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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全文阅读

作者:长生门     重生之王者归来txt下载     重生之王者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冥冥之中

    云溪扣着手里的礼物袋,微微眯着眼,看两眼开始冒出星星眼,一副如痴如醉表情的水牧莲,很有种把她打包到飞机上直接邮走的冲动。

    “云溪姐姐,他,他是谁?”被眼前的峤子墨迷得眼睛都花了的水牧莲,压根没有发现负能量,一下子跑到云溪身边,双手一握,紧紧抓住她的衣摆。婴儿肥的包子脸嘟成一团,眼睛里几乎都能看见一团粉色:“这个,这个档次好高,和上次那个,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云溪斜着眼,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grantham:“档次,很高?”什么时候,他家家教成这样了?还对詹温蓝和峤子墨进行对比?姑娘,你才多大,知识倒是真渊博。

    grantham简直怀疑自己当初想要培养自家妹妹成为淑女的愿望完全是自己在做梦,“水牧莲,皮痒了是不是?”

    “咩!”水牧莲吐着舌头,朝他做了鬼脸。她本来就是活波,谁要做淑女谁做去,反正老爸向来挺她。就是母亲大人那边比较麻烦,总是让哥哥监督她。不过,无所谓,反正以后哥哥迟早要娶老婆大人的,到时候哪有时间再跟着她。

    想到这,水牧莲激动地望向云溪:“云溪姐姐,你要是boyfriend很多,要不,也留给我一个吧。我哥总是管这管那的,他……”

    grantham右手轻轻拍了拍水牧莲的头顶,像是云朵一般轻,可水牧莲立马抖了一下,谄媚地后退两步,甚至连云溪的衣角都放开了:“哥哥,哥哥,我就是和你开玩笑。你看,别人都看着呢,不许再打我头,我要是长不高了,你得负责的!”

    说罢,双眼一红,用一种受尽委屈却吃不到东西的兔子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云溪:“姐姐,你看,哥哥又欺负我。”

    云溪不得不赞一句,颠倒是非、倒打一耙,这姑娘真心有天赋。

    “我真为你母亲,掬一把同情的泪。”云溪摇头,刚刚那点郁闷的情绪已经给这活宝搅得烟消云散。峤子墨的位子在她的身边,搞得像是他们俩一起请grantham吃饭一样,她也不说什么,只点了点对面的位子:“站了半天不累吗?赶紧坐下来点餐吧。”

    grantham瞥了水牧莲一眼,欢脱的人精已经迅速坐到椅子上去,一边拿着菜单,一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站起来的峤子墨:“大哥哥,你是不是认识我哥哥啊?”一双明媚的大眼在自家兄长和陌生美男之间来回闪烁,她几乎都看到自己哥哥每次生气前都会露出来的那种前兆了。

    每次她一犯错,或者干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事情,哥哥都是这样,先按兵不动,恩,是这样说的吧,爸爸说心里有再大的波动,情绪起伏,脸上还是保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就是按兵不动。

    你看,你看,哥哥又笑了,还是那种晴空万里的春风拂面的笑!

    “嗯,见过。”峤子墨挑眉,觉得今天最出乎意料的不是grantham来到香港第一个要见的是冷云溪,而是,这个人小鬼大,说话鬼灵精的水牧莲。竟然会是grantham的妹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位伯爵的教导下成长成这副模样。

    “你乘着现在想笑就多笑一点。”grantham轻哼一声,懒懒地望着水牧莲小嘴都快咧到没边的样子,打开菜单,招来服务生:“下次,想借着跟我出门来逃课,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水牧莲顿时脸一垮,悲催地大叫:“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帅的帅哥,最上档次的那个!谁也比不上你!”

    云溪噗嗤一声,笑得差点连手里的杯子都拿不稳。

    “你哥哥在逗你呢!”这活宝能不能别每次都说话那么大声,没见她哥哥脸上的黑线都能直接下面条了吗?

    “先上一份水果拼盘。”峤子墨见云溪的全副注意力基本都被这个小姑娘忽悠去了,看着一直杵在旁边的服务生,轻轻道。

    grantham面色一转,朝他微微一笑:“峤先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你。”

    在梵蒂冈台伯河边的餐厅,第一次见到峤子墨的时候,那琉璃灯火下,对方轻轻一笑,餐厅似乎刹那间被星河环绕,宛若天际的流光。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在冷家的事情解决之后,依旧在云溪身边?

    “我也没想到。”身为贵族,不仅为了冷云溪半路到b市奔波,连自己的妹妹都和云溪关系这般亲近,他又是用什么身份在这说“没想到”?

    云溪挑了挑额前碎发,压根不管那两人突然神情一改常态,变得高深莫测的样子,用手推了推那礼物袋:“我给你买了礼物,赶紧拆开,看喜不喜欢。”说罢,将礼物袋推到水牧莲的手边。

    “嘻嘻,姐姐真好。”水牧莲一拆开那袋子,见是一直粉嫩粉嫩的小包,和她今天一身的打扮简直就像是天生一对一样,哇地一声跳起来,“姐姐,我太爱你了。”说罢,就要一口波上去。

    结果,她是扑上去,却压根连人都没有扑到,嘴巴在半空被一只大大的艳丽无比的草莓吸引住了。

    “水牧莲?”峤子墨微笑地将那枚草莓放到她嫩嫩白白的小手上:“第一次见面,请你吃草莓好不好?”

    水牧莲赶紧点头,欢喜无限地接过草莓,压根望了刚刚想要干嘛的,一下子坐回位子上:“大哥哥,你比我偶像还温柔。”她指天笃地,就差对天发誓!

    “你偶像?”谁?峤子墨好奇地回头看云溪。

    云溪不怀好意地朝他抿了抿嘴:“封天王。”因为吸毒、滥交、交际复杂,如今蹲在监狱的那个。

    峤子墨虽然不知道她嘴里的那位封天王到底是谁?但是,既然别成为“天王”,肯定是在娱乐圈里的,所以,这小姑娘是把他比作艺人?

    峤子墨轻笑一声,还说他温柔?

    这话要是被卓风听到,估计能吓得他说不出话。

    “怎么想到今天到香港的?”见峤子墨面色古怪,云溪猜让他再和这小丫头继续说下去,爆出来的话题肯定越来越诡异,干脆拉着挑了个她还比较感兴趣的话题和grantham聊起来。

    “你不知道最近你公司办的选秀最近有多红?”grantham好笑地睨她一眼:“就连我在家里都看到你们这边的新闻,在youtube网站上点击率居高不下,很受关注。我看最近也没事,正好你在香港,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水牧莲捂嘴,很想说,哥哥说谎。哪有什么顺路。他们明明是专程过来看姐姐的。明明花了好多天才挤出来时间,怎么会是最近没事?哥哥很忙的好吧。

    不过,虽然年纪不大,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水牧莲还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她戳起水果盘里的另一个草莓,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云溪不觉得有什么,谁也不是谁心脏里的血管,说的是不是真话,她无从验证,不过,grantham这个时间来了,正好赶得上司徒白的秀,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她觉得“冥冥之中天注定”。

    “司徒白拿了冠军,下周要为cris的时装发布会走秀,你知道吧?”云溪勾着下颚,看着水牧莲一颗一颗地拿着草莓,两眼绽放出幸福无比的光彩,顿时觉得很可爱。

    “恩,知道。”一边回答,一边将水牧莲手里的草莓夺过来:“一次性不能吃太多,忘了?你上次肚子不舒服的时候怎么和我保证的?”

    小丫头每次吃草莓都没个截止,肠道又不好,结果总是记吃不记苦,肚子痛的时候千般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贪吃,可真到了下一次,却还是盯着狂吃,就像是家里虐待她一样。

    明明母亲出身名门,父亲富有四海,家庭教师也各个教养出众,怎么偏偏到了她这里,就是能歪楼歪成这样?

    水牧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草莓全部被拿走,不敢生气,只能笑嘻嘻地去摆弄云溪送给她的礼物。哼,哥哥这么小气,以后她才不要和他好。嗯,云溪姐姐的这个boyfriend这么温柔,决定了,今晚,她就告诉他哥哥这次来香港的秘密!

    “既然来都来了,不介意帮我一个忙吧。”云溪见grantham把草莓统统都挑到一边,似笑非笑。

    “你既然开口了,我什么时候会拒绝?”他话音刚落,似乎“发现”自己这话有点不太对劲,抱歉地对峤子墨笑笑:“我和云溪开玩笑开惯了,你别多心。”

    多不多心,这个问题,峤子墨轻轻地点了点桌子,那玉色的指尖像是会发出茕茕光泽一般,引得水牧莲的眼睛都直了。

    “没关系。”峤子墨以一种“宽容”和煦的目光与他对视一眼,随即,望着直直望着他发呆的水牧莲,轻笑道:“看什么呢?”

    水牧莲低头,很想回答:“看你维护主权!”

第七十一章 猫腻

    哥哥和云溪姐姐开玩笑早就不是新闻了,可是,需要这位boyfriend批准吗?水牧莲两只手搭在下巴上,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望着对面的大哥哥。

    据她观察,峤子墨哥哥似乎很习惯用贵气非凡的口气“批准”别人的行动啊。可以前,向来是哥哥和各色人物这样说话,突然一下子对调了一下角度,她真的有点不适应。

    水牧莲贼兮兮地低下头,开始消灭面前其他水果。

    grantham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对于峤子墨那种理所当然的“宽容和煦”目光像是没看到一般,抬头招来服务员:“麻烦点餐。”

    grantham对云溪和水牧莲的口味都比较了解,加点了几道主食、甜品,峤子墨指尖压了压桌沿,微微一笑,如夏日里莲花绽满池边的那一抹落日,耀眼灼目,引得四周的目光越发痴迷。

    “这次在香港能呆多久?”云溪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四周人双眼放光的样子,用餐时带着仿佛天生的漫不经心,一点一点地将盘子里的食物切开,随口问着grantham。

    “差不多半个月吧。”其实,这次到香港不过是因为在网上看到她的公司最近的消息,所以临时决定的,具体行程并没有定,不过算了算等到最后cris的时装发布会办下来,至少也要一周多的时间,她既然开口让他帮忙了,他怎么会让她为难。

    半个月,够了。正好她还准备办完时装发布会之后再把另一件事办了。“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司徒白,正好鎏金也在。古玉轩最近的生意都不错,她现在找了几个设计师,说是对玉石设计比较懂行,你好歹也是老板,正好帮忙看看。”她自己对玉石的东西了解不算特别深,grantham却有很深的中国情结,有时候见解堪比半个专家。有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实在对不起鎏金。

    “好。”grantham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见水牧莲已经将大半的主食都吃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嘴:“怎么胃口越来越好,该不会真的要变成一只小胖猪吧?”

    水牧莲小嘴一瘪,双眼水灵灵地看着云溪:“姐姐,蝈蝈欺负偶。”因为被捏住了嘴巴,说话都有些发音不准。

    云溪望着某人被捏成珠圆玉润的小小一团肉团,想要保持修养地含笑以对,却一个不小心,被东西呛到,整个人都咳嗽起来,还来不及喝上一口水,旁边已经有人在轻轻拍着她的背:“慢点,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云溪喉咙一哽,顿时眼睛撑大了一圈。

    他,他竟然说她像小孩?八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笑话!

    grantham看着峤子墨慢慢抚着云溪的后背,极轻极轻地冷笑一声,抬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却如汪洋一般,平静无波。

    吃饭完,喜新厌旧的水牧莲小朋友迅速更换了自己的装备,直接拿着礼品袋里的那只粉色小包,宣布自己要“微服私访”:“我要去电玩城!”

    云溪望了峤子墨一眼,见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便让人带他们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游戏城。

    游戏城设在娱乐大厦的五楼,进进出出的许多都是平时上班忙,只有周末休息的上班族带着子女来放松,热热闹闹的,见他们一行人进来的时候,负责兑换游戏币的前台服务员眼里都闪耀着迷人的八卦气息。

    “看,快看!这不是那个wang公司的女老总吗?另外一个貌似是当初那个演了电影还拿了奖的伯爵啊。”值班人员从云溪他们一行人面前状似不经意地走过去,一个转身,在过道口,立刻就被同事们围住,将她刚刚近距离观察的结果分享给大家。

    “就是以前一直传绯闻的那个伯爵?”一个女员工惊得连手里的员工卡都掉了。不是号称世界黄金单身贵族的吗,怎么来到香港,狗仔们都没有消息?再说,他既然是那位冷小姐的绯闻男友,那她身边的另一位又是谁?

    “我听说啊,当初这个伯爵演电影就是因为她投资拍摄的。简直就像是童话一样。”时刻关注娱乐动态的另一位员工立马插嘴。

    “我的老天!”站在最中间处的女郎咬着嘴唇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是上任的主管,不过才二十八岁,黑得发亮的眼睛压根就没从峤子墨身上移开过半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切,主管,你怎么知道他完美。那位grantham好歹也是贵族,你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万一就是个明星呢?”一个小姑娘痴痴地望着牵着水牧莲的grantham,恨不得,自己才是被牵住的那一个。

    “没见识了吧。看看,看看,人家什么气场。衣装打扮可以说谎,外貌可以说谎,就是气质,这个,再怎么装都装不出来!你看着吧,过几天,肯定有人会爆料出他的身份。”主管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着自己手边的一票女员工。开玩笑,长成那样的男人,要真是娱乐圈里混的,会到现在还默默无名?她敢打包票,这人绝对来头吓人!

    三个人都是习惯于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对于整个电玩城几乎轰动的效果,只是侧头看了两眼,便开始拿着游戏币,陪着水牧莲开始玩起来。从太鼓达人,到射击游戏,从绝地战车到魂斗罗。新潮的、古董的,水牧莲对什么感兴趣了,她们就朝着那一摊走。引得许多围观群众凑在后面形成一条长龙,蔚为壮观。

    等水牧莲过足了瘾,出了电玩城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晚上。

    下午吃的比较迟,晚上只选了一家粥店喝了点海鲜粥便算是正餐。

    grantham带着水牧莲回酒店的时候,见云溪坐着峤子墨的车离开,眸色微暗,抿唇不语。

    一直被他牵着走的水牧莲拽了拽他的手。

    grantham低头看她,轻轻道:“怎么了?”

    “哥哥不喜欢云溪姐姐的boyfriend?”水牧莲有时候很呆萌,但她比一般的孩子要敏感的多。这一点,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

    grantham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这么小就天天‘男朋友’挂在嘴边,小呆子,你知道的太多了。”

    “哥哥,你就装吧。”水牧莲不怀好意地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别不好意思承认。”

    grantham摇头哂笑,“走吧,小公主,我送你回去休息。”男朋友吗?他看还未必是吧。对于峤子墨,他更多的是一种担忧。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大公子卓风在谁的面前会那般放低姿态。峤子墨这人,让他觉得,太深不可测。云溪若和他只是朋友还好,若真的那种关系……。

    他轻轻推开水牧莲的房间,透明若汪洋的瞳孔在房内灯光的映射下闪出一片琉璃光芒……

    第二天,云溪一早来接grantham和水牧莲,小姑娘还在耍着起床气,揉着眼窝死劲抓着被子不肯起床,“再让我睡一下,就一下。”

    grantham看了一眼手表:“半个小时前你就是这么说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差没有调好,小家伙昨晚非要追着看选秀节目的重播,吼了大半夜地叫唤“我也要那条裙子”,结果一看,她心心念念的竟然是司徒白在最后比赛时穿的那一套,哄了许久,告诉她明天就能穿到漂亮裙子,这才勉强入睡。好吧,到了早上,果然怎么都爬不起来。

    云溪拍了拍像是鸵鸟一样将头埋在被子里的水牧莲:“再不起来,我就和你哥哥走了,让你一个人在酒店里睡到自然醒。”

    “不要!”不用grantham去掀杯子,水牧莲立马从里面钻出来:“我要去看小白白!”

    云溪抚额,以前就不应该让司徒白带这姑娘疯的。不过就是玩过一两次,这都叫唤起“小白白”了,让向来重视端庄教养的司徒白母亲要是听到了,估计脸上会十分精彩。

    “给你十分钟。”grantham声音刚落,水牧莲飞一样地奔向卫生间去刷牙洗脸。

    房间里顿时就只剩下他们两人,grantham给她递了一杯柠檬水:“峤子墨怎么没来?”

    云溪歪头,想了一下早上某人接到电话后,他的表情。

    他是那种只穿一件衬衫都让人有种贵气天成的感觉,只是那听着电话后微敛的锋芒,神色淡淡,唇边的笑意却如沁了冰雪一般锋利,像是能将天空上的阳光横刀劈开。

    那一刻,她发现跟着她陪着水牧莲疯了一天的人,或许,有更多她还没来得及发现的东西。是要进一步,去掀开那朦胧的烟雾,还是,退一步,让一切回归本心。

    “怎么了?”grantham皱眉,第一次发现,云溪竟然会有迟疑的一刻。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嘛?

    她侧首,看他一眼,眼神清澈,抬眉一笑:“他有事,先回b市。”

    隐约猜到她昨晚应该是和峤子墨在一起,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换了个更在意的话题:“你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

    “恩,都过去了。”云溪坐到一边的沙发上,静静地端着那杯柠檬水:“至于剩余那些悬而未决的,等我回去了,也该尘埃落定了。”

    grantham从第一次见到云溪,就发现她有一双婉约朦胧的眼。这双眼,平时总是淡淡地流露出一种疏离,隐约可见空灵之气,让人有种无法靠近的感觉,可,那双眼总归是带着模糊的温度的。但这一刻,当她说出“尘埃落定”四个字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森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像是凭空从洞穴里挖出来的利器,被尘埃掩盖多年,却丝毫无法遮住它本身的冰寒刺骨。

    他猜,那位詹温蓝或许落到如今破产的地步并不算完。至于,另一位构陷冷家的背后始作俑者,云溪怕是准备好,开始动刀。

    两人的气氛微微有些凝滞。grantham本来有些话要说,但看她这幅模样,一切都凝在了嘴边,最后化为一道轻笑。

    他从不怀疑她的能力。正如,他不问,为什么她如今会在香港,而不是身在b市立马动手。

    水牧莲一蹦一跳地拉着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时针已经走向了上午十点。酒店里cris的地方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到达时候,司徒白正在与一位白人男模搭配着练习台步。男模显然经验丰富,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有一种沉定时尚圈多年的魅力,五官并非精致,而是一种个性粗犷,让人看了一眼就印象深刻。司徒白配合他的台步,显然,还稍显稚嫩。

    鎏金正坐在司徒白母亲身边帮忙参考时装发布会时的打扮。

    见云溪和grantham带着水牧莲一起进来时,鎏金第一反应就是伸长了脖子往她们身后看。

    “望什么呢?都快成长颈鹿了。”云溪无语地望着鎏金那满脸惊奇的模样。

    “峤子墨呢?”发现,云溪身后真的没有人影时,鎏金才是真的无语了。没道理云溪的绯闻男友来了,他就退避让贤啊?以她对月下美人的了解,再怎么着,也得把伯爵深深地震撼一把,再风轻云淡地搂着云溪漫步而去才对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也不知道峤子墨的底细,可下意识地就是觉得,他是那种什么人都能镇得住的角儿。

    云溪脚步一顿,“他不在,很奇怪?”明明认识没多久,老金怎么这幅理所当然的表情?

    鎏金望她一眼,连点头都懒得点。是人都看得出来,那人的占有欲好吧。grantham和云溪可是老交情,连萧然都恨不得一巴掌拍开的人,竟然会突然离开,怎么看都有猫腻。

    站在伸展台上,一直苦逼地被魔鬼训练的司徒白热泪盈眶地看着救世主们的到来:“老幺!”

    “还有十五分钟!”pola拿着尺子,比划着司徒白的胳膊,意思很明显:“没到时间,不许休息。”

    水牧莲见昨晚在电视上面的人苦着一张脸,和帅哥模特站在一起,顿时乐得,哇地一下想要扑过去。

    grantham随手一勾,将水牧莲漂亮的蕾丝裙领子捏在指尖:“乖,等会再找姐姐玩。”

    水牧莲鼓着嘴,轻轻朝pola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cris今天正好也在,见云溪来了,恰好拿着手里的设计本过来,和她商量服装发布会的事。

    水牧莲无聊的慌,见有一位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就跑过去。“您好,我是水牧莲,奶奶,您好漂亮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奶奶好眼熟,可是,明明以前没见过啊。水牧莲歪着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司徒白母亲望着这奶声奶气的小姑娘,稀罕得不得了,指着她身后的grantham道:“你也很漂亮啊,那是你哥哥?”

    “恩。”水牧莲惊奇的点头:“奶奶,你好聪明,一猜就中。”从来没有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grantham是她哥哥。毕竟,她更像母亲一些,长相本来就是黑发黑眼睛,而哥哥却是典型的“洋人”。

    司徒白母亲笑而不语,见grantham站在云溪的身后,和鎏金不时说着话,眼睛却始终关注了水牧莲,轻轻一笑:“你哥哥很疼你。”以前隐约听说过香港在战时有位名媛远嫁,多年前家中亦有族人和对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来只听说是远渡重洋再无消息,如今看着,倒似乎有点相像。只是,她摇了摇头。再怎么说,grantham也是伯爵,估计是她想多了。

    捧着水牧莲可爱稚气的小脸,她从包里拿出一支巧克力:“奶奶请你吃东西。”

    水牧莲笑眯眯地接过巧克力,撕开包装袋,比利时进口的巧克力散发出一种浓郁熟悉的味道,她顿时笑得眼睛眯起来,妈妈也喜欢买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给她吃,味道好极了:“奶奶也认识云溪姐姐?”

    “恩,认识。”司徒白母亲微微一愣,没想到水牧莲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云溪。cris正侧头和她说话,两人十分专注,似乎对于周边的一切浑然未觉。而鎏金也正和grantham在讨论着什么,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哥哥说,他这次就是想来见一位认识云溪姐姐的熟人。可是究竟是谁,哥哥却不肯告诉我,哼,太讨厌了!”

    水牧莲随意地嘀咕了这一句,毫无自觉,自己把下午吃饭时准备告诉云溪boyfriend的秘密突然泄露给别人了……

第七十二章 守候

    水牧莲的眼睛从grantham身上转到司徒白母亲脸上,逡巡两圈,见哥哥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侧头和鎏金谈事情,便确定来香港之前,哥哥说的那个认识云溪姐姐的熟人不是这位眼熟的奶奶。

    她摸着头,觉得脑子有点晕。云溪姐姐说峤子墨哥哥回b市了,那她不是不能和他说秘密了?

    就在这时,苦苦熬着时间的司徒白终于通过了那十五分钟的煎熬,pola开恩,让她休息半个小时,差点没把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一下台,就冲着云溪过去诉苦,云溪正和cris说话,摆了摆手,“还有几天,同志,好好努力,争取到时候一举拿下公司首席超模的位置。”有了名气,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握时机。在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最缺的就是机遇。司徒白眼下正是全港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没有什么时候能比这次时装发布会更事半功倍的机遇。

    司徒白抬头看了一眼倚在玻璃镜边上站着休息的男模,心中难免有点怯场。以前是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两天一磨下来,顿时觉得自己无论是台步还是表情都僵硬得可以。

    回头一看,见grantham竟然也在,忍不住碰了碰云溪的胳膊:“伯爵怎么也来了?”

    “我请他来帮忙。”云溪指了指她头上的汗水,随手抽了条毛巾给她,见grantham和鎏金关于玉石设计师的话题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便和司徒白道:“当初我在比赛决赛前就宣布,获得冠军的选手将会成为cris品牌和英国珠宝品牌双料代言人。grantham本来就是‘古玉轩’的股东,让他来帮你敲定一下代言风格,我也放心些。”

    司徒白的风格不是那种明艳妩媚的西方风格,英国珠宝偏向内敛,“古玉轩”又集传统于一身,所以鎏金提出要聘请新玉石设计师的时候,她便想乘着服装发布会声势最旺的时候,同时将珠宝代言打出去,一箭双雕。

    司徒白点了点头,云溪在经营方面似乎天生就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她一路见她历经了商场沉浮那么多次,早已经习惯听她决策,只觉得肩上的压力又重了一分,其余倒没什么想法。回头一看,见自己老妈身边竟然站着个粉嫩嫩的团子,顿时兴起,跑过去调戏小姑娘了。

    一天下来,cris和云溪基本敲定了时装发布会具体流程,宴请嘉宾的座位表也安排出来了。鎏金和grantham约好了周一统一刷选玉石设计师,至于水牧莲倒是颇有长辈缘,讨得司徒白母亲的欢心,甚至当场获得了一枚小小的玉佩。练习了一天,累得瘫倒在地的司徒白不得不佩服这小丫头的甜言蜜语,竟然连她母亲都能哄得把家族里亲人才能有的玉佩都送出去。

    正事都谈的差不多了,原本大家准备一起出去吃个晚饭,结果grantham脸上带着淡淡的迟疑,颇有无奈地朝众人笑笑:“不好意思,今晚约了人,下次我请大家一起。”

    司徒白被勒令这一周都要节食,所以无所谓,耸了耸肩就上了练习室的楼顶去练习瑜伽,倒是鎏金碰了碰云溪的胳膊:“你知道他约了谁不?”好神奇,grantham竟然事先和别人约了晚餐。她还以为峤子墨一走,他就一定会乘虚而入呢。

    云溪拍了拍她的脸:“你来香港才几天,怎么尽得真传,越来越八卦了?”约人吃饭本来就很正常,谁规定了他压根就要围着她们转?

    水牧莲自然是跟着哥哥,依依不舍地大家道别后,却被grantham招来酒店专车直接送回酒店,吩咐了客房送餐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回去好好吃饭,哥哥九点之前一定回去。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水牧莲知道他今晚肯定去见那个熟人,也不捣乱,点头跟着司机上了车,回去酒店。

    grantham在她离开后,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往维多利亚港的地方驶去。

    夜幕降临,风中带着冷冽的气息,港岛的人却越发热闹起来,在一处人声鼎沸的酒吧里,grantham见到那人一身与夜融为一体的黑色风衣,坐在角落处,桌上摆着一杯olympic。

    grantham从人流间穿行而过,目光在那杯酒上一掠而过,眉间闪过一丝阴影。这是一款适合夏天的鸡尾酒,于如今的季节来说,实在算不上应景。当初,“它”是为纪念1900年在巴黎举行的奥林匹克运动会而调制成的。橙色柑香酒味道味苦,柳橙汁的甜味却不抢风头,更有醇厚浓郁的白兰地掌控整个基调,恰如比赛场上的英雄,先苦后甜,成功在握。

    所以,“它”亦有另一个名字——苦尽甘来。

    男人坐在拐角处,却依旧抵不住整间酒吧里各色惊艳的目光,一个身着艳丽酒红短裙的女人,姿容妍丽,妆容精致,唇边的一缕笑像是沁着沙滩上的阳光一样,让人望着便心头一动。此刻,红衣女郎拿着一杯果酒,坐在男人的对面,轻轻开口:“能请你喝一杯吗?”声音低沉绮丽,带着一种法式风情,却在对面男子抬头的那一瞬,握着酒杯的手顿时一紧,双目一颤,似乎被眼前这灼灼其华的风姿震得望了身处何处。

    “我不喝女人请的酒。”陈昊睁开双眼,莫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余味,就像是在打量路边的一盏灯,又或是一把椅子,神情不羁,脸色冷淡。衣领处解开了一粒扣子,灯光似是极为贪恋他的肌肤,斜斜地映出他脖子上那截古铜色。禁欲感弥漫周身,让人恨不得爬到他身侧,小心地撩开他下一颗纽扣,露出那性感的锁骨。

    望着女郎痴迷的神情,陈昊低头饮了口酒,眉间闪过一道阴郁。女郎手指一颤,只觉得,那人便是皱着眉都隐约散发出一种邪肆的感觉。可她这一刻,动都不敢动。

    这人,无论是什么来路,怕都是她惹不起的。虽看上去是个妖孽样的人,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贵,隐隐让她生出一份自卑。

    女郎慢慢地深呼吸,最后款款而去。这人,她招惹不起,还是离得远些安全点。

    “她走了?”陈昊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grantham走到桌边坐下,唇边刚刚牵起一个弧度,便已转瞬消失。

    grantham深深地看他一眼,自是明白他说的不是刚刚那个美艳红衣女郎,“恩,刚和鎏金一起回了别墅。”峤子墨走了,云溪自然还是回去别墅住。他一直待她们都走后,才离开。

    “恩。”陈昊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双眼懒懒地看着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众人,唇边带着一抹讽刺,却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谁。

    grantham点了一杯白兰地,望着舞池似乎也有点出神,“既然关心她,为什么还要避开?”不管云溪最后用了什么手段将危急解除,冷家出事之后,那三个月里,之所以事情一直没有尘埃落定,留有余地让云溪可以翻身,萧然和陈昊才是那个关键。既然连最复杂的斗争都能出面干预,为什么,事情尘埃落定后,反而只是呆在暗处,避而不见?

    陈昊抬头看他,那目光一片森冷,像是含着冰魄,却转瞬惨然一笑。那笑,太悲凉,亦太寂寞,便是grantham原本只准备见了面便离开的心也难免一沉。

    他知道陈昊对冷云溪的百般照料,甚至隐约在一些暗处都四处打点。可,似乎,这个甘于付出的男人和云溪之间就有一个打不开的结。当初在美国医院时,云溪因为他受了枪伤,他见过詹温蓝的悉心照料,也见过他的隐忍疯狂。他是萧然的拜把兄弟,却为了云溪不惜和对方反目。如今,他们两人却又同时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grantham皱着眉,隐约觉得,冷云溪、萧然、陈昊之间有一种常人无法触及的羁绊。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陈昊面色平静地看着grantham眼底的疑虑,淡淡道:“你都能发现的事情,你觉得她会不知道?”

    grantham倏然一惊,面色震惊地望着用手指撩拨着酒杯的陈昊,“她知道你在香港?”

    陈昊嗤笑一声:“你觉得呢?”萧然都坐不住了,更何况是他?云溪和他们认识了多少年,既然他们在b市出面的时候,她没有任何表示,他难道还会天真的以为,云溪会彻底放弃过去的一切仇恨?

    她不说、不动,不代表她压根不知道他的行踪。相反,当萧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绝不会放任萧然单独在香港接触她。

    grantham手微微一抖:“那峤子墨呢?”既然知道陈昊就在她附近徘徊,她安心接受峤子墨的接近,是否又是障眼法?……。

    陈昊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

    grantham回到酒店,看着睡在床上肚子几乎都露在外面的水牧莲时,面色依旧有些僵硬。

    如果真的如陈昊所想,那峤子墨,难道会不知道,除了萧然,还有谁一直在暗中跟着云溪吗?

    想到那一双如破日月的眼,grantham只觉得,这一次到香港,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

    小心地将被子拉到水牧莲的下颚,轻轻地站起身,走到阳台,望着无边夜色,良久,他一动未动……

    而此时,位于b市某封闭房间的卓风,静静地看了好友一眼:“子墨,我发现你有点不对劲。”

    “恩?”峤子墨抬头,从那厚厚的一叠资料里抽出一张薄薄的a4纸,递给对方。

    卓风诧异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又抬头看了看钟。这人真的还是人类吗?用五个小时把这些资料都看完,然后竟然就把这件让专家顾问团纠结了大半个月的事情圆满解决了?望着手里的解决方案,他简直怀疑自己要疯了。

    可转眼却见峤子墨拎起外套,转身来开大门,“去哪?”卓风下意识地张口询问。这一大摊子事才刚开始,就立马结束了?

    “回香港。”峤子墨疏淡地看他一眼,随即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穿过门口卫兵的层层守候,眉目幽然,素色锦衣,如一席月光洒满满室芬芳。

    卓风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回……。香港?”明明b市才是他的家。可他却说去香港是“回”?

    怪不得,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了。卓风望着手里那张纸,表情微敛:“才一天……”从他离开香港到现在,不过才一天。

    森严的守卫静静地守着这位第一公子,无人抬头。

    卓风幽深的目光落在那叠厚厚的资料上,最后冷哼一声:“烧了。”

    “是!”身边侍卫恭敬地敬了个礼,迅速抱走那叠资料。

    卓风拿着手中的那张纸,慢慢地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月色中渐渐离开那栋保卫严密的大楼……。

第七十三章 竞争

    香港这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天气都像出鬼了一样,连绵下了四天的雨,一甘媒体早早做好了护着摄影机器冒雨上工的打算,谁知道cris时装发布会那天竟然罕见出了天太阳,晴空万里,天空碧蓝一片。

    发布会定在晚上七点,从下午四点开始,整个会场就已经被各路长枪短炮围攻。也不知道是花了什么手段,整个天际100香港观景台被云溪大手笔地包了下来,一整天都不接待游客,只待夜幕将至,那一场华灯霓裳。

    无论前台如何光鲜亮丽、美女如云,后台总是匆忙林乱,人员嘈杂的。cris为了这次的发布会花足了心思,特地把在法国合作惯了了化妆团队请了过来,除了上周选秀比赛决赛的获胜者们,其余的模特皆是她惯常有过联系的模特,无论台风还是默契都不用再磨合。

    发型师拿着卷发棒在为模特们做最后的发型,化妆师们拿着保湿喷雾在给化妆镜前的模特打湿肌肤,做好妆前打底,一切有条不紊。

    司徒白坐在主秀的位子上,有点神思不稳,身边,她母亲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道:“不用紧张,相信自己。”经过一周的特训,她明显感觉到女儿像是春天的花蕊,渐渐绽开独特的芬芳,只是,和上一次比赛不同,这一次同台的都是知名模特,心中忐忑难免,她只希望,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半途而废。

    鎏金跟着云溪身边,帮着冷偳和她迎接现场接踵而至的贵宾。

    天纵传媒的老总、邓氏兄弟娱乐集团的高层、港地《fashion》杂志的主编,此类名人层出不穷,更有不少平面媒体代表先后入场,云溪此次来港前,一直是冷偳打理wang公司,对这些圈内人还算熟悉,依次引荐介绍,一时间,灯光此起彼伏,各位身价惊人的名流合影留念。

    云溪轻轻一笑,目光在这偌大的光景台里微微一转。

    位于全港最高建筑物环球贸易广场的天际100楼,此间是香港最高的室内观景台,高达393米,整层面积近30,000平方呎。四周360度鸟瞰维多利亚港以至九龙半岛的景色,甚至立在窗边即可远观澳门。随着时间渐渐推移,落日余辉西斜,耀得满地金黄,所有立于观景台的人全身洒满了金色,残阳,高楼,让人有种惊魂的美艳。

    grantham带着水牧莲到达会场的时候,观众席几乎已经坐了一半的人。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才不过五点半。心中微微一动,轻轻揉了揉水牧莲的头顶:“待会跟着鎏金姐姐,不要乱跑。”

    水牧莲低着头啃了一口冰淇淋,十分乖巧地点头答好。

    鎏金看到水牧莲今天一身雪白的蕾丝裙,头上竟然还带了一只小小皇冠,整个人就跟芭比娃娃一样,满心欢喜,拉着小姑娘就往贵宾席走。

    grantham走到云溪的身边,和冷偳打了个招呼。

    人来人往中,冷偳没机会和他多说话,眼见门口涌来许多人,便知肯定有重要人物到场,只得先行过去。

    云溪拿了一杯水喝了两口,这两天微微有些着凉,嗓子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grantham看着在门口被人簇拥着的张先生微笑地朝他们露了个笑容,亦用极为标准的外交礼仪回了个笑,目光却落在了云溪身上:“张先生最近似乎对你格外关注。”自从这次云溪到了香港,张先生就一直经常出现。这和以前投资拍摄电影时合作的情况大不相同。那时候,明明已经知道冷云溪的身份,却依旧不冷不热,如今,这态度,总让他想到四个字。

    物极必反?

    云溪从grantham眼中看出他的疑虑,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倚着墙边的玻璃,背后,华灯初上,维多利亚的夜晚已经慢慢展开,她却似乎不知自己已然入画,眯着眼,淡淡地望着被黑衣保镖们小心护着走过人群的张先生。“今晚,萧然肯定会来。”

    grantham眼里的疑虑又深了一圈,皱着眉头,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张先生的背影:“萧然和张先生认识?”

    云溪一笑,“老相识。”至少,上次在包厢里断指的那一晚,张先生就变相地承认,他和萧然之间的交情绝不浅。只可惜,看萧然的态度,对那位张先生可算不上看得顺眼。

    grantham不知道她哪来的预感,觉得萧然会突然出现,却发现竟然每隔两分钟,在门口,一身黑色西装,奢华低调的萧然真的孤身一人站在那里,朝云溪的方向直直看来。

    和所有宾客的笑脸不同,萧然的脸上很平静,不像是在b市睥睨一切的狂傲,也不是在赌桌上自信慵懒的冷冽,他只是远远地望着云溪,目光中一片复杂和坚持。

    grantham早已知道云溪和他之间有过什么,但此刻看着,依旧还是觉得烦心。略略站了会,见云溪连头都没抬,似乎压根没听到远处媒体的惊呼:“萧公子竟然也来了!”

    谁都知道,冷情如萧然,从来不流连娱乐圈,即便生意做得再大,也甚少听到他会约会明星的消息。如今,见到他既然突然出现在这场时装发布会,顿时联想起同是b市人的冷云溪,一时间,各色的目光流转在两人之间,grantham只觉得空气都热了几分。

    七点的正式盛会,六点出头人就已经来齐,这在名利场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当大家发现,早已座无虚席的时候,离发布会正式开始,竟然还有段时间。

    老总们互相低声交谈,交流着近期的日常琐碎,话题偶尔点过cris、云溪这样的名字,却是很快就带过。说起来,主要还是前段时间选秀的声势造得极为成功,不管是不是竞争对手,今晚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来给wang公司、冷家兄妹捧场,所以心情都很轻松。

    pola拿着座位安排表,见第一排的贵宾席都已经坐满,便和云溪打了个手势:“提早开始吧。”这么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后台都已经准备好了。

    云溪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目光幽深,似乎一片漆黑,偏那四周照来的灯光映得她眼底流光疏影,清冷如华。

    grantham觉得她在等人。

    可是,看了一眼乌压压地满堂来宾,他不知,她等的人会是谁。

    过了一分钟,云溪轻轻撩起眼帘,朝后台走去,转身之际,朝pola做了个手势。

    pola呼出一口气,用小型麦克风对着全场工作人员发出指示:“全部人员各就各位,发布会提前开始,现场倒计时五分钟。请所有后台人员再检查一遍模特服饰,做最后调整。各位请注意,活动五分钟后正式开始!”

    grantham站得近,听到pola耳机里传来一阵骚动,很快却镇定下来。估摸着云溪已经在后台和司徒白交代最后的事宜,便和pola点了点头,准备走到自己的座位。转身之际,目光随意掠过一角,顿时,浑身一僵,面露古怪。

    pola诧异,惊讶地望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温和一笑,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动作随意地朝西南角走去:“我去帮水牧莲拿点糖果。”在秀场西南角的地方,长形桌子上摆放了些小糕点,以备宾客不时之需。

    pola见坐在第一排的水牧莲坐在一众大佬之间,顿时有些好笑,“你随意,我先去后台了。”

    grantham朝她摆了摆手,转身,脸色却是一变,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偌大的观景台内,因为会场布置,提前摆放了一些工艺品。摆台边,一个一身浅灰色立领衬衫、下着黑色长裤的男人静静地立在那里,目光望着台上,面色微动。

    “不是说,她不开口,你不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的吗?”grantham站定在他身边,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望着漠然无甚表情的陈昊,语气冷凝。

    邪肆狂放的五官带着一种天神般的蛊惑,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色彩,他望着grantham,冷冷地勾了勾薄唇:“你以为,就我今晚来了?”

    grantham诧异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萧然也会来?可来不及开口询问,却见陈昊的手指着另一个方向。grantham朝那边看去,顿时脸色一惊:“他们怎么也在?”

    陈昊低笑一声,“你以为,他们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

    那目光像是冰柱一般,在立在窗边的那两人身上冷冷一晃,随即滑过,像是再不愿多看一眼似的。

    立在窗边的两人似有所觉,卓风举起手中的会场工作人员发的宣传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你说,陈昊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跟防狼一样。”要不是在b市打过交道,他简直怀疑那个站在grantham身边的人是个脑子坏的,竟然敢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峤子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侧头看着后台的出入口。一周前的事情突然峰回路转,局面一直摇摆不定,以至于他回香港的航班迟迟延后,这几天一直处理事情,终于赶回来了,却没想到本来七点准时开始的发布会竟然会提前开始。两分钟前,他们才到会场,来不及和云溪打声招呼,却见到不该在这的人。

    “我说,你觉得,萧然和陈昊和云溪到底是什么关系?”卓风是见惯了峤子墨处惊不乱的,难得有个机会消遣,千金难买啊,如今不调侃两句,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

    如沁着冷香的眸子淡淡流转,峤子墨轻睨卓风一眼,目光所至,一片平寂。卓风却是什么不敢多说,微微后仰,靠在那落地窗上,目光微深地看着满场人影。

    冷云溪。他心里满满地咀嚼着这三个字。恍惚响起在欧洲的那三个月里。红颜冷凝,面容精美,心思沉浮却让人无法揣摩一分。这个女人,和子墨,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样的羁绊……。

    灯光忽然一暗,整场一片安静。

    grantham见pola上台宣布发布会还有两分钟即将开始,再也懒得去管立在窗边的卓风、峤子墨,丢下陈昊,走到第一排做好。水牧莲正扭头到处找他,一见他走过来,立马正经危坐,摆出平日在母亲面前才有的端庄模样。这样的盛会她也参加过,母亲曾经一再叮嘱要注意行为举止,万一被拍到不好看的照片,回去被母亲看到肯定会被念叨。

    即便满腹心思,见水牧莲这幅“端庄淑女”做派,grantham还是忍不住轻声一笑,引得不少摄影师目光聚来。

    有人发现,竟是那位久违了的伯爵,自从上次电影获奖后,已很久没有此人出入香港的消息,真没想到今晚竟然还能见到本人。

    正待拍照,所有灯光都瞬间关闭,整层观景台忽然漆黑一片。

    优雅凄美的钢琴乐《skyscraper》缓缓响起。

    时装发布会正式开始!

    cris以往的习惯是奢华浪漫,不管是秀场还是发布会都会极近视觉冲击,以一种类似于巴洛克复古风潮将人们带进她的感官世界,可今天,她以一场走秀为主题展示新一季度的时尚,虽说是发布会,其实是按照时装周的形式进行时装宣传。

    和众人预想的不同,开场并不是司徒白,而是christina。

    她身穿一袭两件式丝质长裙,妩媚的腰肢款款摇摆,就像是异域的舞娘,娇媚非凡。

    随后各个模特依次上场,不时有人惊叹,“这一次的新款件件都是精品”。

    男女模特,间或相依相偎出场,又或台中轻舞,带着随意,却不失雅致,有种不能用言语描述的精妙,只觉得,每一刻都是视觉盛宴,当真应接不暇,目光都来不及闪烁。

    渐渐的,音乐声音越发清晰,所有选秀决赛上获得走秀名次的选手几乎都露过镜之后,人们渐渐压低交谈声。每一个人都知道,最后压轴的冠军即将登场!

    当司徒白踩着高跟鞋,穿着那一身曳地长裙,伴着婉转悠扬的曲调出现在t台的一端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和云溪的那种秀场上艳光四溢的美不同,长裙裹住司徒白的纤细四肢,如同枝蔓一般,那渐变的红,从最初衣领处的柔嫩,慢慢蜿蜒而下,蒙蒙的芙蓉红色,隐隐的石榴红色,忽然在锁骨处已化为一只飞蝶,带着若影若现的桃色,接着,那细细的腰肢处,如鬼斧神工一般,豁然一深,转成迷蒙的樱桃红色,随即化为朦胧的品红色,在那细长的双腿处又悠然一转,成了迷离的潮、红色。

    分明每一种颜色都极为醒目,却像是被女娃交织出来的一般,连在一起,忽然天成。

    所有精通颜色搭配的人都目瞪口呆,更不用说对时装早已耳濡目染的各位大师。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如一抹夜色倩影的女子穿着那身长裙在那优美霍然的乐声中,化为一道魅影,一抹笔尖美人,渐渐袭来。

    怎么可能做的到?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明明一个人的身上出现了四种以上的眼色,就完全破坏了平衡,打破了搭配的原理,造成视觉混乱,可这一身的红,从樱花红,芙蓉红,石榴红,再到桃色,樱桃红,品红…。即便都是属于红色,冷暖色调却截然不同。可诡异的是,化作这一袭长裙,却让人觉得呼吸都变得唯美起来。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当下,司徒白却突然脚步一顿,停在了t台正中央。

    头顶的灯光忽然一闪,带着一种几近灼目的灿黄,直接印在她的身上。

    所有人顿时觉得,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美得奇幻的裙子竟然在灯光的照耀下,颜色开始发生变化。那浅浅的樱花红逐渐渲染成一片涟漪,如水波荡漾一般,带着波纹,随后的颜色如在水中漂染了一般,入色三分,竟从明丽一下子坠成珊瑚红。

    空中徐徐飘下金粉,在音乐飞扬中,碎碎洒满整个舞台,落在司徒白那张白嫩水润的脸上、身上,让人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根本就是天宫中曙光降临的那一刻,世间白花争放的震撼。

    “登登登……。”

    所有人屏住呼吸的那一刻,一个一头灿烂金发的男模走上t台。从司徒白身后慢慢靠近。

    那丝绒兰的衬衫越发显得他的身形修长,俊美的五官如阿波罗神,目光直直地落在t台中央的司徒白身上,似乎世间的一切都成为漆黑,只有眼前的人,浑身散发着光芒。

    他自她背后袭来,却在离她一步的地方倏然停住。

    第一排的贵宾们都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忽然开始狂跳,竟然觉得呼吸都不畅起来。

    下一刻,男模似笑非笑地环视现场一圈,手指微微一扬,一串鸽血红出现在他手心。

    那宝石美得炫目,每一颗都像是精心测量过,分寸丝毫不差,二十六颗副宝石衬托着中间那一颗主宝石,散发出奢靡光华。

    在他为她戴上的那一刻,瞬间,那一身红色长裙与那鸽血红融为一体,交相呼应,华美不可方物。当真,风华绝代……。

    所有宾客们都傻了,连摄影师都忘记了去拍照片。

    有那么一瞬间,彼此宾客都能听到各自的呼吸。

    “goonandtrytotearmedown

    尽管试著把我击倒吧!

    iwillberisingfromtheground

    但我不会轻易认输,勇敢的站出来!

    likeaskyscraper!

    像那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

    likeaskyscraper!

    挺拔而出!。”

    低哑深沉的音乐忽然音调一转,高亢疯狂,拔地而起,所有的观众像是突然被人从梦中震得心神一晃,顿时清醒。

    “啪啪啪”——

    就在所有人还有些恍惚不知身处何处的时候,一阵掌声在观众席里响起。

    极冷静,极自持,极清晰……。

    乔老站起身,立在原地,朝着冷云溪幽幽一笑,“bravo!”

第七十四章 石破天惊

    众人沉寂,漆黑安静的观众席里,一人只身而立,黑发中夹着华发,双目如鹰,盯着台上众人瞩目的焦点,浅浅一眼,转瞬,目光却是移向他处,像是无论云溪站在何方,他总是轻易地就能发现她的位置。

    他立在那里,双手轻轻交合又迅速分开,不快不慢,鼓掌的声音却在整个观景台都回旋开来。

    “bravo!”这一声称赞,说的意味深长,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可那笑的温度,仿佛能制人于冰寒极地,看之一眼便浑身发冷。

    司徒白站在t台中间有些发抖,双手垂下,不知不觉已经泛出白色。她嘴唇有些紧绷,若不是被这么多媒体用镜头对着,她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回头去看云溪。

    “千万,千万不要再这个时候意气用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念叨。毫不容易在香港打开了局面,如果因为今晚被乔老刺激到一下子失控,以后的局面只会越来越不受控制。

    不管如何,若是被人拿住把柄,别说这场时装发布会,就算是wang公司这段时间好如容易积攒下来的人气也能一扫而空。

    云溪,云溪……

    司徒白颤微微地在台上紧紧闭上双眼,不管乔老打算做什么,今晚,无论如何,你一定不要冲动!

    男模见她脸色苍白,赶紧从身后搭住她的腰肢,不着痕迹地帮她站好。

    鎏金站在台下,眼带凶光,刚想上前,却见立在t台背景板后侧的云溪,倏然一笑,忽然登上了走秀台。

    灯光师和音响师一呆,转头向pola看去,pola皱了皱眉,却很快地比划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当做cris上台前彩排的那样进行。

    优雅凄美的《skyscraper》顿时一止,曲风一变,畅快脱俗的《roar》带着一种王者强势的风范将云溪整个人都隐射得宛若夜空中最璀璨的那一颗明珠。

    灯光一下子像是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她穿着一件露背紫色长裙,随着她的脚步,那裙摆翻飞,旖旎而声,浮光一闪,只觉得满室芳华。

    不知其中缘由的人,只觉得当真好魄力,好容貌,在模特那身超凡脱俗的红色华服前,这位wang公司的老总竟堪堪能以不动声色的冷艳硬是压住整个会场,惊艳全局。

    “bravo!”刚刚沦陷在那华美的服饰珠宝中,被乔老捷足先登的众人,立马全体起立,向着这位从t台上漫步走来的女主人致以最高的敬意!“bravo!”

    “真是太漂亮了。”有人痴痴地看着走在台上,浑身像是散发出一种禁忌危险气息的冷云溪,目光流连,只觉得,这一场走秀,华服设计新颖,美人如云,姿态妖娆,却亦抵不住,此刻,她含笑走来,眼底微露峥嵘的那一瞬。

    越危险的东西,往往越发美丽。时尚圈里从来不乏勇士,即便知道眼前荆棘满布,却更能刺激出一种膨胀的热情,恨不得紧随其后。

    pola用小型麦克风对着所有惊疑不定,准备上台谢幕的模特道:“还傻愣着看嘛?赶紧上台!”主秀既然已经压轴登场,这场时装发布会也算到了最高潮,不过是将设计师上台谢幕的场景换了个主角,有什么好发呆的!一切照常就是!

    christina苍白着脸,摇摇欲坠地踩着高跟鞋上了t台。和别的懵懵懂懂不知其中是由的模特比起来,她虽然妆容精致,可整个人都像是成了木偶,竟然一连走了几步都踩在自己的裙摆上,要不是旁边的男模不着痕迹地帮了一下,搞不好能当着所有来宾的面从那上面跌下来。

    所有模特簇拥着冷云溪,朝台前最中央的地方走去。

    云溪拍了拍呆立着的司徒白的手心,“笑。”媒体们压根没发现因为乔老的出现而引发的暗潮汹涌,疯狂地朝着台上各个美人俊男开始拍照,一边狂喊:“太精彩了,太漂亮了!”一边死命地按着摄像机的键钮,恨不得能跑到t台中央拍个过瘾。

    张先生眯着眼,见立在那鼓掌的乔老冷冷一笑正要开口,赶紧对旁边邻座的一位老相识使了个眼色。那人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好好调查过冷云溪前段时间在伦敦的座位,赶紧不失时机地站起来,在乔老开口之前大笑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冷总,能介绍一下今天司徒小姐带的这一串宝石的由来吗?是不是您旗下的珠宝公司的作品?”

    四周一静,对着司徒白那一身精彩绝美的服装和珠宝拍照的媒体们双目顿时一亮:“冷小姐,朱总说的是不是真的。难道这是您珠宝公司的产品?请您介绍一下。”是女人就对华服和珠宝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在英国传承百年的品牌。原以为是和cris合作的服装发布,却想不到竟然还能这样一箭双雕,同时宣扬珠宝品牌。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串鸽血红,各个饱满圆润,质地极品,和那身红裙搭配地相互呼应,就算是称作极品也不为过。才刚刚在娱乐圈用选秀的形式获得关注,这么快就要拓宽影响力,连珠宝也一网打尽?啧啧,怪不得,在英国的时候敢卷出那顶皇冠,果然精明到极致的生意人。

    乔老被人截住话题,面色一冷,煞气阴森的脸微微一侧,对上张先生微沉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谁也没有说过,可附近的人只觉得那目光中似乎含着刀光剑影,背后一阵寒颤。

    台上的云溪眼帘一垂,再睁开时,那漆黑浓烈的眼眸里似有漩涡荡起,引得那此起彼伏的闪光灯都是一暗。

    “各位,我在选秀决赛之前曾经向大家承诺过,赢得比赛的冠军将不仅是cris品牌的代言人,更是我珠宝品牌的形象代言。今天,在这个光景台,我邀请大家见证的不仅仅是新的极度时尚服饰,更是女人们极为关注的珠宝流行。这一串由二十七颗宝石镶嵌而成的项链,名为‘锦荣’,从明天起,将正式发行。”云溪淡淡一笑,神色平稳而优雅,紫色的长裙越发显得她腰身细软,颈项纤长。她忽然一笑,像是刚想起一件无关大雅的小事:“哦,对了,刚刚忘了告诉大家。我在英国已经办理了‘古玉轩’与英国珠宝品牌的合并事宜,鉴于两家珠宝行都拥有众多追随客户,公司名字并不会变动。明天,香港的第一间‘古玉轩’分行将正式营业,这条‘锦荣’从上午九点正式发行,如果感兴趣,还请各位届时莅临。”她轻轻摆了摆手,漆黑云鬓随着灯光的照射如水光彩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张先生深吸一口气,目光朝着萧然望去。

    这个当初拒绝了他入股wagn公司的女人,果然一开始到香港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每一步棋。精心谋略,算无遗策。所有人只当她办起选秀是为了将娱乐公司彻底站稳脚跟,顺便将个人影响力推向高峰,避免他的过度介入,如今这样看来,远不止如此。

    她想在香港再设一间珠宝行。看上去普通,但是,借由今晚的时装发布会,所有人都是对这个由选秀而扬名的公司推出来珠宝倍感兴趣。

    张先生摸了摸口袋,想要找手机,却见某处红光一闪。他面色一冷,转头望去,以为是有人架着枪正在严正以待,却没想只是个点燃的烟头。而那点烟的人……。

    张先生唇边荡出一个冷笑。今天还真的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凑得个整整齐齐!

    就在张先生估摸着b市的熟人几乎来了大半的时候,乔老那森冷嘲讽的声音一丝不漏地在整个大厅传遍:“冷小姐还真大方,拿着前男友的资产在这炫耀摆谱。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还道那珠宝品牌当真是你的个人心血。可事实,远非如此吧。”

    这话刚落,整个热闹非凡的现场都是一冷。刚刚还兴致勃勃,准备好好采访一下这位新晋的本港女强人,眼下听得这话,只觉得,堪比八点档的狗血剧。

    难道,这位b市名媛竟是抢了男友的资产?否则,怎么会有人这样让她下不了台?

    “乔先生,凡事说话要讲真凭实据。伦敦珠宝行被云溪收购是经由正常法律途径,只要上网一查便能得知。更何况,詹温蓝资不抵债,又存在商业不名誉的作为,冷小姐收购了珠宝行,让公司职员能正常工作,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诋毁她?”萧然冷冷地站在那里,轻轻地解开外套。浑身霸气凛冽,直直地盯着乔老,眼底风暴集聚,顿时一片冰天雪地。

    媒体们高高竖着耳朵,只觉得,今晚这戏,越来越精彩。

    竟然是萧公子出头帮冷云溪开口。难道外界传说的是真的?这位从来不沾惹时尚圈事物的萧家掌门人真的对冷小姐别有心思?

    “萧然,你倒是想得开。冷小姐身边的人又不是你,你何必这么急着为她漂白。她整詹家的手段整个b市到现在都津津乐道,你该不会以为她真的是个纯洁的白雪公主,等着你来救她于水火之间吧?”乔老看着萧然的怒气,无动于衷,相反,他桀桀一笑,眼底一片高傲:“我只能说,冷小姐果然是好手段,裙下之臣无数,即便是在香港也有人争着为你出头,怪不得,无论干什么事,都能成功。”

    鎏金站在那里,气得脸色通红。这乔老完全就是冲着云溪而来,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恨不得一盆脏水扑头盖脸地往云溪身上浇。什么叫裙下之臣无数,什么叫无论干什么事都能成功?他压根是污蔑云溪靠着男人上位!

    “你满嘴……。”鎏金刚要爆粗口,grantham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冷静!”一旦口没遮拦,就是上了乔老的当。到时候,即便是她们有理,也会被不知道内情的人认定是她们做贼心虚,毫无礼仪。这世上,既然有了绿茶婊的存在,多的是各种看上出楚楚可怜,实则满腹心机的女人。只要让人稍微往上一联想,即便云溪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走到这一步,也能因为今晚的她们随意的一句话立马灰飞烟灭,成了霸占他人财产,利用男人获利的心机女。那才是乔老最想看到的局面。

    鎏金一抖,冲动过后,立马反应过来grantham的意思,身后一阵冷汗,暗暗惊心。若是自己刚刚真爆了粗口,或许,事情只会越来越乱。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乔老在这喷粪。

    “乔先生,我敬你是我的长辈,说话处处礼让,当也不能凭白被人这样冤枉。”云溪看着一众贵宾们脸上各种惊疑的神色,嘲讽一笑。果然生意人最是现实,刚刚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现在因为乔老的几句话,立马就赶紧置身事外,怎么,是以为她真的有那么不堪,玷污了他们的名声?“乔先生振振有词地说,我是用了不名誉的手段,还请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做下这些事情?如果有,我绝不辩白。如果没有,还请你有一点的心理准备,诽谤罪可不是法律文书上虚设的一项罪名。”

    “你不用虚张声势。我既然敢说,就自然有证据。”乔老冰冷地看她一眼,笑她的不自量力,他既然敢来当众开这个口,自然有她的把柄:“大家请把手机拿出来。”他才刚说完这句,场内几乎所有人的手机都震动了起来。因为避免影响时装发布会,几乎所有宾客都将手机调为了震动,谁知道,大家竟然手机都在同时响了。

    所有人打开手机,顿时脸色一变,极为精彩。

    手机上是一组用匿名号码发来的照片。照片上,第一张是张先生和云溪在云溪来港那天的欢迎宴上单独细语的照片,随后是christina在预赛时表现失利在后台被人耻笑排挤,冷偳站在一边“监视”的画面,紧接着是司徒白、冷云溪、cris、pola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照片,最后是萧然和冷云溪在她别墅门口的照片。一张张,拍摄角度都极为刁钻,甚至,和萧然合照的那一张,萧然眼底的炙热跃然眼前,几乎可以用火热来形容。和刚刚乔老所说,裙下之臣的说法,不谋而合。

    乔老嗤地一声轻笑:“大家好好看看,这一场选秀说什么公平、民主,统统都是作秀。冷云溪分明一早就已经和萧然、张先生串通好了。这压根就是一个局。她连自己旗下艺人都能往下踩,只为了能最大程度吸引关注度,捧红公司。现在,她又用着她前男友辛辛苦苦经营的珠宝品牌来冠冕堂皇地宣布成立珠宝分公司,我实在是不懂,难道冷小姐以为这些事情能一直瞒下去?”

    张先生目光直直地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环顾四周,杀机骤现。竟然能跟拍他的照片,他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乔老在他身边也安排了暗线!

    christina连嘴唇都白的没有一分人色,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乔老,只觉得浑身开始颤栗。他竟然拿她作为突破口。比赛作假,的确是做了假。可真要查下去,她的事情一旦曝光,所有人都会知道那场火灾的真相。他压根不顾她的立场,只想要将冷云溪一下子将死!

    云溪也收到了短信,她看着手中的照片,笑靥如花,美人如云端,越发让人看得云里雾里:“乔先生的人手果然不一般,跟踪抓拍的事情真是干了不少。”

    “冷小姐不用转移话题,这些照片我只是不经意间得到的,跟踪这事太有技术水平,我一个老人家,还没有那个本事请人帮我做这种事。”任何会落人口舌的事情,他都不会承认。不管事实如何,照片是真实地摆在这里,抵赖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更何况是转移话题。

    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压根就没有关注到为什么乔先生会有这些照片。相反,他们此刻最想问的是,在网络、媒体各界都引起重大关注的选秀,是不是真的一开始就是内定。这就像是香港选美一样,知道内幕是一回事,自己亲自见证了“黑暗丑恶”暴露的那一瞬间,又是另一回事。

    “乔先生果然是会模糊焦点,身为故人,我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站在阴影处的陈昊再也忍不住,突然开口。

    他自那里闪身,所有人目光朝他看去的那一瞬间,他那禁欲感极强的面孔顿时露在所有人面前。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今晚的人物一个比一个难缠。年岁较大,资历较老的人依稀还记得当初萧氏在香港建立第一家子公司的时候,此人亦是媒体注目的焦点。横跨黑白,手段非凡。这样的人,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冷小姐交友之广泛,才是真正让我敬佩的。”乔老不失时机的又添一句。

    顿时,人群里都想到那一句“裙下之臣”,看向陈昊的目光若有所悟。萧然和陈昊是什么关系,那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如今两人分隔而立,神色疏远,不是为了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卓风站在最后一排,看着乔老在那颠倒黑白,偏他像是抓住了每一个人最黑暗的心思,不管怎么编排,竟然弄得和“真相”似的。再这么下去,冷云溪即便是有理,也辩白不清了。那这好好的一场时装发布会,立马会成为明天“丑闻头条”,名满香港的法子多的是,只是没想到,她的“美名”又一次要千家万户了。

    卓风轻轻地喝了一口酒,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峤子墨:“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冷云溪要是今晚渡不过这一劫,以后,就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峤子墨不动如风,轻轻地看着眼前风起云涌,却似无动于衷。

    卓风不得不叹一声,好定力。可,既然对冷云溪已经动了心思,又不远千里的专程飞来这参加她的时装发布会,他就真的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事态这样发展下去?

    又或者,等别的男人真的帮她解决了危机,他难道还能有赢的把握?

    卓风分明没说话,峤子墨却把他心底的意思看得分明。他亦拿起一杯酒,目光清冷,神色悠然,望着站在台上一片滟滟风情的女子,淡淡道:“你为什么觉得,她需要别人帮她去解这个局?”什么时候,冷云溪会是需要靠着别人的帮助才能化险为夷?

    她既然敢把场面摆的这么大,邀请了这么多圈内名人名流出场,若是没有一点准备,凭白无故为乔老准备了机会。那还何谈什么复仇?连b市的门都不用回,直接在这销声匿迹便是。

    卓风眼底闪过一片幽暗,随即哈哈大笑。

    他忘了,这个女人能被子墨高看一眼,绝不是靠着那张脸蛋。能将冷家整个摘开罪名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朵白莲花?准备拿乔老开刀,她又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果然,听了乔老意有所指的话,云溪连眼帘都没动一下,反而微微一笑。那笑里,仿佛带着一片朦胧,如月中花,水中月,繁杂而清冷,美艳而娇弱。说不尽的风华,道不清的惊艳。

    “乔先生似乎很喜欢在我身上安罪名。说起来,你和我爷爷都算是旧识,我敬重你经历坎坷,却不想你不愿给小辈留情。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了。”

    媒体们顿时惊悚,这冷家竟然和这位老爷子还是旧识。也就是说是积怨?怪不得,对方选这样的机会当众给她难堪。

    只是,什么叫“经历坎坷”?

    乔老被她当众踢到痛脚,面上青筋直颤,经历坎坷?她是想说他绝了后是吧!贱人,竟然还敢说!要不是他们冷家,他如何会连最珍视的儿子都丢了命!

    “啪嗒”就在所有人目光晶亮,恨不得将会场的聚光灯都打在云溪身上的时候,她随意地打了个响指。声音清脆,顿时所有人都一阵恍惚,下一刻,看着被人扭送上台的人,顿时立马噤声。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绝不应该出现的人影,亦有人立刻发现了乔老脸色迅速冷凝了下去。

    “各位朋友,相信,不用我介绍,大家应该都认识王总吧。”云溪笑意盈盈地回头看向一脸尴尬神色的王罗鲆:“若是不认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王总,全名王罗鲆,也是娱乐公司的老总,这次选秀与我们公司有过合作,算起来,在圈内也是一名资深老总了。”

    冷偳朝站在王罗鲆的黑衣人打了个眼色,那人立马消失在t台上,顿时,整个t台除了参演人员和冷云溪,便只有他不尴不尬地站在那。云溪看了一眼他手上戴着的手套,不着痕迹的笑笑:“王总,您看,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该说的,您也就说罢。”

    “王总?”地下第一排的几个人有认识他的人,顿时惊愕地看着他:“不是秘书说出去度假了吗?怎么会在这?”

    算起来,最起码也消失了一个礼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冷云溪这?

    王罗鲆脸色一僵,不敢抬头去看乔老的脸。而站在他身后的christina已经动都不敢动了。

    “各位,有一点,乔先生的确没有说错。这一场选秀,在大家没有看到的地方,确实存在弄虚作假!”云溪若无其事地丢下一颗重磅炸弹,炸的所有宾客的耳边一片轰鸣。

    她,她竟然承认了她在这场比赛上做了手脚?

    christina嗫嗦着,拉起裙摆,整个人往后。想要趁着人声嘈杂的时候,赶紧消失。

    走,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要完了。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冷云溪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会把她一巴掌钉死在地狱里,让她万劫不复的。那次,在冷家出事后,她威胁她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冷云溪当初只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一直没有动作。现在看来,错了,一切都错了。她不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而是从一开始,就准备一招之内,直接废了她!

    她的把柄,冷云溪握着她的把柄,所以不急,哪怕她参加这次比赛,她都不急。她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这样精于算计。她是算准了她父亲今天一定会来闹场,也算准了这么多人面前,她无从抵赖。

    跑,快跑,再不跑就没有机会了。

    “christina,你急着走干嘛?还有好戏没开始呢。”

    christina脚下一顿,浑身僵硬地看着所有的镜头几乎是刹那间对上她自己。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冷云溪那一双看不见底的双眼,哆嗦着,踉跄着,哽咽着,“我,我……。”

    “christina,你不用急着说话。看,我非常体贴地直接帮你都录下来了。”

    纤纤玉指,遥遥一点。顿时,在t台尽头的那一段白色背景墙上,出现了一片花白景象。

    christina嘴唇颤抖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面孔,那是她!是她自己!

    不!不!

    “拦住她!”冷云溪淡淡地看了一眼几乎抓狂逃跑的christina,立刻,围在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即将christina扣住。

    “冷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第一排的贵宾席上,有人坐不住了,看着脸色青白交加,几乎要跪倒的christina,一片诧异。

    冷云溪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灰白的乔老,又望了一眼开口说话的那人,迩然一笑:“不过是请大家看一场好戏,稍安勿躁。”

    说罢,朝不知名的地方摆了摆手,那白色背景墙的图片立马动了起来,甚至连四处的音响都开始放出了声音,俨然是提前就录好的视频。

    “乔先生,我是王罗鲆,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保证christina小姐这一次一定能夺得冠军。”坐在沙发上大电话的人分明就是眼前站在t台上的王罗鲆,他一脸小心谨慎地说:“不,不,您别客气,我知道christina有天赋,也有才能,这一次意外绝对不会影响她的星途。您放心,我已经让人都准备好了,只要在复活赛的时候,让人事先做好手脚,一切都会顺着您的意思进行下去。”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王罗鲆沉默了一下,立即道:“对,对,我一定会安排好,无论如何,christina的事情就交到我身上,您放心。”

    镜头一晃,画面一变,下一刻,在一间红色的法式装潢的屋子里,王罗鲆和christina各自拿着一杯红酒,相视一笑。

    christina的声音妩媚却极为清晰:“这一次,就要麻烦王总多多费心了。乔先生事情繁多,一时抽不了空来香港,还请您多多照顾。”

    “不知你们的关系是?”王罗鲆表情微妙,望着christina想要探知更多的样子。

    christina却神秘一笑:“他不让我说,我也不好随便多说。总之,如果我这次获得冠军,好处绝对不会少了您的。”

    “无所谓,无所谓,我也是还乔先生的人情,当初他帮了我,这次只是设计一个局,怎么说也是应该的。”

    “设计一个局?王总,您前两天告诉我会帮我得偿所愿,却一直没说具体要怎么办,能不能稍微和我透露一点,到时我也好配合你。”christina娇俏地笑笑,殷勤地为他又添了些酒。

    christina面色滴血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几乎半边身子都依偎到对方怀里,而底下所有的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只恨不得找出一个洞,立刻钻下去。

    可耳边的声音一刻都没有停,继续听到王总的声音传来:“我已经查过了,演播厅一共有四盏才安装的灯。其中离台子最近的是聚光灯,到时候,我会安排人提前对那灯松一松螺丝,呵呵,当然不会伤到你。灯如果掉下来,绝对会引发恐慌。你只要记得,到时候一定要保持镇定。没有任何事情,比英雄来的更让人崇拜的了。紧急通道我也会让人给封了,到时候火花四射,肯定会有人以为会发生火灾,你的任务就是引着所有人朝着安全的地方逃跑。到时候,所有人一定会把你当救世主一样报道。别说一场小小的比赛冠军,就算是把你捧到整个娱乐界的顶峰,也不在话下。”

    王总洋洋得意地喝着christina倒的酒,一边将大蒜和盘托出。

    christina灵动地看着对方笑意盈盈地脸,顿时道:“到时,我再受点不大不小的伤,看上去吓人,却让所有人都心怀感激,岂不是更好?”

    “好,好!就是这样!下得了手,才能成了事。我预祝你从此大红大紫!”

    “谢谢王总。您的关照,我一定记在心底。”christina叮咛一声,柔弱无骨地躺在他怀里,娇俏地呵呵一笑。

    后面,屏幕一黑,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整个会场,所有等着看云溪好戏的人都愤怒了。

    他们目光发直地直指christina:“你既然这样设计!你差点害死了人知不知道!要不是后来火警及时赶到,你就为了自己的私语,准备把大家就那样套住?好狠的人,好毒的心!”

    “乔先生,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原来你指冷小姐故意对比赛做手脚就是因为你自己没有得逞。真是好笑。怎么,你和christina也有一腿?看不出来,您这么大的年纪,精力倒是十分旺盛吗?只是,您不将我们市民的生命放在眼里,为了捧了一个二流小模特上位,竟然敢弄出这样丑陋的一幕,你就不怕司法机关?”

    在场的许多人曾经就在那次意外的现场。至今想起来,那电缆上的火花,四处潮湿的地面,一个不小心就真的可能去了鬼门关。曾经对christina的感激和隐隐的佩服,全部化为愤怒,恨不得能将眼前这狼狈为奸的人统统公诸于世,受人辱骂,永不翻身。

    乔老死死地等着云溪,眼见她笑靥轻灵,容貌精美,神色淡定,只觉得,心口的气息一阵乱翻,有股腥气直直往上翻涌。

    云溪看得好整以暇,甚至炸了眨眼,一副微微动容的模样:“乔先生对christina的教养果然与众不同,为了上位,什么都舍得?”她眼中含笑,众人立即回想起刚刚christina柔媚地依偎在王总身上的笑容,忍不住问:“乔先生和christina关系匪浅,竟然连这都能忍了,就不怕脏的慌?”

    所有人下意识地都把christina和乔先生归于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云溪嗤嗤一笑,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面色铁青的乔老笑道:“大家不要误会。乔先生怎么会觉得脏呢?虽说只是个私生女,但到底是他的女儿,怎么可能脏呢?若说脏,生下christina的他,又要如何自处呢?”

    一句话,全场哗然,石破天惊!

第七十五章 下场

    云溪漠然地看着全场惊讶的表情,慢慢自t台最中央处,一步一步,若芙蓉流水,娉婷而来。在全部人聚焦的目光下,她停在t台最前方,自上而下,高高在上,俯视立在原地,脸色晦暗铁青的乔先生:“乔先生,难道我说错了吗?”

    乔老紧眯着双眼,用一种狼样的眼神,死死地看着她。牙龈紧咬,手不自觉地握住成拳。“冷小姐,好歹出身名门。怎么说话就和个市井泼妇一样。你凭什么说christina是我的私生女?”

    乔老看都没看christina一眼,仿佛望过去一下都算是脏了他的眼。

    christina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身边都是云溪叫过来的工作人员。她躲不开,也跑不了,只能难堪地看着自己的亲身父亲像是把她当做恶心的寄生虫一样撇开,恨不得,从头到尾都不认识她一样。

    明明早就知道,注重脸面,注重名声的乔家绝不会承认自己,更何况,他从来对她就没有上过心,压根没把她当过真正的女儿对待过。可为什么,这一刻,还是觉得整个心都被人挖了。空得凉飕飕的,每吸一口气,全身都在疼。

    那个从小就有的伤口,一直都看不见,但一直都在溃烂着。而现在,在这个溃烂的伤疤上撒着盐巴的,正是她的好父亲。呵,真是,好父亲。

    “乔先生是让我给出证据?”云溪冷凝的目光从christina身上一闪而逝,唇边微微翘起,明明算得上一个笑,却是让人觉得有种说不清的深沉黑暗。那一瞬间,她身上那明艳的紫色,像是一下子变成了泛着光泽的黑,在让人颤栗的同时,只觉得让人有一种恨不得更深更近地窥探秘密的冲动。

    “冷小姐,不仅是你懂得法律。诽谤罪就是教人在说话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才设的。刚刚你给大家看的视频,我无话可说。但,设计让选秀赛场上出现‘意外’并不是我指使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我只是让王总帮忙。至于,他们怎么会想到那种办法,难道都要怪到我头上?”说罢,他指着屏幕上,几乎依偎在一切的人影,淡淡道:“再说,若christina真的是我的女儿,哪里需要卖身给贵圈,她自有金银珠宝无数,何必去自降身价。”所有的媒体一静,虽说这话说的难听,但确实有几分意思。混迹娱乐圈的,很少是真正家境殷实的,多数是没有办法,迫于审计或者因为家庭因素为了尽快挣钱,才入的这一行。如果按冷云溪的说法,乔先生在b市和冷家都能有瓜葛,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私生女死死藏着都来不及,何必让她出来进入这个圈子。

    冷云溪弹了弹手指,毫不惊讶的看着神色镇定的乔老。他是十拿九稳了她拿不出来证据,所以才敢这样义正言辞地张口就是假话?

    不过,没关系。她不怕他扯皮,说的越多越好。

    “乔先生,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christina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要私下帮她赢比赛?您可别告诉我,您和王总也有一样的爱好。”说罢,目光清凉地在他下半身扫了一眼,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乔老面色一怒,“冷小姐,说话还请注意点分寸,你这样子,让人看着实在替冷家担心。好歹也是个女的,荤素不计……。”

    “乔先生好脾气,自家的女儿不好好教养,倒喜欢多管闲事,来插手我冷家的教育问题。”云溪不待他把话说完,懒懒地打断他,慵慵懒懒地指着屏幕道:“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东西还没有放完,大家何不等把所有的视频看完了再好好讨论教养问题。”

    云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眸色里闪过一道明亮狡诈的冷笑,下一刻,那停在屏幕上的镜头一转,忽然色调有些偏黄,一下子焦距模糊起来。可下一瞬,整个会场,像是掀翻了顶一样,所有人,一下子都喧哗起来了。

    即便是坐在最前排的那些时尚名人们,脸色都像是被涂料刷了一样,睁大着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镜头上不停变换的照片。

    “这,这是……”一张张照片,因为拍摄时间不同,被制作成ppt后越发显得时间跨度极大。从八十年代末走红的港姐,到九十年代的玉女掌门人,再到时尚女歌手,每一个镜头前的女人都有一段堪称辉煌的过去,可她们,竟然一个个,都光着身子,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有的是依偎在一边,有的却是侧着身子,小心仔细地贴过去,甚至有人就直接趴在他的两腿间。敏感部位统统都模糊处理了,可只要是眼睛没问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照片里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许多人一时不能接受,那些当初在圈内顶有名的女人们,竟然统统都跟眼前这个男人发生过那种关系。

    再看着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的乔先生,所有人再不怀疑,christina就是他的私生女!

    “乔先生,推脱罪名可以。可你把一切的事情都推到自己女儿头上,显然,有点太没有涵养了。按你这种淫、乱又满嘴胡话的态度,谈教养,你不觉得,你连和我说话都没有资格吗?”云溪一巴掌一巴掌地打他的脸。不仅是要让他过去的那些私生活统统曝光,更是要让所有今晚到场的媒体都好好张张记性。她,冷云溪,从来不是什么白莲花的圣女,有本事敢来闹事,她不介意,让他万劫不复。

    在香港想要先把她弄臭是吧?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乔先生刚刚那么正气凌然地指责我染指前男友的资产,甚至是靠着别人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上,我作为晚辈,一直没有辩解。可是,做人最起码要有自知之明,得有脸,没脸没皮的那叫什么?叫畜生!”云溪站在t台上,背后三百六十度的观景玻璃外灯火通明,却像是一片繁花,堪堪落入她的眼底,便瞬间落入一滩暗潮汹涌的漩涡,让人无法自拔,恨不得从此沉溺,永不复醒。

    畜生?

    萧然嘴角一抽,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她竟然当着香港所有大牌媒体的面,骂乔老是只畜生?

    就算是开国将领看到这位退居后线的人物,也都是安安静静,恭恭敬敬,她,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把他当没皮没脸的畜生给骂了?

    果然,就算是换了副身体,性子还是刚烈至此。萧然好笑地闭了闭眼,只觉得,刚刚那紧张的情绪一下子都松懈了下来。

    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陈昊双目正痴痴地看着她,顿时,觉得胸闷,像是块石头压在心口上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看前面那些照片,以乔先生这么糜烂的生活作息,的确很难断定christina是不是您的私生女。”云溪微微一笑,如早晨的朝露,含着水光,茕茕莹莹,简直让人无法移开眼神。

    众人都好奇,她竟然语气一转,开始帮乔老说话。

    下一刻,她却大手一挥,顿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超大的三人照。

    镜头就在这一刻忽然定格。

    所有媒体都面面相觑,有些人不太认识这照片上的女人,只恨不得让云溪立刻揭开谜底,可有些人,却是知道其中内幕,震惊之后已经是麻木。

    这最后定格的那个女人……

    grantham面色一淡,果然,当初只是和云溪随意提了提他母亲和christina母亲的因缘际会,她却能从那么点线索里把多年前就已经无声无息的人给查了出来。这手段,这灵敏技巧的思路,他是真的不知道该为之欣喜还是无奈了。

    grantham低头感概之际,摸了摸水牧莲的头,“乖,回去之后,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水牧莲一直接受的都是中西方两种教育,刚刚那些不雅的照片放出来的时候,grantham没有掩住她的眼睛,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当初的故人而阻止她继续看下去。只是,小丫头的记忆太好,此刻大张着嘴巴,估计也是因为,记得家中,母亲的相册中,亦有这位女子的照片。

    到底是母亲曾经的学生,无论好坏、对错,都不应该是他们来评判的。只可惜,当初,这位落难千金最后竟然成了别人的外室,连个名分都没有。而她的女儿亦在她死后,成了如今这幅嘴脸。或许,死了反倒是中解脱。

    水牧莲点了点头,做了个把嘴缝起来的手势。

    grantham笑笑,抬头看向脸色青紫的乔老。

    有些经历过当初祸乱的人,这一刻,看着那屏幕上的照片,恍然想起,这位照片中躺在乔老怀里的女人亦曾名声斐然。当初的香港名媛,后因局势不稳而被迫流落异乡,成了名顶有名的交际花,流连于各种场合。后来突然之间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销声匿迹,直到现在。

    无论乔老再如何辨别,也无人会再相信他一个字。只因照片上的这人,五官和站在那的christina简直一模一样。

    “张先生,需不需要我把医院的出生证明也给你调出来,好好比对比对?”云溪笑,对着颤栗的christina和脸色死沉的乔老,脚尖一点,气势凌人。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这一刻终于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乔老的表态。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言以对,砸场的却突然被人撕了脸,这还真是难堪得面子里子都掉的精光了。看样子,也是为b市的要员,没想到却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上。

    乔老阴冷地看了云溪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耍嘴皮子,竟然敢这样当众揭他的隐私。她祖父都不敢和他撕破脸,小娃娃,果然连路都没有走过多少,就敢过桥,信不信,这种武断能让你很快就遇到没顶之灾?

    “乔先生这么大的年纪,连基本礼貌都不懂吗?我在说话的时候,哪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云溪冷冷地站在那,随手一指,顿时,所有大门立刻紧闭。

    “那你想怎么样?”阴狠的目光像是匹孤狼,在漆黑的森林里寻找着猎物。

    “不怎么样。要不想因为诽谤的缘故明天被我送律师函,还请你,大声的、仔细的,给我当着全场的面,鞠躬道歉!”

    “冷云溪,我看你是活着不耐烦了。让我鞠躬,我怕你折寿十年也抵不过!”

    “不牢您费心。我折不折寿,这事你压根没办法管的上。我再说一遍,要是现在不鞠躬道歉,明天,你准备在香港所有涉及的资产都被我登报公布,我不介意到时候全港市民都来好好观摩观摩!”

    云溪冷冷地看着他。乔老的基业说到底还是在b市,当初旅居国外,在香港所有的产业其实来路都不能见光。而有些东西,一旦见了光,就再也保不住。她才懒得管,他在香港到底备下多少资产,只要她愿意,明天,整个香港都能把他拒之门外!

第七十六章 谜底

    云溪双手轻轻交握,如悬崖边古树繁花,悠远从容,浑身透出一股静谧大气,“乔先生,道不道歉?”

    她笑,淡薄若蝉翼,知她的人都名表她从来不是咄咄逼人之人,不过,这也得看她对上的是什么人。当着全香港著名媒体的面让乔老给她一个小辈鞠躬致歉?

    以乔老的性子,他会妥协才有鬼。不过,不答应也好,若是要走另一条路,想通过b市的人脉来疏通,她倒是正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人一直抱着乔家的大腿,也省得她回b市再一个一个敲打琢磨,索性一次性来个起底。

    “冷云溪,你这是准备跟我来横的?”乔老的眼骤然一眯,凌厉的气息像是刀刃一样,迎面扑来,如果眼下不是满室璀璨,身处港地最高观景台,所有人都会怀疑自己是否身处寒冬腊月,连这房间里的气流从身边涌过都像能割开面庞一样,瑟瑟发疼。

    “乔先生年纪大,经历的事情也多了,一般手段肯定看不入眼,倒不如和你直来直往。”云溪睨他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眼底的淡淡杀气。既然当初在河边他能枪击她,他何尝准备和她客气过。

    乔老抬头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最后一张照片,旧日的港府名媛手中抱着一个稚气的女孩,而他恰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照片明显是有人偷拍,他们的视线都不在一个方向。乔老平静地指着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你确定她就是christina?”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照片,在christina本人和照片上来回逡巡。不得不说,christina的确是少有的天然美人,当年年少就已隐约可见是个美人胚子,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后,五官除了更深邃了一些,根本没有多大变化。除非,乔老站出来说,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妹,否则,在这世上,能和照片上这的这么想象的人,除了christina不做她想。更何况,她实在是太好的遗传了她母亲的基因,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

    “乔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云溪拍了拍手,原本站在整个t台上准备谢幕的那些模特终于乘机赶紧离开。站在那里,僵着脸,除了傻站着几乎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可真是有史以来最奇葩的一次时装发布会。

    当然,除了christina,她身边的工作人员依旧把她紧紧看牢在原地。此刻,她满脸惨白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否认她。

    “christina是她的女儿没错,可冷小姐刚刚例证我私生活不简单,身边女人无数。既然如此,她母亲就不会有别的男人吗?”乔老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如果真是我的女儿,我何必这么推三阻四地不承认。”

    christina已经抖得连站都站不住了。她曾想过她父亲厌恶她不是个儿子,辜负了他的期待。她出生后,母亲是曾经告诉过她的,怀胎十月,是她最受呵护的时候,便是要整个亚洲最贵的衣服首饰,第二天也立马就能得到。她的房间整整有三个客房那么大,里面摆满了各式玩具。就连佣人,也一连请了十多位,全天候地小心伺候着。

    自然,置在外面的宅子,再怎么奢华都有程度,可那已经是母亲这种见惯大手笔的人都颇为惊心并胸潮迭起了。也因此,当她出身后,乔老却想是一下子变了脸,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别说是抱一抱她这个女儿,就连见面也几乎用手指都能算得出来。后来,渐渐地,直接绝迹于母亲面前。直到母亲死,他也再也没有回过头。

    人,怎么可以这么无情,这么反复。明明是他曾经喜爱过的,可她出身后,却彻底变了,变了,统统都变了!

    “你凭什么怀疑她?你明知道她后来死心塌地地就呆在家里,整整三年,她连门都没出去过了!”christina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脑中的那根筋彻底崩断了,歇斯底里地扯着嗓子就朝着他尖叫道:“我现在丢你的脸了是吧,死都不肯承认。对,我是私生女,是见不得人,可看到张先生的时候,你干嘛不否认?怎么,见我有利用价值了,就是女儿了,没有价值了,就一脚踢开?我告诉你,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christina已经彻底失控。不管今晚冷云溪是否能在乔老这赢到最后,明天开始,香港,这个无情的、竞争惨烈的娱乐圈绝对会对她的一切消息都进行封杀。她既然混不下去了,再舔着脸,生生地求他又有什么用。

    这么多年来,除了别人的恶心嘲弄和他的冷眼漠视,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的出身到底带给自己什么优势。

    同样是名门后代,冷云溪自是高高在上,门阀尊贵的小姐,她却和沦入娼门没有任何区别。

    她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凭什么?既然不喜欢她的存在,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她,还要那般满心期待!

    云溪望着赤红着眼睛,浑然忘了自己处境的christina,颇为欢喜地拍了拍手,就和前几分钟,乔老那慢条斯理地鼓掌一模一样,如蜻蜓点水,漫不经心:“christina,你这个问题问的好,乔先生,”她转头,看向脸色晦暗如铁的男人,面上轻笑,带出一种风情,震得四周所有围观的人心中一颤,只觉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们心口上轻轻撩拨了一下,酸痒难耐。

    “你……”她话音刚落,乔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眼中的瞳孔都开始不自觉地放大:“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少,不知道你想听哪一段?”云溪忽然往后一转,抬手做了个手势,眼尖的工作人员立马小心翼翼地端上来一把折叠椅,动作迅速地放在t台前处,待云溪坐下,才安安静静地从一边退开。

    这动作极快,极自然,仿佛一干人等都干巴巴地站着,只有她,坐在高处,是那么理所当然。

    乔老像是浑身被寒冰笼罩着一般,森罗地瞪着她:“你再敢胡诌,我……。”

    “胡诌?”云溪淡淡地打断他的冷呵,头微微一侧,一手轻轻抵在发梢处,冷凝的双眼里满含嘲意:“怕我说的都是实话,才这样恼羞成怒吧。”

    “你有什么实话可说,自己还不是……。”乔老大手一挥,眼看就要上台去揪人。

    云溪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瞬间,玉手轻轻一点,指着christina的位置,眉目灵秀,眼神清澈,饱含一种让人无法怀疑的威严来:“你说她母亲可能怀的不是你的孩子,怎么可能呢?她为了你都疯了。”

    这一声,似低低叹息,又似嘲讽轻笑,徐徐从众人耳边穿过,顿时,让人背脊一寒。

    “你说什么?”christina不可置信地望着双腿交叠在一起,恍若住在温莎城堡的女王一般的云溪,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妈妈怎可能疯了?”

    云溪漠然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看向grantham亦略显惊愕和不忍的表情,声音平静无波:“人都已经怀孕了,却依旧不能有名分,你真当你妈妈是那种与世无争的女人?”

    别开玩笑了。要真是那样,当初何必成了交际花。虽说生活艰苦坎坷,但别人家女人能做杂役下人活下去,偏她堕落成靠着身体生活下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christina从来没想过,grantham一家人同情她又下意识地避开了。

    “乔先生,我下面的话,如果有一丝掺假,你大可以站到我面前来,直接打断我。”云溪浅笑着,看着乔老面目开始僵硬,下意识不断痉挛的样子,眼角轻轻一挑,越发艳色逼人。

    “christina母亲和你认识的时候,你岁数都快够当她父亲的了。你看中了她,把她从别人手里抢了过来,却并没有断了其他的女人。你承诺过,谁若是坏了你骨肉,你一定重金奖励。所以,她的肚子里有了孩子的时候,你其实还是挺高兴的。就连当时你的妻子都知道了这个外室颇为受宠。不过,即便她怀了孕,你身边的女人依旧没有停过。她想要名分,为了未来能一劳永逸,她就铤而走险,想了一个办法。”

    云溪说到这,故意一停,略带笑意的眸子横扫全场,发现,除了乔先生的身子如风中落叶一般不断地颤抖着,所有人都用一种争相想要挖宝的掠奇的眼光直直地望着她。

    目光所及,忽然微微一动,峤子墨和卓风正拿着香槟,朝她举手示意。身姿如画,眉眼入景,天边忽然飘来一阵乌云,挡住了皎洁的月牙,越发显得房内的光线暧昧不明。

    峤子墨慢慢印下一口香槟,那液体随着他的喉头微微一动,顺流而下,划过去,像是慢镜头一般,蛊惑着人,吸引着人,就像是连呼吸都能被他随意的一个动作左右摇摆。

    云溪乍然一笑,突然朝着乔老那混沌的眼神继续道:“她对你设了一个局。那天晚上,她找你在外面的另一个女人‘摊牌’,对方是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大学生,青春漂亮,言辞锋利,说的她毫无反击之力,一气之下,竟然动了胎气。晚上你去看她,她却开始绝食,说不愿意再这样被人抵着鼻梁骨骂,死了算了。三天后,她虚脱,你送她进医院。然后……”

    “别说了!”乔老豁然往前一冲,双眼里散出嗜血的戾气,却在离云溪三步的距离,被陈昊一手勾住喉咙,死死地压在那里,浑身无法动弹。

    乔老手段伶俐,转身就是一个侧踢,只是,还未来得及出腿,张先生那一大班子保镖已经见机行事地围了过来,速度隔开陈昊与乔老。看似在拉架,却极为隐秘地圈住了乔老的活动范围,让他无法够到云溪和陈昊。

    云溪像是没有看见眼前的动静一样,声音越发多了几分趣味:“然后,在医院的时候,你哄她,会好好待她一辈子,绝对不会丢弃她,会对孩子好,对她们母女都好。她说好,希望你从此能做到自己承诺的。你拿着鸡汤喂她喝,她也喂你。等那一锅鸡汤喝完,她笑了。”

    乔老忽然不动了,整个人像是一下子都定在了那里一样,连张先生走过来,宽慰地拍着他的肩,让他别冲动都没有听到。

    一直静待事情变化的鎏金忽然张口,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一句话:“她笑什么?”

    云溪指尖轻轻一点红唇,隐秘而幽然,在所有人渴望的目光中渐渐揭开谜底:“她笑,鸡汤里放了药,乔先生以后除了christina再也不会有其他孩子。”没有了后顾之忧,她便是他唯一孩子的母亲。即便他外面再有女人又如何,她怀着的是乔家这一脉唯一的子嗣,谁都动不得。

第七十七章 斗

    乔老目光如炬,那眼神似是可以看破人心,从张先生的脸上一转,徐徐落在他那双合拢的手。这一双手,白的透明,像是一个年纪轻轻、刚入社会的愣头青,不知人间疾苦,却饱含外人无法置信的力度和阴狠。

    他和张先生相识多年,向来清楚,此人做事绝不会无利可图,如今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偏袒冷云溪,只有一个解释——

    冷云溪身上一定有张先生所求!

    他目光微微一偏,在这片人潮密集的观众区,竟是极精确地落在陈昊身上。这个人和萧然在b市的时候就联手挡在冷家前面,如今又同时出现在此地,如果说是巧合,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乔老心中盘旋了片刻,目光从震怒到深思,再到平静,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了当年最隐秘羞耻的秘密,没有任何人会善罢甘休,乔老更不是那种宽容大度的人。片刻之间,他抬起头,面容阴郁地横扫全场一周,极迅速地记下所有媒体的来路,却不想恰对上站在玻璃窗边的一个背影。

    乔老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整个人往后一顿,面上顿时像是蒙上一层薄冰,眼角神经质地抽动,如同被人抽出了脊髓,全身痉挛起来。那一瞬间,他似乎一下子陷入一种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周到处都交织着让人看不懂的谜团,以至于,有不少人怀疑,他是受不了屈辱,刺激太大,以至于当众失仪。

    卓风望着乔老惊诧的目光,微微抬了抬手,笑容一如往常在x南海国宴上温润春风,凭白气质多出一份儒雅从容,倒真和他的父亲有几分惊人的相似。

    以他的身份,出现在这小小的一个时装发布会。若是b市知根知底的人看到了,怕也不免暗自咋舌,怀疑自己眼花。

    天下间,清楚卓家人品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时间珍贵,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若不是真的关系甚好,谁能让卓大公子专程飞到香港站在一众宾客间,颔首以祝。

    乔老隐约地看到卓风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那人的容貌分明被他故意隐匿在暗影处,只朦朦胧胧露出个轮廓,却一如华灯初上,艳灿惊人。

    乔老心中一愕,豁然一沉,只觉得,今晚再无可能与云溪僵持下去。

    站在他最近的张先生,看到他的反应,顿时眯着眼睛,极冷地笑了一笑。

    下一刻,他目光亦顺着乔老的方向,朝那靠在落地窗边的两人看去。那一瞬,他心中生出几分难耐,望着乔老微微颤栗的指尖,终于闭了闭眼,走到一边。

    “果然是冷家教养出来的,手段一流。”乔老没发现身边张先生的细微变化,回头看向云溪,朗然一笑,目光里似刀光剑影,却再没有试图往云溪的方向靠近一步。他很好的保持着原来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好,灯光从他面前闪过,将他眼底的那份峥嵘恶意直接呈于云溪眼前。

    便是再拎不清冷家和这位乔先生纠葛的人,眼下都明白,这世仇绝对不是空穴来潮,乔老讽刺冷云溪的教养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冷云溪行事风格的人,眼下都在心底一嗤。呵呵,这人,果真是硬茬子,就不知道,是否真的铜皮铁骨,能扛得住冷家这位小姐的脾性。

    “我还有更多的手段,乔老若是感兴趣,不妨一一来试?”氤氲如烟雨般的调子,不紧不慢地坐正身子,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有别于温柔甜蜜的冷冽,那目光中一片冰天雪地,引得许多人都下意识地转开目光,不敢直视。

    乔老听得她这话,盎然攥紧手心。

    更多的手段?说的这般低调,难道以为他听不出,她是为了冷家的事情,准备复仇!她当真以为在香港这弹丸之地,占得一次上风便能一往无前,遇神杀佛?还是以为偌大的z国,关系纷繁复杂的b市是她轻易可以操控的?

    乔老冷然望着四周投过来的同情目光,青筋暴跳。那一刻,他敏感地察觉出云溪自上而下俯视来的目光里带出的森冷压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陡然回视:“我就在b市等着!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别藏着。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罢,也不管张先生似真似假的“关照”,直接推开那批保镖,一路往外,铿锵而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下一静。

    所有人看得分明,这乔老是当真跌了份,面子里子都给冷云溪给下得无法继续待下去,才不得不走的。

    望着依旧坐在t台上不动神色的某人,名流们静静交换着眼神。这场戏,亦不知道是早就备好的,还是当真就是个意外。

    闪光灯已经关闭,t台上的灯光渐渐偏于柔和。云溪侧头一笑,那精致美艳的容貌让刚刚略显凝固的气氛顿时回暖:“各位,刚刚不过是私人恩怨,打扰大家的兴致,我很抱歉。”

    她站起身,自有一边随侍的工作人员速度上台撤下椅子。

    那人在下台的时候,顺手一拉,将整个僵硬如铁的christina也扯下了台。就连刚刚众人视线聚集的焦点——投影屏幕也迅速换回成cris品牌的logo。

    “不过,先前说的事情绝不会变。明日,新店开张,我在‘古玉轩’恭候各位。”说完,她朝pola点了点头,负责现场总务的pola手指在空中饶了一圈,顿时音响一阵传来一曲雅致琴音,古典优雅的曲调渲染了整个观景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语音压低,测测细语,正待商量明天是不是凑这么个热闹,却见,整个现场的灯光忽然一暗,那投影屏幕结合着从远处投来的4d影像,顿时化为一串串稀世珍宝,落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fashion》杂志主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犹如真物的件件宝石,眼睛几乎都移不开。

    从未见过这么碧绿纯粹的水色,这,这就是传说中在b市被人奉为顶尖的“古玉轩”的玉石?

    还有,那玉石旁边陈列着,交互变化的、璀璨逼人的钻石,纯净透明,带有淡蓝色调,竟丝毫不亚于“非洲之星”的火光。

    不仅是她,其他所有的在场嘉宾都惊艳了。

    如果说,刚刚的华服展示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么,此刻,投注在眼前的4d影像用极为逼真的立体画面,让一干人等都坚定了明日去参加开幕仪式的心。

    陈昊轻轻垂下眼帘,半是自豪,半是自嘲。

    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便是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到了她这里都能百转千回,峰回路转。

    什么是绝望?

    不是骑士无法战胜敌人,而是公主早已不在单纯无知,而是化身女王,无需骑士英勇护驾,她自己便已无人可敌。

    一场私人恩怨,一次重新洗牌。

    这香港,从今日起,她便是话题女王。

    除了选秀,除了wang公司,她的头衔又多了一个——珠宝大亨。

    人群谍影,不少人开始往那屏幕位置靠近,离得t台稍远的地方,渐渐松散开来。

    陈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头也没回地离去。

    萧然站在他身后,神色平静,袖口处,却不知道何时沁湿了一块。那水渍如一滩浓墨,横在那里,分外显眼。他低头一看,幽幽一笑,却是痴痴看着她慢慢消失在人潮汹涌间。

    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司徒白回到后台,迅速脱掉那件华美到不可思议的红色长裙,四处张望着,见鎏金正和水牧莲低头在小声说这话,目光一转,心想,这个时候云溪去哪了?

    天际100大楼下,云溪披着一身黑色大衣,走进车库,正准备唤来司机,却见一辆红色跑车忽然停在眼前。

    她眼神一顿,微微有些惊愕地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卓风,面上难得带出几分莫名的惊奇:“你怎么在这?”

    “哎,才多长时间没见,就这么生疏,太伤人了。我可是听说你要举办时装发布会,连夜乘飞机过来的。”卓风觉得眼前的云溪和刚刚那冷漠杀伐的模样全然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清楚她不是什么窈窕淑女、温柔佳人,可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你怎么会坐这种车?”云溪压根没注意他那似是而非的抱怨,只是怪异地看着那灿若朝阳的跑车,一脸无法理解。

    “我坐它怎么了?有人开着它,连超五个红灯赶来看你的现场,这才是世界奇闻。”卓风忽然一笑,想起先前他坐在这车里,在香港这种人口密度聚集的地方,身边的人竟然能将车开到时速一百一,他顿时觉得,这世界完全颠覆了。

    云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高贵逼人的峤某人开门下车,倚在那火红的车身微微一靠,眉间清俊,气势磅礴,浑然是飞仙之态,惊艳得路人频频回头,以至于,街边的行人各个都痴了一般,堵在路口,引发交通困难……。

    云溪摇头,只觉得,或许今晚,又不能安然回家休息了。

    一分钟后,卓风僵硬地立在风中,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火红色的跑车车尾一摆,以一种极富电影视觉冲击力的效果,从他眼前如流影般倏然消失,整个人都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

    峤子墨,他,他竟然就这样扔下他,带着冷云溪走了?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仙人吗?

    本来就要连夜乘飞机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卓风摇了摇头,打了个电话给接应的专人后,静静地抬头仰视天空,良久,轻轻一啧。

    第二天,珠宝行热热闹闹的开张,因为时装发布会当初许多人已提前见识过珍品,到场的本府名流无数,云溪更是特意邀请了cris等人过来剪彩。

    人来人往间,除了寒暄交谈,更有一阵阵震惊猎奇的声音传来。

    “这件珠宝,我以前似乎在摩洛哥见过,没想到竟然被收到‘古玉轩’?”

    “我听说,在b市,‘古玉轩’真正的顶尖货都要提前半年预定,才能排上号,放在展台上的那三件,似乎是去年吵得最火的前三甲。”

    人群中,此类惊叹比比皆是,但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却还是昨晚,戴在司徒白身上的那一串鸽血红。

    “今年的福布斯名人榜公布,怕是女富豪的排行一定要动动了。”有人笑着调侃,不忘在各路记者镜头前摆足姿态,极为追捧。

    美酒、佳肴、华服、美人、香车、丽影,香港“古玉轩”的开张,让许多人见识了多年未曾有过的大佬级人物聚集。

    于是,越发没有人发现,有那么一个与此间看似极为格格不入的人,竟凭着一张肃穆庄严的脸,不动声色地走进了“古玉轩”……。

第七十八章 怀抱

    男人怔怔地盯着被各路人潮簇拥的焦点,目光似徜徉似悲叹,各种复杂,实在无法为外人道。一身笔挺英式装扮,让一干服务员越发不清楚他的来路,听说他要见冷小姐,只得小心让他稍候。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看到他如古松一般,坐在一角,自成一格,颇感诧异。再一看面容,倒是位陌生的客人。至少本港没有见过这张脸。

    外面的声音越发热闹起来,似乎有人请来了舞狮队,敲锣打鼓,狮头翻腾,精彩纷繁。

    看了看手中的怀表,男人环顾四周,终是从椅子上离开,立在人潮汹涌处,静静地朝展览区走过去。

    看着那曾经放在伦敦巡展的珠宝陈列在此间“古玉轩”,心中一片苍凉,活到如今,早已见惯风浪,如今却只觉得最终苦涩至极。却到底还是蒙着头,走到了一边,向负责现场招待的经理说了一席话。

    经理是职业经理人,在珠宝这行也算是人脉颇丰,见多识广,眼见这位一身英式打扮的男子走过来,避过最热闹的人群,面色亦带着沉重,心中一动,却在面上依旧保持春风满面。只听对方耳语了一番后,脸色一变,有些踟蹰,不知是否要去找冷云溪汇报。

    “你只管递句话,就说是故人来找。冷小姐若是实在太忙,没时间接待我,我立刻就走。”老管家神色平静道。不过时隔数月,曾经还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如今却是连见上一面都困难重重。命运,这还真是个讽刺的事情。

    男人低下头自嘲一笑,当初云溪随詹少爷来英国的时候,一直是他在庄园打理一切,算起来,倒真有段时间是朝夕相见。呵。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境地。

    经理犹豫了一二,终是点了点头,“先生稍等一会。”

    二十分钟后,云溪从前厅被请到会客室,看到詹温蓝的管家立在窗边,面色平静,却隐含忧虑时,脚下的高跟鞋轻轻地磕了下底板,发出一声脆响,立刻惊得管家回头张望。

    “冷小姐。”他客客气气地低头,如同还是在那幢古老奢华的英国庄园里,保持着永远不会出错的礼仪。

    “您好。”云溪微笑摆手:“您别客气,算起来,您也是我长辈,随便坐吧。”无论詹温蓝如何,这位管家待她向来是有礼大气的。云溪从不是敏感刁钻的性子,看到他脸色不愉,便猜出他肯定有事来求。

    老管家微微躬身,随意地找了张沙发坐下,犹豫了一会,终于艰难开口:“冷小姐,实不相瞒,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请你随我尽快回b市。”

    云溪眼底划过一道诧异:“什么事这么急?”

    “老夫人,”管家的嘴唇有些颤抖,对于一个朝夕相处了多年的主子,与其说情感归类于主仆,倒不如说,他们也已类似于亲人、朋友。虽然算不得孤孀,但多年来女儿和外孙明明都活得很好,却无法和常人一样享受人伦之乐,在外人看来虽然富足安康,却掩不住底子里透出来的孤单寂寞。

    想想当年因为看不上詹先生说了那些嫌贫爱富似的话,导致如今隔阂依旧,若老先生如今还活着,怕也会后悔万分。

    “老夫人身体最近一直不好,我劝她去医院她也不听,你也知道,这世上,她最听的就是少爷的话。可,可无论我怎么劝,少爷都说要等你回去。”

    “哦?”云溪眼中的关切渐渐地淡了几分,侧头,在茶香袅袅中望着神色尴尬却满含坚定的管家:“他执意不肯离开b市?”

    “是。”詹先生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可那与少爷无关,夫人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同詹先生一起离开,只是少爷却似乎没有离开的想法。前两天,因为这事情,父子两已经爆发过一次,可,看着少爷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近冷云溪风头正盛,连在b市,都传来消息无数,只得冒然前来试一试。不管如何,老夫人心中的主心骨便是少爷,若他不肯去伦敦,她迟迟不肯去医院检查就医,年岁这么大,如果真耽误下来,以后只会后悔莫及。

    云溪忽然站了起来。会客室外是此间设计的一处凉亭,在千金地段上,她执意要求在庭院里要有一棵高树,古意盎然。或许是受那条老街里的那棵伴着“十年”爱恋的古树影响,她已习惯了有古玉轩的地方,就有老树相依。

    “你走吧。”

    她平静而毫无波澜起伏地淡淡道。

    坐在沙发上的管家一怔,“冷小姐,请……。”

    云溪摆了摆手,示意他到此即止。

    “我今晚的航班,你就是不来,我也准备回b市了。”云溪眼眸深似汪洋,一脸随意地望着老人脸上忽然绽开的狂喜。

    “谢谢,谢谢。”他几乎将这么多年沁染出的英国那种冷淡疏离的绅士气息彻底抛离,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冷家的事,他知道少爷对这位小姐从一开始动机就不纯。可仆不言主之过,事到如今,也已无话可说。

    云溪勾了勾唇:“我不会去见他,你要是真想劝他离开,让他明天中午到冷宅来。”

    自当初事发到如今,她不见他,却不是代表她大发慈悲。

    她没有大度到,为了别人家的事情跑前跑后。该是谁的孽,谁来消。

    云溪唇边闪过一道冷然。

    老管家却是没有看到,激动满满地不断说着谢谢,转身就离开了。

    他走后,云溪似乎并不急着回到前面去招待客人,只是倚在树下,静静地望着天空。那烟波里,似碧波荡漾,谁都看不清,她此刻到底在想着什么。

    “这么赶着回去,是不是太急了?”一道清凉性感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蕴着古意,似是踏着波浪一路披靡而来。

    云溪没有回头,对他的无处不在似乎也已渐渐习惯。闭了闭眼,突然伸手抚了抚头顶的一片叶子,阳光穿过那片树叶,稀疏地洒在她的手上,似乎整个人都携着光芒,让站在她身后的人眼神微微一深。

    “也该时候回去了。”她本来就打算香港这边的事情一结束就回去,外人都道冷家这一次是因祸得福,因为“被人冤枉”,如今“沉冤得雪”,却毫无怨怼之气,无论在任何场面上,神色依旧,倒是对比着詹家的落魄,越发显得家族清风朗月。但,当初,被人如何算计,詹家与乔老又是如何勾结的,她却是没那么好的心性,可以转身就望。毕竟,以德报怨这种高尚的品德,向来不是她的作风!她要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敢在她头上动手,就不要怪她来日动刀!

    峤子墨微笑着看着阳光像是格外厚待她一样,跳跃着从她指尖,落到发梢,再到那皎洁如玉的面颊。外面展示的珠宝玉石无数,堪比价值连城,在她面前,却都黯然无色,顿时蒙尘。

    他想起当初在异国他乡的夜晚偶遇她的那一刻,心中微微一荡,只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相信了“命定”两字。

    他初见她时,她自夜色中漫漫走来,月夜朦胧,神色慵懒。那时,她身边虽然有个詹温蓝,却压根并未水到渠成,如今,却是四周到处都是豺狼虎豹。

    想起昨晚隐在暗处的陈昊和面色冷峻的萧然,只觉得,或许,她这趟b市之行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卓风今天打电话给他。显然人在外地,还在关注他这边的动态。连番详细列举昨晚在观景台上,萧然和陈昊对她的诸多维护,调戏他难得动情,对手却是一个比一个棘手,最后甚至隐约中透出一种稀罕:“那两个人从来都是心思深沉、手段冷厉,怎么碰上冷云溪,倒像是一面倒地被压制着?”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的赢家可言。手段再厉害又如何,碰上了心之所爱,一切不过都是不相干的东西。

    萧然明白,陈昊亦知晓。否则,不会在昨晚看到他离开的时候,两人面色一暗,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这一局棋,才刚开始。

    谁主沉浮,只有一个人说的算。

    他望着几乎大半边身子都靠在树上的云溪,眼中眸色一荡。

    “今天,各大报纸上都没有看到乔先生的事情,你怎么看?”像是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云溪却因为这个问题,回头看他一眼。

    君华男子,高贵华然,眼中似有俗世万千,此刻,却只有她一人一影落于他眸中:“张先生恐怕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在香港,媒体能捉住一个这样的丑闻并不容易。能让他们这么消停,除了影响力深厚的张先生,不做他想。

    “他和乔老似敌似友。”峤子墨走近两步,将她头顶不知何时多出的一片落叶轻轻拂去,微微勾起的唇角隐约含着一份宠溺和随性。

    几乎被他半搂进怀里,云溪只觉得连呼吸间都多了一分莫名的幽静,暗香浮动,不知不觉轻笑一声:“你吃醋了?”

    按照乔老前两任“禁脔”的年纪和外貌,加上他前段时间的诸多“维护”,倒还真的有不少人那么猜测……。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怀抱一紧……

第七十九章 激动

    鼻息前的味道很好闻,似乎有点青草气,带着一种淡淡的甘爽,就像是悠闲的午后,让人恨不得沉溺其中再也不要复醒。

    云溪轻轻地动了动肩,却觉得浑身被桎梏得牢牢的,连一丝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她歪着头,眼睛静静一深,发丝不着痕迹地划过乔子墨的手腕,那么柔,那么软。有人说,拥有这样头发的人性格都比较好,只是,眼前这个看似空灵如水的女子却和这种传言截然不同。

    峤子墨朦胧一笑,微微低头,侧着脸,在她那双倏然静幽下来的眼眸中,慢慢地,在她的唇上落了一个薄且轻盈的吻。很淡,很淡,让人还来不及反应,他的温度就已经离去。

    树下落叶缤纷,早风微寒,卷起两人衣角,空间相互交应,说不清的暖,道不清的绵。

    “既然决定晚上走,就一起吧。”他放开她,像是上一刻的吻不过是个早晨习惯的morningkiss。

    云溪透过他的肩膀,望着站在远处不好意思上前打扰的珠宝经理人,侧头,淡淡一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转移话题?”

    说他吃醋,他就立马封了她的嘴。是习惯不听别人说“心胸狭窄”,还是习惯了高高在上,顺我者昌?

    峤子墨捋了捋她的发梢,忍不住有些想要把某人的唇彻底占为己有的冲动。为什么每次,她一开口,都让他有这种感觉,甚至这种趋势越来越旺?

    “咳咳。”站在一边,非礼勿视很久的经理实在是没有办法,忍着头皮发麻,装着咳嗽似的打岔:“冷总……。那个,有几名比较重要的客人一直等在外面,您看,是不是过去见一下?”

    峤子墨放下落在她头顶的手,回头,目中毫无波澜地看了经理一眼。

    那人,像是一下子被人打蒙了一样,整个人杵在那,眼睛都蒙上了一层灰。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您和冷总的谈话。”经理只觉得自己浑身一哆嗦,脑门都没有转,这话就脱口而出,在这个男人面前,臣服实在是一件太理所当然的事情,以至于,他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就弯腰恭敬地道歉。

    峤子墨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再没有打量第二眼的意思。云溪摆了摆手,“我马上过去,你先去招待一下。”

    “是,冷总。”经理冷汗津津,却硬是挺直了脊梁,屈身向两人点头示意后才离开。

    “中午到我那边吃饭,或者,还有其他的安排?”经理走后,峤子墨将云溪的手心在掌中握了握,还不待她抽开,就自己放了手。

    云溪觉得,这人平时虽然有些高深莫测,但今天似乎还有点别的原因,越发让人觉得云里雾里,猜不出他想法。不过本来开业典礼之后也没有安排其他特殊的事情,既然晚上是一班航班离开,去他那边也方便些。“那你在这等一会,事情结束了我来找你。”

    润泽的目光里悄然一亮,他望着神色自然,表情恬淡的云溪,只觉得人如其名,像天上飘渺变化的云,又似山间湍流的泉溪,恁般无情时,连登高亦无法触及,而悠然自得愿意亲近时,只一句话便能让人心中清爽甘冽。

    许多年了,国内国外,任时光消逝,他亦无法再找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云溪有些出奇地看着峤子墨。

    第一次发现,他竟然会出神。从来都是高贵出尘,如谪仙般的人物,竟然也会有这么稀奇的样子。

    下一刻,她只听到一声缱绻的叹息,如梦中遗落的珍宝一般,他静静地从身后勾住她的脖子。

    她神色一呆,他却已挑起她的下颚,将她的耳畔含入嘴里。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整个人一下子被他给缠住了,再也无法脱身。

    面对几位香港本地影响颇重的珠宝大亨,经理就快黔驴技穷,应接不暇的时候,云溪从庭院里走了出来,只是面色和刚刚他见的似乎略有不同。

    想到刚刚那极致的男人,经理摸了摸脑门的冷汗,只觉得,自己果然今天长了见识。原来,有些人真的是上帝的宠儿。长相再惊心动魄,不过就是皮囊,可他那一身容华气息,他环顾四周,望着展台里被誉为名品的各色珍宝,顿时觉得,黯然失色。

    寒暄的场面永远都是那么似曾相识。介绍人夸张地将双方捧得极高,言笑晏晏间互相交换名片,手心相交,矜持地握住一秒,随后放下。懒懒地找个话题,闲散地聊上几句,便已算得上“认识”。

    云溪向来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看到堂兄似乎已经被一甘美女围绕,各个鲜花般的年纪,貌美无比,倒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鎏金和司徒白来的时候,引来一场小小的骚动,倒是已经有不少人认出司徒白就是此次选秀的最大赢家,颇为惹眼。再一打量她浑身的穿着,各个眼底划过一道欣赏的神色。

    两人穿过人群走来的时候,有人笑意盈盈地指着云溪她们三人:“这到底是老天安排,同一个寝室的,竟然出来三个这样的美人。”其实,若追溯到一年多前,那时晓芸风头正劲,那才是真正的荟萃。这句话里的艳羡怕是要透出种浓浓的酸味了。

    只可惜,物是人非。她们四人齐聚是时候,细细算来,竟然也只有开学的那段时间。司徒白苦涩的笑笑。人,果然是没有前后眼的。当初,如果没有遇上祁湛的那场生日派对,是不是,晓芸也不会走上不归路?

    那么自己呢?真的要在这个复杂的娱乐圈里竞争向上吗?

    “唉,你想什么呢?”鎏金发现司徒白在发呆,有些稀奇地用胳膊碰了碰她。

    云溪也望了她一眼。

    “没什么,只是觉得grantham好奇怪,为什么非要急着今天走。来都来了,还不如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呆在香港玩玩。再说了,水牧莲那小丫头不是一直嘀咕着要再去迪士尼吗?”司徒白不想说晓芸的话题,以免影响气氛,故意岔开话题,倒是越说越觉得匪夷所思。渐渐的,目光投向云溪,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感觉:“虽然,那个呃,月下美男很好,很极品。但我觉得grantham和你认识了怎么久,你这样喜新厌旧,是不是有点太不敬情意了?”

    “喜新厌旧”?

    恩,这个词还真的有待商榷了。

    鎏金微笑着看着某人口中的“很好、很极品”的男人在远处的庭院一闪而过,略带调侃地看着云溪,正待说话,却没想她下一句话把她嘴边的话统统浇了下去。

    “无所谓,他即便留下来也没用。我也是今晚的飞机。”

    “啊?”司徒白惊讶地看着她:“你今天就走?干嘛这么急?”

    云溪静静地望着她,摇了摇头,“我自然是有事必须回去。不过,你们是什么打算?我是已经修满了学分,课时也够了。你们俩难道就准备一直呆在这,乐不思蜀了?”

    这话,简直是晴天霹雳!还是带着金灿灿闪电的那种!

    “我擦!”司徒白下意识地爆出一句口头禅。结果,立马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发现cris和pola那两个魔头都在外面,顿时觉得心跳平稳了几分。还好,还好。要被那两只妖怪发现她这个新晋代言人这样说话,再来个一周集训,她哭都没地方哭。

    “反正签约到我们公司,你的合同问题不用担心。”云溪见她这幅反应,好笑地看着她:“你要是真想走时尚圈这条路,后面肯定会越来越辛苦。这世上,本来就是高处不胜寒。不管怎么样,先把学分都拿到,至于以后的,慢慢考虑就是。”当初让她参加选秀,考虑的层面有很多。最主要的一点是,自己是wang公司的老板,即便小白违约,也无伤大雅。

    路,人人都有,靠别人推着走,永远没有自己大步往前走来的利索和畅通。

    这几年,和司徒白、鎏金相处下来,她早已经看透。友情虽然看上去十分简单,但维护下来,着实不易。她上辈子孑然一身,这辈子习惯了这般热闹,再如剔骨一般将身边仅有的温暖都拒之门外,就真的是自己脑子坏了。

    “我要考虑考虑。”司徒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拿了杯饮料,靠在云溪身边继续刚刚拐弯的话题:“说真的,伯爵就这么不辞而别,你难道不介意?好歹他来香港也是为了你。”这事,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明白。想到水牧莲那粉嫩嫩的小脸蛋再也扭不起来了,司徒白顿时觉得很失望。

    “为什么要介意?”云溪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神色望着她:“我今天离开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啊。”

    这次,不仅是司徒白,就连鎏金都有些愣住了。

    云溪这是太把grantham当自己人,还是太不把他当自己人。

    刚想要出口询问,却见那一身清俊华贵的男子从容而立,静静地在大厅前含笑望着云溪。满室的奇珍异宝在他面前,竟顿时显得单薄起来。

    所有的人,各界名流,这一刻,眼光都从那华丽的珠宝上同时移开,惊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脸色迷蒙而惊艳。

    云溪看了看时间,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耐心越来越差了。

    “你们要是晚上回b市,就和我说一声,机票我来定。”云溪在两人同时眼冒红心的面前挥了挥手,见无丝毫反应,顿时有些叹气。

    刚刚还在说她喜新厌旧,怎么近距离一看到本尊,就开始花痴成这样了?

    脚步一动,忽然灵感一闪而过,福至心头。

    她步步悄然,直至走到他身边,望着这如烟雨中气韵优雅的男子,静谧一笑。“刚刚那么情动,是因为我没有给grantham送机?”

第八十章 无法放过

    云溪听着他这两字,只觉得心脚底升起一阵酥麻。手指轻轻地挠了挠手心,面上只漫不经心的浅浅一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竟然可以这般惑人心魂。明明是该她占着上风,他只用一双略带调侃的眼神望着她,她后面的话却突然都不想说了。

    司徒白和鎏金在一边脸上更是精彩,憋得满脸通红。只觉得,看上去天上仙人一样的人,调起情来竟然可以这么魅惑。养眼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有这种耳福。实在是至尊享受!

    云溪只当没看到那两只不分场合发花痴的货,和cris、pola道了别,由跟相关媒体人员点点头,在峤子墨的目光中,先行离开。

    峤子墨原本准备送她,却被她以公事为由推开了。

    当天下午,她和冷偳在wang公司开了一个视频会议。不仅是因为选秀期间,认识的众多老总,就连和cris品牌相关,以及珠宝有牵连的各路富商都坐在电脑面前,就未来的合作事项进行磋谈。wang公司如今在香港的声势不可同日而语,手头上的事情千头万绪,自然要有人留下来打理。

    开完会,已经差不多是六点多,匆匆吃了顿简餐,云溪就直接去了机场。

    冷偳陪着她走进候机室的时候,脚步一顿,他没想到,峤子墨竟然也在。

    就在这时,司徒白和老金拿着行李从云溪他们身后走过来,显然也是刚到,正准备说话,两人扫了一眼里面,同时一哽。

    司徒白反应比较直白,只楞了一会,转眼朝云溪看去,见她也一副挑眉的样子,顿时吞了吞口水。

    “老金,你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想了想眼下着状况,问老幺是不太实际了,只得转向老金大姐大。司徒白不得不承认,她虽然自小富贵惯了,但家教甚严,家族又是那种典型的传统老派风格,真心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老金拍她一下,一脸“你不可救药”的表情,朝天上翻了翻白眼:“瞧你那样!”她转了一圈,看着空荡荡的vip候机厅,一排服装统一的空姐们正笑容甜美地站在一边,轻轻躬身,而后专心地为他们送上饮料。顿时,在司徒白看不见的地方,也不淡定地摇了摇头。瞧这空荡荡的vip候机厅,再看看那即将到点的航班,竟然包机!峤公子,您可真是大手笔!

    老金在心底默默地给峤公子竖起大拇指。果然,公子就是公子。

    峤子墨却压根没看到众人迥异的表情,此刻正背对着众人在接电话,似乎说的是德语,神情冷淡,语调清冷,带着一种大理石般的坚硬和质地,让人油然生出一种只可远观的心态。

    冷偳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又想到云溪最近经常不回别墅住,心没由来地悬了起来,总觉得有些不踏实。虽说,当时她让他和峤子墨保持距离的时候,他有些云里雾里,可如今越看越觉得峤子墨这人让人摸不清深浅。詹温蓝那样的兰芝人物,表面冠盖京华,实质却能臣服深沉至极,峤子墨,这人,实在让他心有余悸。若说,当初詹温蓝是靠着滴水穿石的做法,用了将近两年才将云溪拉到身边,这位峤公子的手段却是高超得让他这个“玩”字打头的花花公子都自愧不如……。

    离登机还有一刻钟,云溪从空姐手中接过一本杂志,随意地翻着,打发着时间。峤子墨的电话打完后,便坐到她旁边,朝着若有所思望着他的冷偳露了一个笑,仿佛这帮的场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如记忆中的画面一样。就连冷偳都觉得,眼前这两人坐在一起宛若天生一对。

    老金和司徒白拿出手机在打游戏,没有像往常一样蹭到云溪身边插科打诨。

    或许,大家都看不出峤子墨的心情,但可以很肯定的是,眼下,这气氛和早上那种暖暖的暧昧,有点微妙的不同啊。

    当播报登机的广播响起的时候,冷偳不知不觉松了口气。轻轻朝云溪耳语了几句,直到他们一行人上了飞机后他才转身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上了飞机,司徒白和鎏金顿时明白了今晚为什么气氛会那么诡异的原因了……

    望着面色平静,似乎丝毫没有一点意外的云溪,鎏金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去看峤公子的表情。

    这,这可真是……。

    整架飞机的头等舱内,灯影灼灼,光下男子俊美如幻影,他目光如炬,眼中千般情绪,却在看到云溪和峤子墨并肩而立的瞬间,顷刻颓然而冰冷。

    鎏金不说话,云溪和峤子墨一副没见到他的模样,司徒白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原来,今晚真的是包机,只可惜,东家不是她们刚刚猜测的峤子墨,而是b市商界帝王,萧家掌舵人!

    “萧总,没想到这么巧。”优雅而矜持的嗓音从机舱内响起,峤子墨笑看着坐在中央处的萧然,眼底漆黑一闪而逝。

    萧然只是盯着云溪,却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便是轻抬了眼帘望过来都没有,嘴角一涩,望向峤子墨的眼神越发冷硬:“峤先生,真巧。”

    任何人,只要长了耳朵,都能听得出他这句话里的苦涩而无奈,却是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吭声。

    空姐轻声细语地请他们就坐,飞机很快就要,广播里放起了轻快的音乐,司徒白这才觉得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云溪坐在靠右侧的位置,峤子墨坐在她身边,萧然看着,并未说话,只是让空姐送来一杯熏衣草花茶。

    云溪接过的时候,峤子墨的目光从她面上掠过,终是笑笑,将薄薄的毯子盖在她身上:“睡一会就到了,晚上少喝点水,要不然明天容易水肿。”

    云溪接着水杯的动作一顿,颇为诡异地看他一眼。这人……。

    萧然站起来,空姐诧异地望着他,对上他那双忧郁而漆黑的眼,到嘴的话全部都吞回了肚子。鎏金状似不经意地起身,朝坐在她身侧的司徒白道:“我去拿个靠枕。”

    司徒白望着从过道离开的萧然,配合地点点头,在鎏金侧身准备经过的时候,看似随意地悄声道:“你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云溪可以对萧然置之不理,可在b市,她们即便以后不在商界里混,还是要顾忌家族的。不管如何,和萧然弄翻了,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鎏金摸了摸她的头,终是发现,此次香港之行,司徒白真的成熟了很多。领情的点了点头:“放心,我去去就回来。”

    走过走廊一个转弯,果然看到萧然立在餐柜前,面色清俊,指尖夹着根烟,却没有点燃,目光似乎沉湎在记忆中,神色带着淡淡的忧伤而惨淡。

    “萧总。”鎏金抿了抿唇,眼见就要,只得长话短说:“云溪并不喜欢纠缠不清。”

    从祁湛开始,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无论多么情深不寿,一旦她下定了决心,便绝不可能回头。虽然不知道萧然和云溪之间到底有什么,但云溪这么漠视一个人的存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知道。”萧然回身看她一眼。目光已恢复平常。

    除了云溪,似乎再也没有人能看到他刚刚那种模样。鎏金在心底低低一叹,竟不知道该继续说下去,还是转身就走。他便是在放低姿态,依旧还是那个俯瞰众生的商界帝王,这一点,从未变过。

    “既然知道,您……。”就不该包下这般飞机。以你的身份地位自然想知道什么都容易,但何必这样挑明了告诉她,她的一切行踪都在你掌握之中?

    鎏金想不出,为什么这么精明的人会犯下这种离谱的错。这样下去,只会让云溪将他越推越远。

    萧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鎏金的目光微微有了点温度。

    雪白的四周映着他浑身带出一种微弱的光,他静静地闭了闭眼。她说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笪筱夏,只会围着他而旋转,再没有其他。她有朋友,会关心她,爱护她。她有亲人,整个冷家把她当做掌上明珠,珍之爱之。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够。他贪心地想要把她重新夺回来,将自己曾经欠过的,爱过的,后悔过的,全部都弥补给她。让她做这世上最幸福的人,让她不用每天睁着那双空灵的眼睛,内心却寂寥幽暗,深沉复杂。

    鎏金有点尴尬,萧然忽然闭上眼睛,整个空间顿时觉得闭塞得吓人。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离开。

    好如容易,云溪将冷家从悬崖边拉回来,詹父几乎算是发配,詹温蓝宣布破产,眼见峤子墨和云溪的关系越加融洽,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难道他不知道云溪的幸福得来不易吗?

    鎏金地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却不想,萧然忽然睁开眼睛:“我会看着她。”

    那目光里的执念,让鎏金硬生生地脊梁一僵,“可云溪或许并不希望你这样跟着她。”

    从b市跟到香港,又从香港回到b市,如果是心爱的人,会觉得甜蜜非凡,可如果云溪并不爱他,只会觉得纷扰。

    萧然的下颚一紧,全身像是被击了一拳一样,整个人浑身动都不动。

    鎏金从没见过,光鲜亮丽、高人一等的萧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绝望颠覆了他人生的一切信念,眼前被一片黑暗淹没,再也寻不到丝毫曙光。

    那般俊雅高贵的人,半张脸都印进了阴影处,仿佛是一只无法在阳光下行走的影子,透着无尽的悲凉和愁思。

    鎏金有些跌跌撞撞地跑回位子上。那个在她青春年少时,被封为神坛上的人物,竟然会失魂落魄至此,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几句话就像是匕首一样,在他强撑的希望上开了一个洞。

    司徒白看着脸色发白的鎏金,以为她是被萧然震的,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云溪坐在位子上,似乎一无所觉,盖着那层被子,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而这一晚,萧然再也没有出现在头等舱……

    飞机抵达北京的时候,不过才十一点左右。鎏金和司徒白商量了一下,决定跟着云溪先回冷家,至于峤子墨,似乎今晚十分繁忙。刚一下飞机,就有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候在机场外。

    萧然看着云溪,“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云溪今晚,终于第一次正视他的目光,“这里出租车很多,不用麻烦。”

    峤子墨站在劳斯莱斯旁边,听到云溪这不冷不淡的一句话,眼中顿时浮现点点笑意:“萧先生,不用客气了,送云溪回去的时间我总是有的。”

    萧然看着月光下,越发显得飘渺的峤子墨,沉默良久,终究静静道:“那就麻烦你了。”

    便是司徒白都觉得这一刻,不忍去看萧然的嘴角那勉强的笑。

    云溪她们上车后,司徒白和鎏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窗外向后倒去的风景。

    云溪似乎在飞机上睡得非常充足,这一刻,眼里犹如光影飞过,越发显得神秘静谧。坐在她对面的峤子墨指尖点了点身下的皮椅,浑身犹如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分毫……。

    第二天,詹温蓝的管家果然将云溪的原话带到,詹温蓝十一点准时在门卫的打量下,静静地走进冷宅。

    还是那么熟悉的摆设,依旧带着曾经温馨的点滴,只是,如今,这房子里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已经冷若冰霜,再不复当初的热情而温暖。

    詹温蓝平静地站在大厅,任一众人用鄙夷而冰凉的眼神刺穿着,他浑身像是沁染了冰雪,毫无反应,只眼中那一点,像是冬日里最后的一抹珠光,虽然摇曳,却始终灼烧着他的心。

    李嫂冷然地从他身边走过,朝着家里一众佣人和保安员道:“都站着干嘛?没见过狼心狗肺吗?要不要我去把电视搬下来,放给你们看《动物世界》看个够?”能不是狼心狗肺吗?先生当初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同意了詹温蓝对云溪的求婚,亲自将自家最珍爱的闺女的手递到了他的掌心。他怎么忍心?他怎么敢告诉她们,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陷阱,都是精心设计?小姐那般冷清,可既然愿意和他一起出国留学,一起同进同出,他怎么下得了手?就因为想要帮助父亲更上一层楼,就这样构陷冷家?两年,至少花了两年的准备,这么长的时间,他就没曾动摇过?难道,这世上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权势更重要的?那么小姐呢?他又将小姐摆在什么位置?如果冷家真的倾覆了,他以为小姐还能是以前的那个冷云溪吗?

    准备等着小姐下楼的众人眼见李嫂眼睛都红了,赶紧上前劝住她:“夫人还在楼上呢,她心脏不好,您也不是不知道。说话还是小声点,免得她受到刺激。”

    “对啊,对啊,李嫂。”帮厨的人递上纸巾:“既然小姐让他来,肯定是找他有事。说完了就让他走,您何必动气。”

    谁都知道,当初因为那场轩然大波,李嫂差点命都没了,此刻只怕她心绪不稳,一个个都赶紧护着。

    云溪下楼的时候,就见詹温蓝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杵着,四周的人都用一种恨不得将他剥皮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却浑然未觉。只是,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那一刹那,他眼底的光豁然一亮!

    “去院子里谈吧。”云溪莫无表情地从他面前走过,空中带起一片清冷的幽香。詹温蓝嘴唇一白,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个香,似乎在哪里闻过……。

    李嫂见云溪连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心中不知道是安定了不少,还是心疼颇多,只觉得,当初劝云溪一定要抓紧机会的自己傻得可以,当初,怎么就会那样瞎了眼。

    下人们赶紧把她送回房间,小声地劝着:“李嫂,现在那詹温蓝就是个丧家之犬,都已经身败名裂了,您还为他置气,不值得。昨晚您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峤公子,真正是天上的人一样,和小姐站在一起,简直就跟做梦一样。您以前不也说过,他和老爷子认识吗?小姐都不回头看了,您何必耿耿于怀?”

    李嫂想起昨晚十二点左右,突然接到云溪电话去开门的那一瞬间,站在她面前,轻轻地将云溪的手扣住的峤子墨,心中顿时一定。

    众人见她面色转好,嘻嘻哈哈地想法子逗乐。

    等到从李嫂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一个个就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争先恐后地趴到二楼的窗户上撩起窗帘就往院子里看。

    果然,小姐和那位詹温蓝还站在那。

    詹温蓝的脸色越来越白,似乎想要靠近一点,却又被什么挡住了一般,挪不动步子。小姐却是坐在太阳伞下面,不管是表情还是脸色,什么都看不清,啧,真可惜。

    “詹温蓝,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逆着光,云溪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有点透明。此刻,她一身家常衣物,神色慵懒,语调平静,却让詹温蓝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顿时觉得天人永隔。她的眼睛里,甚至连憎恨都没有。

    一旦弃若敝履,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没由来的,他心中只有这么一句话,反复地回荡在脑海。

    “你外婆身体抱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的管家不去求你,倒是不辞辛苦的跑到我面前来低声下气。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你倒永远选了个错的立场,把事情越弄越糟。”云溪饱含笑意地望着他,眼中一片刀锋般的锐利。

    他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站在那草坪上,詹温蓝脸上带着就不见阳光的惨白,目光贪恋地落在云溪的脸上,似乎是每一分每一寸都不舍得放过……。

第八十一章 我爱你

    云溪没答他。坐在太阳伞下,连眼帘都没有撩起。目光似乎透过那越发明亮的日光,映出一轮又一轮的光圈。

    詹温蓝突然笑了,那笑里满含忧伤却雍然平静,就像是被暴风雨袭击过后的海湾,突然变得让人无法将眼下的宁静与前些日子以来的坐立难安、心思沉浮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的手轻轻地举起,停在半空中。

    他们之间隔着两米,那么近,又那么远。他知道,自己已没有资格再去触她,却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只能隔着半空,顺着她的脸颊一遍遍的描绘,就像是在一分一分地描摹她的轮廓。

    他的眸总是高洁而美好,无论在国外,他如今的声誉有多么不佳,可他的容貌却依旧被誉为绅士的典范,就如同,他对她,从来不曾越过雷池。

    即便曾经,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属于他。无论是执迷不悔、幡然回头的祁湛,还是始终静默守在一边的陈昊,除了他,再没有一个人,能将她揽入怀中,恁般怜爱。

    可如今,他也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在冷宅里,看着这个曾经对他敞开胸怀、热情以待的地方,以一种决裂而愤恨地情绪冰冷地迎接他,那温柔可亲的李嫂、笑容质朴的安全员,似乎,曾经的一切都已经全然变样。

    即便是司徒白和鎏金,都对他嗤之以鼻,认为他如今惺惺作态,不过是悔不当初。

    悔?

    他轻轻一笑,那笑,冰凉而无情。

    他不是祁湛,从他做出决定,第一次接近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詹家胜了,冷云溪会恨他一生;冷家赢了,詹家便再也没有站起来的砝码。

    无论哪一种可能,他和冷云溪从来没有未来……。

    他和她之间,只有形同陌路这一个结局

    当她在河边,身染鲜血的那一刻,无论真假,那一瞬,他感觉到灵魂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度,俯瞰着自己仓皇失措的脸孔,满脸讥讽,却也永远无法超脱。

    皑皑白雪,森冷隽永,里面无波无澜。詹温蓝轻轻地将左手手掌扣在自己心口处,慢慢地呼吸,神色平静,却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掌心下那跳动的心脏有多么疲惫和无力。

    他见过她这样的神色,那是对待陌生人,所特有的无视和漠然。

    平生未见,一个人,便是这样无动于衷,就能让他尝到生离死别的怆然绝望。

    从未想过,他竟然会去期待一个女人的恨。哪怕,她用枪抵着他的脑门,也比此刻,她如此平心静气地坐在他咫尺之间无动于衷要来的美好一万倍。

    只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于人何忧?

    便是他死,也再与她无关了,又何必假惺惺地在她眼前落得越发不堪?

    他抬起头,轻轻地放下那只隔空描摹的右手。日光下,他那出类拔萃的面孔上一片寡淡且斑驳,神色平稳而温和,一如当初他们第一次初见的时候,整个学院的姑娘都为之疯狂,偏他安之如素:“听说,乔老去了香港。”

    他随着她的视线去看天边的流云,光线明媚,似乎偶尔掀起的清风都能将这片院子染上一份出尘。

    云溪转头,看向慢慢落座,隔着一张圆木桌子坐在她身侧的詹温蓝,眸色微微一转:“你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即便那晚时装发布会的消息弄得再沸沸扬扬,张先生一力压下,便是连香港本地许多耳目灵通的人都不一定知道这事,他身在b市,父亲变相发配,资产冻结,却还能知道乔老的动向。她可不觉得,以乔老的性格,会到这个时候还和詹家保持友好往来。

    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不过是废物。当初詹家风雨飘摇的时候,乔老都没有拉一把,如今,更不可能会好心知会他的行踪。

    詹温蓝摇了摇头,似是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地止住,突然换了个话题:“我知道,除了萧然、陈昊在这次出手帮了你,还有人在背后给你方便。”

    云溪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他也似乎并不期望着她的答案一样,目光带着穿透般的犀利而震慑,以一种心平气和却绝对真挚的语气道:“古时有句老话,叫‘忠言逆耳’,我知道,以后你大约也是不太愿意再见我了,所以,有一件事,还是要和你提一提。”

    外婆的身体如果不是真的情况非常不好,管家也不会一个人跑回来求她。他是詹家的子孙,为了詹家的利益背叛了她,却并不代表,他的内心从来都活在谎言里。

    有时候,人的心灵和肉体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在一个方向达成共识。他的心,爱慕着她,可他的身体却是詹家的一份子,家族未来,身为独子,他这辈子都注定要背负在身上。

    所以,无所谓什么追悔莫及,什么千金难买早知道。这世道,无论表面上看上去多春光明媚,实际上永远是残酷而冷冽。

    “不论在你身边‘守候’的是谁,希望你把我当成前车之鉴。”凡事都不要轻言相信。他眼中的温暖和幽寂如东去的河流,渐渐流逝。尔雅公子,曾经只要靠近他就能觉得兰芝雅致的人,也已渐渐失去了心中的最后一抹温暖。连自己都已经无法温暖了,又何来温暖别人?

    这一双从来都饱含包容和宠溺柔色的眼也终究如冰封万里,再也无法让人窥出半分温度。

    这才是那个真正在英国白手起家的x,这才是当初能够一人独闯商界、隐匿名声数年的富豪。

    他爱她,或许,比他以为的更多,在他惊心设计的骗局里,他明知道自己割破了自己的喉咙,失去了本心,却依旧不能后退。

    权势之争,从来没有半分手下留情可言。如今惨败,他不怪,不怨,不恨,只是,依旧有些不舍,为她被他蓄意的欺骗,为他们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

    心中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建起了一本画册,每一页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样子。那美轮美奂的日出相依,那艳色迷离的奢华夜景,那支离破碎的医院走廊,那血色蔓延的河边枪杀……。

    甜美的,阴森的,娇艳的,无情的,每一页都是他与她,到处都是影子,到处都是记忆。

    云溪听着他那句似劝慰,似不舍的赠言,浅浅勾唇,露出今天第一个带着真心实意的笑。

    下人们见两人忽然都坐在太阳伞下,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似乎给两人镀上一层光晕,没有争吵,没有面红耳赤,心平气和,大气尔雅,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仇敌!

    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还得了,让他进门已经算是够给面子了,要不是冷家教养好,真相把这人渣直接给轰出去。

    赶紧有人乘机给云溪送了杯果汁,转身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詹温蓝一眼,恨不得让他直接滚蛋。

    云溪拿起果汁,轻轻地喝了一口,却忽然开了口:“你在隐射什么?”

    詹温蓝深深地看她一眼:“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后再受伤。”如今,冷家第三代这一辈,几乎全城都知道最出彩的是冷家这位三爷独女。无论冷氏集团资产如何,那毕竟是几代人的经营。而她,却能在短短两年间,将手中资产累积到令人咋舌的高度,无论是能力还是城府都已经不是常人所及。更何况,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分明,这次冷家能转危为安,靠的就是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虽然眼下还算不上,但亦已算不远。无论权贵,上门拜访,冷老爷子直接跳过儿子这一代,一概推由她来接待……

    有些事,如果没有开始便还能抽身而出。而有些路,一旦踏上,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再受伤。”而信任,它本身的代价太昂贵。

    云溪眼帘微微下垂,那纤细而卷翘的睫毛像是一道帘,将她眼底那葳蕤的目光生生隔离。

    詹温蓝知道,至此,天涯永隔,便是以后再遇,他于她来说,也仅是路人。心,绝然而疯狂,面上却依旧风雅安然:“云溪,虽然我说过许多次,但,容我最后再说一遍。”

    她侧头,阳光将她那半边的容色耀得仿佛天边的流光,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色:“你说。”

    “我爱你。”

    声音仿佛不能承受之重,轻得如同空气,每一丝都漂浮在哪里,却又字字千金,恨不得如烙铁一般深入骨髓。

    这三个字,用尽了他记事以来的所有真情。

    终是,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已站起,转身,冰冷孤独的身形迎着那灼眼的阳光,消失在这一片安宁的院子。

    良久,所有在暗处围观的下人们一直保持沉默。

    似乎无论刚刚有多么憎恶詹温蓝的人,此刻都有些不忍去看他离开的方向。

    有些时候,无关情爱,立场不同,家族不同,面对世俗与名利,“随心所欲”不过是竖子的梦想,谁能脱离现实去做那黄粱美梦?

    云溪坐在庭院里,静静地喝着果汁,目光幽深而平静。

    直到,一张才分开不过十二小时的俊容堪堪挡在她的面前:“看久了太阳对眼睛不好。”

    那声音,清冷中带着丝丝关怀,从来睥睨高傲的容貌,此刻,却满含复杂和眷恋。

    “你来做什么?”她的目光堪堪在他身上一掠而过,便再无半分兴趣。

    他低下头,苦涩地闭上双眼:“云溪,他骗了你,你都可以为了他连夜回来。为什么,我们却不能再重新来过?”

第八十二章 传说中的峤子墨

    云溪轻轻放下手中的果汁,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然,目光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遁形的犀利和嘲讽:“难道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连智商都会下降?萧然,你现在说话越来越让我感觉像是在听笑话。第一,我家就在b市,香港的事情结束了,我自然要回来。我要是为了詹温蓝回来,昨晚就直接去了他家,否则你哪有机会现在出现在这?第二,他是骗了我,但因为我,他的父亲被发配边疆,他宣告破产,詹家的根基彻底瓦解。你呢?你又因为当初的事情,付出了什么代价?”若说詹温蓝的蓄意接近,骗了她的情,她与萧然之间却是横着两条命。

    她自己,和她的外公。

    他凭什么跑到她面前,理直气壮地想要重新开始?

    她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外公的死因至今悬而未决,他已经让她看着就够烦心的了,凭什么有那么良好的自我感觉,还敢在这撒野?

    “都中午了,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我说,李叔,你是不是也该好好培训一下安全员们,”云溪回过头,无视面如死灰的萧然,看向抱着胳膊作壁上观的李叔:“这家里还让不让人清净了,什么人都能说来就来。”

    李叔看着面色顿时黑如锅底的萧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躲在他身后的一甘安全员们倒是满脸被抓包的尴尬,望着冷云溪,嘿嘿地傻笑。这,这不是刚刚光顾着看詹温蓝,压根没顾上吗?就算发现了萧公子闯进来,他们也不好明着把人赶出去吧。这可是萧家的当家人,全b市名门求都求不到的贵客。就小姐奇奇怪怪的,从头到尾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咦?怎么大家都在这?”就在所有人僵持的当下,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安全员们像是突然看到了救星一样,立马四散而去。

    张翠莫名其妙地看着一个个年轻的安全员笑容满面,恍若看着活菩萨一样从她面前抛开,心里奇了怪了:“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神神叨叨的。”话音刚落,看到院子里坐着的云溪,顿时惊叫了一声:“啊,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张翠开心地小跑到院子里,满眼都是女儿嘴边清丽的笑靥:“不是说在香港有事要办吗?事情都解决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不知道,你阿姨她们听说你在香港弄了个什么选秀,跟我说你准备进军演艺圈,把我给吓死了。”她以前只知道女儿在香港那边捯饬了个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代理cris品牌倒是一直知道的,家里衣橱里有许多都是这个品牌还未上市的最新品。前几天去郊区修养的时候,几个好友还专门陪着她打麻将消遣,谁知道莫名其妙就听到女儿在香港进军演艺圈的消息,差点把她的心脏病又吓出来了。以前,小打小闹,投资个电影也就算了,这要是真的准备下水进那泥滩子,还不知道以后绯闻有多少。

    “香港那边事情都解决了,自然就回来了。怎么样,妈,身体还好吗?”云溪抽出手帕,慢慢地帮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虽然修养的不错,当底子到底还是弱,这么小段的距离,竟然也能跑出汗来,是不是要找医生问问?

    “好着呢,就你和你爸瞎担心。”张翠接过手帕,有点不好意思。一直都是她照顾云溪的,眼下却处处都是女儿照顾她,忽然觉得自己反而像小孩一样。

    就是这么一会儿,见到云溪的惊喜慢慢退去,张翠这才发现,女儿身边竟然还站了个男人,“你是?”

    她似乎见过他,但为什么想不起他是谁了?张翠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修养的太好了,脑子都退化了,明明觉得眼前这人的名字就含在嘴边,可就是叫不出来。

    “阿姨,您好,我是萧然。”神色已然恢复平静的萧然静静地朝张翠微微躬身,极为礼貌而客气。

    “哦,是你。”张翠一怔,当初冷家能熬过那三个月,除了云溪的原因,也有此人不少功劳。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助她们压制乔老,但算起来,当真是整个冷家的恩人。更何况,他在商界的地位……。

    张翠看了看云溪那不冷不淡的脸色,略一踟蹰,便道:“都快午饭的点了,萧先生要是不嫌弃,不妨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

    萧然听罢,微微一笑,却在下一刻望着云溪的侧脸,不吭声。

    张翠看着他的眼神,略有惊疑,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便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

    云溪感觉到张翠那眼中疑惑和诧异,伸手抚上她的胳膊,“走吧,去吃饭。”

    她没有拒绝,便算是默许了。

    萧然忽然心头一轻,竟是觉得有几分欢快来。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可悲,曾经摆在自己面前的爱情,是他硬生生地推开,如今,却是因为别人插手才能和她同桌共餐就高兴成这样,果然是越混越回去了。

    李叔见萧然满脸无奈又暗暗窃喜地跟在云溪和张翠的身后,极为礼貌而优雅,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才走一个詹温蓝,又来一个萧然,最关键的是,老爷子似乎看好的是那位峤先生,这可真够热闹的。

    下人们在詹温蓝走后就有人立刻去通知李嫂,以防她一直担心得浑身不适,见自己丈夫一脸高深莫测的走来,李嫂赶紧拉住他:“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叔看着最近稍微调养的好些的妻子,心想有些事还是少说为妙,便随意道:“没什么,就是夫人回来了,和小姐在前厅吃饭呢。你要不要过去?”

    李嫂摆摆手:“夫人都多久没见小姐了,让她们娘俩单独呆会吧,我正好有点困了,先睡个午觉。”

    就这样,整个餐厅,只有云溪、张翠、萧然三人坐在桌边吃午饭。

    冷家吃饭一般规矩比较老,多是食不言,萧然也不是那种吃饭会多话的人,三人的午饭吃的极为安静,倒让厨房里的人怀疑,压根家里没来客人一样。

    饭后水果的时候,张翠拉着萧然稍稍说着些家常,语气平和,声音轻柔,带着长辈特有的关爱,却不会过多,让人觉得距离把握得刚刚好。

    萧然倒是脾性极好的陪着说了些话,不时回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的云溪,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本《资治通鉴》在那看着出神,身边放着手机,似乎在等人电话。

    他的眼底闪过一道黯淡,昨晚峤子墨把她送回家后,就直接离开。

    看云溪这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他有些踟蹰,又有些急迫,想要让云溪立刻知道那如谪仙人一般的峤子墨究竟是谁。却又有些担心,物极必反。

    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在商场上厮杀,最惨烈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惴惴不安。如今,却因为她的一个眼神,而浑身觉得难受。

    “叮铃铃”——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萧然脊背一僵,手指下意识地握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云溪的手机。

    手机安静地躺在那里,丝毫没有反应。

    云溪的目光却直直地抬头看向他,似乎很稀奇他这奇怪的反应。

    萧然压根一紧,瞬间移开视线。

    张翠怪异地看着萧然的反应,捂着嘴轻轻笑道:“这是家里的固话在响,你稍等,我去接一下。”说罢,起身往话机的地方走去。

    遥遥地传来一声轻笑,零零碎碎地说着话,似乎是张翠的牌友打来的,约着周末继续去郊外打牌,张翠客客气气地给推了,说是女儿在家,下次再约。

    那边立刻在羡慕她的好福气,说在新闻上都看到了,她女儿不仅开了影视公司,还把珠宝店都开到香港去了,有机会一定要去“古玉轩”逛逛,长长见识。

    张翠自然知道这都是场面话,不拘不傲地应承下来,然后才挂了电话。

    等她回来的时候,望着空荡荡的餐厅,眼睛一眨,顿时有些回不了神。

    这两人刚刚还在的,怎么才一下子功夫,这是去哪了?

    “该说的我也说过了,你就算天天跟着我也没有用。”云溪看着萧然紧紧扣着她手腕的右手,平静无波地一手拍开:“慢走,不送。”

    “你就不想知道,峤子墨现在在哪?”萧然望着自己被拍开的右手,那犹豫不决的心思顿时绝了后路,他觉得,与其这样悬着,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索性什么东西都摊开来说,反而痛快:“你等了一个中午,不就是想要听到他给你打电话吗?”

    云溪双目忽然睁大,空灵的眸子里掠过一道金色的残光,看着眼前已经失去大半理智的男人,静静道:“你知道他在哪?”

    萧然觉得自己果然是拿着冷刀子在割自己的肉,明明知道她如今恨不得离他有多远有多远,却也见不得她对其他男人有半点好感。哪怕,那人,是被整个b城都当成传说中的峤子墨……。

    他冷下脸,最后一抹柔情也慢慢变得黯淡无光:“你只要告诉我,我现在带你去找他,你去不去?”

第八十三章 秘密

    一间幽闭暗黑的屋子,四处铁壁,连窗户也无,阳光似乎与此处彻底隔绝,满室凄冷,在这已算不得舒适的季节里,北方城市里家家必有的暖气此间也毫无踪迹,若不是有人坐在那等下的椅子上不时地点着头,让人简直怀疑,这间密不透风的房子压根是个被人遗弃的旧址。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睡过觉了,眼睛下叠着一层又一层的黑眼圈,晕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有一种森冷颓废感。他一边在保持着清醒,一边又有点不自觉地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每次刚垂下头,似乎要睡去的那一刻,他又立马会清醒,压根不要任何外来物的刺激,他便又重新做好。如此反复,倒像是,他朝对面坐着的人不停地点头。

    可即便是这样,房间里的所有人依旧能感觉到这个异地来客浑身散发出的犀利和剧毒。他偶尔目光转过,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让所有人顿时有种被人用狙击枪瞄准眉间的心悸。那是一种连身体都挡不住的震摄,即便是对方被他们团团围住,扣在桌边,无法挪动分毫,可是所有人都不敢对这个人再迫使一分。

    空气中有一道无形的零界点,他们数十个人守在一边,对方却只是一个几天几夜未眠的外国人。

    负责问话的是某部最年轻的后起之秀,刑法学毕业,在校实习时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刑法高手,对着这位打扮穿着就想是刚从舞会上离开的英俊男士,却觉得太阳穴一阵乱跳。连着也已经两天不眠不休的神经都已经开始麻木,他望着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法国人,眉间满是忍耐。

    事实上,对面手上被铐住的这位也的确是在舞会晚宴上,直接被他们“请”来的,只是不想,这位嘴巴之严,真的从所未见。连着多日送来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不仅不吃不喝不眠,玩起心理战来比一个lu战队还要驾轻就熟。

    他实在很好奇,这位看上去极绅士,就如中古世纪城堡中走出来的贵族真的如调查所说,闻名中东?

    眼见对方又点了一下头,脸颊微微一侧,对着那惨淡的灯光,竟若有似无地朝他们笑笑,顿时有种瘆的慌的冰冷从脚底一直爬上脊背。

    早已见惯了多日不吃不睡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哈欠连天的邋遢模样,如今,倒是满脸疲倦的他们显得比这个法国人更倦怠些。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当一个人的精神处于更高点时,哪怕是同样的逆境,身体的反应都会不同。可讽刺的是,他们这群精英竟是被这个人硬生生地比到天边去了,简直让人恨得心头难耐。

    “我说。”法国人叹了一口气,瞳孔稍稍晃了一下,又恢复成几天前被“请”进来的神态,一丝抵抗也无,只是神态间多了几分忍耐:“不吃不喝不睡可以,但至少给我一间浴室。”他将衣服里面的衬衫衣领解开一颗扣子,有些无奈地道:“我想洗个澡。”

    对面的青年才俊亦回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先生,我们也很想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可是,您得配合我们。陪您呆在这里的这几天,我们也没有时间洗澡,不是吗?”

    “不是说,z国人最注重礼仪涵养吗?”法国人面色冷凝又带着淡淡讥讽地看着他们,目光越发的视若无睹:“我说过了,在我律师来之前,我什么话都不会说。”

    被从一场重要的舞会途中劫走,封闭在这间幽闭的房间里已经差不多有三天。外面人也该人仰马翻了。他闭了闭眼,干涩的眼珠微微转了转,尽可能地将自己的一切身体机能保持在最佳状态。心中却是有些不屑地笑了。

    他和雇佣兵呆过大半辈子,如果这种事情都受不住,早就脑袋不在这脖子上挂着了。

    z国军人还是真实奇怪,要是在其他国家,管他什么国际法不国际法,一切以目标为准,只要人不死,什么手段都是其次。

    “妈的,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老子今天要不抽你,老子名字就倒过来写!”一旁站着都快睡着的一位地道b市人,“噌”地火气就上来了。这是谁审谁啊?把自己当老爷是吧?

    说出,撸起袖子就准备往桌前冲。

    旁边几个人立马拦住他。

    “别冲动。辉子,你傻了,随便乱动他,是要背处分的。”在场的人谁愿意陪着个军火贩子熬通宵,玩心理战?可纪律就是纪律,他们的权限压根连碰这个男的一根手指都不行。毕竟,别人又没在z国被抓住把柄。明面上,他依旧是个商人,虽然贩卖的东西真他妈操蛋的损人阴德。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空手套白狼,想要透过他,抓住另外一头狼。如今,不过是钻个空子,把他“请”来。如果真的处理不好,反而是他们这边要麻烦不断。

    被喊“辉子”的人咬紧牙龈,憋得一脸血红。

    就是因为知道后果,他才忍到现在。问题是,这人这么横,想要要求他“配合”,简直是做梦,七十二小时就快到了,再不放人,他们也要完蛋。

    “先生,我们很有诚意,您看,不如这样。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在合理范围内,什么事情都可以谈。”负责人知道几乎这屋子里所有人都快到底线了,只得换一个更温和的方式。

    法国人那双泛着湖水绿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此刻,他眼底的嘲讽尽数退去,连唇边的最后一丝笑纹也恢复冷然。

    那目光森冷,就像是一把来复枪里迅速装入底火、火药。填上弹斗,满上弹匣,进入枪膛。瞄准。然后,他面前的人心脏被那枪口死死咬住,从子弹离开枪膛的那一瞬间,就顺着他视线直接射出,瞬间完成它的生命轨迹,也完成了它的使命,让人应声倒下。

    如果,他现在手中真的有一把枪的话。

    房间里的所有人顿时觉得,那么眼前负责谈判的人,估计已经死了。

    “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谈。”法国人冷笑地转开视线,似乎觉得刚刚那一刹那,这群人脸色惨白得很无聊,连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所以,他说了,和那种成天泡在战场的雇佣军比起来,这些人压根不够看。

    “那么,我有资格和你谈吗?”矜贵的声音如从天而降,波澜不起,连声调都是淡淡的。可他的声音在这整间屋子回荡起来的时候,所有人包括那个法国人的脸色就倏然乍变。

    以他们的警觉,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何时起,门口竟然站了一个人。

    这样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如果他现在手里有把枪,这满屋子的人眼下已经全部都是死尸。

    这种惊骇片刻后却是被另一种惊讶所掩盖。

    这么幽暗的房间,如果门口打开,肯定会光线突变,问题是,这个高贵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男人明明站在那里,整间房间的光线竟然丝毫未变。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辉子一下子就炸起来了,门外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看个门都看不好,人都跑进来了,结果连一个屁都不会放吗?

    还是说……。

    想到另一种冰冷的可能,辉子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同事都脸色极差。门开着,外面却没有一丝响声,该不会是……。

    “397,说话,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辉子拿出通讯设备,声音虽然凶狠,可仔细一听,不难发现他的音调有些发颤。

    负责谈判的才俊握紧双手,并没有的打断辉子,相反,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门口,想要将这不请自来的贵客打量个清清楚楚。

    可惜,他站在灯下,视线模糊,幽暗处的人便是站着一动不动,他压根看不清对方的具体长相。

    法国人似乎是当中表情最怪异的一个,明明以他的位置也看不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容貌,可他就像是被人忽然颠了个位置,这一次,换成他被人用那种狙击似的目光横穿心脏。

    从点到面,比他自己的视线更让人难熬,更让他惊异的是,这人的目光让他觉得,无论他在整个屋子里什么地方,他都始终在他的狙击范围。

    “妈的,有没有人,给老子个响,说话啊!”辉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通讯仪器对面传来的依旧是一片残忍的安静。似乎,整个世界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狂吼。

    峤子墨目光从那一片惊悸的脸孔上掠过,瞬间转开,那淡漠的神色让人轻易的感觉到他们这群人压根不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他摆了摆手,明明是没有任何声响,正在辉子抓狂的当下,门外忽然闪进五个人,如幽灵一般,迅速出现在房间里。

    如光之影,动作之快,让人简直怀疑那忽然出现的五个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间屋子。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一身黑色融入了整个房间,只眨眼功夫,便已走到辉子他们面前。

    负责人还来不及吃惊,就感觉到有人直接扣住了自己的虎口。五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冷、薄,透着一股习惯了血腥的浓烈杀气,连眼帘都没有抬起。那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他们连枪都没有掏出来,这群人就直接徒手漠然地将他们压制住了。辉子被扣住,两只手被迫盘在一起,他亲眼看到,控制住他的黑衣人竟然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扼住了另一个同事。这种瞬间被人制服的悬殊差距,让辉子颤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那五个人却似乎一点反应都欠缺的,连睫毛都没有抖动一分,仿佛自己这群习惯了用枪的老鸟在他们这里都是弱鸡。

    那种被人差点割破喉管的煞气只是一瞬间,但,被扣住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感觉到这群人当真气势惊人,而最让人心惊的是,他们的满身气势竟是能做到收放自如。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经过血与战场最残酷历练的人才可以拥有的能力。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法国人忽然眯起了眼睛,那里面闪过惊人的阴翳,他的眼睛似乎已经适应了从光亮处打量黑暗的能力,双眼如鹰一样,死死地望向峤子墨。

    峤子墨做了个手势,那五个人似乎同时背后都长了眼睛一样,瞬间将压制住的人拎了出去。不过是瞬间功夫,这间屋子,瞬间只剩下法国人和峤子墨。

    “beno?t,没想到,会在z国看到你。”在那五个人即将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峤子墨优雅平静的声音响起。门外,那群呆滞的人,顿时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在他身后阖上,那人的五官有一瞬间变得极为显眼,而那一瞬,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如果上一刻,他们还在惊异于这个神秘的男人竟然能一语道破法国人真正的姓名时,那么此刻看到他那高贵到似乎一切在他面前都低到尘埃里的样貌时,震惊——已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beno?t,这是里面那位法国人无数个假名里最普通的一个,可部里几乎是花了三年查出来他的真名。那男人一身定制西装,只衣领处露出一丝白色,仿佛矗立而笑,漆黑的房间里顿时犹如被月色笼罩了一般,道不尽的朦胧优雅。

    辉子不顾手腕上的疼痛,用力地撞了背后那五人之一,用一种几乎是自断手腕的狠劲强自扭过身子,准备强行突破。就在他准备好剧痛袭来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压制着他的人竟然突然放手了。

    毫无预兆。

    连看他一眼似乎都懒得一样。

    身边那四个黑衣人也同时松手,放开辉子的同伴。

    所有人的脑子就像是集体当机了一样,望着你我,一副久久回不了神的样子。

    这,这是什么情况?

    负责人极力保持冷静,目光直直地朝着那五个无动于衷的黑衣人望去,有人似乎淡淡地朝他看来一眼,轻轻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那瞬间,有一枚袖口从负责人面前一闪而过。

    负责人顿时面色如血,他震惊地望着黑衣人的衣袖,似乎有种冲动想要扒开来仔细看个明白,却又像是被什么牢牢拴在地上,动不得分毫,所以,整个人脸上忽冷忽热,有那么一瞬间,身边的同事都怀疑他得了帕金森病,脸上的表情邪乎得简直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一样。

    辉子只怕这五个人刚刚在不显眼的地方对负责人动了手脚,立刻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即将摸出胸前手枪的那一瞬间,忽然听到背后一阵狂响:“辉疯子,住手!”

    这声音?

    他们十来个人顿时僵硬如石,像是被人用棍子打闷了一样,怔怔地望着一批从外面跑过来的守卫。

    “说你是疯子,果然是个疯子。”带头跑过来的人,就是刚刚辉子在通讯器里死命喊着的编号397,他俩是一届毕业的,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发小,眼看自己刚刚以为殉职的人竟然生龙活虎地跑过来,是个人都会受到刺激。

    可更让人受刺激的是,397竟然一下子把辉子拉到一边,狠命地照着他的大腿就是一脚,不留一丝力气,照狠着踹:“你有没有脑子!”

    这话一出,再加上负责人那副呆愣样,所有人都感觉出了不对劲,再朝着那五位黑衣人一看。

    心,漏跳一拍。

    估计刚刚预估完全猜错了方向。

    “请问,你们是不是隶属tzbd?”就在大家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负责人像是突然天外飞仙回来了一样,立马行了个军礼,极有礼貌地向刚刚那个露出袖口的人恭敬询问。

    他这话一出,辉子就懵了。

    大腿上被踹的地方一阵阵地抽着,可没有他心脏抽的厉害。

    他呆滞地望着打头那人,高冷一笑莫过头去,瞬间,五个人撤得干干净净。

    这下,连话都不用说了。

    看气场,是对的。

    更幽灵没什么两样,简直境界都跟死神一样。

    一行人面面相觑地望着那扇从里反锁的大门,心中各种揣测。

    能连那五个人都当做空气使唤的,该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人的容貌,简直可以震撼五内。可在b市,怎么也没在编制里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是他们太孤陋寡闻,还是那人站得太高,高不可攀,他们压根连听说都没有资格……

    此刻,就连辉子都猜出了答案。

    他执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发小,见他神色凝重,两人默契已久,此刻什么话都不用说,也能猜到对方的意思。397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用右手比了比天,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同伴们眼底闪着震惊莫名的光,上一刻还狼狈的面孔,顿时一变,像是突然浑身都被打了激素一样,眼底爆发出一种灼热的光芒。简直比直面天颜还要激动!

    等等,刚刚,是谁准备着对那位贵客动手来着?

    站出来,缴枪不杀!

    同事们眯着眼,冷冷地打量着一脸惊疑的辉子。

    辉子顿时觉得自己背后冷风阵阵!

第八十四章 别无选择

    危险地眯起眼睛,那双平日里看上去多情而优雅的眼睛慢慢的,冷冽的气息开始不再压抑,从精光四溢地眸底喷涌而出。beno?t半靠着椅子重新坐好,看样子虽和刚开始的动作没有一丝不同,但浑身蓄满了刚硬,只要一个信号,他便能立刻如千百次在战场上的那种癫狂状况一般,扑杀面前的一切威胁。

    他是个军火商,但,更是个在死亡压迫中一次次死里逃生的亡命之徒,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危险的莅临。

    可半幅面孔几乎又重新隐匿到阴影处的峤子墨只看了浑身处于戒备状态的beno?t,随意地摆了摆手:“不要紧张。”那声音没有半丝异常,就像是随意地在自家庭院看到浑身已经竖起毛发的家养犬一般,连多看一眼似乎都没有必要。

    beno?t隐忍地皱了皱眉,随即想起他刚刚那么轻而易举道出自己的真名,目光悠长,慢慢敛起神色,“我们之前见过?”他说他没想到会在z国见到他,beno?t在身后双手轻轻交握,右手之间轻易熟练地在左手掌心开始不断地勾勒着。

    他在根据记忆,绘出自己曾经的行踪图。

    从北非到比利时,从阿富汗到东欧。

    峤子墨目光沉静地望着他,并不回答。

    beno?t却越发觉得,这份气度似乎在哪里似曾相识。明明没有武器,没有威压,这人只是随意地站着,他却觉得,这比被人用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开膛破肚还要来的心魂不宁。

    哪里,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

    beno?t的手指越来越快,那掌心同样的地方被反复勾勒着。

    这仅是他第二次来z国,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将近十年前。他两次的造访却都和生意并无关系,仅是顺便从这里绕道见些人、了解一些事。

    在欧洲,甚至美国,身为军火商并不是一件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相反,这身份背后的暴利以及隐含的武器震慑,只会让人极度羡慕和忌惮。但,全世界都知道,在这个东方国度里,有些法规让人无法安心从事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比如——贩卖军火。

    同样的手段,即便血流成河,在欧美或许最后的判刑是几十年、终身监禁,可在这片以红色为国旗的国度里,死刑才是最终审判。

    他不惧刚刚那些军人的压制,却对这个看不出正邪的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戒备。

    beno?t抿起嘴唇,白色无暇的脸上慢慢的,谨慎与思虑展露无遗。这是个让他无法猜透的谜一样的男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性情,似乎始终有一层薄雾笼罩在他身侧,只要稍稍靠近,那团迷雾就能将人困在其中,绝无半分靠近的可能。

    “准确的说,你应该没见过我。”峤子墨笑笑,那如玉的面色在这几乎惨白的光线里依旧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beno?t抵住舌尖,慢慢消化这句看上去极为意思浅显的话。也就是说,在他没发现的时候,这个如月般的男人早已经盯上了他。beno?t在手中慢慢地圈定了一个范围,神色缓缓道:“阿富汗?”他最后一笔生意就是在那,那是个让人感叹上一刻天堂,下一刻地狱的世界,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死这样。

    峤子墨慢慢地从阴影处全部走出,那优雅的白色衬衫近在眼底时,beno?t才认出他的一身衣物皆是某位大师的量身定做,而这位大师早已对外宣称“退休”多年。

    beno?t的手指一颤,嘴边却是慢慢地勾出一个平静的笑。

    隐约地猜到一种可能,却越发的觉得触目惊心。

    峤子墨看着短短数间,beno?t的脸色数度变化,最后定格在惊疑不定的样子,虽然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常,可是,在那盏灯的映射下,他眼睛的挣扎清晰可辨。

    死灵人……。

    峤子墨在心底轻轻念了一遍对方的绰号。

    18岁时参加了空军,后送往莫斯科军事外国语学院学习,能流利使用法语、俄罗斯语、阿拉伯语、英语、葡萄牙语和等语言,还略通中文。21岁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学位。

    他利用非洲和阿富汗挖掘了第一桶金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通过他营一个遍及全球的私人航空运输公司,将武器源源不断地送往阿富汗、比利时、南非、斯威士兰、阿联酋以及东欧等地,也因此,他被中东各国奉为“最尊贵的客人”,无论身处何处,都享有最高级别的待遇。

    “你想知道什么?”当面对面直接对上时,自己的一切在对方眼里都如透明,他却无法断定他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平等对立,在这里,并不存在。虽然觉得有些可悲,但从这人进来的那一刻,beno?t就已发现,自己处于下风。

    峤子墨并不诧异beno?t的直接,相反,他的回答更简明,简直就像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在这上面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稻草人计划’的具体名单。”

    瞳孔一阵紧缩。beno?t的眼底忽然掀起一阵风暴。

    在灯光下,那张已几天几夜没有阖过眼的男人,每一丝的情绪变化都落在了峤子墨的眼底。

    他微微一笑,终于觉出几分意思。

    让美国政府闻风色变的“稻草人计划”,竟然让一个军火商露出这样如临大敌的表情。为什么不是沾沾自喜,为什么不是小心翼翼,这可真是有趣的反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毫无疑问,beno?t是打算否认到底。无论这个东方男子是从哪里听到的那个计划,他发过誓,绝对不在美国国土意外的地方说道这个名字。

    见他矢口否认,峤子墨的兴趣仿佛是终于被勾起来了。他坐到beno?t的对面,与beno?t刚刚在手心画的地图的姿势别无二致,用一种含笑的目光轻轻地俯视他:“你看,这是中东的地形图,按照你上半年的行踪来划分,大多的时候一直都呆在,”峤子墨随意在桌子上点了点,那位置恰好与beno?t常常掠过去的点不谋而合。

    beno?t的神经突然暴涨,他眼底的讶色这次毫无遮拦地统统地呈现在峤子墨眼前。

    连美国cia都查证不到的事情,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稻草人,稻草人。如果来了乌鸦,却没有了稻草人,麦田里矗立的便只能是真正的人。而人类,从来都是懦弱,轻易动摇的。守望在麦田里的稻草人若不复存在,为了将乌鸦的注意力从稻田上转开,除了死人,没人比它更听话。

    beno?t的眼睛如浓墨重彩的那点睛一笔,峤子墨慢条斯理地勾起唇角,昨晚匆匆从冷宅离开的不羁终于外放了几分。

    “beno?t,你要明白一件事。”峤子墨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微曲,慢慢地搁在了beno?t的脊椎上。

    beno?t顿时浑身一僵,明明隔着衣服,他却分明感受到那一只看似养尊处优的手上掌控着的绝对操纵力。这是一双用惯了fnmodelhipowermk3枪械的手。

    beno?t只觉得自己的心底忽然被对方开了个洞,瑟瑟冷风从那里钻进来,引得他浑身都开始颤栗。

    这个人,这个人为什么连最高军事机密都知道?

    稻草人计划,三年前,这个计划诞生的时候,被列为美国与俄罗斯最忌讳的话题,如今,知情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以为一切都将雨过天晴,为什么,这个人竟然会知道?

    他脑子里开始不断地翻动了当初参与计划的人员名单。

    死了,都死了。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那么,是谁泄露了秘密,让这个z国男人又是什么来路?

    他说没想到会在z国碰上他,是不是代表,他也早早地备下陷阱,这次的z国之行,从一开始,他就踏入了一张精心交织的网里。

    “作为这个计划,目前唯一还存货的策划人,你该知道,你从踏上z国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机会逃了。”峤子墨难得慈悲地道明了他的境地。扣在beno?t脊椎上的手随着他的笑意渐进地往下。

    beno?t脸色倏然惨白……。诡异的是,这张无以言表的俊美之容,便是染上了一层黑色,却并不让人觉得是污色,相反,只越发觉得,他似是站在往生路口的神灵,那垂眼低笑的瞬间,如万般生灵皆灭,唯他一人矗立在那,直至永恒。

    光与影都操纵在他的手心,他的手中可以漫布杀机,绝无生圜,却那张脸却让人觉得这一切的阴暗邪恶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

    空气里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出血腥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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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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