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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全文阅读

作者:长生门     重生之王者归来txt下载     重生之王者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法国之行

    云溪下飞机的时候,天早已经大亮,机场旁,一辆黑色流线型的加长豪车已停在一边。

    司机是个典型的中年法国人,灿烂的金色,迷人微挑的眼睛,看到她们一行人,脸上立马咧开一个热情的笑容,小跑了过来。

    看见cris,礼貌地行了贴面礼,然后恭恭敬敬地接过行李箱,并对她这个陌生人也点点头,态度很是大方和气。

    坐到车里的时候,云溪掏出手机,重启机器。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把几个人都惊动了。

    “看来你朋友很多啊。”cris眼里带着抹惬意地笑意,看着满脸莫名其妙的云溪,心情没有来得轻松起来。

    云溪只觉得满脸黑线,不过是一个晚上,哪来那么多的未接电话?

    一看记录。

    ……

    好吧,除了冷家的人和商场上的熟人没有打电话过来,基本上认识的人差不多都来问候了一遍。

    一个一个拨过去,巧得很,一个一个都无人接听。

    搞什么啊?

    云溪瞥了一眼窗外风景,无奈地把手机塞回口袋。

    只能等到晚上再打吧。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中午了,cris请她去餐厅吃饭,她揉了揉肩膀,无奈地摇摇头:“我去补眠,顺便调一下生物钟。”

    她其实体力不错,不过和这位终于时尚的cris比起来,实在是甘拜下风。老太太这精神状态也实在是忒好了点,从夜里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在飞机上的时候还一直对着她在画草图,眼睛一闪一闪,她常常一回头,都能被她眼底的流光吓到。

    cris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留她,只是将房号告诉她,便放她一个人自由了。

    被年轻男子推着轮椅到了餐厅的时候还一路高效率地打了一大堆电话。

    云溪离得有些远了,但还是听清楚了个大概。

    大意是要平时合作团队的几个重要人物都过来,她有新灵感,服装秀的作品要做大幅改动。

    听那副摩拳擦掌的语气,就明白,只等云溪调好生物钟,她就可以开工了。

    彻底被cris为时尚疯狂的气势打到,等走到房间,云溪已经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红白,一下子就扑倒了软绵的床褥中。

    这边云溪在房间里慵懒地睡着午觉,那边,巴黎飞机场上,一个清俊幽雅的男子正从海关缓缓走出。

    他的步调带着中天生的节奏,并不非常急速,却是让人觉得空气中的微风在吹拂着他身上的每一次角落。

    一路上吸引了众多目光,连个遮挡都没有。

    金发碧眼的女郎见了他几乎忍不住狼吼:“太迷人了。这是哪个国家的人啊,真太他妈有范了。”

    折腾了一宿没有闭眼的詹温蓝听到了这话,脚步顿都没顿,只是气场很强地扫视了周遭一圈。

    瞬间,所有的人,自动噤声。

    他却似毫无所觉,看了看时间,拿出手机,开机后,发现第一个蹦出来的是冷云溪的来电提醒。

    嘴角略勾,浮现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偏那样子邪性得很,勾得他身后的一票女人瞬间又荡漾起来。

    抬脚走出飞机场,他招了辆出租车,直奔酒店。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云溪听到门铃一阵乱想,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整个人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最不待见半路被人叫醒的。

    翻了个身,当作没听见,继续补眠。

    “冷云溪,你有本事就一直呆着里面别出来。”一道懒洋洋的男声突然从门外传过来。

    云溪唰地一下翻开被子。

    她没听错吧,詹温蓝怎么在这?

    穿好衣服,打开门。

    一看,真的是原主:“你怎么在这?”

    詹温蓝睨她一眼,“某人半夜失踪,寝室人急疯了,半夜三更打电话跑来找我要人。”

    云溪后知后觉,顿时,悟了。

    那些个一个接一个的来电提醒终于有了解释。

    只不过,忍不住有些黑线,司徒白就算了,怎么老金也会同意打电话找詹温蓝。

    云溪闭着眼,将詹温蓝让进屋子里。和上次在伦敦一样,给他倒了杯水。

    “你先坐,我给寝室打个电话。”

    “不用了,她们估计这会儿也在飞机上了。”喝了口水,詹温蓝眼角划过一丝光泽,淡雅地看着她,满室幽静。

    云溪这时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抚着额头,几乎可以想到,司徒白过来之后立马用口水淹死她的场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从水壶里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手心里暖着,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有些好奇。

    “调监控查的。”詹温蓝只是换了个坐姿,动作随云写意。

    那就肯定和“不夜天”的人有过交集了。云溪润了润唇,随意的点点头。

    “这一个星期我大概都会呆在巴黎,过段时间有一场时装秀,cris邀请我参加。”

    “怎么突然想到参合到时尚圈?”cris既然看过云溪的现场演唱,对她另眼相待,他是没什么意外。只是他想不清的是,云溪怎么会突然有走t台的心思。

    不管如何,她并不缺钱,也并不是很喜欢人声鼎沸的场合。

    即便在“不夜天”表演的时候都大多数会带着面具,显然是不愿意让人看到她本来的样子。

    巴黎时装周,这是真正的世界舞台。

    别说是秀场的所有观众,就是一直注视着欧美流行的国内也一定会掀起波浪。

    传奇人物cris亲自邀请的模特,光这一个名头,云溪以后的日子就铁定安生不了。

    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半点好处。

    云溪看了他一眼,沉吟一二,最后只是轻轻一笑,云淡风轻地将此事接过。

    她自不会告诉她眼下对金钱的执着,为的不过是尽快拿出购买金贸国际股份的资金。

    有些事,世界上不需要除了合作商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自她外公死后,她已经渐渐摸清了这一条法则。

    相信别人,就等于把自放在一个不受控制的电梯里,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按她意思一样往上升,还是一个不注意,全面失控,将她跌得粉身碎骨。

    詹温蓝只觉得有一道无形的玻璃墙矗立在云溪的四周,显得疏离,无法触及。

    慢慢地垂下眼帘,心里无力叹息,到底还是急不得。

    紧攥着的手心不知不觉慢慢松开,他只得自己安慰自己,至少,她并没有排斥他的接近。

    “我的房间就在你附近,有什么事的话直接来找我。”说完,起身将水晶杯放到桌上,摸了摸她的头,笑得很温和。

    “好。”云溪并没有避开他的触碰,却也并未迎合,似是淡淡的幽兰,带着股让人看不透的深意。

    送走詹温蓝,她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五点了,空空如也的肚子开始抗议,打了个电话,要了客房服务。

    虽说是在巴黎,不会说法语比较困难,但是接听电话的人英语十分流利,省去云溪不少麻烦。

    服务员来的时候,不仅将晚餐送了上来,甚至连最近的一些时尚杂志和报纸都送了上来。

    巴黎女人有一种天生的时尚情怀,她们对美的追求有时候甚至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云溪一看这服务人员,便知她是cris的忠实粉丝,几乎是用x射线般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打量得里里外外就是明显的铁证。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一边用英语询问,一边用热切切的小眼神看着她。

    “没有了,谢谢。”喂,我只是来帮cris忙的,并不是什么时尚界的人物,拜托你别用这种小鹿斑比的眼神看着我,我会觉得自己很邪恶的。云溪无聊地在心里吐槽。

    服务员看了一圈,床单已经叠好了,桌子上也干干净净,整个房间纤尘不染,确实是再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借口。

    可是,这是cris专属的套房啊,能让cris拱手相让chanel套房的,至今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巴黎人人都知一句话:“时尚存在于空气中,诞生于风里。一个人可以凭直觉感知它,它就在你头顶的天空中,它就在你每天行进道路上。”

    这样存在于时尚顶端的人,到底带着这个中国女郎来巴黎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新品发布做的准备?

    对了,最近时装周近在眼前,是不是这个原因?

    服务员各种幻想,回头一看,呃,好吧,客人已经用一种忍耐的眼神在看她了。于是,很识时务地欠身:“祝您在巴黎过得愉快。”

    云溪点头,瞟了眼手机。

    依旧没有动静。估计司徒白和老金那两厮是铁了心过来要好好修理她了。

    云溪哀叹一声,巴巴地躺回床上。

    临近冬天的白昼已经变得极短,云溪发现等她吃完晚餐,外面几乎已经是一片灯光霓虹。

    这时,手机像是发了疯样的狂震,云溪翻了个白眼。

    “在哪了?”电话一接通,她很自觉地开始拿起钱包就往外走。

    “就在你酒店门口,速度的,赶紧下来迎接老佛爷。”司徒白拉着行李箱,也不管周边众人奇怪的眼神,对着电话就噼噼啪啪地一阵乱吼。

    老金早就嫌她丢脸,坐到一边沙发去了。

    云溪扶额,关了房门就直接乘着电梯下来。

    果然,嚣张无比的某人正叉着腰,一副气势万千的女王样耸立在大厅正中央。

    电梯打开的那一瞬,云溪几乎看见了司徒白眼睛放出千万瓦特。

    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的扭曲,可到底还是被云溪技术性地转为“心虚”之类的表情:“对不起对不起,事出突然,我也是准备下了飞机再通知你们我来了巴黎。害你们担心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明天想要买什么,尽管说,我全包了。”

    “哼,看你道歉态度这么好,原谅你了。”司徒白哪里是真的要敲诈云溪,本来担心的要死,现在看人好好地在这里,安然无恙,高兴都来不及。

    “啧啧,你刚刚的气势到哪去了?是谁在飞机上告诉我,看见了老幺非要拔她一层皮来着。”老金在旁边半死不活地调侃,眼神看向云溪时,冷光一片。

    把这位小祖宗忘了。云溪有点冷汗,司徒白好搞定,这位大侠……。

    “哎,崩把我当成小白白,咱不吃你那一套。明天一天看你的表现,把姐伺候好了一切好说,要是不满意,有你好看的。”老金睨她一眼,拉着司徒白就走向电梯:“带路!”

    汗,这才是真正的御姐。

    云溪在大厅经理惊讶得嘴里几乎可以塞一个咸鸭蛋的经典表情中,“卑躬屈膝”地领着女王们上楼。

    当司徒白和老金走到云溪套房的门口时,两道震撼天际的叫声,几乎把云溪的魂都喊掉了。

    “这个,这个是……。”老金和司徒白一左一右地指着那个大的不像话的套房,眼睛暴突,连话都讲不利索。

    “你们可以进去了之后再叫。”云溪扫了这两只一眼。

    顿时,清净了。

    开了门,里面摆设尽现眼前。

    大理石地板、白水晶、雄伟的镜子和中式科罗曼德屏风,到场都有香奈儿标志性的相扣c图案。古董装饰,水晶吊灯,这一切迤逦得像是一场梦。

    这可是真正传奇的ritz酒店香奈儿套房,gabriellechanel(嘉布丽叶儿.香奈儿)从1934年至1971年住了37年的地方。

    站在香奈儿女士曾经优雅地伫立的阳台上,低头就可以凝视美丽的placevendôme(旺多姆广场)。

    云溪发现,人果然不能和人比。

    把老金、司徒白这两只放到詹温蓝面前,根本不够看啊不够看。

    詹温蓝进来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随便扫了一眼,看这屋子的态度和伦敦酒店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老大,老大,来来来,给我照几张,吼吼,咱也算是享受了此殿堂级的待遇啊,嘿嘿,回去气死那批狐狸精。”厉牧身后那群臭不要脸的,给小姐我等着,看我回去怎么寒碜你们。“哦,哦,哦,这是不是在时尚杂志封面出现过的那张经典照片?”

    司徒白指着一个角落,激动得呼吸困难。香奈儿就曾在这个位置工作被摄影师抓拍下来,而那张照片刊登于1937年出版的《harpersbazaar》杂志上,更是被选择作为香奈儿5号香水的广告封面。所有香奈儿香水的爱好者几乎都知道这一个地方。

    在司徒白的眼中,这里是圣域。是世界上最优雅的女士留下的最美回忆。

    司徒白一把将相机塞到老白手上,抱着那照片就狂吼:“快点,照我,照我!向我开炮!”

    老金瞧着手里的数码相机,和传说中的那种“高架炮”似的高端相机差得不是一点点好吧。再兴奋的心情也给给这厮赶得一干二净了。

    回头看到云溪一脸囧囧有神,顿时笑喷。

    “来,来,来,摆几个经典的pose,眼神要媚,大腿要开,对,对,撅起红唇,摆个撩人的姿势。”老金有模有样地指挥。

    “你这是要干嘛?”云溪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去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叫猴子拉到了巴黎那还是只猴。”对着镜头里几乎撅嘴撅得和猴子屁股没两样的小白白,老金非常有爱地和云溪抛了个眉眼。

    “老金!”果不其然,司徒白顿时抓狂。

    哎,此后之热闹,暂不言表。

    且说,第二天起床,三个女孩捯饬地化了个小妆,拎着包包,昂首向前,以准备血拼到底的架势,踏出房门。

    “叮——”

    电梯一声铃响。

    三个人不淡定地看着门口按着电梯键的男人。

    玉树兰芝,冠盖京华,即便已经算是熟人,但每一次看到詹温蓝还是忍不住惊艳。

    司徒白刚想咧嘴戳戳身边的云溪,哪知道,下一刻,老金就像脑袋后面都长了眼睛一样,掐着她的手背,就是狠狠一下。

    司徒白红着眼睛,靠,有必要吗,不就是装哑巴吗。谁不会啊。掐的真疼。这丫头哪里是手,就是双钳子。

    云溪率先走进电梯,对着詹温蓝清朗一笑:“早。”

    詹温蓝看了一眼委屈得像个小媳妇的司徒白,和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老金,最后,将眼神直直地落在一副轻松惬意的云溪面上,“早。”

    电梯直达一楼,酒店外,詹温蓝安排的车子早已经等候多时。

    “你也要和我们一起一日游?”不像他风格啊?云溪有点怀疑。

    “我做导游。”屈身行了个宫廷礼,他笑笑,明净的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老金越加不淡定了。

    云溪无语,这人几乎是个世界通了。有没有搞错,哪里都熟,你真的只是个大学生吗?

    司徒白才不管那么多,直肠子到底:“蒙娜丽莎、维纳斯、胜利女神,姐来啦。go!go!go!”

    云溪转头,只当自己耳鸣。

    詹温蓝浅笑地看她一眼,转身用法语对司机说了句:“卢浮宫”。

    车子开得很平稳。一路上到处都是悠闲坐在咖啡馆外晒太阳的巴黎人。

    曾经有人说,法国女人是世界上最精致最时尚的一群人。

    真正在车上见过路人的风采,才明白这并不是一种恭维,而是一句朴实的实话。

    这里的人,已经把时尚融进了骨子里。

    在云溪还在感叹自己果然是个时尚外行人的时候,车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司徒白飞一样地冲了出去,站在世界三大博物馆之一的卢浮宫面前,她对着标志性的倒金字塔手舞足蹈,拉着云溪和老白就往入口处跑。

    詹温蓝站在身后,行云流水。

    他并不像一般的男人那样会争着付钱,却会在她们语言不通的时候适时地提醒一二。

    站在传说中的惊世艺术品前,即便是感性超低的云溪,也忽然察觉出一种静默的神圣。

    詹温蓝站在她身后,气息缓缓,并不打扰她。

    远处看去,却似乎是,他把她当成了一副珍贵艺术品,一丝一丝地品着,慢慢珍藏到眼底。

    由于是周末,人流量有些多,人来人往之际,云溪却一直能感觉到一双充满宠溺的眼睛在身后望着她……。

    从卢浮宫出来,老金提议去一趟凡尔赛宫。由于呆在巴黎的时间并不长,她们干脆省了那个以耗时著称的法国大餐,改为晚餐时享受,随意在路边超市买了些吃的就上了车,直奔西南郊外伊夫林省凡尔赛镇。

    真到了目的地,她们才明白,中国故宫外的另一种金碧辉煌。

    整个凡尔赛几乎内壁装饰都以雕刻、巨幅油画及挂毯为主,室内随处陈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艺术品,大理石院、镜厅更美得让人窒息。

    云溪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满室繁华,望着老金和司徒白照相照的不亦乐呼的侧脸,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一刻,她觉得很满足。

    傍晚的塞纳河美得像一种魔咒,灿烂的夕阳泻在水面上,随着涟漪闪动,温暖的风吹在脸上,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结束了一天游程的四人坐在游船上,静静地感受着巴黎风情。

    她们的下一站,是巴黎的天堂——埃菲尔铁塔。

    玩了一整天都一直兴奋的一塌糊涂的司徒白拉着云溪的胳膊,高兴得嗷嗷叫:“下次再换个地方失踪啊。”

    云溪啪地一声拍胳膊上那毛手毛脚的手:“有完没完,都已经道歉了。”

    “老白,你看,有些人做错事还有理了!”

    “别管她,这种人就是欠管教。”老白淡定地扫了一眼后面的詹温蓝,从善如流。

    气氛有那一刹那的禁止。

    空气似乎突然暧昧起来。

    詹温蓝那双恍然透明的眼睛转向云溪,有一刹那,老金和司徒白都觉得天空变成了红色。

    这样美丽的河上,就连气息都甜美得不可思议。

    詹温蓝红润的嘴唇慢慢张开,眼底带着笑意:“冷云溪。”

    “嗯?”

    “我……。”

    手机铃声突然一震,悠扬的音乐打断了他要脱出口的那句话。

    空气里的气息突然从云端跌到谷底,一时间,气氛变得静默起来。

    云溪低头看了一眼包里的手机,抿了抿唇。

    良久,接通了电话。

    优雅的英语从对面传来。

    云溪听着,开始并不回话,连神色都平静得似乎没有一点变化。

    对面的声音大了许多,这一次,云溪终于有了反应,徐徐叹息一声,道:“知道了。”

    挂上手机,看着对面三个表情各异的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美好的时间果然转瞬即逝。

    “怎么了?”到底还是老金打破了沉默。

    “乌鸦嘴,给你说中了。管教我的人来了……”

    素手遥遥一指,岸边,不知何时,一辆黑色加长豪车已等候多时……。

第九十一章 时尚先锋

    虽然早知道云溪来巴黎事有蹊跷,但是,老天爷,也不带这么震撼的吧。

    司徒白和老金看着从豪华轿车上走出来的cris,完全风中凌乱了。

    所以,果然,千真万确,毫无疑问,云溪要跨界,进军时尚圈了?

    她们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纠结的云溪,很识时务地紧闭嘴唇。

    cris几乎是用一种惊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和云溪站在一起的詹温蓝,“这位是?”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云溪身边竟然有这么精彩的人物。

    长相简直比时尚大片上欧美的男模还要精致,可最重要的是……。

    cris忍不住瞄了眼詹温蓝的手掌。

    修长宽厚,掌纹清晰。

    如果不是早知道中国现在已经没有皇室,毫不犹豫,她肯定会以为这是一位从上下五千年古国中走出的贵族。

    或许,欧洲现在仍有许多皇家,但,即使血统再传统,遗留在身上的那股气韵也渐渐淡了下来。若不是华服支撑,许多她见过的贵族和平民几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一位,只是这样随意站着,便有一种穿透时间而沉淀下的气质隐隐浮现。

    云溪看cris盯着詹温蓝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得已只能出声介绍:“这位是我大学学长詹温蓝,这两位是我室友,司徒白和鎏金。”

    cris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有些失礼,顺着云溪的介绍朝司徒白和老金笑笑,态度很亲和,连眉眼间都带着几分善意的亲近。

    这个样子与媒体海报上登出的照片上显示出的强硬做派完全不一样。

    几乎让人以为这只是一个年纪大了的普通老太太。

    只是,当她的视线再一次转会到詹温蓝的身上时,刚刚的那一种惊讶的表情已经完全转变为欣赏的态度。

    她几乎是以非常亲近的态度伸出手,和詹温蓝握了一下。

    司徒白在一边看得有些郁闷,忍不住推推老金的胳膊:“又一个拜倒在院草脚下的女人。詹少真是大杀器啊大杀器,完全是十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通杀有木有。”

    老金回答以一个白眼,完全无视之。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旅游。很可惜,刚刚我临时接到通知,时装秀的时间改为这周周末,现在正式定为整个时装周的开场秀。”

    能作为时装周的开场秀几乎称得上是设计师的无尚成就与尊荣。如果是平时,倒也罢了。可是眼下……

    她有些为难地看向云溪:“这段时间可能你要辛苦点了。”

    哪里是辛苦“点”,简直是要了她的小命。

    当云溪拿着手中的ipad,上面详尽地列着她这一周的安排时,她简直可以用“暗无天地”四个字来形容她以后水生火热的生活。

    有没有搞错?

    云溪忍耐地看着时间表,每天休息的时间只有五个半个小时,整整安排了六天的高强度课程,这样下去她上台表演的那天能不在台上睡着就很不错了。

    坐在酒店套房房间里的云溪把整个日常安排完完全全地看完了之后,唯一的表情就是没表情。

    果然,一千万并不是说着好玩的。

    拿了手边的三明治,慢慢地啃了一口,云溪心里无尽鄙视司徒白和老金的叛变。

    这两个家伙在cris告诉他们时装秀改为本周末后,就果断的撤了。拉着詹温蓝带她们去吃大餐了,完全没有同学爱。

    还美其名曰:“珍惜时间就是珍惜生命。我们就只能呆到星期一,你离走秀还有大把的时间,之后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急什么!”

    哪来的大把时间?

    她怀疑张博晚上睡觉都能拿把刀把她给剁了。

    刚刚打的电话过去请假,老头几乎是声色俱厉地大骂她“不孝”。糊涂成性,让他“晚节不保”,他还是第一次收的徒弟比老师还大牌,请假都是让自家教授出面的。养成习惯了是吧!

    “叩叩”——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力道格外控制,声音清脆大小适中,让正在忧愁的云溪一下子就醒过来神。

    云溪有种预感,虽然时间表上没有安排今晚有课程,但早早把她接回酒店的cris绝不会让她这么轻松地度过这个晚上。

    果不其然,一开门,一个一头银发的女士正站在门外。

    典雅尊贵的黑白cuggi合身套装,显出超越年纪限制的浪漫优雅。

    浓淡适宜的妆容下,一双精明的眼睛粗粗地打量了她一遍,随即点点头:“你好,我是负责你礼仪训练的pola,很高兴见到你。”

    竟然也是一口流利的英文。

    云溪松了口气,至少不需要为语言问题而忧愁,算是这么苦闷事情里唯一一件好事。

    她侧了侧身,将位置让出:“您好,我是wang,很高兴认识您。”她找了个中国最普通的姓氏“王”来做自己零时的别称,将人请进门时,笑容很淡,却有种疏离之外清雅的味道。

    第一次见面的初步印象,她不知,pola在心底给了她一个极少的分数——满分。

    礼仪训练其实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pola与其说是礼仪老师,倒不如说是模特形体礼仪训练的专家。

    由于是突击t台走秀,系统的教授是根本来不及了,所以她主要集中在四个方面要求云溪下苦功夫:眼神和表情、修长挺拔的站姿、优雅婀娜的步态、如何善用肢体语言提升魅力。

    看上去很简单的猫步,如果想走得优雅,走得时尚,走得有个人特色,必须是上肢、头部、颈部、胸部、肩部、臀部、大腿、小腿、足等一系列身体器官极度和谐的配合才可能达到。

    云溪从来不知道走几步路竟然会折腾得这么痛苦。

    顶着三本厚黑学,她沿着pola在地上摆出的毛线线条,慢慢地直线行走。

    她走路向来不爱看两边,眼神总是直直地盯在远方,这是小时候被外公送去少年宫学习舞蹈的效果,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头部、目光等的训练少吃了不少苦。

    但是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不看脚底一直沿着直线走,还要走得优雅,走得魅惑,走得让人移不开眼,这可真的是让她想拿头撞墙的心都有了。

    pola放了支音乐,法国香颂,和缓至极,配着音乐的节点,她站在一边给云溪进行讲解,一边用手中的长形指挥棒点着云溪身上的不足:“走台步的时候要用胯部带动双腿迈出步子,上身保持不动,双肩自然下垂,抬头,挺胸,收腹,提臀。手要自然摆动,定格造型时根据造型风格不同而变换。做造型时不要太正对观众,稍微侧一点,这样能更好地展现身体的曲线。”

    云溪觉得脊背已经被这三本厚厚的大书压得有些变形,想了个稍微舒服的方式,将双手叉腰。

    “啪”指挥棒当空一挥,气势惊人。

    pola指着她叉腰的双手:“尽量避免走秀时手叉腰!”

    云溪无奈,耳朵旁边一直轰鸣声不断,咬着牙,到底还是听着她的指教走了三十分钟。

    浑身的汗就像雨一样的倾泻而下,几乎汗湿了最里面的贴身衣物。

    忍不住摆了摆手:“能不能少本书,实在是太重了。”

    pola拍拍她的腰,见的确有些抖动,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一般来说我训练模特是都是只顶一本时装杂志,但是你的时间太短,要想这周末就能上台,稳定性一定要加强。先歇会吧,等会继续。”

    云溪知道她所说不假,也没有办法,拿下那三本大书,又脱下高跟鞋,揉了揉脚踝。

    浑身疙瘩疙瘩直响。

    真是有够受罪的。

    也不过五分钟左右的时间,等她身子舒展开了,pola也已经喝了一杯水,转头来,两人继续死磕。

    “要注意身体是推出去,而不是走出去,t台上脚的位置很重要,脚站好了,身体才能舒展。身体到位,身体要动,不能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包括眼神的移动,看的时间要有分配,要有动感。”她将音乐的声音稍微调大了一点,又做了一遍示范。

    云溪跟着模仿了一遍。

    pola摇摇头,“不要学别人,你要有自己的风格,靠自己的感觉来掌握。你脑子里不用思考,下意识的手和脚就会自动配合起来,记住节奏,保持住呼吸的均匀。再来一遍。”

    云溪闭着眼睛,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音乐似乎有些飘得远了,她渐渐地可以听到自己的鼻息缓慢下来。

    伸出右脚时,头上的书本有点抖,高跟鞋一晃,她觉得自己可以下一刻就崴到地上。

    可是,很神奇,神智和身体似乎完全分离了开来。她的神经高度紧张,可她的身子方向变都没变,极其舒展地一直是笔直往前。

    在墙面的镜子上,她看到一个女人眼神慵懒地迈着步子,步调柔缓,仿佛漫不经心,却每一步落在地上都铿锵有力。

    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她的猫步已经渐渐地多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啪”站在一边的pola双手一拍,眼里露出了几分满意:“不错,已经开始有自己的神韵了。”

    她将指挥棒扔到一边,走到云溪面前,亲自握着她的手心,“手掌要放松,随着旋律自然地摆动,幅度不用大,但要协调。注意,全身动作要自然能,肢体动作的美感十分重要。注意线条型,也要注意韵律感。”

    云溪笑笑,表示再试一次。

    这一次,音乐的每一个点,她都踩得极稳,步调轻松,徐步走来,竟有种漫步云端的感觉。

    pola心中暗赞,这个学生天资不错。虽然个头并不理想,胜在骨架均匀纤长,镜头感更是十足,努力冲刺一下,周末上台并不是没有可能。

    直到此刻,她才对cris作出临时更换首席模特这个决定露出几分赞同。

    这一晚,云溪只觉得时间过得极为缓慢,仿佛昼夜都已经交替了两轮,却一看时间,连两个小时还没有过去。

    说实话,一直单调地重复着同一种步调,同一种表情,实在是一件谈不上令人高兴的事情。

    所以等忙到晚上十一点半,pola法外开恩,宣布下课的时候,云溪几乎是整个人立刻就踢掉了高跟鞋,送走了严谨的pola后,她一个仰头就靠在软软的靠垫上,动都不动。

    终于可以睡觉了。

    被形体训练折磨了一个晚上的云溪,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

    她看了一眼手机,老金和司徒白并没有给她电话,估计是怕打扰她的特训,想了想,拨了个电话给詹温蓝:“你们在哪?”

    “酒店,她们在我这边看碟子。”虽然司徒白吵着闹着玩到深夜,可是明天就是周一了,她们得赶着今夜的红眼飞机才能准时赶回北京。

    云溪挂了电话,换了身衣服,到詹温蓝套房去接两人回来。

    估计是白天玩得比较累,这会老金和司徒白虽然是对着电视屏幕,但眼睛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闭上的,都睡得很香,连遥控器拿在手里都没有感觉。

    云溪对詹温蓝做了个手势,示意出去说。

    詹温蓝笑笑,将靠向北面的花园阳台打开。

    云溪站在阳台上,想了想:“难得到了巴黎,我看她们估计还没有玩够,干脆让她们请假,我们仨时装秀过后一起回去。你的事情比较多,再说我们这边也有cris的人照顾出不了什么事,要不你先回去?”

    詹温蓝没有说话。时间在这一刻难以想象地出现了停滞。

    似乎四周的空气一下子被抽空了。

    夜,静得吓人。

    云溪只觉得面前这一双倾世无双的眼眸突然一下子沉得她看不懂,也看不清。

    僵直地站在原地,云溪想要婉转地解释一下并不是她催着詹温蓝走,但,她刚刚的话,难道就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良久,他缓缓地靠过来,一步一步地追着她的气息向前走来。

    云溪无故有些莫名其妙的僵硬。

    月光下,这人不再笑时,竟让她觉得浑身都有些冷。

    这一退,便是溃堤千里。

    像是并吞土地一样,他一点一点地把她逼到了绝路。

    终于,阳台扶手制止了她后退的脚步。

    已到尽头。

    此刻,她,断无后路可退。

    詹温蓝挑唇,邪妄的嘴角带着中勾魂摄魄的幽暗,慢慢地压了下来:“你大可以再推开我试试。”

    一语双关。

    云溪被他圈禁在扶手和他的怀抱中,移动不得丝毫。

    耳边,是他温润的气息。

    他开口的时候,湿热的温度从她面颊掠过。

    有一种午夜幽兰的味道。

    很危险,却亦让人忍不住发狂。

    “我没有其他意思,毕竟你……唔…。”

    她的话再也没有说完的机会,半路被截,全部吞到了对方肚子里。

    詹温蓝含着她的唇,眼底掠出一抹笑意,随即楼上她的腰,慢慢地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唇有点冷,他的唇热得惊人,她往后躲闪一分,他便往前前进两分。研磨舔弄,极度细致。

    他勾引着她的唇角,慢慢地转移阵地,开始往牙关进军。

    云溪没动,忍着唇边的酥麻,硬是不张口。

    突然,腰间轻轻一捏,酸软了一个晚上的身体终于禁不住这般酷刑,“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刚颤颤地打开唇瓣想要说话,可哪知这一分神,他的舌瞬间攻城略地,霸道地侵占了她口腔的柔软上颚。

    空气越来越稀薄,云溪扶在扶手的右手一软,几乎立马向后倒去。

    可是,那一片温热比什么来的都快,迅速地捉住了她的身子,将两人的距离彻底消失。

    这一次,他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云溪靠在詹温蓝的怀里,幽深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只觉得,这一夜,漫长得难以想象……。

    ==

    “啊——”

    第二天,云溪是被直破云霄的两道尖叫声吵醒的。

    望着面前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她头疼地坐起身:“怎么了?”

    “昨晚为什么不叫醒我们,飞机昨晚两点起飞你知不知道!”

    云溪头疼地把昨晚的打算又和两人说了一遍。

    虽然这两只平时好吃懒做,但从来没有缺过课,偶尔请一下假,其实并不难。最主要的是,她一想到隔壁住着的那个人,现在头皮都发麻,要是在单独和他呆在巴黎……

    云溪无奈地揉了揉脚踝,拒绝去想这种情况。

    果然,老金和司徒白听完她的提议后,两眼放光。

    奶奶的,乖学生当久了,连逃课这么必修课还没有尝试过,说出去都觉得丢脸。最重要的是,难得来一趟巴黎,连飞机票都浪费了,干嘛还傻乎乎地跑回去?

    拿着酒店的电话,啪啪啪地按着键扭就开始给学校的同学挂电话:“哎,xxx,这周忙不忙?帮个忙撒,给我代一个星期的课,回来我请客,要吃什么要买什么,随你开口。怎么样?”

    云溪摸着漆黑的黑眼圈,直挺挺地又倒了下去。

    说真的,这形体课上的,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被人敲碎了骨头重新拼接了一遍。

    就连湿吻都给骗走了。

    想起昨晚的詹温蓝,云溪翻了个身,继续沉入梦想。

    这一次,连司徒白拿着电话说得震天响,她都没有一点反应了。

    上午九点,当她被老金从被窝里抓出来带路到餐厅吃早餐时,迎面碰上穿着一套合宜经典范思哲小黑裙的pola时,小心灵都忍不住一颤。

    云溪狠狠地又挖了几口沙拉,看着司徒白和老金同情的眼光,恨不得将这两只也抓过去一道受苦。

    哪知pola走过来,看都都看这两只一眼,仿佛坐在云溪对面的真的是空气,直接对着云溪问了句:“吃好了吗?”

    云溪有点崩溃,不带这么催的吧。

    回头看司徒白和老金,被pola无视,正气得连鼻孔都扩大了一倍。

    顿时,心情爽了。

    很好,没道理老娘我受累,你们在一边幸灾乐祸。

    心情圆满了,干起事情来也就格外的轻松。

    她将餐具一放,优雅起身:“好了,我们上去吧。”

    老金和司徒白两人面面相觑,云溪这不是给弄傻了,去吃苦哎,搞得就像是去洗桑拿一样,脸上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

    不过这种呆楞并没有保持很久。

    “你说是先去凯旋门,还是先去香榭丽舍?”

    “shopping放在最后,当然是先去经典。话说,我觉得巴黎圣母院也很赞啊,要不先去那里?”

    这两只已经完全忘了某个受苦受难的劳苦人民,打了个电话,就呆在餐厅老老实实地等着詹温蓝。

    詹温蓝下来的时候,眼角扫了一眼她们对面的空座。

    老金轻笑:“云溪的礼仪老师来了,这会正在训练。”

    詹温蓝没说什么,随意地点了点头,通知汽车司机现在来酒店接她们。

    他今天穿了一身湛蓝色的休闲西装,并不正式,相反,带着一种淡淡的随意,偏偏光华慑人,只是站在这里,便吸引了整个餐厅所有人的目光。

    老金看着周边毫不掩饰地打量目光,心底暗暗摇头:“到哪都是个发光体样的,也不知道云溪要是和他在一起,安全感会不会是负数。”

    另一边的云溪眼下可没有那个闲暇时间考虑自己有没有安全感。

    继昨晚的折腾之后,今天的特训完全是升级版的。

    pola把那三本表示的厚黑学往云溪头顶一架,就开始放音乐了。

    这次的音乐带点欢乐,不过依旧还是法国曲子,《天使敲打我心扉》。

    旋律相较于昨天有了明显变化。

    “今天要练习的是留头和留肩。在t台上转身时,记住,尤其是身体上部转动时,身体先转,再转肩部、头部,这样做为的是指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留头时你更需要通过眼神和观众形成交流。这样才能让观众对你和你展示的衣服印象更高。”

    随后,她在地方用长线摆出了环线、折线的图案:“照着线路来一遍。记得你昨天的动作,自然、有韵律、要有自己的特色。”

    云溪跟着她的说法,走了一遍。

    比较纠结的是,每次一转身,三本书“啪”地一声几乎都能同时落下来。

    “平衡始终很重要。不要急躁,慢慢来。”pola似乎不为所动,在她看来,这种磨合十分正常,她在训练许多顶级模特时这种情况也时常都时有发生。

    云溪重新顶起那三本书,笑笑。

    试着动作缓慢地走了一遍。

    这一次,书本都极稳,只是动作缺少了那种行云流水的流畅感,整个人有点僵直的感觉。

    对着镜子,她把头上的书放到一边,原地转了一个圈。

    胯部先动,随后右脚向左前方上步转身,肩膀打直,当头部开始转过去的时候,双眼随意地朝着镜子的正中方微微一定。

    这一眼,带着撩人的妩媚,空气中似有芳香流动,但仅一刻,她便已转过身,踩着步伐跟着音乐摇曳走开。

    pola眯起眼睛,忍不住勾起嘴角。

    的确不错。

    除了身体平衡性还差了点,其余看起来都已经似模似样。

    当云溪又走了一圈,准备重新把书顶在头上试一次的时候,pola拍拍手:“暂时把音乐关一下,你过来。”

    云溪有些诧异,这才一个小时还不到,今天这么早就结束?

    还没等云溪高兴,pola就拉着她站在墙壁边缘,“你的平衡感有点问题,神态很不错,但是姿势还不够标准。现在,将头、颈、身体保持在一条直线上,紧靠着墙,站好30分钟,然后再继续走一遍。”

    云溪崩溃,带着最后的奢望指了指脚上的高跟鞋:“要一直穿着吗?”

    “当然。”pola很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顿时好感全部推翻,觉得面前人是个傻子。

    果然,隔行如隔山。

    云溪苦逼地伸展了一下全身,贴着墙面站好。

    30分钟,简直是考验她的耐力。估计货真价实地站下来,她也已经不成人形了。

    像是听到她心声一样,pola果然是强人,竟然拿了一把椅子就坐到她侧面,和墙面成90°夹角,无死缝地观察她的站姿。

    于是,30分钟,以蚂蚁走路的速度,慢慢地爬过去……。

    当pola说“时间到”的时候,云溪明显听到自己脑袋上一条称之为“理智”的弦“吧”地一声断了。

    pola看着在地上几乎扭成一团的某人,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日光。

    现实果然是残酷的。

    此后训练之惨不忍睹,纠结之境宛若地狱,多年后,云溪每每想起,都会皱着眉头,直接转开话题。

    高密度、高强度、惨无人道的集训从这一个美好的早晨展开,每天都是站在满头银发的老太极端挑剔的眼光下开始,一直到晚上睁不开眼跪倒在地结束。

    如此六天下来,云溪觉得自己的每一块骨头几乎都已经被pola敲碎了,又一块一块重新组装起来。

    当第七天,cris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快神志不清了。

    “为什么不用彩排?”这么大型的时装秀连彩排都不让她参加,她是处女秀好不好,走砸了,谁来但这个责任?

    cris的理由很充分:“你是我的muse,真正的商业机密只有在现场实践时才会利益最大化。”

    云溪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设计师,良久,道:“算了,你是秀的主人,听你的。”反正真砸了,也不关她的事。

    云溪此刻起完全淡然了……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cris眼神有些游离,眼睛不敢和她对视一样……

第九十二章 法国迷情

    服装秀定于下午五点正式开场,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云溪就被拉到了现场,开始准备工作。

    由于她是专属于cris负责的模特,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清楚这位新人的来历,更因为她的出现,挤掉了原定的美国超级名模,这样横空降世般的出道,几乎惊动了所有知情人士。

    所以,不难理解,当她踏入后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下意识地往她身上转了几个圈。

    云溪的身高只有166,由于比例匀称,平时在同学间还觉得挺修长,可放在这批专业的模特面前,就根本不够看了。

    所有人打量完云溪后的表情几乎都是一个样——莫名其妙。

    没觉得这女人在身高、体型上有任何优势,长相更不如顶级模特,为什么会成为cris的首席模特?

    对于满场的敌意,云溪沿袭了一贯的作风。

    当她穿过一众模特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那种洒脱几乎气得众人脸色一阵青紫。

    由于现场杂事较多,cris正忙着和现场导演讨论事情,根本忙得顾不上她,所以事先安排了一个专门的助理给她,方便她和众人交流。

    为了避免在后台里拍照的摄影师过早地曝光今天的压轴礼服,更为了将保密工作做到最后一秒,云溪甚至少有地被分到了一间贵宾室单独做造型。

    于是,直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她才在贵宾室里正式看到了她今天上台的服装。

    望着搭配衣服的两双十五公分高跟鞋,云溪狠狠闭了闭眼,只觉得,今天能安然度过绝对是佛祖保佑。

    “wang,你的皮肤真好,又嫩又白。”助理见她一个人闭着眼一副很无聊的样子,便乘着化妆师给她化妆的时候和她聊天,顺手还递给她几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云溪接过。

    手中的巧克力设计得很小,一口就能抿掉一个。几乎不会碰到嘴唇,更不用担心影响妆容。仿佛是为这种情况特殊设计的一样。

    “谢谢。”云溪笑笑,眼底里流过一丝兴趣:“是不是吃了这个,一直到秀开始前都不能吃东西了?”

    “当然,”助理习以为常:“为了最大限度展示衣服的线条美,空腹是必须的。但是,许多模特饿久了会有点低血糖,所以后台都会准备一点巧克力放着。”

    助理没说的是,有的模特节食成习惯,连这种巧克力都不吃,严格控制每一分卡路里的摄取含量,为的就是在舞台上将最美的一面展示给整个时尚圈。

    今天的秀,作为整个巴黎时装周的开场秀,请来的嘉宾不仅是整个欧美的顶级权贵和著名设计师,就是各国最知名的杂志主编都已经定好了位子,千金难得的机会,谁会为了口腹之欲而放掉眼前的机会?

    云溪没有看到助理眼底的忽明忽暗,下意识地不段捏着巧克力慢慢地放进嘴里,心情无奈道:还有五个多小时。

    就在吃下第十颗巧克力的时候,助手的视线已经越来越惊奇,云溪这才感觉出不对劲。

    看了一眼手里几乎加在一起重量还没有一条德芙重量重的秀气巧克力,感情,就这样打发一顿中餐,还被别人嫌弃贪吃啊。

    云溪摇摇头,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果然,她不吃了,助手的脸色瞬间红润了回去,又开始好心地和她讲解起来时装秀的事情。

    一场成功的时装秀需要有许多秘诀,而这其中最经典的一则就是,“妆容跟服装,发型跟妆容”。

    今天这场秀的服装几乎可以称之为贵族式复兴,以“典雅,奢华,尊荣”为主题。法式风情是传承了数十个世纪的经典,被许多国家的众多名流争相效仿。

    这次大多数走秀模特采用的都是复古法式妆容。大片殷红的腮红,高高耸起的发髻,还有那白得透明的底妆,无论如何也要将鼎盛时期的法式浪漫演绎到巅峰。

    但由于西方人和东方人骨架的天生区别,云溪并不适合这样的打扮。

    cris和造型师、发型师商量后,决定专门为云溪打造另一种风格。

    这种待遇,几乎是三十年前,超级名模极盛时代才能享有的特权。

    助理看着一脸平静地任国际著名化妆师装扮的云溪,已经完全不知道是用“大将风度”还是“贵族气质”来形容她眼下的这种沉静淡定。

    “服装秀开始后,你一共有两套衣服,也是最关键的两个时间段——开场和闭幕。开场是由你开始,你刚刚也看过服装,第一套衣服是一件短裙。为了表现春天的气息,你得带着点的柔媚的气质。”

    助理一边给美甲师让位子,一边将颜色美得让人流连忘返的甲油放好位置,以便帮云溪做指甲的大师得心应手。

    云溪一边听着助手的絮絮叨叨,一边眯着眼,看了一下身边围着自己的四个人,一个美国的化妆师,一个瑞士的美甲师,一个英国的发型师,还有一个本地法国的助理,她从来不知道,时尚原来需要这么麻烦。

    每一个人都十分注意细节,助理的讲解十分有条理性,偶尔旁边的专家们还会给出一些意见,对于只突击了一个星期的云溪来说,绝对受益匪浅。

    “快看,快看,这是谁啊,啧啧,整得都忍不住来了。”当司徒白标志性的撒欢语调出现在这间贵宾室时,云溪觉得,好吧,今天的清闲时光正式宣告终结。

    转头看去,老金和司徒白正靠在门口,一副小流氓样,就差吹着口哨流口水了。

    “几天不见,圆润了不少啊。”云溪对天发誓,这是实话,真真切切的实话。

    被美食滋润了一周的两人,脸颊都鼓出一圈了。

    “……。”

    司徒白两眼一黑,牙齿咬得死紧。

    靠,你还以再毒舌一点吗?

    老金扫了两眼房间里的众人,呵,快赶上一小联合国了。

    “话说,你见到詹院草没?”老金拍拍司徒白气鼓鼓的脸,转头突如其来地问了这么一句。

    云溪无语:“他不是一直这几天当你们俩的向导吗?我怎么会见到他?”

    “啊?奇了怪了,从昨天起,我们就没见过詹少人影诶。云溪,你该不会是哪里得罪他了吧?”司徒白也不气云溪说她圆润了,昨天去瞧詹温蓝套房的门也没有回音,难道不辞而别了?

    不像詹少风格啊。

    “你想太多了。”自那晚之后,他和詹温蓝虽然住在一个酒店里,却再也没见过面。

    得罪他?云溪冷笑。

    “cris帮你们安排了座位,我带你们去看一下吧。”眼见她们三个说话说个没完没了,化妆师根本不好工作,助理机灵地找了个借口。

    老金和司徒白自是知道进退,果断闪了。

    留下云溪一个人在房间里,被几个专家继续折腾。

    下午三点多,外面的彩排正式结束。

    cris终于抽开空找到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走,跟我去脱衣服。”

    云溪崩溃,要不是知道cris是干什么了,这话完全就是活脱脱的调戏好不好。

    不过,她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穿上开场的服装了,为什么还要脱衣服?

    可还没来得及问出这句话,就已经被cris拉到一个高温的房间。

    里面漆黑一片,就感觉到四周机器很多的样子,鬼兮兮的。

    cris笑得一脸满意:“我就知道你底子好,”又看了一眼云溪的造型,cris满意地合不拢嘴,“走秀一结束,保准你能登上明天巴黎报纸的头条。”

    说罢,也不给云溪反应的机会,“呲”地一声,将她身后礼服的拉链一拉到底。

    转眼的功夫就把她剥得个一干二净。

    云溪砸吧了一下嘴,心中感叹,一看就是个老手,褪她内衣时叫一个眼疾手快。

    看着双手交叉挡住重点部位的云溪,cris双眼放光:“ohmygod,你真是上帝的宠儿,看看你的皮肤,看看你的身段。”

    云溪的身材是那种纤长均匀,玲珑有致的类型,不会像一般模特那么瘦弱病态,也不像欧美人那么健壮。

    哑光的肤色在黑夜中竟不知为什么莹莹闪着一层温润的光泽,简直就像是稀世美玉一样。

    cris找了套肉色的内衣给她换上,一边开解道:“不用担心,待会你跟着摄影师的要求摆好姿势,尽量柔和一点,随意一样,脸上要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隐隐约约的最好。”

    云溪皱眉,越来越弄不懂cris的意思。

    听她这话的意思,并不是定妆照或者是采访照之类的。

    只是,离开场还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cris看出她的疑惑,却没有解释,笑笑地拍拍她的脸:“相信我,你会成为整个巴黎的时尚之星!”

    云溪垂下眼帘,淡淡一笑,站到房间的最中间。

    那里有一个半米高的圆柱台子,黑色为底,四周三百六十度都放着许多相机之类的东西,一道闪光从脑际闪过,顿时,疑惑一扫而空。

    cris站在一边交代:“放松一点,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做到最好。”

    云溪随意地点点头,不语。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男声从头顶传过来。“准备好了吗?”

    云溪这才发现,室内虽小,但竟然还有个小阁楼似的隔间。站在上面的是个满脸胡子的黑人,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倒是嗓音听着不错:“你随便摆一个姿势,我试试光线。”

    通过扩音器,隔间里的黑人指示云溪做好准备。

    看这样子,云溪渐渐地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她朝cris看了一眼,眼神微垂,带着浅浅的调侃,偏嘴唇边似笑非笑,带着抹平日少有的美艳。

    “ok!”头顶上的黑人大叔声音立马激动了三分。

    cris笑得连眼纹都渐渐显现出来了:“就将刚刚那样,身体放松、放柔,动作轻柔一点。对,对,转身要慢……。”

    云溪调侃一笑,得,光做服装设计师还不够,这人又客串起来现场指导。

    黑人大叔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人夺权,双眼闪着野兽看到类物样的光芒,不断地按下键扭。

    随着他手上键扭一动,云溪四周那全覆盖的机器响起一阵“咯噔”的声音,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整个人全部拍入镜头。

    这应该就是制作动态3d的原型了。

    怕是模板什么早就做好了,只差她这个模特上来摆几个造型就可以完成了。

    扬起眼角,云溪面朝整个室内唯一的光源,将整张被造型师打造得倾国倾城的容颜全然地露在最中间那台照像机面前。

    四十五度的夹角下,她的轮廓勾魂摄魄得近乎不似人类。

    黑人大叔傻傻地将这美得宛如梦境的一面拍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四点十五分,当穿好服装重新从摄影棚出来的时候,cris几乎连眼睛都已经笑没了。

    云溪很无奈,拜托,这还是那个名声鼎沸,被称为法国瑰宝的大师吗?

    这样子要被谁照下来,估计连圈内人都忍不住出你。

    眼见cris这位以挑剔出名的大师都满意得外露到这种程度,助理对云溪更是无微不至,体贴仔细。

    回到贵宾室,迅速有人围上来帮她补妆,顺便在她身上上了一层珠光。远远看上去,几乎就想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一样。

    云溪知道,刚刚那拍下来的图片,现在正在迅速处理,待会的时装秀大抵是要派上用场的,想了想,觉得自己到底还是不熟悉场地,便叫来小助理。

    出乎意料,这一次助理并没有像刚刚外面模特彩排时那样跟她打太极,倒是很爽快地直接拉着她的手带她去了前台。

    真是……。奢侈!

    引入眼帘的会场,惊得云溪这种向来淡定的人都忍不住发出这么一声感慨。

    法国大皇宫风格的长廊上,十盏施华洛世奇经典吊灯依次排开,火烛已经点起,那摇曳的灯火在渐渐黑下去的天幕中,带着古时法式浪漫,美得像朵朵斑斓的云。

    将近六十米的长廊外,工作人员人来人往,但依旧挡不住,那豪华奢靡的迷宫花园独有的芬芳唯美。

    大朵大朵的白茶花在花园中绽放,纯白得让人忍不住叹息。

    碧绿的藤蔓如同图鞥一样一望无际。

    湖畔幽径,皇家花园,u形超长的t台,在这一刻,简直像是仙境一般。

    云溪慢慢地勾起唇角,对于整个秀场的策划此刻已经掌握了八分。

    心,这一瞬,出奇的平静。

    一切,只待始终敲响五点的钟声,秀场正式拉开帷幕……。

    ==

    四点五十五分整,所有的模特整装完毕,静静地立在后台,等待着导演的最后指令。

    夜还未到来,傍晚独有的晚霞已经飘满天际。

    太阳西照,洒出一片血红色的残阳殊景。

    云溪突然闻到一股肃穆的味道。

    “咻”——“嘭”!

    一朵金色琉璃般的烟火突然在空中绽放,点亮了台下所有来宾的眼,照耀着每一个观众的心。

    台上用帷幕故意加强了阴影,这一刻一片漆黑,只隐约可见长廊处那十盏奢华水晶吊灯闪过一片晶光。

    静,出奇的静。

    犹如碧波深处的暗影,重重叠叠,却什么也看不清。

    这时,舞台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

    琼白璀璨,在这黑色的边境洒出一抹晶莹。

    那抹光,突然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带着一种吞噬人呼吸的气势,迅速地移到了t台最中央,展现在众人眼前。

    静,四下里变得更静了。

    这一刻,连心跳声都已经被无数倍的放大。

    坐在前排的宾客们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那一团雾状的银白,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渐渐的,那团白,开始有了形态。

    极慢,极美,极慵懒,像是慢慢绽开羽毛的雏鸟,一点一点地伸展开来。

    眨眼间,却见那抹银光开始像极光一样迅速的璀璨开来,映得众人瞳孔处仿佛点燃了一把鬼火。

    满室芬芳中,那抹白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竟是一个美得惊艳四方的女人。

    碧玺一样的眼睛,在这一抹亮白中闪着神迷的暗泽,她用迷离的眼神看着你,像在俯瞰深不可测的大海那样,又像是看着无边浩瀚的星际,你忍不住一阵眩晕,她却已微微撩起嘴唇,漾开微笑。

    定眼一看,这才发现,这一抹光影样的亮光,其实使用3d效果做出来的人体模型,图像明明立在中间不能说话,你却已经听到自黑暗中,她沙哑着声音浅笑。

    她微微张开红唇,你却听到一声叹息——亲爱的,烈火焚燃,来和我共享这饕餮盛宴!

    “嘭—嘭——嘭!”巨型音响中突然传来一阵震撼强音!

    “girlmybodydontlie……。”《rainoverme》超动感劲爆的音律一出,众人只见那3d光晕中的美人慢慢地闭上的双眼。

    众人吸气,转眼,一个身着短裙的女人犹如水中倒影,从水底唰地一声穿过水面样,直直地打碎了那团光亮,浮现在众人面前。

    那抹银白像是水镜,禁锢不住这一抹倩影,灿烂流光霎那间变成无数猩红蔷薇的影像,漫布空中,碎成一片又一片的血红花海景象。

    激烈强劲的舞曲将众人震得目眩神迷,却见那花开中的女人穿过那大片大片的影像,如水上精灵一般一步一步地靠近,一步一步地婀娜摇曳。

    “轰!”众人只觉得脑门一阵轰鸣,从3d影像中走出来的这个女人竟是和刚刚那抹银白中的精灵长得一模一样!

    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芬芳的玫瑰花香,六十米长廊上的奢华水晶灯如被普罗米修斯同时遗落的火种点燃一样,瞬间,照亮了整条t台。

    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上,突然变成了一条璀璨的萤光火海。

    就像一个转眼,那一身赤裸的如纯洁天使突然披上了华服,坠落人间。

    满眼的翠绿枝蔓里无数的白色山茶花突然成了亘古的画卷,猩红的蔷薇光影在空中慢慢落下,渐渐消逝,只留一个人,在这漫长奢靡的舞台上,勾魂夺魄。

    精美绝伦的粉红短裙,带着波如轻纱透明的质感,华贵奢侈如同洛可可风格的华章,金色的刺绣,透出缕缕神秘。

    她的发如海藻一般在空中迎风颤抖,她的眼如幽泉一般清冷幽静,她的唇如烈焰一般赤红如火,纤细的脚腕线条美得让人恨不得顶礼膜拜。

    踏着满地珠光倒影,她如同走在银河上空,迷幻,浓烈,芬芳,妖娆……

    这是一个堕入人间的梦。

    闪光灯几乎照亮了半片天空,云溪眯着眼看到坐在底下的司徒白和老金完全失了魂,浅浅地勾起眼睑,香甜的味道顿时漫步整个花园。

    t台尽头处,她慢慢地垂下头,半侧着身子,眼中犹如注入了一杯原始的酒,印着这漫天满地的灯光烛火,轻浅地抬起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第二个走来的模特。

    光影突然一暗,她那张惊世的容颜顿时消失在众人视线下。

    所有人呆滞地看着那宛若一抹湖边精灵的女模渐渐倒退下了舞台,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时装秀依然还在继续。

    没有了3d的t台顿时失去了原来的魔幻色彩,可是那些颜色靓颖的春装又迅速地抓住了尖锐的时尚评论家的眼球。

    浪漫唯美的空气开始渐渐加深,每一个走出来的模特都极具特色,却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总是下意识地把这些模特的脸在心里慢慢地模糊成开场模特的容貌。

    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除了这天马行空,妩媚娇艳的衣服,竟是再也看不进任何模特的容貌了。

    应接不暇的华服几乎将人带入了另一个空间。

    犹如在水面上举行的举行舞会,衣香鬓影,满目奢华。

    记者们开始不停地按下手里摄像机的按钮,编辑们开始在手稿上不断叙写,邀请嘉宾们各个盯着在空中迎面招展的美丽衣角,眼中盛满了强烈的占有欲。

    突然,灯光一闪,那璀璨的,犹如春花浪漫的粉红会场变成一片雪白色的冰峰。

    巨大的冰块徐徐从舞台的升降台中升起。

    寒冷的气息,徐徐蔓延,空气中突然多出一份冷凝。

    十盏施华洛世奇的吊灯火光一闪,同时湮灭。

    白色的雾气在整个t台上渐渐染成了云海。

    这时,音乐陡然一转,劲爆的舞曲顺便绵柔下来,法国人独有的优美音调响彻全场。

    《encoreunefois》,(《再续前缘》)的音节犹如天幕下最美的一道虹突然点亮了所有人的眸。

    四周突然安静成一片汪洋,已经有人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t台的入口处。

    是她!一定是她!

    那个开场的模特要出现了。

    所有人都默契地想到了这一点。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开始站了起来。

    远处的霞光更暗了,火烧火燎地带出一片激昂……。

    如果说,上一刻,那还是一片明艳的花海,那么现在,你就正生出在北极极地。

    干冰产生的白色烟雾瀚海阑干一样弥漫到全场,冰冷的空气里,一道葳蕤的身影慢慢地浮现在雾气中。

    她像是凭空在云端踱步,极风雅,极高贵,极妖娆,那姿态如上古时代就被雕刻在石壁上的传说,尊贵得,大抵只能用“步步生莲”来形容。

    最纯最真的薰衣草紫从尽头开始迤逦拖曳,她缓步向前,那耀眼夺目的长裙就流动起一片华光,每一处的褶皱都似乎是由上帝亲自接连,完美无瑕,灼人的风华在这一片烟雾缭绕中,隐藏着深邃的冷静。

    “jaijamaisvudamourfragile,jaitoujoursdonout,touteseuleauboutdemoi……。”悠扬的歌声还在吟唱,这一道惊心动魄的声音从冰山处渐渐走到了众人眼帘。

    她的手似乎带着魔力,轻柔地拘起一团烟雾,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撩人的弧度。

    她的眼,像是幽冥的神邸,魅惑迷离,东方血统中那种流传千古的神秘氤氲而生,让全场情不自禁地掉入了这一场漩涡。

    她的腿纤长而美丽,配上这一双被称为防水台高跟鞋鼻祖giuseppezanottidesign的最新一季镂空高跟鞋,带着天生的脆弱,宛如易碎的琉璃。

    t台中央,她静静地立着,像是慢慢地回归成那一片光影传说。

    3d的效果又一次出现了,围绕在她身边的影像渐渐变成一串串的紫色水晶,而她便在这一盘夺人的殊色中,淡然地立着,震撼着所有人的眼球。

    这一次,不是纯真,不是浪漫,而是异域风情,是惊魂,是夺魄,是吞噬人心的性感。

    突然,那一片3d光影被一只手掀开,

    一切,戛然而止!

    然后,就像传说中打开的潘多拉墨盒一般,一个灼热的气息突然爬上了她的颈间。

    云溪浑身一抖,身后的体温刺激得她双脚一颤,只觉得自己手指不受控制,本能地开始揪住衣角,平息心口的那一阵狂跳。

    是谁?到底是谁?

    她眼睛迅速地扫了一圈站在底下的cris,却见对方下意识地躲开了眼神,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身后的那一抹温热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从后面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肢。

    纤细的柳腰只用单手就轻易圈住,完全隐匿了身形的男模终于侧脸,从她身后现出了全身。

    “嗤”——

    台下身穿晚礼服的女星被这突然出现的暧昧纠缠刺激得一下子激动得往前走了一步,绊在衣角,进口的布料瞬间撕开了一道裂口。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的眼睛已经完全被这一对交缠的男女霸占得不留一丝余地……。

    如果说,这个首席女模是极致璀璨的星光,那么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便是星光旁最高的那一道辰。

    他的脸上有一种安静平和的气质,一种静态的威慑力,连眼睛都没有从那个女模身上移开半分,却偏偏能轻易凝聚众人的视线。

    他拥有精致的外型、优雅贵族的气质,稍纵即逝间,便掌握了所有人的呼吸。

    这时,那女模却突然动了,她邪邪地看了一眼底下的cris,眼角几乎带出一抹惊人的热度。

    cris吓得赶紧转过头。

    天,她虽然知道龙有逆鳞,可是天知道,她第一眼看到站在云溪身边的詹温蓝时就已经幻想过无数次眼前这样的场景。

    性感优雅的低笑从耳后根传来,呼出一片湿热,云溪眯着眼,偏过头,冷冷地看着满脸惬意的詹温蓝。

    怪不得司徒白她们找不着他,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突然,她眼角闪过一道银光,犹如夜深人静处的一朵空谷幽兰,风神飘逸,只一眼,清香四溢,光彩夺目。

    这是一种有别于西方的肉欲性感,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极致的风华。

    这一刻,众人只觉得,尔雅最贵,王者天成。

    这一场宛如突如其来的海啸样的秀场,此刻,迎来了它最波澜转阔的一个浪头!

    “onsoubliepasmeç,tunlesaispas……。”歌曲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最高潮,突然,台下的大型鼓风机吹起了漫天的白色羽毛……。

    云雾缭绕的空气中顿时变成了一片白色飘摇的天幕,歌声越来越飘渺,他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流动的空气吹起了他们的衣角,宛若御风而行,这一片漫漫飘絮中,无数的白落在了他与她的身上。

    一根纯白无暇的羽毛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在她妖冶如魔的眼神下,慢慢飘落,终是停在了她的唇间。

    她听到身边男人的呼吸一窒。

    此刻,极致的鲜艳红唇在那一抹白的映衬下,越加娇艳欲滴。

    她的眼忽如幽冥使者,带出几分堕落的鬼气,这一抹笑,如同午夜的昙花,无言诉说的绝代风华。

    听,这是花开的声音……。

    下一刻,她歪着的脖子被詹温蓝狠狠扣入掌心,在她放大的瞳孔里,她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亲身覆上,以吻封缄……

    “etunjour,onaime…”当最后一句音符落下,整个现场静得宛如天堂……

第九十三章 MUSE

    当最后一个乐符完全消逝在空中,只见偌大的宫廷花园会场里,安静地像是一个冰窖。

    突然,坐在第一排的时尚大鳄站了起来,双手合起,“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传遍了整个会场。

    这位近二十年来被时尚界誉为“时尚大帝”的男人横扫了一眼台上的两人,清楚的吐出了四个字:“精美绝伦!”

    瞬间,台下立地陷入疯魔。

    众人纷纷叫唤:“太精彩了,brabo!bravo!”

    所有的人,包括富家名流,各个时尚杂志的主编,以及同行们全部站起来,对着秀场上那一对宛若神魔的壁人,双眼激动地起立鼓掌致意。

    这是最高的敬意,也是对一场时装秀最大的肯定和赞誉。

    云溪想要退开,却只感觉到男人在她脖子上的右手强悍如铁,下一刻,嘴唇上的温度丝毫没有冷却,反倒越来越炙热。

    幽寂的一双眼冷冷地瞥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很好,上瘾了是吧。

    她挑起舌尖,微微一退,詹温蓝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就在他继续深入的那一刻,云溪迅速地勾住他舌尖,一口咬了下去。

    铁锈的味道带着股浓稠的湿意开始蔓延至整个舌腔。

    腥甜的红在云溪抽身离开时,一缕缕地从她们两人唇边滑落。

    奢靡香艳得简直就像是一副魔性彩釉,蛊惑着每个人心底最隐秘的欲望。

    台下的掌声更加疯狂。有人几乎忍不住拿起私人相机在给他们拍照。口里念念叨叨,反过来复过去都是四个字:“太梦幻了。”

    云溪淡淡地看了一眼惊喜得浑身颤抖的cris,清泠的瞳孔闪过一片妖冶,如流星,转瞬即逝,左眼幽冥,右眼乾坤,竟是芳菲万里,完全不似尘世中人。

    这一刻,即便是冠盖京华的詹温蓝,站在她身边,亦不能移开众人倾注的一份眼光。

    司徒白傻傻地张大着嘴巴,愣愣地看着台上的云溪,良久,一屁股做到椅子上,双眼空动地直摇头:“魂淡!老幺是故意想闪瞎我钛合金双眼吗?”

    你妹!不带这么玩得吧。

    老金头一次和司徒白的反应一样,坐在椅子上,两眼放空,怔怔无语。

    会场里纯白色的羽毛如冬季最磅礴的暴雪,从天而降,被风吹起,落落纷纷。

    那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上已经厚厚地积累了一层,远远看上去,配着身后的冰块,弥漫的厌恶,只觉得置身冰川大陆。

    可自始至终,那些纯白似乎总是围绕着那一身薰衣草紫长裙的女人。像是专门为她再披上一件羽衣。

    这一刻,老金只觉得日夜相伴的同学,竟然这般陌生,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竟然可以美得这样邪性。

    就在老金发呆的同时,其他模特也已经排着队上场谢幕。她们望向云溪和詹温蓝的眼神几乎是一种掺杂着惊羡、嫉妒、惊艳的复杂。

    这时,有人开始大声呼喊cris的名字,就像是导火线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层层递进,渐渐耸立云端。

    cris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台,几乎送花的人立马将她淹没。

    结果一束开得正美的玫瑰,她朝众人鞠了个躬。

    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感,随即,她接过现场助理递过来的话筒:“很感谢各位嘉宾今天的光临,相信熟悉我风格的人都知道这几年我以高级定制为主,已经很少涉及成衣的范畴。但是,当我在中国北京遇见一位神秘的女士之后,我觉得,今年,或许将是改变我今后设计路线的转折点。这场秀,我非常满意,希望大家也和我一样,会在多年后依旧铭记在脑海里。”她还未说完,下面又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cris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走到秀场正中间,与已经分立而站的云溪、詹温蓝靠在一起:“现在,请允许我向大家隆重介绍,我的muse——wang!”

    cris轻轻伸出手心,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底下叫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似乎等待着云溪也能说上什么。

    满场聚光灯下,云溪神色疏淡地伸出手掌,虚扶在cris的手臂上,慵懒地向前跨出一步。

    大气尔雅,浑然天成。这是一个光用眼神,便可以秒杀全场菲林的女人。

    正如cris所说,她是muse,是美的化身。

    闪光灯的璀璨几乎照亮了天空,远远看去,只觉得云溪整个人包裹在一层光圈中。

    这是一个惊世的时刻,一个将被无数时尚圈人刻在心底的时刻。

    沉寂了许久的亚洲模特圈,突然有一人风华绝代地登上了世界最高端的时装舞台。

    这一个人并不具有欧洲模特的性感复古,也不觉得美国时髦的金发肉欲,她就像是一个谜,只一双眼轻轻一睇,就可以让你跗骨销魂。

    这一天,所有人都认定,他们见证了亚洲超级名模的崛起!

    所以,当云溪走下t台的时候,立马就被等在后台的无数媒体蜂拥包围。

    时装秀开始前一直负责她事物的助理立马发挥出功效,上前来在众人的视线中老道一笑,“各位,随后有专门的庆功宴,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待会再提,也请各位务必赏光到时来喝一杯。wang刚下台,可能有些累了,烦请大家让她先喘口气,感激不尽。”

    说罢,打了个眼色给维护现场的保安人员。

    那两个大个子瞬间就走到了云溪面前,将镜头挡得一干二净。

    保安们带着墨镜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即使记者们使劲猛拍,也找不到什么下手的好位置。

    眼见着那两名壮汉拉着云溪就往贵宾室走,一干媒体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这时,有人回过神来,开始寻思刚刚t台上出现的男模。那般优雅的男子到底又是谁?

    回头四下张望,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詹温蓝不知何时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溪坐在贵宾室里,淡淡地挑眉看了一眼满脸喜气的助理,慵懒写意,一双眼带着股渗人的通透,直看得那助理浑身冰凉。

    “那个,wang,你要不要喝口水?”助理实在是心底发毛,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么个借口。

    “你一早就知道?”云溪不接她话题,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用脚尖踢着地面,带出一阵清脆的回音。

    “什么?”助理装傻,眼神四处瞟,就是不敢对上云溪的眼睛。

    我的妈妈诶。cris没告诉她,这位小姐这么厉害啊。再这样被她这样看下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你不用怕,我也就是问问,反正时装秀也结束了,事后算账没什么意思。再说也成功了,我没必要怪你。”云溪忽然一笑,脸上如弱柳扶风,转眼间就带着一分春日的祥和。

    助理心想,是啊。

    哪有人会怪cris把她捧红了?多少顶级模特都没有这种殊荣,会有人把送上门的名利退回去还大骂送礼的人吗?

    “哎呦,你可吓死我。你刚刚那个样子,我觉得心脏都受不了。”助理拍拍胸口,笑得如蒙大赦:“我也是今天你到那个摄影棚拍3d的时候才知道的。不过听导演的意思,那位男模似乎昨天就来彩排过一遍。当然,安排的很私密,其他模特都不知道。所以你们刚刚在台上互动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其他模特几乎也看傻眼了?”

    助理忍不住眼冒红星。

    天神啊,那男模实在太极品了,也不知道cris从哪里把拐来的。特别是最后那一吻,两人在漫天飘摇的白色中深深一吻,天,害得她一想都心跳加速。

    很好!云溪侧过头,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开始练习了。

    詹温蓝,你很会保密嘛。

    该不会真的这么天真的以为,事情到这就算了吧。

    云溪淡笑,一双琉璃目暗暗流露光华,阴暗幽深。

    助理深深的打了个寒战。

    天,难道说,刚刚wang只是诳她,其实……

    助理心里默默捏了把冷汗,只觉得,一瓢冷水浇在心头,冷得透心凉。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几天,还是躲着cris一点吧……。

    ==

    cris自成名以来,各种灵感创造出的奇迹几乎被整个时尚圈奉为近代不朽之作。

    可,几乎可以在圈内呼风唤雨的女皇,此刻听着工作人员的汇报,还是忍不住小心地后退了一步。

    “她真的说不来参加庆功宴?”cris又确认了一遍。

    工作人员脸都黑了,“我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她还是不答应。换了衣服就从后门走了。”

    cris想了一遍詹温蓝身上的贵气,再加上冷云溪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只觉得,完了。

    匆匆忙忙地和导演打了个招呼,也顾不上前来庆贺的众人,扯了个笑,果断地撤了。

    去哪?还能去哪?

    上门赔礼道歉呗。

    当司机将车开到酒店楼下的时候,cris深深地做了个深呼吸,拎着包,迅速地下了车。

    刚一进门,就见大厅站着两个熟人:“你们怎么不在房间里?”她看着司徒白和老金,忍不住满脸疑惑。

    别看司徒白平时迷糊的很,英语却是极其的流利,“呃,楼上神兽在决斗,可怕可怕太可怕。”

    能用英语把这种神奇的语言说出来,不得不说,小白白,你俊杰了。

    cris刚刚鼓起来的那点勇气顿时烟消云散,手指指了指楼上:“他们在吵架?”

    老金挑眉,摇头,再摇头。

    cris顿时来了精神:“难道在makelove?”话说中国不是有一句俗语嘛,床头吵架床尾和。cris觉得自己有点太大惊小怪了,浑身都松了口气。

    “您哪只眼看出他们是makelove的关系了?”老金无语了。

    詹温蓝,好吧,院草的意图很明显。简直恨不得直接出手把云溪捞回去圈养,问题是,大师啊,您是不是傻了啊,云溪那是好玩的啊?你信不信她一口气就能把你折腾得臭名远扬啊?

    cris脸上的笑瞬时僵在那里,像石膏一样,惨不忍睹。

    望着用同情至极的眼神看着她的司徒白和老金,她咬紧牙关,走上电梯。

    这背影在司徒白和老金看来,要多萧瑟就多萧瑟。简直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依旧是平日里熟悉的香奈儿套房,只是,此刻站在门外的cris像是被雷劈了一记一样,呆呆地立在原地,不敢敲门。

    该怎么说?呃,wang你干嘛生气啊,要是我有这么优秀的追求者,我高兴还来不及?

    或者,wang,你就当是逢场作戏,作秀嘛,就是要有奉献精神。

    又或者是,wang,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亚洲人就是太保守了,不过就是一个吻嘛。

    “咯吱……。”

    就在cris各种天马行空时,门,突然开了。

    传说中在“决斗”的两人一左一右地靠在墙边看着她忽明忽暗的脸色,慢条斯理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cris顿时觉得头皮都炸了。

    完了,这姑娘说话的腔调都变了。啥时候这么温柔了?

    “我需要时间冷静冷静,你先出去吧。”回头,云溪对着脸色不明的詹温蓝笑笑,依旧神色隽雅秀美,可是,眼底流淌出的来的意味却深沉得让人看不懂。

    光站在一边看着的cris只觉得,胆战心惊。

    詹温蓝看了她一眼,似有什么话要说,可看着这么一双眼,到了唇边的话终于还是消失在空气里。

    朝cris点了点头,转身走进电梯,将空间让给了她们二人。

    “那个,其实是我提的意,zhan(詹)只是好心帮你,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cris进了房间,有点愧疚。

    云溪没说话,只用眼角瞥了她一眼。

    cris立即闭嘴。

    “秀已经结束了,明天我就打算回北京。”cris还没坐下来,云溪就抛下一颗重磅炸弹。

    “云溪,你疯了!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么多顶级杂志的主编们对你抛来的橄榄枝?”cris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外星生物。

    全世界女性最梦寐以求的东西已经躺在她脚底,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转身走人?

    “cris,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答应你的时候,只是走这一场秀。”云溪笑,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可是,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放过了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多少人辛苦了一辈子也没能在顶级杂志上露过一面,她竟然就这样将所有时尚圈最高的殊荣踩在脚下。

    cris已经不知道该说她是疯了,还是什么了。

    这人的思路不对劲啊。“cris,我学的是商。时尚圈说句实话是青春交易,我不想浪费时间。”如果不是因为要凑够金贸国际的股份,她其实根本不愿意来到巴黎。

    或许许多人会觉得她生在福中不知福,但是,没有做过公众人物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毫无隐私的可悲。

    她是冷家的女儿,天生已不缺金银,她想要的和一般艺人追求的完全不同。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名利双收。

    刊登在杂志封面上任人品评,走在路上的时候还要应付各色目光,说句实话,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这种情况。

    cris面上闪过一道复杂。

    她已年过半百,见识广博,自然从云溪的举止中看出非同一般的气韵。

    东西方的文化差别很大,在西方即使如希尔顿这样的巨商千金也希望炒作越多越好,就连英国皇室的成员也要不断提高曝光率,这在她们看来是最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她竟忘了,中国出身的冷云溪,似乎并不这么以为。

    气氛,一下子陷入僵局。

    云溪看了cris一眼,没有催促,而是走到餐柜那里,很随意地开始煮咖啡。

    当香醇浓郁的咖啡在空中慢慢飘散开来,一直沉吟不语的cris迅速下了一个最大的决定。

    “wang,我希望和你签一份合约。”

    “什么合约?”将咖啡递给cris,云溪随意地坐进沙发里,任柔软地抱枕环绕自己,眯着眼,回了这么一句。

    “既然你不愿意应付媒体,那么由我出面,一切商业活动你可以统统不参加,但是,你必须和我签订一份协议——你将作为我品牌的专属模特,为我每一季的时装发布走秀并拍摄时尚大片。”

    cris此刻的眼神锋利无比,她亦是一个商人,云溪的出现提供了她灵感,这本身就是一笔不可衡量的财富。降低出镜率对于一个模特来说,相当于自毁前途,但是,只要她的秀场上始终有云溪,她的品牌并不会受损。

    或许,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是对cris更有利的单面合同。

    云溪笑,莫怪有些人说时尚圈复杂,即便这个脊椎伤口才好没多久的中年女人都有这么精明的一面,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合同期限定为几年?”

    “五年!”

    云溪算了一下要坐上金贸国际第二股东的位子所需要的资金,微微一笑,报出了一个数字。

    望着眼前呆滞的cris,继而风情一笑,“如果你能提供这份酬劳,五年内,你会得到一个专属的muse。”

    云溪报出的这个价码,不仅对于一般商人来说,就是久经世故的cris,都是一个天价。

    只是,又看了一眼还未卸妆的云溪,cris心底开始不断斗争。

    这个筹码太高,但,利益实在诱人,到底该不该做这笔买卖?

    云溪翘起腿,将身子倚进身后的沙发,如撒旦一般,半睁着眼,笑意盈盈地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再像今天这样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安排‘意外’,我有权随时终止合同。”

    cris倏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睁着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冷云溪,厉声道:“你这是敲诈!”

    云溪点点头,“有一不可有二,这是我的准则。愿不愿意答应在你,我并不在乎。”,

    事实上,答应cris的条件只是筹备好资金的最快方法,就像她和蓝朝升谈判的风格一样,她永远不会只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cris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这才想清楚,原来云溪在t台不发作是给她面子,真正的后招在这等着她呢!

    想起楼下那两个女孩同情的眼光,她只觉得太阳穴一阵抽痛。

    这个女孩果然是个狠角色!

    年纪轻轻便有这么好的手段,cris倒不知自己究竟是该佩服还是抓狂。

    那边,云溪悠闲惬意地打开了电视,躺在沙发上慵懒地休息。

    这场拉锯战似的谈判,此刻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平等的态势。

    cris气得牙直痒,心中冷叹,捏在手头的那张一千万美金的支票都簌簌地发抖。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烦躁地接起电话,当听到对方的声音后,表情历时一变。

    她的声音变得心平气和,她的气质又变成媒体聚光灯下的高雅亲和。

    这个电话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但结束通话后,云溪敏锐地发现,cris的脸色竟然完全恢复了自然。

    “就按你说的,我现在就找律师来拟合同。”cris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后,任那香浓的味道席卷全身,随后,心情很好地朝她一笑,竟是一口答应了她的狮子大开口。

    云溪眼珠一转,定定地落在cris放在桌上的手机。

    良久,唇边带出一抹奇异的微笑,像是天边的云一样,飘渺得让人分心:“那么,作为合作方,你是否可以和我说说,刚刚帮我安排了什么活动?”

    cris愕然地看着她,瞳孔一阵放大。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阵倒流,诧异地连仪态都望了保持,手中的咖啡杯“嘭”一下子掉在地上,打湿了柔软的羊毛地毯。

    她却浑然未觉,只是不住地在心底叹息,原来,真的有人,心有七窍,精明似妖……。

第九十四章 先下手为强

    cris的手有些不稳,低着头借着拾起咖啡杯的动作慢慢稳住心跳。

    待再抬头看向云溪的时候已经冷静了许多:“wang,你有时候聪明得让我有些害怕。”

    云溪看了一眼粘在羊毛地毯上的咖啡渍,颜色已经完全渗了进去,怕是这条价格不菲的地毯已经完全报废了。挑眉,忍不住微微一笑:“精明的合作方有利于事半功倍,相信我,未来的日子你绝对会认识到这一点。”

    嫌她太聪明?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cris捏着瓷杯的手心一抖,心里一阵纠结。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wang一样的队友。

    太过精明的队友,其实比神还可怕。

    可再可怕,在利益面前统统都要让步!和未来五年的利益比起来,一切都是浮云。

    cris牢牢握紧手机,将私人律师的号码调了出来。

    唯今之计,早下手为强。

    “程律师,你好,这个时候打扰你,真不好意思,能麻烦你现在来我套房一下吗?对,对,带好起草文件需要的东西,我需要拟一份合同。”

    对方虽然诧异向来礼仪出众的cris竟然会在上班时间外打来电话,但依旧十分从容地答应了,只说三十分钟后就到。

    cris松了口气,只要今晚签了合同,一切都好说。

    “刚刚的电话是《fashion》主编打来的,她对你今晚的表现很满意,也非常欣赏今天的压轴礼服,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邀请你和zhan一起拍摄大片,作为下个月的杂志封面。”

    “《fashion》?”云溪扬眉,当真是名闻遐迩,怪不得能转眼就改变cris的态度。

    司徒白貌似有次在图书馆看这杂志时就和她八卦过《fashion》的光辉成就。

    自1892年成立以来便被奉为“时尚宝典”,是世界上历史悠久,也是最畅销的时尚杂志。

    据说,每月的《fashion》杂志拥有全球两千一百万最具影响力的忠实读者,更是被全世界的设计师、作家和艺术家推崇为风格与时尚的权威。

    就如邦德系列电影一样,每一集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邦德女郎和豪华跑车一样,凡是在这本杂志封面上露过面的模特和衣服立马水涨船高,风靡世界。

    “我想你也听说过,《fashion》杂志的理念是聘用最专业的编辑人员,结合世界上最优秀的设计师,最具才华的摄影师与模特,以最高的制作水准创造出市场上最高质量的杂志。”cris忍不住兴奋地看着她:“只要在摄影棚里和zhan拍照,根本不需要你有任何商业应酬,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云溪笑:“zhan?”

    cris见她脸色轻松,表情十分随意,心中大定:“对,对,刚刚许多人都向我问起zhan,特别有许多媒体已经预约想要你们合拍照片的发布权。”秀场效果这么火爆,说真的,历经时尚圈沉浮这么多年的cris,自认还没见过几回。

    听她这么说,云溪突然展颜一笑:“cris,你果然是善解人意。”一双漆黑的眼睛满带笑意地看着她,连眉间都完全放松开cris一下子只觉得浑身顿时舒爽得简直要飘了起来:“你答应了?”

    只要接下这个活动,自己的品牌价值至少又能再进一个台阶,创造历史新高。cris激动得直接握住了云溪的左手。

    云溪右手撑着头,笑。

    是中国语言太过博大精深了?还是cris听不懂“善解人意”的意思?既然对方都这么贤惠地提前为她考虑好合约上的细则,她怎么可能不善加利用呢?

    “刚刚你说要和我签订合同,我觉得我考虑有些偏失,‘如果你再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安排意外,我有权随时终止合同’这句话,我得说我收回。”

    cris撑大双眼,不相信天上竟然会有掉馅饼这么好的事情。

    可是,心脏已经开始欢乐地跳起草裙舞,呼呼拉拉,呼呼拉拉,停都停不了。

    她已经看见了未来五年里,她和wang携手并进,所向无敌的美好未来!

    “我觉得合同上应该这样写;‘凡是与乙方(冷云溪)有关的活动,包括所有的走秀、拍照事宜,一切创意需要经过双方事先商议。商议不通过,乙方有权立即终止合同,并不负任何责任,包括赔付毁约金等。’”

    望着从云端掉到地狱的cris,云溪笑容满面地接过她手里的瓷杯,放到了垃圾桶内。

    胡闹一次也就够了。她是女孩,又是冷家排行老三底下的孩子,随便一点无所谓,就算真进了娱乐圈,只要明哲保身,洁身自好,估计以冷老爷子的偏爱,家里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詹温蓝?

    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军旅世家。别说冷家如今在南京军区的分量,就是以他独子的身份,以后也定然要子承父业,从军从政的人混迹时尚圈?抱歉,这事还真没听说过。要么,你演示一个给她看看?

    如果不是cris提到zhan也要合照,她几乎都快忘了这茬。

    合同签订了之后就具有绝对的法律约束力,她不想到以后工作的时候还经常碰到一些难以应付的局面。

    还是“事先商议”得好!

    cris伸出右手,食指直直地对着云溪,张嘴良久,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口气哽在喉咙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你也可以不答应,现在打电话取消和律师的约定还来得及。”云溪老神在在地勾唇一笑,滟滟风情配上她那张天使样的面孔,几乎刺瞎了cris的眼。

    别的模特签合约都是千恩万谢,她签了一个天价模特,刚才满心欢喜,结果一看,竟然是请了一尊大佛回家!

    “奸商!”cris面红耳赤,最终只能骂出这么一句话。

    “谢谢,我当作这是对我的嘉奖。”学商的人不够奸诈,难道还准备被人生吞活剥?

    没见过这么刀枪不入的!

    cris都给气笑了:“成交,律师来了就立合同,不许再多加一项!”

    云溪很“温顺”地乖巧一笑:“yes,boss!”

    cris觉得自己以后越加剽悍泼妇的日子已经完全可以预料到了。

    半个小时后,当巴黎最有资质的律师事务所里头名大状来到套房里,看到罗列在纸张上的“甲方”“乙方”权利与义务的草稿时,几乎以为自己没有带眼镜。

    后知后觉地摸着脸颊上的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后,他看着cris,“您是不是要重新再考虑考虑?”

    他从业以来,订立保密协议无数,却还没见过这么憋屈的甲方。

    cris脸色一黑,看着笑得越加妖孽的云溪,恨恨道:“啰嗦什么,让你做就做!”

    平生第一次见著名设计师cris能抓狂成这样。

    程律师敬畏地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懒散的冷云溪,只觉得,这种乙方,难得啊。

    合同一共一式三份,双方各一份,律师保留了一份。

    等cris和冷云溪双方都签好字,盖了个人印章后,这份合同算是正式落成。

    云溪眨眼一笑,拿了自己的那份放进包里,随即才想起来,走秀后的第一份工作,问了句:“杂志封面在哪拍?什么时候?”

    cris哼了一下,“下周末,香港。”

    “香港?”下周末?那不正好是月底?

    真是巧到家了,最近是不是需要去买张彩票,搞不好自己也能中个头彩?

    拍杂志封面的时间正好和院长要求她到香港的学生交流会一个时间,真是不错。

    云溪眼里带出星星点点的笑意,随手拨了个电话给蓝朝升。

    蓝朝升很诧异冷云溪这个时候会打来电话,一看来电提醒,貌似还是个国际长途,有意思地笑笑:“几天没见,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溪很快地将股票资金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大意是您那一个亿的贷款可以免了,现在她完全有能力就可以买下第二股东的份额,明天将钱汇过来,作为金贸国际第二股东的权利也就可以完全兑现了。

    “?”“!”

    蓝朝升觉得自己脑子里现在什么也不剩,就剩下一个大大的问号,后面跟着一个更大的惊叹号!

    好奇,疑惑,震惊、羡慕、嫉妒、恨,夹杂在一起,最终聚集成了无语。

    蓝朝升听完那边的云溪最后一句“明天见面再说”后,还装作十分淡定很有绅士分度地挂了电话。

    只是,那抓着手机的右手是如何的青筋直爆,嘴角是多么的僵直,对方是看不到了。

    这姑娘不是人吧。他开口说三个月为期限啊,这才几天,几天!

    “草!”

    十分钟后,整栋楼几乎都听到蓝朝升这一句不和谐的口号。

    ==

    云溪和司徒白、老金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司徒白和老金自是第一时间去请帮忙代课的同学搓一顿,顺便打听一下这一个星期的点名情况。

    云溪倒是无所谓,张博骂归骂,人品还是相当有保证的。当下决定先回一趟冷宅。

    房子里只有李嫂一个人,一看到她就开始问这一周在学校里没有吃好的吧,看给可怜的,一定要晚上加餐好好补回来。

    云溪摸摸脸颊,貌似是瘦了点。在pola手底下一个星期,几乎连肉的滋味都没尝过,心酸痛苦简直不也言语。当下软言暖语,把李嫂哄得下厨房的时候脸上都止不住笑容。

    云溪看了一圈,发现李叔不在,这才想起来,最近老头似乎一直在国外开会,李叔估计也跟去了。张翠,也就是她老妈,估计这会子由于已经快到年底,忙着在上海公司劳作,连头都没时间抬一下。

    云溪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报备一下。和李嫂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开车去了老爷子那。

    这一次老爷子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云溪见他在喝茶,右手拿了本棋谱在研究,就没上去打扰。

    随手在旁边的书架上找了本《儒林外史》,低头也随意地翻了起来。

    室内一时静得很,只听到偶尔纸张翻动的声音。

    老爷子到底还是宠她的,没过多久就依依不舍地放下棋谱,招手让她过去。

    “今天怎么想着跑到我这来了?是不是学校里有什么事?”

    学校里的事?云溪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难道有人把萧然和她在百年讲堂发生冲突的事和他说了?

    看了一眼满脸温和,眼底却带着一丝精明的老爷子,她笑笑:“学校里还不是那些事,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最近我碰上一件出奇事,觉得挺好玩。”

    “什么事?”冷老爷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眼里笑意更甚。

    “爷爷听说过《fashion》杂志没有?”

    “恩,听说过。”老爷子点头,心想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忠实读者了,能没听说过吗?

    云溪转了转眼,詹温蓝说为了找她调看了“不夜天”那边的监控,这事八成老爷子已经收到了风声,自己这会子半真半假的撒谎没什么意义,索性把事情摊开来说:“也算是偶然,昨天帮一个服装设计师走了场秀,结果《fashion》的主编看了挺喜欢,所以想让我去帮她们拍片子。”

    “看样子,你出去一趟赚了不少吧?”老爷子意有所指。

    云溪笑,什么叫“人老心不老”?这就是,精明得没话说。

    能问出这话,估计连她在巴黎的事情也听说了,这样神奇的人物为什么最疼爱的是原来最娇纵的“冷云溪”呢。别说其他人不懂,她也不懂。

    转瞬间,就依偎到老爷子身边,不言而喻地眨了眨眼:“还可以。”

    “够你年底参加那个商会的门槛了?”老爷子拍拍椅子边的扶手,继续问。不过,此刻嘴角裂开一道弧度,半眯着眼,带着股随意和理所当然。

    果然是知道了。

    不过,看老爷子这样子倒是不怎么反对了,“恩,够了。”

    “够了就好。看你这几天瘦的,来来来,爷爷让下人帮你做点好的,晚上就在这休息。”云溪还准备被继续追问下去,哪知道,老爷子话匣子到这突然就停住了,也不问她打算年底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参加,也不问到底赚了多少。一门心思开始心疼起她掉得肉了,就像是故意吊着她一样。

    “不用了,李嫂都已经帮我准备了一桌子菜了,家里就她一个人,我不回去,她也没人陪。”

    “那行,你回去吧,这事我知道了。你爸妈他们要是啰嗦,直接让他们来找我。”老爷子大手一挥,下了结束语。

    云溪心想,真上道啊。连废话都没有,直接上前一个温暖的拥抱。

    “你是一个女孩子,不像男的,天南地北的跑都没什么事。去香港的时候,记得多联系熟人,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不要自己委屈自己。”

    云溪老实点头,回来的路上却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把她自学校的事情统统报给了老爷子?

    学校里的老师?

    不对,没记错的话,当时还是个高中生的“冷云溪”把她爸得罪狠了,高考的时候别说是疏通关系,没暗地里下绊子故意整治整治就算是不错了。他们学院的那些老师她几乎都不算熟,要是和冷家早有来往,入学的时候,老爷子应该也会知会一二。

    那么就是同学?

    这也说不通。知道她这个月去巴黎的,学校里只有詹温蓝,司徒白和老金。詹温蓝没动机,被老爷子知道他强吻他孙女,就算是再好的世交也不会给你面子。

    司徒白和老金?除非老爷子事先用关系把她们安排到一个寝室,否则也没那个可能。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云溪眼底的浮光一闪,清幽地望了一眼正在震动的手机上的来电提醒。

    说曹操,曹操到。

    “喂?”她接起电话,冷冷地开口。

    “妹子啊,最近过得挺滋润啊。詹家那小子看样子是对你死心塌地的。”冷偳调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云溪眯眼:“你现在在哪?”

    “还能在哪?巴黎呗。”他在那边不怀好意的笑,似乎不把云溪逗得恼羞成怒,不肯罢休。

    “就为了我不肯到你公司,至于和老爷子打小报告吗?”玉溪都有些无语了,什么时候这个堂哥幼稚成这个样子。好歹也是冷家唯一的孙子,这么没度量,不像他的风格啊。

    “你还好意思说。”他一听这话,立马来气:“我一听说你在学校和萧然杠上了,吓得我心都凉了,赶紧赶忙地跑到你们学校去,你倒好,跑过去找蓝朝升那孙子。好歹我也是你哥,于情于理你也该是靠着我这边吧。”她不说还好,一说他就一肚子的气。

    打出生以来,他就没这么讨好过一个人。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家这个妹妹,前段时间性情大变不说,现在出了事连自家人也不找,转过头就跑过去和别人做生意了,他能不气?

    结果,当天晚上听说闹失踪,惊动了xx部的人都打电话来问他出了什么事,吓得他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调监控,就听说詹温蓝和陈昊就已经杀过去了。

    你妈,詹温蓝倒也算了。问题是和萧然拜了把子的陈昊竟然也全城找她。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不多心脏都能吓停了。

    跟着跑到巴黎,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好嘛,倒是让他看了一出好戏。

    他家老头还一天到晚数落他胆大妄为,真应该让大家见见,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胆大妄为!连时装秀也参合上了。

    老爷子这个时候竟然还打电话给他,说年关将至,要求他规矩点。

    他要不说点什么,觉得自己都冤得慌。

    云溪扶了扶头发,见过恶人先告状的,还没见过这么委屈的“恶人”。搞得就像她不沾他便宜是看不起他一样。

    问题是,这人明明是打着主要是想让她到他家公司去卖命,一副资本家嘴脸,还好意思在这扮演大善人。

    “我又没说不找你,你激动什么?”

    很好,云溪一句话,把对面的幽怨全部打散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后招?

    “靠着金贸国际,就想和箫氏对抗?堂哥大人,我还没那么天真。”云溪说这话时,声音格外悠长,带着股迷离的味道,天生透着股莫名的气息。

    “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冷偳从沙发上一下子坐起来,立刻来劲了。

    “……见面再说吧。”简直和冷老爷子一个脾气,突然吊起胃口,戛然而止。

    云溪浅笑,让你告小黑状,玩你还不是小意思。

    “你给我等着!”冷偳磨牙,看他回去怎么收拾这小狐狸。

    “你先别急着回来,我记得你最近有笔和香港那边的生意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冷偳惊疑,他公司里的事,云溪怎么会知道?

    云溪翻了个白眼,他真当老爷子听了他的小报告转头不会找人核实吗?知道了她的现状会就不顺便调查一下他的现状?

    刚刚出来的时候老爷子还交代她,去香港的时候,多联系“熟人”。除了他这个天南地北四处跑的生意人,她在香港还能有什么熟人?

    话说,这厮怎么在老爷子底下活了这么多年的?实在是太神奇了。

    “废话那么多干嘛?你到了香港忙你的,最近我也有事要过去一趟,到时候直接去找你。”

    “行。”冷偳咬牙,忍了。

    不就几天吗,他还等不了?

    挂了电话,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葡萄酒,慢慢品着,神色莫测,看得对面的女人心情一阵蹙眉。

    “这么晚了,少喝一杯吧。”

    红唇黑眸,锦缎丝绸质地的美艳睡袍下,一副火辣身躯贴了过来,慢慢地接过冷偳手上的酒杯,在他耳边轻轻道:“冷少,我冷……”

    声音说不出的娇怜婉转,惹火挑逗。

    若是此刻,冷偳没有挂断电话,估计云溪听到这一声呢喃,能一下子惊得急踩刹车。

    她许久不曾见面的老熟人,什么时候和冷偳勾搭上了?

第九十五章 召见

    第二天,云溪回到学校,上午三节经济学的大课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

    司徒白和老金正在拿着相机翻看在巴黎旅游的照片,一边回味,一边目不转睛。

    不过还算聪明,只是互相交换着看,别有转给别人看上一眼,否则要是被人知道请假一周跑到巴黎去玩,就算你平时是乖学生,期末考试你也得看天意了。

    三个人正坐在教室里休息,等着过一会一起去吃午饭,哪知道隔壁班的人突然跑过来,喊了一声:“冷云溪,院长找。”

    唰,那两人贼亮的眼睛顿时看向云溪。

    有点担心,恩,但更多的都是好奇。

    这已经是院长大人第二次“召见”某人了。

    不过,算起来,上次在百年讲堂云溪和萧然的冲突,这两只私心想着,估计,院长大人对云溪的态度,玄……。

    云溪倒是想法比较简单,还有四天就是香港学生交流会了,现在找她过去,八成为的也是这事。

    到了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门并没有关紧,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院长的声音比较清楚,带着些调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最近听说你挺忙,不管怎么样,学生嘛,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对方听了这话,笑了笑,似乎很随意。

    “我上次可是现场看到冷云溪和萧然正面对上了,你这眼光实在是……。”院长皱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把话说死。

    “云溪她……。”那人似乎说了句什么,可即便走廊里空无一人,他的声音却依旧低得模糊不清,偏有种不急不缓的韵律,带着种天生优雅的味道。

    云溪眼底暗了暗,不再打算听下去,直接敲了敲门。

    里面的两人瞬时都安静了。

    “进来。”院长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这一次,少了刚刚的随性。

    云溪进门,抬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詹温蓝,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院长:“您找我?”

    老头指了指另一座沙发:“坐。找你来,主要是为了这周末去香港的事情。”

    云溪坐在詹温蓝对面的沙发,听了这话,表示了解。

    院长指了一下他们两人,“你们应该不用我互相介绍了,既然是熟人,路上要相互照顾,交流会有两天,周一你们回来时间会比较紧,所以我已经和你们的老师打过招呼,你们自己就不用再请假了。”

    公费请客旅游,顺便连假期都无障碍开放,这待遇……。

    云溪眨了下眼,心想,这福利不错。

    院长挥了挥手,既然云溪在这,他不好再和詹温蓝继续刚才的话题,索性示意两个人都可以走了。

    外面阳光正好,气温已经越来越低了,可四周看着詹温蓝的炙热眼神就像一簇簇火把一样,惹眼得让人无语。

    倒是也有几个人盯着云溪,不过那目光基本上把她当奇葩、偶像为多。

    至于站在詹温蓝身边,一边男人都非常有自知之明地不会靠上来。

    所以,眼前花团锦簇的样子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云溪突然想起她开学报道的那天,这人的身边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忍不住一笑,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尔雅大气只是表面,眉目间透露着一股霸气才是真。

    “你答应做cris的模特了?”阴影挡住了他半边脸,贵气濯濯的眼底似被一片薄云遮住,让人看不清丝毫。

    “恩,这周去香港的时候会有一天要拍照。”云溪想了想,决定还是直话直说:“cris也想邀请你一起,我帮你推了。”

    詹温蓝突然回头,很深很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眉峰稍挑:“是吗?”

    司徒白和老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两人高深莫测地视线,一时间尴尬地站在那儿,都不好意思动。

    去巴黎的飞机票是詹温蓝帮她们买的,在巴黎的时候也是詹温蓝给她们做向导的,虽然说,她们本着“娘家人”的良好心态一一享受了贿赂,可征服云溪?

    欧巴,这可真的不是一项小工程。

    再说,当着全巴黎时尚圈的人面前强吻云溪,这个,老幺没拨他的皮,她们都已经觉得甚为欣慰了。

    “走了。”不知何时,云溪已经和詹温蓝分开了距离。此刻,看了一眼帮她把书一起带出来的二人组,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一起吃饭去。

    老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的詹温蓝,脸上带着股少有的迷惑。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对劲,但,到底是哪?

    吃饭的地方没选在学校外的餐馆,而是最大众的食堂,司徒白一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直到打完菜坐下来,才发现四周连个关注的眼神都没有,立刻就怒了!

    “尼玛!一个个都不看巴黎时装秀转播的吗,连点时尚圈最新动态都不知道,真out!”虽然说她们现在还是学生,她不想云溪被太多的事情打扰,但是,这也太没有成就感了。

    好歹现在也是名震欧洲的名模啊!

    云溪瞟了小白一眼。

    ……。

    司徒白很淑女地夹起一筷子菜,慢慢送入口中。吃相极为优雅,若不是不知道的人,几乎以为此刻置身于高级西餐厅。

    “小白白,知道我为什么接下cris的秀,答应成为她模特吗?”云溪挑了一口炒鸡蛋,慢慢嚼了几下,垂着的眼帘下一双眼睛黑得看不到底。

    司徒白迟疑地看了一眼老金,随即摇摇头。

    “无论是走秀还是踏入时尚圈,都只是一个手段。就像你吃东西一样,有的时候吃饭只是为了果腹,有的时候却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目标不一样,看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她和cris签了保密合同,对于她私下的一切信息cris都有义务保守秘密,无论对各路媒体还是自己的职员,她的来路、生活、环境,统统都不能被外人知道。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国外时尚圈人找她,却徒劳无获。

    而作为保守秘密的回报,cris和她永远都只会是单线联系,云溪自己断然不会跨界去帮别的品牌。这也从另一方面,相当于给自己打上了“专属”的标志,为cris的专利提供了方便。

    换句话说,她们双方都站在一个微妙的天平上。

    只要一方打破了协定,另一方立刻就可以抽身而出。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被人知道你是模特?呃,还是说你当模特是另有目的?”司徒白想了一下,慢慢地察觉出了味。

    “你觉得我的目的会是什么?”云溪挑唇,不相信司徒白这么傻。

    箫大神!司徒白突然张大嘴巴,傻了。

    看云溪这样子,妈妈咪呀,难道她真的已经够本去参加了那个商会聚会了?

    天雷滚滚,心目中的偶像竟然要和最好的闺蜜之一来上一场“极地pk”,为什么她光想想u觉得寒毛耸立?

    看到她这幅可怜相,云溪决定还是点到即止,立即转移话题:“这周我去香港,有什么需要代购的吗?”

    “汗,刚从巴黎回来就去香港,上次还去了伦敦,这是腐败,腐败,懂不懂!”司徒白果然中招,掐着云溪的手臂就怨念叨叨。

    老金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look,一只金狐狸,摇着尾巴调戏小白兔,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吃了睡,睡了吃,上学听课,下课履行吃货权益,三人帮的日子过得极其懒散悠闲。

    这几天,司徒白和老金没事翻翻书,无聊就调侃两句,上个网随便更新一下围脖,云溪呢,和蓝朝升一天见上一面,把股权后续的事情处理好。

    就这样,一转眼已经是周五,第二天就要出发到香港了……

    望着大张小张的便利贴使劲望她笔记本上粘的司徒白,云溪扶额,原来那天在食堂里的话她是都听下去了。

    不仅听下去了,连用来转移话题的东西都一丝不漏。

    “老幺啊,这些东西记得一定要在那个免税商店买,记得啊,我都把单子列好了,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带啊。”

    云溪低头一看,包包、化妆品、进口手表,呵,看不出来,司徒白竟然还是个小富婆,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学生消费的起的。

    不过,想起来,好似老金和司徒白在巴黎的开销似乎也是她们自给自足的。

    云溪将那本贴满便利贴的笔记本放到包了,回头眼神微妙地看了一眼两人。

    顿时,两人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眼神,怎么觉得,这么慎得慌呢?

    晚上去机场的时候两人都没去送机,一是回来不方便,还有一个,当然也是卖个顺水人情给詹院草,毕竟做云溪的“护花使者”机会还真不多。

    所以,可以预料,当第二天早上这两只收到云溪报平安的信息,得知从来没有出过纰漏的詹院草,这次幽了把默,竟然提前一天就已经走了……。

    老金和司徒白顿时脸都绿了,脑海里果断地脑补出云溪那张淡定悠然的脸,立即各种扭曲……。

    师兄,您是该有多忙啊,才不辞而别。这么好的和好机会你眼巴巴的放掉!

    指望云溪这只冷血动物突然“温情大发”?“回头是岸”?赤果果的春秋大梦有木有?

    在学校躺在床上无语凝噎的老金和司徒白却是没有料到,云溪的确是一个人从北京出发的,但是从香港机场走出来时,身边却是跟了另一个人……。

第九十六章 FASHION

    陈昊出关的时候看到手里只拎着一个背包的女人正低着头拿着手机在发短信,神情很是平淡,眼底却是流露出浅浅的温和平静。

    四周已经有不少人在看着她了,人人眼中有一抹惊艳。

    陈昊脚下顿了几秒,到底还是走上前:“詹温蓝没和你一起来?”

    云溪转身,被突然从身后出现的人影惊了一下,“你怎么也在香港?”

    陈昊的眼神看向远方,很隽永,很柔和,可是,忧伤却是从骨子里开始散发出来,浑身透出一股阴郁鬼魅的气息,衬着他满是疏离的禁欲气息,带着股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复杂。

    云溪注意到,机场周围的女人眼睛都看直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背包:“去哪?我送你一程。”

    云溪挑眉,总觉得,这一次见面,陈昊和她的距离远了很多。

    他,似乎在故意疏离她……。

    随即无谓一笑,将手机揣回口袋里:“铜锣湾。”

    学校交流会是在下午两点开始,她想先和《fshion》杂志的人碰一面再决定下一步行程。

    靠在纯手工的牛皮座椅上,云溪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有点昏昏欲睡。

    最近这一周过得太悠闲,果然把人都养叼了。

    车里很静,陈昊没有说话,彼此间只听到一阵呼吸声。

    天,很蓝,带着种洗礼过的透亮,看着让人无端觉得心情好。

    “听音乐吗?”陈昊突然开口。

    云溪点头,路程有点远,再没点动静,她真的能在车上再睡一觉。

    当音乐流泻而出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一刹那的空白。

    云溪几乎迅速垂下眼帘,她没有回头,只是迅速按下按钮,打开摇窗。

    风,温和缱绻地袭来,这一刻,缓缓地吹去了她眼底的纷繁。

    那些曾经的记忆,似乎一下子都如浪潮般开始蜂拥袭上她的记忆。

    她几乎都已经忘了,曾经,她在还是笪筱夏的时候,她和陈昊其实是旧识。

    只是,那时的陈昊性格不是现在这样,她亦不是如今这般。

    《风往北吹》,这是她以前最爱的一首歌。她曾经爱萧然爱得卑微,四处防备,小心翼翼,似乎一切美好转眼间都会灰飞湮灭。她爱上了这首歌的痛,爱上了它的哀绝,却不知,身死之后,竟然在故人的车子里又听到了它。

    歌,只播了十秒钟,就戛然而止。

    陈昊眸色漆黑地看着音响,就像是在一只猎食的美洲豹,浑身散发着死亡前掠夺厮杀的气息。

    云溪闭了闭眼,回过头,窗外的风微微拂过,吹散了眼底那抹酸痛。

    似乎,一转头,已是百年身。

    陈昊静默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空气里又恢复了原来的那份诡谲……。

    这一次,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当车子抵达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左右,两个人下车后神情都有点随意地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冥冥之中,他们谁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心底最柔软的那一角。

    一进酒店大厅,出乎意料,pola那一身标志的套装先出现在她的眼帘。

    “wang,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云溪上前,和她行了个贴面礼,“我也没想到,原来你就是我这次拍摄的创意指导。”

    pola有片刻的迟疑,她也是昨天才接到主编的邀请,云溪怎么会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的所有注意力就已经转到其他的地方:“拍摄安排在晚上,准备以港岛半山为背景,杂志社已经联系的熟人,借了别墅,不出问题的话,大概八点开始。”

    这次拍摄,虽然是表现cris秀场上的那件压轴礼服,但是为了显示出衣服的多面性,《fashion》将尝试跨页封面,打破传统。

    以殷红傍晚下秀场的漫天白羽和黑夜里的万千灯火为对比,黑与白,光与影,奢侈浪漫与顶级华美,一人双面,一衣双城为创意,来一场惊世的视觉盛宴。

    听完pola的讲解后,云溪平静的点点头,只问了下具体地址,便起身告辞。

    pola有些好奇她的反应冷淡,一时间想起原来在巴黎时,她似乎也是这样,心里说不出的怪异。这到底是因为好不在乎?还是拥有十成十的把握?

    好在cris因为事先已经打好招呼,同行的那群时尚人士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来,倒是一再叮嘱晚上借来的豪宅十分难得,必须要抓紧时间。

    云溪知道这是婉转提醒她不要迟到,答应了下来,随即笑笑,神情坦荡地走了。

    等到了香港大学门外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次学生交流会来的不仅仅是亚洲的各个学校,连美国、英国的许多顶级名校也派来了代表。

    门口设置了接待处,各个地方也安排了指示牌,大家脸上或多或少地带着种自豪和新奇,正在互相打量,暗地观察。

    这其中,詹温蓝的气质最为引人入胜。

    就像是云层之巅上的人物,即便只是很平常地站在一角,便已成了一副风雅画卷。

    詹温蓝眼神一转,看到云溪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神里带着一抹往日不曾出现过的冷凝。

    这是一种戒备的状态,似乎将心底的某个秘密死死地与外界隔离而出现的心态。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思,众人注目中,走到云溪面前,轻轻地伸出右手,探上她的额头:“身体不舒服?”

    云溪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刚刚和杂志社的人见了面,时间赶了点,有点喘。”

    詹温蓝点了点头,没继续问下去,领着云溪往学校里面就走。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港大,一路上十分熟悉,穿过小径,转眼间已是一间中式装修的艺术厅。

    站在门口身上别着标识的港大学生热情地冲上来,双眼晶亮地看着他们俩。

    这表情似乎是眼睛不够用,不知道要看着谁才好。

    云溪轻轻地咳嗽一声,那两人才回过神,在查明了邀请名单上确实有他们的名字后,脸色通红地把他们请进了艺术厅。

    一进门,就听到一阵嬉笑声。

    掺杂着英语、中文,甚至是韩语、日语、泰语的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交流会还没有开始,但大家已经都认识上了。甚至,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勾肩搭背,互抛眉眼。

    找到位子坐下来的时候,还早。

    云溪翻了翻手边的小册子,会议主题挺有意思,论商学的价值。

    看上去泛泛而谈,但想讲出新意,深意,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像大家都知道一加一等于二,但是,世界上也就仅有那么几个人才可以证明出为什么。

    讲台上空空如也,老师教授们显然还在酝酿情绪,只留得台下一片混乱。

    有人借机在打量云溪和詹温蓝,随后几个胆大的已经开始偷拍。

    云溪抬眼看了一眼,对方立刻兴奋地和她打招呼sayhello。

    云溪笑,这种一口浓重的法国腔调,说英语的时候既然还带着浓浓的卷舌音,实在极品。

    詹温蓝也随意抬头看了一眼,估计是真被这不伦不类的语音给弄得难得起了几分好奇,哪知,对上那人身后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立即,站了起来。

    “rule,你怎么在这?”他从那个发音怪异的法国人面前走过,直接和那个笑得一脸腼腆的混血儿男子击了个掌。

    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了开来,弄得周围许多同学都向他们看来。

    云溪坐在位子上,将身子往左边歪了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这詹温蓝和对方叙旧:“我听说你在罗马,怎么突然来香港了?”

    “我是陪我同学一起来的。”他指了指那个望着云溪还呆呆的法国男:“因为听说香港这边有一个学生交流会,就想来凑个热闹,我也顺便过来看看能不能正好碰到你。”

    詹温蓝笑得清洌,像是一湾泉水:“好多年没见了,这次和我去北京待一段时间?”

    rule刚想说话,这时教授走上讲台,开始示意安静。

    便使了个颜色,示意等会再说。

    詹温蓝点头示意晚上再详谈,落座后,交流会便正式开始了。

    这是个介于演讲和各抒己见的探讨会的形势,有人会上去发言,或者是一开始就已经准备了讲稿,也有人会临场发挥,脱稿说上一些心得。但大多数的时候,是某个人提出一个观点,许多人在底下直接举手,拿起流动话筒就开始全场讨论。

    总体来说,气氛很随意,由于有些地方语言不同,所以大家尽可能的还是以英语来交流。

    从两点开始,这一场气氛轻松的交流会一直到六点才落下帷幕。

    云溪听得很仔细,但是没有像典型好学生一样去记笔记,只是在听到一二句非常中意的发言时,抬眼扫了发言者一下,存在感极其稀薄。

    相对于她来说,詹温蓝作为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最年轻的获得者,几乎受到了全场的瞩目。

    自然,在詹温蓝以一句话都没有发言的结果结束今天的交流会时,几乎所有好奇的眼光都转变成了惊奇。

    晚上有学校组织的聚餐。

    云溪借身体不舒服这个借口和教授请了假,转身朝学校门口走去。

    离开时,rule惊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蓝,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久,赶紧的,聚餐要开始了。”

    站在灯影暗处,云溪回头望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詹温蓝,浅浅一笑。

    眼底带出一分旖旎风情,端得是潋滟无限。

    詹家的独子,名义上对她有好感的温蓝玉公子,似乎浑身都是秘密。

    伦敦的警察,巴黎的专车,还有来自罗马的故人……。

    水中月,镜中花,他和她到底谁的背后藏了更多……。

第九十七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fashion》杂志社借来的豪宅位于香港港岛半山,据说这附近有一处复式公寓打破了去年英国分层豪宅“onehidepark”公寓的每平方英尺6000英镑的全球最高单位面积售价,从而以每平方米7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创下“全球最贵”分层豪宅纪录。此处地段之奢华,常人皆知。

    不得不说八卦是不分国界的,即便是身处顶级时尚圈的男男女女也不能免俗。

    还没开拍前,云溪坐在椅子上做造型化妆,那边就已经有人在议论这套豪宅的价值。

    听意思是,现在他们所在的这处别墅离山顶并不远,地段绝佳,可以俯瞰香港维多利亚港海景,价格和那个分层豪宅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会选择在这里拍摄最组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此间的主人拥有一座超豪华泳池。

    由于海拔较高,远远看去,似乎泳池是建在天空之上,稍一垂头,眼底便是百万夜景。

    即便是见惯了欧洲、美国的时尚摩登,眼下,看着这东方奇景,所有人亦是忍不住赞叹艳羡。

    帮云溪化妆的化妆师是个美国人,神色很平静,年纪看上去也至少有五十岁了,但气质绝佳,眼下看着云溪的五官,眼神深邃地上下打量了几遍,便迅速开始拿起工具开始工作。

    化妆镜里,云溪看着她下手极其的快。满满的金色眼影将眼窝涂满后,大块大块地运用晕染的方法,开始打造深邃的立体性。随后浓重妖冶的紫色眼线膏华丽而邪魅,带着股天生的娇媚蛊惑,眼波入鬓。

    发型师同时在一旁用电卷棒开始卷烫长发,带着水雾样的喷剂,稍一定型,几乎那头发已经成了广告上的柔顺亮泽。

    与上一次走秀时神秘暧昧的东方韵味不同,这一次的妆容和造型充满了欧洲复古风潮。冷金属般狂放禁欲的气息与慵懒高贵的伊丽莎白情调相互交融,形成一种独有的冷傲旖旎。

    云溪化好妆换了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几乎看到所有工作人员的眼睛瞬间一亮,下一刻,几乎是贪婪地上下逡巡。

    pola晃过神的时候,云溪已经走到了指定的拍摄地点——泳池正中央。

    受云溪东方气质的影响,事前,pola就做了个创意处理,为了最大限度地创造“凌波”的效果,她让工作人员在私家泳池底部放置了一个特制的透明台阶。

    台阶是不对称造型,长三点五米,宽一点五米,最高的一层台阶高度却有足足的三米,恰好可以和泳池的水面平行。

    为了彻底达到“隐形”的效果,用的材料极为特殊,颜色也几乎如水晶一般清澈,由于密度够大,不会浮起来,所以,硕大的一个透明台阶放在水底竟是不到近处用身体碰出就绝不可能发现的地步。

    完全是巧夺天工。

    pola解说了一遍拍摄需要注意的事项。

    和走秀比起来,拍照是捕捉一瞬间的美,带着一种静态的优雅与惊艳。要与众不同,要标新立异,更要摄魂夺魄。

    总之,就是要将整个秀场所有的魅力浓缩到一个瞬间,被摄影师和灯光师抓住,从而,成为永恒……

    云溪点点头,扶着工作人员的手,小心翼翼地抱起裙角往泳池中间的阶梯走去。

    为了尽可能真实地拍出“水上凌波”的效果,避免裙子沾到池水变得拖沓,泳池的水一早就被放得一干二净。直到云溪站在透明台阶的最高一层时,pola才让人开始给泳池放水。

    这个过程极其的无聊,摄影师怕云溪情绪不稳,让人到屋子里放了音乐,透过门窗,拉赫曼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缓缓袭来。

    夜风中,俄国史诗式的浪漫经典扑面而来,衬着身后那豪奢灯火,简直如在仙境。

    泳池的水注满的时候,云溪的裙子经过现场助理的帮助,飘渺摇曳,恰好遮住了那台阶最高层的一个台阶。

    众人只觉得眼前罗曼蒂克的薰衣草紫这一刻竟是带着种黑夜的冷艳,迤逦飘逸的长裙像是在夜空中画出一道流星般的轨道。

    远远看去,云溪就似整个人凌波站在水面上,宛若水神的诱惑。

    在帕格尼尼狂想曲中,云溪微微侧身,姣好的身段在夜幕的背景下划出了一朵妖娆的芬芳枝蔓,她浅浅一笑,眼睛没有看向一人,只是随行地睨了一眼脚下满山璀璨,香港维多利亚港最豪奢的夜景尽收眼底,这一刻,她的眸一如剔透琉璃,极清、极透、极魅地映出整片流光艳影。

    水极蓝,经过处理的灯光照耀下,带着水纹荡漾起的波光玲玲,漫天的星尘坠落在她的脚下。

    她却连低头看一眼都没有,嘴角那一抹浅到似乎立即就能消逝的弧度转瞬即逝,定眼看去,妖孽横生……。

    当摄影师比了个“完美”的手势后,所有人痴傻地看着立即敛起神色的云溪,心底叹息,原来东方竟有这般神秘的美人。

    妖、艳、丽、纯、幽、魅,只一眼,便能吸去所有人的魂魄。

    这一期的《fashion》绝对会创下历史新高。

    所有人的心里几乎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当助理领着云溪去换衣服的时候,这时才有人注意到时间,竟是比预想最早的时间还要提前很多。

    效率之高,质量之惊艳,几乎让所有人都俯首帖耳。

    待云溪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好奇的眼光看来。

    pola欣慰地拍拍云溪的手,“等会大家一起去夜宵,要不要来?”

    云溪揉了揉刚刚做了简单卸妆的脸,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

    pola见她的脸色确实有点疲倦,隐隐中似乎还透出一种莫名的悲凉,带着说不出的寡淡伤怀,全身如同一个谜团一样,匪夷所思的复杂。

    pola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

    云溪笑,抬头看了一眼满头星光。

    眼底却冰冷宛如刀锋,淬着冰蓝的冷光,掠影飞过。

    从山上下来后,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在众人惋惜的眼神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二十二点的整点钟声响起的时候,云溪静静地立在海边的沙滩上,神色冷冷地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已经过了秋天,香港的气温逐渐冷了,很少再有人往这片沙滩走来。

    偌大的一片沙地上,竟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踩在那柔细的沙子上。

    夜,越发的静了。

    她身上的冷色却是越发的深。

    她将双手揣在口袋里,沿着沙滩漫步行走,海水里咸咸的湿气随着海风慢慢地扑来,带着种让人心宁的味道。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今天忘了联系某人,遂发了个短信过去,注明了地点,却没想到刚按下发送键,手机瞬间暗了下来,竟是在这个时候手机没电了。

    这到底是短信发出去了还是没有?

    云溪呆了一下,一个人静静走回到岸边小店,点了一份热饮,决定给对方一个小时,若是对方不来,就直接回去,等手机充了电再联系。

    她坐在小店里,隔着窗户,手心捧着热饮,随手翻了几页杂质,只觉得,难得的清净。

    再抬头时,她刚刚站着的海滩上正立着一个人。

    那人手上拿着一份小巧的烛台走到海边。

    云溪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觉得那身形极其的熟悉,心没有来地一阵抽痛。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簇紧了眉头。

    风带起一股湿气从那人面前吹过,露出了他那双高贵到睥睨黑白世界的眼。

    云溪呼吸一顿,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这时火苗一闪,他点燃了烛台。

    飘摇的烛光下,他的一双眼沉得宛如墨汁。

    云溪坐在店里,远远地看着那人,只觉得,这世界竟是这么滑稽。

    有生之年,萍水相逢,缘来缘去,等尘埃落定,转身回望,才发现,这出悲凉的帷幕,始终被别人掌控在手。

    她笑,如睡莲清新,如幽兰空谷,如夜宴奢华,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人身后,眼底满是峥嵘。

    “笪筱夏,还记得吗?去年这个时候,你和萧然在这一起在这过的生日,我当时问过你,会不会后悔?”陈昊笑,对着一次又一次袭来的海浪,看着手里的烛台,眼神忽明忽暗,“你说他站得太高,永远不可能是你后悔。怕只怕入情入得太深,爱得太狠,太卑微,最后换来的只是一贫如洗。”抽出一根烟,他将烟头放在烛火下,任那一抹烟草徐徐升上天空。

    “你其实很聪明,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也还保持着操盘手的直觉。可惜……。”陈昊笑,眼底的清冷带出一片肃杀,眼神淡淡地看着水里烛光的倒影:“你到底还是不了解。”

    云溪靠近的脚步一顿,陈昊说她不了解什么?

    为什么她听不懂他的意思?

    难道去年的今天,他就早已经预料到她的结局?

    是不是,一年前的今天,她和陈昊、萧然开拓了香港市场,成为内陆在此间最成功的一家上市公司代表的时候,陈昊就已经预见了她一步一步地陷入了后来的死局?

    云溪忽然捏住手心,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第九十八章 饕餮

    云溪忽然捏住手心,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当一面巨大的帘幕被拉开一角,你发现后面坐着的不是充满热情的观众,而是无数身穿黑衣的魁梧男子,那一刻,你不是害怕,不是愤恨,是饕餮的怒火,以及无法阻止的悲凉。

    云溪强忍着全身的惊颤,又往前走了两步。

    这时,只要她伸出一只手,几乎立刻就可以碰到陈昊的后背。

    可是,陈昊根本没有察觉。

    他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平日的警觉竟是一点都没有保留。

    此刻他怔怔地看着手心点燃的烛台和烟头,血丝开始爬满眼角,带着一股复杂的疼痛,良久,低低一笑。

    声音沙哑却低沉:“在你生日的时候来说这些,我最近好像也有点莫名其妙了。萧然回来了。要是你还活着,会不会一把火把他烧得干干净净?”

    陈昊的手指在那簇火苗下,颜色慢慢火红起来。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痛,更感觉不到烫伤,只是忽然垂下眼睑,任海风将他浑身吹得雾气蒙蒙,却是不再开口说话了。

    压抑像是一座监狱,将他和周遭的一切深深隔绝起来。

    云溪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漩涡。

    陈昊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说的“你到底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又走近一步。

    这一次,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透过海风袭在她的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陈昊却是整个人顿时动了。

    他忽然将手中的那个烛台底朝下,慢慢躬下身,烛油开始顺势而下,慢慢地落在水面上凝固成块,下一刻,又被涨上来的潮水迅速带走。

    他看着,忽然一笑:“笪筱夏,去年的时候你就和这蜡烛一样,明知道会烧光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怎么这么笨呢?”手中的珠光在海风里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似乎下一刻就能立即灭了。

    偏,那火苗像是幽魂一样,忽明忽暗,无论如何也没有熄灭。

    陈昊眼底的神色一冷,缓缓垂下手,一丝一丝地将烛台浸入水底,高高在上地冷眼旁观,任海水将那一抹摇曳的火光一点一点吞噬,咬碎,直至,毁灭……

    “笪筱夏,生日快乐。”当最后一抹火光消失,他轻叹。

    这一句话低得几乎听不清楚,转瞬随风消逝……。

    云溪站在陈昊的身后,看着他一个人对着海面自言自语,那一双眼浓重而悲凉,带着残烈的伤痕。

    云溪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死后,竟然会故地重游,听到曾经的故人在此缅怀自己,而这故人偏偏还是那个元凶最好的朋友。

    这场景,怎么想,都让她觉得荒谬滑稽!

    蚀骨的伤早已经刻在心底,还有什么可以再在那伤口上划一刀?

    那一夜,外公就在她脚边脑浆迸裂,鲜血淋漓,死无全尸。她的房间留着别的女人身上欢爱后的味道,浓烈得让人作呕。

    四年痴恋,换来的不过是一朝梦醒,幸福的假象支离破碎,然后那位爱人搂着美人淡然回首,赏了她“玩物”二字。

    她才发现,那么多年的付出,换来的不过是对方反复无常的一声轻笑。

    她的自尊被萧然狠狠地踩在底下,她的爱情毁得现实毁灭得干干净净,她最后的亲人甚至到现在都死得不明不白,她原本以为,除了萧然这个始作俑者,她才是罪魁祸首。

    陈昊却在她面前,说,“笪筱夏,你到底还是不了解。”

    云溪笑,漆黑的幽暗气息忽如冥界炼狱的红莲之火,从那一双举世清亮明眸中卓然盛放,这一瞬,华丽得让人胆战心惊……。

    “陈昊,人都死了,你在这给死人过生日,有意义吗?”云溪一声轻笑,眼前的海水突然呼啸起来,万籁俱静的夜色里,她的眼睛犹如炙热燃烧的鬼蜮,蛰得四周万籁俱静。

    在这冰冷的夜里,一身清冷的云溪浑身似乎有种炙焰在焚烧,带出一种魍魉魅影,稍不留神,就能被她俘住灵魂,下一刻,便是灰飞湮灭,挫骨扬灰。

    云溪只觉得心口上的那一道炙热,像是要脱出牢笼的怪兽,呼啸而来,带着摧毁一切的欲望向她张开了血腥大口。

    她的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昊知道什么?

    陈昊的理智在身后那一抹温热瞬间变成冷冽燃烧的低沉时,已经全然恢复。

    他回头,看着眼前气质迥异的云溪,呼吸一窒,骤然变了脸色,“我给谁过生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笪筱夏是死了,但是,冷云溪她凭什么敢在他面前放话?

    是他往日对她太过放任,还是,詹温蓝太过纵容,这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竟然敢对他指手画脚,乱加唇舌?

    陈昊站起身,双眼微沉,冷冷一笑:“冷云溪,我倒是很好奇,一天之内我们竟然遇上两次,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

    陈昊竟然怀疑,她是借着笪筱夏的名头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云溪连眼底都散发出不屑,头都没回,只留给他一个嘲讽的侧面:“凭你?还没资格让我跟踪。”

    空气忽然凝滞,海风里咸咸的味道弥漫在鼻尖,带着一股辛辣艰涩的味道。

    陈昊没有说话,看着已经灭了烛火变成一团冷硬的烛台在海水里随着波澜时隐时现,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神情懒散地点上。

    袅娜的烟雾在他身边似乎形成了一道屏幕,虚幻得让人睁不开眼。

    “你听了多少?”良久,他开口,眼神却并未看她。

    落拓、野性、狂放不羁,以及致命的性感!

    这一刻,禁欲感十足的陈昊重于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气息。

    云溪转身,黑而狭长的一对墨玉双眸冷冷盯着他,忽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带着常人无法直视的幽冷:“你没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你说,我听了多少?”

    话音刚落,只见那双几乎睥睨黑白两道的眼眸中冷光乍现,杀机四伏。

    从致命诱惑的眼神到嗜血狠辣的冷厉,他只用了一瞬。

    云溪眼神丝毫没变,反而又上前一步。

    陈昊忽然一笑,慢慢地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如绝世美玉的胸膛在月色下顿时时隐时现,蛊惑诱人得几乎让人心跳停止。

    他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一口烟,然后,神情风雅地从口袋里抽出一件物件。

    hkp7m8/p7m13式9mm手枪。

    云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满身燃烧的冷火竟又一次炙得陈昊眼睛一眯。

    她竟是早有预料,看到这一支上满弹夹的手枪,笑得满脸讽刺。

    她究竟是什么来路?

    云溪转头,似乎再看一眼那把手枪都不愿意。

    第一次见到这把手枪的时候,貌似也是在这里。

    去年的这个时候,陈昊说要送给她一件生日礼物。

    萧然和陈昊在她还没大学毕业的时候就一起开创了箫氏,如果说萧然是光芒万丈的王,陈昊就是血雨腥风的帝。她除了爱情从没想过会从萧然身上获得什么,更不用说是从他朋友手上接过什么生日礼物。

    她爱得卑微,却忘了,陈昊作为萧然拜把子兄弟送给她礼物自是无关大雅。

    当打开礼盒的那一瞬,云溪还记得当时自己傻乎乎地看着这把手枪,神情慌张。

    在大陆,非法持有枪支,是重罪。

    她虽然早知道陈昊此人在黑道上的名气,却无论如何不能接收这样一个俊美如欧美贵族的男人轻飘飘地送出的礼物会是这样的血腥杀戮。

    只是,听他刚刚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当时,他送她这把枪,就已经暗示了什么?

    而她,却已经被那时的美好蛊惑,从而遗落了重要的线索?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就在云溪低头沉思时,一声惊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云溪回头,待看清楚来人,慢慢地沉下了双眼,她看着陈昊神情平静地收起手枪,神色一静,竟是又恢复了人前的那副高贵气派。

    云溪暗恨,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转头淡淡地打量着冷偳身后的晓芸:“我记得我发短信给你的时候只叫了你一个人过来。”

    没想到手机没电前,那最后一则短信到底还是发出去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来一直跟着祈湛的晓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和冷偳搞到一起去了。

    现在想来,晓芸能够不住在宿舍,甚至少在课堂露面还不被勒令退学,冷偳居功至伟。

    面对云溪那双清冷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纵横情场的冷偳那么一刹那的僵硬。

    可一看到她身后的陈昊,他立即醒过神:“有事回去说,这么晚呆在外面小心着凉。”

    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神色奇异的陈昊。

    云溪瞟了一眼脸色死白的晓芸,无良一笑,似乎在轻叹她看上的男人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手。

    不过,瞧晓芸这反应,连冷偳是她堂兄的事情都不知道,估计,时间也呆不久了。

    云溪挥挥手,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陈昊,突然勾唇一笑。

    如漫天风雪中盛开的一朵粉红,美得让人侧目,更是心惊。

    红唇微启,她说;……。

    ------题外话------

    这段时间忙得太痛苦,亲们等得很辛苦我知道。大家晚上不用等二更了,明天万更。

第九十九章 颤栗

    云溪挥挥手,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陈昊,突然勾唇一笑。

    如漫天风雪中盛开的一朵粉红,美得让人侧目,更是心惊。

    红唇微启,她轻声慢语,手指懒懒地在他面前划过,空中似乎忽然多出一抹芳菲:“陈昊,你知不知道知道,笪筱夏曾经和我说起过你和萧然。”

    陈昊脸色一僵,倏然转头,惊愕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竟然认识笪筱夏?

    笪筱夏为什么会和她说他和萧然?

    云溪看着他骤然转变的脸色,浅浅抬头,望着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低声一笑。

    人死如灯灭,转瞬即逝。

    当她还是笪筱夏的时候,最后的死讯不过是在报纸上轻描淡写的两句:“据悉,一女子于‘中垣控股’楼下被豪车所撞,肇事者现已畏罪逃逸,目前下落不明,警方正设法追捕中。”

    寥寥数字,就交代了她的结局。

    车祸死人?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今三个月已经过去了,那个凶手到现在都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报纸上的后续报道自然戛然而止。

    就像是石沉大海,她的死,和路边的乞讨者冻死街头一样,毫无新意,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见云溪并不回话,陈昊捏紧手心,以少有的耐心又问了一遍:“她和你说了什么?”

    陈昊竟然会在乎她说了什么?

    云溪嘲讽一笑,突然转头,幽冷的怒气如湛蓝无形的火焰袭遍全身,满身风华诡谲,却是瞬间换了个话题:“陈昊,你就不好奇你这位今天过生日的‘好友’到底在哪入土为安?”

    她知道笪筱夏尸体的下落!

    陈昊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几乎立刻走到云溪的面前,五指一紧,轻松扯住她的右手,漆黑的眼底闪过狼一样的枭狠,“你知道她的墓地在哪?”他查遍了北京大大小小的墓区,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为什么冷云溪会知道?

    墓地?

    云溪森冷的双眸浅浅地睨了他一眼,仿佛看到一个白日做梦的神经病。

    不,是比神经病还不如的白痴。

    “笪筱夏没有尸体,”云溪想起死后灵魂漂在空中看到的那些零碎画面,突然一笑,这笑娉婷婉转,如最纯粹的杜鹃,芬芳枝头,满眼清香。可下一刻,她垂眉时,眼底却是空谷阴森:“谁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她靠近他一步,仰头,将嘴边最灿烂的笑容展现在他凝固住的面色前:“笪筱夏在她外公尸首旁边给一辆车横街撞死,肇事司机来回轧了两趟,当场碾成了碎肉!”

    冷偳嘴唇倏地僵直,不相信地后退一步,刚想说这不可能。可下一瞬,他整个人都被云溪脸上的眼神吓得心底一颤。

    她的表情,似乎是正眼睁睁地看着那坨碎肉,漫天的潮湿阴冷中,她四周一片殷红,垂眼看着那血腥黏糊的一片,从如花美人到腥臭红水,什么也没有留下。

    身后的晓芸一阵哆嗦,当听到最后那一句“碾成碎肉”时,再也强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趴到一边,伏在地上呕吐起来。

    夜,越加的黑了。

    海风的腥气更加明显起来。

    似乎,已经有股铁臭味开始窜流起来。

    陈昊的脸上青筋抽搐,太阳穴周边一阵阵地突起,扣着云溪的手腕传来白骨吱吱作响的声音,“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笪筱夏的事情?”

    云溪看着被他捏在掌心的手腕,冷冷地想要抽手,对方却死不放松半分,她便顺着他的口袋,一点一点地抚摸上去,贴着他的皮肤,弯眉一笑:“陈昊,你凭什么这么问?你是笪筱夏的谁,有资格来质问我?你当年眼睁睁地看她慢慢地走进死胡同的时候没有吭声。现在人死了,你道反而感伤起来了?”

    云溪的音调带着冷金属的冰冷、低沉,似是割裂的木头被铡刀一下子横腰切开,只可惜,木头太粗,那锋利的刀刃遇到了瓶颈,上不得,下不得。

    “嘭”——

    空气中,似乎传来理智断裂的一道回音。

    坏了!

    站在一旁的冷偳突然上前一下子挡在了两人中间,动作粗鲁地一下子抓住云溪的肩膀,冷冷地看着她:“你说够了没有!”

    他面上带着责难,甚至是震惊,仿佛是怪罪冷云溪不懂分寸,说话不经大脑。

    可他手心却正在使劲地压住陈昊的手腕,不让陈昊捏在云溪右手上的力道加深一分。

    冷偳只觉得心脏正被一根丝线悬在半空,再这样被云溪刺激下去,他敢保证,陈昊转眼就可以把云溪的手骨捏成粉碎性骨折。

    即便是商场上被许多让畏为猛兽的冷偳,此刻都已经不敢回头去看陈昊现在的表情。

    他却不知,此刻,陈昊的脸上已经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了。

    当一个人的情绪超出控制的时候,所有的表情都已经成了多余的累赘。

    陈昊的眼正如盘旋在海岸边时刻等待着猎物的白鲨,冷冷地看着可口的点心一步步地走进他的领域。只要他愿意,下一刻,他便能将对手吞入肚中,让对方彻底消失。

    冷冽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偏让人远远看着便觉得一身寒气。

    他身形高大,窈窕修长的云溪站在他面前只能达到他的喉结。

    这时,陈昊突然走上前,将捏在云溪手腕上的右手扣得更紧,下一刻,他自上而下地高高俯视着云溪和冷偳二人,浑身透出一股灼人的阴鸷,气势高耸得让人心惊。

    寂静。

    诡异的寂静。

    陈昊不说话,只是捏着她的手腕,满身气势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冷偳手心一抖,又换了个姿势,这次他用足了劲,却还是搬不动陈昊手心分毫。

    他的嘴角已经僵直,呆呆地看着陈昊的手就像是嵌在云溪的手腕上一样,纹丝不动。

    陈昊看都没看冷偳一眼,对于他这种看似拉架其实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几乎连侧目的意义都没有,眯着眼,弯下身,一丝一丝地靠近云溪的耳边,如鬼魅一般忽而一笑。

    这一笑,那全然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生动了起来。可这时他的表情,却已经让冷偳下意识地不敢乱动分毫。

    陈昊的笑似乎带着中吞噬人心的魔力,句句字字都敲在人心上:“我凭什么资格来问笪筱夏的事,你管不着。但是,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如果你再不说实话,你这辈子也不用开口说话了。”

    说罢,他指尖的力道一顿,下一刻,五指迅速收拢,一股令人听着头皮发麻的声音再空气中回荡开来。

    冷偳冷汗层层地扣住陈昊的五指,本想牵制住他的力量,却转眼间反被陈昊转眼间压制在云溪的手腕间。他和云溪的手竟然被叠在一处,被陈昊死死地扣劳。

    冷偳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同样青紫的手腕,慢慢地,心底的那一簇邪火窜了起来。

    陈昊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一样,唇边掀起一个冷酷的笑。

    下一刻,骨头与骨头碰撞的声音就像是被空气无声放大一样,咯吱,咕咕,嘎嘣……。这声音就像是喝排骨汤时,炖锅里面的骨头不时碰到一起发出的声音,阴森慑人,吓得远处的晓芸脸色惨白。

    冷偳咬牙切齿盯着陈昊:“陈昊!你搞清楚!我们冷家不是什么软柿子,你要是再动一分,别怪我翻脸!”

    骨头被人以极致的力道压住,但是陈昊的力道精准得令人发指。即便发出这么恐怖的声音,他们的手却没有骨折,却是撕心裂肺的疼。

    这疼像是被人剥开皮肤,抵在肌肉上一块一块撕扯的疼。

    他并不知道,陈昊捏在他们穴位上的手法即便是武术家都受不住,更不用说是他们了。

    冷偳只觉得这无尽的疼痛扎得他头一阵一阵地抽痛,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躁的,而是,这个永远看上去高贵睥睨的男人竟然对云溪这般炽烈的怒火。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云溪是否今天能脱险,回到北京后,各路黑道势力都不会让她好过。

    她才不过是个大一的学生。

    不论他们刚刚说的那个笪筱夏是什么人,陈昊的手段实在太过了!

    陈昊看了一眼冷偳,这一次,他挑起眉峰,逼人的煞气凝结在眼底,犹如从水底走出来的魔物,被禁锢了数月的邪气此刻回归,带着常人无法直视的迫人气势,冰凉,精悍,却是性感十足。“你再多说一个字,相不相信,我把冷家全部拖下水?”

    声音低吟,嘶哑得简直不像是平常那个贵族男子。

    这一刻,他冰冷诡邪的,让人不敢置信。

    冷偳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昊,脸色难看得吓人。

    云溪看着自己右手腕上青红交错,血液不流通,更别提在陈昊强行压住穴位下,她的手已经渐渐失去知觉。

    可此刻,她唇边的笑容却是惊人的充满魔性。黑暗,危险,犹如包裹着的窒息妖莲,携雷霆万钧之势,袭遍人间。

    她竟是又往前靠近了一步,这样陈昊的下颚几乎正好抵在她的额间,她的呼吸一点一点地从他的发梢,他的耳畔吹拂而过,带起他一阵阵轻轻的颤栗,“陈昊,笪筱夏的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陈昊感觉着耳边的那抹呼吸,似温暖的太阳,炙热得吓人,每一寸的皮肤在这种诡异的气息下竟是忍不住地颤抖。

    这时,他腰侧忽然多了一处软绵的触感,那只晶莹剔透的小手正从他的腰侧缓缓向下,徐徐蔓延。

    冰凉的触觉让陈昊一愣,她的手和她的呼吸完全不同,就像薄凉的冰气在空中慢慢蒸发一样,转瞬就消失了温度。

    下一刻,他抵住她继续向下蔓延移动的左手:“你知道什么?”

    不论是刚来萧氏的那三年,还是跟了萧然后,他从来没有看过笪筱夏身边有过朋友。这个冷家的三小姐,她怎么会和笪筱夏扯上关系?

    “笪筱夏死前最后见到的一个人就是我,你觉得,我该知道什么?”云溪扯开被他止住的左手,慢悠悠地抬头一笑。

    明明笑靥如花,陈昊却忽然觉得自己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绝望而又甜美的黑暗,心中有种奇怪的颤栗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压在云溪左手上的手腕瞬间一抖。

    云溪却忽然挑眉,在冷偳惊疑的眼神下,左手迅速地移到陈昊的外衣口袋。

    这一次,她的动作快捷得让人瞠目。

    hkp7m8/p7m13式9mm手枪如同玩具一样被她捏在手心,直直地指在陈昊的太阳穴:“现在,放开你的手,否则,我敢保证,下一刻,你的脑袋会和笪筱夏死前一样,红得妖娆。”

    原本以为是送上门前的甜品,转眼间才发现,她才是那只冷眼等待白鲨的猎人。

    陈昊低笑,那笑声讽刺得让人几乎不敢入耳。

    他却看都不看云溪一眼,突然回身,直直地朝着海边走去。

    这份悠然随意的样子,竟是对于云溪刚刚指在他头上的手枪没有半分反应。

    云溪冷笑,同时转身,再不看陈昊一眼。

    她背后,陈昊正淡淡地看着月色下隐尽凶险诡谲的大海,悲凉一笑。

    这是让步。

    陈昊作出了选择。

    无人听见处,他低声叹息:“笪筱夏,你要是像冷云溪一样,会不会现在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拉着冷偳离开的云溪听到他这声叹息,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背对着她的背影,缓缓抬起头,揉着手腕朝着天空上那一抹弯月,低低一笑,以同样诡异的眼神轻轻道:“陈昊,你相信这世界上有亡霊吗?”

    这一声,似呢喃,似轻叹,更似嘲讽。

    只有口型,却无声音。

    海风渐渐大了起来。

    多年后,陈昊忆起这一瞬间,无数次后悔当时竟是没有看到她眼底的血雨腥风……。

    ==

    冷偳回到酒店的时候,望着客房服务送来的红酒,盯着眼前垂眉淡笑的云溪,只觉得心有余悸。

    这个堂妹,他越来越看不懂。

    她竟然拿着枪指着这个北京黑道都俯首贴耳的陈昊,笑得一脸平淡。

    他们讨论的那个笪筱夏到底是谁,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让陈昊不惜威胁冷家也要逼云溪说出底细?云溪又是为了什么,竟然为了个死人彻底得罪以后商场上的最大劲敌?

    百年讲堂上的萧然,纵横黑白两道的陈昊,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松让她刚起步的事业掉入谷底,可她却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她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被请来专门看诊的医生皱着眉盯着云溪右手上的瘀肿:“粉碎性骨折倒是轻的,这一处的手筋要是断了,才是真正麻烦的事情。要是那样,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像平常人那样用右手了。”

    五指鲜明的痕迹压在穴道处,精明老辣的医生看了一眼反应淡然的云溪,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冷偳听完这句,火烧火燎地站了起来,原地走了两圈,狼一样血腥的眼底迅速堆满暴戾:“他竟然真的想要废了你的手!”

    烦躁地下意识想要抽一口烟舒缓一眼,却见医生慢慢皱起的眉峰,到底还是忍了:“你到底怎么得罪了那个疯子?”连冷家都敢放话要拖下水,他所知道的生意人还没有哪个不理智到这个地步。

    “谢谢你了,医生!”云溪没有看低声咆哮的冷偳,反倒是对这收拾医药箱的一声温婉一笑,空灵婉约之气顿生,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分毫眼神。

    医生叹息,这一个小姑娘,心结之多,心思之沉,城府之深,竟是他平生仅见。

    摇了摇头,“这些药还得记得每天涂抹,有助于疏散淤血,如果有时间最好能到正规医院复查一下,以免万一。”

    云溪点头,起身将医生送到门口。

    回头,见冷偳冷冷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她,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已经眯成了危险的弧度。

    她笑:“堂兄,你怕什么?”

    “我怕你什么时候玩掉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刚刚告诉自己要冷静的冷偳一下子就从位子上跳起来,指着云溪的手臂就骂:“你当那枪是模型是不是?敢用枪指着陈昊的人,别说是这辈子,上辈子道上的大佬都没敢干这事,这事要是捅出去,你知道你惹上多大的麻烦!你是不是真的想把自己给毁了才高兴!”

    所以任人压住手筋,被人威胁才是她该做的事?

    老老实实地任他和失去理智的陈昊交涉?

    可惜,你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兴致!

    “堂兄,你信不信,一回北京,你的身边就会多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人。”

    云溪笑,丝毫没有注意冷偳立即沉下去的脸色,继续道:“陈昊对在香港的事情绝对会闭口不提。枪支?不好意思,那上面也有他的指纹。事情捅出来,谁也不会相信我会从他手上夺了手枪。”名声赫赫的陈昊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拿枪指着头,这事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陈昊绝不会干。

    除非,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只可惜……

    他目前舍不得!

    云溪幽幽的眼神看向站在窗台外,被冻得浑身发抖却不敢离开半步,更不敢凑近偷听的晓芸,忽而一笑:“今天的事情入你耳,止你口。你只要没有动作,陈昊自然也会撤掉监视你的人。”

    “你到底捏着陈昊的什么把柄?”冷偳皱眉,不想轻易地让云溪这样糊弄过去。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堂兄,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她抬头,猩红的眼底如血月一样黏稠地闪过某些东西。

    这一晚,冷偳被她的这一个眼神惊得,一夜无眠……。

    ------题外话------

    第九十九章修改后,后台显示是大修,审核不通过。情非得已才又重新作为新章节上传。昨天夜里看了第九十九章(内容差不多三千九百字)的亲,在留言区里回个言,我把沧海币退给大家。此章后面还有一章八千字的更新,如果你刷新来看文没发现它,估计我又忍不住起来修文了。希望大家稍微忍耐一下我的慢速度,最近这个月事情太多,我睡觉时间都已经挤不出来了。最后,谢谢lucille6621亲的五朵大红花,受宠万分。

第一百章 跨界投资

    云溪打开阳台,冷风呼呼吹来,带着海边独有的湿气,窗外的那些柔弱的花朵都已经畏畏缩缩地蜷在一起,失去了白天的娇艳。

    云溪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任清新的空气将她今晚听到陈昊所说的话后,所有烦躁的情绪慢慢压下,随即才睁着眼,看着脸色惨白的晓芸,微微一笑:“我堂兄都走了,你还不跟过去?”

    晓芸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那个昨天还和她在床上抵死缠绵的男人,早就已经离开,似乎连她一直站在阳台上受冻都不知道。

    又或者是,从一开始,他就从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

    她那么谄媚承欢,把什么都给了他。到头来,不过还是像垃圾一样给他仍在这里,转身就望了。

    果然是一家人,和云溪贱人一样的不是东西!

    晓芸散着头发,狠狠地看着云溪:“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货色,怎么,今天给陈少捏得很爽吧!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告诉祈湛,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烂货在他面前装得比圣女还坚贞,转过头恨不得全世界所有的男人都……。”

    “啪”——

    漆黑的夜里,清脆的巴掌声突然从这一角回荡开来,声音大得吓人。

    云溪轻笑地看着不可置信用手扶在脸上的晓芸,弯唇,勾起眼角,立在高处淡淡地看着她。

    那笑,蛊惑艳丽得让人似乎看到了如火般烈焰的风情:“晓芸,我以前忍着你,是因为你是室友,不想让你太难堪,也不想老金司徒白她们难做人。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忍着你,就真的是怕你吧?”

    纤细小巧的指尖一点一点地顺着晓芸的喉间慢慢地往上滑动,每滑动一分,晓芸的脸色就越加透明泛白。

    随着她越加血色尽失的脸色,云溪脸色的笑容越加惬意:“我要是真想要祈湛,你以为当时你还有机会爬上他的床?”

    危险的气息顺着那冰冷的触感流窜全身,晓芸只觉得有一道刺骨的冰锥扎在脊梁上,嘴唇抽搐,瞳孔一阵紧缩,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的,她的确爬过祈湛的床。而且,还不止一次。

    晓芸忽然转开脸,不去看云溪那双夜里越发晶亮的眼睛。

    她爬过,还不止一次,并且,当时,她穿的是她——冷云溪的衣服。

    “你是不是很好奇,你都已经送上门去了,祈湛为什么还是不碰你?”

    晓芸愕然,突然畏缩起来,颤抖着唇不敢去看她的眼:“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可能?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明明谁都不知道。

    她们在海鲜阁遇到的那次,祈湛也没有推开她的手。

    明明,她看到了老金和司徒白诧异的眼神,为什么冷云溪偏偏认定祈湛没有和她发生关系?

    “你以为我就知道这点?晓芸,你怎么能这么蠢,你趁着我不在寝室的时候从我衣橱里拿了我那件帮祈湛庆生时穿的衣服真当我不知道?还是你以为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盗用我的手机给祈湛发短信,假借我的名义约他见面,我也不清楚?还是……”

    “够了!”晓芸紧紧地捂住耳朵,双眼死死地紧闭,几乎不敢抬头去看那一双冷冽的眼睛。

    这一双眼,似乎可以看透她内心里所有的一切。

    太可怕了,太诡异了。

    她根本就不是人。

    云溪冷冷地看着缩成一团的晓芸,她接手金贸国际案子后,平时都很少回寝室,期中考试的时候回学校狠狠地突击了一段时间课本。

    考试结束后,她和老金司徒白她们去学校附近的夜市宵夜,没有带手机,恰好,那天晓芸回寝室拿衣服,鬼使神差地看到桌上她放着的手机。

    如果不是詹温蓝那天在寝室楼底下等她,说打她电话没人接,她不会回头翻电话簿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机上竟然会有祈湛的储存电话。

    只可惜,她清楚得记得,手机是上了大学才新办的。她就从来没有输入过祈湛的电话号码过。

    身边能动她手机的,又和祈湛有关系的,到底是谁,何其明显。

    有了第一次,后面的事情就越来越清楚。

    晓芸表情惨白地看着她,手心死死地攥在一起。

    她的确拿过云溪的手机发了条短信给祈湛,故意约他晚上见面,可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明明删了短信记录。

    她还特地乘着老金司徒白晚上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回了次寝室。临走前,在云溪抽屉里拿出备用钥匙打开橱柜,拿了那件祈湛生日那天云溪穿的衣服。

    原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现在想来,在海边的时候见到她和冷偳在一起的时候,冷云溪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不是可怜,不是嘲讽,而是无视,彻彻底底把她当成是最低贱的存在。

    “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巴上我堂兄的?祈湛离开还没有一个月吧。”

    祈湛的身价摆在那里,她不会单纯地以为以前的“冷云溪”和他分手之后,此人就一直守身如玉。

    可对于和她一个寝室的女友倒贴他的事情,祈湛虽然风流,却决不滥情。在他决定离开北京回到上海的时候,这件事情他和她说得清清楚楚。

    明知道再无可能在一起,他还是不希望不经意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云溪被身边的人给算计了。可是,最让她没想到的是,晓芸竟然能找上冷偳。

    她家出了名的风流少爷。圈里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也是换花瓶换得最勤快的公子哥。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她倒是不信,一个大学生没有人介绍就能接触到冷偳。

    “你怎么想就是这么样,我凭什么告诉你?”晓芸将脸转到一边,死也不看云溪一眼。脸上青筋交纵,几乎是费劲了全身了力气,才抑制住自己一下子扑到云溪面前掐死她。

    她这么辛辛苦苦,到头来,她私心爱慕的祈湛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现在跟着的男人得了她的身体,还是把她当根杂草一样的甩在一边。

    冷云溪是人,她也是人!

    冷云溪永远都不能体会到当她用短信约着祈湛见面,穿着她的衣服坐在床头被他一手捏住脖子时的悲愤,她也永远不能体会当她被人领导冷偳面前,像是只宠物一样窝在他的脚边任那群太子党调笑的时候,脸上的强笑有多扭曲!

    她们都在一样的大学,凭什么差别就这么大!

    就因为她姓冷?出身高贵就注定了一辈子顺风水水?

    不,不,她死都不会承认!

    除了她命好,冷云溪哪点比她强?比她好?

    “不肯说?”云溪笑,微微点了点头,心想真有意思。这是故意和她拧着,不想说出那个中间人,还是压根就不敢说?

    晓芸不吭声,咬紧牙关,连个声音也不吭。像是下死了决心,再不和她说一句话。

    “没关系。”她拍了拍晓芸的脸颊,脸上轻松惬意,一点都不像是被人冷遇的样子,反倒是笑得意有所指,“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明天我就知道了。”

    她的话很轻,声音也很轻,一点都没有压迫她的意思。

    偏,她每说一句话,就向她靠近一分。

    空气开始渐渐稀薄,四周都是冷云溪身上的味道,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好像立即就要窒息了。

    晓芸再也禁不住这种感觉,整个人向后倒去。

    这时,由于站在外面太久,一直没有移动的脚踝一阵麻痹。

    接着,“嘣”——地一声。

    她狼狈地一屁股跌倒地上。

    双手交错,紧紧地搂着甚至,晓芸只觉得全身羞耻得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下去。

    云溪淡漠地看她一眼,没说一个字,转身,离开阳台。

    这一晚,她和晓芸住在同一间房,一个满身愤恨,惊怒妒忌,怨念丛生;一个心有所思,夜有所想,满眼旧梦。

    自遇上祈湛以后,她们这对“室友”第一次重新睡在了一个屋檐下,只可惜,咫尺天涯……

    ==

    第二天,冷偳打开云溪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晓芸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时间愣得怀疑是自己走错了房间。

    “你昨晚忘了把她带回去。”云溪披了件睡衣,从里屋走出来,看到他这幅表情就猜出七八分。

    这厮,估计都已经把晓芸的存在望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冷偳皱眉:“陈昊也看到她了?”

    云溪有点啼笑皆非,人是他带去的,现在来问她?“她在旁边吐得一塌糊涂,想不注意到估计都难。”

    冷偳的表情果然沉下去,“陈昊会不会私下派人找她?”如果陈昊认定晓芸是他的人,她日后如果做了什么,一切的账都会算在冷家头上。这事越来越麻烦了。

    “你觉得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晓芸和他是什么关系。问题就在于陈昊到底愿不愿意追究。

    就和昨晚那个话题一样,陈昊完全有能力也有手段能让她死无对证,可是他现在不会,更不想!

    在没查清笪筱夏和她的关系之前,他谁也不会动。

    听出她话里的疏离意思,冷偳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我以为你和室友的关系不错。”

    “和另外两个是还可以。”至于这个嘛,云溪慢条斯理地将头发盘成一个发髻,“怎么安排她,我想不用我教你吧,堂兄?”

    冷偳表情平静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始终不吭声的晓芸,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这时,双眼里,慢慢地涌出一种冰冷,下一刻,他走到晓芸的身边,垂眼看她。

    不动,不语,亦没有任何表示。

    就是这样冷冰冰的看着她。

    晓芸端着茶杯的手已经开始咯吱咯吱地发抖,杯子里的红茶洒出了一些落在她的手背上,顿时烫红了一大块。

    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只用一双哀求的眼光,祈求地看着冷偳,什么也不敢说。

    不错,倒还知道小命捏在冷偳手上。

    云溪侧头,看了一眼窗外风景,迎风微笑。

    “你先到我房间去休息一下吧。”冷偳的表情忽然一软,整个人的眼睛都带着一股怜惜的味道,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温柔地抚摩她的发梢:“昨天我是太着急了,你不要怪我。”

    “我……。”晓芸一张口,才发现自己背后汗湿了一片,冰凉的汗水粘在身上,刺激着每一个神经都在发抖。她摇摇头,再使劲地摇摇头,最后情不自禁地扑到他的怀里:“我刚刚真怕你会不要我,我……。”

    “说什么傻话,你既然是我的人,我就不会让人动你一分汗毛!”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一下子戳开她最惊惧恐慌的内心,云溪捂着脸,仓惶地奔出房间。

    但即使这样,冷偳依旧从她的指缝中看到那一抹晶莹。

    “好演技!”云溪赞叹,对她这位素有情场浪子称号的堂兄,第一次刮目相看。

    “她也不遑多让。”冷偳淡笑,拍了拍身上干干净净的衬衣:“看到没,想让你看眼泪就有眼泪,一滴不多,一滴不少,丝毫不浪费。”

    云溪打量他浑身上下一眼,的确,除了刚刚晓芸遮在脸上盈盈闪现的泪光,冷偳身上一分盐水都没有。

    “你们以前也这么‘作’?”?最后一个“作”也不知道指的是“做作”呢,还是“下作”,云溪咬得极为悠长。

    “她自诩影后,我乐得配合。”冷偳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算了,她的事情你不用考虑了,回头我来处理,先和我说说你这次来香港是做什么的?”

    云溪挑眉,这么简单就想把事情绕过去?

    她可不是没断奶的奶娃娃,这么好糊弄:“我对你们的事没什么兴趣,但是,老爷子对你在外面的花花草草向来不怎么喜欢。你该收敛的时候还是收敛点。”

    冷偳随意地看她一眼,点头,算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云溪浅笑:“她到底是我寝室的室友,关系虽然不好,但只要她不来惹我,我也懒得理她。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弄清楚,你们两的交际圈八竿子打不着,究竟怎么在一起的?”如果真的是让晓芸提都不敢的中间人,那这个人会是谁?

    最近,她总觉得她漏了什么东西。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有人正在不经意地观察她一样,不是监视,也不是盯梢,就是那种被人围观时才有的感觉,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忍耐。

    冷偳扬眉,好笑地看她一眼,“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你真这么纯洁一点都不懂?”

    “少来,你又不缺女人,没事包养大学生干嘛?”和出了社会的那些经过磨砺的女人比起来,她可不相信冷偳是看上了晓芸的听话懂事。再说,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绝不会是自己找上去保养晓芸。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专门介绍。

    冷偳揉了揉太阳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问的?”说话间,已经有几分不耐烦。

    毕竟,他到底是她堂哥,被逼问着这种隐私,心里别扭不说,总觉得他们的位置有些颠倒。

    明明她才是闯祸精好不好。

    “到底是谁?”云溪挑眉,最后一次通牒。

    冷偳咬牙,冷哼一声,“她的经纪人。”

    “也就是淫媒了。”现在随着咨询的畅通,很多人都知道有一种人专门潜伏在娱乐圈中,以金钱、工作为诱饵,介绍明星、模特陪酒、出席饭局,甚至被包养。只是,没有料到冷偳竟然也会是这种人的客户。

    云溪坐到他的身边,有些弄不懂,“她什么时候和那种淫媒勾搭上了?”一般的淫媒要么以前是圈里出来“做”的人,要么就是有靠山,黑幕重重。只要答应了这种人一次,以后想要清清白白做人,脱几层皮都不一定能行。晓芸是吃错了哪门子的药,撞上这种事。

    亏得碰上的是冷偳,要是那种脑满肠肥或者有特殊癖好的,完全就是找死。

    “演艺圈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有人还专门做成了簿子,四处推销。据我所知,我算是晓芸正式接的第一个客人,在这个圈子里她已经算是干净的了。”

    冷偳无所谓的笑笑,这事也就云溪看着还是个新鲜事。他那群玩伴里哪个不是玩了好几打的小明星。

    他当时要不是看着被淫媒逼着应酬四处被揩油的晓芸觉得可怜,也不会现在出现这样的事。

    他虽然玩得多,但演艺圈里的女人,晓芸是头一个。

    听他这意思?晓芸竟然进了演艺圈?

    云溪是真没想到,晓芸竟然会从影。好好的商学院大学生不去做,跑去当吃青春饭的小明星?

    问题是,除了貌似捞到一个冷血冷肺的金主之外,她好像事业上一点进展也没有吧。

    从商的人包养一两个小明星,已经是最普通也最常见的事情了。性派对,双性恋,滥交,sm怪癖,嗑药,染毒,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情随便曝光一两件,都可以恶心得普通人再也不想听到她们的消息。这也是为什么当初cris要和她签约时,她提出了那么多苛刻的条件。

    她不缺背景,也不缺能力,要不是萧然逼得紧,年底就要那么一大笔资金周转,她也不会踏入这个臭名昭著的圈子。

    不过,时尚圈毕竟和演艺圈的区别还是很大,更何况,她只是和cris签的专属合同……

    云溪挑眉,手指轻轻地拍着抱枕,整个人如同猫一样懒散地倚进沙发,突然话题一转,换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去了:“你跟踪我到巴黎的事情也该好好算算吧。”

    冷偳只当她对演艺圈那些乱象懒得再分一丝脑细胞,接着她的话就回:“少来,你都和金贸签约了,还想怎么样?”一提到这个,他突然想起上次他们的通话:“你说到香港来会和我商量事情,到底是什么?”

    “靠着金贸国际,就想和箫氏对抗?堂哥大人,我还没那么天真。”当时,她好像是这么说的。

    冷偳来了兴致,坐在云溪面前:“说说,有什么打算?”

    反正也和陈昊杠上了,索性不如玩一次大的。

    云溪笑,一双猫眼样慵懒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股醉人的慵懒,伸出手指轻轻指了指隔壁他的套房:“你刚刚放走的那个不就是现成的投资对象?”

    原本她准备是利用金贸国际第二股东的权利,促成冷偳公司和金贸的合作,不过就在刚才,她听到他的话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你是说晓芸?”冷偳用撞鬼了一样的表情看着她:“靠她来绊倒箫氏,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找三角洲的人直接做掉陈昊。”

    国内是没人感动陈公子,还不过到国外那些雇佣部队那儿去碰碰运气。好歹那些人是只要钱不要命的。

    “谁和你晓芸这个人了,想想她是干什么的!”云溪挥挥手,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恨不得懒得看他。

    “你意思是投资演艺界?”冷偳摸出些味道。

    的确,演艺界投资是利润高,但是周期长,冷家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优势,还有,最中最重要的一点——人脉!

    无论是台前幕后,投资演艺圈,都要有那些人脉才好办事。

    否则,及时你拿着巨资,没有好的剧本、导演、编辑、制作,一切都是打水漂。

    “内地法律太严,我打断投资香港这边的娱乐圈。”云溪看了他一眼,抱着抱枕的手心一点一点地摊开,在茶几上给他画了几个圈。

    “你看,不论是电影、电视、电台、音乐、舞台,还是幕后创作人员,香港这边的娱乐圈都要比我们那边发展早一些,很多事情都形成了套路,只要找对人,插手投资,并不困难。”

    的确,被称为“东方好莱坞”的香港演艺界,最大特点是融汇中西、包揽古今、自由创作,殖民地时期留下来的西方制度与中国人的传统文化相互辉映,思想开放,却又不惊世骇俗,一直走在全球华人的前头。

    见冷偳不吭声,她继续道:“箫氏是多大的规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本来想和他们斗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和金贸在前面牵制,你在香港这边投资,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要还是赚不到钱,那我也实在没话好说了。”

    冷偳沉吟,的确,这个行当利润惊人,明星看上去光鲜亮丽,但是说到底,地位也就是一打工仔,老板指东她们不敢往西。最多,大腕们的待遇好点。可即便这样,商业应酬陪酒又哪个少得了。这里面的利益其实外行人看不出来,他却是清清楚楚。

    “我们在香港这边没有人脉,这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虽然利益巨大,到底还是做惯了生意人,事情利弊转眼之间都通彻到底。

    云溪摇头,朝他嗤笑一声:“我难道没告诉你,我来香港,干的就是娱乐圈的事?”

    冷偳震惊地一下子站起来,“你到香港来干什么的?老爷子知道也不拦着你?”就算老头平时再宠这丫头,也不至于老糊涂了,让她踏进这种是非圈。

    “《fashion》的主编邀请我到这边拍杂志封面,你觉得,老爷子会拦着?”家里的人都知道和老爷子情定一生的老夫人平日最爱的消遣就是翻看杂志,其中最喜欢的一册,正是《fashion》!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第一个和老爷子坦白却不怕被拒的原因。

    《fashion》?

    冷偳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云溪一眼,她竟然受邀作为《fashion》封面女郎?

    “所以,杂志社那边的人你都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真的和她说的一样,跟切西瓜没什么两样,简单之极。

    毕竟,作为国际上最权威的时尚界王牌杂志,他们对香港这个疯狂痴迷电影、模特、明星、时尚的城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具有非同一般的掌控力。

    “人情熟不熟,是要处出来的,这事你不是最清楚?”社会上哪有那么多无私奉献的人,大家都是无“利”不起早。你对别人好,对别人的未来有帮助,那么谁都会赶上来被你利用。不怕被利用,就怕没人利用。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一句名言吗?

    商界,一切的起始点,是等价交换。至于,最终的结果,接看在这交换的过程中,到底谁的手段更厉害。

    云溪漆黑的眼底流出一道水晶般晶亮的光芒,冷偳看着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素手纤纤,黑发妩媚,她抬头,在他的视线下,神色平淡地播了一个电话:“pola,不好意思,昨晚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今天大家有没有空?我正好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馆子,回去之前请你们好好吃一顿,如何?”

    对方似乎有些踟蹰,云溪又加了一句:“我明天就不在香港了,大家难得聚聚,就这么说吧。”

    估计是想到cris的交代,向来比较严苛的pola答应了。

    如此,晚上的聚餐竟这么轻易地被她敲定。

    抬头,正撞上冷偳狐疑的视线,摸了摸脸,有些诡异地看看手心,没沾上什么脏东西啊,他这是什么表情?

    “那个叫pola的,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cris的御用人员……”云溪到底和cris是什么关系,被她发掘了之后,还专门派人过来协助她拍摄杂志封面?

    “堂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问题太多了?”云溪起身,走进房间,啪地一声紧闭房门。

    下午还得赶去大学生交流会一趟,她没什么时间在酒店里和他墨迹。

    换好衣服,拿起需要的必备品,云溪从房间出来,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

    恰好九点整,晚上的饭局约在七点,只要下午五点离开就行。

    她把自己的行程交代一遍,至于冷偳是怎么安排晚餐,晚上是不是弄些余兴节目,又或者直接把别人无法拒绝的利益干净利落地摆在桌面上让那些人无法拒绝……。

    不好意思,这些如果还需要她思考的话,她还拉着冷偳入局干嘛?

    匆匆忙忙地从酒店赶去学校。

    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许多学生代表都已经赶到礼堂去了,今天的讨论会题目不变,但是形式换了一下。

    所有人都没有麦克风,大家抽签分组随意畅谈,最后由组长总结意见,做为代表发言。

    云溪到现场的时候,二十个小组已经分好,最后一组由于少两个人,大家正面面相觑。

    一看到挂着代表牌的云溪过来,立即就像看见招财猫一样把她拉过去。

    云溪扫了一眼大厅,发现昨天的那个法国人还在,只是,詹温蓝和他那个外国朋友,这二十一个小组中竟然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

    云溪眯着眼帘,慢慢地看了一遍手机,上面一个短信或未接电话都没有。

    也就是,詹温蓝一开始就打算缺席今天的交流会?

    他去了哪?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的香港?

    正在云溪沉思时,一个明艳的西班牙女孩推了她一把:“嗨,轮到你发言了。”

    云溪这才发现,整个小组里就她们两位女生,由于女士优先的原则,这位西班牙学生已经发表完看法,她是接下来的那个。

    将心底那些疑惑一一压下,云溪笑笑,挑了个灵活的切入点,从这两年内地的商业发展说起。

    一时间,四处安静至极,只望着这个气质幽静的女孩,浅笑淡语。

    交流会的进程很顺利,中午午餐过后,下午继续了两个小时的时候,二十一位小组组长就已经分别发言完毕。

    一直笑呵呵地穿行于大厅听学生们讨论的教授们这才慢悠悠地走上讲台,进行点拨和评价。

    四点四十五,离开学校校门的时候,云溪又看了一眼詹温蓝昨天领着她走过的那段小路。

    这时,却见昨天那个来自罗马的rule正在和一人有说有笑地从尽头走来。

    身边那人眉目清俊,高雅风华。枝头的暗影扫在他的脸上,恰好遮住了那双清亮的眼睛。

    最多还有五十米,他们就会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女孩静静地伫立在花园旁,安静的双眸里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

    只可惜,下一刻,她已转身,瞬间从小路上消失。

    那五十米的距离,顿时重新拉开。

    云溪坐进出租车里的时候,谁也没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婉转优美,明媚神秘,竟似早春的阳光,似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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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惊险

    云溪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到了。包厢在酒店二楼,十分宽敞,古色古香,宛如江南小镇的清新扑面而来。这在香港这种以繁华喧嚣为特色的地方极为难得。

    云溪知道冷偳定是花了极大的本钱才弄到这里,心情一宽,面色渐渐地带出一分浅笑。

    神色清雅地进门时,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冷偳身边的pola。

    依旧和昨晚分手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神情严肃,看到她进来,只嘴角微微地勾着一个弧度。今天pola穿的是一套复古斗篷,长长的边角几乎要到膝盖,但是她身形极为高挑,五官又深邃立体,远远看去,只觉得是一道巴黎风景,隽永香浓。

    随着pola的视线,众人的眼光都向她看来,竟然都有些迫不及待,极为惊喜的意思。

    云溪看了一眼pola,将外套放在一旁的晾衣架上,微微一笑:“昨天才见面的,大家这是怎么了?”搞得就像她是奇葩一样。

    pola拿出一张彩打的封面,指了指上面的丽颜摩登女人对她绽开一朵和煦的笑:“wang,你的照片让远在巴黎的主编惊艳得当场决定下一期的国际版杂志首页非你不可。”

    也就是说,下一期的杂志依旧要请她担任模特?连续两期担当《fashion》首页杂志女郎?这下子连冷偳都忍不住咋舌。

    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事,指不定心里觉得是老伴保佑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云溪的气质倒的确是越来越像奶奶了。想起不久前在老爷子寿宴上刚见到她一身礼服出现的时候,冷偳忍不住眯了眯眼。

    云溪一双透明琉璃般的眼睛扫了一眼那张魅力四射的照片,点头微微一笑:“只要cris答应,我没有任何问题,大家都是专业人士,我只是个半路出道的,很多不懂的地方,还希望以后大家可以多多提点。”

    说着,她端起红酒朝着桌子正中心高举酒杯,所有人开始哄笑:“wang,你可是让我们主编第一个连用两期的模特,你以后绝对不可限量。”

    所有人举起酒杯,在空中遥遥相望,红酒流到唇边,彼此都点到即止。

    这场饭局算不上应酬,更不会有劝酒的人,所以每个人浅尝几口红酒。

    气氛极其轻松,大多数都是熟人,随意地开着玩笑,说着工作上的事情,就像平时的消遣一样。

    倒是菜肴十分可口,清脆舒爽,毫不油腻,带着一种田园的清新,所有人用着筷子,即便有人动作并不灵活,但这场饭下来,不可否认,作为东道主的冷偳和大多数人已经算得上是熟门熟路。

    云溪见他八面玲珑,连饭后的点心都十分细致地点了西方人叫喜欢的口味,眼睛徐徐掀起,朝着他的方向露出了个曼妙的表情。

    冷偳只当没看到她那个颇有深意的眼神,转头和身边人谈笑风生:“早听说《fashion》在全球时尚杂志销量始终保持第一,我一直没什么机会认识你们这样的时尚人士。昨天云溪身体不舒服回来的时候,一直郁闷没有机会和大家多处,冒昧请大家过来,还请各位不要觉得唐突。”他的说话用词极为文雅,隐隐间把众人捧得挺高,却依旧点出了云溪才是这场饭局的根本原因。

    坐在一边慢吞吞地夹菜吃饭的pola若有所思地瞟了静笑不语的云溪看了一眼。

    “还没问冷先生是做什么的呢?”服装部的jessica颇有兴致地打量了冷偳的一身穿着,量身定制的手工西服,看不出出处,却是细节极为巧妙精致,就连袖扣都完美无瑕。这样的人和这次拍照的模特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的公司在北京做的一直都是商务。”

    一听说冷偳是在北京办公司的,有人来了兴致:“你们公司做商务?什么类型的?有关进出口的吗?”

    “进出口当然也有,不过主要市场还是在内地。”冷偳气质冷厉,不笑的时候自由一种泠泠的傲气,常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此刻端着几分儒雅温润的气质,看上去,竟是极为纡尊降贵。这个年纪就拥有自己的公司,想来,身价极为不菲又年轻英俊,真真是极品。所有人内心惊叹一声,转而看向云溪的表情又变了一变:“wang一看就是顺风顺水的人物,能得到主编的赏识,还有这么出色的男友。”

    看到冷偳一脸得色的表情,云溪很无语。她哪一点看上去和这种大众情人是一对?“你们误会了,他是我堂哥,正正规规有血缘的哥哥。”

    “啊?”众人对比了一下两人五官。这才发现,真的还有一些相同。

    和一般的亚洲人比起来,他们的五官极为立体,都是天生一对斜飞入鬓的长眸,只不过,冷偳的是一双勾魂桃花眼,云溪的却是一双漆黑琉璃目。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一对出色的兄妹。

    众人惊叹,啧啧称奇。

    “既然冷先生是开公司的,那你们公司女职员一般对什么类型的衣服感兴趣?她们平时的穿着打扮和香港这边有什么不同?”还是那个服装部的jessica,只不过这次的问话更为激动一些。杂志社里的人都知道她最近要做一篇关于东方时尚的调查,觉得她这句话问得理所当然。

    只可惜,jessica那双冶艳火辣的眼睛却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欲望。

    云溪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帮冷偳和这个圈子的人搭上话,今天的初衷算是已经达成了。鱼儿既然已经上钩,那么有一即会有二。如果这样冷偳还没办法把人脉经营好,那她真的是可以考虑自己单干了。

    身边的pola一直神色很平静,慢慢地吃东西,静静地喝红酒,浅浅地吃甜点。桌子上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转移到了冷偳的身上,偏她一个人安之若素,带着中孤芳自赏的风度。

    若不是年过半百,怕是裙下之臣绝对如过江之鲫。

    云溪回身看向她,指了指门后回廊处,浅浅勾起唇角。

    五分钟后,pola站在曲折回廊外看着云溪一脸地站在一盆盆景前。

    那盆景走近一看才发现,竟是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植物首尾相连,浑身碧绿,带着一种难掩的亲昵,似是这两株植物都是活生生的人一样,神情旖旎地依偎在一起。

    云溪看着这盆盆景有些出神,回身时,pola正一脸狐疑地看着她,神色一顿,随即平静道:“pola,我有些事需要你的帮忙。”

    对于云溪的单刀直入,pola没有什么反感。只要工作上让她满意了,其实,其他方面,她一直是个很宽容的人:“什么事?”

    “我希望你回巴黎的时候可以帮我找一家可信的侦探社。”就像冷偳所说的那样,国内找不到人,那就到国外找。只要出得起价格,总归可以找到一丝转折。

    萧然和陈昊在国内的势力有多大,没人比她更清楚。

    想要直接查清昨晚陈昊说的那些话,国内是没有办法找人入手了。但是,巴黎,美国,乃至整个欧洲,相信有这实力,也有这胆量的不在少数。

    在陈昊还拿不清她真实身份之前,他绝不会动她。

    正好可以给她节省了精力,直接对付萧然一个人的关系网就好。

    陈昊到底知道了什么?萧然在她死前又做了什么?该弄清楚的,她绝不会放过。

    “侦探社?”pola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找私家侦探做什么?”

    “很抱歉,这个涉及我个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云溪看了pola一眼,眼底烟雾缭绕,拥有一种绝世罕见的浓烈复杂。

    pola稍一迟疑,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这事我会帮你办好,一旦联系好人,我会给你电话,放心吧。”

    云溪轻轻地伏到她的脸颊旁,亲昵的碰了碰脸,微微一笑,满眼芳菲:“谢谢你,pola,算我欠你一次。”

    pola只觉得眼前一阵花雨闪过,像是各色名花在空中飘逸飞散的山谷,简直美到令人心悸。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走出一个人影:“云溪你怎么出来这么久?”冷偳看了一眼她身后的pola,神色有些奇异,他隐约间察觉到云溪有事情背着他和pola单独商量,但,眼下并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

    此刻,他只觉得心口处一阵狂跳,似乎有什么已经要喷薄而出。

    但是,得忍着!一定得忍着!

    如果他也不冷静了,那么,云溪该怎么办?

    “出了什么事?”云溪敏锐地听出他声音里的异常。绕过他询问她为什么出来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走过去,离他只一步。

    心跳开始莫名地加速。

    她总觉得他脸上这种急躁匆忙的神情,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冷偳张了张嘴,迟疑的那句话,无论如何似乎都卡在那里,良久,轻轻叹息,如呢喃一般,终于还是闭着眼说了出来:“老爷子打电话过来,说你妈在上海出事了……。”

    嘭——

    银瓶乍破……。

    那是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第一百零二章 出事

    地上的盆景已经支离破碎,泥土四处散落,那两只原本首尾相连的植物却已经断开,亲昵缱绻的气氛顿时远去,只留一地凄凉。

    pola有些担心地看着云溪,张了张嘴,却没有吭声。

    云溪的手机这时忽然疯了一样的狂响,她抬头,看到冷偳正拿着她的手机满脸迟疑。

    “给我。”这两个字说得极慢,极缓,极平淡,脸上刚刚那一刹那的表情就像是个谜团一样,烟消云散。

    冷偳把手机递给她,却见她正低着头在看那对已经分开的植物,眼神里带着一种浓烈交织的阴沉,只看了一眼,他便觉得心脏都开始收缩。

    “我是云溪。”接过电话,云溪连来电提醒都没有看,直接开口。声音很稳,呼吸间带着平日的冷淡香甜,像是一杯上等的普洱。

    电话那头静了一静,良久,冷国翼低哑的声音从那边响起:“我现在赶去机场,你定好机票后,把航班发过来,我让人去接你。”

    “恩。”云溪轻应了一声,声音似乎漂在云朵上,让人摸不出头绪。

    冷国翼快速前进的脚步一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侧头对着电话,轻轻道:“云溪,别担心,她不会有事。”

    云溪转开盯在地上的视线,忽而一笑,灿如流星。

    谁都不知,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双眼睛,不是鄙夷,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想象中的怜悯,而是一对满满乘着关爱和惊喜的眼睛。这一对眼睛是冷云溪母亲所有,却是在她心底刻上了最温暖记忆的一双眼。

    如今,怕是那个气质高贵的女人此刻已经无力再睁开眼暖暖地看着她。

    亦如她当时一样,此刻,只能困于医院那冰冷的病床上,挣扎生死一线。

    “云溪,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你母亲,我的妻子,绝不会有事!”冷国翼的声音已经带上一分强硬,到底是将军的儿子,杀伐之气氤氲而生。光这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也能让人无条件坚信他的话。

    云溪轻轻一笑:“我知道。”

    冷国翼放下心,低声又交待了一句行程,才肯挂了电话。

    “机票我已经都安排人定好了,我刚刚已经和杂志社的那些人打过招呼,现在就去机场吧。”冷偳歉意地对pola点点头:“不好意思,家里出了急事,有机会下次再聚。”

    pola理解地点点头,拍了拍云溪的肩膀:“wang,坚强点,相信你的母亲。”

    云溪一双淡淡的眸子浅浅地扫了一眼冷偳,转过头,朝着pola微微勾唇,露出一个淡雅至极的笑容。

    自听到冷偳说是老爷子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就知道,张翠,凶多吉少。

    她不是原来的那个不知世事的娇纵女孩,连身在国外的冷国翼都乘专机回来,并特别打电话来找她,事情到了什么地步,已经不言而喻。

    她唇边笑容的弧度慢慢寡淡下去。

    只是,她这笑,在pola和冷偳看来,都越加觉得心惊肉跳。

    出了酒店,就已经有人打来电话,对面的声音很甜美,说话却极为简要干练:“董事长,您需要的飞机票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到机场就可以登机。五分钟后,我把航班与时间发到您手机上以便确认。”

    冷偳随意地说了声知道了,转头看向静默不语的云溪,只觉得,她此刻浑身有一种少有的慑人气势,明明坐得这么近,他却丝毫不敢靠近。

    他突然想起老爷子交代的话,一定要冷静,否则云溪怎么办?忍不住苦笑,这样看来,反倒是他更惊慌失措。

    坐上航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处一片安静。

    高空上,云溪睁着眼,看着窗外的浮云。

    无人听到,她低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悠长而悲凉,竟是带着彻骨的寒意……。

    ==

    到达上海机场的时候,果然已经有人等在外面,恭恭敬敬地把他们接上车之后,决口不提张翠的情况,只说老首长和冷国翼都已经在医院里了。

    冷偳忍不住拉过云溪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侧头,催着司机再开快点。

    灯火通明的15楼上,整条长廊上只坐着一个人。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周年不散,此刻,浓郁得让人从心底开始觉得难受。

    云溪从电梯门渐渐打开的缝隙中,看到一缕飘渺正盘旋而上,慢慢地化为丝丝白眼,最终,散落成片,遗失不见。

    冷国翼正在抽烟。

    这位几乎在外交部以严格自律,不沾烟酒的男人竟然已经焦急到必须靠着尼古丁才能勉强压住心里烦躁的时候。

    云溪的手心紧了紧,随即慢慢松开。

    在冷偳的注视下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冷国翼的身边:“爸,你要相信妈妈。”

    她没有问张翠的现状如何,也没有急着走进病房,只是用一双很飘忽,却极坚韧的眼,直直地看进冷国翼的瞳孔。

    “妈妈还舍不得离开。”她慢慢地将自己的头靠在冷国翼的颈间,微微摩挲。

    暖暖的呼吸似乎一下子温暖了他那颗褶皱斑斑,急迫无奈的心。

    冷国翼将她整个人搂紧,沉声说:“云溪,不要担心,我没事,你妈妈也会没事。”

    房间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一下子从里面打开房门,正看到这对父女相拥,微微一怔,“云溪,来看看你妈妈。”

    云溪抬头,见冷老爷子身边立着差不多同样年纪的两位老人,神色仓皇、忧伤,却隐约间有股贵气充斥全身,让人无法看轻。

    这定是她母亲张翠的亲人了。

    云溪心底轻轻叹息,老人看到自己的子女呆在重症病房,这是世间又一不能承受之重。

    她可怜他们,却也仅仅如此。

    轻轻拍拍冷国翼的背,云溪离开他温暖的怀抱,走进那具浑身插满各种仪器导管的病人。

    那么明艳大方的女子,如今娇弱得就像是一朵雏菊,整个人蜷缩在那大大的病床上,四面的白枕巾将她的面色印得更加惨白。

    云溪的视线从她那惨白的唇色一闪而过,随后,走到隔离室的旁边,对着医生轻轻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房间很大,可是隔离室里,除了母亲和一位穿着消毒服的护士,其他人都被隔离在外间。

    医生摇了摇头:“目前,能做到的都做的,病人现在很虚弱,任何一点感染都会引发病变。我建议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云溪的眼越加的圆润黑沉。低头,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房间里,突然静得可怕。

    医生见惯了生死,却觉得这家人的气势实在惊人,又望了一眼隔离病房里的病人,慢慢地摇了摇头。

    突发性心脏病,发现得太迟,进医院的时候已经出现大脑缺氧的症状,如果不是有最好的设备,他们科室里又有整个上海心脏方面的权威专家,这个年纪不过半百的女人怕是早就去了。

    寻房的医生走后,房间里的气温几乎掉到了冰点。

    冷偳看了一眼满脸紧绷的老爷子,低低问了句:“我去安排陪床的位子吧。”

    三个老人年纪也大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云溪外公外婆他们脸色都已经不对劲了,这要是再倒下去一个,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老爷子点点头,注意力几乎都在云溪的身上。

    他这个孙女,自进了医院之后,表现都太过冷静,让他有些吃不准是不是一下子受了刺激,没缓过神。

    云溪坐到冷国翼的身边,慢慢地垂下双眼。

    同样漆黑的深夜,那一次,是张翠坐在病床前守着她,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却已经成了她在守夜。

    盼只盼,张翠亦能像当时的她一样,慢慢地睁开那双眼,迎接明天的光明。

    张凌海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外孙女,闭了闭眼,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国翼,云溪,翠翠是因为劳累过度才引起的突发性心脏病。这都是我的错。”他原本是希望将公司直接交给女儿打理,所以先给了个执行董事的身份给她。只是近年来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内部纷争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出现了许多难以掌控的事情。本以为到了年底,那些人都会安定些,哪知道却是闹得近乎不知天高地厚,一下子直接斗上了。也正是因为这些到处都不让人省心的人和纠纷,才一下子气得张翠没有缓过气来。结果,晚上清扫保洁的员工走时才发现她倒在地上,神志不清。

    冷老爷子听了这话,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冷偳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一家人,心中难免有些疼痛,到底还是随着老爷子走了,留给那一家子独立的空间。

    所有的人几乎都默契地不和她提起张翠发病的原因,但,张凌海到底还是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云溪感觉到身边的冷国翼身体一僵,随即,强迫性地开始放松,面上的表情依旧没多大变化,只是呼吸间难免有些急促。

    虽然看上去是个极其刚硬铁腕的人物,但,他是真的爱自己的妻子。

    云溪笑,又想起在香港时看见的那一盆长得浑然天成的盆栽。

    一次撞击就可以使它们交融的身体分开,那么,一次天灾人祸呢?

    人命如浮萍,她重生后这个一直悉心照料她,关心她的张翠,是不是也会离开深爱的丈夫,关爱的父母,以及她?

    望着闭着双眼,艰难地依靠呼吸器的张翠,云溪眼底的墨色又浓了一分……。

第一百零三章 滚!

    张凌海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婿和外孙女,一股酸涩的感觉在胃里晃来晃去,却是无论如何也表达不出。

    他的女儿虽然是嫁到北京去,却有大半的时间呆在上海,虽然明面上说是为了帮忙管理公司,可实际上,的确是害怕他们两个老人孤单。

    张翠是他们的独生女,从小到大都极为孝顺,这段时间里,公司里有些乌烟瘴气,他已经精力大不如前,再也管不动了,上上下下整个公司的事情大多就落到了她一个人的头上。可不管多累,她也只是笑笑,眼里流出呆在他们身边的心满意足。

    他有时不忍,常劝她回北京多呆呆,可女婿一年有大半的时间并不在家,孙女又在学校上学,她呆在冷宅里的确孤单。这话,张翠这样说,他们就这样信,其实,终归还是舍不得。

    晚年寂寞,他们实在是舍不得。

    无论张翠是否已经做了妈妈,在他们二人的眼中,她依旧是个孩子。

    只是,看到冷国翼和云溪坐在那里,眼神沉沉地看着自家女儿,他忽然开始后悔,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家族企业再重要,和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比起来,却也不过是粪土。人这一辈子,钱再多,也只是个数字,公司散了便散了,看女儿却只有一个。

    张凌海唏嘘不已,只能够在这时,云溪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额头饱满,眼角处虽已有道道皱纹,却丝毫不减精明强悍的气质,只是,此刻,站在张翠的病房里,面对着沉睡不醒的张翠,他的脸上已经压满了悲凉。

    “医生说危险期多久?”她突然开口,手心捏在身边冷国翼的胳膊上。

    冷国翼的脸色不禁又沉了几分,却是十分清楚地给出答案:“二十四个小时。只要能挺过这段时候,慢慢的就可以恢复过来。”

    可是,二十四小时之后,依旧毫无动静呢?

    云溪没有问。

    她知道,这一个问题几乎在病房里所有人的心里都转了几遍,却是谁也没有勇气去问医生答案。

    “外公,妈妈的身体现在已经这样了,以后您还是把她在公司执行董事的位子给撤了吧。”她的声音很平淡,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却又强硬至极,这种强硬的背后由一股信念支撑。

    所有人都知道,这股信念只能建立在一种可能的基础上——张翠会醒过来!她会安然无恙的醒过来!

    张老夫人抹了把泪水,静静地考到隔离病房的玻璃上,“翠翠,你听到云溪的话了吗?你快点醒过来,妈妈什么也不求,只要你快点醒过来。以后再也不管公司那些事,妈妈只要你好好的。”

    艰涩的嗓音沙哑绝望,老人的头上已是大片大片的银白花发,贴着那层窗户,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毫无生气地卧在床上,只觉得心都碎了。

    她是一个典型的传统女子,奉父母之命嫁给了现在的丈夫,敬重他,体贴他,爱护他,将自己一辈子的青春年华和爱都奉献给了他。如今,他们唯一的女儿却因为孝顺而弄得住在这间病房,一只脚落在半空,只一步便是阴阳相隔。

    愤恨,后悔,害怕,绝望几乎已经将她要逼上了绝路。

    她的外孙女正坐在椅子上,脸上平静地看着她,似乎,随着张翠的病,她以前对她这个外婆的种种亲昵都已经随风远去。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可老天似乎在惩罚他们的私心一样,现在,恨不得一下子都拿走。

    四肢忽然觉得一阵抽搐,喉咙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上不得下不得,眼前只见一片漆黑。

    下一刻,一阵晕眩,老夫人只感觉到冰冷的地面贴在了脸颊上,顿时,神智全失。

    即便是身处高位,历来沉稳老练的冷国翼此刻见到疲软倒在地上的冷老夫人,也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护士!护士!快来人!”

    和张翠呆在隔离病房的那个护士冷静地冲出病房,走到他们面前,一下子把围在一旁的冷国翼、张凌海推开:“病人需要新鲜的空气,你们离远一点。”说完,开始做急救措施。

    她话音刚落,云溪便已拿过门边上的对讲机,将它递给护士。

    护士机动性地对着对讲机重复:“15楼重症病房有人昏迷,15楼重症病房有人昏迷……”

    住院医生匆忙的脚步声几乎是立刻地就从走廊上传来。

    云溪注意到,听到那阵脚步声的时候,张凌海脸上紧张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虚虚地伏在墙壁上的手心已经沁出了许多汗珠。

    云溪侧头,冰冷的夜里,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冰冷。

    她的太过冷静,似乎给这对老人带来了更多的伤害和惊扰。只是,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们想让她怎么做?

    嚎啕大哭地指责他们两个老人没把他们的女儿照顾好?还是一味地安慰他们不要担心,张翠会吉人天相?

    无论哪一种,她都做不来,也不会去做。

    与其在这做这些无劳的事情,她只会静静地等待。

    二十四小时,何其的漫长,又何其的短暂。

    第一次,她只希望,天,永远不要亮。

    ==

    可是,无论怎样奢望,时间总是在向前走的,天到底还是亮了。

    当确定被安排到楼底住院部的张老夫人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冷偳和冷老爷子进门的时候,见到的正是云溪、冷国翼以及张凌海眼睛转都不转地盯着隔壁病房里的张翠。

    三个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二十四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九个小时,可是,张翠始终动都没动,一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冰冷地躺在那里。要不是呼吸器一直维系着她的的生命,几乎看不出她有一点的生命迹象。

    “吃点东西吧,时间还长,这样熬着你们身体反倒先受不住。”冷老爷子知道再怎么劝,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人会愿意听他的话,可是眼下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除了等待,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将盛好的小米粥放到三人面前,却见三人依旧定定地注视着病床,没有人伸手拿起碗筷。心里一气,正要说话,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医生,张翠是我们的领导,听说昨晚被送到医院里面来,我们只是想探望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

    “病人现在很虚弱,而且你们人又太多,现在进去病人也没醒……。”

    医生话还没说完,一个妩媚的女声突然响起:“张姐平时对我们那么好,她现在病了,我们理应过来看看。医生,法制还要看人情呢,您看就通融一次吧,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

    医生不傻,听到这话已经微微蹙起眉头。一大早,穿着打扮得这么光鲜亮丽跑到医院来,还踩着一双十几公分的高跟鞋,手上虽然拿着水果礼品,可脸上一个个神清气爽的样子,哪里像是来看望病人的?“既然是看看就出来”,那弄这么大阵势是做什么的?纯粹是来添堵的。

    病房里的那户人家可都在里面呢,他们在外面这样吵是为了引起注意,还是纯粹只是走个过场?

    张凌海在里面听得脸色如冰,果然,做戏做到他面前来了。这帮人把她女儿气病了,反倒还眼巴巴地凑上来“关心病情,”他冷冷地站了起来,眼睛几乎冒火,正要开门。

    此时,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却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腕处。

    张凌海一愣,回头对上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下意识地摸摸云溪的头,害怕熬夜伤了身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溪摇摇头,将桌上的小米粥递到他面前:“外公,你先吃点东西。”

    屋里其余三个人一愣,就连张凌海也惊得不轻。

    这不是云溪见到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似乎,一夜之间,她对他依旧没有以前那么亲昵,但也已经不再冷眼相待。

    云溪看着大家吃惊的表情,淡淡地转开视线,望向张翠那微微张开的嘴唇。

    上一次,是她守护着深处黑暗的笪筱夏活了过来,现在,换作她来替张翠守护她所重视的一切。

    在她醒来以前,谁敢妄动,她绝对让对方后悔一辈子!

    慢条斯理地打开房门,外面正和医生“理论”的众人一呆,只见一皮肤白得几乎要透明的精灵是的女孩正站在病房门口,噙着一抹“微笑”看着她们。

    “小姑娘,你是?”那个妩媚的女声又一次地响起。

    张凌海皱眉,冷哼一声:“这是医院,吵什么吵!”

    众人诚惶诚恐地低头,一一认错:“实在是太担心张董事了,一不小心忘了分寸,对不起,董事长。”

    云溪回头,突然看向那个说话的人,眼神犹如利剑,刺得那人心口处布满了冻孔。

    这冰冷的气息实在太过明显,竟是连刚刚场面话都懒得说的张凌海都忍不住侧目。

    却见,她站在病房门口,丝毫不动,纤纤玉手摇摇指着走廊弊端,阴冷侧头,微微一笑:“滚!”

    她的声音低柔绵延,轻描淡写,如花团锦簇里的一朵青莲,毫不起眼,却平地惊雷,震得一众公司高层都失了声。

    红颜如玉,发丝如墨。

    眼光下,那一道娇嫩的容颜上染着铁血冷肃的味道,望之,只觉,胆寒……

第一百零四章 股掌之上

    李霞一双眼睛几乎瞪得溜圆,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门。

    自在社会磨砺以来,什么尴尬委屈的事情都受过,可当面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叫滚的,生平头一次!

    而更让她气愤的是,竟然对方还是不是不知世事的黄毛丫头!

    “你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们说话!你爸妈没教育过你啊!”妩媚的声音带着扭曲的压抑,几乎撕扯得觉得头皮发麻。

    声音一落,整个房间都静得诡异。

    已经有人眼尖地看到张凌海董事长的脸色都变了,赶紧过去拉拉李霞的衣袖:“你少说两句!”

    “别拦我!这种丫头就是从小给惯得,没家教,连基本的礼貌都不动。来者是客,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我要是她妈,我活活都能羞死!”

    作为公司的副总经理,她向来是风光惯了的,头一次这样下不了台,几乎连理智都快没了。

    冷国翼倏地站起,冰峰样的眼睛冷冷地睨着李霞,那眼底翻转的浓稠情绪,简直让李霞身后的所有人都心底就像冰窟窿一样。

    “把你刚刚那句话再重复一遍!”云溪站在原地,寒烈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李霞,嘴边的弧度终于渐渐消失,整个一张精灵样的面孔,在朝阳下,竟有几分虚幻。

    “重复哪一句?”李霞撑着最后一点骨气,狠狠地呛声道:“是没家教?还是我要是她妈,我活活都能羞……。”

    “啪”——

    一个清脆的掌嘴声打断了她下面的话。

    被拍偏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五个鲜明的指印。

    李霞撑大着双眸,用手怔怔地抚着脸。

    她,堂堂的公司副总,竟然被打了?而且还是被个没出社会的奶娃娃给当众扇了一个嘴巴子?

    眼里闪过狼一样的狠色,李霞想也没想,就要打回去……。

    “啪”——

    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迎面拍下。

    从偏右的脸上甩去,直直地将她的连打偏到另一个方向。

    火辣辣的疼几乎将李霞万全湮灭,但这和她心底的羞辱比起来简直不到千分之一。

    “小贱人……。”

    “啪”——

    更响的一声掌掴在空气中炸开。

    云溪垂眼,从眼缝中看着她,没有一丝情绪,就好像浮在空中的那只手并不是她的一样。

    只是,所有准备上去拉架的人,都定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动。

    这一双玲珑剔透的眼睛,竟可以一个眼神就让他们觉得心悸。

    所有人只觉得,她看着李霞的眼神,几乎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李霞感觉自己肺里有一团火在死命的燃烧,从喉咙里一直烧到了脑门,想都没有想,直接回头抬起右手。

    “啪”——

    一阵刺耳的响起!

    这一巴掌拍得几乎让人怀疑那脸颊转瞬间便会裂成碎片。

    李霞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罪魁祸首,那一身冷峻的中年男子毫无情绪地站在冷云溪的身后。他身后另一个气质出尘的男子正淡淡地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云溪的手:“以后这种事情吩咐下人做就好,不要随随便便和疯狗计较。”

    云溪看了一眼不知道何时挡在面前的李叔。

    他的手微微垂着,似乎刚刚迅速给了李霞一巴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到底是保护政要出身的,这种手法,快得令人眼睛都来不及眨。

    铁锈的味道从嘴角开始沿开,李霞呆滞地看着身前像鬼影一样的男人,傻傻地摸了摸唇角。

    一片血红。

    一双手颤抖地停在半空,浑身突然忍不住地开始发抖。

    “董事长,你就看着他们这样欺负我?我可是公司里的高层,要不是当年你从我家借来资金,哪有现在公司的规模!”李霞一把冲到张凌海的面前,狠狠地瞪着他:“你不会是忘了吧,当年你是怎么求我爷爷给你注资的,现在发达了,拍拍屁股就像甩掉我们李家,我告诉你,没门!”

    这门事情几乎是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的老黄历,否则,以李霞的嚣张跋扈劲儿,哪有可能现在还高枕无忧地坐拥副总的高职。

    张凌海冷冷地看着她,眼底已经没有温度可言:“你刚刚骂‘小贱人’的是我的外孙女,说你要是她妈妈的那个人正是我的女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执行董事张翠,你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宽容?”

    后面传来一阵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虽众人都知张凌海念着旧情,从来礼遇李家,就是碰上李霞偶尔的撒泼也常常一笑而过,可今天这事,真的是,闹大了!

    在场的公司高层,几乎人人都知道,张翠这病和李霞脱不了干系!

    说句难听的话,就是因为李霞,张翠才会现在住在这隔离病房里!

    “你,你们……”李霞伸出右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云溪和张凌海:“你们欺负我一个女流之辈很光彩是不是,要不是我爷爷,张凌海你能有今天?你摸摸的你的良心看看,没有我李家,你现在算是个屁!”

    一道掌风闪过,李霞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刚刚掌掴她的男子又一次抬起手腕,瞬间带起一股凌厉的风势,挟着惊人的气势迎面而来。

    她惨叫一声迅速闭上眼睛,几乎不敢想象这一掌下来,自己的脸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

    没有,什么都没有。

    李霞闭着眼,等了很久,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

    犹豫地慢慢睁开眼,只看到一只纤细的手腕正搁在那一只停在半空的隔壁上……。

    “李叔,这事我来处理。”清冷的女声带着嗜血的光芒慢慢地在众人耳边响起。

    云溪忽然一笑。

    这笑,流光溢彩,灿若星辰,众人还未回过神的同时,她已回身,对着张凌海一字一句,慢慢道:“外公,你觉得如何?”

    张凌海已经对李霞完全失望。他虽然欠了她爷爷的,可并不代表他也欠着她的。

    况且,站在他面前都敢这么张狂,在自己女儿张翠那里还不知道跋扈成什么样子。

    如今女儿生死未卜,他只觉得看着这人面目可憎,恨不得直接将她丢到街头,让她活活冻死!

    随意地挥挥手,对上云溪那一双流露般的双眸淡淡道:“本来公司准备给你妈妈的时候就是留着给你当嫁妆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下午就让律师把公司股份转让书送过来。”

    这么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竟然就这样决定了一家资产百亿公司的归属。

    公司其他的高层几乎都傻了眼,这可是他们要奋斗一辈子的地方,怎么就这样像个玩具一样就送给了这么一个小女孩:“董事长,您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至少也要经过董事会……。”

    张凌海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过去,冷笑道:“我怎么处置自己的股份还要向你们汇报吗?”

    众人心中一凉,顿时明白,大势已去。

    李霞这么一闹,竟然把张凌海对李家的最后一点情分都磨得粉碎。

    张氏公司改朝换代,竟是这样玩笑似的一句话就成了定局。

    冷国翼厌恶地看了一眼仿佛置身梦境的李霞,对着以眼神询问的老李,淡淡道:“把她扔出去。”

    下一刻,就像是没有听到门外那一阵比一阵刺耳的叫骂声,手掌轻轻拍着云溪的头,语气平静道:“我不希望你接收你外公的公司。”

    还没有缓过神的众人倒吸一口气。

    这可是资产超过百亿的公司,就算是一辈子不理事物,坐等分红,那也是大富大贵,哪个头脑正常的这样把好事往外推?

    张凌海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儿,突然心有所悟,没有开口,只是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一辈子的辛苦所得本来是为了让女儿、外孙过得更好,却没有想到,现在竟是个活生生的烫手山芋。

    冷云溪看着憔悴不堪的张凌海贴在玻璃上呆呆地看着张翠,眼里盛满了孤独和后悔,垂眉,忽然走到他面前,淡淡道:“我妈妈真的很爱你。”

    张凌海的身体一僵,惊异地回头看着云溪,口齿几乎有些不利索:“我,我知道,可是,你妈妈要不是因为我放不下公司也不会变成这样。”

    “恩,”云溪点头,没有给予一分安慰。在她看来,这就是事实。

    “但,我不是妈妈。我的性子没有那么温柔,也没有那么瞻前顾后。”她抬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张翠。

    这个中年贵妇,明明可以甩手当个富贵闲人,却还是跑到上海任劳任怨。她爱她的父母,就像她当年爱她的外公一样。

    只有死过一回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深沉的爱。

    她已经失去了外公,并不想张翠醒来的时候看到已经失去生气的苍老父亲。

    至少,现在不可以。

    “所以?”张凌海疑惑地看她一眼,有些弄不清她话里的意思。

    “所以,”云溪慢慢地勾起唇,在冷国翼皱眉中,浅浅道:“妈妈醒来之前,张氏的一切事宜,我会接手”。

    话音刚落,整个病房静得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了……

    冷国翼打量了云溪一样:“你非要这么做?”

    “我知道我现在还是个学生,不应该这么早管这些事情。但是这是妈妈花了这么多心血费心维护的,我不想,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她缓缓地牵起冷国翼的手,轻轻地贴在隔离病房的窗户上:“至少,在有些人没有付出代价之前,张氏只能在我的手心底。”

    她说完这话,突然瞟了一眼依旧呆滞的公司高层,无声的冷笑在众人心头渐渐洒下一片阴霾。

    一个单手就可以掌掴李霞的人,可以是单纯可爱,不知世事,也可以是深思熟虑,心机深沉。只可惜,目前看来,他们的运气并不好。

    老董事长的这位外孙女,怕是属于后一种了。

    众人正一阵心思不宁,却见云溪突然回头,扯开一朵堪比海棠的笑靥:“我倒是要看看,能把我妈妈整进医院的角儿们,到底有多厉害……”

    慢条斯理,犹如早晨悠然品茗的贵客。

    只是,那一双眼里映出的光华,却是与悠闲没有一丝相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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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439/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王者归来最新章节! 作者:长生门所写的《重生之王者归来》为转载作品,重生之王者归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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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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