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芙颜却稳若泰山一动不动,高下立见。

    “你是哪条道的,抓了我儿子想干什么!”

    小孩爹贼喊捉贼,芙颜冷声道,“你儿子无故找茬踢我家主子一身水,不仅步道歉还口出恶言,小小年纪便行为不端,日后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教不好孩子我来替你教。”

    说着又对着小孩屁股打了下去,之前嚣张不已的小孩被打得哇哇直哭,也没了气焰,只一个劲冲着自己爹喊救命,眼睛哭得红彤彤。

    小孩爹看自己儿子那可怜样,心疼的火气直冒,捏着手转而看向伏荏苒,沉着声音道,“小孩不懂事,两位姑娘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伏荏苒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裙上的水渍,慢悠悠地道,“不是我们非要计较,实在是你家孩子性子顽劣,说话还那么不讨喜,我只是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出门在外不要这样招人嫌。”

    “你打也打了,还不把我儿子还回来。出门在外,凶险难测,奉劝两位姑娘还是收敛些为好,容易招灾。”

    伏荏苒嗤了一声,“多谢提醒。只不过我不是那等忍气吞声的人。”

    说着她示意了芙颜一眼,让芙颜把小孩还了回去。

    “错也罚了,孩子还你。我倒要奉劝你一句,别那么嚣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些人一看就是江湖武者,有些拳脚功夫就这么嚣张,把孩子都教坏了。

    小孩爹闻言某种怒气更甚,接过自己孩子,突然一下就偷袭向伏荏苒,可他的拳头还未挨到伏荏苒分毫,一计内力深厚的劲风直袭面门,将他整个人倒仰着拍了出去,摔在一众手下面前。

    方才那是……

    弗諼站在伏荏苒身边,手里拿着一枚令牌,上面刻着玄虎帮帮主几个字。

    弗諼嫌弃似的将令牌随意丢在地上,“玄虎帮是什么帮派,从不曾听说过。轩辕门是败落了吗,连眼皮子底下的小帮派都管束不住,随便冒出来的乡野小派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弗諼不以为然的几句话说出口,跌坐在地上的男人早已心惊胆战地站立起来,他想起来了,方才那人隔空袭击他那一掌是灭厌神功。

    眼前这个容貌绝色的男人是……是轩辕门退盗师祖的大徒弟?

    男人四肢并用的爬起来跪在地上,命令着身后的手下全都跪下来,声音发颤地行了个大礼道,“小人不知阁下是退盗师祖的徒弟,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伏荏苒惊讶地听着那男人的话,瞥眼看着弗諼,他到底还有多少个身份?

    弗諼感受到她怀疑、深幽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生气的理由怕是又要增添一个了。

    “我的问题还没回答,玄虎帮是什么帮派?”

    男人颤声回答,“小人等都是些码头上的挑夫,结交了些朋友便结成了一个帮派,让阁下见笑了。”

    弗諼嗤了一声,“挑夫,我看倒像是大老板,款比我还大。”

    “小人不敢。”

    男人连连磕头,脑袋埋在泥土里根本不敢动一下。

    他是混江湖的,再明白不过眼前这位的实力有多庞大。

    轩辕门乃江湖第一门派,就是因为有个自创退盗剑法的退盗师祖,退盗师祖天生的练武奇才,也是天下第一高手,后来收了一个徒弟天赋更高,二十几岁就自创了灭霸神功,比之师父青出于蓝。

    只不过此人很是神秘,常年不见踪迹,更不接受江湖人的挑战,所以只当一个传说。

    但退盗师祖亲口表示他这位徒弟早已超越于他,可想如今的天下第一当属这位徒弟莫属。

    “方才你儿子无故欺负我的人,而且嘴里不干不净?”

    小小的疑问却让男人听出了杀神般的戾气,他狠狠咽了口口水,磕头请罪,“小人教子无方,还请阁下饶恕这一回。稚子年幼,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再不敢让他随意惹事。”

    男人的哀求并没让弗諼心软,弗諼也根本没准备放过他。

    “我的人没有白白被欺负的道理,你的儿子有眼无珠,你的一对眼珠子也是摆设?”

    伏荏苒悄悄拉了拉弗諼,想说算了,她已经罚过那小孩了,只是有些冒犯,不算大事。

    但弗諼根本不打算就此放过。

    男人哀求道,“小人教子无方,还请阁下放过犬子,小人愿一力承担。”

    弗諼扬了下眉,“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子债父偿也是常情。”

    说着手臂一扬,一股肉眼可见的劲风突然朝男人袭去,男人痛苦的大喊一声,就见他的右臂一下子被什么割断一般飞了出去,血花四溅。

    那劲风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直接将他的手臂斩了下来。

    血腥的场面吓得孩子大哭起来,伏荏苒眉心皱起,脸色有些白。

    “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什么玄虎帮,碍眼。”

    那群手下早就已经吓傻了,一个个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有的抱小孩有的搀扶男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小溪边。

    “何至于此。”

    伏荏苒显然不悦了,弗諼拉住她的手,细致地替她整理着黏湿的耳发。

    “我不准任何人欺负你,就算是小孩也不行。”

    “你太偏激了。”

    “老子正气不顺他就往上撞,自己找死。”

    嘴里这么说着,转而看向伏荏苒时却满眼温柔,宠溺地揉着她的脑袋,“别想这些糟心事,就要轮到我们了,走吧。”

    伏荏苒想要挣脱他的手,弗諼却攥地更紧,像是生怕她跑了一半。

    伏荏苒又是不悦,又是心疼,只得任由他攥着。

    他们检查的速度很快,只有三个人和一辆马车,给守关官员看了通关文书便顺利通过了。

    到了西溟国境内,三人又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路,弗諼和芙颜轮流着赶马车,日夜兼程几乎没有停过。

    伏荏苒突然想到什么,掀开车帘看向坐在车源上赶车的弗諼,现在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圆圆的月亮挂在天边。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

    一路上都没问方向。

    弗諼回头朝她笑了一下,“你不是要替韩太妃送信给她的老情人吗?”

    “你知道韩太妃老情人是谁?”

    弗諼买了个关子,“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伏荏苒最讨厌他卖关子,但又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只能闷闷地等着。

    直到五天后,马车停在一座山庄门口,伏荏苒才明白他卖的关子是什么。

    山庄大门上大书着‘轩辕门’三个字,原来他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韩太妃给伏荏苒的地址十分详尽,那个省的哪个县的哪座山,没想到那个地方就是轩辕门,弗諼的师门。

    “你要找的人是轩辕门的掌门轩辕鸿。”

    伏荏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不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韩太妃的老情人是谁,知道的比我还多?”

    弗諼调皮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你忘了我是谁了?我可是揽芳尽背后的主人,对天下大事无所不知。”

    伏荏苒皱皱鼻子,“你就得意吧,轩辕门弟子。”

    轩辕门是当今江湖第一门派,弟子遍布各地,影响力很大,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退盗师祖轩辕刕,退盗剑法的创始人。

    轩辕门本只是西溟国一个寻常的武学世家,成就不大,直到出了个惊才绝艳的轩辕刕,这才一下子飞跃成独霸江湖的第一大门派。

    轩辕刕的退盗剑法当时也被誉为江湖第一减法,天下第一,风头无两,无数习武之人想要成为轩辕刕的弟子,可轩辕刕性子孤僻一概不理会,许多年后才突然收了一个弟子,便是如今神秘莫测的灭厌神功创始人阎绝末。

    退盗师祖年纪渐大,天下人都以为轩辕门会慢慢走下巅峰,却不想接着又出了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弟子,使得轩辕门的名气又抬升了一个台阶。

    阎绝末已经一年多没露面了,他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轩辕门,幽静的山庄一下子像是点炸了炮竹般沸腾起来。

第156章 真假韩太妃

    轩辕恪霓本在习武场带领弟子们进行每日的操练,突然听到奴仆小跑着到处喊‘阎师兄大回来了’,轩辕恪霓手中的剑差点掉在地上,不等她拔腿赶过去,习武场的弟子们全都炸跳起来,一窝蜂往山庄大门方向跑。

    轩辕恪霓反应迟了,跟着大家跑在后面,还没到山庄大门就见到了师兄阎绝末,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温婉优雅的女子。

    轩辕恪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放慢速度迎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礼,唤道,“师兄,您回来了。”

    阎绝末是轩辕刕唯二的关门弟子之一,另一个便是轩辕恪霓。

    轩辕刕是个孤僻性子,不爱与人往来,更不愿收徒,其兄时常说项让他培育家族子弟,他一个都不要,却最后收了阎绝末,整个轩辕家都生了怨气,直到后来轩辕家有了轩辕恪霓这个小辈,轩辕刕觉得她天赋极好,又破例把她守卫关门弟子,轩辕家的怒气这才偃旗息鼓。

    轩辕恪霓得轩辕刕退盗剑法的真传,如今是轩辕门同辈子弟中最出色的,若不出意外,将来也会是轩辕门的下任掌门。

    弗諼淡淡地应了一声,对轩辕恪霓并未表现出多少热络和熟悉。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一辈人,他们虽都是轩辕刕的徒弟,但弗諼比她大了一轮不止,她刚开始习武时,弗諼已经出师离开了轩辕门。

    只有偶尔回轩辕门看望师父,这对师兄妹才会简短地见上一面,认个脸熟而已。

    但看轩辕恪霓瞧弗諼的眼神便知,她对这个师兄可不止客套而已,憧憬之中还有小女儿的娇羞。

    伏荏苒心中失笑,弗諼这张脸还真是招桃花,若不知他真是年纪还真要被他骗了。

    也对,她也是被骗的一个。

    “师父在哪儿,我去见见他。”

    弗諼只是问她一句话,轩辕恪霓都不自觉红了脸颊,羞赧地微微垂了垂眼睑,轻声细语地答道,“师父在后山山洞静修,我带您去。”

    “不必了,我想和师父单独说说话。”

    说着就往后山去,不让她跟着,却把那个女孩带着。

    轩辕恪霓看着两人就要走,轩辕恪霓下意识喊住阎绝末,“师兄,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您不会……成亲了吧?”

    那心酸的语气听着可怜兮兮地,像是被抛弃的糟糠之妻一样。

    “您许久没见师父了,肯定有很多话想说,不辱让我把这位姑娘带去休息一会吧,毕竟是第一次来的客人,总不能失了轩辕门的礼数。”

    一句客人,是把她当成外人吗,伏荏苒假装没懂轩辕恪霓话里的小心机,主动道,“我陪他一起去见见师父,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一句话,把轩辕恪霓堵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丑媳妇……

    师兄真的成亲了?

    弗諼多看轩辕恪霓一眼都没有,拉着伏荏苒的手就走了,轩辕恪霓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眶含泪。

    轩辕门后山有个很大的天然山洞,里面很深,是轩辕门弟子们静心修炼的好地方。

    轩辕刕在山洞里打坐,听见脚步声也没有睁开眼,只以为是有弟子来给他送饭,但细听脚步声却是两人,一个声音沉重显然是个不会武的人,另一个则步伐轻盈,底子不俗。

    不是送饭的人。

    轩辕刕睁开眼想看是谁,一下对上弗諼那双足以魅惑人心的丹凤眼,平静无波的脸上漾开一个浅浅的表情。

    “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略显苍老,但眸子清明,比年轻人更加透彻,整个人精神头十足。

    弗諼眉毛一挑,“师父这是不欢迎我?”

    “多的是人欢迎你,多我一个不多。”

    弗諼回来,整个轩辕门都高兴不已,消息肯定已经传到掌门那了,掌门说不定正在来山洞的路上。

    “但只有你是我师父,你若不欢迎我我以后不回来就是了。”

    轩辕刕笑看了他一眼,没接话,目光投向了伏荏苒,表情却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你是……流生的女儿?”

    伏荏苒礼貌地朝轩辕刕行了一礼,“见过轩辕师祖。”

    轩辕刕抬了抬手让她起来,认真打量她的脸,短暂的惊讶已经消散,重新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转眼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流生的女儿。”

    伏荏苒好奇道,“师祖认识我母亲?”

    轩辕刕一脸高深莫测地笑起来,“当然认识,这小子还是流生送到我这来的。”

    伏荏苒看了看弗諼,又看了看轩辕刕,满脸好奇。

    伏荏苒正想追问,山洞外又想起了脚步声,来的人应该不少,脚步声紧密杂乱,不一会掌门轩辕鸿便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中。

    伏荏苒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就定在了那,嘴巴微张着,“你是……”

    弗諼率先和来人打了招呼,“掌门。”

    轩辕鸿冲弗諼点了点头,脸色微红看得出来来的很急,脸上充满喜色。

    “何时来的西溟国,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有事找你就来了。”

    掌门有些惊讶,“找我?什么事?”

    弗諼没答,只是把目光投向了伏荏苒,轩辕鸿像是这会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姑娘,好奇地多看了伏荏苒两眼。

    “这位姑娘是?”

    伏荏苒朝轩辕鸿福了福身,郑重地道,“我是替人来送信的。”

    轩辕鸿被她肃然的神情感染,也郑重起来,“姑娘为何人送信?”

    伏荏苒张了张嘴,许久才吐出一个名字。

    “韩思思!”

    尘封的记忆被一个名字触发机关,往昔的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瞬间将脑海填满。

    轩辕鸿无法保持冷静,激动得快走两步一下抓住伏荏苒的肩膀,“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思思?你有何目的!”

    伏荏苒被他抓得骨头都要碎了一般,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弗諼不悦地一把将她从轩辕鸿的手中解救出来。

    “掌门就是这般对待我夫人的?”

    轩辕鸿恍惚了许久才在弗諼强烈的威压下渐渐平静下来。

    轩辕鸿虽是掌门,也算弗諼的长辈,但论起武功根本不及弗諼万一,切弗諼向来高傲,才不将就那些所谓的辈分礼法,轩辕鸿在他那只是个认识的人而已,此外再无其他。

    轩辕鸿拱手朝伏荏苒见了一礼,“是在下冲撞了,还请姑娘别计较。”

    伏荏苒揉了揉自己的肩,多打量了轩辕鸿几眼。

    虽年龄已大,鬓间有了斑白,但五官硬挺,身量阔拔,看得出年轻时必然也是个气宇轩昂地英俊男子。

    这人就是韩太妃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老情人,外貌上倒是有那个本钱。

    伏荏苒正想说话,轩辕刕突然开口道,“莫怪我兄长激动,只不过突然听到故人名字有些伤怀。只是不知你说的替韩姑娘送信是什么意思?”

    伏荏苒动了下眉毛,“能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她离世前给轩辕掌门留了封信,拖我一定要送到他手里,就这么简单。”

    轩辕鸿又激动起来,只不过控制着自己没有再冲动,声音有些沙哑地急问,“她怎么可能把信托付给你,你才多大,不可能,不可能……”

    伏荏苒觉得他这话有些怪怪的,“怎么不能,她待我极好,对我如同母亲般慈善,我完成她的遗愿有何不对。”

    “那你为何此时才来,为何!”

    轩辕鸿反倒质问起伏荏苒,伏荏苒张嘴欲辩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看他那痛苦的模样想来也是没能忘记韩太妃的,就当他伤心过度,不与他计较了。

    伏荏苒没理他,从怀里拿出韩太妃遗留的那封信就递给了轩辕鸿。

    “韩太妃到死都没有忘记你,一直怀念着你们曾经的过往。她还说过你是她唯一爱过的人,从不曾改变。”

    轩辕鸿接信时的手有些颤抖,可听见她的话,拿信的动作却突然僵住了,陡然抬起眼望向伏荏苒,眼底写满了茫然。

    “你方才说……韩太妃?”

    伏荏苒奇怪地应了一声,“是啊,韩太妃。我还以为她逝世的消息会传到西溟国,你原来还不知道。”

    轩辕鸿整个人都不对了,轩辕刕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是韩太妃,到底哪个菜式韩思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洞内的气氛一下变得古怪起来,伏荏苒看两位轩辕家的人都一副受惊地表情,心里很好奇,但又不好询问,只能疑惑地看向弗諼。

    弗諼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旁观,并没有打算说什么。

    轩辕鸿在原地僵站了许久,突然颤抖地撕着信封,将里面的信摊开看起来,一双历经岁月的眸子却渐渐蓄满了泪水,痛苦地像个孩子,滚落下湿漉漉的泪珠。

    “怎么会这样?”

    他一把将信攥成团,手臂撑着身旁坑洼的洞壁才让自己没有倒下,低垂的脑袋下渐渐有股怨气弥漫开来。

    轩辕刕道了一声不好,起身快步走向他,掏出他掌心的信看起来,一副猜测被证实的表情,拍着轩辕鸿的肩膀劝道,“大哥,往事已矣,不可追。坚定心神,切莫乱了心智。”

    轩辕鸿双拳已经攥成了拳头,双目如刀如冰,冰寒摄人。

    他一拳击在洞壁上,击碎满地石块,转身便出了山洞。

    跟随他而来的弟子们摸不清楚状况,不知如何是好,是否该去追。

    轩辕刕出声对为首的弟子道,“阳西,你悄声跟着他,别让他出事。其他人个子散了吧,让他一个人静静。”

    阳西抱拳应声,立马追了出去,其余弟子也都跟着离开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轩辕掌门为何这般激动?”

    轩辕刕长长地叹了一声,问道,“韩太妃这些年过得如何?她是怎么死的?”

    伏荏苒脸色沉郁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带着歉疚道,“韩太妃是为了救我,跳下了城楼。我初见韩太妃时她独自坐在床边看书,身边除了一个贴身嬷嬷,一个人也没有,当时我就觉得她看起来好孤独。宫里的人都说她幸运、命好,不仅能一直长住宫中,儿子也呆在京城里时常能见到,但其实她过得并不幸福。”

    轩辕刕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她与掌门的事你知道多少?”

    伏荏苒回忆道,“韩太妃曾与我说过,她本只是西溟国一个普通农家女,偶然被当时游历的皇子看上,强带回了暮国皇宫,自此和心上人分开。”

    “她只告诉你了表面,我们以前也自以为是这样,但方才看了她的信我们才知道,原来一切并非表面如此。”

    “其中有何隐情?”

    轩辕刕本犹豫这些往昔该不该和这小辈说,但她既是韩太妃亲近信任之人,告诉她也无妨,总要有人知道她到死是谁,每年祭拜时知道她真正的姓名。

    “韩思思本是我兄长的妻子,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感情极好,可惜有一日她外出时被一有权有势的男人瞧上,并且将她侮辱,当时她的腹中已经有了身孕。她不敢将此事告诉丈夫,只告诉了孪生姐姐,她姐姐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和婚姻,冒充她跟了那个男人,不久也怀上了身孕。”

    伏荏苒惊愕地微微张着嘴,“所以,韩太妃其实并非韩思思,而是韩思思的姐姐。”

    弗諼反驳道,“不,宫里那个韩太妃就是韩思思。”

    “那……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轩辕刕继续道,“两人各有了自己的孩子,本以为两全,不想有一次那男人的手下瞧见韩思思正与我兄长携手逛街,男人并不知她姐姐还有个孪生姐妹,以为她姐姐红杏出墙,连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都以为是野种,便将她姐姐活活打死扔到了乱葬岗。韩思思痛苦不已,觉得此事都是因她而起,便想在她姐姐尸体前以死谢罪,刚好被圣主救了。”

    “我娘。”

    伏荏苒有些激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自豪。

    原来韩太妃说圣主救过她,就是在这时。

    “圣主不仅拦下她自刎,还帮她姐姐把腹中的孩子生了出来。为了偿还对姐姐的亏欠,她和姐姐互换身份,带着孩子回到了那男人身边,而后又去了暮国,成了韩太妃。而她姐姐的尸体则成了她韩思思。”

第157章 机关大师

    伏荏苒听完整个故事,只觉一阵唏嘘,她姐姐为了她,冒充她跟了那个男人,而她又为了偿还对姐姐的亏欠冒充姐姐,舍下丈夫和亲生孩子,成了孤独一生的韩太妃。

    这对姐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然后活成对方的名字。

    ……

    轩辕恪霓领着弗諼去他以前的住的院落,那里常年留着,就等他偶尔回来的时候栖身。

    轩辕恪霓悄悄看眼伏荏苒,笑道,“给伏姑娘准备的院子在我院子的旁边,已经派人收拾好了,等下就带伏姑娘去。”

    伏荏苒简单参观了一下弗諼的院子,摆摆手,“不必那么麻烦,我和弗諼一起住就行。”

    “这……不太合适吧。”

    轩辕恪霓全身上下都在抗拒,伏荏苒只是浅浅一笑,“没什么不合适的,是吧阎绝末?”

    来了轩辕门,伏荏苒就叫起了他的本名。

    弗諼二话没说就道,“你喜欢住哪儿就住哪儿。”

    轩辕恪霓脸色越发难看了,捏了捏手指,只得命令丫鬟再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伏荏苒住。

    正在这时,有弟子来通传,“大小姐,山门外来了好多人,都说是要挑战阎师兄。灵山派、青松帮都来了人。”

    “岂有此理,师兄刚回来就来找不痛快,走,我去会会他们。”

    面对弟子时,轩辕恪霓一扫幽怨表情,浑身充满飒爽英气,说话也更有气势。

    她回头看了弗諼一眼,“师兄先休息,晚上我准备宴席为您接风洗尘。”

    弗諼却是一口就拒绝了,“接风洗尘就算了,荏染第一次来西溟国,我带她出去转转,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比管我们。”

    轩辕恪霓一下子急起来,“师兄,您不会刚回来又要走吧,您好容易回来一趟,不能多住些日子吗?”

    弗諼没耐心应付她,“我自由打算,你忙你的去。”

    说着就拉着伏荏苒从后山绕出了轩辕门。

    轩辕门山庄坐落在西溟国都城的郊外,弗諼带着她进了城,伏荏苒发现西溟国与暮国、以及天泱国都不一样。

    西溟国临海,湖泊河流甚多,城内到处可见河流,河上运输也成了主流的交通方式。

    都城内的河流都是阡陌相连的,泛舟河上可以将整个都城的风景都游历一遍,别有一番趣味。

    伏荏苒只在揽芳尽的江上坐过船,但江面广阔,周围也都是山水,没什么人烟,与西溟国都城的景象截然不同。

    坐在河中小船上,左右沿岸商铺鳞次栉比,行人如***美秀丽的建筑让人眼前一亮,河流两岸有许多码头,到处可见运输商船停留,粗壮的汉子们扛着货物下船,热汗淋漓。

    欢笑声、忙碌声充斥在一起,这番小桥流水的烟火气,让人不自觉的放松,喜欢。

    “这儿真是个宜居的地方。”

    伏荏苒从船窗探出头,不少划着船桨的河上商贩朝她吆喝着,有卖水果的、有卖草帽草鞋的、有卖花的,样样齐全丰富。

    伏荏苒朝卖柿子的大娘递出几个铜板,“给我拿几个柿子。”

    “好嘞,我家的柿子又大又甜,保准你吃了喜欢。”

    大娘热情地挑了几个大的给她,伏荏染撕开皮尝了一口,口感又细又密,果然香甜。

    “你也吃一个,很甜。”

    伏荏苒给弗諼一个,弗諼却没接,突然凑过脑袋直接在她吃的柿子上咬了一口,还一脸回味无穷地舔了下嘴角。

    “确实很甜。”

    伏荏苒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毫不客气地一拳头捶在他肩膀上,骂了一声,“登徒子。”

    弗諼理所当然地辩解道,“调戏自己的媳妇可不算登徒子。”

    伏荏苒只觉自己的脸越发地热了,警告地瞪着他,“谁是你媳妇,别乱说。”

    弗諼拖长声音咦了一声,“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伏荏苒一时不知如何辩解,含糊不清地道,“那是……不是,你,我还没问你了,招了多少桃花?我主要是当时看那姑娘对你倾慕的样,你对人家却冷淡的很,为了断了她的念想让她早些从你这棵树上跳下去,重新开始,所以才用狠招帮你挡桃花。”

    弗諼意味深长地笑看着她,一副我早就看穿你心思的模样,调戏地道,“你确定?不是因为吃醋?”

    “谁吃醋,别忘了我还没原谅你隐瞒我的事。”

    弗諼调笑的脸一下又变成了苦瓜,“这事不都过去了吗,怎么又提。”

    “谁说过去了,我这是看你难得回师门一趟,给你留了面子,这事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翻不了篇。”

    弗諼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苦瓜表情,沿边的景色都没心思欣赏了,商贩的吆喝声都被置于耳后。

    “你要合理理由我不是不能给你,只是不是现在。”

    伏荏苒哼了一声,“又来这招,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这次弗諼回答的很利索,“等去了启孟国,到时我会告诉你。”

    伏荏苒回头看他,那张绝色无双的脸走到哪儿都会引起注意,让他们想低调都没办法,岸边到处都是偷瞧他的姑娘媳妇子。

    伏荏苒沉默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好,希望你到时不会再找理由搪塞我。”

    “放心吧,有些事你确实应该要知道了。”

    和解了矛盾,两人便暂时和好了。

    弗諼心情很好,将沿路的小吃、水果、零嘴每样都买一份,不一会就把船舱堆满了。

    伏荏苒寻了个码头下船,让跟他们一道出来的轩辕门弟子带回去,和弗諼两人上岸去了。

    伏荏苒兴奋地跟着弗諼在陌生的街道上穿行着,期待着弗諼说的机关大师长什么样。

    弗諼曾说有机会带伏荏苒亲眼见见机关大师本人,现在刚好来了西溟国,自然不能错过。

    “你说的机关大师住在城里?我以为这种特别厉害的大师都喜欢清净,会避世而居呢。”

    弗諼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伏荏苒本以为机关大师即便不住避世而居,也该是醉心钻研,不善与人来往的人,但当弗諼带她进入青楼时,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带着姑娘找姑娘,这位公子口味真是别致。”

    老鸨摇着羽扇就迎了上来,一双眼睛粘在弗諼脸上就拔不下来了,楼里的姑娘们瞧见这个绝色公子也都一窝蜂围了上来。

    这样品色的客人可是难得一见,且瞧他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一个个跟见了血的狼一样全部往他身上扑,恨不得把他吃干抹净。

    伏荏苒见那架势不由得笑出了声,后退几步竟是让到了边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弗諼那儿肯让她置身事外,一把把她抓回来挡在身前,“我媳妇陪我一起来的,不用你们招待了。”

    虎狼般的姑娘们全都变了脸,交头接耳的嘀咕起来。

    没见过哪个男人带着媳妇来逛青楼的,这路子够野的。

    老鸨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但做着这迎来送往的生意,面对任何情况脸上都堆着笑容。

    “这位客人,我们这儿是男人逍遥取乐的地方,不接待女子。”

    “不用你们招待,我们找人。”

    弗諼说着将一锭银子扔了出去,老鸨看着心宽体胖,动作却十分灵活,一把就将银子接到了手心里,欢喜地见牙不见眼。

    “好嘞,两位客人随便。”

    招招手,就把那些如狼似虎的姑娘们带走了。

    弗諼领着伏荏苒往楼上去,面对那些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暧昧地调情,伏荏苒一点不觉尴尬,瞧得比弗諼还要欢快,心里和揽芳尽做着比较。

    揽芳尽自然是青楼中的翘楚,把男女之事做到了极致,见识过揽芳尽的琉璃间后,再看这家青楼就只是清汤寡水了。

    三人一路上了三楼,三楼的客人少了许多,全是一个个的单间。

    弗諼直接推开了梅芳间的门,一阵暧昧调笑声瞬间涌了出来,布置精致宽敞的梅芳间内,一群女子正轻歌曼舞着,正对着的主位上斜躺着一个男人,脸色潮红,衣衫半解,身旁四五个姑娘给他按摩喂食,好不安逸逍遥。

    伏荏苒还没看清楚那男人模样就被弗諼捂住了眼睛,只听弗諼对里面的人喊着,“易水!”

    里面的人似乎醒了神,啊啊大叫着趔趄走过来,张开双臂就想给弗諼一个熊抱,被弗諼一脚揣坐在地上。

    “人都出去。”

    跳舞的姑娘们都停了下来,看向易水,易水呵呵傻笑着揉着胸口,朝那些姑娘挥挥手,“都出去吧。”

    等人都鱼贯而出,易水这才从地上站起来,瞧眼被弗諼捂住眼睛的伏荏苒,调侃地道,“这是哪家姑娘啊,你这家伙终于开窍了?”

    伏荏苒想把弗諼的手拉下来,却怎么也拉不动。

    弗諼朝易水扬了扬下巴,“把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子。”

    易水这才低头看向自己微微敞开的胸口,边整理着衣服边邪笑道,“哟,吃醋了。”

    话才出口,又挨了一脚。

    等易水整理好,弗諼这才松开了手,重新展现在伏荏苒面前的就是一个衣冠整齐、春风满面、风流不羁的中年男人。

    长相瞧着一般,气质略显猥琐,重要的是年轻看着不年轻了。

    “这是我朋友,机关大师易水。”

    弗諼介绍道。

    伏荏苒表情有些扭曲地咧嘴笑了笑,这人是弗諼的朋友?可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两辈人。

    易水一瞧伏荏苒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哀怨地道,“我和这家伙明明是一样年纪,就他长了张祸国殃民又不老的脸,显得我就跟他爹一样。”

    “充谁爹呢?”

    弗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掌心一用力,易水就疼得嗷嗷叫唤起来。

    “不敢不敢,我就打个比方,想说你长的年轻,所以才能骗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

    “骗什么骗,你会不会说话,再这么说话我就走了。”

    易水一下就哭丧起来,“别呀,我刚想出了几个新发明,你给我瞧瞧呗。”

    “什么发明?”

    “滑翔伞,结构比机关鸟更加简洁,却飞得更高更远。”

    伏荏苒就在旁边听着两人说机关鸟和滑翔伞,越瞧越觉得这人和心中的机关大师怎么那么不像呢?

    “他真是……机关大师?”

    伏荏苒脸上的狐疑和嫌弃触动了易水,易水下巴一扬,“货真价实的机关大师,易甲子后代。”

    “机关大师都你这样的吗,醉迷声色犬马?”

    易水啧了一声,“看你这话说的,机关师也是人啊,也有三情六欲。我的机关术虽比不上我先祖,但当今天下我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弗諼附和地点了下头,“这话不假。”

    说着凑在伏荏苒耳边说悄悄话道,“别看他这么不正经,他可是西溟国的贵宾,可随时入宫面圣。西溟国海上运输发达,全靠他改造的船只才能远走海外。”

    “这么厉害?”

    “若非他性子懒散不愿做官,如今的工部尚书铁定是他。”

    伏荏苒夸张地哎哟一声,“那现在的工部尚书岂不日夜难安,就怕这人要是哪天转性想做管了,他立马就得退位。”

    弗諼被她俏皮的语气逗笑了,刮了刮她的鼻梁,“你不是有问题想请教机关大师吗,大师就在面前,问吧。”

    易水一下来了兴趣,“哟,小姑娘也喜欢机关术?来来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伏荏苒在梅芳间呆了一个晚上,亲眼看着易水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做了一个能飞能叫、并且可以传信的机关鸟,比她之前自己做的小鸟精致多了。

    伏荏苒这才算是真的相信,这人确实是一代机关大师易甲子的后代。

    兴奋了一晚上,伏荏苒开始犯困了,青楼也开始清净下来,弗諼就准备告辞了,临走前对易水道,“你帮我进趟宫给圣上带个话,之前欠的承诺是时候兑现了。”

    易水的脸色一下严肃起来,“你是认真的?”

    “我何时不认真过,这次老头别想再左右摇摆,蒙混过关。”

    易水沉默了半晌,道,“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意思带到。你住在轩辕门还是溪客夏斋?”

第158章 上门挑战

    “轩辕门。”

    “准备什么时候去溪客夏斋?”

    弗諼看了眼打盹的伏荏苒,将她滑到唇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动作、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易水像是见鬼了一般,这家伙看来真是动了凡心了。

    “溪客夏斋应该不会去了,我要带她去启孟国,有些事该了结了。”

    易水面露惊讶,“你说的不会是……你还放不下?”

    “放不下!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有些伤痛也不是轻易就能愈合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我的做事准则。”

    易水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希望你报仇后,真的能够愈合伤痛。”

    弗諼和伏荏苒回到轩辕门的时候发现上门挑战的人还没走,两人没有像出门时一样绕道后山,直接从大门回的,结果就被还聚在大门外的武林人士们瞧见了。

    一群群五大三粗的习武之人一窝蜂围上来,像是要打群架一样,把伏荏苒瞎了一大跳,混混沌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下意识往弗諼身后藏了藏。

    众人见到弗諼都很是惊讶,还有人不确定地问道,“你就是退盗师祖的大弟子阎绝末?”

    退盗师祖的大弟子名声很显,但见过他的人除了轩辕门的人外屈指可数,没想到阎绝末居然是个长相如此绝艳的男人。

    而且他怎么这么年轻,算着怎么也该三十来岁了呀!

    众人满脸狐疑,同时又满是艳羡,莫非是灭霸神功有驻颜的功效,那也太神奇了,今天一定要和阎绝末攀上关系,以后被指点几招也是好的。

    当即人群都嗡嗡聒噪起来,有人想要与他切磋一番,有人想与他结识当个朋友,还有人邀请他一道做生意,日后互通有无,都是一家人。

    七嘴八舌地声音比长舌妇还要聒噪,加之都是习武之人中气十足,弗諼和伏荏苒一时像是被罩进了大钟一样,震的耳朵嗡嗡直响。

    弗諼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本就不是耐心的人,一点不给面子,直接拉着伏荏苒挤开人群往轩辕门进去,但那些人好容易遇到他,那儿愿意轻易放他走,被挤开就又围上去,被挤开就又围上去,就是不让他走。

    弗諼彻底没了耐性,体内内力突然爆发,将身边的人全都震出两尺之外,场面倏忽间寂静了下来。

    这就是……灭霸神功?

    果然名不虚传。

    要知道赶来轩辕门请求挑战的都是些内力深厚、武艺不俗的人,紧紧一下释放,就将近百名高手全部震出两尺外,可想而知他的内力有多深厚。

    人人皆知,灭霸神功是以内力为主,随着简单的招式送出内力,这就需要强大的内力做支撑。

    阎绝末也不过三十几的年纪,竟然能习得如此深厚的内力,当真可怕。

    大家都知道他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个地步,真是深不可测。

    虽然被击退,众人反倒更加兴奋起来,再围上来是一个个像打了鸡血般喋喋不休,有的直接开始动手抓着他不让走,却被他轻松地挣脱开。

    跟弗諼一道的伏荏苒也被牵连,其中女武者便抓着伏荏苒,想以她拖住他。

    伏荏苒就没那个本事挣脱开了。

    弗諼被吵得不耐烦,轩辕门的弟子们也踌躇不定地站在边上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说这些习武者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他们也不能强硬地赶人,否则也太败坏轩辕门的名声了,况且他们只是热情了些,又没干什么坏事。

    没人帮忙,弗諼又被纠缠地不耐烦,只能突然高声,“行了,不是想切磋吗,那就来吧。”

    见他应下,众人一下子都欢喜起来,恭维之声此起彼伏。

    “退盗师祖的弟子果然爽快,那我们今日就好好讨教讨教灭霸神功的威力。”

    “大家和平切磋,友谊第一。”

    “没错,点到为止。”

    弗諼无奈应下了切磋,这才得到了自由,拉着伏荏苒畅通地回到了轩辕门,那些武林众人也都跟着顺利地进入了轩辕门。

    弗諼应了挑战,轩辕门的弟子们全都炸了锅,一圈又一圈地把比试场团团包围起来,都想一睹阎师兄的风采。

    阎绝末在轩辕门就是个传奇般的存在,是比退盗师祖还要令人惊艳的天才,可惜性子冷淡神秘,常年见不到人,更别说看他露个一招半式,那都是奢望。

    今日这么大的场面打死也不能错过,说不定还会被记入轩辕门的史册。

    场子都摆开了,围观的弟子们都占据好了位置,连轩辕门里的长老、教习师父等全都到了,轩辕恪霓自然不会错过师兄一展风采的场面,便连深居简出的轩辕刕也露面了。

    只有掌门轩辕鸿没有出现。

    这么大的场面,按理轩辕鸿应该出来主持大局,但他这会想必正躲在哪个无人的角落思念情人,无暇顾及。

    所以这个主持大局的人就落在了下一任掌门轩辕恪霓身上。

    “今日众武林前辈来到我轩辕门挑战我大师兄阎绝末,由于人数众多,为缩短时间,四人为一组一起对战阎绝末,若哪位前辈觉得如此不够尊重,晚辈在这先致歉,前辈也大可离去,日后有机会再来师兄切磋。那么话不多说,比试现在开始。”

    轩辕恪霓话说完,便有四位高手齐齐走上了正中的比试高台。

    有轩辕门弟子专门登记要挑战的高手名单,并将人分为分组,一组接一组与弗諼比试,此等做法实际有些嚣张,但阎绝末有嚣张的本钱。

    弗諼被伏荏苒喂了一口点心才不慌不忙地走上比试高台,边走还边将不小心落在衣衫上的碎屑拍掉,等整理好,这才和对面的四个对手躬身致意。

    再抬起身时,他的神情瞬间变了,似有扫荡天下的气势在身上凝结,单是那气势便让对手逊色一筹。

    伏荏苒坐在最好的观看席上瞧着,身边便坐着轩辕刕,认真地观看着弗諼的一招一式,满意地不时点点头,冷淡的脸庞上漾起浅浅的骄傲。

    这种车轮战在天泱军营的时候伏荏苒就看过,对人数少的一方很不公平,更何况弗諼这种以一挑百,便是体力都会吃亏很多。

    但弗諼似乎赢得很简单,吹灰之力便让对手换了一组又一组,不一会就三组人下去了。

    单挑弗諼没话说,不过车轮战看是持久战,真正的输赢要到最后才知道。

    其实这样,还不如所有人一起上得了,说不定速度还能快些,也能速战速决。

    但那样也太让那些江湖人丢脸了,上百人挑战对战一个人,便是赢了他们也是胜之不武。

    分四人一组挨着比,说出去也要好听的多。

    伏荏苒小口吃着点心,就看见弗諼在比试高台上兴致不高地表演着。

    没错,确实是表演,他不是在对敌,而是在展示自己的招式,每一招都和之前不一样,让人看的津津有味、赏心悦目,也让观看者受益匪浅。

    “他这是在指点这些师弟师妹们。”

    轩辕刕抹了把山羊须,难得的笑出了声音。

    弗諼与轩辕门的人并不熟稔,与轩辕门的羁绊也不深,虽是轩辕刕的徒弟,轩辕门如今最大的骄傲,却也如同一个过客般与轩辕门十分生疏。

    轩辕刕一生都醉心武艺,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只关注自己的训练,对轩辕门的弟子们并没多少指点和教导,这一点他很羞愧,也很对不起兄长。

    而到了他的弟子这里也是一样,几样不见得能见一面,对轩辕门没什么感情,与同门师兄弟们也不怎么认识。

    轩辕门的师兄弟们虽对阎绝末保持着好奇和崇敬,但也同样的生疏。

    弗諼今日借着这个机会演练招式,无形中指点着轩辕门的弟子们,这是他对轩辕门的心意和情谊,轩辕刕很开心。

    伏荏苒读懂轩辕刕话中的欣慰,笑盈盈地道,“他呀一直就是面冷心热,虽然不怎么回来,看着也好像对轩辕门不管不问,但我相信,轩辕门若有需要,他一定不会躲避。”

    轩辕刕听她那话心里很受用,眼中的骄傲之色更显。

    “年轻时我也是个不顾胖人的人,只醉心武艺,将轩辕门所有事情都丢给了我大哥,连对弟子们的指点都少。如今年纪大了,心境平和下来,才只自己有多不懂事。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阎绝末是我的弟子,轩辕门的大师兄,我自然希望他能和轩辕门的弟子们亲近,能够称为轩辕门的依靠,就算我将来死了,轩辕门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败落下去。”

    “他那人最护短了,有他在谁敢欺负了轩辕们不成,您别多想。”

    轩辕刕感激地朝她笑笑。

    高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弗諼就没停下来过,却也没看他有疲惫不支的感觉。

    他展现招式的用意显然观看的众人都明白了,轩辕门的弟子们都认真记着、思考着,个个兴奋地脸色潮红,跃跃欲试。

    那些前来挑战的人也格外认真,心中分析着弗諼的招式,大叹今天算是来着了。

    这番展示,无论是轩辕门的弟子们,还是来挑战的江湖人,回去后必然都会有不小的精进。

    伏荏苒望着那出招犹如跳舞般优雅的男人,与轩辕刕一样也不自觉扬起了骄傲的笑容。

    “对了,韩太妃的亲生孩子在哪儿,我想见见。”

    伏荏苒突然问道,目光在轩辕恪霓身边快速扫过,她只见到了掌门的这个女儿,儿子还没见到过。

    听她提起轩辕霄,怅然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孩子唉……”

    “怎么了?”

    轩辕刕沉默了一会道,“前几天在城里与人打架,结果自己武艺不精,被打断了肋骨,正在屋里养伤呢。”

    “听起来不是个安静地性子。”

    轩辕刕连连摇头,“何止是不安静,完全是个闯祸精。重要的是他还喜欢欺负弱小,如今已经成了城里人见人怕的街头霸王。”

    “怎么会这样,韩太妃性子十分冷僻。掌门不管吗?”

    轩辕刕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怎会不管,每次闯祸就会被他爹打一顿、然后跪祠堂,可他下次还会闯祸,挨了罚依旧不改,兄长也是被他弄的没了脾气,现在见都懒得见他了。”

    伏荏苒没想到韩太妃的孩子脾气顽劣,他应该有二十几岁才对,还是个街边混混,怪不得轩辕刕会这班长吁短叹。

    “轩辕霄怎么会变成这样,您老可知道?”

    轩辕刕啧了下舌头,“这个……我常年闭关习武,对后宅的事不太了解。阿霄自小没有娘,兄长对他有亏欠,所以非常疼爱,为了让他不会有缺失母爱的遗憾,续娶一位夫人。夫人对他也很宠爱,有求必应,可阿霄从小顽劣,根本不听人劝,越长大也就越无法无天。”

    伏荏苒听着轩辕刕的话,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又问道,“不知道掌门有几个孩子?”

    轩辕刕道,“兄长儿女缘不厚,只有阿霄和恪霓这一儿一女,之前还有过两个孩子,可惜都没留住。”

    “那轩辕小姐是夫人的女儿?”

    轩辕刕摇摇头,“恪霓是侧夫人生的,夫人生了两个孩子都没保住。”

    伏荏苒像是明白了什么,没再继续问,两人又重新关注起比试。

    比试已经进入了尾声,只剩最后两组挑战者了,弗諼脸上也终于有了疲倦之色,不再那么挥洒自如。

    可恰恰这两组人是所有挑战者中实力最强的,须得认真对待。

    伏荏苒突然站起身朝高台上大喊一声,“他一人战到现在都没休息过,让他休息一下再战。”

    轩辕恪霓当即跟着宣布,“暂停休息,半个时辰后进行最后两场比试。诸位前辈可以前往客房休息一下,会有弟子给诸位送上茶水吃食。”

    轩辕恪霓安排的很周到,轩辕刕不由朝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做的很好,我们轩辕门后继有人了。”

    被夸奖,轩辕恪霓开心地笑了,不经意朝伏荏苒投去一个得意的目光。

    这姑娘还想着和她攀比,有什么可比性,伏荏苒不由心里失笑。

第159章 稳赢

    弗諼从高台走到伏荏苒身边坐下休息,直接端了她用过的茶杯大灌了几口水,躺进椅背里吃起点心。

    轩辕恪霓体贴的拿了温热的帕子给他擦汗,弗諼却抢过帕子自己动手,让她不由难堪的红了红脸。

    “你方才和师父说什么呢说那么久?”

    弗諼把帕子盖在脸上问伏荏苒,伏荏苒一把把帕子扯下来,“你和人比试还有心情看我。”

    “你们俩一个快入土的老头一个妙龄少女有什么话好说的。”

    轩辕刕听他这话气得一口血都快喷出来,伸手就去打他,被他灵巧地躲开了。

    “你这家伙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弗諼避开轩辕刕打开的手,立马就回击过去,在轩辕刕的麻穴上点了一下,轩辕刕当即感觉身体一阵发麻。

    弗諼恶作剧成功,呵呵笑起来,难得露出这么俏皮的一面,引得轩辕恪霓一下子看痴了,脸颊再次泛起红云,这次却是羞红的。

    伏荏苒忍不住轻叹一声,真是红颜祸水啊。

    “我们方才在说韩太妃的亲儿子轩辕霄,你师父很头疼。”

    弗諼哼了一声,“那家伙就是缺练,把她抓起来封闭训练个三个月,看他还有没那个精力热火。”

    伏荏苒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简单粗暴,要那么简单,想必掌门早就把他磨练透了。我听着倒感觉……有内情。”

    休息了半个时辰,弗諼又重新站上了高台。

    剩下的两组刚好来自两个门派,一个是浮香山庄,一个是聚千帮,一阴一阳,一柔一刚。

    浮香山庄是一个只收女弟子的江湖帮派,门下弟子习得武功都是比较灵巧轻盈的,擅长以柔克刚。聚千帮恰好相反是个只收男弟子的帮派,而且习得武功也更注重力量,所以帮中弟子各个膀大腰圆、魁梧如山。

    两个帮派共八人此时站在一起,行程强烈的视觉震撼效果。

    聚千帮的领头转头朝那几个文文弱弱的女子瞧了一眼,语气略带不屑地道,“你们先上还是我们先上?”

    浮香山庄领头的大师姐看都没看那男人一眼,淡淡地说了一=个字,“请。”

    这是让聚千帮先上。

    聚千帮的人觉得这几个姑娘是害怕了,鼻腔中哼出轻轻的小声,调戏道,“那就哥哥们先上,把人打趴了,你们也就不用辛苦了。”

    说着四个魁梧大汉就洋洋自满地上了高台。

    弗諼一身红衣飘飘如魅般站在高台中央,看见走上来的四个大汉,眉毛都没动一下,微微欠身周全了礼数。

    四人回了礼,又报了师门,颇为嚣张道,“之前那些都是临时凑合在一起的,队友之间好污默契,而我们几个自入师门便一同习武,相互之间了如指掌,配合默契,阁下可要接好招了,别倒下的太快。”

    弗諼云淡风轻地看着他们大放厥词,这会越嚣张,输的时候就越难堪。

    “你们既然这么有自信,怎么倒数第二组才上来挑战?”

    弗諼一句话就让四人脸面全失,周围也响起起哄声。

    “就是啊,等到阎大侠精力大量消耗后才上场,真是大言不惭。”

    领头的男人脸色难看地辩解道,“我三师弟方才肚子疼去休息了一会,这才排到了现在。少废话,我们功夫上见真章。”

    说着,四人就朝弗諼一起攻了过来,双方转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聚千帮除了修习硬功夫,在战略上也更擅长团战,四人有目的地摆出阵法将弗諼包围在中间,让弗諼双全难敌四手,可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巨大的实力悬差面前人和的战略、小心机都是不足道也。

    方才还嚣张,没一会就全部倒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周围爆发出一片戏谑声,这打脸来的也太快了。

    “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很厉害吗,怎么没坚持半柱香功夫就倒下了。”

    “看他牛哄哄的样子,我还以为多牛掰呢,结果都是些假把式。”

    “哎呀,没意思没意思,还以为能见到高手对战呢。”

    “只剩最后一组浮香山庄的人了,浮香山庄武功不算高,但她们擅毒,也不知道阎大侠能不能躲开。”

    “……”

    众人议论的热火朝天,而话题也从灰溜溜逃下台的聚千帮转移到了浮香山庄身上。

    双方见了礼,浮香山庄的大师姐开口道,“阎大侠,比试开始前在下先说明,我们浮香山庄擅毒,等会阁下要小心了。不过您不必担忧,若您中了毒,等比试结束后我们会给您解药。点到为止,友谊第一。”

    弗諼浅浅地勾勒勾唇角,“放马过来。”

    浮香山庄的四个女子不像聚千帮那几人一样自负,她们一直观察阎绝末的每场比试,对他的实力已经有了底,硬拼她们肯定抵不过,只能智取。

    交战一开始,众人就发现四个女子主要以防御为主,阎绝末主进攻,而在四个女子内部则是实行三保一的战略,三个师妹负责吸引阎绝末的注意力,大师姐寻机会攻击阎绝末的软肋。

    四人配合默契,但终究还是差距太过悬殊,大师姐每一次的目的都清清楚楚落在阎绝末眼中,并且顺利躲过。

    而吸引阎绝末武力的三个师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大师姐还没有得逞,最后阎绝末一招流沙飞雪,三个师妹被一股强大的内力一下子击飞数米,与此同时阎绝末又击出一掌,大师姐稳稳中招,四个女子全部倒地不起,胜负已分。

    而浮香山庄所谓擅长的毒,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阎大侠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受教了。”

    四人爬起来,齐齐朝阎绝末抱拳致意,这一礼敬畏之意更浓。

    “承让。”

    弗諼也抱了抱拳,不以为然地退下了高台,终于打完了。

    轩辕恪霓激动地面色潮红,她的大师兄果然厉害,声音带着骄傲和得意地大声宣布,“今日比试结束,阎绝末赢。”

    这场车轮战的挑战,阎绝末赢得理所当然,众人也输得心服口服。

    今日之后,阎绝末在江湖中的名声将更上一层楼,但不再是曾经的虚名,而是真真切切的实名。

    阎绝末就是江湖第一,比其师更加青出于蓝的天才存在。

    之后的事弗諼就没在管了,他和伏荏苒回了自己的院子,洗了个澡就准备休息,这会也才想起伏荏苒还没休息。

    伏荏苒和易水研究了一整夜的机关鸟,本来困的要命回来睡觉,却被那些江湖人赌注非要挑战,一下子倒是忘了困,这会事了了,困意又重新袭来,比之前更加来势汹汹。

    弗諼洗个澡回屋,就看到伏荏苒已经趴在他的床上打起了鼾声,睡得很熟。

    弗諼失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睡梦中的伏荏苒不适地挥了一拳,没打到人,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了。

    弗諼拉开被子给她盖上,眼睛舍不得从她乖巧熟睡的脸庞上移开,直接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还小心地将胳膊塞到了她的脖子下面,就这么亲昵地拥着她,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俩人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敲门声吵醒时窗外已是黑夜。

    伏荏苒揉了揉眼睛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上好像被压着什么有些重,起不来。

    她伸手一模,就抓住了一条胳膊,提起来一看,不是她自个的。

    迷糊的大脑一瞬间清醒,她蒙的回头,就瞧见弗諼正熟睡的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他的脸几乎埋进了她的肩窝里,呼吸声均匀,脸颊透着熟睡的红晕。

    他怎么在自己床上!

    伏荏苒惊得一下子就要跳起来,结果背后的弗諼一个翻身,一条长腿又压了上来,伏荏苒彻底没法动弹了。

    这人好重啊,她都要没法喘气了。

    “把你手臂和腿挪开,别装睡。”

    伏荏苒好不怜香惜玉地用力推他的肩膀,弗諼还在装睡,假装不适地嘤咛了一声,身体又翻过来一点,半个身子都压在伏荏苒身上。

    伏荏苒长长吐出一口气,也不觉得脸红心跳,突然深处魔爪挠他身上的痒痒肉,方才还在装睡的弗諼一下子就顺势醒了过来,一个弯身直接坐了起来,躲开她邪恶的魔爪。

    “你醒了,睡的怎么样?”

    他一脸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问道。

    伏荏苒黑着脸,“我都要被你压成肉饼了。”

    说着猛然转过头,虎视眈眈地瞪着他,“还有,你怎么爬我床上来了,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弗諼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的床。而且我们之间何必那么生疏。”

    伏荏苒立马怼了回去,“我睡着就是我的床,你以后再敢钻我被窝,看我不……挠死你。”

    弗諼死皮赖脸地往她面前凑,还将腰上的衣服解开,“你挠啊,让你挠。”

    伏荏苒一下被他闹了个大红脸,骂了一声不要脸,转过头去。

    两人就这么坐在床上打情骂俏,外面敲门的轩辕恪霓已经不耐烦了,说了一声,“师兄,你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说着房门就被推开了,轩辕恪霓立马就看到了床上那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

    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都是头发微乱,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轩辕恪霓整个人僵在了门口,嘴唇都有点发抖,“你,你们……”

    弗諼不悦地瞧过来,立马扯起被子将伏荏苒盖了起来,怒喝向轩辕恪霓,“出去!”

    轩辕恪霓被吼得身体一震,眼眶瞬间被泪水填满,咬着唇,呜呜地就跑了,房门就那么大开着。

    弗諼快速穿好了衣服,端着脸盆对床上的伏荏苒道,“你先穿衣,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说着就出去了,顺便把门也带上了,满脸通红的伏荏苒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怎么有种偷/情被抓得感觉,真是刺激!

    轩辕恪霓是来叫弗諼吃完饭的,却没想到看到那副画面,那两人都躺在一张床上了,确实是夫妻了吧,那她是不是真的没希望了。

    没想到轩辕恪霓都伤心不已,她很小开始就喜欢大师兄,可大师兄很难得回来一趟,所以她努力修炼就是想让大师兄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变得越来越优秀,可终究错了吗。

    轩辕刕一看自己侄女失魂落魄的样就猜到出了什么事,怅然地轻叹了一声,他们轩辕家的人感情怎么都这么不顺。

    伏荏苒和弗諼来到饭厅时,饭厅里只有轩辕刕和轩辕恪霓,轩辕恪霓此时根本没法面对他们两人,一瞧见他们就起身跑了,那背影凄惨极了。

    轩辕刕又是一声叹息,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啊。

    “怎么没见到掌门夫人?”

    弗諼在饭桌上坐下,问道。

    掌门夫人是最讲礼数的,弗諼回来按理定会好好招待他们,但自他们回来一直就没现身,白天的挑战也没有出现。

    轩辕刕道,“阿霄受了伤,嫂子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原来如此,弗諼就没在多问。

    伏荏苒突然道,“大少爷住在哪儿,吃了饭我想去看看他。”

    那毕竟是韩太妃的亲儿子,韩太妃又是救她死的,伏荏苒总感觉她对轩辕霄有责任。

    轩辕刕道,“吃了饭我带你去,不过阿霄那孩子性子暴躁,若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伏荏苒笑了笑,“他是韩太妃的孩子,我不会和他计较的。不知道韩太妃的事你们告诉他了吗?”

    轩辕刕沉默了一会,“兄长已经告诉他了,他很激动,一整天都在闹。”

    伏荏苒整顿饭都有些心不在焉,吃完饭几人便去了轩辕霄住的院子,在院门口就听到轩辕霄怒气冲冲的喊声,“滚,你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不吃,把东西都端走。”

    那嗓门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受了伤。

    “还真是个暴脾气。”和韩太妃的脾性截然相反。

    由丫鬟通传后,伏荏苒几人进了屋,掌门轩辕鸿正好从内室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

    轩辕鸿眼睛又红又肿,精神看着也很憔悴,看来韩太妃的事对他冲击很大。

    伏荏苒道,“是我想来看看轩辕霄。”

    轩辕鸿多看了她几眼,她与韩太妃交好,想见见韩太妃的孩子也是正常。

第160章 发狂的阿霄

    “阿霄这孩子我已经没办法了,将来去了地下也不知道怎么和思思交代。”

    轩辕鸿一个大男人嗓音里竟然带上了哭腔,看来再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没到伤心处。

    伏荏苒同情地看着他,想到韩太妃每次提起他时那怀念、爱慕的模样,一时心酸无比。

    两个相爱的人却要相隔一方,至死都没能相见,实在太残酷了。

    其实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后,伏荏苒有些不能理解韩太妃的做法,当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她可以将姐姐的孩子带回家好好扶养,这样也是补偿对姐姐的亏欠的方式,她却偏偏要撇下丈夫和亲子,带着姐姐的孩子去到那吃人的深宫。

    或许是她没有勇气向丈夫坦白事情真相,不敢让丈夫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完美无瑕;或许是不想姐姐的孩子失去他应有的高贵身份;也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愧疚,让自己不敢再拥有幸福。

    但这些在伏荏苒眼力都是浮云,什么也比不上当下的每时每刻更重要。

    伏荏苒走进了内屋,一个打扮精致的妇人正坐在床边给床上的人喂饭,碗勺里的肉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床上的人却撇开眼看都不看,手法凌乱的摆弄着一个鲁班锁。

    “阿霄,再吃一口,就一口,你不吃饭伤势怎么能好,别拿自己的身体任性。”

    妇人应该就是掌门夫人,边劝边默默抹着眼泪。

    床上的轩辕霄视若不见,低吼着道,“说了不吃,滚出去,滚啊!”

    说着直接抓了旁边的枕头扔向了掌门夫人,然后是小几上的茶盏、水杯,凡是伸手能抓到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幸好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护住了掌门夫人,掌门夫人此时怕是早被他砸伤了。

    掌门夫人也一点没恼,只是更痛心地哭起来,眼睛和轩辕鸿一样都是红红肿肿的。

    “一个大男人吃饭都要哄,当自己是三岁的小孩吗,一点不顺心就哭天喊地的,真是娇惯坏了。”

    弗諼最看不得男人娇气,当即就想上去把轩辕霄提溜出来,被掌门夫人突然拦住了。

    掌门夫人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在看拐卖孩子的拍花子一样。

    “你想干什么。”

    “我教教他怎么做人。”

    掌门夫人盯着一双红眼睛,没了方才的无助,一脸硬气地道,“按理说你是小叔子的徒弟,我不该多说什么,但阿霄是我轩辕家的孩子,该怎么教导轮不到你多嘴。”

    弗諼一下子语结,这还是他多管闲事了?

    “你以为我想管你们的事不成。”

    说着一甩手就出去了,他堂堂殿主何时受过这种气。

    伏荏苒没有走,看着发疯的轩辕霄,心底为韩太妃升起一股忧伤来,自己的亲生儿子成了这般性子,韩太妃若泉下有知肯定很伤心吧。

    伏荏苒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主动开口道,“你好轩辕少爷。”

    轩辕霄把身边能扔的东西都扔了,看没什么可以让自己认得了,这才消停下来,大喘着粗气,掀起眼皮瞧向说话的伏荏苒。

    “你就是那个女人派来的人?”

    他口中的那个女人伏荏苒知道是韩太妃,没想到他会那么称呼自己的亲生母亲。

    伏荏苒保持和气地态度笑道,“我叫伏荏苒,是你……”

    伏荏苒话没说完,就听轩辕霄疯癫般的哈哈大笑起来,“听说她已经死了,而且是从很高的城楼上摔死的,血肉模糊?”

    伏荏苒语结,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她心底一直不敢回想的愧疚,韩太妃是为了救她自己从城楼上跳下来的。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话让伏荏苒努力压制的情绪终于爆发,就见轩辕霄狰狞着五官,一脸邪气地道,“死得好,死得妙,她怎么活到现在才死,让她多活这么多年真是可惜。”

    伏荏苒压制不住地就想冲上去给他一个耳刮子,轩辕刕就站在她身边,眼疾手快地喊住她,半侧身将她的步伐拦了一下。

    “伏小姐,我们去外面聊。”

    说着看了狞笑的轩辕霄一眼,强硬地拉着伏荏苒出去了。

    伏荏苒算是真正领教了轩辕霄的真面目,怪不得轩辕刕提起他就长吁短叹,谁家有这样的孩子不得痛心疾首。

    伏荏苒来到院子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呼吸了新鲜空气,心中的怒火终于慢慢平和了下来。

    她此时再回想方才轩辕霄的神情,总感觉有些不对,“轩辕少爷怎么感觉……不太对?”

    伏荏苒话没说直白,轩辕刕却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是想说轩辕霄感觉脑子不太正常。

    “兄长没少找大夫来给他看,但都无功而返,说不出个所以然,都只让好好养着,别招惹他。”

    伏荏苒突然想到什么,满脸期待的看向弗諼,“你不是有什么奇药吗,连濒死的人都能救活,能不能治脑子的病?还有没有,给他试试看?”

    弗諼顿了一下,才想起应该是之前遇到屠村的时候,他们救那个受重伤的姑娘,他说是自己偶然得到的奇药。

    “有……是有,不过不在我这。”

    “那在哪儿?”

    弗諼伸手指了指伏荏苒,“在你身上。”

    伏荏苒顿了一下,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啊。”

    弗諼的手指往上移了移,准确地指着她如墨般的长发,伏荏苒沉默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所以弗諼之前说的什么奇药根本没有,是要了她的头发当药。

    不过她还不知道她的头发能当药。

    轩辕刕也激动起来,看着伏荏苒那头长发,想起圣主当年那头令人惊艳的紫发,除了颜色不同,同样的令人惊艳。

    轩辕刕充满希冀的望着伏荏苒,像是在无声哀求她救救他的侄子。

    伏荏苒沉默了一会,默默抬手在自己头发上缠下一根头发,像以往一样灵活地绕成一只蝴蝶的形状,放进弗諼的掌心。

    “这真能当药?”

    弗諼肯定地道,“世间独一无二的奇药。”

    伏荏苒和轩辕刕亲眼看着弗諼将那头发放进碗里,然后将不知名的透亮液体倒进去,淹没头发,接着就看见那黑亮的发丝渐渐融化,释放出一股淡淡地轻颜,最后彻底与液体融为一体。

    虽然那是自己的头发,伏荏苒还是惊呆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头发刀枪不入,水火不容,但现在却融了。

    她回想被卢皇后囚禁的时候,卢皇后找了什么厉害的绿矾油,把被褥床板都腐蚀出了洞,她的头发却安然无恙,现在却被一瓶水融化了。

    那到底是什么水,那般神奇?

    伏荏苒很好奇,恨不得立马就问弗諼,但轩辕刕在这,又有轩辕霄的事等着解决,就暂时按耐住好奇等以后再问。

    轩辕刕不确定地问道,“这真能治阿霄的病吗?”

    他知道圣主神奇,也曾亲眼见识并尝试过,但眼前这人是圣主的女儿,他不确定是否也拥有圣主一般神奇的能力。

    其实当年轩辕刕和圣主还有一段往事,轩辕刕少年成名,风头无两,轩辕门也因他水涨船高,惹人眼红,所以便有江湖人下黑手,使阴招给他下毒,让他内力全失,也是圣主融化了一根头发治好了他。

    那之后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前更好,武艺也越发突飞猛进,很快就创建了退盗剑法,称为人人尊敬的退盗师祖。

    他很惊叹圣主的头发竟有如此神奇的效用,今日弗諼亦是如此,不由有种岁月如梭的感叹。

    “我不是怀疑你们,阿霄……是我们轩辕家唯一的男孩。”

    弗諼明白轩辕刕的紧张,轩辕霄担负着轩辕家族的香火,自然要慎之又慎。

    弗諼安慰道,“此水喝着若有病可以治病,无病可以强身通筋脉,能遇到荏染是他的造化。”

    轩辕刕有些激动,他明白弗諼此话中的弦外之音。

    轩辕霄于习武之上一直是天赋不加,所以轩辕刕从前也不愿收他为徒,所以这么多年轩辕霄在武艺上一直没什么长进,这也促使他越发叛逆的原因之一。

    毕竟生在这样的武学世家没有过硬的本事,只会被人笑话,更何况他是轩辕家唯一的儿子,却被妹妹抢走了关注。

    弗諼说此水能通筋脉,便是说可以改善轩辕霄的体质,日后于武艺上必然有大帮助。

    轩辕霄的脾性和武艺一直是轩辕家的心病,如果能治好他脑子的病,同时改善体质,于轩辕家可是大喜事。

    轩辕刕脑中思索了半晌,突然郑重的朝伏荏苒行了一礼,“多谢圣女的大恩,我轩辕门必不会忘记。”

    “师祖言重了,轩辕少爷是韩太妃的孩子,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欠韩太妃一条命。”

    “韩太妃愿舍生相救,便证明圣女值得,想必她并非为了您的报答。”

    “我知道。”伏荏苒温柔地笑起来,心中像有一块大石头落地。

    轩辕刕把融了头发的水端去给轩辕霄,伏荏苒和弗諼回了自己的院子,等明天再去看看他。

    两人走到院门口时,发现轩辕恪霓等院门口的一棵槐树下,因为常年练武而笔挺修长的身形此时微微有些瑟缩,她瞧见弗諼当即肩膀又瑟缩一下,看着好不可怜。

    她快步从槐树下走出来,却不敢靠弗諼太近,小声地道,“师兄,我能和你说会话吗?”

    “时间很晚了。”

    “就一会,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轩辕恪霓焦急地比出一根手指,以为弗諼是担心被伏荏苒误会,所以直接转而问伏荏苒,“可以吗伏小姐,就说几句话。”

    伏荏苒耸耸肩,“你们随意。”

    说着率先进了院子,没管弗諼。

    弗諼有些不耐烦地道,“什么事?”

    轩辕恪霓紧张地直舔嘴唇,眼睑低垂着,不怎么敢看弗諼,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般一口气道,“大师兄我喜欢你,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你了,我一直认真练武也是为了能早日赶上你,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我知道你已经有伏小姐了,但我若不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将来肯定会后悔。我不介意名分,也不会和伏小姐争什么,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不可以。”

    轩辕恪霓话音才落,弗諼绝情的声音就飘进了耳朵里。

    “我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我这辈子只要伏荏苒一个女人,早点回去洗洗睡吧,别多想了。而且……你这辈子也赶不上我,别好高骛远。”

    说完,人就消失在了院中。

    轩辕恪霓站在院门口久久无法动弹,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双眼失神,脸色白的像纸一样。

    伏荏苒在远处瞧着都不忍心想要去安慰她几句,真是可怜。

    弗諼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看够了吗?”

    伏荏苒啧啧不已,“你也太狠了,说那么重的话,也不怕人家小姑娘受不住。”

    “我那是为她好,彻底打消念头才能重新开始。”

    伏荏苒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毒舌,打击人家的自信心,还说的冠冕堂皇。果然男人面对不喜欢的女人要多心狠有多心狠。”

    说着扭头就进了自己屋,一副对他嗤之以鼻的样子。

    弗諼利用自己的大长腿快追两步赶上她,“那你想我怎么样,好声好气地安慰她不成,那你还不得吃了我。”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而且我说让你安慰她了?我只说你拒绝就拒绝,也不必打击人家自尊心。”

    “那我去和道个歉,说她将来还是有可能赶上我的,别灰心。我虽然不喜欢她,但她是个好姑娘。”

    弗諼说着假装就要转身去找轩辕恪霓,伏荏苒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也不拦他,就是不上当。

    弗諼果然没走两步就往回看,瞧她气定神闲的不上当,一下就泄了气。

    “行,你厉害,你把我拿捏的死死地。”

    弗諼垂头丧气地就要回自己屋里,门刚推开,伏荏苒突然喊住他,“白天睡了一天一点都不困,要不要下盘棋?”

    “有什么赌注吗?”

    伏荏苒挑了挑眉,“输的人脱衣服。”

    弗諼眼睛一亮,“好游戏,来。”

    伏荏苒一溜身钻进了屋里,果然男人都是些禽兽。

第161章 致幻

    第二日伏荏苒如约又去了轩辕霄的院子,掌门夫人又在给轩辕霄喂饭,可轩辕霄根本没怎么吃,还是和昨天一样又是赶人又是砸东西,脾气很暴躁。

    轩辕刕一脸灰败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听见脚步声只抬眼看了一眼,又垂下了眼睑。

    “看来那药对他没用。”

    弗諼哼笑了一声,“怎么没用,中气更足了,整个轩辕门都听得到了。”

    伏荏苒皱着眉心道,“看样子轩辕少爷脑子病没问题,只是单纯的脾性不好。”

    那才更糟糕呢,有病可以治,脾气不好要怎么治。

    伏荏苒沉默了良久,从石凳上站起来,“我去和他谈谈。”

    轩辕刕劝阻道,“别了吧,他等会又说些不着调的话,你去了也只是生气。”

    伏荏苒打定了注意,“放心吧,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就当他是个病人,我去给他看看病。”

    弗諼不放心,“我陪你进去。”

    那家伙可是会打人的,昨儿掌门夫人就差点被他砸了。

    伏荏苒安慰地拍拍他的手,“没事,他现在腿动不了,我还怕他不成。你就在这吧,免得你们俩等会吵起来,更麻烦。”

    这倒是,弗諼看见轩辕霄那矫情样就想揍他,他还是别去给自己添堵了。

    掌门夫人果然又在哭,边劝轩辕霄吃饭边哭,帕子都湿得能挤出水来了。

    “夫人,我来吧,您去洗洗脸。”

    伏荏苒拿过掌门夫人手里的碗,掌门夫人不放心地道,“你自己?”

    伏荏苒笑了笑,“没事的,我会好好和他说,不会和他吵的。您去整理一下,眼睛都肿了。”

    掌门夫人担忧地望着床上的人,抹了抹眼角,终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掌门夫人出去了,伏荏苒把屋里伺候的丫鬟也都遣走了,这才看向形容消瘦的轩辕霄。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药的缘故,他的脸色看着比昨晚红润了些,但整个人还是有些病弱。

    “你真不吃饭吗?”

    轩辕霄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伏荏苒,没有回应。

    伏荏苒便放下碗,“不吃就不吃吧,看来你还不饿。真正挨饿的人就是给他一碗搜饭他都吃的下去,我看你整天闹着不吃饭,其实并没有真正体会过饿的感觉。接下来几天都由我来给你送饭,你要真不吃,那就一口都别碰,别边闹着边偶尔吃上两口,那显得你多不真诚。顺便提醒,我可不会像掌门夫人那样哄着你喂你吃饭,你年纪比我都大。”

    背对着的人依然没有回应,但伏荏苒发现他的身体不自在地来回动了动,看来并非没有听她说话。

    “我来没别的意思,就想问你想不想听听你亲生母亲的事?”

    方才还安安静静地人突然像是被烧着了尾巴,整个人都炸了起来,转身坐起来,直接扔过来一个大枕头。

    “老子没什么亲生母亲,滚,老子不想见到你。”

    伏荏苒幸好早有防备,所以没有被枕头砸中,但还是吓了一跳。

    他对韩太妃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韩太妃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就不想知道她的事吗,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

    “抛妻弃子的女人都该去死,这种人不配为人。她怎么没早点去死,还活了这么多年!”

    伏荏苒大惊,“泥怎么会这么想,韩太妃为何离开你们,掌门没和你说吗?”

    “你滚,我不想听你说话,那个女人死了正好,我不需要娘,狗屁的亲生母亲更不需要。”

    轩辕霄又开始发疯扔东西,幸好他伸手能摸到的地方都被清理了,所以也只能无奈地朝着伏荏苒大吼,脸都涨的通红。

    伏荏苒看他这样子,暂时时聊不下去了,只能道,“你先冷静会,吃点东西,否则身体扛不住。我等会再来看你。”

    “你别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伏荏苒离开屋子时,屋里的轩辕霄还在咆哮着,就像个疯子一样。

    他脑子真的没病吗?伏荏苒有些怀疑。

    掌门夫人听到轩辕霄的喊声又匆匆敢来,显然已经熟悉过,人也精神了不少,只是脸上的愁容依旧难消。

    掌门夫人焦急地就想去看看轩辕霄,伏荏苒喊住她道,“夫人,让他一个人静静吧,别打扰他了。”

    掌门夫人紧皱着脸,“他身体还虚弱,大夫说一定要好好静养,可他这一天天饭也没好好吃,还消耗这么多精力,我实在是担心……”

    说着说着掌门夫人又掩帕轻啜起来,“从他还是小婴儿开始,我就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顾他,他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们虽不是亲生子却胜似亲母子,他如今这样,我这当娘的如何能放心。”

    掌门夫人还是想去看轩辕霄,伏荏苒拉住了她的胳膊,“这个时候越是劝他反倒越是不耐烦,他现在情绪正激动,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是让他发泄一下自己就平静下来。”

    “这样能行?”

    伏荏苒微笑着朝她肯定地点点头,“您放心吧,我让丫鬟在外面悄悄守着他的,他不会有事。刚好我也有些事想与您聊聊。”

    掌门夫人擦干脸上的泪,看向伏荏苒道,“那就去我的院子吧,那里清净。”

    “好。”

    伏荏苒便与掌门夫人携手一起去了掌门夫人的院子。

    掌门夫人的院子就在轩辕霄旁边,比伏荏苒想象的要朴素,面积也不算大,有些冷清,看着不像是夫妻俩一起住的地方。

    莫非掌门和掌门夫人已经早就没有一起生活了?

    掌门夫人将伏荏苒请入正厅,让丫鬟上了茶,两人喝了会茶,这才开口道,“不知伏小姐可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伏荏苒笑道,“夫人聪慧。我确实是想多了解一下轩辕少爷的事,轩辕少爷毕竟是韩太妃的亲生儿子,而我又有愧于韩太妃。”

    掌门夫人慈爱地拉过伏荏苒的手握在掌中轻轻拍着,眼中充满同情之色,轻声安慰着,“好孩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伏荏苒也不客气,直言道,“不知韩太妃事掌门是否全部告知了轩辕少爷?轩辕少爷是什么反应?”

    掌门夫人松开伏荏苒的手,端了茶轻抿了一口,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本劝掌门还是别把阿霄生母的事告诉他了,免得他知道了难过,多一个人知道也不过是多个伤心人罢了。可掌门说那是阿霄的生母,还是告诉他为好,结果阿霄当场发了疯,大骂生母抛妻弃子,说了很多……大不敬的话。”

    亲生父母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即便有后母,想必也会对亲生母亲念念不忘,那是每个人的天性。

    轩辕霄知道韩太妃是故意离开他们父子,心中怨恨也是正常,只是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

    掌门夫人像是猜到伏荏苒的想法,主动道,“阿霄自小脾气就暴躁偏激,所以我才建议掌门别告诉他真相,也是担心他会闹。”

    “不知道轩辕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您不是他亲生母亲的?”

    掌门夫人又是一叹,“此事说来也怪我,自嫁入轩辕门后我就一心照顾阿霄,等到阿霄长到八岁,开始启蒙,不怎么需要时时照料了,我和掌门才计划着再为轩辕家添丁。结果我身边的一个丫鬟口无遮拦,说我任劳任怨照顾阿霄多年,苦尽甘来,终于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这些话恰巧被阿霄听到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月没出来,自那以后他对我就不像从前那样依赖了。”

    对一个才八岁的孩子来说,突然知道自己一直信任依赖的母亲不是亲生母亲,确实会深受打击,刚好这位母亲即将要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您没喝轩辕少爷化解心结吗?”

    掌门夫人委屈地又低低哭起来,“当时我和掌门都担心坏了,我温言轻语地哄他劝他,但都不管用,而且后来还把他劝烦了,突然一下子发了飙,把自己的屋子砸的不成样,自那之后我也不敢劝了,他也像一下子变了个人。”

    伏荏苒应该能够猜到,轩辕霄的暴躁脾性应该就是八岁那年的巨大打击造成,心结没有好好化解,伴随着年纪长大,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

    “夫人,问一个冒昧的问题,您和轩辕少爷的关系如何?”

    掌门夫人沉默了许久,又喝了几口茶,像是平复情绪,半晌才道,“现在我们俩只能说不好不坏。人皆有私心,便是亲生父母又是也难做到一碗水端平,确实在我生了亲生孩子后对他忽略了许多,关心地也少了,后来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子相继病逝,我就想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

    想起自己早逝的孩子,掌门夫人的眼泪彻底崩不住了,帕子盖住脸呜呜的大哭起来,肩膀不停耸动着,声音悲怆,让闻者潸然泪下。

    伏荏苒轻轻顺着她的脊背,抱歉地道,“是我提了不该提的话题,对不起。”

    掌门夫人的哭声更大了,应该没有比丧子之痛更让人悲伤绝望的了吧。

    伏荏苒在掌门夫人的院子呆了许久才离开,重新回到轩辕霄的院子时,轩辕霄已经恢复了平静,听丫鬟们说还悄悄把她送去的粥都吃了,又继续睡了。

    伏荏苒捏着额头有些头疼,她是真的想要让轩辕霄变得正常起来,打开心结。

    她欠了韩太妃的,想要帮助韩太妃的儿子。

    但感觉好难,根本摸不着头脑。

    “在苦恼什么?”

    弗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走路都没声,你是鬼吗?”

    “你见过我这么英俊的鬼?”

    伏荏苒撇了撇嘴,不和他贫嘴。

    “也不知道轩辕霄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我想帮他却不知道从何着手。”

    “这么简单的问题。”

    弗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一下子吸引得伏荏苒双眼放光,亲昵地凑了过来。

    “你有什么办法?”

    弗諼邪笑着挑了下眉,“我给你指点迷经有什么好处吗?”

    “你我之间还要讲好处?你也太小气了些。”

    “亲兄弟还明算账,况且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

    弗諼把问题抛回去,伏荏苒尴尬地张着嘴半天没出声,“我们是……主子和侍卫的关系。”

    弗諼当即揭穿,“云桑县主已经死了,主子、侍卫的关系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那……你还是我舅。”

    伏荏苒看着弗諼一下子变黑的脸,得逞地奸笑起来。

    “都说我娘待你如亲弟,那你就是我舅舅,我俩不就是舅甥关系?”

    “谁是你舅,别乱攀亲戚。”

    伏荏苒看他翻脸,笑得更畅快了,指着他发黑的脸,一本正经地警告,“吼,你敢对我娘不敬,小心我告诉宋舅舅,看他不教训你。”

    弗諼气得一把把她抓在胸前,捂住她的嘴,恶狠狠地道,“找着靠山了,还敢威胁我。”

    伏荏苒可不怕他,张嘴就在他掌心里咬了一口,在他掌心里留下了几粒牙齿印。

    “那你还不快点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办法,小心我真告状。”

    弗諼无奈地瞧着她故作凶狠的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好,小祖宗。你不老是想迷惑我,打听我的秘密吗?”

    伏荏苒愣了半晌,手指指着天长长地喔了一声,一下子想起来了。

    “明白了,多谢。”

    说完挣脱开弗諼的怀抱就跑进了轩辕霄的屋子里。

    丫鬟们都被遣走了,伏荏苒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看见床上的轩辕霄依旧面朝着床内侧睡着,悄无声息地取下了腕上的血玉镯。

    熟悉的香气飘散开来,浓郁、迷幻、令人沉醉。

    伏荏苒将轩辕霄侧躺的身体掰过来平躺在床上,见他双眼虚眯成一条直线,应该已经陷入了香气之中。

    伏荏苒稍稍挨近些,用轻柔的声音问道,“阿霄,你想不想见自己的亲生母亲?”

    躺在床上的人半天没有反应,表情却渐渐扭动起来,看着十分悲伤,然后竟然滚下几滴眼泪。

    轩辕霄用略带沙哑地声音道,“想,好想。”

    伏荏苒有些微怔,轩辕霄内心想法和面上表现出来的截然相反,他是把所有的想法和真事情绪都压在了心里。

第162章 化解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爹呢,他也非常思念你的亲生母亲。”

    轩辕霄嘴唇蠕动着,像是有千千万万的委屈说不出口,“我爹就是个笨蛋。”

    伏荏苒又是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伏荏苒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轩辕霄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我不需要娘’,简单几个字说尽了缺乏母爱的孩子的委屈和无助。

    可按众人所言,掌门夫人对轩辕霄一直都很好,即便她更偏爱亲子,但那时的轩辕霄也大了,不至于偏激到这个地步,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伏荏苒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试探地开口,“掌门夫人……对你好不好?”

    这话刚问出来,就见轩辕霄方才还满是委屈的脸突然变得扭曲起来,身体也上上下下地翻腾,身下的褥子都要被他抓破了。

    “不要打我,好疼,好疼,不要……”

    伏荏苒按住他的身体,满脸急色地安慰他,“别怕,没事,没事,她没在这,没人伤害你。你告诉我,掌门夫人都对你做了什么?”

    轩辕霄挣扎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满脸的恐惧,战战兢兢道,“她总是用棍子打我,用针扎我,还把我淹在水里不让我起来。我要是不听她的话就会挨打,我好害怕!”

    伏荏苒的脸色已经冷凝成了一团寒冰,“她什么时候开始打你的?你的腿也是她给你打断的吗?”

    轩辕霄呜呜地哭泣着,像个无助的孩子,没有安全感地不停摇摆着身子。

    “从小她就打我,我和爹告状,爹也不信。只要告状就会被打的更惨。她说两个弟弟都是被我克死的,都是因为照顾我才拖到年龄大了才生孩子,让弟弟生下来就体弱,都是因为我,是我把她一辈子都毁了。那天弟弟的忌日,她心情不好,又用针扎我,还把我的腿打断了。好疼啊,好疼啊……”

    伏荏苒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没看出来,那个柔柔弱弱的掌门夫人居然这个心狠手辣。

    原来他说的爹笨是这个意思!

    掌门夫人对轩辕霄从小建立的恐惧感,使得他即便如今已经长成了个比她高大强壮的男人,在她面前依旧恐惧如幼时。

    “那你为什么不吃药不吃饭?是她不准你吃吗?”

    伏荏苒还在问,轩辕霄却像是被魇住了,嘴里不停重复着‘好疼啊’,没再回答一句话。

    伏荏苒将血玉镯重新戴上,屋中的香气也渐渐稀薄。

    她给轩辕霄掖好被角,转身出了屋子,整张脸暗沉如黑炭。

    弗諼一直守在外面,谨防有人闯进去发现什么,见伏荏苒这副表情,脸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怎么样?”

    伏荏苒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没有暴跳起来骂人,压抑着声音道,“轩辕霄自幼被掌门夫人暴打,畏她如虎。”

    弗諼倒是一点不惊讶,一个人的脾性和生长环境分不开,轩辕霄那么疯狂、不管不顾、暴力的性子更不是随随便便就养成的。

    “你要去揭穿掌门夫人吗?”

    伏荏苒下巴微扬,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我会让她原形毕露,让她知道欺负一个孩子会是怎样的下场。”

    弗諼知道,伏荏苒是个极其恩怨分明的人,她对韩太妃有愧,如今看着韩太妃的孩子被人这般欺辱,更加不会袖手旁观。

    “我师父那里我提前去说一声,要有什么需要也好有人帮忙。”

    伏荏苒没反对,心里一惊开始酝酿该如何让掌门夫人受到惩罚。

    一想到方才轩辕霄迷糊中袒露内心恐惧的模样,伏荏苒的双手就不自觉攥得更紧了。

    弗諼回来的时间很巧,正好就要到了轩辕门一年一度最为重要的考核期。

    每年轩辕门都会对门下弟子进行考核,清晰对比这一年来弟子们武艺精进的程度,谁突破了瓶颈,谁懒惰懈怠,全都会在考核中呈现出来。

    轩辕门的考核以严格著称,眼中不揉一点沙子,是以弟子们最怕的就是考核期,最重视的自然也是考核期。

    考核期前的一个月整个轩辕门都会进入紧张地准备状态,即便是懒待退步了一年的弟子,这一个月都会格外勤奋的抱抱佛脚,若被评为下等,明年便将会是恐怖如斯的一年。

    弗諼还在床上睡懒觉就听见外面热血沸腾的操练之声,声音洪亮跟打了鸡血似的,让他根本没法睡着。

    弗諼烦躁地一下弯起身,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阳西正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瞧他醒了,便笑着道,“阎师兄。”

    弗諼抓了抓头发,“什么时辰了?”

    阳西道,“已经辰时了。”

    “这么早,现在弟子们都这么勤快了?”

    他以前在轩辕门时,那些弟子可是一个比一个懒,哪儿有这精气神。

    阳西湿了帕子递给他擦脸,回答道,“明天就是考核期了,大家正卯足了劲训练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

    弗諼擦了脸又把帕子递还给阳西,阳西将帕子洗干净晾起来,又抖开衣裳帮他更衣,让丫鬟把早饭送进来,安排的很体贴细致,弗諼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这些日子是阳西细心安排照料他的生活,这活之前被轩辕恪霓揽了下来,后来轩辕恪霓告白失败便换了阳西。

    阳西是掌门座下的大弟子,是轩辕门众弟子的标杆榜样,也是掌门委以重任、最有前途的弟子。

    而弗諼是退盗师祖的大弟子,两人都是大弟子,但武功、地位则是截然不同的。

    “谢了,这些事交给丫鬟去做就行了,你个掌门大弟子整天在我面前晃什么,忙你的去。”

    弗諼一口一个吃着小笼包,轻抬了抬眉毛。

    阳西闻言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道,“阎师兄好容易回来一次,我怕丫鬟们伺候不好。”

    “那也用不着你伺候。大家都在训练,你也去吧,好好准备考核,也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阳西闻言,激动地脸色潮红,拔高了声音,“是!”

    说着就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退出去了。

    阎师兄要关注他的考核,他一定要好好表现,给阎师兄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说不定还能得到阎师兄的指导,那就真的发了。

    弗諼饭刚吃完,正准备去找伏荏苒,伏荏苒刚巧从院外进来。

    “一大早去哪儿了?”

    弗諼话还没问出口,就看见院外又跟着进来一个人,是轩辕霄。

    轩辕霄的腿已经养好了,伏荏苒这些日子一直照顾他,都变成他的贴身丫鬟,事事亲力亲为,把掌门夫人挤得没了位置。

    几天的相处下来,轩辕霄对伏荏苒也没那么排斥了,身上的人伤好的很快,性子却依旧闷闷的。

    弗諼见轩辕霄居然出了屋,而且瞧伏荏苒直奔他这来的架势,便问道,“你带他来有事?”

    伏荏苒一点不卖关子,直言道,“他明儿要参加考核,你给他指点一下。”

    弗諼挑了下眉,抱着双臂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喝了那个药,现在根骨应该不错,也不用让他变得多厉害,只要比以前强点就行。”

    弗諼嘴角含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有些局促的轩辕霄。

    轩辕门的人都知道轩辕霄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文不成武不就,伏荏苒这是要让他改变形象,重新融入轩辕门?

    弗諼什么也没说,只是朝轩辕霄努了努下巴,“他同意了?”

    轩辕霄那暴脾气不是谁的话也不听吗,但看他现在乖乖跟在伏荏苒身后的样子,应该已经被伏荏苒收服住了。

    伏荏苒表现亲密地拍了拍轩辕霄的肩膀,笑眯眯地对弗諼道,“我就把他交给你了,用心点。”

    弗諼又扬了下下巴,表示了答应。

    能得弗阎绝末指点,那可是整个轩辕门弟子、甚至整个江湖习武人都梦寐以求的事。

    饶是作天作地的轩辕霄此时都不免有些紧张,而且不敢置信。

    阎绝末真的愿意指点他这个武学废物?听说他傲气的很,便是与他同一个师父的师妹轩辕恪霓都从不曾指点过,现在居然愿意指点他?

    伏荏苒又拍了拍轩辕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只要想重新开始,什么时候都不算迟,机会已经放在了你面前,要懂得珍惜。什么都别担心,有我呢,我会护着你的。”

    轩辕霄表情呆呆地,半天才迟缓地点了下头。

    这些日子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直守在他床边照顾他,无论他怎么发脾气也不生气,没有不耐烦,静静地陪着他,将来看望他的掌门夫人拦在外面。

    因为她,他不用再每天见着掌门夫人,这一点让他和你安心,不知不觉平静下来,开始信任她,和她说话。

    记得他犹豫了许久才好奇问她,为什么一直守着他的时候,她回答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掌门夫人,我帮你拦着她。”

    轩辕霄当时心中大惊,不明白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便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轩辕门,也没一个人知道他讨厌掌门夫人,这个刚认识小姑娘却看出来了。

    轩辕霄又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回答的那么理所当然,“你是韩太妃儿子,我有责任保护你。而且就算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知道他身处险境,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一刻,他很想了解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他从小就想象着,但一直把好奇压在心底,不敢好奇,不敢询问,否则便会招来一顿痛打。

    然而那一刻,在这个比他年轻的小姑娘面前,他放下了顾虑,脱口而出道,“你和我亲生母亲很熟?”

    伏荏苒闻言便笑了起来,一副看穿他心思的表情,臊得他有些脸红。

    伏荏苒道,“我与你母亲相见恨晚,虽只相处了半年,却是我心中永生也忘不掉的人。她有一个悲伤的人生,她与幸福相隔甚远,与清冷相伴。我以前只知她有一个难忘的情人,来了轩辕门才知道他还有一个亲生儿子。”

    轩辕霄发出一声痛苦的自嘲,“连你都不知道她还有个亲生儿子,她怕是早就把我给忘了。”

    轩辕霄紧攥着被子,上下牙齿紧紧咬着,眼中憋着泪,却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

    伏荏苒握着他的肩膀无声安慰,“有时藏得越深,爱的越痛。一个对旧情人恋恋不忘了一辈子的人,又怎么可能忘记他们俩爱情的结晶。怕是一想起来便是剜心之痛,才不敢去想。”

    伏荏苒认真的看着轩辕霄的眼睛,“我知道掌门夫人对你做了什么。”

    这句话一出,轩辕霄瞬间像只被击中软肋的乌龟,立马缩回自己的壳里。

    伏荏苒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你根本不必怕她,你已经长成挺拔的男人了,而她越来越老,不会再像幼时一样被她抓着无可逃脱,你一再被她控制,只是因为从小对她的畏惧产生的阴影罢了,你想摆脱她,就要勇敢起来。你别怕,你有我,我会帮你战胜她,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轩辕霄像只受惊的鹌鹑般缩着脑袋,身体不时战栗着,眼皮也耷拉着不敢抬头看人。

    伏荏苒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地道,“我会帮你,不用怕,有我在,她不敢动你分毫,我保证。”

    之后便是现在这副场景,伏荏苒带着轩辕霄来请弗諼指点。

    伏荏苒大概知道掌门夫人是故意把轩辕霄磋磨为一个名副其实、胆小如鼠的纨绔子弟,还挑拨的父子俩越发生分,让掌门对轩辕霄失望至极。

    那对付掌门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轩辕霄变得优秀起来,轩辕霄越勇敢越出色,掌门夫人就越会压制不住本性,迟早会暴露。

    弗諼在院子里训练轩辕霄,伏荏苒就在屋里躺着看画本,两人从早上一直练到天黑,伏荏苒这才伸了个懒腰从屋里出来叫两人吃饭。

    “行了,临时抱佛脚就抱到这,先吃饭,然后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考核场上好好表现。”

    轩辕霄抹着汗水,沉默不语,那表情就是没信心的样子。

第163章 参加考核

    伏荏苒把他按在食案边坐下,给他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安慰道,“习武这种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一两天就能一下子学会绝世神功的。明天考核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积极向上的态度,相信你爹看到你参加考核,肯定会很开心的。”

    “他才不会,他只会觉得我无能。”

    轩辕霄用筷子戳着那块红烧肉,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猛地站起身就想回自己屋里去,伏荏苒忙拉他却没拉住,倒是弗諼突然伸出一条腿,轩辕霄一下子被绊倒在地上。

    “大男人哪儿那么耐不住性子,两句话就这么坐立不安起来。坐下!”

    弗諼非常有威信,他一个警告地眼神瞪过去,轩辕霄瞬间就感觉动不了,老老实实地坐下不敢再说话。

    弗諼瞧着轩辕霄被戳的不像样的红烧肉,带着赌气意味地敲了敲自己的碗,粗声粗气地道,“你想浪子回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最重要的就是磨磨你那急躁的性子。”

    轩辕霄低头听着,,身子挺得笔直。

    “每个人要过怎么样的人生只有自己能决定,别人只能帮你,需要你自己下定决心兵坚持下去。”

    轩辕霄点头,乖巧如斯。

    伏荏苒瞧着像先生训斥学生一样,觉得轩辕霄有些可怜,便说了几句缓和的话让轩辕霄早点回去休息,并且叮嘱了一遍。

    “若是掌门夫人去找你,你直接让丫鬟打发她,好好休息,别多想。”

    轩辕霄沉默了一会才答应地点了点头,自己离开了。

    伏荏苒还是有些担心,“我还是亲子去盯着吧,掌门夫人已经有了察觉,就怕她今晚去找轩辕霄,又把他吓着。”

    弗諼满脸写着‘不开心’三个字,阴阳怪气地道,“你是什么时候当的娘?”

    伏荏苒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脸,“这些天忽略你了,怎么,吃醋了?”

    弗諼哼了一声,“你都成轩辕霄的老妈子了,别忘了他可比你大不少。”

    “光年纪大有什么用,心里就像个孩子。童年的伤痛往往会跟随一生,要用一辈子去治愈。”

    “你也真够热心的。”

    伏荏苒挪到弗諼身边,脸凑近瞧他,笑嘻嘻地道,“听着好酸啊。轩辕霄是韩太妃的孩子,终究是我欠了韩太妃。”

    弗諼本想回她,说她并不欠韩太妃什么,韩太妃救她也是为了还圣主的恩情。

    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谁欠谁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伏荏苒与韩太妃间心心相惜的情谊,便决定伏荏苒不会置韩太妃的孩子于不顾。

    果如伏荏苒所料,当夜掌门夫人端了补汤又来找轩辕霄,伏荏苒直接把人拦在了门外,根本没让掌门夫人进屋。

    掌门夫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伏荏苒这些日子一直把她拒之门外,不让轩辕霄见她,像是故意提防、阻拦她。

    莫非轩辕霄和她说了什么?

    可转念想想又不太可能,轩辕霄如今就像个提线木偶,她不准的事他却不敢乱说乱做。

    况且这么多年他连他亲爹的都没说,又怎么会对这个刚来的小姑娘胡说什么。

    掌门夫人面上含着慈爱地笑,坚持想要渐渐轩辕霄,“我已经许多天没看到阿霄,也不知他这些天过得怎么样,现在时间还早,我和阿霄说说话。”

    伏荏苒依旧坚定地站在掌门夫人面前,挡住她的路。

    “轩辕少爷已经睡了,夫人还是明日再来吧。”

    “睡了,这么早?我就看一眼,不打扰他。”

    伏荏苒神色不明的盯着面前这个虚伪的女人,字字诛心的道,“儿大避母,更何况夫人与轩辕少爷之间并非血亲,入夜还进成年儿子的房间未免不妥。”

    掌门夫人当即愣住了,等醒过神来立马气得脸通红。

    “伏小姐还请慎言,阿霄是我亲手抚育大的,与亲生母子无疑。倒是伏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日日守在阿霄的房间,传出去才是不像话。”

    伏荏苒对她反咬一口的反应一点不着急,气定神闲地道,“轩辕少爷受伤,我是代其生母帮忙照料,等轩辕少爷身体养好自然不会再多留,夫人请耐心些等待。韩太妃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定不会让他的孩子有半点闪失。”

    伏荏苒态度坚决,掌门夫人无法,终究没见到人就走了。

    她也是奇了,掌门和小叔子怎么会同意让这个小丫头来负责照顾轩辕霄,连她这个母亲都被抛在了后面。

    莫非他们真的知道了什么,所以才防着她?

    掌门夫人越想越不安,一整夜都没有睡着,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考核期举办的很隆重,轩辕门最大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却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一众长老、师父站在高高的大殿前的台阶上俯视着训练场上的考核情况,弟子们挨个在自己所属的考核队伍中进行考核,由五个考核老师当场公正评分,并做出评语。

    轩辕霄出现在训练场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许多弟子们朝他好奇地张望过去,私下里议论纷纷,都在好奇这个废物大少爷怎么来了,平日他可是从不踏入训练场半步的。

    轩辕霄小时候也不是没有习过武,只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且脾气暴躁乖张,时常和老师顶嘴作对,更重要的是无缘无故欺负其他弟子。

    日子一久,轩辕门的弟子们都不喜欢他,对他退而远之,不知不觉他就再也不来训练场了,江湖门派掌门唯一的儿子不擅武艺,这也是轩辕鸿在江湖中最为广为流传的嘲讽点。

    轩辕霄的突然出现让众人以为他是来看热闹的,甚至有人觉得他是伤好无聊了,又来挑事找麻烦了,所以一双双看向他的眼睛都带着堤防和不喜,并不友好。

    轩辕霄自然也察觉到大家眼神的厌弃、躲避之意,敏感畏惧的心又不安起来,熟悉的暴躁情绪瞬间占领高地,烦躁地扯了扯身上的弟子袍,眼看着就要发作,一双手纤细的手突然按上了他的肩膀,压住了他的脾气。

    “别管别人,记住你今天来的目的。你想要重新开始,首先要做的坚定自己的心,不要被别人影响。外界的眼光和言语看似可怕,实际上不过是纸老虎,只要你不在意,那些不好听的声音久而久之就会消失,因为它对你够不成伤害。”

    轩辕霄像一只畏缩的猫,垂着眼睑看了伏荏苒两眼,许久才点了下头,深吐出一口长气。

    伏荏苒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这才把手收回,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道,“我一直在你身后,别怕,往前走。”

    轩辕霄僵在原地的脚许久才慢慢抬起来,然后艰难而缓慢地迈出了第一步。

    轩辕门弟子总共分为三级,第一级是实力较弱、或初入轩辕门,刚刚开始习武的弟子,大多年龄较小,平均十岁一下。

    而后便是第二级、第三极。

    第三极的弟子都是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学有所成的弟子,轩辕门中最为倚重的中坚力量。

    负责评分的考核老师也都是第三极师兄师姐中的佼佼者,他们代替老师负责给师弟妹们考核,已然算是半个老师。

    轩辕霄脚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第一级的一组考核队伍中,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发出声音,“师兄,我想参加考核。”

    他说话时即便忐忑,目光却也坚定地望着面前的五位考核老师,本以为这句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话会很难说出口,但话出口后,却突然有种痛快地感觉,整个人都一下子放松了。

    轩辕霄居然真是来参加考核的,那五个考核老师都愣住了,互看几眼,都从同班眼中看到了震惊,半天才有一位领头师兄回应了一声,“好。”

    轩辕霄二十几岁的年纪在轩辕门中大多已经进入了第三极,就算入门比较迟、或者天赋有限的弟子,也至少是第二级。

    他七尺身高的大男人站在一群十来岁的孩子中间,确实非常尴尬、非常突出,但孩子们围着他好奇的叽叽喳喳询问声,让他紧绷的心渐渐平和下来。

    孩子的心都是最干净纯粹的,他们围拥着他,欢迎他的到来,将他让到最前面,像小尾巴一样一长串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脾气暴躁的轩辕霄突然有些腼腆了,不好意思地抢占了位置,抓着脑壳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考核老师让他站上展示台时,迟疑了一下终于迈了上去。

    伏荏苒站在边上看着轩辕霄展示昨天训练了一天的成果,即便很初级、很稚嫩、也很紧张,但他从头到尾展示了一遍,没有遗漏和迟钝,完完整整的完成了考核。

    五位考核老师短暂商量后便共同给出了中等的成绩,并且发布评语‘要勤加练习,基本功还不扎实要继续巩固,期望明年时考核能有大的进步。’

    轩辕霄很开心,很腼腆,不好意思地朝几个考核老师鞠了鞠躬跑下了台,站在伏荏苒面前时像个受了夸奖、吃到糖果的孩子一样。

    “那么开心?”

    伏荏苒笑盈盈地道,轩辕霄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我哪儿有。”

    “是吗……”

    伏荏苒故意捉弄他般,拖长了尾音,引得轩辕霄红了脸颊。

    伏荏苒抬头望向远处大殿台阶上的轩辕鸿,虽然隔得远,但她知道轩辕鸿这会正看着他们,准确说从轩辕霄出现后就一直盯着他看。

    伏荏苒与轩辕鸿接触次数很少,都能感受到这个父亲对轩辕霄浓浓的父爱,或许他不够细致,不爱表达,但对儿子的爱是够够的。

    伏荏苒突然拉住轩辕霄往大殿方向走去,“走,去看看你爹。”

    轩辕霄闻言当即收敛了表情,反拽住伏荏苒不愿动,“我不去,我不想见他。”

    “可他很想见你。”

    轩辕霄撇开脸哼了一声,“我是他的耻辱,把他和轩辕门的脸都丢完了,他恨不得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才不会想见我。”

    这语气,完完全全是气话。

    “可我觉得他是想见你。我们打个赌,要是我输了答应了你一个要求,不管什么都可以,你要输了反过来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

    轩辕霄还没回答要不要和她赌,一个措手不及就被她猛拽走了,双脚趔趄着追上她的脚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大殿的台阶之下了。

    掌门轩辕鸿、退盗师祖轩辕刕、掌门夫人、以及众长老、师父都站在台阶之上望着他们两人,神色各异。

    而轩辕霄对上掌门夫人幽暗如刀的眸子时一下子就像见了猫的老鼠,瞬间缩起肩膀,脑袋也垂了下去。

    伏荏苒不动声色地靠近他两步,暗暗将手按在他的背上,让他停止脊背。

    “仰头,凝视她,不用怕,你已经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她根本奈何不了你。她若是还敢打你,你轻轻松松就能反抗,别被幼时的阴影影响。”

    轩辕霄不停深呼吸着,发白的脸一点点恢复血色。

    轩辕鸿看他一直垂着脑袋,担心地问道,“阿霄怎么了,是受伤的地方又复发了吗?”

    方才轩辕霄参加考核他都看在了眼里,当时整个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了。

    他不求轩辕霄能成为多么赫赫有名的人物,能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他能永远平安快乐,弥补他对思思的亏欠,可这小小的愿望似乎都难如登天。

    今天轩辕霄的改变他看到了,那一刻他恨不得冲上去拥抱自己的儿子。

    只要轩辕霄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他此生再别无他求。

    轩辕霄听见父亲关心的询问,抬起头望过去,嘴角扯出一个不熟练的弧度,“爹,我没事。”

    那声爹差点让轩辕鸿一下把持不住,直接泪崩。

    儿子……叫他爹了,他都多少年没听到儿子这么乖巧地叫他了?

    在场人将父子俩之间未免的变化看在眼里,看来一直以来关系紧张的父俩子这是要破冰了。

    许多人为轩辕鸿高兴,掌门夫人脸色却有些扭曲。

    “阿霄伤还没好怎么就来参加考核了,要是伤势又复发怎么办,快点回去休息,母亲送你回去。”

第164章 情敌交手

    掌门夫人说着就要来搀扶轩辕霄,送他回去。

    轩辕霄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直接跳起来,远远地躲开她,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让掌门夫人尴尬在了原地。

    伏荏苒笑道,“轩辕少爷的伤前几天就好彻底了,第一级考核的程度并不大,不会有事的,轩辕少爷已经是个及冠的大男人了,以后还要成亲生子,承担家庭,夫人还是莫要溺爱过头,那样反倒是害了他。”

    伏荏苒这话已经非常直白了,就差直接指着掌门夫人的鼻子骂她故意溺爱轩辕霄,让他这个年纪还一事无成,成为扶不起的阿斗。

    掌门夫人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已经难看到了几点,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么难堪过。

    轩辕鸿是个大大咧咧的大男人,并没察觉到掌门夫人和伏荏苒之间的气氛有什么怪异,接话道,“伏小姐说的在理,夫人你也别太惯着阿霄了,男人家粗糙一点没什么。”

    掌门夫人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强笑着道,“我也是担心阿霄身体,他许久没练武了,我怕他考核的时候伤着。”

    掌门夫人话才落,伏荏苒就顶了回去,“今天是考核,学了多少就展示多少,又不是比武,掌门夫人多虑了。况且就算是比武,都是同宗同门的自家弟子,还能把他打伤了不成。”

    掌门夫人此时望向伏荏苒的眼神似乎淬了毒,恨不得把她戳出一百个窟窿一般。

    她知道今儿伏荏苒肯定是故意和她对着干,伏荏苒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让轩辕霄在今天参加考核,讨掌门高兴,父子俩也能趁此机会拉近关系。

    她就感觉最近伏荏苒和轩辕霄都怪怪的,果然没憋好屁。

    轩辕鸿这时从台阶上大步走下来,与掌门夫人擦肩而过走到轩辕霄面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来参加考核,爹很高兴,只要你以后不做出格的事,爹就别无所求了。”

    轩辕霄愿意来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参加考核,掌门已经喜出望外。

    轩辕霄眼眶里转着眼泪,不停地点头,模样乖巧地很。

    他一直以为父亲不喜欢他,所以对他视而不见,看不到掌门夫人打他,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原来,只是他们之间缺乏亲近和沟通而已,父亲一直很在意他,是他被掌门夫人暗示太多,所以懵逼了眼镜而已。

    轩辕霄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我知道了爹,我以后一定不再给您惹事了,一定好好练武。”

    “好孩子,好孩子!”

    轩辕鸿老泪纵横,他轩辕家的独苗终于长大了、成熟了。

    都是伏小姐最近的耐心劝导起了作用,轩辕鸿朝伏荏苒感激地行了一礼,拍着轩辕霄的肩膀,父子俩并肩往训练场去看其他人参加其他考核。

    掌门夫人步伐略带僵硬地跟上去,经过伏荏苒身边时,伏荏苒突然对她道,“这里再没有你的位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已经两个十年过去了,你的报应也该来了。”

    伏荏苒声音压的比较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

    说完,伏荏苒就目下无尘地仰头离去,掌门夫人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脚步僵硬地根本无法挪动。

    她双手紧攥成了拳,伪装的贤良淑德再也坚持不下去,五官扭曲成了一团,胸口的怒气却怎么都压制不下去。

    那个死丫头,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才搅乱了一切,她绝不会放过她。

    轩辕鸿和轩辕霄气氛融洽地一起看着弟子们考核,然后又一起吃了饭,下了棋,聊了许久的话,一整天都待在一起。

    伏荏苒没有跟着,给他们父子俩难得的独处时间。

    “白天你在训练场和掌门夫人说了什么,我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你除之而后快,你可小心点。”

    丫鬟们把碗碟收了下去,送上了刚泡的清茶。

    弗諼端起茶盏嗅了嗅茶香,是上好的云雾山茶,味道清新诱人,这才送进了口中。

    伏荏苒把那番挑衅的复述了一遍,翘着下巴俏皮地道,“我有什么要担心的,反正有你在,你是不会让我有事的对吧。”

    弗諼含笑不答,宠溺地刮乐一下她的鼻梁。

    “我看那掌门夫人也没多高深的道行,几句话就把她逼得原形毕露,控制不住表情。”

    要知道她在宫里见过的那些娘娘们,个个都是心机高手,心里再恨再急,面上永远波澜不惊,那才是真正的高手,掌门夫人差远了。

    之所以她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真面目,也是因为轩辕门大多都是性子粗犷的男人,可惜她碰到了见识广阔的伏荏苒,只能被揭了虚伪的面皮。

    “你是故意激怒她,想要让她自露马脚。”

    伏荏苒兴奋地道,“猎人的陷阱已经布好,只等受惊的猎物自己往里跳。我不把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公之于众,我都对不起韩太妃。你就等着看戏吧。”

    弗諼提醒道,“你也别闹得太过火,记得要顾着些轩辕门的脸面。”

    伏荏苒啧了一声,“这我知道,要你提醒。不过看你平时对轩辕门态度冷淡的样子,其实很关心轩辕门。”

    “我的师门,我可不屑,不准外人笑话。”

    伏荏苒翻了个白眼,“真是霸道。”

    ……

    轩辕恪霓失恋了,最近一直没什么精神,借口称病连训练都不去,把自己闷在屋子里。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事,她算是轩辕门最勤奋好学的弟子之一,她知道自己担负着轩辕门的未来,也想早日赶上阎师兄,所以一直很努力,现在却一改往常。

    身为师父,轩辕刕知道内情,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让轩辕恪霓好好放放假,调整心情。

    她太拼了,也是该放放假了。

    阳西每日三趟来给轩辕恪霓送吃的,轩辕恪霓闭门不见,他便直接推门进去,把新鲜饭菜送进去,都是她最喜欢的,却没能引起她多大的兴趣。

    “整天闷在屋里也太无聊了,你难得放假,要不去到城里去转转,听说城里新开了好几家胭脂、绸缎铺,我请假陪你去。”

    轩辕恪霓趴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的荷塘不说话,整个人都闷闷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西坐到她旁边,继续喋喋不休道,“眼看就入秋了,你也该新添置几身衣服了,今年你的考核成绩又是名列前茅,师叔老人家说要给你奖励,虽你想买什么,他付钱。”

    轩辕恪霓下巴搁在手背上,摇了摇脑袋,“不想去。”

    阳西看她这么美精神,担忧地道,“我听说醉香楼对面开了一家戏院子,里面的伶人唱功可了不得,你不是最喜欢听戏吗,怎么可以错过。那家戏园子的伶人可都是新面孔,保准你没见过。”

    “我想清净清净,你能不能别唠叨。出去出去。”

    轩辕恪霓厌烦地把阳西推开,继续趴在美人榻上发呆,眉宇间的郁结就没松开过。

    阳西无可奈何地在屋里陪了她一会,最后依旧无功而返。

    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轩辕恪霓可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这回是真的被伤得狠了。

    阎绝末也太无情了些,好歹他们是拜同一个师父的师兄妹,居然如此不留情面,不顾情分,师祖就是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阳西气哄哄地拂袖而去,轩辕恪霓根本没注意他,没过一会听见房门又被敲响了,轩辕恪霓以为还是阳西,不耐烦地喊道,“我不想出去,你别来烦我了。”

    伏荏苒的声音突然传来,“是我,伏荏苒。轩辕小姐,可否可你聊聊天?”

    轩辕恪霓一下子坐起来,她怎么来了?

    愣了好一会,轩辕恪霓这才起身去开门,把伏荏苒迎了进来。

    “轩辕小姐的闺房真有特色,很气派。”

    伏荏苒简单地参观了一下,便在客座上坐下来。

    轩辕恪霓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伏小姐是想说我没有女孩子样吧。”

    轩辕恪霓的房间不像寻常女孩的闺房,摆了不少兵器,也没多少色彩,比较冷硬单调。

    伏荏苒望着刀架上的一把弯道,笑道,“轩辕小姐房中的兵器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那把弯刀也应该是来自扶翼部落吧。”

    扶翼部落的弯刀十分出名,锋刃无比,杀伤力很大。

    这把弯刀做工一看就很精致,是把好兵器。

    轩辕恪霓有些惊讶,没想到伏荏苒居然还懂这个,脸上的阴郁和抗拒稍稍缓和了些。

    “伏小姐好眼力,那是我爹以前从扶翼部落带回来的。”

    伏荏苒明了地含笑点了点头,屋里当即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伏荏苒又再次开了口,这次直奔主题。

    “我来的目的,想必轩辕小姐已经猜到了吧。”

    轩辕恪霓别开视线不看她,自嘲地嗤笑了一声,“阎师兄对伏小姐情根深种、忠贞不二,是我芳心错付。伏小姐若是来炫耀的,那大可不必,你便是不来我也已经够难堪的了。”

    伏荏苒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神情难堪的轩辕恪霓,“轩辕小姐不要误会,我是有样礼物想送给你。”

    伏荏苒从怀里拿出一个长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珠钗,样式新颖、做工精致,上面镶嵌着上好的珍珠,一看便知价格不菲,非常漂亮。

    伏荏苒将盒子轻放在轩辕恪霓面前,“这是我亲子挑选的,希望你能喜欢。”

    轩辕恪霓看了一眼那珠钗便立马收回了视线,放在双膝上的手不自觉捏紧,脸色也彻底阴沉了下来。

    “伏小姐莫非是在可怜我,见我被阎师兄拒绝了,就用这个来安慰我。因为你我被阎师兄拒绝,所以觉得对不起我。”

    轩辕恪霓越想那日阎绝末绝情的模样,心中的委屈和怒气越甚,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起来。

    伏荏苒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看向轩辕恪霓,不卑不亢地道,“轩辕小姐又误会了,我并非可怜你,更没有觉得对不起你。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我初次来轩辕门,理应提前准备好礼物,但因来的匆忙没顾得上,所以昨天去城里买了些东西,轩辕门的每个人都有。”

    轩辕恪霓微仰着头看着伏荏苒,始终保持着她的倔强。

    伏荏苒继续道,“恕我直言,我与阎绝末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又不曾抢谁的人,我并未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你。还有一点轩辕小姐说错了,你并不是因为我才被拒绝的,你被拒绝只是因为你并非阎绝末心中喜欢的女子而已。感情讲究的是缘分,不是先来后到,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告白成功。”

    轩辕恪霓此时的脸色就像天上的彩虹般不停变换颜色,好不精彩,她从未被这般羞辱过。

    “你还说你不是来炫耀的,你说这些你以为自己就多高尚多聪明吗,你也不过是个落井下石、耀武扬威的粗俗女子罢了。”

    伏荏苒对她的斥骂不以为然,“你想骂就骂吧,嘴巴长在你身上,心长在你心里,你要怎么想怎么认为我也无法控制,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我们俩的关系有些尴尬,本来我该尽量不与你见面,但有些事是避不过去的,除非阎绝末从此脱离轩辕门,再也不回轩辕门,再也不见轩辕门的人,否则早晚有天我们是要见面的。与其心中怨恨随着时间发酵越来越深,不如早点解开郁结。”

    “呵!”

    轩辕恪霓嗤了一声,“你和我解开郁结?”

    怎么可能。

    只要想到阎绝末和伏荏苒在一起,她就气不打一出来,和伏荏苒和平相处那是不可能的。

    伏荏苒道,“那些大道理、宽慰的话我也不多说,说了你也不爱听。我只想说,阎绝末面上冷漠,实际是个很护短的人,他与你虽相处不多,但是是认可了你这个师妹的,你就跟他的妹妹一样。他和我说过,不管因为同出一个师门还是同拜一个师父,他终是会护着你的,但也只能到此为止。话我就说到这,你怎么想就看你自己了,是要一棵树上吊死,下半辈子当个怨妇,还是结一段善缘,重新开始,都由你自己选择。”

第165章 暴露真面目

    伏荏苒起身离开了,轩辕恪霓还久久坐在原位没有动弹。

    妹妹,怨妇——

    呵,伏荏苒,你果然够厉害。

    ……

    自考核那日之后,伏荏苒一直在等掌门夫人出手,掌门夫人倒是比她想像的药沉得住气,或者是在等她降低警戒,总之是在三日后,才终于有了些动静。

    正是深夜,伏荏苒躺在床上睡觉,耳边传来翘墙的悉索声。

    她不以为然,一动都没动,继续闭着眼睛睡大觉。

    弗諼就住她隔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耳朵,她根本无需担心受怕,就等着弗諼把人逮住就行。

    果然,贼人刚刚从窗户溜进来,隔壁的弗諼就已经闻风而至,一把将贼人抓住了。

    只是出乎弗諼和伏荏苒的意料,贼人身手十分滑溜,居然一下就从弗諼手中逃脱了,然后二人就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交起手来,一时之间竟然没能把贼人抓住。

    贼人眼看自己暴露,也不恋战,寻着机会就从窗户原路逃了,弗諼紧跟着追了出去。

    伏荏苒这才坐起身,穿鞋下了床,走到大开的窗户边,望出去只有无尽的黑,只有天上挂着弯月、和零星点点的星子带来了一丝光亮。

    也不知道那个贼人会是谁轩辕门的哪个弟子,掌门夫人好歹是轩辕门女主人,想必听从她的弟子不在少数。

    既然掌门夫人在她这动了手,轩辕霄那边想必也动手,是时候该收网了。

    伏荏苒简单穿好衣服就要赶去轩辕霄的院子,大开的窗户突然又溜进来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就要朝她刺来。

    伏荏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掌门夫人这是还准备了后手。

    但这人看着有些紧张,许是第一次干杀人这种事,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发抖,扑向伏荏苒的动作也有些犹豫。

    伏荏苒之前在军营里训练了一段时间,不说有什么武艺,反应力倒是灵敏了许多,见此情况便知必须主动出击为上。

    她鼓足勇气便抓起床头的烛台朝对方挥了过去,对方像是没想到她会反抗,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虽然最后还是躲过了这一下重击,但脚也被床边的脚踏板绊了一下,身体一个摇晃不稳。

    伏荏苒看准时机,立马又是一个大摆臂,这次烛台准确地咋在对方脑袋上,那人懵了一下,身体一歪就晕过去了。

    伏荏苒扔了烛台,叉着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来我还挺厉害的。”

    然后转身就跑出了屋。

    伏荏苒没有直接去轩辕霄的院子,而是先跑去了二夫人的院子。

    掌门大多时候都歇在二夫人的屋子里。

    掌门是从床上被叫起来的,见伏荏苒喘着粗气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样,紧皱起脸,沉声道,“出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

    伏荏苒带着哭腔地道,“有人要杀我,您一定要救救我。”

    掌门闻言脸色瞬黑如墨炭,“谁敢在我轩辕门行刺,反了天了。来了,立马搜查整个轩辕门。”

    伏荏苒大喘着气道,“掌门,您快去轩辕少爷那看看吧,有个刺客往轩辕少爷院子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轩辕少爷会不会有事。”

    “阿霄——”

    掌门铁青着一张脸,回屋带上了自己的随身武器,大步便往轩辕霄的院子去了。

    二夫人赵氏也紧张地跟上,整个轩辕门都被惊动了。

    一行人到轩辕霄院子时,守夜的下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整个院子漆黑一片,可轩辕霄的房间里却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人的唾骂声。

    掌门快步走近,站在放门外时,听出那声音是大夫人,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其中还夹杂着嚯嚯的鞭子声音。

    掌门内力深厚,清楚听到里面掌门夫人骂的话。

    “你这个死杂/种,还敢联合外人反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要不是你,老娘的命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这个拖油瓶,杂/种,灾星!”

    “看你还敢反抗,看你还敢和我做对,看你还敢不听话!”

    一声声难听骇人的打骂声,听的人静心胆寒。

    轩辕门是习武门派,大家自然对那鞭子声再清楚不过,只不过大半夜的大少爷房中怎么会有鞭子声,大夫人又为什么在这里?

    一时间,众多揣测在众人脑中闪现,让人浮想联翩。

    掌门的脸色更是难看,根本没耐心推门,直接一抬腿将内关的房门踹翻了出去。

    里面的场景顿时让众人大吃一惊,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象到的,堂堂大少爷被塞住嘴巴、捆住双手,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被掌门夫人抽打着。

    那粗长的鞭子有小孩的手臂粗,坚韧无比,是轩辕鸿以前送给儿子的武器,不想现在却被用来抽打轩辕霄。

    众人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们方才猜想过许多种场景,甚至猜想轩辕霄和掌门夫人会不会有什么不耻的乱/伦行径,但所有猜测中绝不包含现在这一种。

    轩辕霄七尺大男人,被柔弱的掌门夫人打得遍体鳞伤,不敢反抗、无法动弹,简直是……不合理啊!

    “你在做什么!”

    掌门轩辕鸿已经气红了眼,冲上去便夺了掌门夫人手里的鞭子,一把扔在地上,然而蹲在轩辕霄身边喊他的名字。

    伏荏苒也跑到轩辕霄身边,哭着喊他,“轩辕少爷,她怎么又打你了,她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婆子,你为什么不反抗啊!”

    轩辕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嘴巴喃喃蠕动着,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伏荏苒的话钻进掌门耳朵里,很是刺耳,他朝门外大喊,“快把大夫叫过来!”

    二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下去吩咐人,心情莫名的兴奋起来。

    大夫人这回彻底完蛋了,她的日子也终于熬出头了。

    “老爷,您听我解释……”

    掌门夫人此时已经被吓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轩辕鸿会突然跑来。她打了轩辕霄二十多年,从来没被发现过,今天算是彻底暴露了。

    掌门夫人声音发颤地想要辩解,轩辕鸿一回身直接甩出一巴掌,把她整个人都打得摔坐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等阿霄看过了大夫,我再来收拾你。”

    很快大夫就来了,轩辕刕和轩辕恪霓也都被惊动来了,看见轩辕霄身上的伤,全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得下多狠的手才能打成这样啊!

    这力道一点不像个柔弱女人打的,倒像个身怀武艺的壮汉的杰作。

    大夫给轩辕霄看了伤,上药包扎好后,这才道,“肋骨断了一根,刚好的腿骨也重新被打断了,还被下了软筋散,这回伤的可不轻啊。不过掌门也别担心,不危及性命,只是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大夫没说一句,掌门的脸就黑一个度,攥着拳头道,“他的腿才断过一次,现在又断了,会不会对日后生活有什么影响?”

    大夫抹了把山羊须,叹息道,“这个就要看轩辕少爷的恢复情况了,恢复的好日后正常走路应该无碍,最糟糕的情况……可能会跛脚。”

    “你是说会变成瘸子?”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屋中气氛瞬间凝结成冰。

    伏荏苒站在床边,看着轩辕霄满身的伤,心中升起愧疚。

    她都安排了,却没想到还是让他收了这么重的伤。

    她没想到掌门夫人这次会给轩辕霄下软筋散,轩辕霄便是想反抗怕也反抗不成。

    她安排通风报信的丫鬟呢,院里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伏荏苒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告诉了掌门,掌门便吩咐人去找,不一会便有人来回报,说轩辕少爷院里的人都醉倒了,酒里像是被下了秘药。

    怪不得,一个帮忙报信的人都没有,掌门夫人这次还真是计划的周密。

    轩辕霄院中正屋厅堂内,掌门夫人跪在地上,害怕地身体直发抖,目光混浊飘忽,不停往上首的轩辕鸿望去,却不敢和他对视。

    厅堂内轩辕家人按辈分列坐,其余门中弟子都被赶走了。

    这是轩辕家的家事,自然自家人处理。

    伏荏苒是其中唯一的外人,她站在这,主要是因为她近来与轩辕霄亲近,知道些内情,所以充当证人。

    伏荏苒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听着轩辕鸿审问掌门夫人萧氏。

    “这些年我把阿霄交给你照顾,让你当他母亲,你就是这样对待孩子的!”

    轩辕鸿一巴掌派在手边茶案上,整个茶案直接从巴掌处崩裂开,茶案上的茶盏也跟着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萧氏双手合十不停求饶,“夫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今天只是,只是心情不太好,一时头脑发热……”

    “你心情不好就打我的儿子,这么多年你打过他多少回,这样的事还有多少次!”

    想到儿子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样子,铺天盖地的愧疚席卷轩辕鸿。

    是他这个当爹的粗心,没有发现这个女人的恶毒嘴脸,让阿霄一直与蛇蝎一起生活。

    他不敢想象阿霄小时候是怎么活过来的,阿霄明明和他求救过,只是他没有当一回事,没有相信他,才会让悲剧一直持续下去。

    都是他这个当爹的错!

    轩辕鸿越想越痛苦,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脆,下手毫不留情。

    轩辕恪霓担忧地唤了一声‘父亲’,被二夫人按住手臂让她不要多嘴。

    “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前阿霄老是和人打架受伤,是不是都是你!”

    萧氏拼命要这脑袋想要辩解,嘴巴哆嗦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她怎么有脸说,还是我来替她说吧。”

    伏荏苒站起来,走到了厅堂中间,朝众人行了一礼,最后厌恶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萧氏,一字一句地讲起来。

    “若说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大夫人嫁入轩辕门的第三年结婚纪念日,那时轩辕少爷还不满四岁。那日发生了什么大夫人可还记得?轩辕少爷是一直都记着呢,且一直徘徊在脑海里阴魂不算。”

    萧氏突然激动起来,抓住伏荏苒的裙摆大喊着,“不许说,你闭嘴。”

    轩辕鸿抬腿便给了她一脚,把她踢了个仰躺,看向伏荏苒道,“你继续说。”

    伏荏苒继续道,“大夫人嫁入轩辕门三年,掌门却不愿与她繁衍后嗣,说想等轩辕少爷再长大些,入了学堂再说。大夫人气恼,等掌门一走,便将气发在了轩辕少爷身上。轩辕少爷还年幼时只是用手掐、用树枝打,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打人的工具也越来越多,开始使用鞭子、棍子、还有银针。大夫人只打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所以这么多年也一直没人发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轩辕少爷是被她自幼打怕了的,根本不敢反抗她,她说东不敢往西,即便现在已经长成了大男人,骨子里还是畏她如虎。”

    “不是的,你胡说八道,是谁让你来害我的,是不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韩思思。”

    萧氏像个疯子一样来拉扯伏荏苒,伏荏苒甩开她,冷哼一声道,“我胡说,好,那你自己说,你有没有从小打他?是不是你故意不让他读书,更不让习武,让他变成文不成武不就,还专爱惹是生非飞得混混?”

    伏荏苒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萧氏只能机械地摇着脑袋,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想让轩辕霄学好,更怕他脱离掌控,所以一直限制着他,让他成为一个什么都不会,还脾气暴躁、惹是生非、一无是处的人,让掌门对他失望。

    轩辕鸿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这么多年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被她当猴一样耍。

    他自诩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从不打女人,但今日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算不上人,她就是个畜牲,一条冷血蛇。

    轩辕鸿当着众人的面,对萧氏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毫不留情,而后一把抓住萧氏的衣领,怒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阿霄只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4417/ 第一时间欣赏我有身世要继承最新章节! 作者:嘒嘒小星所写的《我有身世要继承》为转载作品,我有身世要继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有身世要继承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有身世要继承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有身世要继承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有身世要继承介绍:
伏荏染有个了不得的身份,谁也不能说。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来头比想象的还要大。
在身份同样不一般的贴身护卫引导下,拨开迷雾,然后就看见了……一头紫发。
传闻,声名远播的圣殿圣主乐善好施,普爱大众,一头紫发惊艳天下,信仰者众。
有一天,圣主成了自己的娘,伏荏染还来不及惊讶,危险和麻烦接踵而至,应接不暇。
惊喜转为一声感叹,名人的女儿不好当啊!我有身世要继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身世要继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身世要继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