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孽缘
见刚刚都站着的股东们都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开口,云溪顿了顿,慢慢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允许我向大家介绍几位即将加入张氏的新同事。”
她笑笑,抬头向冷氏的六位男士看过去:“公司原本由我母亲负责日常事务管理,由于她现在身体不适,所以执行懂事的职务暂时撤去,由总经理负责,这几位都是冷氏工作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在上市期间,他们将接手公司的所有准备事宜。”
来的路上,她已经从伍秘书了解到他们六人的专长,财务、人事、行政、公关、业务以及后勤,六个方向,既不影响对方,又能互补互助,将张氏最紧缺也最混乱的事物最快地引上正轨。
听了云溪的话,有人冷眼看着那六个人,侧头低语:“看吧,还没开始整理公司遗留问题就已经把冷氏的人弄过来,迟早这里只是冷家的一个傀儡。”他们是张家老头子的人马,和冷家本就没有什么瓜葛。张老爷子或许或念着旧情照顾一二,可是冷家?
谁会无缘无故地对外人好?
人事独立和自主是一个公司进行高效管理、提高透明度的基础,外人插手,不仅对于公司的保密性来说是个问题,而且,于他们这群股东来说本来就有一个疑虑——冷云溪是女人,女人就迟早要嫁人生子,别管她现在多精明干练,迟早这公司会成为嫁妆跟着她嫁进夫家。
到那时,她是否还像现在这样考虑着公司的未来仍旧是个未知数。一旦她结婚,将股份转到别人头上,那么到处渗透着冷氏管理人员的公司到时哪里有他们这些股东说话的半分余地。
其实,公正地来说,这些股东考虑的确有道理。
任何股东如果没有了发言权,迟早会对公司心灰意冷,除非你能承诺永远的进账,并且红利不断提升,这就好比一笔投资,有本金,也需要有源源不断的利润,只有双方互利,才能长久下去。
市场上不是只有张氏一家公司,如果不看好它的未来,股东撤股,很自然。
云溪一一将他们的反应看进眼底,忍不住勾唇一笑。
能在汪总手下呆了这么久的人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人物,到底脑子动得比谁都快,一牵扯到利益,什么都成了过眼云烟。
索性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的冷偳。
好戏也看了不少时间了,该做点事情了吧。
冷偳抿唇,摊摊手,慢慢清了清嗓子。
果然,引来众人的关注。
“张氏是独立的公司,冷氏涉及的行业是it,和你们的服务对象以及日常运行完全不同。我可以以冷氏董事长的身份向各位许诺,绝不会将你们公司并入冷氏旗下。”他勾唇,慢慢地向那六人扫了一眼。
他说的可是不会“并入”冷氏旗下,如果以后云溪同意,两家公司“合并”成一家,自然,他是更乐见其成。冷偳转身,靠着沙发惬意一笑。
“为了保证各位股东的利益,我现在持有的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将拿出百分之二十,只保留百分之五十五,方便公司上市,也避免公司以后会被恶意收购。另外、大家不用担心因为引用冷氏的人员而影响公司的自主性。这六位冷氏管理人员只会在公司担任副职,也就是说,无论是总经理、财务总监、总经理助理,此类的重要职务依旧由本公司职工担任。这六位只是辅助的副职,并不会影响公司正职的职权。”
六个股东眼神一深,诧异地望向那六个人,他们竟然也会同意?这无异于“借调”,于他们的发展来说,还不如留在冷氏强。
只是,这六人看到这样的眼神,几乎连一点反应都欠奉送。
云溪的话里永远都有语言陷阱。
他们现在的人事档案自然是在冷氏,算的上市冷氏的人,可以后呢?如果他们的工作已经完全让张氏离不开他们,到时候这群股东还会恨不得楚汉分界?
两次会议下来,当真发现,这群股东和冷云溪站在一起,才真正的不是一个重量级。
“当然,除了他们六位,姚部长的工作能力,最近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考虑到他在公司已经工作了十年,各个部门的工作都有一定的了解,暂时,李副总的职位有他暂代。下一次股东大会的时候,各位股东将根据他的工作情况决定是否由他继续担任此职。不知道各位伯伯意下如何?”
这个决定对双方来说都是个让步。云溪没有把事情做绝,他们也有评估的余地。况且,高层里至少要有他们原来公司的人员担任,才能安心。
于是,水到渠成。
张氏上市的事情一锤定音,公司中高层人事变动的事情赞拟一个过渡期,由冷氏的六位担任各部门的副职,而公司管理层最直接的受益者为人事资源部的姚部长,暂定副总一职,总经理一职暂缺,由冷云溪赞代,公司上市后再正式挑选。无论是冷氏这六人还是姚部长,考察期为三个月。三个月后处理完汪总、李霞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后,再次召开股东会,到时正式形成决议。
六个股东离开后,云溪拿起秘书重新沏过热水的茶杯,懒懒地坐到她堂兄的身边。
张氏的情况算是真正稳下来了。
现在只看什么时候她母亲张翠的身体好一些,其余,她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问题。
“算起来,你这学期的缺勤率真是可观。”冷偳看她放松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他当时上课像她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撒网,怕早就个教授当了。
果然,有一个好师傅实在是件很给力的事啊。
云溪头疼地看他一眼,难得的好心情顿时减了一半。张博最近连个电话都没给她,也不知道是真的习惯了,还是对她这种行径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去香港是院长批准的,当时也就考虑到行程太匆忙的原因才多批了一天的假,现在看来,她在上海都已经一呆就是九天,回去还是好好解释一下吧。
有些事情,太出格,并不好。
想到这,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那个在香港突然失踪的人现在又会在哪?
“想什么呢!”冷偳拍拍她的肩膀,只当她太累了:“婶娘的病情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你也没什么需要担心了。这几天你也没怎么休息,现在公司的事情都定下来了,还不如好好休息休息,其他的事情等回了北京再说。”
他以为云溪在担心上课的事情,干脆拉起她:“上海有几家餐馆味道还不错,你喜欢吃本帮菜还是川菜?”
说话间,已经拉着她出了大门。
云溪回头看了一眼姚部长和那六个人正握手,脸上泛着淡淡的笑,连眉间的那一抹皱纹都顺开来,慢慢垂了眼帘。
她只给他三个月时间,如果到时候没有见到成效…。
冷色从她眼底一闪而过,再抬头,她已淡笑地坐进冷偳的车子,“到外滩的私房餐馆吧,以前我吃过,味道还不错。”
冷偳诧异地看她一眼:“你去过?”
云溪笑,她没去过,这个身子的原来主人去过。至于和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冷偳皱眉,“你最近和祁湛还有联系?”
他没想到云溪竟然还和他会有联系。明明,当初在医院碰见的时候,她眼底一点波澜都没有。
“我们是朋友。”云溪叹息一声,不再接话。
看着闭目养神的堂妹,他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闭上了嘴。
四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到了本地最有名的餐馆之一。
正是晚餐的时候,快七点的样子,已经有许多人在拿号在外排队等着。这些自然是要在大厅进餐的。
要了间包厢,很快有服务生过来引位,进了包厢才发现,此地引人入胜的不仅是味道,怕是地段和情调才是真正的原因。
只一个低头,便可以直接俯视整个外滩绚烂夜景。
他见过美国纽约的极致时尚,时代广场的顶级繁华,也看过香港维多利亚港的百万豪奢夜景,可是和上海这种奢靡慵懒的中式妩媚比起来,却又有种不同的味道。
四周用的是顶级的隔音设备,即便是客人在包厢内高歌一曲,也丝毫不会影响隔壁人的进餐。
经理进来的时候看到云溪,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整个人稍稍一愣,等回头看见冷偳时表情立刻古怪了起来。
不过,那也只是一刹那,再抬头时,他已经恢复了满脸自然的笑容:“两位现在点餐吗?”
“有什么推荐菜色吗?”冷偳见他刚刚那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是认识祁湛,怕也不是第一次见云溪,却没有露出半点神色,拿着菜单,随意翻看了一两页,就放在了一边。
“今天主厨推荐的是焗鱼柳配土豆泥海鲜汁、特色澳洲ossobuco——牛仔骨和神户牛柳,餐前酒有今早空运来的意大利东北部的威尼托产区(veo)的普罗塞克(prosecco)。这款起泡酒的口感清新,而且相对于香槟酒,酸度会低一点。比较适合女士。”说罢,看了一眼云溪。
冷偳看云溪一眼,征询她的意见。
“就这样吧,两份主厨推荐,再加一瓶普罗塞克,先醒五分钟酒,不用太久。”云溪推开菜单,朝经理点头示意。
经理收起两份菜单,向两人微微屈身,笑了笑,礼貌地转身离开,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云溪走到靠近窗口的地方,拿出台灯旁边的遥控器,将包厢内的音响声音调大了些,《hometownglory》声音如香浓的酒水徐徐传来。
“iaintlost,justwandering(我没有迷路,我只是在散步)。roundmyhometown(围绕着我的故乡),memoriesarefresh(新鲜的回忆扑面而来)……。”穿透冷冽的空气直达人心,adele独特的咽嗓配合耐人寻味的曲调直击心灵,散发出一种渗透到灵魂深处的震撼,灵魂深处的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似乎一下子软绵了下来。
房间顿时静默了下来,冷偳坐到沙发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刻,静谧在静静地发酵,那一种深远的味道美得就像是天堂。
当经理推开门,进来时,隔壁传来一声低吟,磁性中带着淡淡的冷漠,只是眼下似乎有些诧异,又似乎有些惊奇:“怎么也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和你一样选adele的歌?”
冷偳一怔,这声音……。
似乎是祈湛的。
进门的经理脸上的表情更奇异了。
云溪睁开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一双眼,如月下的幽泉,谁也看不清。
隔壁的声音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
估计也是送菜时推开了房门才流出来的。
冷偳心里有种难以抑制的古怪念头,想了想,终于问了句:“隔壁是不是有一位北京的客人?”
“很抱歉,这是客人的隐私,我们不能透露。”经理歉意地笑笑,可是眼底的惊异一瞬间就透出他心底的狐疑。
果然是萧家的那位吗?
只是,他为什么也在上海?眼下又在包厢放着adele的音乐?
冷偳意味深沉地看了一眼云溪。
对方却已经坐在位子上拿着一杯开胃酒,静静地品着,连眼角都没有扫他一眼。
一抹深沉从她眼底闪过,她眯着眼,静静地回味着香醇的酒味,眼神淡淡地扫向隔壁房间。
没想到祁湛和萧然竟然就在隔壁。
这算是什么?
孽缘?
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拿起餐具,慢条斯理地进餐,刀叉在那牛仔骨上划过,瞬间分离,她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波动。
冷偳表情一窒,慢慢地察觉出气氛的微妙变化,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渐渐地消失,变成了若有所思。
最近,云溪的脸上似乎经常出现这样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维多利亚的秘密
云溪吃东西时动作很优雅,冷偳却有种感觉,似乎她的整个心魂都不在这个房间里。
有一抹空洞从她的瞳孔里泄露出来,她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回忆,伴着《hometownglory》的声音,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副不真实的画面。
醒好的普罗塞克(prosecco)颜色清澈润泽,一口品下去,香醇布满舌尖,似乎在口腔中留下了一道弧线。
冷偳放下酒杯,轻轻地抖开餐巾,“老爷子昨天就回北京了,早上打电话给我,说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如果上海这边医生确定婶娘没事的话,过段时间就移到北京去修养。毕竟,那里有李嫂,照顾什么的都方便。你外公外婆也同意了,到时候他们一起过去。”
“等我这几天把公司的事情整理一下,我也回去。”云溪飘忽的眼神慢慢地定在了桌上的酒杯上,沉吟一二,慢慢道:“你们公司的那六个人我暂时放在这边,三个月后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如果他们想走,我不会强留。但是如果他们想要留在这边,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欠我一个人情?”冷偳倏地眼神一亮:“你想怎么还?”
“除了到你公司去做牛做马,其他都可以。”云溪抬眼,直接将他脑里的如意算盘打碎。
“哎,我怎么发现你越大越不可爱。”冷偳几不可见地皱眉,随即用手心比了个才到桌面的高度:“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天天跟着我后面要糖吃啊。”
“那你就当那六个人都是糖,送给我得了!”云溪侧头,不怀好意地噙着笑,拿着酒杯敬去。
“做梦!”冷偳无语:“那几个人我都放在公司锻炼了好多年,当糖一样送给你?亏你想得出来。”
果然啊,一谈到实际问题,商人本色立马回归。
云溪也不嘲笑他刚刚的倚老卖老,遥想当年向来是老头子才爱干的事,他还正值青年,就在她面前玩这个,实在有点四不像。
用遥控器换了首欢快的曲子,两人重新开始进餐。
还没吃两口,一阵手机铃音突然传来。
冷偳诧异,这个时候谁打云溪的电话?
云溪也露出一丝惊奇的表情,拿出手机,只一瞬,看到上面的来电提示,眼神幽幽一暗,将餐具推开,起身又重坐到沙发上:“hello,pola!”
冷偳手中的刀叉一顿,pola来的电话?难道是上次在香港拍摄杂志封面的问题?
他转头看去,却见云溪嘴边懒懒地勾着弧度,可是那弧度透着分冷,明明没有丝毫笑意。
对方似乎只说了几句话,云溪只是听着,一直没有开口。
他低头,这时经理敲敲房门,示意送上第二道主菜——神户牛柳。
“请进。”
经理这一次头也没有抬,视线根本没往云溪那边扫去,似乎怕自己的脸色也会给她们看到一样,一直低着头,只有在介绍菜色的时候,才稍稍一偏,看向冷偳:“请慢用。”
“谢谢。”冷偳礼貌地点点头。
再回头时,云溪正在说:“thankyou!”
按下按钮,手机屏幕顿时一片漆黑。
夜幕中,外滩的璀璨灯火映照着她那白皙通透的侧面,长长的睫毛正垂着,似乎遮住了整个天际。
“封面照有问题?”冷偳下意识地想到这个可能。毕竟当时他不在现场,他这个堂妹走秀或许惊艳四方,但是拍照,这个还真说不清,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的名模都适合登上杂志封面。
她回头,眉目半隐半现,像是古时最婉约的女子,回以一笑,朦胧而优美,却让他有种雾里看花的无力感觉:“没,只是主编很满意,希望邀请我参加下一期的封面照。”
“连续两次上《fashion》的封面?”冷偳还来不得及估计刚刚那一刹那的违和感,他已经被云溪的这句话惊得有些失态。连着两个月成为《fashion》的首页模特,这么多年来,有此殊荣的,几乎凤毛麟角,既有有,那也是闻名国际的顶级名模。
更何况,云溪是中国人,以一个亚洲脸孔登上它的封面本来就少见,竟然还是两次。这几乎是时尚界里从未有过的事!
“恩,不过这次应该会比较热闹点,听pola的意思,为了配合维多利亚的秘密的宣传期,这次会有几个维多的超模一起合作。”云溪坐到餐桌上,看了一眼第二道主菜。颜色亮泽,配菜鲜艳,就连淋在一边的酱汁味道都格外红艳,的确是配的上这家餐厅的名声。思绪一转,想起远在北京的那两个吃货,如果现在在场,肯定早已经大快朵颐了。这一刻,她嘴角的弧度多了些真切的味道。
“你身价涨得可真够快的!”维多利亚的超模,这可是公认世界上最火辣性感的模特,竟然只靠一次走秀和映照就能被《fashion》的主编定下,和号称世界最美的女人同台竞技。他现在是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智慧与美貌并存?
这话太老土,一点都表达不出来他现在的感觉。
冷偳无奈地笑笑,要是给老爷子知道,背地里肯定忍不住要把云溪宠到天上去。
不对,明面上也已经差不多这水平了。
只是,低头进食时,他眉头渐渐簇紧,为什么,他总觉得pola的这个电话不仅是这么简单。
云溪似乎有什么事情并没有告诉他……
望着对面若有所思的冷偳,云溪的眸子几不可见的暗了暗。
pola打来这个电话,自然一个目的是为了通知她,《fashion》的主编十分满意她的表现,力邀她再次为下个月的杂志封面拍摄,只不过,这不是她所关心的。pola带来的另一个消息,才是她今晚最想听到的消息。
闻名欧洲的jk事务所,有一位成员正在中国办事,如果想要调查事情的话,与其找侦探社,不如直接找他们。
作为皇家御用的事务所,无论是保密性,还是工作能力,jk都是有目共睹,多年来他们为欧洲的多个皇族效力,名声斐然。
上次在香港分开的时候,云溪拜托pola去找一间可信的侦探社,pola回到法国也曾打过这个jk的主意,只是当时对方手头的案子已经满了,所以很委婉的拒绝了。
今天cris出席一场慈善晚宴时,听她提到这件事,当面向对方又一次提出,听说主顾是在中国,事务所负责人才松口接下来。
云溪将眼睛定定地看向窗外,陈昊在沙滩边书的话似乎一直都在她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淡去。
“你其实很聪明,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也还保持着操盘手的直觉。可惜……。”她到现在还记得陈昊当时的笑,眼底的清冷带出一片肃杀,眼神静静地看着水里烛光的倒影:“你到底还是不了解。”
他说她不了解。
她不了解的到底是什么?
很快,她就能弄清楚。
手机忽然一阵震动。
云溪低头一看,是pola发来短信。
打开,眯眼,一朵恣意的笑从眼底静静流出,当真是上天的安排,jk事务所的人目前落脚的地方就在上海。
喝了最后一口普罗塞克,云溪将座位往后推开一步,在冷偳诧异的眼神中站起身来:“我有点私事,先走了,明天再去找你。”
冷偳也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风似乎从她身边一闪而逝,带起那丝丝秀发,妩媚得像是一只空中盘旋的蝶:“我有朋友要见,你在不方便。”
在上海云溪还有什么朋友?
隔壁的祈湛应该不是她口里的那位,那又会是谁?
虽然满肚子疑虑,但看到云溪坚决不与他同行的架势,他只好退让:“早点回酒店。”
云溪笑笑,拿起大衣,打开房门。
走廊上鲜红的地毯柔软得像是云朵,踩上去,脚尖都带着股软绵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她觉得这一刻,脚步极为轻松。
自从得知张翠生病之后,这样的心情当真是久违了。
不过才九天,她却觉得似是过了九个星期。
如果今晚能否见得到jk的人,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有一种颤栗在血液中满眼,她不知道为的是什么,只是,这一刻急于知道真相的心情,竟是比她从黑暗中重生过来的那一刻,心脏跳得还要快。
披上大衣,她正要穿过走廊。
“咯吱”——
一声极轻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她的动作一定,慢慢地停下脚步。
下一刻,她回头,久违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包厢门口,贵气无双的男人正收起那一刹那的惊讶,似乎也没料到走廊上会有人,幽炽的双眼从她脸上静静地扫过。
云溪垂下眼帘,嘴边的那抹弧度须臾变成幻影。
萧然,竟是又见面了……。
祈湛从包间内看到走廊上的云溪,一怔,立刻走到门口。
刚要说话,身边却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冷小姐,这么匆忙是到哪里去?”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稀薄了下来……
------题外话------
终于来电了……。我元旦更新的计划全部乱了!感觉快要被群殴了,催更的同志们,你们站在至高点,但求表要代表月亮消灭我,囧rz,我会安排好工作和更文的时间,尽量将速度拉上来。最后,明早8点的更新顺延到晚上11点。
第一百二十二章 雷霆之怒
萧然没料到今晚吃饭竟然会碰到熟人,且,还是在眼下这个情况,望着她拿着皮包,一副要离开的样子,眼底有一抹深沉慢慢地晕开:“冷小姐,这么匆忙是到哪里去?”
云溪抬头,只看了他一眼,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一个弧度,却只不过一刻就消失殆尽,礼貌的笑容,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看上去,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萧然的任何声音,但是仪态却依旧保持得极为高雅。
萧然有一刹那的恍惚,以前,似乎有谁也曾在他的面前有过这种气质。
只是……。
那一抹深处的记忆似乎被尘封在最低处……
云溪对于萧然的脸色没有半分在意,侧着脸,静静地看着他身后的祈湛,与刚刚的笑容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笑里多了一抹明亮:“公司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她指的自然是汪总在外面抵押股份的事情,如果不是祈湛透露消息给她知道的话,蒙在鼓里是不怎么可能,可这么快查出对方的底细,怕是以她现在的人脉,无异于做梦。如今,汪总从公司消失,股份自然转到她的帐下,就连他身后的烂摊子也可以一笔一笔的清理,现在看来倒是一干二净,算起来,祈湛算是帮了个大忙。
萧然回头看向祈湛,脸上那刚刚的沉思渐渐淡去,恢复了一片贵胄的冷然。
空间似乎一霎那变得诡异起来,祈湛看着萧然脸上的神色,眼神顿时冷了几度。
回头,看向云溪,忍不住皱眉。“什么时候,你和我这么客气了。”
云溪一愣,看向站在一边的萧然,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好笑。
她的笑太平静,也太坦然,一点也不为眼前两人的脸色所动,似乎,你自是雷霆之怒,泰山崩于眼前,她亦能岿然不动,笑看红尘。
她的反应太过飘忽,太让人琢磨不透……。
细细看你去,那一双眼里似乎印出一个隐约的影子,但,模糊得让人分不清,那个影子是他,还是他……
萧然眯起双眼,静静地打量了片刻,俊美的脸庞带着天生的冷漠淡淡道:“冷小姐,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在上海碰上。年底商会聚会的邀请函已经制作完成,我很期待,二十天后在北京和你再会。”
说罢,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祈湛。
他话音刚落,这个闻名沪上的男人竟是浑身一怔,呆呆地望着云溪:“你要参加年底商会举办的聚会?”
云溪随意地点点头,“我拿下了金贸国际第二股东的位子,年底会代表他们公司去参加。”
什么?
无论是祈湛,还是萧然,都有些吃惊地看向云溪。
金贸国际,才拿下能源竞标案,正是身价翻倍的时候竟然会把这样的位子让给外人?
而且云溪?
她不是有张氏了吗?什么时候竟然也在金贸高层插上一脚?
消息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云溪低头看向腕表的那一刻,他们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自在商场成名以来,已经许多年没人敢在他们面前作出这样失仪的举措。
偏,云溪那一双透明寂静的眼睛扫来时,两人几乎同时看出了她眼底的一片阴暗幽深。
“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不好意思。”
红艳的地毯上,丽人轻勾唇角,直视他们眼底,那目光太直也太亮,几乎是直达心扉。
但,转瞬即逝。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当下,她已转身,窈窕的背影在灯光下熨帖得有些模糊,纤细的腰肢似乎一只臂膀就可以楼在胸前,但,就是这么纤弱的一个人,竟是如烟一样,转瞬即逝,就像一阵风,感觉的到,却始终触不到,即便触上了,接过也只能从指尖流走……。
眼下,若是有圈内的人见到这样的事情,怕是连眼睛都能惊得突出来。
祈湛低头,拿起手机,良久,看着站在门口神色不动丝毫的萧然,漫漫一笑。
竟是到现在才发现,萧然,颇不受云溪待见啊。
这可是从未听说的神话……。
==
云溪从餐馆出来,直接打车到了pola短信中的地址。
沪上鼎鼎有名的五星级宾馆,名流进出,影星常驻,是整个上海奢华酒店的代表。
到酒店时,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九点,门头礼貌地微笑,并为她推开厚重的大门:“女士,晚上好。”
“晚上好。”云溪淡笑,从他身边擦过。
交错间,见一人正坐在大厅的会客沙发上,抽着雪茄。
银色的头发似乎天生浓密,厚重地被他嫌麻烦地直接绑了起来。
黑色的丝绒在那雪白的头发里显得格外显眼,却又极为高贵,一身定制的风衣,里着咖啡色羊毛上衣,复古而经典,一看便是典型的绅士打扮。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jk的人习惯手上带着尾戒。
云溪在确定对方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后,轻轻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四处都有人在往她这个方向在看,似乎都在好奇她的来意。
她慢慢解开大衣,在对方惊艳的眼神中,漫步走去:“excuseme,sir!imwang!(叨扰一下,先生,我是wang。)”
对方明显一惊,上下打量她几眼,才恢复了镇定:“叫我charles就好,我会些简单的中文,美丽的小姐。”说罢,伸出右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印下一个吻手礼。
云溪有些惊讶,但想起对方的职业,一笑作罢。
“听pola说,您最近在中国,我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为您这样美丽的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他已年过四十,但良好的教养和学识,让他看上去格外引人注目。自然,她的美丽并不能成为她账单的通行证。事务所boss同意接手这个单子,才是他眼下呆在大厅等她的真正原因。
云溪笑,倒是位极有风度的男人,绝口不提她晚上打扰了他的休息。毕竟,这个时候,一般欧洲人都已经谢绝谈及工作事宜。即便是雇主又如何?一切事情到了工作时间再谈才是他们的宗旨。
优雅的男人和美丽的女人向来是吸引世人目光的焦点,只是,当这两种人同时立在一起时,反而很多人只是看过一眼就罢。眼下,云溪和他的情况就是这样。
此间是沪上名人会聚之地,无论是巨富还是影星,出现在酒店任意一角都是十分自然的事情,私密性和隐私性是顾客光临的最重要原因。因此,人来人往间,或有一两个客人满含微笑地看来,却不过一秒钟就已经移开了视线,云溪原本打算上了楼,找个套房坐下来和对方好好谈,现在看来倒是根本没有必要。
在charles诧异的眼神里,她从包里抽出两张照片,慢慢地推到他的面前:“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帮我查两个人。”
charles怪异地接过这两张照片——两个英俊得可以用“天神”来形容的男子。
可怜的女人,她的男朋友竟然出轨到了男人头上。
云溪呆滞地和charles悲悯的眼神对视了半分钟,晃了许久的神,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把他们三个当作是三角恋了,她还是个男友外遇的苦情女主?
无语凝噎,要不是考虑到场合,她几乎想免费送对方一个白眼。
“美丽的小姐,您这样聪明美貌,何必为了一个变了心的男人这样?”charles觉得自己有点义务好好劝劝她,这样年轻就被男人伤透了心,以后拿什么去爱,又对下一份恋情有什么信心?
“charles,你误会了。”云溪无力摆手。几乎是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她知道在外国同性恋、双性恋是很普遍,但他也不要联想能力那么强好不好。难道是皇室里这样的丑闻多了去了,他下意识都形成思维定势了?
云溪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力气去给对方好好普及一下中国男同志的现状,所以只能简单明了:“这两位和我的一位好朋友是旧识,她的名字叫笪筱夏,她和萧然是男女朋友。”她指了指萧然的那张照片,指尖碰上照片的那一刻,她刚刚遇上萧然深深沉在眼底的氤氲暗了暗,转而在charles诧异的视线下,又点了点另一张照片:“他们两个人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最近因为我朋友的关系,似乎弄得有点僵。在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我希望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我朋友又有什么关系。”
charles花了两分钟,理清了思路,双手一摊,做出一个耸肩动作:“亲爱的,只要找你朋友出来问问就可以了。这是解决此事最好也是最方便的办法。如果你不能分辨她话里的真假,我倒是可以免费提供服务。”
那一刻,云溪眼纹一荡,似水一样的清澈眼眸慢慢被眼帘遮住,她缓缓地靠向背后的沙发,明明闭着眼,只是骨子里的绝望却倾盆一样流泻而出。
charles一惊,却听那软诺的女声淡淡道:“笪筱夏,她再也回不来了,谁也找不到她了……。”
死无全尸的女尸,死无葬身之地的她,哪里还能活生生地站到这里,和她这个“朋友”好好叙旧?……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世上最可怜的人
轻轻握了握双手,云溪目视charles带着照片转身离开,慢慢坐回沙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身上一片孤寂。
霓虹灯影在这寒冷的夜晚里散发出一片片的冷光,似乎一切都变得寂静下来。四周行走的路人渐渐的少了,就连酒店里来往的服务人员也渐渐停下了忙碌的脚步。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寒冷,也是这样散着冷光的月夜,她倚在萧然的怀里,笑得满脸幸福:“今天你生日,想吃什么,我下厨。”
他的笑,很淡雅,是与白天的卓然高贵与众不同的温暖。浅浅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痕。
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似乎有些模糊了。
“麻烦,一杯现磨摩卡。”
她挥手,招来服务生,静静地笑了笑,灯光下,她的眼底似是一圈湖水。服务员怔怔地拿着点单,回到服务台,呆呆地望了她两眼,才醒过神。
十分钟后,她摩挲着杯身,慢慢地低头,闻着唇边的馨香,香浓的摩卡在这凄冷的夜似乎显出几分温暖来。
或许,是太久没有想到“笪筱夏”这个名字,又或许是太久没有回忆过去,她竟然连以前几乎可在脑子里的那些“甜美”记忆都要忘得一干二净了。
捧着瓷杯,任那皎洁的白色在灯光下闪出一片霞光。
那天的后来呢?那晚她到底做了什么菜?
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们那晚到底还是没有在一起……。
他接了个电话,转身从她的面前离开……。
她开着电视,一夜到天明,第二天“精神奕奕”地去上班……
“嗡嗡嗡——”震动的频率一下子打断了她的思路,云溪低头,看见自己在和charles聊天时设为震动的手机,抬头看了眼大厅的时钟,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这个时候谁会来电话?
来电提醒是保密设置,不显示地区,也不显示人名。
放下咖啡,云溪换了个姿势,将自己倚在背后松软的靠背,“爸,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办公室?”能有这样来电提醒的,她身边的只怕也只能是她父亲那特殊的办公室了。
云溪转了转脚踝,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家休息,怎么也没有人提醒一下他。
“事情都处理好了,我明天就到上海来。”电话彼端传来一声疲倦的声音。这声音似乎带着天生的儒雅,只是,安静的四周显得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忧心。几乎一刹那,云溪可以猜到对方此刻慢慢松开的肩膀正僵直得动都不能动。
“爷爷那边手续都办好了?”
“医院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上海那边也说到北京疗养没问题。”他顿了顿,“你在公司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虽然并不是很担心女儿在外面被欺负,但妻子辛辛苦苦经营的公司要是被这丫头一棍子敲死,估计回来养病,张翠也不得安宁。
“都处理好了。别担心,明天你就不用过来了,我和堂兄一起带妈妈回京。”张氏的事情早已经尘埃落定,她懒得多说什么,眼下只要张翠的身体能康复,比什么都重要。
拿起皮包,喝下最后一口摩卡,她淡淡地道:“您也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嘟嘟嘟——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冷国翼几乎有种错觉。
这不是他的女儿。
那个可以把高考生欺负得连学都上不了的小霸王什么时候会这样贴心?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
下一刻,只觉得无比荒谬。
他的女儿难道还能掉包不成。
养了这么多年,到底开始懂事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嘴边已经勾起了一道弧度。
秘书敲门进来的时候,诧异地看着他难得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看着桌上堆得厚厚的资料,忍不住叹气,耐着性子,只得再提醒一声:“首长,已经不早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这位向来硬脾气的领导竟然非常听话地拿起外套,关上电脑。
“走吧”……。
夜正浓,秘书却见,他的脸上带着近日来少有的安心和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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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手续办得很顺利,再三感谢医生并询问路上应该注意的事宜后,云溪推着母亲从电梯下楼。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英俊的身影正站在楼下抽烟,神情有些模糊,似乎那湛蓝的天空下有一抹寂寞在静静升腾,慢慢地化作一屡怅然,终究是渐渐地成了一道殇。
他的背影似乎有些孤独,但,那挺拔的身躯却让人有种信服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似乎,那曾经的伤口已经化脓。
一切都会慢慢地恢复过来,问题,不过是时间罢了……。
手背忽然被人温柔地轻拍了两下,云溪低头,她妈正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你去和他说会话,我这里有冷偳。”
冷偳接过轮椅把手,只挑眉看了一眼远处的祈湛,便低头侧笑:“婶娘,祈湛条件不差啊,您看不上眼?”
张翠飞他一个白眼:“少瞎凑热闹!”她看中不中有什么要紧,关键是云溪能不能看中。
得,一家子都把这小丫头宠上天了。
冷偳推着轮椅,忍不住调侃:“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为什么我家这么重女轻男?”再怎么说,他也是唯一的男丁,可每次都不怎么受待见的样子。
“装!继续装!要不要婶娘买一瓶酸醋送给你?”张翠戏谑地看着他。
冷偳闭嘴,噙着笑,如服侍老佛爷一样把她送上车。
云溪走到祈湛身边,轻轻地接过他手中的烟,懒懒地靠在树上,云烟缭绕的眸子静静地睇着他:“最近你们公司的风头正劲,怎么还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生意是做不完的,”祈湛将她手里烟抽回,随意地抵在旁边垃圾桶上的水槽,“哧”一声脆响,那徐徐上升的烟雾瞬间消散。“况且,和箫氏这样的公司合作,本来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商场上,并不是合作就是朋友关系,很多时候,合作刚结束,摸清合作方底细的商人转身就能恶意收购或并吞,这种事情他见过,自己也做过。
萧然?这种人物又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合作商?
不过是与虎谋皮,险中求利罢了。
云溪轻笑一声,这人倒是冷静得可怕,最近沪上都要被他们两家公司的合作弄得沸沸扬扬了,他还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是彻底冷静下来了吧,心静了看什么东西都分外清楚了。
“詹温蓝呢?怎么你这次到上海他没陪着你?”看见云溪脸上的浅笑,他皱眉,忽然想起昨晚在餐馆遇上萧然的那一瞬。
她的反应太冷硬,也太随意。
对于商界这个盛传为“神”的男人,竟是没有一丝的好奇心。
那种笑,太平静,也太过自如,可这本身就是让人不正常的事。
她似乎早已经习惯了那种压迫感,又似乎,对这种惊人的气质免疫。
一切在的面前,都变得平淡无奇。
她的身上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谜团,让人看不清,也看不透……
到底,云溪离开上海之后发生了什么,似乎自从那次意外掉进泳池,她出现神经衰弱后,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心里虽是种种疑惑,他却不免暗暗留心云溪的反应。
那个在他的生日派对上,初见云溪的男人,竟然会放着她一个人来上海?
咋听“詹温蓝”的名字,云溪有点没反应过来,他问詹温蓝做什么?随即才想起,祈湛在北京和她道别的时候,詹温蓝被他重重地打了一拳,后来伤口被人看到了,还传了好一阵谣言。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云溪耸肩,抬头看了一眼天气。虽然依旧带着股湿冷,但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看着便让人觉得舒心。
这样的日子,她母亲在路上也要少不少麻烦。
“你就不好奇?”祈湛皱眉,詹温蓝突然消失,她连个反应都没有?
云溪没回答,只是看着他,眼底一片慵懒。
詹温蓝是个独立人,他去哪里和她有什么关系?还是,他以为,她们早已经是男女关系?
嗤笑一声:“你想得太多了。”
头上突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头顶传来一阵幽幽的叹息,也不知道是忧郁还是同情:“爱上你的人,估计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风一样的女人,她的心,谁才能找到?
这是在说她太过冷血?
云溪扬眉,看了眼腕表,很可惜地笑笑:“还有一个小时我就要登机,你还有什么感叹,不妨一下子都说出来。”
他专门到医院来等她,应该不光只是为了送行这么简单吧。
眼底漆黑的雾气一闪,她轻笑,慢慢从树上移开身体,又望他身边靠近一步。
只一步的距离,似乎呼吸都可以传到对方耳朵边,望着这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祈湛心头微涩,到底还是扯回正题:“萧然和你是旧识?”
“见过一次。”原来是为了他……
云溪淡淡地对上祈湛的眼睛:“能源竞标案被金贸国际拿下来的时候萧然在国外,等他回国的时候,我们院长邀请他到学校演讲。在百年讲堂,我们见过一次。”
只是见过一次吗?可为什么,他总觉得,云溪看他的眼神那么清冷,那一种透出幽幽嗤笑的凛冽几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想起昨晚萧然脸上的表情,他有些忍不住开口。
无论身份,地位,那人已经达到顶峰。云溪或许并不迷恋他,但这并不影响,对方在商圈里的呼风唤雨。年底商会的聚会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商会,所有的成员都是以萧然马首是瞻。
到时,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你在担心我?”云溪一顿,扶额,浅笑看他一眼:“还是觉得我会输在他手上?”
祈湛抿抿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没有说话。
气氛似乎有点冷。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凡有点理智的人都明白,至少,以她和萧然目前背后的实力来说,输赢毫无悬念。
她是赢过箫氏,但那是没有萧然的箫氏……。
没有“神”的奥林帕斯不过是座普通的山峰,可是拥有了“神”,箫氏,便再也不是一间普通的公司……
他们的阅历,知识,甚至是见识,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祈湛忧心地看着云溪,对方叱诧商界,独尊一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
“既然这么担心我,又怕箫氏反噬,”他眼底的担忧那么明显,云溪慢慢地看了一眼,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倒是有个一箭双雕的方法。”
祈湛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声音很短,似乎是来了短信。
云溪打开手机,“再这样你侬我侬下去,婶娘要搭下一班飞机了。”看这语气,冷偳已经很不耐烦地在催她了。
随即又看了一眼时间,的确,再不走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等我回来再说吧。”收起手机,云溪朝冷偳的方向摆了摆手,“过完年我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聊。”
祈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脸温和的张翠正对着他笑意盈盈,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竟是有些复杂。想起云溪父亲那天看见他的表情,他心里多了一抹怅然。
“路上小心,帮我和阿姨说一声,祝她早日康复。”最后抚了抚她的发梢,他浅笑,退后,转身,大步离开。
有时候,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就再也不要依恋。
正如她说的,做不了恋人,至少,他们会是朋友,最最交心的朋友……
“你和祈湛说什么了?”刚上车,冷偳就满脸怪异地望过来,一副看不明白的样子。祈湛那架势,是已经完全放弃要追求他这个堂妹了?
这才几天啊?
那天行色匆匆地跑到病房的人,那脸上的惊喜,那满眼的雀跃,几乎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想开了?
云溪侧头看他一眼,忍不住叹息,圈内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她家叛逆有为的嫡孙,有些方面,不得不说,比不上祈湛。
“装什么深沉,问你话呢。”冷偳想起祈湛当时还跑到他家准备向云溪求婚的乌龙,就实在弄不懂眼前这两人打的哑谜。
“堂兄。”云溪拉着张翠的手,对着她微微一笑,话里却是对正在追问的某人道:“你的话,太多了。”
“……。”冷偳被她气得顶心顶肺!
妈的,这要是个不相干的人,看他抽不死丫的!
张翠在一旁看着冷偳的脸像是调色盘一样,一声闷笑,赶紧转过脸去,就连驾驶座上开车的李叔,嘴角都可以得上升了几个弧度……。
上机的时候费了些周折,好在经过沟通,很快就解决。等他们到达北京的时候,正是傍晚,接机的人早早地就候在一边。
回到冷宅,见老爷子和父亲都在,上前给两人一人一个拥抱。
李嫂一下子就冲到她妈面前,眼里全是泪,却是强忍着,一滴都没有落下来,一直哽咽着,看着张翠,“夫人,你可吓死我了……”
云溪上前,拍拍她的后背:“李嫂,我妈这不是好好的,别担心啊。对了,晚上煮了什么好东西,我老远的都闻到香味了。”
李嫂忍不住看她一眼,到了眼角的泪水,唰地就下来了,脸上却已经忍不住笑出来:“小祖宗,准备了一锅的黑鱼汤,晚上和夫人多喝一点,看你去一趟上海给瘦的。”
“有吗?”冷偳狐疑,回头看云溪,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瘦了?
“你别信李嫂的,她每次看到我都这样说,要真是这样我都能飘到天上去了。”云溪扯了扯李嫂的手心,脸上带着浅浅的嗔,纯净得让人转不开眼。
众人很少看到她这一面,几乎都有些愣住。
直到一声苍老的声音召回了大家的神智。
“回来就好,上楼去换套衣服,等会下来开饭。”到底还是老爷子开了口。
云溪看了眼站在她妈身边的父亲大人,温柔的笑意渐渐在眼底绽开,的确,是该留点空间给他们。
于是上楼,进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舒爽的衣服,并小憩了一下子,再下楼时,天已经漆黑一片。
一桌子的菜早就热乎乎的上桌了。她父亲似乎正在和母亲说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温柔。
隔着餐桌上的那朵朵绽放的花朵,她看着她母亲的脸上散发出柔柔的笑意。
很多天以前,在那个漆黑阴霾的深夜里,她的母亲就是这样暖暖地看着她,一直拍着她的手,小声地说:“云溪,妈妈在这,妈妈一直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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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穿了衣,云溪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老金,询问学校的情况。
老金似乎早已经起床,接到她电话一点也不惊讶,也不问她突然失踪是怎么了,声音里带着丝少有的冷静。
云溪有些吃惊,“出了什么事?”
“你最近不在北京?”老金手指一僵,有些诧异,难道说不是到金贸国际去了?
“没有,去了趟上海。”
“难怪你不知道。”这次,她的声音有些低:“电话里一时也说不清楚,你要是没事的话,还是趁早回学校吧。”
云溪有些摸不清她话里的意思,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八点,离她们第一堂课还有些时间,想了想,披了件衣服:“我现在过来。”
开车去学校,把车停在固定的车库,进校门的时候,意外的,门卫竟然把她拦下来,“同学,请出示学生证。”
云溪诧异。也就领导来莅临检查或做演讲的时候,门检才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的学生证放在寝室里,没带出来,正准备打个电话让老金或小白送过来,两个人就已经出现在大门口:“师傅,不好意思,她忘带学生证了。”说罢,将云溪的学生证递过去,“这是我们室友,我们都是商学院的。”
门卫看了下学生证,仔细比对了一下照片,这才放行,还不忘又交代了一句:“以后记得随身带着学生证。”
云溪低头,从他手上接过学生证,脸上多出一分少有的惊讶。
她不过才离开十天,发生了什么事?
老金和小白迅速地将她夹在中间,摇了摇头,示意眼下什么也不要问。
等进了寝室,小白一下子拿出一份过期的报纸,放到她面前:“最近学校风声比较紧,以防万一,你最近还是不要缺课了。”
云溪看到报纸上的标题,整个人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在外那么多天,也没人管到她头上来。
眼下,怕是上至校长,下至学生,没有一个不是心惊胆战,满头乌云,哪有时间找她茬……。
“在学校发生的?”竟然有人会在b大做出这事?
“恩,晚自习结束后,在图书馆后面的草丛里,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老金眯着眼,转头叹了口气,“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身上还插着把刀,据说是刺破了肝脏,又被人勒住了喉咙,到最后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死得很惨。”
云溪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司徒白,见她正一脸惨白,咬着嘴唇,闷不吭声。
“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
怪不得进出校门管得这么严。
老金摇头,最近这事在北京都传遍了,好在学校校风向来稳健,上头也透出到此为止的意思,媒体才没有深挖,否则,真是不敢想象……
“出事的人是哪个院的?”是私怨还是巧合?一个好好的女学生怎么会被这样虐杀,简直是匪夷所思。
“是美院的,媒体不愿惹上官司,所有没有登出照片。”听说那人不过是到图书馆来查点资料,平时也很少往她们商学院这边来,哪知道,就碰上这样的事。
沈阳过来的姑娘,长得极为漂亮,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从来都是两个老人的手中宝,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竟然连尸体都保不住,听说还要被拉去验尸。
老金低叹一声,不再说话。
云溪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到底是哪里有古怪,她又说不出来。
放下报纸,想了想:“有人为她办追悼会吗?”
老金点点头:“她父母都赶过来了,最近吵得厉害,一直要学校给个交代。她班上自发组织了追悼会,就在今晚。”
云溪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司徒白却皱着眉,一直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忍说的样子。
云溪狐疑地看向老金,见她竟是视若无睹,一副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这倒奇了,第一次见她们这样的反应。出了什么事吗?
“你想说就说吧,反正她迟早也要知道。”司徒白犹豫了很久,咬着嘴,满眼的迟疑,到底还是老金一句话,直接断了她后路。
看着云溪疑惑的眼睛,司徒白忍了良久的气愤终于一下子爆发出来:“云溪,你知道詹温蓝现在在哪吗?”
云溪一下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今个儿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谁都找她问上这么一句。祈湛这样,司徒白和老金也这样。
两人看她笑得一脸轻松,有些口齿不清:“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云溪摆手,刚刚看到报纸上那个消息时的震惊和怜悯一下子冲淡了很多,抬头看着两个眼睛透亮的室友,忍不住一笑。
“詹温蓝去美国哈佛了呀!”司徒白咬牙切齿,一副“你既然知道,还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阴霾
云溪的眼睛慢慢地垂下,带着一波水纹,波光淋漓中似有一片金芒。
那颜色太过美艳,梦幻得让老金和司徒白已经对她的美貌早已形成抗体的眼睛都看呆了去。
“詹温蓝去了美国哈佛?”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冷淡的随意,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就连嘴边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半分。那口气,似乎问的不过是今天的天气如何。
“你不知道?”老金一愣,和司徒白对视一眼,静静地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慢慢地发现,似乎,这件意外的事情几乎没有在云溪的眼睛里留下一丝阴霾。
明明在巴黎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接吻了,难道……。
不会是她想像的那种吧。再怎么说应该也不至于吧。
司徒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溪:“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正式交往?”
不会吧!神啊,赐她一道闪电吧。
这也太雷了!
要真是这样,詹同学!詹少爷!您的速度实在是堪比世界纪录!
伦敦、香港都一起去了,同吃同住了这么久,竟然还在暧昧期,你是哪里有毛病吗!
云溪看着眼前两人几乎抓狂的疯样,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地一笑:“我倒是更好奇,你和厉牧的进展如何?”
那个满世界招蜂引蝶的公子哥?
司徒白脸上抽风的表情立马消失成云朵,转瞬一副很迷茫,很疑惑的样子:“你说谁?厉牧?没听说过啊?我们学校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下一刻,转过头,七手八脚地去收拾桌子上的一大堆杂物,反正就是不回头,不回答,不回应,彻底执行“三不回”政策!
立在旁边的老金还是在呆呆地看着她:“你和詹温蓝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溪站起来,拿起水杯,轻轻地抿了口温水,回头看向她:“老金,我不是会把自己的情绪交给别人的人,詹温蓝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她的声音一顿,下面的话戛然而止。
走到阳台,低头看去,却原来是两个大一的学生对着一个中年妇女哭。
声音沙哑,眼神凄厉,竟像是要把心底所有的郁结全部一次性发泄下来一样。
那妇女却只是痴痴地看着她们,不吭声。眼底水光几乎要喷涌而出,却无论如何,也滴不出半滴眼泪。
这么复杂而绝望的眼神,云溪从来没在活人身上看过。
这一生,仅一次。
那是脑浆喷涌在她脸上,她站在那具依旧温热的尸体旁看到的最后一个眼神。
“云溪,你怎么了?”老金和司徒白走到阳台,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几乎没有一点温度。似乎连那双向来幽深得可怕的眼睛都变得模糊起来。
顺着她的眼神,老金转头看去,忍不住眼底一涩:“那是死者的妈妈。听说,这几天一声都没有哭出来,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
司徒白看了看那两个正在嚎啕大哭的同学,不忍再看,到底还是轻轻叹息:“好像是她们要请阿姨晚上去参加追悼会。”
女儿的尸体都没了,还有谁有心情去参加追悼会?
更不用说,到现在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云溪低头,怔怔地看着那妇女的一双绝望的眼睛,良久,什么话也没有说。
四周,似乎有一种隔离的窒息漫漫发散开来。
司徒白只觉得陌生,后退一步,扯了扯老金的手,抬头看去,去见对方正皱起眉头,看着云溪,不知眼底汹涌而出的是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去上课吧。”
谁知,云溪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再抬头的时候,飘逸的头发在空中卷起一个弧度,就像是波澜的海浪,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的脸,美得空灵,但她的眼,似乎更加幽深,如同一片汪洋,越加得让人猜不出一丝涟漪。
老金和司徒白都没有吭声,只是拿起专业书,转身和她一起走向教学楼。
心底却忍不住叹息,最近,学校里的气氛,越来越怪异了……。
早上是连续三节专业课,上课的老师从来不点名,可即便如此,看到云溪的时候,表情依旧有那么一刹那的停顿。
有人顺着老师的视线看去,眼里忍不住多了几分玩味。
还没等过五分钟,窃窃私语已经在角落响起:“听说,詹校草收到哈佛的offer,已经去了那边报道。真可怜,估计她是偷偷一个人躲起来哭去了,否则也不会旷课了那么久。”
“我还以为王子和公主从今以后就会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原来,童话都是骗人的。”
“谁说不是呢。前阵子也不知道传他们多浓情蜜意,现在看来,啧啧……。”
“安静!”年纪已经有六十的教师沉着脸,站在讲台上,一声冷喝,顿时,所有的声音迅速消失。
司徒白拍拍云溪的手:“你别听他们瞎说,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詹校草追你的时候,他们可是一个个都急红了眼!”
妈的,一群小人!有本事当面说,背着后面乱嚼舌根算什么东西。
好脾气如司徒白都恨不得掀桌发飙。
老金那脸色沉得几乎已经越发冰冷。
云溪只看了眼老师。
这一眼,太过冷淡,也太过镇定,竟是一下子让想重申课堂纪律的老教师尴尬地站在讲台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声轻笑就这么突然传遍整个教室。
肆意、妖娆,带着丝丝缕缕的不羁,竟是震得所有人心头一阵狂跳。
云溪站起身,转头看向所有人:“我耳朵不好,刚刚大家说了什么,麻烦各位再说一遍。”
磁白的面孔上一对英气逼人的眼睛,似有银光闪过,带出一片华光。
静……。
一室的静谧……。
没有人吭声,也没有人回话。
“我再问一遍!”她的笑却越加写意风流,带着天生的杀伐,灿如夏花:“刚刚各位说了什么,麻烦再重复一遍!”
所有同学面面相觑,不敢抬头。
“咳咳,冷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老师回过神,看着站在第一排嘴角勾着笑,淡淡地巡视众人的云溪,忍不住打破僵局。
“啪!”——
一声震天的脆响!
纤细的五指合并成掌,闪电一般击在桌面上,那木质的书桌一阵沉吟,发出刺耳的一声狂响。
所有人看去,却见那从来低调的冷云溪只噙着一抹幽深的弧度,冷眼睥睨全班:“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刚刚嚼的舌头都给割了?”
众人一阵青红交错,正要回嘴,却见云溪那拍在桌面上的手,又一次地举起来。
这么一双白嫩如玉的手,美得几乎让人心生恨意,此刻,却凌空一划,横扫全场。
她嘴边的弧度慢慢地扩大,谁都没有料到,她空灵的长相后,竟是逼人的冷艳:“要么滚,要么闭嘴。以后,如果想嚼舌根,请记着,别像个泼妇躲在角落唧唧歪歪。”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优雅得就像是复古贵族。可她声音里的那抹冷厉,惊得森森入骨,煞气逼人。
所有人涨红着脸看着她。这时才忽然想起,那一个百年讲堂里,唯一和萧然对峙,始终看不出神色的女孩,根本不是常人。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下一刻,云溪坐下,垂眉,动作行云如流水,慢慢地翻开书本,微微一笑。
似乎,刚刚那个气势惊人的刹那只是个幻影。
空气里的僵硬像是病毒一样散发开来。
老金怔怔地望着云溪,似乎这才发现,从来芬芳从容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好脾气。
相反,在商场上名气惊人的冷云溪,她的心思若有一半用在学校,估计眼下,绝不会有一个人敢在教室嚼舌根。
这三节课,过得奇慢无比。
老师站在讲台,神思不属,学生坐在下面,脸色复杂。
但,所有人的视线都不断地向第一排扫去。
渐渐的,沉默像是辐射开来了一样,当下课的铃声响起时,整个阶梯教室里,竟是连声音都凝滞在空气里——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
云溪走后,有人忽然吐出一口气,脸色清白地看着那个背影,良久,不知道是叹息还是什么:“太可怕了。”
身边的人都默默不再吭声,一时间,整个教室,呈现出一片死寂……。
司徒白和老金苦思良久,在食堂里,终于还是把心底的疑问问出口:“你早上在寝室的话还没有说完。什么叫詹温蓝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云溪扫她们一眼,轻轻叹息,不过是一次巴黎行,当了几天免费导游,詹温蓝倒是把她俩的心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我和詹温蓝一不是男女朋友,二不是亲戚同乡,他干什么,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关心,又为什么需要在意?”
司徒白放下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詹校草和你是一对!”
“你看到我和他同居了?还是我和他拉手了?”云溪放下筷子,轻轻一笑,情商这个东西果然是要因人而异的吗?
“我只看到你们接吻了。”司徒白黑线。在巴黎那个几乎是世界直播的秀场上,看到他们接吻的可不止她一个。
老金在底下忽然扯了她一下。
司徒白回头,发现老金竟然正在笑。
“哈哈哈……”眼角几乎都沁出几滴泪来。
“喂,你发什么疯?”司徒白怀疑自己在异世界。
“没,没,只是觉得,詹校草情路漫漫,真是个……。可怜人……。”
老金指着云溪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再也忍不住,露出满脸同情。
只是,那同情的脸上,慢慢乘着的是——幸灾乐祸。
司徒白哀叹一声,即便神经再迟钝,也看不出了眼下的意思。
詹校草,你要是还回国,等着下地狱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追悼
云溪吃完午饭,在寝室睡了个午觉,神情平静,只是眉宇间都了几分浓重的深沉。
司徒白朝阳台外的草地又看了一眼,低低叹了声:“晚上她们为那个同学举办追悼会,我们也去吧。”
那个阿姨从早上到现在还呆呆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有点出神,似乎听不到别人讲话一样,有人围在她身边哭也好,开解也好,她的脸上始终是那种绝望。
老金惋惜地点了点头,都是同学,遇上这样的事情,哪个没有侧影之心。更何况……。
楼底下的劝慰声渐渐低了下去,似乎是有人送来了饭菜,递给那个阿姨。
她丈夫也来了,坐在离她半米远的石块上。郁郁葱葱的草木挡住了他大半的面容,沧桑的皱纹却露出大片。
那里曾是她们午后席地而坐,懒懒靠着晒太阳的地方,如今,两个面色苍老的父母垂着眉,满脸空洞,让人看着,只觉得心角的一口都被挖碎了。
整栋寝室楼都静悄悄的,以往热闹嘈杂的时间里,现在竟然安静得诡异。
下午去了图书馆,自习了四个小时后,陆续有人离开。
云溪抬头,见众人离开的方向竟都是南面,慢慢收起课本,站了起来。
老金和小白也已经把随身物件存储到柜子里,站在门口等她。
年尾的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还没到晚饭的时间,这个时候却已经可以看到零零碎碎的几颗星了。
有人在小卖部门口停了下来,再离开时,手里多了几根蜡,脸上带着浅浅的悲悯,随着众人向南门流去。
六点十五,那个学生被杀当天离开寝室的时间,一分不差,一分不多,所有自动来悼念她的人,都聚在了这块空地上——她曾经带着写生最多的一块草坪。
有三个女生站在最中央,猩红的眼睛里血丝密布,却一个也没有哭,看着所有人,深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那是死者的室友。
那对父母立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大大的白色条幅,双眼呆滞。
——“一路走好”
漆黑的大字像是铁笔沁透了一般,触目惊心。
从来没觉得,光是一个布条就能让人感觉到满目的悲凉。
云溪和所有人一起,围成了一个圈,在那淡淡的烛光下,在死者所有的同学周边,轻轻地呼吸。
冰冷的空气里,一股压抑的抽噎渐渐传开。
有人转身,不忍去看,有人泪水盈眶,一下子跑到旁边,更多的人,却是放声,凄厉的哭声盘旋在四周,就是一曲最撕心裂肺的挽歌。
只因,那个一直没有反应的“妈妈”,终于哭了……。
她的丈夫搂不住她,被她一下子挣脱冲到了那副遗像前,死死地保住相框,再也不肯撒手。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有哭声,似乎证明了,她依旧还活着。
云溪看着那张照片,倏地一愣。
这个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奇怪,老金都忍不住向那遗像看去。
真是个美人。
气韵一流,丽而脱俗。
像是一股清凉的小溪,在山河里恣意的徜徉。
虽然只是副黑白照,却依旧能感觉到那白皙如瓷器般的皮肤。
竟然有人虐杀了她。
老金不忍再看,转身,移开视线。
只是,照片上的那双眼睛似乎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
有什么奇怪的感觉灵光乍现,可转眼,那感觉一下子就飞了,她想不起,刚刚的那份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这时,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陆续围了过来,搀起阿姨,让大家早早地散了。
学生中有人不忿:“凭什么连我们的追悼会也要干扰,明明是你们不履行职责,要不然,我们的同学也不会惨死!”
双方僵持不下,很快就开始越闹越凶。
老金拉着云溪和司徒白慢慢地走出人群。
人都已经死了,再闹腾又能如何。总归,就算是抓到那个犯人,千刀万剐了又如何。一个生命去了,另一个生命的凋谢,也挽回不了心底的任何珍贵。
不过是泄愤罢了。
留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三个人走出校门,静静地一顿,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空气里带着冷凝,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们却不会料到,今天在班上引来轩然大波的某人,此刻正站在另一片土地上,静静地望着广场上的雕刻,浅色的眸子里印出一抹温柔,引来了来回无数欧美女人的伫视。
此刻,天还没有完全亮透,这里还没有开始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候,只有早上习惯晨跑的男男女女间或从他身边走过。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传说中,拥有古代繁华鼎盛最悠久历史的国家里的秘宝,漆黑的双眸如黑色的宝石,那里面,有什么一闪而逝,惊艳的,却是路上无数的行人女子。
他浑身的味道似乎有种远离尘嚣的疏离,让人软软地沉下了悬浮的心。
宽阔的肩膀,英俊的五官,脱俗的气质,每一点都让人移不开眼神,就连一身尔雅大气中都渗透着丝丝的尊荣。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等在一边的专车上走下来一位年老的司机。浑身穿着定制的服装,一头白发带着少有的英伦气质:“先生,是去用餐,还是先去学校?”
詹温蓝看了一眼时间,随意地摇摇头,似乎为自己无意识的发呆有些不可思议,不过那也只是一刹那,他眼睛里的温柔如同烟火一般,转眼消散。
待那司机再看去的时候,竟是发现,这位年纪不大的东方男子,已笑得温润悠然:“送我直接去哈佛吧。”
“好的。”詹温蓝上了车,他将后车门关好,转身坐进驾驶座,“先生,如果您饿的话,冰箱里有三明治。”
这是一辆黑色加长豪华用车,专门定制配备的酒箱和移动电视,一看就价格不菲。
詹温蓝却连眼尾都没有扫去一眼,只是淡淡一笑,神情中,却是不经意中散发出一种天生高雅的气质。
司机,第一次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陪着他那一身挺拔的姿态,竟是有着两分滑稽。
车,缓缓的开了。
宽敞的大道上,速度越来越快……
当上午敲响第一堂课铃声的时候,詹温蓝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看着那俏丽大方的女子忍不住满脸好奇上下打量的眼神,温和一笑:“我和校长预约了时间,麻烦确认一下。”
“不用了。”那个三十来岁的高挑女子,用一种梦幻的语气对着詹温蓝,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
天,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优雅复古的男人。和欧洲人又高又壮的那种强悍帅气完全不一样,这时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君子气质,向来迷恋东方文学的她,几乎是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说出后面的话:“校长说,只要您来了,随时可以进去。”
“咯吱”——
门,已经轻轻地关上,门外的秘书,依旧在脸红心跳。从未想,一个来自中国的留学生竟然能带来这种惊人的气场。
可她没有料到的是,二十分钟后,自己竟然会再一次惊得目瞪口呆。
向来矜持的校长竟然亲自走到门口恭送这个男人离开——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们学校非常欢迎你的到来。”纯正的腔调经常在世界各大权威论坛上出现,此刻,他却一脸失望地看着詹温蓝。
“谢谢您的厚爱,只是,我的心,留在了别的地方。”相对于校长的殷切,他的笑竟显出几分随意。
“是你的恋人?”校长一愣,脸上绽开的笑容带着中少有的亲近。
詹温蓝听罢眼中透出几分幽谧,却只是一笑,不答。
秘书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良久,没有回过神。
他,竟是当面拒绝了哈佛……。
从校长办公室离开的时候,詹温蓝几乎可以感受到粘在自己背后的那道灼热目光。
只是,三分钟后,当他看到立在他今天坐着的豪车旁边的人影时,慢慢地勾起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你真的考虑好了?现在回国?”
对方的声音带着诧异。显然,也是刚刚才得知他的决定。
“我以为你在香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的选择。”他朝着那人伸出右手,深深的拥抱。
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的眼睛竟是浅浅的金色,带着天生混血儿所有的英俊,让人无法直视。
他,自是来自罗马的故人——rule,亦是这辆豪车的主人……
如果云溪在这的话,也定然认得,这就是和詹温蓝同时从香港消失的那个人。
“就为了那个叫‘冷云溪’的女人?”他有些不可置信。詹温蓝竟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在哈佛进修。
他的生活原本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在一年前,他们约定一起在美国进修的时候,绝不是这样的打算。
那个女人竟然改变了好友未来的规划。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放不开,更不愿意放开那个人了?
向来冷静执着却又深藏不露的好友竟是对一个女人起了执念,连安排好的学校都拒绝了。
他忽然有点害怕,以后,那个女人的影响越来越大,又该怎么办……。
“有些事情,上天注定了。”他笑,嘴边的温柔,让对方无言以对:“或许,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么一个人”……。
“滚!”rule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枉他大老远地从罗马飞到法国,又去了香港,可不是为了给这人甩在哈佛的:“少给我卖弄幸福!”
冷清少爷突然铁树开花,这事要是传到他们圈子里,估计各个都以为是他脑袋有问题,乱开玩笑。
可,想起,在香港遇上的那一双幽深的眼睛,rule此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遇上那样的女人,谁都该要倾心吧。
“什么时候的飞机?”
“两个小时后。”詹温蓝看他一眼,眼神从碧蓝的天空划过。
不过只是十天。为什么,他竟然会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就好像,心里有一根线,始终被那人牵着,遥遥地放着,他却再也不愿离开那人半步。
“真有效率!”从大二就做好留洋打算的詹公子,竟然只用十天就把以前所有的准备置于脑后,这天下之大,怕也只有爱情的力量才能这么神奇。
詹温蓝看着损友,唇角慢慢地勾起一个弧度。
他的未来不会变,变的只是进程罢了。既然遇上了冷云溪,一切事情都可以排在后面。
只是,想起,这十天来,从头到尾都没有响起的电话,他的眉头慢慢地皱到了一起。
似乎,那个时候,航空公司的记录显示,陈昊也在香港……
见詹温蓝忽然沉静下来,rule怪异地看他两眼。
静静不语的好友,一旦沉下眼开始思考事情的时候,没有人敢干扰他,更不用说,去故意搭话。
“开车。”rule对着前座的司机喊了一声,调转视线,看向窗外,可不知为何,印在玻璃上那英俊的侧脸,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果然,很快成真…。
“rule,有事需要麻烦你一下。”身边的詹温蓝抬头,那五官在阳光下竟是耀目得刺眼。
rule闭了闭眼,认命道:“什么事?”
能让詹温蓝“麻烦”的,那还真的不会是简单的小事。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会拜托他?
看着四处人来人往的道路,他只听到耳边响起一句淡到风里的交代:“帮我查一下北京陈昊这个人……。”
行驶的豪车内,陷入一阵诡异的静……。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尘埃落定
云溪和她父亲推着张翠进医院详细检查身体的时候正是早上。
从上海过来之后,她母亲的情况就一直很稳定,医生在电话里询问了基本情况之后,断言只要静心修养,绝无大碍。
但考虑到那次在上海她是突发心脏病,不知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或者是再犯,还是准备再来医院仔细检查一遍。
医生早早地就已经候在了一边,看到她身边一张冷肃的脸,立即笑脸迎上来,身体微微一弓,形成了个绝妙的弧度:“首长好。”
身旁的人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睛却已已经直直地放在轮椅上的张翠身上。
医生立即会意,“都安排好了,冷夫人不用紧张,待会放松一点就好。”
张翠拍拍云溪的手,笑得很婉约,“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应该的。”众人笑笑,已经有护士走上来,接过轮椅。
云溪站在走廊上,看着张翠脸上平静地进了那间特殊的会诊室,慢慢地靠在墙边,垂眼,静了一静。
尘埃落定……
有什么悬而未决的动心,似乎在她心里慢慢地生了根。
原来,母爱,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即便,她和张翠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现在看到她在医生的簇拥下,神情平静的样子,她只觉得放松。
只是,那一刹那,她心里闪过一道光。
如果,当时,外公也能及时就医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后来的疯癫……。
一整套检查下来,内容十分繁琐,但结果十分让人满意。
由于当时是劳累过度才引发的心脏病突发,所以张翠本身体质并没有什么问题。再加上,后期调养效果不错,健康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只要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她的身体和正常人并没有两样。
不过,医生们还是很客气地叮嘱了一遍:“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每一个月抽出一点时间过来检查一下。也就是简单的复查,做好最周全的打算。”
医生说这话时,已经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散开得平坦。
云溪勾了个笑,垂下视线,慢慢地对张翠一笑:“以后你就和我差不多,每一个月都要跑医院了,干脆一起吧。”
她到现在还坚持着每个月到医院报道一次的频率,哪想到自己还没有“毕业”,竟然又来了个插班生。
好在,都是在同一家医院,以后来回也方便……。
冷国翼看了这对母女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和众位专家护士微笑道别,心中的担忧慢慢地淡了去,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从心底渐渐流出。
“今晚去老爷子那边吃饭。”坐上车子,他对开车的司机淡淡交代。
张翠嘴边的微笑略微勾起,的确是该去公公那里。虽然医生可能转身就打电话去汇报了,但,老人家毕竟还是希望他们能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
去了老宅,冷偳也在,一脸随意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吃着水果,老爷子在看报,电视上正播着新闻,很是随意的样子。
她们一家三口进来的时候,桌子上的菜还是热腾腾的,显然,连时间都算得刚刚好。
“婶娘,”冷偳打了声招呼,见她的气色很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冷国翼问好。
家里的长辈表情一直很严肃,弄得他见到谁都觉得想逃,自己这个堂妹到底是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的,最近,这个问题是他脑子里转了无数遍却不得结果的一个难题。
“都坐下来吧。”老爷子一抬头,看除了张翠坐在轮椅上,几个人都站着,看了眼时间,决定开饭。
“医生已经打电话来都和我说了,老三媳妇儿,好好养着,你爸妈明天的飞机就过来,有什么不方便的,直接和我说,不要担心。”冷老爷子向来脸色很淡,矜持中带着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气,虽然对家里人还算不错,但语气从未这么亲切过。硬说起来,也只有云溪享受过这种待遇,就连他的三个儿子都没经历过。
可想而知,见惯了公公权威的张翠听到老人这样软言安慰,心里有多大的震动。
更不用说,当她病危的时候,是公公第一个赶到了上海。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辈分,凡是个知道好歹的都能看出老爷子是真心疼她这个儿媳。张翠满心的感激,可到了嘴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微笑,眼里满是晶莹。
老爷子笑,大气方瑞:“今天既然有好消息,当然要开瓶好酒庆祝一下。”说罢,拿出他珍藏了许久的一瓶白酒,放到桌上。
经过云溪的时候,呆了一会儿,想了想:“你最近是不是玩得有点太过火了,都有人打电话过来和我‘告状’,说是不是我给教出了个狐狸。”
云溪浅笑,接过老爷子手里的酒,开了瓶口,倒了四杯,放在面前,才慢慢道:“我已经够轻拿轻放了,否则,人家不该说您教出来狐狸。”而该说您是虎豹豺狼!
老爷子揉揉她的头发,笑。算是默认。
他也没想到,云溪这次解决事情的手段这么以柔克刚,和她刚开始接触金贸国际时的亲历亲为比起来,这一次的处理办法更圆润,锋芒稍敛,但更显得出手腕。
就不知,到为了其他的事情留有余力,还是真的改了性子。
拿起酒杯,老爷子慢慢眯起眼睛:“好酒要慢慢品,凡事要讲究个张弛有度,喝酒喝急了,可是会醉的。”
这话一语双关。
云溪狐疑地看他一眼,直觉有事发生。但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老爷子这样提点,她的眼慢慢地深了一层颜色。
喝了酒,几个人落座,云溪把张翠也扶上桌,几个人开饭。
正笑着说最近的趣事时,本市的财经新闻上传来一段主持人口齿清晰的播音:“目前,震惊上海商界的巨头合作岸让很多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目前最热的能源开发。合作的双方——一个是被誉为商界神话的萧氏,一个名闻遐迩的沪上名企金峰集团。和前段时间刚刚在北京落幕的能源竞标案比起来,这一次的合作显得含金量更是十足。不过,另外一家杀出来的黑马也让许多商家倍感兴趣。成立了半个世纪之久的张氏集团,以独特的投资眼光和垄断性的技术一直被传为上海最知名的家族企业,但最近,年仅十八岁的新董事长一上任就有接二连三的大手笔,首先是直接解聘了公司第二股东和副总,这期间,四成的员工被以高价买断的方式,请出张氏,许多业内人士分析,这样的‘大刀阔斧’无疑自寻死路,可就在这时,张氏的首席财务官已透露公司正在准备上市事宜,而据知情人士解释,这一个决定,前前后后仅用了九天。赞不论,张氏新当家的做法如何,公司未来的发展又会如何,有一点确是可以期待的,相信不久的将来,很快就会有新股出现。当然,说到股票,我国正处于经济迅速发展,国家宏观调控得当,引来一批有一批的海外公司入驻投资,但据个别专家指出,股市最近处于动荡期,有小幅回落,股民在投资时,需要谨慎处理……”说到后面,似乎连主持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老生常谈,股经这东西,“专家们”要真是那么铁齿铜牙,谁还来做节目接受采访啊,早一个个成股市大亨了。
冷偳邪笑一声,对着电视上的新闻,点点云溪:“哪里飞来的一片黑马?果然够俊的,连北京的财经新闻都能占上一席之地。”
云溪抬头,见一桌子的人都在看她,随意道:“不是说吃饭吗?再不动筷子,菜就要冷了。”
……。
在某位秘书坐在自己办公室看到电视被某位十八岁董事长九天内的所作所为惊得一口茶水噗得满地都是的同时,冷偳完全见识了什么叫做“不动冥王”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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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云溪回到学校的时候,明显感觉风声不对劲。
总觉得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她们学院倒是还好,本来就是学商的,快一个学期锻炼下来,大多都比较冷静。那文学院或者是隔壁的几个学院,几个各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云溪来到教室,见司徒白和老金正坐在一起交头接耳。
走近一听,发现竟然说得是最近最火的一步年度巨制,貌似香港历来有贺岁剧的习惯,离过年不过就一个月了,某个鬼才导演号称要以最短的时间,最奢侈完美的背景,最豪华的明星阵容,在最短的时间里,拍出史上最叫好最卖座的贺岁片。
这本来也没什么。
宣传嘛。演艺圈里不管是导演还是制作人,各个都是一流好演员。
但,奇就奇在,这一次,电影的第一女主角的选择方式,不是传统的面试,而是海选!
说句简单的,就是全民参与,就算是个普通市民,只要你赢得了海选,就可以直接成为鬼才导演的第一女主角,并在群星的环绕下,名正言顺的进军演艺圈,从此一炮而红!
云溪是见识过司徒白和老金的八卦水平的,索性就坐在一边,准备等她们说完了,哪知道下面的一句话,才让真正让她听出一点味来。
“我真没想到晓芸竟然那么大的胆子,敢这个时候去参加海选。她就不怕灭绝师太哪天在电视上看到她,和她来个彻底清账?”
“她现在哪想得到学校的事。祈湛走了之后,整个人都疯魔了,非要进什么演艺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大学不读,去那种复杂的圈子里。”老金叹了口气,但想起那次在海鲜店遇上时,晓芸脸上的趾高气扬,心里的惋惜又渐渐淡了。到底是自己选择的路,谁也别横插一脚。
跌了是她的命,赢了便是风光无限,被眼前的繁华刺痛了眼睛的人,总归是只能看到那些美好的未来,至于后果,晓芸现在能听进去一个字?
云溪淡淡地掀开眼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天空。
她这个室友不是她堂兄的禁。脔吗?怎么又玩上明星海选了?
花样可真是不带重复的。
倒是没听说冷偳最近提到过她,估计从香港回来后就断了联系。
不禁想起某人在酒店里说起的话:
“好演技!”
“她也不遑多让。”
“看到没,想让你看眼泪就有眼泪,一滴不多,一滴不少,丝毫不浪费。”
“你们以前也这么‘作’?”
“她自诩影后,我乐得配合。”
或许,某人,还真的有可能,一举夺魁……。
嘴边的妖娆正懒懒勾起,却见所有人的视线都向她袭来。
那眼底,赤露的是满满的惊讶,好奇,火辣辣的视线里,甚至交织着满满的八卦,竟然是比她们刚刚谈起晓芸的时候,来的更热烈。
云溪似有所觉,慢慢转身,对上的,是一双消失已久的熟悉双眸。
几天不见,尔雅校草似乎变得越来越看不透了。
对着这么一双绝俗的双眸,云溪笑得意味悠长……。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角恋
“最近过得怎么样?”詹温蓝靠近一步,走到她的身边,眼底一团黑云,漆黑一片,似乎带着浅浅的笑,但深处却藏着一片静静的冷。
司徒白和老金原本也是满脸八卦嘴脸,只是,当詹温蓝开口的那一瞬,几乎是动物般的敏锐感觉到一种难以理解的愤怒。
这种愤怒似乎是隐藏在那彬彬有礼下的真正情绪,几乎是直面而来,扑向云溪。
明明是他不打一声招呼去了哈佛,怎么现在弄得像是云溪对不起他一样?
还是说,事情真的有隐情?
“去了趟上海,其他的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站得太近,呼吸间似乎有一道温柔吐在她的耳畔,她的眼却定定地看着他的指尖,良久,勾起一道奇怪的笑容,“你去伦敦了?”
詹温蓝挑眉,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他去哈佛的事情或许全校都知道,但是,伦敦……。
云溪慢慢伸出自己的双手,十指芊芊,匀称洁白,没有一丝伤痕,就像是上好的艺术品一般,只是,她的眼神却直直地落在他的关节处。
——那里,新增了不少有意思的痕迹。
伦敦时,他拿着狙击枪,一击命中时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他是个武器行家,却没想到,这一次哈佛之行,他竟然转道又去了一次伦敦。
想起上次伦敦警方的配合,以及当地政府、媒体对枪击事件的沉默,她忽然很有种兴致,想要彻底查查,詹温蓝到底藏着什么样的过去。
只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
望着他诧异随即转为温柔的眼睛,云溪漫漫一笑,扯开话题:“你什么时候正式到哈佛报到?”
“你很在意?”对于冷云溪敏锐的洞察力,詹温蓝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指尖的茧印似乎第一次让他在别人面前破开了隐匿的一角。只是,当他想要进一步的时候,云溪的话题变了。
似乎,她总是机敏地躲开每一个敏感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这一次离开十天后,她的身边的保护膜越来越厚,让他几乎无从下手。
想起,香港之行时,陈昊几乎是和她们同一天到达,但对方如今却蛰伏在“不夜天”从不出门,行踪如魅,他的心头,渐渐地闪过一丝阴霾。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静静地流淌。
在意吗?在他突然失踪的时候,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刹那的不适吧。
云溪眼神暗了暗,只是,那一刻的时间太短暂,依赖这种感觉只有幸福的女人,例如张翠才有权享受。
她的心里,已经被别的东西一点点地沾满。
安全感,已经离她太远。
她外公的惨死,几乎夜夜都在梦里回放。
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他是詹温蓝,她是冷云溪,不过同是世家子弟,处境相同,心境却是天渊之别。
四周忽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云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所有人都傻傻地看着这出“久别重逢”,一头云里雾里。
不是听说,校草单飞哈佛,冷云溪凄凉悲苦吗。
眼前这是什么?詹校草被婉拒了?
詹温蓝低头,凑近她的颈项,湿润的空气里带起一道涟漪,任是再好的脾气,也能被她的软硬不吃的作风给逼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失去最基本的冷静:“我……”
他正准备说话,突然一声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几乎是放声尖叫,掩饰不住一丁点的嫉妒。
所有人诧异地望过去,只见一身穿合身cucci套装的冷艳女人正睁大着双眼,直直地望着詹温蓝和冷云溪。
人群里嗡地一声就爆开了。
三角恋?
现场“捉奸”?
云溪皱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侧头,视线从詹温蓝的肩膀旁落到远处的女人身上,慢慢地眯了眯眼,怎么自家二姐这么早就回国了?
目测了一下自己和詹温蓝的距离,想了想,她往一边侧了侧,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谁知,一只手臂直直地扣在她的肩膀上,稳如泰山。
云溪诧异,看了一眼沉着脸的詹温蓝,又望了一下远处的二姐。对方看着扣着她肩膀的詹温蓝,脸上几乎已经沉得要冒黑水。
蓝颜祸水……
云溪垂下眼帘,淡淡地思考这四个字的重量。
或许,很快,家里就要传出两女为争一男,当场在学校pk的话题。问题是,你也要问过她愿不愿当这场烂俗喜剧的主角儿吧……。
云溪往前走进一步,几乎是眨眼的片刻,那被扣在詹温蓝指尖的纤细肩膀一个扭送,转而轻飘飘地一软,就像是水中的鱼,一个动作,淋漓尽致地将所有的技巧都在那一秒中展现。
詹温蓝一怔,他竟然给她挣脱了。
望着自己手中空空如也,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呆滞。
云溪轻轻叹息,看来,以后还是要跟着李叔好好学两招。
否则,就这三两招的功夫,以后怕是黔驴技穷。
上课的铃声这时正好响起,走进教师的老师对着一群睁大双眼看戏的学生冷冷道:“不用上课了?一个个傻站着干什么?”
这才有人注意到专业课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尴尬地坐下来,也顾不上看什么八卦,立即拿起课本。
老师见詹温蓝和另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还站着不肯动,忍不住皱眉:“你们是哪个班的?上课时间跑到我们班来干什么,现在就给我离开。”
冷荞舒向来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可是,这一次,云溪的课堂上,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小丑,但,心里那一种几乎忍受不住的占有欲让她放弃了以往所有的姿态,上前一下子搂住詹温蓝的胳膊:“温蓝,不要打扰小妹上课,我们先出去。”
詹温蓝眯着眼睛看着冷云溪,良久,勾唇一笑,露出一丝邪气,竟是在全班到吸一口冷气的表情下,俯下身,咬住她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我就在教室外面等你。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跑掉。”
云溪只觉得那温润的触觉几乎将她的耳朵吞噬,带着一种陌生的味道,似乎有什么从脑中闪过。
阳光将她的眼底照得像是一盏琉璃,忽明忽暗,晦涩难懂……。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拿出书本,静静地看向讲台。
詹温蓝一顿,慢慢立起,胳膊一闪,转眼就已经从冷荞舒占有性的动作里抽出,转身,迅速离开教室。
司徒白抵了抵老金的隔壁,做了个“好可怕”的表情。
从来不知道温润如玉的詹校草会有这么惊人的一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云溪也真的有把神仙都气死的本事。
詹校草对她的心迹几乎都已经是白纸黑字了,怎么搞得现在云溪都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老金淡淡地看了一眼消失在门口处的詹温蓝,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至少,云溪会推断出詹温蓝去哈佛的同时又去了伦敦,就代表,詹温蓝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只是个单纯的学生。
上次在巴黎也一样。
就算是世家子弟,周游过世界,但一个人底蕴和知识总是有种关联。
他在介绍巴黎名胜时,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不仅是到过巴黎,玩过巴黎,那种地道的巴黎慵懒腔调,若不是在巴黎住过,相信就算是语言天才也很难掌握。
和云溪不同的是,云溪的冷是放在明面上,而詹温蓝的神秘却是藏在最深处。
或许,从很久以前,云溪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想要和对方保持距离的原因……。
三节课的时间如同是煎熬。
任课老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望了下课时间,竟然不间断地一次性将课时直接延至第五堂课结束。
天!
所有人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完全是两个分离的部分。
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那些什么经典案例,什么性格分析,还有什么商业规则……
妈的,统统就像是高数一样,莫名其妙地列队从左脑进,右脑出,最后剩下一个空空如也,却感觉是已经被挤爆的脑仁……
当推开教室大门的那一瞬间,看见靠着墙壁,兰芝如玉的詹温蓝竟然真的站在门口三节课的时候,所有人看向冷云溪的眼神已经不是用“八卦”两个字可以简单形容了!
冷荞舒脸色很不好,但,站在詹温蓝身边,一声不吭,直直地看着云溪,慢慢地,脸上浮现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就在司徒白铁定云溪会拒绝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这么一声淡淡的回答。
这是正式要摊牌了?
“老金和司徒白也一起吧。”在冷荞舒一脸不满意的脸色中,云溪慢慢地补上这么一句。
转头看向詹温蓝,她微微一笑,“吃完饭,我想我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很好。”紧抿的双唇,慢慢地浮出一个弧度。他低头,看了一眼冷云溪,心底有一种几乎已经不受控制的情绪在不断的翻滚。
这一个比妖精还要精明的女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下一步。
可她真的以为能逃开……
湛蓝的冷光从他眼底一闪而逝,他从她手里拿过书本,领头走出教学楼。
第一百二十八章 摊牌
学校门口的餐馆鳞次栉比,她们选了一个位置比较偏价位又比较好看的店,一进去,果然人要少上很多。
进了包厢,冷荞舒自发地坐在詹温蓝右手边,老金和司徒白选了个最靠近门口的位子。云溪落座的时候,正好排在詹温蓝的左边,和她家冷艳二姐只隔一个位子。
点了菜,包厢里陷入一片难挨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
或者应该说,谁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估计刚刚他们在上课的时候,詹温蓝和冷荞舒说了什么,从走出学校后,她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
以前好歹和云溪面子上还过得去,这次是几乎连眼神都没有扫过来。只是直直地看着詹温蓝,眼底带着一片火辣辣的炙热。
詹温蓝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推到云溪面前,“我听说你最近在上海的动静挺大。”
云溪接过茶水的手在冷荞舒灼灼的视线下慢慢一顿,似乎有些诧异,“今天才回来,你知道还挺多。”
“张氏的案子最近上了新闻,想知道并不困难。”更何况,那是她母亲管理的公司,他早已让人注意,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她用九天就弄得个翻天覆地。
祈湛……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联系。
是不是,他到底还是太过放松了?
似乎每一次,只要他稍稍不注意,她就能惹上解不开的男人。
陈昊如是,祈湛也如是…。
“婶娘把公司交给你了?”冷荞舒今早才从国外回来,在机场看到詹温蓝的背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结果回到家怎么想都深思不属,最后还是决定到他们学校去看看。哪知道,正好看到的是……
想起詹温蓝当时侧头倚在云溪的一侧,鼻息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流过,她的脸色便是一沉。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云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丫头,婶娘就将那间资产过百亿的公司交到她手里。不知道为什么,诧异惊奇并不是第一感觉,反倒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敢。就像是从骨子里偷出来的嫉妒。
嫉妒?冷荞舒在心底冷笑,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来说,她自己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嫉妒这个丫头?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感觉,在看到詹温蓝亲自为她倒水,对方却习以为常的那一瞬,几乎烧红了她的眼睛。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的感觉。
想起刚刚在走道里,詹温蓝几乎连她靠近一分都瞬间远离的冷淡表情,她只觉得抓心挠肺的恨!
这么多年来,她向来眼高于顶,从来没给什么异性好脸色。
爷爷大寿的时候,见到詹温蓝的第一眼她就陷下去了,却没有想到,他在她面前连对云溪的企图心都丝毫不隐瞒。
怎么,真当她是好惹的吗?
“难道说婶娘最近身体不好?”她拿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眼神却转着弯地看向云溪:“婶娘也是病急乱投医。云溪,你还是个学生,管理公司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凡事还是量力而行。”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谁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谁的表情都滴水不漏。
云溪拿起菜单,递到司徒白面前,回头对她浅浅一笑:“二姐,你这个时候回来,是已经毕业了吗?”她记得好像这位二姐是春季入学,没有算错的话,今年也恰好是时候毕业了。
冷荞舒瞟了一眼詹温蓝,见他连眼帘都没抬,恨恨一笑:“是,以后我就呆在北京不走了,云溪可欢迎?”
“欢迎之至。”她家就在北京,需要她欢迎什么?做戏也得找对观众。
云溪懒得被人以为欺负“长辈”,拍了拍司徒白的手:“可以点菜了吧?”
老金和司徒白笑,看戏多好啊。还是三角大戏,恨不得多长出一双眼睛。多点几个菜,就能多看一会。所以,当服务员匪夷所思地看着五个客人竟然点了十一道菜的时候,很厚道地加了一句:“我们家菜量比较足,几位点六七个菜就够了。”
司徒白再三表示,吃的掉,服务员这才转身莫名其妙地走了,心底还嘀咕着,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冷荞舒鄙视地看了一眼司徒白,真是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怪不得,最近看云溪越来越不对劲,这样的家教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管教的。
司徒白回头看了一眼拿眼角扫她的冷荞舒,冷笑一声,浑然未觉似的转头,继续和老金说话。
老金只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詹温蓝,发现他似乎丝毫没有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詹师兄,最近都说你要去哈佛就读了,怎么事先都没听你提起过?”老金觉得既然来了吧,看戏多不热闹啊,再怎么着也要下一回场,热热身,参与一把才够过瘾。
“谁说我要去哈佛读书了?”詹温蓝抬头看了老金一眼,漆黑的眼眸里露出一道随意的淡然,“只是过去和校长说清楚,目前,我还不想离开b大。”
他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世界各个著名学府的offer,祈湛在ktv庆生的那一晚,其实她们就知道这个消息,但,从来没有想过,还没毕业,他就去了哈佛。学校传言他甩了云溪,其实并不算凭空猜测,至少,他在那里停留了十天,老金都觉得他是要在哈佛落户了。
“你拒绝了哈佛?”冷荞舒坐在一边,听到这话,脸色几乎立马一变。就为了云溪,他竟然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愤恨地看向云溪,却见对方一丝表情都欠奉送,一口怒气就像是直接冲到脑门子,连一点矜持都没了,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云溪,没想到啊,年纪不大,勾引男人的本事可是炉火纯青啊。真让我这个二姐佩服!”
一直勾着茶杯,慢慢喝水的云溪静静地抬起头,终于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太冷,也太利,像是一把尖刀,刺得她心头一顿,竟是让冷荞舒有些狼狈地不敢直视。
耳边,突然听这个妹妹静静道:“二姐,你大概才下飞机,时差没调好,有些话还是经过大脑之后再说比较好。”
虽说她家二姐是明目张胆地爱慕詹温蓝,但失去女人最起码的礼数和尊严,变得这样面目尖酸,就有点太可笑了点。
追男人追不上,撒气也请看看对象。
冷荞舒“唰”地一下子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二姐难道耳朵也不好,连人话都听不懂了?”云溪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形同在看一个陌生泼妇。
“婶娘真是好教养,教出你这么个女儿……”冷荞舒伸出右手,食指直直地指着她,脸上气得发红发涨,却是顾及着詹温蓝在场,不便发作,只是这一双几乎充血的眼睛差不多都能立即突出来一样,睁得圆滚滚的,平日里的冷艳气息一下子消失殆尽。
司徒白讥笑一声,早说了,这女人和云溪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见过一叶障目的,没见过这么拎不清自己分量的人。
冷荞舒哪里还有理智,给她这一声笑得,几乎立马翻脸。
“客人,您们的菜好了。”就在这时,门外的服务生推门进来,一盘一盘的菜色轮着送上餐桌。
冷荞舒青紫着脸,看到那服务生诧异地盯着她的眼神,一时间羞愤异常,“云溪,你给我记着!等着瞧!”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老金挑眉,这就气跑了?
服务生只觉得这包厢里的气氛怎么看怎么奇怪,虽然俊男美女非常养眼,但还是速度地放好菜之后,立马消失。
房间恢复了安静。
这气氛,却和巴黎之行的那一次有些不同。
上一次,也是他们四人,不过,老金和司徒白对詹温蓝是赞许和默认的,可是眼下……。
她们看了一眼云溪,慢慢地站起身:“你们聊吧,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云溪和詹温蓝的时候,双方看了对方一眼,似乎都不急着开口。
云溪吃了几口菜,慢慢地喝了碗汤,感觉肚子已经有点饱了,才看向詹温蓝,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模糊的笑:“詹温蓝,你在香港突然离开,又这么急着从哈佛回来,为的到底是什么,你比我清楚。需要我提醒你,和我不清不楚并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吗?”
“你觉得我靠近你是为了什么?”詹温蓝皱眉,觉得她话里有话,忽然向前,逼视她的眼睛,眼底流露出从未才人前露出的霸气,配上他出尘的气质,只让人觉得心惊:“冷云溪,我喜欢你,想要得到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决定绝不放手,你逃也好,转身避开也好,我都不会放手。”
近距离地看着詹温蓝这一双眼,云溪的视线动都没动:“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喜欢,特别是……。”她声音缓缓一定,然后,继续道:“有着两张面具的人,我更不喜欢。”
詹温蓝所有的神色几乎在那一刹那烟消云散,脸色一僵,定定地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溪笑,将手边的茶杯慢慢地推开,眼神一荡,浅浅地勾起唇角:“不是吗?温润如玉的詹公子和闻名国际的伦敦x先生,你说这两张面孔,有谁知道竟然会是一个人。”
任谁也无法想象,伦敦最著名的地下商人竟然会是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
x在中国或者没有几个商人知道,但是,在英国,在伦敦,这就是一个神秘的代名词。
它是所有好奇x先生身份的人给他取得代号,意味“未知”、“不确定”以及“无限可能”。作为一个连面都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一次的超级商人,他的在伦敦的资产几乎让人怀疑他是靠着几个世纪以来家族的一代代传承,才能拥有如此巨富。
他甚至拥有着英国最悠久的庄园!
却十年如一日,保持着低调的神秘,稳稳操纵着英国地下交易。
她曾猜测过,当地警察为什么配合他镇压酒店里绑架她的雇佣兵时采取那样真枪实弹的一次性打击,也曾看过后来当局对那天晚上事情的一笔带过,包括后来王纲中枪后进医院治疗一路无阻,无论哪一点,都不是一个南京军区大院的公子就能完成的事情。
詹温蓝就像持有双王的玩家,一明一暗,他拥有两张面孔。
一张是尔雅卓然的红色权贵,一张却是连jk事务所都啧啧有声的豪强巨富。
一张面孔落在中国,成了云淡风轻的詹家少爷,一张面孔吸引英国皇室瞩目,成了名闻遐迩的神秘x。
云溪慢慢地垂下眼睛,低低一叹,放任这样的人一直在身边,她才没那么天真。
“你调查我?”风起云涌的眼眸转瞬间变成汪洋,他转头,忽然轻笑一声,空气中,带出一道冷冽的温度,空气似乎直线下降。
“不过是巧合。”她哪有那个兴致?不过是jk的人在和她通讯的时候无意间提及最近英国来了个大人物,引得媒体纷纷骚动起来,特别是最近十天内x的动作频繁。那时间与他离开香港的那天恰好吻合。她原本也没在意,只是,当得知另一个消息时,她便知,身在“哈佛”的詹温蓝离开校园时,或许带着的面具,能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癫狂!
“巧合?”他笑,“是因为我离开香港的时间和x的出现太过吻合?”
“不。”云溪静静一顿,转头望进他漆黑的眼睛:“是因为,你和我同时在调查陈昊。”
jk的人在欧洲几乎算是手眼通天,虽不能彻查x的身份,但是弄清楚到底是谁在和他们一起追查陈昊的底细却是不难的。
而她身边的,能和传说中的那个神秘人x吻合的——只有詹温蓝。
詹温蓝的脸上表情渐渐一淡,此刻,看向云溪的眼神优雅中显出一分迷惑:“你在调查陈昊?”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调查陈昊
詹温蓝的脸上表情渐渐一淡,此刻,看向云溪的眼神优雅中显出一分迷惑:“你在调查陈昊?”
这个消息几乎让他所有的思路顿时僵住。
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他都猜不透云溪这样做的目的。
她对陈昊没有热度,单纯那个男女的角度来看,她或许会对陈昊的追求感觉到虚荣心的极大满足,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她私下调查陈昊的原因。
云溪很聪明,这一点,凡是打过交道的人都十分清楚。
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做蠢事。
惹上陈昊,私下调查他的事情,一旦曝光,无论是黑白道的人,都会对她侧目。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道平静婉约的侧影,他竟是连心底的迷惑都变得有些异常敏锐起来。
再完美的一个人都会有漏洞,毕竟,人不是机器,可以无时无刻地保持着精准无误。
无论人前还是人后,没有人可能始终毫无缺点。
可是,詹温蓝第一次发现,云溪并不在这普通人之列。
不,或许应该这样说。
她的一切都是隐藏在白昼下的星光,看似展露无疑,其实,什么你都看不见。
他曾设想过云溪和陈昊在香港发生过什么,可无论是推测还是臆想,都没有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
陈昊的兴致盎然,他看得清清楚楚,但,似乎也仅止步于此,否则,当时查到云溪深夜和cris离开的时候,他不会直接离开,放手不管。
但是,如果说,他对云溪的企图心只是临时起意,那么自香港回来之后,他的举动又太过异常,超出常规。
以陈昊的阅历和经历来说,栽在云溪的手上,这无异于白日做梦。
这原本是个极为理所当然的推断,可如今,在他觉得面前一团迷雾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种不确定。
他的确看到了云溪在商场上不同寻常的手段。却有一点,一直没有猜透。
她的心,似乎广袤地让人看不到边角,更猜不出始末。
正如眼下,他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调查陈昊。
凡是在内地有点眼力劲的人都不会自己撞上这个枪口。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一,云溪背后有比陈昊还有幽深的背景。
二是,她采取了和他一样的手段,从国外入手。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预示着一个信息——云溪有她独立的信息来源。
想起金贸国际庆功宴的那个晚上,陈昊低身邀舞的那一刹那,詹温蓝的心脏慢慢一动,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到底还是看不透。
从一开始,只把她当作一个天资过人的女人,似乎错得离谱啊。
詹温蓝眼底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起,掀起一道堪称艳绝的风采。
冷云溪。
这三个字抵在他的唇舌间,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慢慢地养成了习惯,就变成了缠绵。
他本无心插柳,却没想,这一次让rule调查陈昊,竟撞上了云溪的棋子。
只不过一天,昨天他离开哈佛时才拜托的事情,今天她就已经获悉……
她的身后除了冷家,到底还藏着什么?
詹温蓝忽然轻轻抿起唇角,拿起桌上的茶杯重新清洗了一边,慢慢地给云溪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我看了你的《fashion》封面照,很美,最近正风靡欧洲,你得庆幸,学校里看国际版《fashion》的人并不多。”
他们都不是天真随意的人,或许,在外人面前还会遮掩一二,但是私下里,既已经探出深浅,就再也没有必要继续深究下去。
若有本事,查下去便是。若查不出来,问也是白问。
他不再纠缠于云溪为什么会调查陈昊,云溪也不会多问他一句关于x的由来。
这就像是一场真正的下午茶,无关风月,无关对峙,品一缕茶香,三言两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是专业人士手里的提线木偶,”她的眼如云烟一样雾霭蒙蒙,斜着头,低低地看了他一眼,转脸侧笑:“倒是没想到你对时尚还挺感兴趣。”跨刀参加时装秀不算,竟然还会关注时尚杂志。“风靡欧洲”啊,倒是不知,这趟哈佛之行,他去的,究竟是欧洲哪些地方……。
静谧的幽光慢慢一闪,恢复一片沉静,她喝下最后一口茶,按下桌上的服务器,叫来服务生结账离开。
他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看着那抹袅娜的身姿慢慢消失在眼帘,轻轻垂下眼角,慢慢地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原以为耐性已经到了尽头,今天才发现,或许,面对冷云溪,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云溪回校,老金和司徒白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解决了。
只是看她的表情,是一点都猜不出究竟和詹温蓝发生了什么。索性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依旧嘻嘻笑笑地说着学校今天的新闻。
听说有人自发组织了亲友团给晓芸去加油,说是壮声势,其实是去凑热闹;又听说最近学校的警卫力量已经渐渐放松,貌似那个虐杀女同学的凶手已经确定在边境出现,缉拿归案指日可待,还听说,最近院长获得了国家的一个什么重要科研项目,一时间风光无限……。
零零总总,碎碎屑屑的事情几乎能扯上大半天。
云溪也不打断她们,只当听着说书,解乏就是。
哪知,手机震动的声音到底还是打破了午后的惬意。
云溪撑着头,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来信,那雪亮的屏幕似乎在她的眼眸下印出一片银色,慢慢地,老金站到她身后,看了一眼屏幕,“你要去纽约?”
“对,拍个照片就回来。”云溪推开手机,雪白的机身上闪烁着pola的名字渐渐暗了下去。
司徒白和老金顿时想起那个在巴黎一头银发,浑身散发出优雅气息的女人。
云溪竟然和cris那边的人还有联系?
“cris又要开时装秀了?”时装周才落幕没多久,再精力旺盛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吧?可除了为cris拍照,云溪还会为谁劳师动众?
她可不觉得向来低调又一身慵懒的这个女人会这么好说话。
“没,不过是为了迁就维多利亚的秘密才去纽约。”今年,维秘的舞台设在纽约,拍摄首页封面的模特有三个都是维秘的超模,定在纽约也能请到世界最顶尖的造型师和摄影师,所以pola提前和她定好行程,一来是提醒,二来也有希望她提早适应一下,以防到时被专业名模给压过了风头,到时尴尬。
“omg,你竟然要和那群超级名模一起拍照,”司徒白已经完全不淡定了。那群美女可是号称世界上最完美比例,最天使面孔的女人,称之为男人的女神都不为过。据说民意调查过,每年年底的维多利亚的秘密时装秀可是全世界男人最翘首以盼的节日。
即便云溪的气场惊人,容貌出众,可是站在那一堆各个都一七五以上的女人中间,还能找到影子吗?
上次在cris的秀场上,是用3d影响,以及整个舞台设计和压轴礼服将身高的问题弥补过去,这一次呢?难道是用ps?
云溪只是浅浅地看了她一眼,司徒白立马消声。
躲到墙角画圈圈的司徒白根本没看到老金高高挑起的眉梢,自然也没瞧见云溪望着老金淡淡闪过的目光。
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是,“天真纯良”如小白白,依旧还蒙在鼓里,至今还为云溪未来的星途惨淡而忧伤……。
下午五点钟左右的时候,冷偳的电话如期而至,电话里都能听出这厮的幸灾乐祸:“啧啧啧,小丫头,得罪了二姐,你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他那个只比他早出生一个钟头的姐姐,性子向来高傲,在家里又是掌心里捧出来的。一路走下来,高考进名校,毕业出国留学,就没有一件不顺心的事情。今天才第一天回国,竟然被云溪气得连房间都不出来的,弄得家里的人都莫名其妙。
“你倒是挺闲。”没事还能关心她欺负了谁,怎么没见他管理公司的时候这么尽心尽力?云溪敲了敲桌上的键盘,将张氏最新的报表和各部门的情况汇总重新查阅了一遍。
似乎是她敲击键盘的声音也传到了对面,心情颇好的冷偳无聊地摸摸鼻子。
想要把自家这个小妹拐到公司里卖命,似乎是越来越不可能了。
“我过两天要去米兰一趟,封面照的事情差不多这周就能完成。香港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吧。”《fashion》杂志社的人他见也见过了,该探的路子也差不多时候该走走了。乘着这段时间她还和时尚圈内的那群人联系,香港那边的投资只要到位,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么快?”冷偳一愣,没想到才从上海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竟然就又要直接投到香港去。
想要进军香港的娱乐圈,投入的资金绝不会是个小数目。
沉吟一二,他的声音慢慢地恢复了商场上的决断:“英皇那边有几个高层正在闹官司,我先过去一趟,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地头蛇做个引路人。”
云溪无可无不可地应着,路子她已经给冷偳铺好了,后面的事情,她本来也就没想着要插手。否则,一开始就不会拉着他一起下水。
等她将张氏所有的汇报作出批示,并给留在公司的那六个冷氏干部作出直接部署后,天已经漆黑一片。
拿出手机,她慢条斯理地拨通了电话,很快,cris精神灼灼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第一百三十章 不平等
“许久没有联系,wang,最近怎么样?”对方的后面传来一片嘈杂的响声,似乎还有人在吆喝,喝酒唱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一听便知不是在室外。
云溪看了一眼时间,摇了摇头。
和远在巴黎此刻cris比起来,自己过得简直是苦行僧的生活。
“还可以。上次jk的事情没有抽出来时间和你好好谈谈,听pola说,多亏了你的帮忙,谢谢。”
“别那么客气。你是我的muse,以后我的时装秀少不得你。中国有句古话叫‘互惠互利’,我们就是。”能卖一个人情,cris的心情正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仅是中国有这习俗,巴黎也有。她不过卖个面子给jk,一句话的功夫,日后换来的绝不止这一句感谢。所以也不追究云溪现在打电话过来的真正原因,只一个劲地告诉她这周到纽约拍摄请来的都是业界著名人事,只要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对于她以后的职业生涯可谓之百利而无一害。
云溪没着声,听她说了将近十分钟,才淡淡地打断:“我听说你的品牌将以高级定制的方向进军香港?”
cris虽然在时尚界十分活跃,但亚洲地区向来很少涉及,更何况她主打的高级定制即便是在巴黎也是出了名的昂贵奢侈,一般大众根本无法接受,因此迟迟没有打入香港市场。最近在一期杂志中看到香港近期也可以定制到cirs旗下的纯手工礼服,她勾唇,淡淡一笑,这个消息倒是让她十分期待。
“差不多十二月吧,最近成立了香港工作室,进度有点慢,但应该不会拖过你们的春节。”cris皱了皱眉,狐疑地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区域代理权。”十二月,时间够了,差不多够冷偳下手了。
云溪靠在靠椅上,慢慢地看了一眼天空,漆黑的夜里,星空密布,正如她此刻的眼眸,浩瀚飘渺。“我想拿下你在东南亚这边的品牌代理权。”
“什么意思?”cris做了个手势,震天响的包厢内立即安静下来。她换了个手心握住电话,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拢。周围坐着的人都明白,这代表她需要清净。故而各个都很识趣地走到一边。
云溪随意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对面的呼吸传来,她听出cris话里的几分疑惑,以及几分兴趣,笑得更为清淡:“我要打开香港娱乐圈市场。”
“娱乐圈?”cris声音一顿,慢慢地放缓语速,几乎是惊奇到无语的状态:“你对那个感兴趣?”
要是她记忆没出错的话,当时拉她走个秀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时候还有签带有若干附属条件的协议才肯继续答应走秀,怎么转个圈,现在就要混娱乐圈?
那个圈子可比时尚界乱得更厉害。
关上电脑,屋子里陷入一片漆黑,云溪转了个身,走到阳台上,轻轻吸了口空气,声音妖娆而绵延:“我对所有可以利滚利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cris一噎,发现想要从她嘴里套话,简直难于上青天。
可冷云溪的合同都已经到手了,她其实给不给她区域代理,对自身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一时间,对面陷入沉默。
云溪靠着栏杆,半倚在上面,良久,轻笑一声:“我会帮你在纽约的销售额提高百分之三十。”商人重利,自古以来,没有白吃的午餐。cris是服装设计师,更是经营商,她自然不会天真到没有考虑后果,就直接给她打这个电话。
“需要我提醒你一声,你只是去纽约拍照吗?”一张照片改变一个模特的命运或许可能,但一张照片改变一个品牌的发展,甚至是一下子提升百分之三十的销售业绩,在巴黎,或许可以,但是在纽约,一个外来品牌,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你可以赌赌看。”好整以暇地噙着一抹轻松的笑,不待对方回答,她已按下关闭按钮。
天,依旧漆黑,只是,星空中,似乎已经有一颗,开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云溪记得,这一颗星,她年幼的时候曾和外公一起看过。
那时,她的目标,是成为世上最美丽的公主,只是,长大了才明白,公主身边的人并不都是王子,更多的时候,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两天后,在全校几乎疯传院草拒绝了哈佛的offer,追回学校想要挽留冷云溪的感情时,这位全校闻名的“女主角”已乘着飞机直达纽约。
在世界著名的时代广场上,无数的广角镜头正对着站台上那四位风格各异的女郎。
无数的话筒放在眼前,可是高壮的黑人保镖强悍地挡去去路,隔开了空间,让一众媒体大呼可惜。
虽然不能做直接专访,但是现场记者发问还是可以的。
在主办方默许的情况下,一个金发女人第一个提问:“请问《fashion》这一次力邀三大维秘超模,是为了给即将直播的维多利亚的liveshow提前热身,还是为了这一期的主题——‘四季的春天’?”
“很感谢您的提问,这一次四位模特作为《fashion》的封面模特,主要是为了展示四种不同风情,春天是最浪漫也是最多情的季节,大家不妨试目以待,相信下个月的《fashion》会让所有人耳目一新,感受到春天的能量。”
“您好,我是天桥新闻网站的,wang作为十一月的封面模特,大受好评,几乎被所有人认定为璀璨的明珠,可连续两次登上贵杂志的封面,这在欧洲的时尚圈也十分少见,可以透露一下,是否意味着你们即将全面开拓亚洲市场,树立新形象,进一步在亚洲地区的提高认知度?”紧随其后,是一位穿着十分得体的先生在提问。
负责答疑的人显然是游走在交际圈多年的好手,对着无数的镜头,只是微微一笑:“wang的魅力相信大家已经从十一月杂志的销售量领会到了。无论是从她身上独特散发出来的东方韵律,还是她有别于我们的纤细骨架,都十分引人注目。连续登上杂志封面不仅是我们杂志对市场的回馈,更是希望借此,能够碰撞出更多的火花,引领新的时尚。”对于记者的提问,他几乎没有一句是点明答案,但这回答似乎又已经切入了重点。
后面七嘴八舌的记者更是挖空了心思想要了解更多内幕。
开玩笑!
这可是第一个可以和三个超模并肩的中国模特。
她甚至只出场了一次秀,只拍了一张照片。但获得的成就几乎是许多模特一辈子也没法达到的高度。
现场一时间陷入一种癫狂。
主办方示意全场安静一点,可哪里有人听话。无可奈何,有人提醒让这位东方客人说两句时,当冷云溪侧头迎向镜头时,几乎全场的呼吸都是一顿。
虽然好莱坞镜头里不乏东方美人,可这一个以模特为身份出道的女子,眼底蕴含的幽深却是连再高清的摄像镜头都无法剖析一二。
她坐在那三位超模的右手边,此刻,手拿一只杯子,慢慢地抿了口矿泉水,湿润的唇边带着一分水光,用一种玲珑剔透来形容几乎是最贴合不过的。
可她抬眼的那一瞬,就像是世界上所有的星光都落在那一双眸子底。
她潋滟一笑,唇边的弧度意味深长:“等各位看到下一期的《fashion》,今天所有的答案都会一一揭晓。大家不妨,稍安勿躁。”
有人扬眉,有人惊讶,亦有人嗤笑。
这般的自信,这般的随性,到底是实力出众,还是哗众取宠。
真正是多年没见过,初出茅庐的丫头敢这样大放厥词了……
一个个闪着狼样光泽的眼睛,慢慢地扫过另外三位火辣性感的超模,笑得半真半假:“我们试目以待。”
维时半个小时的露天采访到此结束。
向来如鱼得水的三位超模和冷云溪在众媒体前合影一张后各个被经纪人接走,云溪在一众看戏人面前如浮云一般静若兰芷,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连招呼也没打,直接转身离开。
在离广场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她在一间书店门口停下脚步。
琳琅满目的书目并不是她停下来的原因。
望着玻璃上印出的倒影,她缓缓挑眉,微微眯起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带着一抹诡异的神秘。
玻璃上的倒影一闪而逝。那漆黑翻飞的衣角似乎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浓烈的色彩,引得四周一片惊色。
似乎是走累了,他坐在长椅上休息。
约莫是有人怀疑来了不得了的东方巨星,已有人跟着蜂拥而上。
一个身穿棕色皮衣的影子静静地立在远处,再也没有追上那个身影。
围观的人群渐渐扩大,良久,等穿着棕色皮衣的男人再次走过去时,只剩一脸惊恐,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长椅,满脸深沉。
云溪站在书店门口,从窗户上看得一清二楚。
许久,静静一笑。
传说中呆在“不夜天”足不出户的陈昊,竟然出现在纽约街头。
这并不让她惊奇。倒是哪里来的傻子,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跟踪陈昊。
望着棕色皮衣男子鼓起的口袋,云溪轻轻地叹口气。
持枪跟踪啊。
陈昊,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时代广场
《fshion》杂志的安排极为高效,在时代广场召开完记者发布会的第二天,云溪就已经站在超豪华摄影棚里准备十二月杂志封面的拍摄。
和那三个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的维秘超模比起来,云溪是新人,更是知名度刚刚起步的亚洲模特,虽没有故意歧视的意思在里面,但受重视程度和别人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pola走到化妆间的时候,看到发型师和化妆师正坐在云溪隔壁为别人服务,而她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她却一脸平静地翻着报纸,脸上无喜无怒。
“各位,早上好。”pola的眼神暗了暗,进门的时候,依旧和平日在秀场看到业内人事一样,向众人打招呼。
这个圈子向来都是捧高踩低惯了的,见cris的御用团队第一人今天竟然来探班,一时间都有些诧异,不过反应都很快,已经有人开始送茶递上糕点:“pola姐,什么东风把您给刮过来了?”
云溪似没听到那群人的声音,低头正看着报纸首页上的一篇专题报道,眼底一片缭绕,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没变更半分。
pola叹息一声,对各色问好的人笑笑,却是没有多大真情实意的样子,倒是直接穿过众人走过去将糕点直接递到云溪的嘴边:“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cris打电话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今天拍照。”
她昨天还在米兰,最近欧洲市场的订购量出现了反常,美国这边销量上不去,米兰那边却是供不应求。坐了飞机回酒店的时候,cris正好给她去了个电话,她这才知道,今天就是wang拍摄第二期杂志封面的日子。
只是,和那三位名气惊人的超模比起来,虽然已经有了第一次封面照的成功,但是在众多业内人士眼里,云溪到底还只是个新手。
想起在香奈儿套房时,这个中国女子一步一步,从妩媚妖娆到雍容华贵,每一天,醒来时,都是一种新的姿态,她竟有些忍不住想要过来看看,这一次,她又能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虽已年岁不小,但是,碰上wang这样的女子,她也有时候忍不住淡淡自问,是否有一种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创造奇迹。
面前的报纸被pola拿走,云溪抬起来,看了一眼满脸疲惫,却依旧光彩照人的pola,微微一笑:“你来了。”她的声音带着比上次见面多一分的温度。无它,为的是jk的事情,她承她的情。
站在一边的助理和造型师等人一愣,几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个表情淡淡的亚洲模特竟然和pola是熟识,可为什么,感觉看上去,一副餍满淡然的样子,倒不像是对业界名人该有的诚惶诚恐,反倒是……。
这种奇怪的感觉,弥漫在整个空间里,除去pola和云溪,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就连那三位名声鹤立的超模也转过身,若有所思地打量起云溪。
“还有一个小时,大家快点,摄影师已经到了。”不知门外谁喊了这么一句,整个屋子里的人立马惊醒了一样。
一个助理急忙忙地拿来礼服,走到云溪面前,对着pola极为礼貌地点点头,才转头道:“wang,你先换衣服,化妆师马上就来。”坐在隔壁化妆的玛丽回头正朝她一笑,示意立马就好。
云溪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看了助理手里的衣服,仅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倒是pola若有所思,良久,看了一眼那助理:“这是cris的旗下品牌?”
“是啊。”助手一愣,倒是反应很快地接上:“这一个月的主题是‘四季的春天’,我们打算以四位模特的特质打造出四种春天。”她手里拿得这套礼服名义上虽是礼服,虽用料极为轻薄简短,几乎只贴身裹在身上,泛着明黄的光泽,配上云溪白皙的皮肤,的确让人眼前一亮。只是,这种代表着热情、火辣的夏之春……。
pola回头看了一眼无可无不可的云溪,淡淡摇头,怎么看怎么违和啊。
“你们创意总监在哪?我想和他谈谈。”pola指导了上个月的《fashion》大片,广受好评,再加上业内风平向来极好,所以助理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便领着她去见了总监。
她离开后,众人的眼光总是或多或少地看向冷云溪,好奇有之,惊讶有之,更多的却是猜测。
云溪的眼睛却慢慢地落到被pola抽走的那张报纸头条上,英国的x先生神秘再现,以惊人的财力强势收购了伦敦最具争议性的珠宝品牌,从今往后,被誉为皇室家族正想拥有的珠宝品牌正式易主。
文章上的日期,赫然报道于上周周末,显然正是詹温蓝去哈佛前到伦敦的日子。
闭着眼睛,任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云溪静静一笑。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pola再次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套银白色的礼服。
璀璨的珠光像是将时间虽有的美好都锁定在那一套华服身上一样,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走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发型独特的男人,睫毛极长,脸上带着疏懒的笑意,直直地打量着云溪,连一丝委婉的意思都没有。
许久,对身边的pola点点头:“就照你的意思来。”
在众人吃惊的脸色中,pola将那几乎是美得如雪样的长裙放到云溪的手中,“你的气质比较适合白色,我已经和总监商量过了,既然用的都是cris的衣服,还是用现在美国没有上市的这套限量定制吧。”
这就是非常明白的赞助商宣传策略。
在座的几乎都知道冷云溪的出道是因为cris的时装发布秀,却从来没想过作为一个新人,竟然能得到赞助商这样的大力青睐。
在《fashion》上想砸出一个封面,付出的不仅是极高的财力,没有一定水平的设计几乎是捧着天价的宣传费也得不到杂志一个拐角疙瘩的位置。
pola这话,明摆着就是以赞助商的立场要求给模特临时换角色。
夏之春不适合冷云溪,所以,她将整个北美市场上还未进入商场的唯一一件礼服拿来作为冷云溪的拍摄道具。巧合的是,这件衣服,恰恰是整场最适合“冬之春”意境的礼服。
原本安排好表演冬天的超模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华服,随手一扔,任那长裙掉在地上。
所有人面上都极为难看。
云溪抬头,扫视众人一眼,歪着头,慢条斯理地接过那件几乎让人转不开视线的礼服,淡淡嗯了一声。
其余三个超模的脸色立马僵了起来。
只是,对着众人不敢直接打量却不断扫过来的窥视目光,依旧撑着满脸笑容。却是,无人看到,那一双双柔荑,被攥得青筋毕现。
化妆师造型师只当没有听到这个临时插曲,本分地连头都不抬,直接为四位模特做最后的修饰和润泽。
一个小时候,当四个风格迥异的女子穿着那夺目华服出现在摄影棚的一刹那,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
实在是……
太惊艳了!
春天的风骨,娇艳的嫩。
夏天的炙热,明艳的春。
秋天的灿烂,熟透的美。
冬天的雪白,高贵的魅。
原来,四季之春,真的存在。
摄影师呆呆地楞了一瞬,才清醒过来。双眼泛着极为热烈的痴狂,几乎是吼着让工作人员就位。
云溪随总监的指导直直走到最尽头的位置,其余三人也按照时节的顺序依次站好。
pola站在远处正玩过来,表情有些模糊,似被眼前这一副惊艳的作品怔在当下,忘了反应。
背景是纯蓝的天空图案,白云袅袅,云雾缭绕,若不小心,还以为自己是走进了童话里的“雾都”,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
鼓风机在一旁以极小的功率在运转,力图以最自然的风力,将她们的衣袂吹得繁花浮动。
空中飘散着粉嫩的花蕊,带着股清洌的香气,竟有种暗香浮动的味道。
云溪听见身边的人正在轻轻的呼吸,吐纳间,那一双绝美的蓝色眼眸微微侵染着慑人的温度。
“就这样!保持!别动!”面前突然传来摄影师狂喜的呼喊。
云溪转头,就听一声声的快门声从耳边拂过,随即,她身边的三位超模又换了个姿势,同样风情万种,同样色授魂与,却是眼中的风采各不相同。
云溪慢慢转头,对着镜头,似有一笑。
这一笑极为飘忽,正准备呵责她表现专业点,向旁边的几个超模多学学,不要让照片出现纰漏的摄影师心头漏跳一派。
再低头看向摄像机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与其他超模气场迥然相反的新人,正浅浅地勾着唇角,冷冷地从对面望进镜头。
那眉目,那鬓角,就连那微微垂下的指尖,都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呼吸一冷,四周都被一片冰峰圈禁一般。
“呼——”耳边似有暴风穿过,密密的冰雪从身边夹杂而过,有什么正敲打着心头那一抹炙热,只觉得,冬天,那这一抹艳色,竟是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对比起旁边那三个性感火辣的尤物,这一刻,突然感觉,刚刚还兴奋不已的那种感觉渐渐地淡了。
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移向这一道冬天里的春。
他不知,他低头看向照相机的那一刹那,嘴边的弧度是怎样的翘起。
pola转身,从摄影棚渐渐离开,走前,懒懒地看了一眼那三个表情慢慢僵硬下来的超模,哂笑一声。
你自有你的万般风情,销魂蚀骨,她却拥有世上最独立的风格,绝无仅有。
想要靠着经验和火辣身段将她比到天边去,这事,实在太过不切实际,以后,你们便知。
临走时,摄影师激动的声音正在棚子里一遍一遍地响起:“太好了,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神态!”
“嘭”地一声,门扉紧闭。
pola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出大门,心里想着该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了。
转角处,一个身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侧身而过。
纯手工缝制的边角完美到天衣无缝,那熨帖在身的弧度几乎是让上帝都忍不住要驻足侧目。
pola几乎是职业病发作,想都没想,眼睛就跟着那人的脚步移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
当那人打开摄影棚大门的那一刹那,pola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尊贵得犹如上个世纪最古老家族里的主人一样,他的脸带着疏离、淡漠,却仍然俊美得惊心动魄。
这样的一个东方男子,突然进入摄影棚是要做什么?
思维还没有作出判断的那一刻,pola的双腿已经自动地跟上了男子的步伐,可当她从男人俊美得过分的侧脸醒过神的时候,迎上的正是云溪那云烟似的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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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点意外,所以更新迟了点,不过明天周末,会好好补上,亲们不用担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女王
摄影师的眼睛几乎是发狂地盯着镜头,眼看着胶卷下那四张活色生香的美艳脸孔,只觉得未来的名声、荣光几乎扑面而来。
这一期的《fashion》无论是从选角,后期制作还是视觉效果都挑选了业界最前列的人,完全能够达到世界顶尖水平。
更何况……
他魔障似的看着那一身白雪女王妆容的冷云溪,只觉得一股炙热从心底涌动起来。
这样的模特,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姿态,无疑,今天之后,他肯定能凭此封面登上摄影巅峰!
屋子里的空调开的温度极高,化妆师不时上前开始为模特补妆,几乎人人都感觉到了摄影师的痴狂,这种发自心底的癫狂让所有人几乎都预见了可以想象到的成功。
业内专业顶尖人事都已经如此,那些痴迷于时尚的大众又该是怎样的尖叫疯魔?
这时,就在众人所有视线都集中在那四位美人身上的时候。摄影棚的大门被一人轻轻推开。
无声无息,似乎本来那门就没有锁住一样。
当一身神色西服的东方男子走进摄影室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人看到他。
他一个人淡淡地靠在墙角,一双漆黑的眼睛慢慢地在整个摄影棚扫视一圈,最终,定在了那位冬之春的身上,再也没有移开视线。
他的视线,带着淡淡的审视,或许太过直白,又或许太富有侵略性,以至于,渐渐的,手头正在补妆的化妆师和帮忙梳理头发的助理们都感觉出了一份异常。
有人忍不住回头打量,对上那一双极致高贵的眼睛,慢慢地浑身定住,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负责现场秩序的工作人员本想上前询问他是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迈不开脚步。
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气质。或许,他已经足够高贵,但是,浑身的危险却是隐约总人让人望而生畏。
陈昊倚在那里,犹如一株古树,定定地看着云溪落在那极致华丽的背景墙前,美得犹如梦境。
良久,他轻声一笑,淡淡地伸出右手,在空中虚虚做了个手势,话自是对着冷云溪说的:“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带着股冷静自持,不似上一次在香港见面时的火花四溢,这一刻,犹如久别重逢的一对好友。
他只静静一笑,却是浮生若梦,恍然一切都是虚幻。
云溪慢慢低头,在那偌大的聚光灯下,静静地沉下呼吸。
昨天在街头的偶遇,让她此刻渐渐有种想要叹息的冲动。
陈昊,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她身边的众人却都已呆呆地望着他们俩,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几乎是同时,大家心底都在惊叹,这个东方女人的追求者实在是太过灼眼,竟是比任何一位影星都让人移不开眼。
好像他身后有着自然散发出的光辉一般,每一个动作,即便只是举手投足,都让人呼吸困难。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那三个超模也被眼前的男人狠狠地惊艳了一把。下意识地又将视线调转过来,看到的,却是云溪那一双浅浅无波的双眸。
哪有恋人之间见面会这么冷淡的?
虽说是冰美人,可这也太过了吧……
不知何时,从陈昊身后跟进来的pola亦满脸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啪啪啪”摄影师手里的纸张拍着哗啦啦的直响,众人一愣,反应过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各就各位,今天的拍摄还没结束呢,一个个都在看哪里。”
阴沉着脸的摄影师回头盯着从头到尾都十分矜贵的陈昊,口气冲天:“闲杂人等,统统给我离开!”
回答他的仅是一个挑眉,陈昊黝黑的双眸直直地看向摄影师,眼里刀锋样的尖锐划过,似是有形的刀刃,割得人的皮肤竟是感觉一痛。
几个工作人员上前想要请陈昊离开的动作一窒,几乎是愣在了原地。
一口气噎在胸腔里,竟是不敢吐出来。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摄影师回头看向云溪,却见她一副早就料到,却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棘手无比。
正要回头亲自请那人离开。
却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懒散的声音:“陈昊,我发现有些人的脾气竟然比你还大,以前还觉得你这人牛气冲天,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不怀好意的声音里带着痞痞的气息,极为耳熟。
望着摄影师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云溪低头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倒是没想到,王纲竟然也来了纽约。
从门外立刻有走进了三个人。打头的自然是不夜天里的老熟人——王纲,至于其身后跟着的两个身高超过一九零的高大壮汉,看架势,估计是保镖之流了。
能请得起保镖的人不在少数,可拥有这样亦正亦邪的气息的人,就十分值得人深思了。
摄影师的脚步慢慢退了回来。沉吟一二,只当没有这些外人。
笑话,既然连工作室外面的守卫都能将这几个人“放”进来,要么他们来头极大,挡不了,要么就是“武力值”太高,螳臂当车。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目前看来,都是冲着这个叫“wang”的模特。
早早结束了拍摄,其余的事情,一概与他何干?
许是感觉到了摄影师的意图,其余三个超模立马调转视线。
再俊美的男人又如何?身份不明,来路不清,还是早早的死心为妙。
虽然,他长得实在是太让人想要犯罪。
就在众人默契的情况下,拍摄精度快得几乎让人吃惊。
从化好妆一直到最好一张样片选定,不过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当摄影师双眼放光地大喊一句“收工”的时候,所有人几乎已经预感到了下一期杂志封面供不应求的极致狂销。
有人虚脱地坐在地上,也有人马不停蹄地开始赶着下一场的工作。一切,又恢复了常态。
云溪换好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门口盘旋许久不肯散去的工作人员火辣辣的视线世界扫来。
虽然站得极远,但那副好奇八卦的样子还是极其显眼。
不能上前,也可以好好过过眼瘾吧。
她几乎可以听到他们在心底的声音。
转身,陈昊正坐在离她最近的一把椅子上,王纲亦是一脸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她的妆容,许久,啧啧惊叹一声:“早就知道你是个妖精,没想到竟然祸害到纽约来了。”
云溪只扫了他一眼,王纲正想说的话当场卡在了中间,脸色一僵,讪讪地退到一边。
有时候,他几乎怀疑,这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是不是早已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和cris消失的那一个晚上,他总隐约间感觉到两分怪异。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有事?”她看向陈昊,微微一笑,脸上透着几分平静,将最外的一层大衣披上。
“我送你回酒店。”陈昊站起来,视线扫过离他只有三步距离的pola,率先走出摄影棚。
竟是满身气势,比上次见过的那位姓“詹”的男子来得更为慑人。
pola望了一眼陈昊的背影,不经意间,眉头紧促,看着云溪,不知如何开口。
“没事。你放心,先回去吧。”云溪看了一眼pola满脸的忧虑,却只是轻轻一笑,举重若轻地将陈昊的事情一笔带过。
她自不会白痴地以为陈昊登门拜访,为的真的是把她送回酒店这么简单。
以她对他的理解,怕是从离开香港开始就已经着手开始让人调查“冷云溪”的来龙去脉。
只可惜,能和“笪筱夏”扯上关系的线索实在是太寥寥无几吧。否则,也不该这么心急地找上门来……
倒是,为什么他这么在意笪筱夏的死,真是让她有点好奇啊。
pola近距离地看着云溪眼睛的颜色几乎越来越透明,似乎有什么在里面流泻而出。
心头一阵乱跳,只觉得,有些极为阴暗的事情在慢慢酝酿。
“回酒店时,记得给我个电话。”还是不放心,到底交代了这么一句,pola才转身离开。
云溪望着那一身优雅的女子离开的样子,微不可见地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一个异国他乡的地方,她竟是难得地感觉到了一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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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摄影棚出来的时候,见那两个保镖都守在一辆豪华宾利门口,拉开车门,一副静待许久的样子。
云溪走过去,坐上车,迎面递来一杯香槟,她伸手接过,也不问他要带她去哪,任君随意的样子。
王纲本想说两句话调节一下气氛,却见陈昊始终冷着脸直直地盯着云溪,到底还是一声叹息,什么话都停在了嘴边。
一个都死了的女人,到底还要影响陈昊到什么时候。
他为什么又一定认为冷云溪就和笪筱夏扯得上关系。
一个是江南水乡女子,随着外公北上,一个是天之骄女,出身豪门政客,八竿子打不着,偏陈昊查了又查。
甚至不惜亲自跑过来。
为的是什么?王纲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
车子缓缓开始开启,透过玻璃杯,他静静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冷云溪,这个女孩,到底又藏着什么,为什么,对于陈昊的突然到访,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一样。
总觉得,他们俩之间似乎有种奇怪的气氛,他插不进去,也走不出来……
车行驶了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停了下来。
下了车,云溪看了一眼头上的logo,微微勾唇,果然,不是送她回酒店啊。
走进咖啡厅,四个站得笔直的服务生正迎面走来,分为两排,微微倾身:“欢迎光临。”
本市鼎鼎有名的咖啡屋,历史悠久,亦是最龙蛇混杂的地方。
电影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竟然是真的在眼前。如果不是身后跟着的是陈昊,她倒是真的有兴趣看看,传说中的西西里黑手党是否真的在这间咖啡屋的底下设有据点。
轻笑一声,她被侍者很快地引入包间。
王纲和那两名保镖都留在了外间,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内,只有面对面坐着的陈昊,以及她自己。
“我查了笪筱夏死前,中恒大楼附近的影像记录。”侍者离开后,桌上的两杯咖啡谁也没动。
陈昊看着云溪,从头至尾,不放过她一丝的表情变化。
“从她外公死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她被撞飞的那一秒,她的身边,除了围观的路人,没有一个熟人。”清冷的气息渐渐多了一分森冷,他的眼睛像是夜里散发着狠辣光芒的狼,直直地看进她的心底,“你根本不可能是她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右手突然被他捏住,几乎是攥紧手骨的声音嘎吱作响。
云溪浑然未觉,伸出左右,慢慢地搅拌着咖啡。“你查到现在就只知道了这些?”
扣在手腕上的力道一顿,对面森冷的目光几乎转为辛辣,她却低低地笑:“陈昊,你查出了我是谁又如何?看到那个影像记录有什么感觉,笪筱夏被碾成碎肉,傝在地上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她咎由自取?”
“咯吱”——
手腕一阵剧痛。
就来香港沙滩上的那一套吗?
云溪垂眉,似是毫无所感,淡淡地看着满脸沉郁的陈昊,静若兰芝:“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既然当时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思路,就已经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有那个下场。人死了,你再来调查,有意思吗?”
她被扣在对方手心的手腕已经红肿起来,不知道有没有被捏到了腕骨,看上去指痕交错,阴森恐怖,她的笑却更加灿烂起来:“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跑到这里来责问我?我是不是她的朋友,是不是她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干你何事!”
“闭嘴!”陈昊手心收拢,眼看已经青红交错的纤细手腕就要骨折,突然,一杯滚烫的咖啡迎面扑来。
“哧”——
滚烫的温度在皮肤上烫开,发出一声声响。
漆黑的整整一杯咖啡,一滴也没有浪费,全部洒在了陈昊的身上。
热气弥漫开来。
只是,被泼咖啡的人,和泼咖啡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似乎,那热热的液体,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执着咖啡杯的云溪笑得十分平淡:“陈昊,笪筱夏死在离她外公十步的地方,一个是脑浆迸裂,一个是碾成碎肉。你告诉我,你看着那碟影像,当时是什么感觉?”
她眯着眼,似乎还嫌不够一样,慢慢地靠近他冰冷的侧脸:“我记得,你和笪筱夏当初还是朋友,一起熬夜加班,一起庆祝派对,看着以前的朋友死得那样凄惨,你不去调查凶手,老是跟着我,你在幻想什么?”
陈昊的脸色顿时难看得比被泼咖啡时要阴冷的多,对面的浅笑却依旧没心没肺。
“你该不会是在幻想,笪筱夏并没有死,而是被我给藏起来了吧。”
嗤嗤的低笑像是一阵钻心的锯子,陈昊闭起眼睛,可无论如何,脑子里就像被人戳开了一个洞一样,渐渐地还是弥漫出那一片血腥。
那张记录着笪筱夏死亡全过程的带子不知道是被谁动了手脚,他一直没有查到,直到从香港回来,动用了几乎北京的所有人脉,才在一个废弃的郊外小屋找到。
他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到一个女子对着这满是血污的影像垂泪,即便是觉得再荒唐也好,除了笪筱夏,他再想不到还有谁会拿着这盘影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云溪说她是笪筱夏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看到影碟。还可以欺骗自己,报纸上刊登死亡讯息的不过是个幌子。
能在箫氏里当上第一的财经女子,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可,这盘碟子上,那清清楚楚满脸泪痕的女子,就在他眼底,活活地被车碾压过去,重型豪车的轮胎将她的身体破成一堆腐肉。
那一刻,坐在漆黑的屋子里,他望着满是血污的屏幕,只想将那个人剁成碎屑!
他在幻想什么。
低头,他望着自己满身的污渍,笪筱夏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
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腕,云溪冷冷地看着满脸木然的陈昊,慢慢靠回沙发:“陈昊,因果循环,你记着,笪筱夏即便是死了,事情也没完。欠了她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低着的头倏地抬起,幽暗的眼底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他直直地看着云溪,似乎再研究一个看不出的迷:“你到底是谁?”……。
她是谁?
云溪看着他,冷冷地闭上眼。
一抹孤魂,一道野鬼,一个死不瞑目的女人,每一个都是答案,但每一个都是烙在身上的樱花烙,屈辱至极!
她张口欲笑,却发现嘴边的神经完全没有反应。
果然,心冷到极点,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吗。
“啪”——
桌上唯一仅存的另一只咖啡杯这时突然碎裂,黑浓的汁液在空中撒开一地。
一道弹痕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留下深深的印迹。
两个神态各异的人同时一怔,望着落在地上的弹夹,表情倏地一变。
第一反应就是趴在地上,躲开窗户。
从窗外射出的子弹只一枚,用得是灭音手枪,包间内的音乐几乎掩盖住一切痕迹。
王纲和保镖都在外面,一点反应也没有,想来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枪响。
云溪苦笑,怎么就忘了,昨天在街头还看到这人被人持枪跟踪。
果然,一碰上他就没有好事。
狠狠地攥了攥手心,她朝四周打量一圈,可以移动的除了两张躺椅,别无他物,只可惜,重量太重,别说是移动躺椅,就算是要靠过去,以她目前的位置,走过去,还不知道要被喂上几颗子弹。
回头看向陈昊,却见他正从衣角处抚摸,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找枪吗?
在纽约公众场合随意开枪,可不是闹着好玩的,没看到对方有备而来,用得是灭音枪支吗?
陈昊自然也没傻到专门找着官司的程度,很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门外果然传来一阵窸窣,王纲开门,看到卧倒在地冷云溪和陈昊,正要说话,一种古怪的感觉迎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下一秒,一道弹夹从他面前擦过,“嘭”地一声脆响,射入了后面来人的胸口。
一身漆黑的壮汉倒地,轰然引起众人惊叫。
站在门外的另一个保镖,反应迅速地拉开同伴的身体,滚地,睡到,避开窗户外的射击点。
同时,手心朝下,探向中枪同事的动脉。
阴沉的眉间渐渐多了几分难看。
云溪脸色一冷,到底还是死了。
这下子,店里只要是张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有人开枪,顿时,一片惊骇。
打电话报警的声音络绎不绝,可是更赶不上所有人逃跑的速度。
只见,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咖啡厅,顿时人去楼空。
从精准度和涉及角度看来,等在窗外的定然是以陈昊这一行为目标的狙击手,至少一个,或许还有更多。目的或许在于威赫,或许在于警告,否则,也不可能在开第一枪的时候,故意偏开。
倒是,这个尽忠职守的保镖做了替死鬼,成了活活的靶子。
门外逃离的群众一个个疯了般的窜逃,再也没有一声枪响响起。
云溪明白,要么对方是怕警方来了走不了,要么,就是等着主顾的下一个指示。
屋子里太平间一样的安静,没有人吭声,以免暴露自己的具体位置。
陈昊朝南,王纲和保镖靠近门口,正对窗户,云溪趴在地上,静静地细数时间,只要对方不冲进屋子,很快警察就能赶到。
王纲拿着手枪,警惕地看了一眼弹夹的位置,朝陈昊打了个手势,那活着的保镖已经把死尸放到一边,慢慢地不着痕迹地往陈昊身边靠拢。
“嘭”——
又是一声子弹打穿木桌的声音,直接将保镖移动的身体定在了原地。
这是警告,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
云溪的呼吸慢慢地低沉下去,几乎忍不住想要去看对面陈昊的脸色。
想起昨晚charles打电话时,在对面一遍又一遍叹息时的口气,就忍不住悲悯,到底还是被卷进了陈昊的漩涡里。
黑道的人手段如何,她就算是再纯良,也听说过一二。
屋子里的四个人一下子像定格了一般,除了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
良久,一道冰冷的视线从对面射来。
云溪慢慢抬头,却见那人前疏离尊贵的眼神竟已经染上一片暗色,满身邪冷,一种熟悉的颤栗袭上心头,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初的陈昊。
望着他手上拿起的枪械,云溪低低叹息,真的是,许久没见过他这么嗜血的一面了。
当真是,都快忘了,这个人身上背负的血债几乎可以浸湿一片荒原……
她垂眉细想的这一刹那,陈昊已摸到了她身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正准备,爬过她身边,靠近窗户的时候,王纲转眼看过来,配合着他的动作。
一切,就发生在那一刹那。
快得几乎难以反应。
“嘭”“嘭”——
当两声脆响夹杂着一道几乎听不见风声的闷声时,云溪的视线渐渐暗了下去。
当她的头狠狠地砸在地板的那一刻时,她看到那张满脸邪气的英俊脸孔惨白地望着她,满眼惊恐……。
按在胸口的手心一片湿润,有什么黏稠的东西喷涌而出。
她怔怔地看着王纲放大的瞳孔,良久,嘴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能睡!冷云溪,你现在要睡了,这辈子就再也不用醒了!”
是谁在她的耳边发狂,她的视线太过模糊,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只觉得,胸口上的血似乎止都止不住一样,浑身都被那种腥气包围的恶心感,和她上一次瘫倒在路面上成了一滩腐肉时的情景差不多。
真是让她,厌恶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枪战
漆黑的世界里一片阴暗,黏稠的味道,森冷鬼气,云溪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正在悬空,什么都看不到,一切的感知都离她远去。
她比任何人都厌恶这种无力的感觉,但是,就算是打碎骨头,现在她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耳边飞过的子弹又一次擦过,她听到身边那熟悉的声音越来越冰冷,最后,变成死神样的毫无温度。
有什么在风起云涌,一声大过一声。
随后,便是静。诡异的静。
连王纲和那个保镖的呼吸都再也听不到的静。
一次强过一次的枪击从她耳畔滑过,浓烈的味道在鼻腔中盘旋。
这世间似乎一下子被那么多的震颤给包围着,丝毫不剩。
窗户破碎的声音,子弹穿透桌椅的声音,还有人群恐慌的声音,一声声,一道道,接踵而来……。
“陈昊!你疯了?外面还有路人!”一声冷喝,王纲的声音在那头炸开。
“嘭”“嘭”——
又是两声枪响。
这一次,彻底地陷入了沉静。
似乎温度一下子暖和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正在被一团火包围着,炙烤着,然后,头顶传来一声极为平静的声音:“开车。”
有什么滴落在车座上,连绵不绝,腥甜的味道在车子里越来越重。
她知道,那是从胸口处流出来的血。即便已经被压住伤口,可依旧止不住这种奔腾涌动的速度。
似乎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沼泽,所有的一切完全被蒙住。
这一次,是彻底地昏睡了过去,再也没有一点知觉……
==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是几分钟。
就像睡觉时突然被人扼住了呼吸,又像是被从高楼上一下子推倒,心脏一顿,接着云溪感觉自己突然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庆幸,却已经发现了诡异的地方。
她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鼻尖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似乎,已经身在医院。
耳畔,传来两道交谈的男声。用得是英文,她竟突然觉得听着很吃力。
明明受伤的是胸口,可只觉得脑子痛得几乎要裂开,有一大团东西似乎正压在桑口处,恨不得,将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地一干二净。
可是,没有用,即便是使出浑身的力气,她依旧连指尖都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冰冷华丽的男声似乎就在耳边,似乎有些犹豫,但终究他的手徐徐地勾起她的发,将它们盘在她耳后:“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个要等具体全面的检查过后,才知道。”医生的声音很理性,对眼前这对外貌几乎媲美巨星的男女毫无任何感觉。拿在手里的医疗单一张一张地翻阅着,最后停在其中一页,眼神微沉,良久,抬头,静静道:“不过希望你做好思想准备,病人曾有神经衰弱的迹象出现,脑神经应该受过刺激。子弹虽然已经取出来了,可伤口或许会引发其他病变。”
“神经衰弱……。”陈昊垂眉,静静地看着虚弱得宛如婴儿的女子。
他是调查到冷云溪前段时间落水留下这个毛病,只是,没想到竟然眼下会雪上加霜。
落在床单外面的手腕纤细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他半小时前刻在上面的青红指印。
明明是这么柔弱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让她直到昏厥的那一刻,依旧保持着那双烟波冷淡的双眸。
她厌恶他。
虽然只是非常轻微的一点,但是,当她躺在血泊里,直直地看向他时,她的眼底流出的那种厌恶,第一次少了迷雾,毫无阻拦地透视出来。
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有种被榔头敲碎的感觉。
不知道是什么,一股纠结复杂的情绪让他连最起码的冷静都消失殆尽。
想起在外间处理刚刚“枪支走火”事件的王纲,他慢慢收起掀起床单,将云溪的手心放进那柔软的白色中,缓缓退开。
“现在就帮她检查。”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胁迫感。
看惯生死的医生被他的声音惊得一愣,刚想说需要等病人醒过来检查效果更好,却见一双幽冷漆黑的眼睛扫过来。
他立刻走出门后,唤来护士,不敢回头再看那男人一眼。
昏眩的感觉开始慢慢凝结,脑子里像是被钻了一个孔一样,云溪感觉自己忽然颠簸起来。
不,或许应该说是她的身子在颠簸,她的感官却已经像是悬浮在外界一样。
下一刻,她惊喜地发现忽然可以看见东西,可是,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竟然会浮现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群白衣护士的中间慢慢被推往医院深处时,怕谁也不会觉得庆幸此刻终于拥有了视线。
死了吗?
就这样连仇都没有报,莫名其妙地做了陈昊的替死鬼?
她冷笑,恨不得此刻就能将陈昊大卸八块。
可她却没有,只是闭上双眼,狠狠地俯冲,试图撞进自己的身体。
但,那就像是一道天堑,无论如何,总有一股力量阻隔着,进不得一分,前不了一步,就连靠近都不能。
她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送入房间,一点一点地被各种管道圈起,然后,连着的机器开始不断地解读她身体的每一处机能。
所有人都在看着屏幕上的数据。
只有她,落在空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有人在摇头,有人在指着她的心电图,还有人对着她大脑的构造在说着什么。
她毫无感觉。任何声音都听不进去。
只有一种愤恨到刻骨的伤痛几乎要歇斯底里地喷薄而出。
她还没有查清楚陈昊说她到底还是不了解指的是什么!
她还没有踩着萧然的自尊让他从此跌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她甚至到现在连到外公墓碑前上一炷香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就让她死?
不!
决不!
就算是死后永堕十八层地狱,她也绝不会放过一丝一毫地机会!
又一次冲向身体,只是,这一次,那一团阻隔竟是厚重得还未近身,她就已经被弹开。
站的近的护士总觉得自己的衣袍被风吹起来了一下。
转头看去,整间屋子根本连扇窗户都没有,门,早就紧紧地闭死了。
心,漏跳一拍,只觉得,整个房间都阴森蹊跷起来。
云溪却是慢慢地沉下眸子,停住了冲向身体的动作。
静静地,她看着那具身体里慢慢走出来的另一具灵魂,冷然一笑。
原来,这才是她进不去身体的真正原因。
那具同样透明的灵魂亦在静静地回视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的每一寸都印在眼底,可那眼神又那么飘忽,似乎根本就集中不了注意力。
“你就是占用我身体的那个人?”她说话的方式十分吃力。好像没说一个字出来,都要考虑很久。
云溪慢慢地靠近她,碰了碰她的脸颊,那里苍白一片,一点温度也没有,想来自己眼下也是如此。
原来,这就是灵魂出窍吗?
“是。你掉到泳池后,我就一直用着你的身体。”
“妈妈和爸爸还好吗?”她的眼神慢慢地迷糊起来,似乎感觉不到云溪的触摸,对于一个占着她身体快有小半年的孤魂,她的态度几乎算得上是真正的名媛。
“都好。”和这个真正十八岁的少女比起来,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苍老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摸摸她的发,轻轻道:“他们都好,你不用担心。”无论是张翠还是冷国翼爱着的都是这个无双宝贝吧。即便她曾经再娇纵,即便她以前多仗势欺人,眼前的这个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那个。
“姐姐很喜欢他们吧。”倚在她怀里的“冷云溪”抬头,对着她轻轻一笑,眼神却越来越迷茫,“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妈妈和爸爸那么高兴了。上次爸爸和你下完棋,妈妈哭得好伤心。”
她抚摸着怀里孩子的手指僵在半空,慢慢地,垂下头,静静地看着她,“你一直也住在这个身体里?”
“恩,只能窝在一个小角看东西,有时候也能听到点声响。”她瑟缩地将自己又缩了缩,似乎想起那么长时间里,自己一直都不能指挥自己的身体,反倒像是个外人一样,看着别人的灵魂占用着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学校,甚至,连最疼爱她的爷爷,都没有发现一丝端倪。
冷着眼,嗤笑一声,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孩子僵硬的背部,静静地转头,看向那群医生护士。
是了,在古玉店的时候,她也曾经出现过今天这样的晕眩,当时店主和grantham把她扶到椅子上休息,她还以为是落水后的后遗症,原来,是因为她并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真当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重来一遍?
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毫无知觉的身体。她只觉得,所有的希望在面前支离破碎。
一切都结束了。
不是吗?
终究,占着别人的要还回去。
她到底不过是个野鬼。
也只是这样罢了……。
“你不用担心。”怀里的人头突然一动,有些呆滞的眼神略微带出一分灵动。“冷云溪”仰头看着她,慢慢地扯开嘴边的一朵笑:“我不是要和你来争什么的。只是想在离开前见见你。”
她们两个灵魂同时栖息在一具身体里,日夜一起,可是,她却没有见过这个大她十岁的女人真正的样子。
很多时候,她窝在边角处,一遍一遍地想象着这个带给周围所有人惊异、畏惧、欣喜、惊艳的女人到底拥有着怎样的灵魂。可是,无论如何,和自己那张如妖精样的脸结合在一起,她怎么都想象不出来。
如今……。
十八岁的少女静静地伏在她的耳边,轻轻地笑道:“好好对我爸妈和爷爷。”
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刚刚还围在身上的一大团各种管子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取了下来。
云溪随着被推着的病床渐渐离开那漆黑的房间。
医院走廊上的灯光明晃晃得照得她眼底一白。
低头再看时,浑身一僵,怔怔地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女孩,所有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
“拖了这么久,我也没什么放不下了。以后,你大概再也看不到我了。我也在看不到爸爸妈妈和爷爷他们了……。”透明的液体划过她的眼角,她睁着偌大的双眼,逼着自己微微一笑,“姐姐,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惨白的面色已经透出死气,望着撑着最后一口气,直直地看着她的孩子,她轻声叹息,慢慢伸出手心,轻柔地盖在她眼角的泪水处:“我叫笪筱夏……。”
空气中,慢慢地有什么东西开始消散。
那透明得死白的影子渐渐从她手底消失。
有什么东西,忽然一下子撤开。
云溪慢慢地睁开双眼,满屋子瞠目结舌的医疗人员诧异地望着手心悬在半空的病人,手足无措。
满室的眼光下,一双星光一样的眼睛,从上而下,高高地俯视着她。
那里面充斥着怎样的惊心动魄和魂牵梦绕。几乎让人无法置信
她睁着一双幽冥双眼,只听那华丽的男声静静道:“冷云溪,你刚刚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是笪筱夏
悬在半空的手慢慢地落下,像是有什么从那指尖一点一点地消失殆尽,她的眼冷得透彻,直直地看向阳光下那透明的一角,良久,长如玉蝶的睫毛轻轻一闪,静静地看向头顶处的陈昊。
这一双漆黑幽冷的眼里此刻带着惊人的艳光,几乎可以吞噬人的灵魂。他的手发出炙热的温度,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角,房间里的医生护士全部噤声,明明室内温暖如春,却偏偏寂静得让人浑身颤抖。
她慢慢地看进这一双眼,良久,勾唇,浅笑,漫漫地开口,这一秒的时光竟像是被无限拉长。
她只是淡漠地笑着,什么也不说。
缓缓垂下的手腕顿时被攥进一双钢铁样的手心,他的脸色倏然一冷,对着苍白无力的她,清冷勾起嘴角:“冷云溪,我耐性有限,我最后问一遍,你刚刚说了什么!”
云溪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眉紧簇在一起,形成一个少有的弧度。那冷漠高贵的侧脸几乎已经成了冰川,薄薄的双唇紧紧闭着,可印着那一双阴鸷的眼睛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狂热。
似乎,光是“笪筱夏”这个名字就点燃了他生命中的所有的情绪。
不夜天里那个不动明王的陈昊,和眼前几乎控制不住情绪的男人,简直不是同一个。
“先生,病人现在还很虚弱,你这样会影响病人的休养。”
难熬的寂静中,医生突然缓过神,伸出手,搭在陈昊的手腕处,想要拉开他的桎梏。
只是,任他如何动手,那一只闪着古铜色光泽的右手却丝毫没有移动半分。
“你到底是谁?”
静谧的空气里突然闪过一丝轻笑,女子声音淡的像是花蕊的芬芳,沁人心脾,却,冷得滴水成冰。
她伸出另一只手,徐徐地搭在被扣住的手腕处,像是看着世上最难以忍受的秽物一般,“啪”——一声脆响,拍向他的手背。
那声音明明不大,却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带着让人跗骨的讽刺,一双冰凉的双眼静静地看向他,“陈昊,你在奢望什么?”
陈昊所有的表情像是顿时僵在脸上,丝毫变化都没有。
却听,那道冰冷的声音,不急不缓地,慢慢地从他耳边荡开:“你调看过视频监控不是吗?需要我提醒你,笪筱夏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死透了吗?”
一阵轰鸣从脑中炸开,像是一下子从天堂掉进地狱,他怔怔地望着病床上的女人,耳边反复地只有那个“死”字……。
心,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瞬间却被揉得粉碎。
那个看似刚强的女人,那个从来呆在萧然身后不动神色满脸坚强的女人,那个随时随地站在箫氏金融顶尖的女人,犹如一个最美的梦,转眼间成了碎屑,灰飞湮灭。
他慢慢放开手心,松开桎梏,任冷云溪抽回手腕。
脸上无悲无喜,像是风雨过后沉淀的波澜大海,再掀不起一丝涟漪。
医生护士正要松口气,却见,这个满身贵气的男人竟是鬼魅一样瞬间移至病人身边,只一眨眼的功夫,竟擒住她的双肩,扣住她全身,邪冷的面容上带着刀刃般的锋芒:“冷云溪,你到底隐瞒着什么?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他慢慢一笑,邪肆的面容里带着诡异的冷静,“冷氏的基业,冷家的声誉,还有你最在乎的亲人,相不相信,只要你继续嘴硬下去,不用等你回到北京,这一切都会成为历史。”他俯下身,任鼻息从她的脸颊上划过,带起一道湿润的弧度,“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是我的手段够狠,还是你的口风更紧!”
“咯咯”——
骨折的声音像是突然从青天白日冲出来的幽魂,惊得整个房间的人都是牙齿一冷。
一种寒战从背后传到脑门,医护人员惊异地转眼看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竟然又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一身漆黑的男子,脸上还带着长途的疲惫,但那一双冷火灼烧的眼睛却是亮的让人心头一紧。
顺着那一只修长的手心看去,却发现,此刻,陈昊的身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
可他的反应依旧慢了半拍,所有的专业人士都听清楚了刚刚的那一声脆响。
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放开你的手!”低哑的声音在整间屋子里盘旋。带着一股风暴似的凶猛强势。
可,扣在冷云溪肩膀上的那一双手臂犹如铜墙铁壁,竟是丝毫没有半分松懈。
陈昊微微侧头,对上詹温蓝的眼,只用眼尾扫了一眼,就完全忽视地转回视线:“冷云溪,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英雄救美。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说出我想要的答案,别怪我。”
“一!”
所有的医生护士面面相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却看得分明。这人竟是被生生打断了肋骨也毫无感觉。
光是这份忍耐和气势,便让人望而生畏。
詹温蓝眼底的漆黑越加浓重,明明青天白日,却让人恍然间置身子夜,他突然笑了。
笑得极为畅意,用一种缓慢得心颤的速度,缓缓收回右手。
云溪随着詹温蓝的笑声,慢慢地移开视线。
“二!”
肩膀上强有力的双手将她定在原位,动都不能动,她却似乎看到了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情,当詹温蓝拿着消音手枪不动声色地抵在陈昊脑门的那一刹那,微微一笑:“陈昊,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按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颤。
头顶,却已经响起一声轻响,安全栅已经打开,只要轻轻按动手指,压在他太阳穴的手枪可以直接将他的脑门直接射穿。
空气中,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
危险的男声从陈昊耳边响起:“需要我替你数‘三’吗?”
詹温蓝动了杀意。
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陈昊,感觉到一种临近死亡的迎面扑来。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没有丝毫反应。无悲无喜,无情无欲。
就连她刚醒来的那一刹那,都没有瞬间的脆弱。
对于一个出身于冷家的高干女来说,这太过诡异,也太过不合常理。
心底有一种喷薄的欲望,恨不得立刻查出她和笪筱夏的关系,却隐约中,有种预感,越牵扯进来,以后越会弥足身陷,甚至,万劫不复……
心下意识地开始冰凉下去,他高高地俯视这一双波澜不惊的眼。
良久,在所有人几乎窒息的那一刹,一根一根地松开手指,任冷云溪从他的双手中脱离……。
云溪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昊。
此刻,他的眼犹如一潭死水,即便是她,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忽然低沉一笑,满眼的星光似乎闪耀出一种夺人的气魄,“你似乎知道我想要问你什么。”
陈昊会怕被人用枪指着头?这事就算是重生前,她也不相信,别说是现在。
他放手,不过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在意笪筱夏的事情?”冷肆的瞳孔一阵收缩,他转头,阳光下,那黑色的头发,竟然散发出一种光芒。
云溪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提出来,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听到一道轻浅的呼吸映在她的心头:“我爱笪筱夏,整整三年,看着她和萧然走到一起之后,也没有变过。”
这一个一直暧昧的关口像是突然被洪水冲破一样,堤坝豁然倒塌。
云溪睁大双目,呆呆地看着他,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很吃惊?”陈昊悲怆地看了眼窗外,连他自己都很惊讶,竟然今天会对着这个女人说出自己掩盖了三年的感情。“我一直爱着她。”
窗外韶光正好,房间内的三人气氛却诡异得让人无法插足。
詹温蓝移开手枪,望着冷云溪的脸色,转而坐到一边。
笪筱夏?这个女人是谁?竟是让云溪和陈昊同时露出这样绝望的眼神。
可为什么,爱着笪筱夏的陈昊会始终纠缠着云溪。
翠竹般的身姿慢慢地换了姿势。
他俯下身,轻轻地将云溪身上的床单慢慢理好。
这一片难耐的空洞中,只詹温蓝一人,依旧行云如水,风姿惊人。
云溪抬起头,慢慢地看向陈昊,“你爱着她,却从来没告诉她,萧然不过是把她当玩物?”
陈昊如死人样的脸色忽然一阵抽搐,他颤栗地看向冷云溪,眼底血丝密布,几乎疯狂:“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云溪勾了勾唇角,却发现这个动作无论如何也完成不了,木着脸,望着他的眼底:“笪筱夏死前看到萧然的最后一眼,他的身体还埋在别的女人里面。”
她忽然一笑,冷光疏影,“然后,她发现,她外公的公司也要被萧然拆分拍卖。她跑到中恒,迎接她的是一具脑浆迸裂的死尸,还没回神,她就被车……。”
“够了!”
一声狂躁的大喝。英俊的五官被阴森的气息完全掩住了贵气,他死死地闭上双眼,再不看云溪一眼。
萧然,竟然是萧然。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一切的真凶,竟然会是萧然!
房间里,似乎一下子阴暗了下去。
他侧头,声音几乎低到尘土里,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复杂得几乎翻天覆地,竟没有任何情绪,“冷云溪,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琉璃双目静静地回视着他的双眼,良久,风里传来一声刀割似的的声音,极缓极低。
“陈昊,还记得当年在香港沙滩旁你送我的hkp7m8/p7m13式9mm手枪?我最近常常做梦,当初为什么没有接过来,直接对萧然心脏上一枪。”
望着他呆滞的面容,她忽然缓缓一笑:“我是笪筱夏。你爱了三年,却因为你兄弟死不瞑目的笪筱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