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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生命序列:凸全文阅读

作者:超越自由     重塑生命序列:凸txt下载     重塑生命序列: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冰雨

    火光将他的身体渐渐温暖,也将现实烘烤的越来越清晰。他无法承受这样的巨变,也无法结束不断对他围追堵截侵袭着他神经的痛苦,一点也无能为力。

    亚美已不在了,这里只剩下他和宝轮。他抬起濡湿的睫毛看向对方,她似乎睡着了,头低伏着,嘴里发出轻微的响声,身子随呼吸上下起伏。

    她对这件事的感受又是如何?他似乎感受不出对方的真实情绪。他也不是不清楚,这么多年来亚美与她之间的关系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融洽。

    突然回想起她之前所说的,是那只山猫冲出来惊吓了亚美,她才翻落悬崖,这是真的吗?自己当时急切万分根本无法斟酌这样的理由,也没有亲眼所见当时的情形。

    在他不在时,她们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地在拍照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可他并非不相信宝轮,而是完全无法接受一个人就这么轻易地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况且那个人还是与他如此亲近的人。如此地突然,使得她曾经的存在自己脑中都渐渐开始变得模糊令人怀疑,这样的变化让他感到害怕。

    这一天如同在地狱边无止尽的轮回,此时的他困顿不堪头痛欲裂,但一闭上眼,有些可怕的想法和恶梦就会朝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不敢睡也睡不着。

    而且浑身酸软身体发烫发热,加上这火温,让他燥热得像是要由内而外迸裂开来。精神不振,热气与从门缝吹进来的冷气交替令他头痛反胃,肚腹下沉,像是个被病痛折磨已久的将死之人。

    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有一瞬间似乎跌入虚无之中没了意识,他以为自己抛弃了思想,暂时扮做一块冰冷的石头,再经历过漫长的岁月,醒来后一切就将解脱。但事实却是他依旧还在原地,未挪动半分,连思考都未停滞,时间也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再也呆不下去,穿上已烤干的外套走出了寺外。可他的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连身体的平衡都无法准确掌握,只能慢慢踱步才又来到了崖边。

    崖下云雾缭绕绿树丛丛,枝伸叶茂叠覆重重,如一片无尽的绿色泥沼,别说是个人,就是头大象掉了下去,那也是无影无踪,无处可寻。

    他心中自然已不抱希望,只是一味地卡入了死角,无法挪动半分,越是难过伤心越觉得自己无力无用,心中空洞烧得他无法成形。

    一旁的草丛中,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虽然那死掉的女人并不讨人喜欢,而且就算死了用处也不大。可这个男人更是令人厌恶至极,他究竟要虚伪到何种地步,懦弱到何种地步,自私逃避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是多余地用,不如就送他到那女人身边好了。他这样的人若是死了,大概还能为这里做出点什么贡献,就算不行那也没关系了。

    它正打算启动那魅惑人的术,却听到一个声音响起:“业人!你又站在那做什么?”

    啊!是那个让人猜不透的女人!

    “我不会跳下去的。”

    哈!它冷笑,你当然不会,从一开始就不会,你可没那种胆量。不如。。。就让他带着这个女人一块下去也不错,至少三人中如今也只有她还算有点用了。

    可万一又像上次一样失败了怎么办?正当它左右顾虑之时,突然感觉一道视线直奔而来,落向它躲藏的草丛这里。它全身一紧,突然紧张起来,是那个女人的视线。

    算了算了,还是随他们去吧,自己不是决定了要看看她究竟是不是正主吗?就算这次是自己倒霉,白白费了番功夫。它压低身形,悄声无息地离开了原地。

    而此时,与这相隔数重山峰与一片大森林的山顶上,从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来一座大型水晶灯的开阔餐厅里,辉正坐在一张长餐桌前慢悠悠地嚼着东西。

    “卫!昨天的那些你都看到了吗?”他放下手中一副顶部坠着鲜红石榴子的玉筷,端起旁边倒满果汁的玻璃杯,看了眼站在一旁,头发在灯光下反射着光亮的年轻人。

    “看到了!”

    “那你看到那东西了?”

    “没有!”

    辉将果汁吞下去,舔了舔嘴唇:“呵呵!难怪程老头说我们家族的人都退化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看来他这话并不是夸张。”

    “少爷看到了吗?”

    辉突然顿了下,不由咬牙切齿道:“我也没有。”

    卫并没有嘲笑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道:“那东西,只有它想让什么人看到,那人才会看得到。”

    辉托着下巴:“你觉得他们看到了吗?”

    “从视线表情与行动来看,当然是。”

    “那么他们看到的是什么样子?出事的人说过,他们所见是可怕的怪物,我也好想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样子。”

    “少爷要上山吗?”

    “哼!我可不会白白去送人头,当然我还不把那东西放在眼里。”

    “。。。”卫犹豫了起来。

    少爷盯着他,有些没好气:“你又想说什么?”

    “那三人看到的样子或许和那批出事的人所看到的,可能并不是同一个样子。”

    辉转着眼珠:“噢?你看出什么了?”

    “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如果真是什么可怕的怪物,自然会表现的更惊诧心慌拼命想逃,但那几人一直比较平静,想来不是什么与世间事物相差太大的东西。”

    “嗯,我也觉得是如此,果然它能幻出各种假象来,不知真身是何种面貌。只可惜,鉴于天气和某些原因,声音传导有些模糊不清。”说到这,辉看了卫一眼。“否则就知道他们是如何形容它的了。”

    “这全都是我的错!”卫低下头。

    “你何必紧张,机器有些小毛病那不是常有的事吗?”辉在心中偷笑,他最喜欢看见卫抱歉的模样。

    辉捏起筷子,发出清脆响声:“如今已死了一个,不知是否能满足它的胃口,剩下两人又能否安全下山呢。”

    “我会继续盯着他们!”

第十六章 监视

    这两天卫一直通过监视室里的巨幕观察着他们这二女一男,从对方的行动和一些调查,得知他们并不是什么专业的登山爱好者,也不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应该只是来此游玩的普通人。

    这座山平日虽人流稀少,但由于离盐海市并不远,所以总会有些人来这里踏青散步,或是一些登山者来此做一些小打小闹的挑战练习。

    毕竟人类的本性中潜藏着征服,长空大海荒漠巨峰甚至星辰宇宙,极速极高极远极深或是人心人性,挑战自然与身体极限,推翻现实中的无力渺小,寻求刺激中的自我存在。

    但世上还有一些东西,是人类无论想尽什么办法,都无法跨越的。

    卫抚着下巴,盯着屏幕上那个如此干脆就把心智不清的同伴留在原地,自己拼了命赶下山求救的女人。她的求生欲和判断力似乎很强。

    只有这个女人似乎有些问题,当她初次面对那东西时好像。。。并不为对方所惑所惧的样子,反而透现出一副看穿的神情,难道她是知道什么吗?

    来这座山的人冥冥之中都是有些缘由的,不过几乎没有人不被那东西蛊惑,严重时便会导致可怕的后果,那个掉下山的女人便是最好的说明。

    可这个女人,虽然之后在山顶她似乎也同样被迷惑住了,但那男人却瞬间打破了这样的状态,难道是那男的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吗?或者他是。。。

    不!这样的男性向来是那座山的禁忌,不会有这么容易就出现的。可如果不是,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还是那个女人的问题。二,对方突然放过了她。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是有些问题的!

    还有一点,以他的观察来看,即使那东西会在他们面前现身,但当它躲在草丛里不可见的时候,那女人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难道她是和自己一样能感受看不见的东西?

    卫摇了摇头,这些不经过仔细的调查研究是不会有正确答案的。所以他的这些疑问并没有向少爷做具体的报告,毕竟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他重新看向屏幕,那女人已经下山了,但身体也快撑不住了。她居然有如此的体力与耐力,光凭着两只脚硬是走了下去,看来运气也算不错。

    屏幕里的她睡着了,那张脸因气血不足有些腊黄,五官平平,嘴唇苍白,只有睫毛算是修长,长相并不算丑陋,但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性。

    如果只是用眼睛看的话就是如此,她没有一丝能吸引人的地方。可是他的心中似乎感受到些不寻常的东西,似有若无说不好是什么,大概这是他的能力给他带来的。

    卫正出神的想着,突然感到周围有波动的气息。他快速地转过身,一个人女人正在门边看着他,黑亮的地板上映着她模糊的倒影。

    “呵呵,我有多久没看到你出神的样子了?”那人边说边向他走来,步履款款,身形优雅,一袭贴身的皮质长裙衬托出她火辣的身材。“若是被你家少爷知道了,不知又要用怎样的惩罚来捉弄你!”

    卫面上稍有不悦:“你来这做什么?”

    对方故意不理他,犹自看向屏幕,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原来你是在偷看这个女人,这么久不见,你的品味可越来越差了!”

    “这只是工作!”

    “哈哈!你可从来不解释工作。”

    他知道对方只是有意在逗他,便不再开口。

    对方也不在意,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娇嗔:“什么时候,你开始对我如此冷淡了?”

    卫终于忍不住:“明知故问。”

    那人抬脚又朝他接近了几步,头似乎都要靠在了他的肩上,带来一股扑面的香气:“怎么?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卫赶紧后退一步,头撇向一边。

    “你总这么一派正经的样子,反而让人移不开目光呢!”

    “你倒底来这里做什么?”卫有些没好气。

    对方巧笑嫣然:“没有你家少爷的同意,我能来这吗?你的工作做的也越来越差了!还是说。。。”她挑了下眉头:“你家少爷并没通知你?”

    的确,他并没有接到辉少爷的通知,但从自己一点都不知的情况下来看,一定是少爷又特别吩咐了其他人不要对自己透露半分。看来他是打定主意想看自己尴尬的样子吧。

    “那你就更不该在这多逗留,辉少爷应该在等你!”

    “你这人真无趣,我这不是在这吗?”门后又响起声音。

    一听这声音他就知道正主来了,不由头开始痛,这人居然还嫌不过瘾亲自跑来了。不!他刚才应该是一直躲在哪里,偷偷看着他们。

    果然,辉一脸喜滋滋地进来了,还一副假腥腥地道:“哎呀,真是打扰到你们两人叙旧了。”

    他的能力对本族的人效果并不大,而且在这里还设有一定的限制,所以总是不能在较远的距离外察觉出接近的人,不过对外人还是相当有效的。

    “这说的是哪的话,你不就是来打扰我们的吗?”她毫不留情地就直接揭穿了辉的戏。

    这句话让他在心中偷笑了会。林岚这人可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的,辉少爷请她来,恐怕也是做好了被她攻击的准备,否则不是偷鸡不成惹身臊吗。

    辉果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道:“卫毕竟是我身边得力的人,要是又被你给哄去了,那我可就亏大发了。”

    林岚不屑地笑了:“辉少爷有副爱玩乐的心,却以为别人永远都长不大吗?如今。。。”说着她突然看向卫:“你这玩具什么人也拐不走了。”

    卫心下一震,面上装做若无其事。

    “哎呀!”辉上前两步,伸头盯着屏幕:“还是这里看着最舒服。这个女人被放大后,原来有这么丑!”

    林岚别有意味地看着辉的背影:“少爷年龄不大又从未谈过恋爱,对女性一向都是不留情面。”

    辉回过头冲她眨了眨眼:“你放心,你和你妹妹和一般女人可不同,你们都是大美女呢!”

第十七章 报告

    宝轮终于也走了?她也抛弃我了吗?这也是难免的,谁让我如此没用,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他对她说不会跳下去这并不是假话,可也不是什么真话。

    他向前几步,一只脚已经凌空,要做的话就趁现在吧。他望着下方峡谷,此时云雾已散视线极佳,雨后林叶连绵不绝鲜翠欲滴,使人有种错觉,即使跳下去也会被这张茂密的绿毯给稳稳接住。

    他脸上挂上苦笑,微张双臂,下一秒上半身已然是压了下去,接着便失去了所有的重力感,身体像片绑着重石的落叶极速地下坠,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林间叶片上的纹路。

    “你怎么了?快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得清我叫你的名字吗?”似乎有强光照在自己脸上,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摇晃着他的身体。“快,快给他灌热水,再包上厚毯抬到单架上。”

    周围喧嚣着吵闹着,好像有许多人在他身旁走来走去,大家似乎都很急切!怎么?难道死后所回归的世界并非是一片宁静,反而是这么热闹的吗?

    他真想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副画面,无奈万般的努力下还是没能成功地睁开眼睛,随后他又昏睡了过去,有时轻微感到身体的摇晃,像是躺进漂泊在碧波上的一叶小舟里。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床上,用了很长时间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沮丧,为什么?他已经拿出了毕生的勇气,为什么还是活了下来?

    醒来后的世间一切对他来说都已是格格不入,有什么理由还要继续将这种苟延残喘延续下去?他找不到活着的感觉。这时的他已与周围筑起了一道隔音的高不见光的墙。

    他的自身也发生了某些以前没有的变化,前一刻明明自己身处在一个地方,后一秒便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而这之间的过程他没有一丝印象,仿佛他得到了穿越空间的能力。

    他当然不打算将这个告诉医生,没有这种必要,反而这样的感觉能让他得到些许的平静与安慰。再说,周围的声音在他的耳中早已是模糊不清,无法交流了。

    宝轮经常来看他,他也只能勉强与她对上些话,也许她在他的眼中很特别,但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个特别法,他忘了!只知道自己对她并任何特别的情绪。

    有时候她会在他身边说些话,那些话听在他耳中会被自动屏蔽,有些他听过就全都忘了。他不太喜欢她的笑,更不适应她不笑的样子,那像是在预谋着什么。

    无论再繁闹的都市,转个弯后都会有片隐密宁静之地存在。这块地面便是闹市背后的那片宁静,一幢不算太现代化的高楼掩印一片绿化之内,对面便是公园和潜江。

    宽敞高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名女性,远眺着不远处公园里嬉闹的人们。她体态气质优雅,面容在在化妆品的覆盖下描出精致冷艳,唇线却很生硬。

    身后的门响了,她转身看着走进来的人。来人一身灰色西装,一张成熟自信的脸,头发梳的整齐光亮,只可惜这身笔挺西装穿在个头不算高的他身上勉强只算是精神,毫无潇洒之感。

    “总干事,关于00179号的报告已有新的进展!”

    “噢?”她在一张硕大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桌上的台式电脑,操作一番,点开其中一个软件输入密码,进入界面找到标着00179的档案资料打开,里面出现一位年轻男性的照片。

    她先盯着那照片看了会,又点击行动一栏仔细阅读里面的文字。一会她关掉资料和电脑,抬起手揉了揉额头,大拇指上戴着只宽银戒指,上面刻着双蛇交尾的图案。

    “方干事,上面所写的是全部了?”她看了对方一眼。

    “目前是!”方干事微微低头。

    “这上面并没写他出现在医院的原因。”

    “原因暂未查明,只因总干事您要的急,我才先整理出了一部分。”

    她点点头,将背靠向身后柔软的椅背:“那么看着他的小队是怎么说的?”

    方干事想了想:“据他们所说,对方似乎好像在盯着什么!”

    “噢?”她面上来了精神。“他在盯着什么?”

    “好像是人!”

    “什么人?”

    “我私下调查过,听说最近归云山又出了祸事,一死二伤,他盯的就是那受伤的人。”

    “归云山?”她皱起眉头。“怎么又是那里?那里一直是是非之地,这么多年来的确是有不少人有去无回的。而这些都和他们那帮人脱不了什么干系。”

    方干事表情了然:“他们那帮人什么时候做过无用的事,这次肯定也是有所联系的吧,况且还是那人亲自盯着。说不定这次对我们来说是个大好机会,可以一举解决两件事。”

    总干事咬牙切齿:“你说的没错,这回不能再慢他们一步,也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目的。对了,那受伤的两人都是什么人?”

    方干事摇了摇头:“具体资料还要调查。只目前所知,这两人都是普通人,非要说的特别的话,那男的倒是有几分姿色,而那女人却是一般般。那个死掉的女人倒是个美人,听说还是个学霸!”

    她翻了翻眼:“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方干事讪笑了下:“没了!只知道这几人去那里的目的与普通登山客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结果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哼!每个在那里出事的人好像结果都会是意外吧。”

    方干事嘿嘿笑道:“这是自然。他们不可能真的搞出什么事来,惹人注意。”

    她伸手扭着大拇指上的戒指,盯着上面的图案:“问题是真是他们动的手吗?那两人有没有提到过看见怪物之类的事?”

    “这个。。。目前只有那女人做过笔录。据她说,她们在山上遇到了山猫,还说就是这山猫把她的同伴推下去的!”

    “噢?”她眼睛亮了起来,有些恼怒:“这些你怎么不早说?”

    “这只是她一人之言,没有定论。调查组内部的人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

第一章 谣言

    第一次看到这女人时,对方似乎就与小华相当要好。

    据说还是他亲自将她介绍进厂的,这让她很是意外。毕竟苗小华那人看似面善,实则总是架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虽并非完全冷漠,却也不会比一般人更热心,甚至要更冷漠。

    如他那样的人居然会有如此主动热心肠的时候?实在教人难以相信。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还像只小狗般,一天到晚跟在那女人屁股后头转,光这点就着实有些让人气不过。

    而且更让人气愤的是,有人曾说看到这两人经常进出同一个小区,进而猜测他们同居的可能性相当大。这虽是谣言,但他们经常一起上下班倒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她当然很想弄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又到了哪种程度,但像这种道听途说来的虚无缥缈的谣言,是不能满足她这样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的。

    可她尝试过的方法都并不怎么成功,只是在细细碎碎的打听和跟踪下,她了解这两人的确非常亲密,几乎每天都粘在一起,也确实同住在一个小区,甚至还在同幢楼中。

    他们似乎没别的社交圈,也不经常出门,几乎就是两点一线。只有苗小华有时偶尔会一个人外出,不知做什么去见谁,总之她的跟踪全失败了,这家伙每次都能甩开她。

    只能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对那两人更具体深入的了解需要更专业的探查,她也不是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甚至比他们还要忙得多。更何况就算她能查得资料齐全,但真正对人的了解还是得亲自去接触才行,但她连这点也都无法做到。

    以小华的性格来说,他对她的躲闪回避倒在她的预料之中,但至少他对男性还算正常,并不刻意冷淡。令人惊讶的是那女人,她似乎比他还要冷酷万分,无论对谁不分性别。

    有好几次她主动邀请对方一块逛街吃饭,全都被礼貌且无情地拒绝了。而那些企图和她闲扯打趣的男员工更是惨,她干脆是装没听见不理也不看。

    这不禁让她对对方也产生了些兴趣,这个根本不像二十几岁正青春的少女所持有的生活态度的人。

    这女人样貌不丑也不突出,身材一般个头不高。穿衣打扮很随意,平日从不化妆,更没什么天生吸引人的气质。她几乎很少笑,对任何事物都是副没兴趣的淡漠模样。

    从不与人主动搭话,不参与任何团体活动,总是独来独往默默无闻。平素行事更是弓腰低头,见到人堆就自动避开,感觉很怕被人发现她的存在,犹如无声息飘来荡去的游魂。

    她似乎有什么很重的心事,常常不自觉皱起眉头陷入无尽的深思,为此黄主任骂过她好多次。虽然她是有错,但那个猥琐的老头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部门里所有女性的公敌。

    她这样擅自将自己的世界与所有人隔绝开来,大概是经历过什么悲惨的事或心中藏着什么重大秘密。这些都和小华有关吗?若揭开她的秘密是否就可以揭开两人之间的种种情况?

    “吴莲!吴莲!”

    身后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听着是个不太熟的声音。

    她回过头,发现从开满牵牛花的花坛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当她看清其中一人的面容后,心中一惊,内心快速掠过一丝欣喜与紧张,但很快便又归于平静。

    那两人,一个是名叫姚俊,一个是张弓,同属宣传科,工作地在与厂区隔邻的办公区内,但食堂浴室娱乐等公共设施都是在厂区内,所以倒是经常能见到。

    这两人大概对自己都有些意思。姚俊从未挑明过,却每每总是副嬉皮笑脸接近自己,嘴里老说着些无聊令人昏睡的下流笑话,还自以为幽默风趣。

    面上拼命摆出一本正经,暗下里却是收腰拉胯,总揪着机会想占自己一点便宜。还有他那张脸实在难以恭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低俗下贱的男人。

    而另一个人倒是与他恰好相反。

    她看向那张脸,是副端正可爱的面孔,个头相当高,只有这点是小华比不过的。虽能言善道却是有礼有序,很符合宣传科对外的正面形象。

    只是。。。私下里似乎在某些方面有着难解的执着和行为。

    比如对方对自己的追求看似雷声大,却一直没有与之相应的实际行动。从不敢主动和她打招呼或独处,每每像这样的时刻,身边都会有个人伴着,今天也是如此。

    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常常托人给自己传些口讯礼物之类,内容无非是要表达对她的爱慕之心尊敬之意,字里行间溢于言表。可为什么现实中见着她却是如此地拘谨腼腆?

    这实在让人不得其解,也许。。。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明目地追求自己,他是这样的人吗?嘿嘿,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

    而更奇怪的是,他有时居然会让孙宝轮来替他送口信,他应该不会不知道这女人的冷淡面目吧,她也看出孙本人是极不情愿的。

    只因她与自己同部门,而张弓和小华又是好友,所以他与孙宝轮勉强也算有话说。不过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乐于多个机会接触她。

    “张弓!听说你上面还有姐姐?”吴莲从一直拎在手里的包中将自己的一套铁制饭盒拿了出来。

    这时三人进了食堂大厅,里面已经坐着不少穿着深蓝制服的人,一片哄闹热切,打饭窗前也排起了长队。他们转进了一旁的开水室。

    张弓有些不知所措,躲避对方投来的视线,轻声道:“你这都是从哪打听来的?”

    吴莲笑道:“这你可别管,就问你长得很漂亮吗?”她边说边将水池的水龙头打开,冲洗手中的饭盒。

    张弓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微笑:“非常漂亮。”

    吴莲侧头瞅了他一眼:“看你这副面相,大概并没有撒谎。”

    张弓听她这么说,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甚至现出沉醉之态,而瞬即又撇开了视线。

第二章 水镜

    幽暗的房间中,烛火跳动暗影重重,一扇巨大的发着微弱白光的圆形窗前,一个人正盘坐在一张大圆垫上。面前不远是一方清静池水,水中正倒映着他凝神闭目,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孔。

    半响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掠过池水传至他的耳中:“现在你的心静下来了吗?”声音是从池水的对面传来的,池边站着一个人,微光照出她身形婀娜黑发长垂,但面容却掩在阴影之中。

    他没有回答,一直闭着眼睛。

    “做梦了吗?”一会,对面的人又问道。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但并未放松那正襟危坐的架势。

    “做了什么梦,可以告诉我吗?”她在池边一张棕色的长型躺椅上半歪下来,侧身与对面的人相对,她的脸也从阴影中露出来,是张不算太年轻但十分冷艳的面孔。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倒映在池水中那双修长的白色长腿,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她似乎极有耐心,声音依旧是不急不徐:“没关系,无论什么你说什么都行,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记在心里,更不会建议你怎么做,除非你想知道。”

    他终于舒了口气,开口道:“自从回来后,那座山在我的梦中就总是挥之不去,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全是一片云雾缭绕,像是被永不会消退的云海所包围。

    可我所在的那片山顶却什么人都没有,亚美不在,宝轮也不在,无论我怎么喊,喊的多久多么响亮,她们都没半点回应,永远。。。都只有我一个。”

    屋内声音沉默下来。

    “你害怕吗?”对面的她轻问道。

    他拼命点头:“我害怕,很害怕!她们全抛下了我,就这样把我留在了原地。我想下山,却一直找不到下山的路,我就一直在山顶绕啊绕,绕了很久,仿佛经过了许多年月,似乎外面所有的人都不再存在了,却还是始终无法离开那地方。”

    “你被困住了?”

    “我被困住了,永远!我无法回家,也无法见到任何人,这种感觉真的很恐怖。”他的声音颤抖,略带哭腔。

    “这池水也感受到了你的恐惧!”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池水,果然水面开始荡起波纹,细细密密层层向远处扩散,模糊了他的面容。

    “这是真的。在梦中也是如此,永远都看不见自己的脸呢,照出来的全是他人之貌。”他嘴里嘀咕着。

    “那是因为梦中的自己从来不会带上这副世间的躯壳,即使你感觉有,但却永远不能看清自己。在梦中只能假借事物,一只飞虫一张巨网,一根矮草一棵巨木,或是其他你可能没有印象的人类,可以是这世间的任何东西,却从来不会是自己。”

    “啊!是的,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这让我感觉更有信心了,我应该还能见到她,还有机会,是不是?”他重新闭上眼睛,背后窗户的光将他的身体线条描绘在黑暗之中。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这并不算太难。”

    “可是我究竟该怎么做?”

    “你现在就想见她吗?”

    他没有睁开眼睛,犹豫很久:“我现在能留住她吗?”

    “现在还不行!而且你无法强行留住她,只有她,她自己想留下来时才可以,那时所能利用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是的,你说过,当我准备好的时候,就能永远看到她。”

    “没错,当你完全准备好时。”

    “师傅,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眼神光亮,一会才道:“我会通知你的,只是。。。”她没有说下去,嘴角勾着一抹察觉不出的微笑。

    “什么?”

    “如果想要成功地让她留下,在这之前你必须确定这件事的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他突然睁开眼睛。

    “如果她当时是自愿离你而去,那么之后她自愿留下来的意愿也不会太大,到时很可能会失败。可如果。。。她不是自愿的,而是被暗害,那么只要找出真相还她清白,她的意愿才会达到顶峰,那么成功的机率将会变得很大。”

    “她当然不是自愿的,这肯定不可能,在这个世上,唯有她是不会放手离开我的。”他的表情笃定,不容置疑。“而真相我曾说过,就是那只猫。。。”

    “你觉得的真的是那只猫吗?”她挺直背,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

    “。。。那是什么?”

    她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池边,低头看着池水:“那就先问问这面水镜吧。”

    她伸出手轻轻一甩,不知在水中丢下了什么东西,发出几不可察的轻响。

    半响,一只银色的闪亮脑袋钻出水面,接着整个身体露了出来,是一只全身如同银色金属打造的蜥蜴。那块金属脑袋上突然鼓出个气泡,不停地缩涨着,像是充满了气体。

    它瞪着一双黑碌碌的眼睛看着周围的水面,接着挪动四爪飞快地在水面上跑了起来,它越跑越过,如一道银光在水面上画着圈。平静清澈的水面渐渐浑沌起来,慢慢显现出画面。

    他看向水镜映照出的情景,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天他们三人所在的那座山顶出现了,此时那上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亚美一个是宝轮,亚美似乎很高兴,嘴里和宝轮说着话,面上挂着笑容。

    可是说的什么他却听不到,这画面并没有丝毫声音。

    宝轮似乎也很高兴,不时回应着她,给她拍着照。接着,宝轮边说边指向崖边,亚美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走到崖边。她面向云海,背对着宝轮,张开双臂,似要接受微风的轻拂般。

    而宝轮那只举起手机对准亚美的手却突然垂了下来。她收起手机悄悄走到亚美身后,伸出双手推向她的后背。。。可是这时画面却变得模糊了,银色蜥蜴一头扎入水中,水面也渐渐回复清澈。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面上全是惊恐:“难道。。。是宝轮吗?不会的!”他拼命摇头:“这绝不会。”

    她并不反驳,只是轻道:“水镜是不会说谎的。”

第三章 野望 1

    透明几净的长型三联窗外,是座布局修剪的十分整洁精巧小花园。花园一角,在阳光下反着闪闪光点的是座白色玻璃花房,透明清澈的玻璃后培育着各色花草矮树,生长繁盛一片欣荣。

    屋内窗下,靠墙一张厚重的,牙子处刻着繁复花纹长条案上放着一只三足铜金香炉,正从缕空的厚重的盖孔向外袅袅散出薄烟。兰香的味道散至屋内各个角落,轻易穿透由顶而轻垂下的轻薄纱帐。

    纱帐后的那张大床上,卧在上面的人正贪婪的吸食着这股香味。“这香气经过纱帐的过滤,到这里的味道正好!”

    “你一向都是在闻这个味道吧。”床边蹲靠着一个男人,双肘压在床上,双手伸出,轻轻揉捏着她伸在床上的那对雪白双腿的脚踝处。

    “这能让我静下心来。”

    “我知道。”

    女人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你都知道什么。”

    男人白净秀气的脸上露出谄媚之态,不自觉地将手向上游移,语气中带着娇嗔:“关于你的,我什么都知道。”

    女人瞬即拉下脸,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如果你不想失去你那双手的话,就给我老实点。”

    可这男人却并害怕,甚至有些嘻皮笑脸,不轻不慢地道:“是啊!如今咱们总干事身边有了新宠,我们这些旧人就得统统靠边站了。”他虽这么说,但手还是乖乖收回原处。

    “手老实了,嘴里还是不老实。”

    男人依然管不顾地继续道:“比起他来,我们都算是年老色衰了。”

    “闭嘴,我不想听到这个词。”总干事拧着眉,像是真的动了气。

    男人这才显露出些许的害怕来,闭紧嘴,低下头继续揉捏着。总干事也不再追责他,轻轻闭上了双眼。

    过了好一会,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微露出些许厌恶,但很快就隐去表情,平静地道:“说真的!总干事留这么个外人在身边,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是团里的那些人说什么了?还是你们这些人有想法?”她继续闭着眼,声音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发火的人并不是她。

    “我们哪有这个必要对总干事有微词,至于团里那些人我们也不关心,只是纯粹为您着想。不过总干事做事必定都是有自己的理由,我们不过是瞎操心。”

    男子说完站了起来,靠在她的身侧在床边坐下来,伸出右手穿过她的后颈,她也相当配合地将后背抬起空出来。男子捏起她的双肩,接着又轻锤着她的背。

    “我留他自然是有用!你也不是不清楚,团里那些人现在的手脚是越来越懈怠了,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男人笑了,会意地点头:“他们那些人整天只想着捞大钱搞权势,明争暗斗的,哪里有什么做事的心。只是咱们的目的一直不就是与那帮人对抗吗?如此这样下去可不妙哇!”

    “哈哈!不妙是真的。看咱们上面那些人如今的态度,恐怕早已是背离初衷不复以往了。我们的优势正一步步一点点地失去。如今和那帮人比起来,别说是对抗就连自身都难保。若不是上面那些人清楚对方的底细,我们恐怕连现在都撑不到!”

    “有这么严重了?”男人将手移到她的太阳穴上轻揉。

    “也许更加严重的多。我在组织里的份量还是太轻,无法形成气候,可只要是将眼下这件事办成,也许就能打开一个局面,助我登高一呼,毕竟这个目标无论对我们还是对方来说都太过珍贵了。”

    “所以更不能假手于人了?”男人边说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啊,况且就算调查的再细,也查不到人心底里的东西,而真正有价值且最直接的秘密往往就隐藏在那里。”

    “这倒是没错。”

    总干事挥挥手,男子立即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从床上下来,身上的叠复压折的丝绸睡衣立即平整地垂了下来。她拨开轻纱帐幕走下台阶,慢慢踱到三联窗前,盯着外面的花园。

    男子一直跟在她身后,也看向外面的花园。

    “那这个男人还是很重要了?毕竟他也是我们真正的目标所盯上的对象。”

    总干事摇了摇头,笑道:“他并不重要但很有关系,就像一朵鲜花底下的绿叶,是衬托妖艳花朵必不可缺的东西。”

    “呵呵!看来总干事在他那里有了不小的进展!”男人盯向花房。“这避金草果然很有效果。”

    总干事勾起嘴角:“他只是个普通人,甚至是个比一般人还要懦弱的男人,若非想着万无一失,这避金草用在他身上还真是有点浪费。”

    “哈哈!这玩意可是干事您辛苦培育的,为此不知破费了多少本来用于研究的时间。想必这世上还没多少人能抵得过这种精神侵蚀吧!想必那男人一定吐出不少秘密。”男人交抱起双臂。

    “没错!至少现在已能确定,他并不是我们的猎物真正的目标。”

    “噢?”

    “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她才是真正的被他盯上的人。”

    男人有些意外:“那个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女人?而且还是个丑女人。”他的脸上是真正的嫌弃。

    “人不可貌相,她这样看起来普通的人,往往干出的事都是一鸣惊人的。再说,属于他的每分每秒的时间都是极为宝贵,才不会陪普通人玩什么无聊的过家家游戏,没有价值的人只能被他视为世间最无用的垃圾。”此时总干事的脸上青筋浮现,愤恨不已。“能被他盯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的确,真好奇那女人她究竟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

    “哈哈!至少她比这个童业人这个男人要有勇气得多,我倒是相当欣赏她。”

    “这些都与他的计划有关吗?”

    “现在还说不好,毕竟上面那些自称了解对方的人都不清楚,我更是无从得知。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出现也没任何消息,如今却突然行动起来,且有相应的目标,光这点就足够了。我们如今不需着急,只要先盯紧他就行了!”

第四章 质光

    苗小华一回到自己屋里就马上把沙发旁的吸湿器打开,接着进了卫生间,打开淋浴放水泡了个澡,之后在脸和全身都涂上护肤霜,吹干头发,回到卧室穿上了纯棉的短绒睡衣。

    他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啊,还是这个即舒适又暖和。”

    现在已进入三月下旬,虽白天已开始温热,偶尔还会升到如初夏般的温度,但晚上普遍还是带着丝阴冷。

    出了卧室,到餐厅的一张茶桌前给自己泡了杯热茶,将茶杯端到客厅那张松木茶几上晾着,一屁股倒进后面的沙发,扣出掉在沙发缝里的摇控器将电视打开,音量开到最低。

    但他根本无心看电视,只呆呆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画面,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去了。

    每次看到童业人他的心情都会变得郁闷,自己对这人倒没什么特别意见,只是那家伙的那张脸实在有些难看,还有无时无刻所散发出的低落郁卒生人勿近的气场,谁见了都不会有好心情。

    何况这人又是个既无趣又无聊的男人,如果他保护人的用心和能力有一丝一毫胜过他事后这样自责的决心,都决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凌亚美就是这种无用虚伪下的牺牲品。

    说到牺牲品,孙宝轮又何尝不是呢?不过她与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似乎没什么同情心,对事完全不会犹豫,这是当然的,否则那可就惨了。不过还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陷入这种三人无聊的纠葛中,这说明孙宝轮的人性还是太浓了。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还是太早了吗?可任由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顺其自然实在是太难了!他们天生就不如那帮山野村夫这么有耐心呀!否则当初也不会就这么跑了出来。

    他似乎想起什么,站起身回到卧室,一会又从卧室出来回到客厅在沙发上重新坐下。只是这时他手里多出一只看似厚重的黑色手机,还有台类似POS机一样的机器,只是多了一支手握柄。

    将POS机似的机器放在茶机上,抬起手中的手机开始拨号。他只是按了其中一个键,对面开始响起嘀嘀的声音,接着传来机械似的声音:“先生。”

    他没立即开口,只是欠身先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慢慢又将身体收回,背靠向沙发背,将腿盘了上来,抿了一口茶后才道:“你们今天派人过来了?”

    “是的先生,您交待的东西我们已经修好送了过去。”

    他抬对看了眼茶几上的那部机器:“我收到了!只是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送错地了?”

    “没有,先生!东西一直都是按照约定直送进您的房间,这个过程至今没有出任何差错。”对面的声音并无丝毫慌乱。

    “是吗?你们的人没有按错门铃吧?”

    “先生,我们从不按门铃!”

    他突然嗤笑一声:“没错,我倒忘了。那就是你们放什么外人进来了?”

    对面终于没了声音。

    “突然沉默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语气始终是种调笑般。

    “瞒不过先生,是有人闯了进来。”

    他挑了下眉:“噢?你们该不会要告诉我,是那群整天想着怎么掏老鼠洞的老鼠吧。”

    “不!他们人还进不来。”

    “那有谁还有这种本事?”瞬间他直起上身,表情也变得严肃:“难道是。。。”

    “是的先生,就是他们,只有他们我们是没信心能拦得住。。。说不定还有别人帮忙!先生下一步有何指示?”

    “暂时按兵不动!”说完不等对面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甩在沙发上,头向后靠眼睛盯着天花板,那帮山野村夫终于也行动了?

    那说明自己的感觉并没错,这个时机也没有选错,但到时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只有他们才是这个计划真正的阻碍。不过目前来说他们还有点用处。

    他欠身将茶杯和手机放在茶几上,顺手将那个类似POS机的机器拿了起来握在手中,轻启侧面一个按钮,半透明磨砂的外壳内一道电光划过,接着中心那块方形芯片突然亮了起来。

    芯片散发出淡蓝色的光,将整个外壳映射成蓝色。蓝光渐渐飘散,围绕着芯片在壳内跃动缭绕,蓝色的机器开始一明一闪,一会,嵌在外壳中的一个块长形屏幕也亮了起来。

    “你醒了吗?”他对着屏幕说话,话音落进屏幕立即转变成了数字,全是01这两个数字。

    机器的光不停闪烁着,同时伴随着微弱的电子音,似乎在回应着他的问题,屏幕上出现全是01组成的数字串。

    他盯着屏幕,嘿嘿笑道:“你居然能感受得到?这也难怪,这也算是又重回到了自己的家,只是再不似从前的模样,这样的事是不是既疯狂又奇妙?就像是前段时间机器出了点小故障,这反而又让他们见到你,你呢?对他们是什么样的感觉?”

    机器的光不断地闪烁着。

    “是吗,这真是个无聊的答案呢!你也太无趣了,所以才会在这里,以这样的面目。哈哈哈!”

    突然,半透明壳里的蓝光跃动更盛,甚至照亮了周围。

    “放你出去?嗯。。。也不是不可以,可这样就不好玩了。”

    蓝光继续跃动着,屏幕上又现出一段数字。

    “你以为我这是在囚禁你?怎么会,我是在救你呀!就这么放你出去,要不了一会你便会化为宇宙中最黑暗的养料,再也不会有原来的意识,你也不再是你,到那时你真的会完全消失。”

    蓝光变弱了,在壳内变为了缓慢的运动,像是能源既将枯竭。

    “为什么活着?哈哈,你这样并不完全算是活着呀,如此微弱的形态,还要靠着这种机器的帮助!”

    壳内四处飘散的光此时又重新回聚到芯片上,渐渐快要灭了。

    “不要再多想了,比起那些凡夫俗子,现在的你才是最完美的形态呀,只是。。。”他并没把话说完,就突然失去兴致般将机器一下给关掉了。

    他将机器丢在一边,头陷进沙发自言自语道:“只是无法在这之外驾驭形态!这才是你最大的悲剧。”

第五章 凶气

    温冷的夜里,从窗外透进的明亮月光令他辗转反侧,在床上烦燥挣扎思考再三,终于揭开被子一跃而起。他对那立即侵袭上前的凉气完全没有感觉,只觉全身火热口干舌燥。

    他走到窗下的书桌前,月光将立在桌上的一张照片部分照亮,露出张女孩子的脸。

    这张脸没有丝毫特点可言,更没有讨人喜欢的表情,这是她一贯的处世姿态,给本就平庸的她增添了丝难以相处的气息,就连如此喜欢对方的他有时也会闪过这样的感觉。

    可她真的是看起来这么普通的女人吗?他现在渐渐有些明白了,也许那只不过是她的给人的假象。他伸手抚摸着照片上的脸,但下一刻便不耐烦地将照片‘砰’地一声反扣下去。

    将抽屉一个个拉开翻找,他记得东西就收在某个抽屉的角落里。终于他拖出一只红色手链盒,急忙打开,里面并非是手链,而是一只挂在铁环上的钥匙。

    他捏起钥匙,入手冰凉,金属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这是宝轮家的钥匙。

    初二刚过一半时,她的父母就因意外而双双离世,她的监护权便转到了她祖父身上,可她祖父好像一直都没有露什么面,只是私下会给她寄生活费,还留她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生活。

    那时的她表面似乎并没什么,但其实精神并不太稳定,一到晚上更是副惶恐不安,还经常做恶梦。为了安慰她,他常常去她家陪她,帮她做饭做家务,一起学习做功课,一块看电视,就像现在她经常来陪着自己一样。

    也正因为经历了那段时间,自己对她的感情变得越来越深,对她的喜爱越来越明显。而亚美和她的关系却同时变得越来越恶劣,两人简直是水火不容。这全是自己造成的。

    后来为了方便,她便配了这只钥匙交给自己,当然亚美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自从那次事件后,有多少年没再使用这个东西了?可今天却为了这样的事情把它又翻了出来。一想到这他的心便一通绞痛。他不想这样,可又不得不这样,因为这次他必须做个真正的选择了。

    出了卧室,他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只浑浑噩噩地呆立在客厅中央,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突然他的视线被从阳台透过里层窗帘缝进来的丝丝月光吸引,接着他又看到没被放下的外层窗帘上绑着拇指粗的窗帘绳。他的心跳了下,快速走了过去。

    他解开窗帘绳,在手里拉开抻了抻,似乎很满意这个东西,接着又将绳子卷起塞进睡衣的口袋。他走到客厅门旁的衣架旁,将手伸进挂在上面的一件外衣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瓶。

    将这些东西都装好后,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沿着走廊向一直向前,没一会便来到尽头一户人家的门前,他伸手掏出钥匙,缓缓地将门打开了。

    今晚的月光很亮。客厅里的窗帘并没有放下,里面的事物即使不开灯也能看个大概,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都没再踏进这个家,但还是对这里在布局相当熟悉。

    眼前的每件家具都能让他回想起在这里与她渡过的那些时光,那段日子似乎就在不久之前,不!似乎就在昨天就在刚刚。他痛苦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他悄声悄息地摸进了卧室,宝轮睡觉从来不关卧室门,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他走到床前,看着她的睡脸,这张脸如今对他来说既是熟悉又很陌生。

    他眼神中闪烁着复杂,本已下定了决心,可这会心又不由自己地绞动了起来。为什么自己每一次的选择都会让人痛苦如此,难道每一次他的选择都是错的?这次也是?

    不!无论这次是对是错,他都要做,否则将永远不会结束。

    他从口袋掏出那只小瓶,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喷头,他将喷头对着熟睡人的脸,手指压了下去,从喷头中立即溢出一股淡香,接着熟睡人的呼吸变得轻不可闻,模糊不清的呓语也停止了。

    他收起瓶子,将口袋里的窗帘绳掏出来握在手里。

    他将双膝压在床上,将手中的绳子在睡梦人的脖子上缠了一圈,两头各绕在自己的双手上。此时他紧咬牙关,眼中突然凶光大盛,如月光一样冰冷,与黑夜一样残暴。

    就在他手上正要用力向两边拉时,空气中响起一声低沉:“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人却有些呆,一会似乎才反应过来,忙转过头看向身后。他发现房间角落中沾着一团突出的黑,那块黑有时会轻微晃动,让他心生恐惧。

    “你是谁?”他声音颤抖。

    “我记得以前你一直都很喜欢这丫头的,为什么如今要做这么决绝的事?”黑影的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感情。

    “我。。。你是谁?”

    “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是受了谁的蛊惑吗?”

    他微微一愣,有些切齿恼怒:“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决定。”

    “噗!”这是声明显的嘲讽。“你这小子从以前就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想到如今脑筋更是退化了。”

    “你倒底是谁?”他从床上翻下,靠近黑影。

    黑影伸出黑色的手臂,他的脚步立即就被停住了,再不能向前一步。他挣扎了几下,但无济于事:“你。。。做了什么?”

    “小子!我劝你少听些勾搭你的娘们说的话。”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

    “嘿!我可没这个心思管你什么。以前就和你说过,不要靠近她,你会变得不幸。”

    “你是?”他似乎记起什么,拼命在回忆里寻找着。

    “现在再次提醒你,以后别再靠近这丫头了。杀人这种事你是干不来的。”

    他的身体抖了下,脸瞬即扭曲起来。

    “放弃吧!如果再继续,今后恐怕连你自个的命都会丢掉。”

    “那你干脆现在就杀了我。。。”

    话音未落,黑影便立即闪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真容,他的头便开始昏涨起来,眼冒金星,眼前一片漆黑。

第六章 黄油

    黄耀明每天上班都是来的最早的一个,他的办公室就在车间入口门厅的一角。其实他平日很少呆在里面,总在厂区和自己的管辖地四处游荡,但早晨这会他一定都会在。

    在这春日的早晨,如果天气晴朗,可以从透进办公室的阳光中清楚地看到,他靠着办公椅怀抱热茶杯面向门窗,审视着自己手下员工一个个走进门来的认真眼神。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表面上说是检查员工有无迟到拖延现象,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只是为了欣赏女员工的美色,盯着她们晃荡的胸前和扭捏的屁股。

    这座厂的主要业务是生产各类产品的包装、承接打包和存库一体化,尤其是打包和存库,以产品类型特性不同,对打包和存储的环境要求也会有所不同,大致分为几个区域。

    黄耀明便是负责B类区的主任。

    以前生产包装的厂房也在这里,但最近几年单独分了出去另建了座独立的新厂,厂址倒是离这不远也同在这片区域。而如今这个旧厂就专门负责打包和租凭存库的事务。

    孙宝轮便负责B类区的库存工作。

    “我说,顾兰,你今天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办公室的声音透过门窗传到前厅中。

    刚踏进门的顾兰被黄耀明的这句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怎么了,我这身?”

    黄耀明站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却并不走出来,只是倚在门框上,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今天的这身。。。是直接从床上起来就来上班了吗?”

    顾兰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套。今早起的是有些晚,要做孩子的早饭又要督促他吃饭,还要检查他的书包东西,陪他等校车,亲眼见他上了车后才慌慌忙忙赶来上班。

    刚起来时就感觉温度突然比昨天低了不少,她只管给孩子寻厚衣服穿上,却没一点时间给自己寻合适的衣服,就临时将这件好几年前买的,一直挂在衣柜一边的风衣套在身上。

    这衣服也不是什么便宜货,当初买的时候打完折也要一千多。只是放久了有些陈旧,期间也没保养好受了几次潮,现在无论是颜色还是版型都变得有些怪怪的。

    只是她一心觉得,她们这种工作又不是办公室的白领市中心的丽人,不需要特意讲究穿着。尤其是外面这身,到了厂里最终都要换上统一的工作服,实在没什么意义。

    没想到今天被这个故意多嘴找茬的黄主任点了出来。虽然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旁边的有几个同事有点像看她笑话似的站在那,多少让人有些难堪恼怒。

    虽内心这么想,但面上却是微笑道:“黄主任,您如今都是做人爷爷的年纪了,过不了几年就该退休回老家了吧,却到现在还没找着另一半,这日子每天怕是过的无聊又寂寞吧。可也不能整天像老佛爷一样蹲在这死盯着人吧?我们倒还好,可人家年轻姑娘该不自在了。”

    站在旁边的几个人都笑了,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黄主任面上有些不快,只是并未发作,只是用一惯耍赖的口气道:“你说什么呢!盯着你们是我的工作。”说着他终于抬脚走到顾兰旁边,眼睛瞟了眼她高鼓的胸前,龇着牙:“再说,我今天就是盯上你了,你说怎么办?”

    这句话说的实在很微妙,既可以理解为工作上的盯梢,也可以解读为性骚扰。但大家都清楚他这分明就是偏向于调戏般地口吻,便露出意有所会的表情。

    按理说作为主任不应该说出这么随意的话来,只不过大家和他自己都已习惯这样的厚脸皮,也知道他是那种常见的有色心没色胆,只会耍嘴皮占点小便宜的色油老头。

    这从他不太敢在年轻女员工面前表现地像现在这么直接,只敢找上了年纪的女性较劲便能看出一二。除非是那种性格特别内向不爱言语、胆小的姑娘。比如说孙宝轮。

    顾兰不想再和他纠缠,刚要说话,谁知黄耀明那张油腻猥琐的脸和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像是被什么点着了一样。她回过头,门外吴莲正从远处走来。她心下厌恶,赶紧走开。

    吴莲不仅是这个部门,也是整个厂内最漂亮的女员工,说她像是明星也不为过。

    厂里有多少年轻后生都在打听她的事,追在她屁股后面献殷勤,甚至有些上了年纪成了家的人也不知羞耻地蠢蠢欲动,更何况是这个黄油老头。男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年龄都存有如此下流的面目。

    而那些小姑娘不能说不嫉妒她,平时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不太主动和她要好。只是她好像一直做的是临时工没转正,什么时候突然会离开也说不定,所以还没人真的找她麻烦。

    听人说吴莲她好像年纪也不小,大概二十六七岁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从外表来看实在有些难以分辨。不过再怎么样,她看起来也已是完全成熟型的了。

    只是如果她真有这么大年纪还一直是单身,也没听说以前交过什么男朋友,放在一般人身上也就罢了,但这么漂亮的人就显得有些反常,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她现在依然对那些追求者一律视而不见,或许正因为她相当漂亮所以眼光应该很高,反而比一般人难挑入眼。不过她最近好像看上了运输部的苗小华。

    那苗小华自己倒是见过几次,看起来年纪不仅比她小许多,而且做为一个男性长得也太水灵秀气了,难怪连吴莲也会动心,就连咱们部门的不少姑娘都中意着他。

    “小莲!你来上班了?”黄主任那张脸堆满了谄媚的笑。

    她就是恶心这点,一到吴莲面前,这个黄油老头便卑躬屈膝丑态毕露,他这个样子更显得她们这些普通人毫无价值可言,连这种黄油老头都可以随意看低。

    吴莲连头都没转只是轻轻撇了对方一眼,淡淡地道:“早呀,黄主任。”

    黄耀明立刻笑开了花:“早早!”

    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转身进了车间。

第七章 冬虫

    因为苗小华来搅局,黄耀明被人当面抓了个难堪。但他毕竟是主任,而且对方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他当然要顾及些面子,没与对方过份纠缠便急匆匆地退出了仓库。

    “那个小混蛋!”他踢了一脚路上的水泥隔离墩,结果脚趾反被硌的生痛。

    他不由心中有些火起,为什么每次去找孙宝轮的时候,那个苗小华都出现得这么及时,像是天生长了对千里眼顺风耳似的,这真是奇了大怪了!

    这小子难道是看上她了?还是他们暗地里就是一对?难怪孙宝轮一直坚持不想参加周末的员工聚会,一定是想私下和这小子在没人的地方腻腻歪歪。

    呸!真是不知羞耻!

    可是仔细想想这又有些不太可能吧,孙宝轮那种长相说到天上去也只能勉强算是顺眼,而那小子,他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却长了张能轻易让女人上勾的脸。

    他也正因为孙宝轮只是一般姿色才盯上对方的,这样的女人总比吴莲那样的美人更好上手,况且对方好像也不善言辞。不像小莲不但人美性格也孤冷,他虽想亲近却也知高不可攀,她如雪山顶上的神女,神圣地令他没胆量造次。

    可就是这样的冰山美人好像也对苗小华另眼相看的样子,但那小子好像还没瞧上人家,却反过来整日盯在孙宝轮屁股后头打转,他难道是瞎了眼不成,还是脑子不好使了?

    想到这他胸中又是一阵火起不平,怎么什么样的好事偏让这个白痴小子给占全了,难道就因为他长了张那样的俏脸,真恨不得将那他的脸给挖下来贴在自己脸上。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如今是年老色衰,更是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简直是一文不名,已经吸引不了任何女人了,更何况是小姑娘!连孙宝轮那样的大概都看不上自己。

    所以他才天天如此死皮赖脸地,利用主任这点可怜的权力,寻些目标占些便宜,反正他也想开了,这不过是给自己这失败透顶的人生最后增加一些安慰罢了。

    话说回来,苗小华这小子好像并不简单,不知是什么人介绍到这里的,又是仗着什么样的后台,整天也不干活,不是在厂区里瞎溜达,就是跑来找孙宝轮聊天,有时还会无故缺席。

    自己不知向上面反映过多少次了,却无人理会他,这实在是十分反常。

    有一次他去办公区时万幸遇到不经常出现的厂长,还亲口向他提起这些情况,可厂长只是笑笑并未发表任何意见,而且还有意无意地提醒自己就快退休了,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

    自己当时听到这话时别提有多震惊讶异了,可是对方是厂长,他自然不可能当面顶撞。而且他感觉得出来,对方虽然笑着,但却明显透出不耐烦的气息。

    他也知道他在厂里的地位早就变得很低了,但心里还是掠起一股早已习惯的悲凉。如果是老厂长在的话,即使不惩罚那小子,也会多少会给自己留些面子吧。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此后还是没任何人来管管这个小子,他有些搞不清楚了,便也不再对这事上心了。今天他对对方如此退让,也是有这么层原因在其中。

    算了!正如厂长说的,自己还有几年就该退休了,何必去招惹这么多无聊的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厂里的女员工这么多,又不差孙宝轮一个。

    虽然吴莲的事他还是岔岔不平,但像他这样的人,没有这么多高精细的要求,只要在剩下的日子里和这些女员工能愉快地渡过每天,那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了。

    是啊,没人管得了那小子,可现在不也没人有这个兴趣和闲心来管他的事吗,否则他早就因骚扰这类事被除名了。想到这些,他反而又涨了不少精神。

    他一路越过主厂区,转到东区,穿过一道隔离墙的大门,悄悄摸到宿舍所在的区域。此时整个宿舍大院都静悄悄,大家当然都去上班了,也许只有需要换班的人还留在这,但一定也是在休息。

    后天就是周末了,自己干脆来个提前下班,也回宿舍好好休息休息,而且自己屋里还藏着不少好东西。。。一想此他就急不可耐地抬脚上楼了。

    男宿舍楼一共是连三幢共六层,他就住在A幢顶层的其中一间。他好歹是个主任,又在这个厂服务了几十年,所以厂里特别给他分配了一间小单间。

    他急慌慌地拿出钥匙打开门,从里面将门紧紧反锁起来,先倒了杯水喝,接着将身上的工作服脱掉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换上床上摆着的一套睡衣。

    一般员工只要进入工作区域都要换上统一的工作服,只是厂宿舍就在厂区内,大多数人为了方便都会把制服直接穿到宿舍,但这样做很不符合卫生条例,后来被禁止了,但是偶尔还是有会有人这么做,比如黄耀明。

    他又倒了杯水,把杯子放在靠里侧的一张书桌上。

    突然他在桌前蹲下来,将桌下的一只纸箱给拖了出来,将手伸进纸箱从里面捏出一把小起子,将起子头插进地板缝隙,地板被一块块翘起,一会那里便露出个凹槽来。

    里面放着一只黑色的包,他将包提出来,伸高手臂轻丢在头顶的桌面上,把地板再次盖好纸箱回位,起子又重丢回纸箱里。

    他站起来打开黑包,从里面取出一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将黑包推向一边,急不可耐地揭开电脑盖按下了电源键,屏幕瞬间就亮了,进入开机画面,一会便跳到了桌面。

    他赶紧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右手盖在鼠标上,将鼠标指针移动桌面的一个软件上双击点开,接着输入用户名和密码进入。

    里面存有不少视频文件,他选了其中一个打开,画面上人影浮动白晃晃一片。他盯着屏幕的眼睛开始绽放出极限的亮光,嘴角也浮出难耐的微笑。

    他伸手拉开其中一只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卷厚纸来,连撕了一长串放在手中揉成一团,又从床上拿了张软垫垫在屁股下面。

第八章 抱怨

    嘿嘿!虽然他在孙宝轮面前将这个计划说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的,但却不打算亲自去参与这些无聊又浪费时间的琐碎事情,那些闲事自然有人替他去做。

    他从衣服里掏出小型黑色手机,按下按键,两声轻脆的嘀声后,对面响起声音:“先生!”

    “东西到手了吗?”

    “已经放在您的衣柜里了。”

    “屋内检查了吗?那老头藏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有些东西。”

    “噢?放在哪?”

    “桌下的地板里。挪开桌下那只空箱,将地板翘开就能看见一个凹洞,东西就放在里面。空箱里放有翘地板的工具。”

    “你们连工具都准备好了?”

    “不!那是他自己准备的。”

    这色老头,看来真的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这件事就到此。你们接下来去探探那片旧仓库区,如果地下仓库真的存在,又被锁上的话,那就替我把所有的锁打开。”

    “是!”

    “就这些了。”他刚想挂上电话,对面却突然传来支吾的声音。“什么事?”

    “。。。先生!”

    “说!”

    “少爷想约您见面。”

    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告诉那位小少爷,我现在暂时没空应付他。”

    对面突然起了阵轻微的异声,接着另一个声音凭空乍起:“先生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对我怎么能说是应付?”

    一听到这声音,他面上现出了然,笑道:“原来你在呀!”

    “我要是再不出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先生对上话。”

    “你这不是想说便会说吗?”

    “没有先生的允许,我怎能轻易开口。”

    他突然拉下脸,口气严肃:“原来你不是不知道!”

    “先生!”对面的声音突然转为腻人的娇嗔,腔调也是百转千回,令他浑身都难受。

    “我允许!收起你的怪声。”他将手机拿离耳边,快速地道。

    “哈哈!先生是不是打算继续把我一个人撂在这等着发霉,而先生自己却在外面和女人玩得风声水起!”

    “是又如何?”

    “先生好坏,怎么可以这样!”

    “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对面的腔调终于变回正经:“别!我还有话说。”

    “还有什么要说的?”

    “先生一个人在那边不觉得寂寞吗?”

    “不觉得!”他果断冷淡。

    “可我整天都在想着先生在那里做着什么。”但对面的人却并不在意,继续锲而不舍。

    “你对我的行动不是都了如指掌吗?”

    “可天天光这么看着多没意思,我打算亲自下阵助先生一臂之力!”

    “还是算了吧,这里劳不上你的大驾。”

    “怎么这样不够意思!你不会打算把时间全花在那女人身上吧。”

    “哈哈!”他会心地笑了:“千说万说,你果然还是放心不下?”

    “我可没有,我对先生的能力从来都不会有所怀疑。”对面今天第一次用了相当认真的语气。

    这家伙,说起谎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表面镇定,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揣测吧。只是这样的想法非常正确,如果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那只能说明他并没用脑。

    “别忘了你还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

    “我知道!”对面的腔调明显附着着深深的泄气。“可整天在那帮老家伙的面前周旋,我连棺材选什么颜色都想好了。我也好想和年轻的女孩子一起谈谈心,做些积极快乐精神向上的事!”

    “别再闹了,这里人越多只会越乱,尤其是你这样的。”

    “我又怎么了?我觉得比起先生来,我更能和对方和得来呀!”

    “嘿嘿,你真这么认为吗?凭你那种哄骗的手段?”

    “啊!先生!”

    “好了!如果你搞不定那些家伙,到时你就真的可以永远地,放心地和女孩子玩闹了,你很明白不是吗?”

    “明白!那我们什么时候。。。”

    “如果你没有任何让人满意的成果,那我们最好永远不要见面。”

    “哎!怎么这样?”对面深叹一口气。“先生对我未免也太残忍了!”

    “就这样了!”他非常大力地将按下挂断键,一点也不给对面一丁点多嘴的机会。

    和对面说上这么一通,本来有些悠哉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大好了。

    那家伙最大缺点可不是什么性急,这天底下没有比他更有耐心的人,否则早就被那帮老玩意给埋进地底了。他身上最大的不确定性是那颗令人捉摸不定的玩乐心!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没有这一点,恐怕他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拉到这么个能同意他这种想法的奇种。对他那边的事自己倒并不怎么担心,凭他的能力只要事在人为便可。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在这边,现在正地利人和之时,而天时的不确定性要比小少爷那颗令人捉摸不定的玩心不知大上多少次方,弄不好他们会输得相当惨,而且很难看。

    所以演好当前的这出小剧场还是十分有必要的,这里的每一件琐事都是必不可少不存在多余。这样想他心里又开始快活起来,希望这种东西往往就是这么产生的,只是他并非是位虔诚者。

    “啊啊。。。啊。。。”被对方强硬挂断电话的辉在沙发上一边喊叫一边打滚。

    站在一边身穿暗绿网纹西装的年青人急得直皱眉,伸头侧身小声向站在身旁的人轻声道:“卫哥,你看这怎么办呐?”

    站立在原地的卫身正笔挺,手背在身后,淡淡地道:“就当没看见。”

    此时已经滚落沙发歪在地毯上的辉一下跳了起来:“卫,你的声音并没放轻,我听到了!”

    “是吗?”卫面无表情。

    辉眯起眼:“你们保安科训练新人我管不着,可是你要是有意带坏新人,灌输不必要私人想法,那就是违规,是重罪哟。”

    “是。”卫微微低头。

    嘿嘿!他就是喜欢卫低头认错的样子。

    “辉少爷,您和崔长约定的是三点半,现在已经快三点了。”

    辉一听到这话面上的笑容马上就不见了,登时换上一副哭丧脸,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卫,他一定是故意的,绝对是!

    可卫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第九章 谈判

    “卫总管!少爷最近还好吗?”发问的人盯着卫侧身为他引路的背影,面上浮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讥笑。

    卫的脚步稍顿,但并未停下,口气冰冷:“崔长,我的职称是监察部保安科万队队长!”

    “噢?是啊,你调到这里来也有段时间了,我都快忘记了原来你还是监察部的人。”

    卫勾了下嘴角:“那自然是不比崔主的那一百三十二个家人来得好记。”

    崔崎的面色微变,瞪了对方一眼,接着脸上堆满笑,口气像是解释般:“身为集团和族内一员,那些家人是必不可少的不是吗?”

    “是!即使那是违规的。”卫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两人一路没再说话,由卫引着,踩着印有金色古纹图案的深蓝地毯,穿过挂着妙玄古画,摆着素瓷装饰的走廊,来到尽头一间房间门前。

    隔着门就听见屋内的音乐声隐隐传来,崔崎不由皱了下眉,那听起来像是首儿歌。高大沉重的栗木色双扇门被卫向两边推开,音乐变得清晰嘹亮。

    “啊!是崔会计,你来了!”辉一脸欢乐的表情,只是声音不断颤抖,腔调无法平静。此时的他正在一只蹦床上上窜下跳。

    崔崎内心十分不满,他万分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只因他是集团资产管理部投资委员会的其中一员,所以辉少爷从以前就一直这么叫他。

    他在心中直摇头,踏进门来微弯腰,但眼神却一直盯在辉身上:“少爷!”

    辉并没停下来,只是毛躁快速地指着远处沙发的方向,喊道:“你先坐在那里吧。”

    崔崎在沙发上坐下,起初视线随着辉一上一下,心想这样一直蹦下去也怪累人的,一会他应该就会自己停下来,便没再说话。可哪知等了一会,送来的茶都凉了,辉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

    他只好装作有些兴趣地扫视屋内,这里简直就是座儿童乐园。

    他这才注意到,辉玩的蹦床正上方垂吊着体操吊环,只要他蹦得足够高,就可以直接抓住两只环来个空中转体或其他什么他喜欢的动作,最后再落回蹦床上。离吊环不远还垂了根较长离地面不远的绳子,不知是做什么的。

    还有其中整整一面墙修成了一处室内攀岩墙,从上面吊垂着两根攀岩粗绳。不仅如此,旁边还有座嵌墙修建的圆形滑梯,平台处与攀岩墙顶部齐高,大概人攀爬到最上层后,直接就可以走到平台上,从滑梯上滑下来。

    除了这些,屋内还有张漂亮厚重的白桦木台球桌,一张英式古董弹球桌、一台钓鱼游戏机、甚至还有座半离地面的飞行模拟仓。一台吊装投影仪和收卷起的巨型投影幕。

    崔崎在心里爆汗,这家伙可不是一般地会玩!这些都得花多少钱呐!虽说这对于集团来说是九牛一毛,但他个人对这些玩意实在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觉得这些都是没必要花钱的垃圾。

    但当前他更想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无聊游戏,正当他准备开口时,辉突然抓住吊环旁那根长绳,直接从绳上荡了下来。原来这绳是这个用处。

    不过谢天谢地,他终于从蹦床上下来了。

    他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正要说话,谁知对方先开了口:“啊!我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被粘住了。”的确,辉满脸是汗,连额前的刘海都湿了。

    崔崎心想,既然如此你别玩不就行了。

    “这样可不好。”辉继续道:“不好意思崔会计,我得先去洗个澡。”他边说边用手擦着脸上的汗,也不等崔崎答应便一溜烟地跨出门外了。

    崔崎有些呆了,少爷明知自己要来见他,却表现地如此漫不经心,难道他无心与自己谈那件事吗?可他现在不是正需要力量吗?怎会白白拒绝自己的好意。再说,为什么他不在走之前先把这首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儿童音乐停下,他实在听的受不了了。

    当肚子里快灌满茶水时,辉终于回来了,而那该死的音乐也终于停下来了。崔崎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了解耳根清静的重要性。

    只是辉并没有走到他面前,而是直直向台球桌走了过去。这次他可不会乖乖坐着等了,赶紧站起来追了上去。

    辉拿起台球杆,看了他一眼:“崔会计,这可不是一般的台球桌,这可是搭载了辅助系统的AR台球呢!你看!”

    崔崎向球桌望去,果然,当辉将球杆对准桌上白球时,桌面居然亮起了蓝色的光,接着一条以白球为中心点的击球路径显现在球桌面上,辅助着击球的路线角度和力度,一切都一目了然。

    “这。。。倒是有些意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似现实之物。

    辉很满意他的表情:“崔会计,要不要来试试?”

    崔崎刚想答应,但猛地转醒过来,今天怎么一直被他牵着走:“少爷,我今天可不是来玩的。”

    辉将球杆立在地上头歪靠在杆顶:“真没意思,作为投资管理部的一员,这些东西你也要知道呀!如今可是科技时代了。”

    崔崎紧闭着嘴,只盯着辉。

    辉叹了口气:“你要说什么就赶紧吧!”

    “少爷应该明白我的来意。”

    “你想入伙我的计划是吗?”

    “是!不知辉少爷作何感想?”

    “你想要什么?”

    崔崎没想到现在对方又是这么直接,也不再拐弯抹角:“当然是绝对的回报。”

    辉用手摩挲着球杆:“哎!我这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崔崎笑了:“作为我们的领导者,少爷这话可不合适。”

    辉也笑了:“这个计划可不是什么俗成的生意,如果你想要回报,还是回你的投资部,关上门,做在舒服的皮椅上,玩点电脑游戏打发时间吧。”

    崔崎面上有些难看,没有说话。

    辉盯着他:“崔会计,来我这的人在还没出发之前,就必须要下定决心了!进来后就只管喝茶玩乐,你明白吗?”

    崔崎内心一惊,难怪少爷会请他来这而不是去山中,原来对方对自己早已下好了定论。

第十章 沉醉

    音乐震天地响,明暗各色的光线不停游走,舞池里的人们晃动着身体,长发在空中挥甩,梦幻的光影将那些年轻女人们精致的魅惑扩大感染。

    黄耀明满脸通红,之前在那家大饭店与下属们推杯换盏,他就已经有些喝高了,很久没有如此痛快过了,来这里后又往肚里灌了不少酒,目前人已是处于半离神的状态。

    周围的音乐和人们的声音逐渐变得缓慢且谜样地悦耳,眼前一片迷光幻彩,他觉得那些声音那些人全都是为了他而在欢呼,人们将平日撇开的视线全投向了自己,用着崇拜仰望且真诚的眼神,他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十分享受这样的尊崇,这不是本就理所应当的吗?一直以来在他身边沉睡的大家终于都醒了过来。

    众人拥道中突然有一人上前来拉扯他,他倒也不生气,这不过是景仰他的民众在激动的情绪下所做出的此许鲁莽行为,他完全可以理解甚至有些享受。

    可那人一直拉扯着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而且还开始晃动着他的胳膊,他心中有些不高兴了,尊崇他无可厚非,但太过就有些大不敬了!

    “放开我!”他高声吼道,声音沉稳威严气势,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面对这样的声音,对方还是不肯放手,甚至越摇越厉害了。

    什么?我不是什么主任,我怎么可能是个小小的主任,我可是是万人景仰的神啊!他心中狂喊着,万分着急,不要来。。。不要来拉我,不要将我拉下去,不要破坏这样美好的世界。

    “黄主任!”小王不停地推着他,但对方没丝毫回应。“黄主任?”

    “别。。。别动!”黄耀明在嘴里咕噜着。

    小王将脸向前凑了凑,顿时一股酒味又将他熏了回来,他抬头看看坐在周围的还有些靠在吧台的同事们期待的眼神,只好又伸手推了推:“黄主任,你快醒醒呀!大伙都要回去了。”

    “。。。”黄耀明突然伸出双手在空中挥舞着,驱赶着。

    小王赶紧躲开了。

    旁边的马来看不过去,起身上前来,看了眼倒在沙发上,半秃的油腻头发裹缠在沙发缝中,满脸红光油亮,嘴半张着露出黑色的牙缝,身上衣服挤皱成一堆,脚上的一只鞋还掉在地上的主任:“这么晃都没醒,今天他喝了不少呀!”

    “是啊,之前在吃饭时就喝不少了。”

    马来在嗓子眼里哼了一声,面有不满:“不只自己喝,还一个劲地灌我们酒,我连菜都没吃到几口。”

    小王直摇头:“我也是没吃多少啊,那盘什么海蟹居然被他给直接就这么端走了。”

    “尤其是那些女同事,他是一个都没放过,就算是纠缠下跪也要人家喝下去。”

    “所以才拒绝不了呀,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小王面上现出担心,向不远处望了望:“小秦还好吗?

    “她去门口透气了,大概不会再进来了。之前去卫生间吐过一回了,在这实在呆不下去了。”

    “她自己能行吗?”

    “有个女同事陪着她。”

    小王将视线转回,看着沙发上的人,不由胸中抽了口气:“黄主任!”这一声足够大,在如此的音乐响声中连在不远处喝酒的人都被惊动了。

    黄耀明终于睁开了眼睛。

    “黄主任?该走了吧,时间已经很晚了!”

    “什么。。。晚了?”这样美好的夜晚才刚开始呀。

    “黄主任!有些人家里还有孩子在等着。”

    黄耀明勉强挣扎着坐了起来,懵懂地环顾四周,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他挠了挠光亮的头皮:“是吗?是噢,是有些晚了。”

    “那咱们就快走吧!”小马赶紧道。

    “好!”黄耀明边说边点头,但就是不见他站起来。

    “黄主任?”小王弯下腰低着头看着他。“你还好吗?能走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扶他。

    黄耀明伸手挡住了他:“我还好,我可以。”

    但两人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他有任何行动。

    黄耀明也意识到什么,牵着双腿想要站起来,只是不太成功。小马眼疾手快,伸手拉了他一把,终于把他从沙发上给拽起来了。

    “那就走吧。”黄耀明看了一眼周围下属期望的眼神,终于发了话。可是他双腿颤巍巍的,走得极慢,一路眼神一直不停向舞池里飘,看起来十分留恋。

    其他同事已经迫不及待地集结在门口了,就等着他们出来一块叫车。

    当这三人终于挪到门口时,黄耀明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慢腾腾地将手机从口袋掏出来,看了眼显示屏,突然面色大变手也有些颤抖,人显然已经清醒过来。

    小王和马来都很惊讶,刚才那个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叫醒,用尽力气也推他不动的人已经完全不存在了,那电话倒底是谁打来的?

    “你们一起都先回去吧,我还有事。”黄耀明捏着手机,吐字清晰,声音坚定。

    众人虽疑惑但心中都巴不得早点回家,更何况还可以不用同他一起,于是也不再言语,一行人拥嚷着全都走了。

    “那电话是谁打来的?”小王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谁知道!”

    “看他刚才那样的表情,该不会外面真有什么女人吧?”

    “哈哈,就他那样的,是哪个女人瞎了眼。

    这边黄耀明见众人走了,赶紧缩到一处角落的阴影下,接通了电话。

    “喂。”他声音颤抖。

    “你最近身边没什么事吗?”对面人倒是很平稳。

    “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你或许被人盯上了。”

    “谁?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是你做了什么事?”

    “没有呀!我哪有做什么。”

    “自从周厂长死后,知道那些事的人可就剩你一个了!不,也许还有一个人。”

    黄耀明的脸跨了下来:“我可没和别人乱说什么呀,你知道的,我也够不着和别人说这些,我一直是独来独往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说了别人也未必去信呀。”

    “那只是对一般人来说。”

    “您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你自己小心就是了!”

第十一章 动制

    “辉少爷,林小姐来了,可她事先并没有通知。。。”通报人一副为难的表情。

    “你是拦不住她的,还是让她进来好了。”辉正在桌前摆弄一副逐兔棋,手里捏着一叠绘着胡萝卜的卡片。

    没一会,林岚便大摇在摆地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身黑色的连体衣,外面套了件米色的外套,更衬得肤似白雪身形如兰,面相挺立貌美、举手投足间盛气十足精神焕发。

    她也不客气,直接就在辉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视线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辉倒也并不在意,只一直低头摆弄着绘着图案的木头棋:“林小姐,我刚把这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透气,你就来了,正好陪我一块玩吧。”

    “我不叫林小姐!”

    辉会心一笑:“没错,你现在可是一家之长了。”

    “少爷记错了,我一早就是了。”

    “是!”辉拖长了声音。“林长!现在可以玩棋了吗?”

    林岚绷直了脸:“我现在可没心情玩什么棋。”

    “怎么,又有谁惹到你了?”

    林岚闭而不答,只是一直盯着辉。

    辉避开她的视线,指着棋盘:“这可不是普通的棋,是人兔大战,非常有趣。”

    “噢?”林岚挑着眉头,看了眼桌面摆的一堆东西,菱形棋盘、圆形棋子,绘着可爱卡通的卡片。“怎么个玩法?”

    “简单来说人从横线吃掉兔子,哪怕只有一只也就算是赢了,而兔子要全部安全的渡过这些纵线,逃到对面去。”

    “一只都不能少吗?”

    “当然!否则就是输了。”

    “那这胡萝卜是做什么的?”

    “那是奖励也是惩罚。”

    “那少爷是人还是兔?”

    辉终于抬起头来,笑道:“我都可以,要玩吗?”

    林岚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辉明显十分失望,噘着嘴:“真没趣!这里怎么没一个人愿意陪我玩的。”

    这时有佣人将茶端了过来,小心地放在林岚面前的桌上,接着很快便退下了。

    林岚看了眼辉,伸手捏着茶杯沿上金色的边线:“少爷难道就没有别的事要办吗?”

    “什么事?我怎么不清楚。”辉一脸懵懂。

    “昨天崔委员不是来了?”

    辉点点头,满不在乎地道:“来了!”

    “少爷和他说什么了?”林岚终于端起杯子。

    “你想知道?”辉的眼神有一瞬间似乎闪烁出锐利。

    林岚心中也不由一咯噔:“我自然无权过问,可想来你大概是将他拒之门外了吧!他是爷爷介绍来的,我总得顾及点老人家的面子。”

    “噢?那你是来向我问罪的?”辉说的轻妙,像是在开着玩笑。

    虽然对方语调轻巧,可再怎么盛气有理的林岚听到这样的话,也是不敢再张扬下去。“我只是关心我们的计划以后能否更加顺利。”

    “我说很顺利,你就可以回去了吗?”这也只是轻轻一句,但却代表着十分的份量。

    林岚知道自己有些越界了,可是心中的话还是要说出来:“辉少爷,您应该不会因为对方是那样的人就会拒绝他吧。我们的目标是明确的目的与结果,况且我们向来做事是如此,为何这次。。。”

    辉终于将他那双垂下的扇形眼睛抬了起来,他看着她,她坐在那就像是幅画,可惜画的美好在于从绝对的静止中寻求更多的深意。“林长!我们的确不是什么正义联盟,可是这个计划却容不得半点沙子。”

    “可崔长背后是。。。他呀,他是否加入,会对族内人的看法产生很大影响的!”

    辉把棋子全摆在了棋盘上,兔子是绘在圆形木片上的一颗兔头,而人则是立体的模型。“我们不需要观望的人,更不需要两个神话!”辉将站立着的模型推倒。

    林岚有一刻呆滞,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她平生第一次感觉有点拿捏不准,心下开始不安:“辉少爷,您和先生真正的计划倒底是什么?您没有全告诉我们吧。”

    辉突然笑了:“如果你们不提条件,我倒是可以全盘相诉。”

    林岚面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少爷!”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个人,身材高挑风度翩翩,步伐矫健行走如风,浑身上下自带着一股潇洒飒爽之气。

    “啊,是卫回来了!快过来!”辉向卫拼命招手。

    卫穿过迂回的走廊,一路来到两人面前,瞟了林岚一眼,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卫,快说说,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了!”

    “太好了!”说着辉看向林岚:“林长,这事情不就来了吗。”

    林岚感觉到了紧张。

    “你回去给林老带个话,就说下次集团的委员会上,那崔家就不必参加了。”

    林岚绷直了脸:“少爷你做了什么?”

    辉微笑道:“崔家这些年一直疯狂拢收私兵,外来的倒也罢了,居然还挖起自家人的墙角,那些有能力的人如今在族内是越来越稀缺了,怎能让他们家一直专美。”

    “可这些事大家私下都有做过,为何?少爷动用了集团的保安,难道卫也。。。”说着,她看了旁边的卫一眼。

    卫对她的视线不避不躲,也不为所动。

    “林小姐,我这可是照规矩办事,没有一点逾矩的行为。你也应该明白的。”

    林岚露出吃惊的神情:“崔委员的背后是那位,你真想与之开战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改变的。先动后制,如果我们没有行动,那个老狐狸是永远不会表态的,我说过,这次我们不需要观望的人。崔家只是他的奴仆又不是亲儿子,即使是亲儿子他也要先掂量三分,你怎么知道他绝对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呢!”

    “难道。。。难道先生要再次开启实验室了。”

    辉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

    林岚咬了下嘴唇:“我知道了!我会和爷爷说,但我不敢保证爷爷的态度不会改变。”

    辉笑了:“只要你们姐妹俩坚决,他是不可能反对的。”

    林岚点点头。

    “林长,你既是年轻人也是一家之长,有时想法不必学那些老头子。”

第十二章 调查报告

    她在电脑前坐了很久,将传来的调查报告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里面有部分情况早已从童业人的口中得知,这也侧面证明了他并没对自己说谎,报告也没什么大误差。

    他们三人所经历的那起意外,不论童业人怎么认为,凌亚美都不可能再活着的,只是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孙宝轮这个人非常可疑,无论是从童业人的嘴里还是报告上来看。

    只是如果单纯看表面,她的确如方干事所说没什么特别的,至少从她各个时期的照片来看,一眼就能看出她是那种常年畏缩在墙角下的人,直到最近的一张照片似乎也没改变给人的这种印象。

    童业人说她是个不太会表达自我感情的人,自从她的父母去世后,她就完全对外界事物失去了兴趣,常给人十分冷漠的感觉,所以一直没有朋友。

    在学校的成绩并不突出,没参加过任何公开活动或拿过奖项,更没什么才艺。大学上的也是所极普通的学校,在校期间从不活跃,没参加过任何社团,没任何值得注意事发生。

    不过童业人却提到过,高中时她曾和学校文学社团的社长闹出过一些问题,一段时期内曾成为校园内人人谈论的对象,不过很快就不再被人提起。

    这个事件报告中也有,不再被人提起的原因是那位社长在当地和学校里都不小的影响力,还有他的准女友家也有不小的势力,所以才将那些舆论给强行压下去的。尤其这位女友似乎十分忌讳别人将这个无聊的丑女和她优秀的男友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这似乎是对方的原话)。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之后凌亚美主动与孙宝轮和好时,童业人并没有表示强烈的反对,当时的他也很想了解这件事的真实情况是怎样,只是此后孙宝轮在他面前没再提起过,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问她。

    但童业人始终都不肯说他为什么疏远孙宝轮的原因,只说对她相当失望,痛苦般的失望。他好像在隐藏着什么,就连她一向自信的避金草都无法使其开口,这还真是少见。

    就童业人这种懦弱无能的糟烂性格来看,他对孙宝轮的感情也许是相当认真,甚至强烈到胜过他对凌亚美的情感,也许他对那个死女人更多的只是愧疚而已吧。

    她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

    孙宝轮的家庭状况比她的个人经历还复杂些,父母在她十二岁的那年先后双双身亡,那是她初一时。父亲是意外车祸,母亲则在一座野外废弃的小屋中被烧死,至今原因未明。。。

    嗯,原因未明吗?如果连警方那里都没结果,报告里也不会有的。除非我们另行调查,可现在没那种人手,而且对孙宝轮的行动目前并没明确计划。

    她不太招人喜欢,亲戚都不愿收养她,后来她的爷爷终于露面,她才在其资助下,就这样一直一个人生活着。

    说到这个爷爷就很奇怪,童业人说对方是个很特别很神秘的人,会卜命算卦未卜先知,且大部分的事情如今全都应验了。

    想到这里她笑了,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没有真的,再说那时他还小,任何有点魅力会装神弄鬼的大人对他来说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吧。那些所谓应验的事其实都是他自身造成的,那并不是什么算命,而是看准了他的性格。

    如果仅仅是这些倒没什么,可她却无法忽略对方是住在归云村的人。归云山下的归云村,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村子了,那里面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果然苗小华瞄上她不是没道理的。

    之后大学毕业,在一家叫辉丰的公司工作不到二年,就出了这桩意外。之后辞掉工作,转到苗小华现今工作的这家厂里上班,有可能是苗小华直接介绍去的。

    这座厂。。。也很微妙啊,为什么偏偏是那里?难道苗小华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去那里的吗?这时门响了。

    “进来!”

    方干事走了进来。

    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正好,我正想找你来。”

    “噢?总干事有何指示?”方干事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你先说说你的事。”

    “我没别的事,只是想听听您对调查报告的看法,如果不妥,我会再安排人去调查。”

    “的确太粗略了,我还需要更多更深入的情报。”

    “短期内是不太可能,各方面都在用人。”

    “我知道,如果真需要时间的话,那么就越详细越好。”

    “是。”

    “苗小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动静!他们似乎只是在过普通小日子,做的也都是些很平常的事。只是。。。”

    “什么?”她在电脑上调出另一份行动报告。

    “他身边一直有人,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太主动,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不能过于接近。”

    她点点头:“我知道!现在没必要和他们正面冲突,只是要尽量盯紧着他们,事无巨细都要在行动报告中记录下来。”

    “是。”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伸出头:“院N研究课3313号观察病历呢?”

    “3313?”

    “那个叫顾兰的女人。”

    “啊!调查报告里也有提到这名字,还有这样的巧事,调查对象竟然还和我们以前的病人是同事。放心,我们的人现在正严密地盯着她呢!”

    “她的情况看来不太好。”

    “是很奇怪,其他人的情况都还不错,还以为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可唯独她最近偏偏出现这样的问题,这倒底是。。。”

    “如果只是个例倒不必过于在意,很大概率是她自身的原因。”

    “可当初不是都详细检查过了?”

    “也许是别的问题,例如隐性基因就不是全都能查得出来。”

    “是吗?”

    “如果继续下去,还是进行回收研究,连那孩子一起。”

    “她那孩子在我们这算是老病历了吧。”

    “没错!他可是我们的吉祥物。这件事提前做准备吧。”

    “是!那您的手术还要继续进行吗?”

    “没问题的,只是一个特殊病例,并不会降低药品成功的概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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