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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全文阅读

作者:长生门     重生之王者归来txt下载     重生之王者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冲动

    christina的一切动作都僵在那里,脸色呆滞地看着峤子墨徐步走到冷云溪面前。那每一步都似行云流水,徐然若定,仿佛这片火星密布的地方不过只是一场儿戏。

    “有没有受伤?”他停步,双眼在云溪周身看了一遍,见并没有什么问题,却还是有点不放心。

    冷偳已经自觉地让到一边去,见云溪的脸上带着一种莫测的笑容望了远处的christina一眼,眼底微微露出一缕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峤子墨的目光随她微微一转,目光一拂,转眼就收回目光。轻轻抬起云溪的手,慢慢道:“说话。”

    从他进来到走到她面前,她一直都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他隐约觉得,事情越发蹊跷。只是,当刚刚在楼下眉目微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来看看她是否没事。

    四周所有人都几乎愣住了一样,明明大门都已经开了,刚刚慌得恨不得破门而出,如今却是各个都傻站在那,盯着冷云溪和峤子墨,心中简直怀疑,刚刚这一场事故完全就是在拍电影取景。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有人会这么般配?

    “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别担心。”望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云溪轻轻地对他一笑。这个男人似乎有点生气,是因为觉得她浑然不顾危险?

    嗯,她要怎么和他解释,照目前形势来看,今天的一切绝不会出轨,最多也不过是来个虚惊一场。

    她转头看着自从峤子墨进来后,脸色越发幽深难测的张先生,目光微闪,眼底饱含深意:“张先生可有吓到?公司第一次举办这样大的活动竟然碰到这么倒霉的事,真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

    峤子墨淡淡地垂下眼帘,深邃的五官蒙上一层神秘而悠远的光泽。环顾四周,电线纷乱,逃生通道被堵,火星四溅,随时可能引发火灾,她却闲云淡笑,轻描淡写地用“运气不好”这四个字一笔带过?

    就他所知,她可不是这么宽宏大量的人。

    张先生的目光忽然落到立在门口的christina身上,那一双眼犹如巨蟒,冰凉刺骨,生生地将christina定在那里,浑身颤栗。“发生这样的事,公司一定要做出合理的解释,冷小姐才回港不久,这事由我来,一定会给公司和所有人一个交代。”

    pola和cris皱着眉,知道他话里有话,刚想说什么,那个艺术总监已经一连激动地喊道:“还在这浪费什么时间,赶紧走啊!”

    这一声犹如一道魔咒,忽然将所有人都惊醒,那些慌张着急于脱离现场的人们一度怀疑自己魔障了,怎么会呆在那危险的地方那么久都忘了跑。明明,敞开的大门就近在眼前!

    鎏金护着司徒白的母亲,pola、cris跟在冷偳身后,云溪被峤子墨圈在怀里,随着人群小心地避开门口的电闸和地上的电线,井然有序地离开演播大厅。

    当云溪经过christina身边的时候,对方那完全肿起来的脚踝已经大得和馒头没有区别,有不少人看到了,不由自主地凑到她身边去,合力将她抬起来。christina的目光触到云溪的眼睛时,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极轻微,却让峤子墨的眼神更暗了一份。

    云溪像是没有发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一般,目光随意地从christina身上移开,在大门附近扫了一圈,随即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表情。

    “走吧。”峤子墨轻轻将她往怀里又带近几分,让她几乎是靠着他顺着人流离开。

    就在所有人从演播大厦里逃出来的时候,火警恰好赶到现场,情况慢慢地被有序控制住。

    四周原本围住在大厦附近的群众们看着最近最火的选拔节目组竟然各个狼狈地跑出大厦,顿时明白,现场出问题了。

    媒体也接到各种消息,迅速地围了过来,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观众”们一下子成了被采访追问的重点,许多人在阐述刚刚自己所经历的惊心动魄的瞬间,似乎只要再差一点,他们的命就要交代在里面。

    就在采访期间,火警们奋力扑火,救护车也陆续赶到,有人见christina被人抬上救护车,诧异道:“她被火烧伤了?”可是看样子,好像只是腿脚不便,并不是被灼烧啊。

    “啊,不是,不是。这一次幸亏这个选手,反应灵敏,否则,说不定真的没有这么幸运了。”被采访的人愣了一下,想到刚刚大家冲动之下几乎踩中地上乱七八糟的电线引发火灾时,由衷地生出一分万幸。

    “这么说,christina在里面救了大家?”记者诧异地望着那名观众。这christina前段时间还因为二选在t台上跌倒被整个圈子当成笑料,今天竟然成了救火英雄?

    谁知,那名被采访的观众表情忽然非常微妙。“也不能这么说。”其实,真正救他们所有人出来的,是那个长相英俊到祸国殃民的男人。想到这,那人环顾四周,到处在寻找着救命恩人的踪影,可,下一刻,许多人视线交汇,目光里都闪出一丝莫名。那个男人呢?怎么不见了?

    记者见几个安然脱险的观众都是一副寻人没寻到的表情,忍不住开口询问:“能和我具体形容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在记者的围追堵截中,很奇异的,云溪一行人离开得不着痕迹。pola与cris被峤子墨安排送回酒店,其余的人包括司徒白的母亲,都跟着峤子墨直接穿过一条大街,上了一栋摩天大厦。

    诡异的是,他们直达大楼最高层,从头到尾,一个人影都没有碰到。

    鎏金还来不及诧异,就见峤子墨双手轻轻一推,整扇大门豁然而开,一行人顿时吸了口冷气,神情怔怔。

    这,这整层大楼竟然全部被打通,不是办公室,也不是什么公司,竟是一处顶级奢华的私人公寓?

    那落地窗视线可及,竟将整个周边附近所有事物都俯视在脚下,凭空如入空中之城,宛若整个房间都是架在天上一般。

    这般豪奢的手笔?

    众人惴惴地望着此处的主人,却见他面色随意地从玄关处抽出一个遥控器,“叮”——极轻微的一声,整层楼,如被豁然打开一般,门锁开启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整层楼所有的房间如被突然串成一株,呈现在众人眼前。

    峤子墨回头,表情自然地将他们领进房间:“大家随意。”

    鎏金面色僵硬地看了一眼司徒白的母亲,见她也被这手笔给震得毫无反应,倍感安慰,忽然觉得,自己也不算给b市人民丢脸了。人家江南巨富都完全回不了神了,她刚刚那点震撼又算的了什么。

    这可真的称的上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金窝啊。

    这种地段,这种摩天大厦,就算是一般公司都轻易支付不起高额的租金,这人,竟然圈为所有,而且,看样子,完全没有别人居住过的痕迹。她压根不怀疑,这堂堂近三千平方米的整层楼都是峤子墨一人所有!

    她咋舌地摇头,以前吧,觉得,峤子墨是光凭长相就能横扫千军,天下无敌的主,如今才发现,什么叫大手笔?什么叫经世之才?这才是!

    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一出手能让所有人永远都不用开口。

    云溪默然,饶是她经历得再多,也被峤子墨的这份不动声色弄得有些缓不过神。

    越靠近,越是觉得他深不可测。明明根基在b市,如何能在香港还留有这样惊人的住处?

    只是,这样恍惚的想法只是微微一转,随即,眼前忽然闪过卓风的脸,她微微抿了抿唇,眼中慢慢地升出一丝幽静。

    见云溪不出声,冷偳自然不会去开这个话头。他走到床前,对面相隔不远的大厦正是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眼下已经完全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各式各样的制服出现在那里,似乎连警察都惊动了。

    冷偳的眼色不觉深了几分:“正式开播前,现场已经检查了一遍,完全没有问题。那个演播厅也才建成没有多久,机械根本不可能老化。”

    鎏金回过神,咬牙冷笑:“你直接说有人捣鬼就是了,谁都不是傻子。连应急通道都给堵了,简直是猪脑子干出来的事!”

    司徒白的母亲这个时候也已经缓过神来,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冷静下来,轻轻道:“聚光灯本来掉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演播厅的安排再不合理,那些电线本来就属于危险品,不应该摆的那么乱,而且……。”她皱了皱眉,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她不太愿意妄加推测。

    冷偳邪气地看着底下如蝼蚁的人群,幽幽道:“而且,那个christina今天表现得太显眼了。物极必反,如果她事先不知道会有这场‘意外’,那我真的要给她献上崇高的敬意了。”连大门口处的电闸位置都那么清楚,他怎么不知道其他艺人也有这种好本事?

    云溪找了一处松软的沙发,轻轻一靠,顿时,那绵软的触觉像是云朵一般,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闭着眼,她轻轻侧头微笑。

    峤子墨看着她这幅享受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温柔,整个冷硬的气场随之一变,就连离他最远的鎏金都发现了。

    整个冷肃的话题为之一缓。

    “你当时问张先生那话是什么意思?”wang公司是她的,张先生却一副今天所有的意外由他承担的样子,这其中,没有猫腻,绝不可能。峤子墨兴味地将一个靠枕递过去,云溪没有睁眼,却很自然地接过来,垫在身后。歪着的脸微微一侧,朝他掀起一个慵懒的笑:“我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大门,发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峤子墨双手圈扣在茶几上,那剑眉微微一扬,带出一抹追魂摄魄的性感:“的确,张先生的随行保镖都消失了。”

    云溪勾着下颚,不置可否,眼底却洒出一片余光。

    鎏金、冷偳、司徒白的母亲表情一愣,顿时一个机灵,眼底精光大盛。

    怪不得,今天张先生进演播大厅的时候没有带一个保镖,离开的时候,望着christina表情又那么诡异。

    “所以,完全是christina和张先生玩的双簧?”就为了让christina异军突起,在全港人面前树立起良好形象,就这样不顾所有人安危玩了这么一手糟粕?冷偳手指交错在一起,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他忽然有种冲动,现在就出去把那两个人扼死。

    云溪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侧头望着峤子墨,在那双似乎永远看不见底的眸子里,她恍然发现了一抹熟悉的光芒,指尖轻轻一点,容色娉婷:“你觉得呢?”

    这是考验?还是……

    他忽然靠近,凑到云溪面前,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指之宽。连她的睫毛掀起,他都能感觉到那似有若无的触动,不觉将眼睛更靠近一分,让她将他眼底的神色一览无余:“张先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christina背后另有他人。”

    距离太近,呼吸不可避免地交缠在一起。云溪看着眼前这俊逸到天怒人怨的脸,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第五十六章 失控

    云溪慢慢地伸出一只手,细嫩的掌心带着薄薄的湿气,和她的体温一样,并没有很高,却有种清冽的味道。

    峤子墨眉色一深,只觉得鼻尖袭来一阵润泽触感,很浅很浅的感觉,却是她手心柔软的肌肤无疑。

    她眼中神色莫名,像是有些出神,又像是正在凝思,顺着他的鼻梁,手指徐徐往下,一寸一寸,一缕一缕,带着一种魔魅的诱惑,忽然,静静地笑了。如昙花一现,刹那芳华。

    明明是她的手在触摸这他,可这种触感却像带着一种她独有的空灵一般,仿佛并不能带来真正肌肤相贴的满足,相反,她的温度明明已经落在他的脸上,却给人一种似近还远的感觉。仿佛,每一次落下都只是浮光掠影,转瞬即逝。

    她靠得太近,眼色如旋转的深渊,带着一股永远透不出光的深沉浓重,此刻,眼帘半敛,鼓动人心的魅色如浮动于空中的缠绵气息,微妙得让人恨不得捕捉到怀里,再也不松手。

    云溪的指尖粉嫩得仿佛带着一种珠光,浅浅地在他那堪比雪月清贵至极的面庞上滑下,暗香浮动,带出一种不动声色的撩拨。

    鎏金只觉得喉咙处突然开始发痒,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像是从心脏处开始不断扩散开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可没看过这家伙故意招惹过谁。即便是那个詹温蓝……。

    鎏金的眼神暗了暗,却不知不觉摇了摇头。当初詹温蓝追云溪的时候,她一直是不拒绝也不主动的冷静性格,无论詹温蓝做出什么,她的反应都很冷静。怎么今天,她突然这么出格?

    虽然,这位神秘得让人无语的峤子墨当真算的上天人一般的存在。

    她恍惚地又看了看四周的摆设。

    在她印象里,几乎就没有人能拥有这份不动声色的豪奢。最关键的是,这人的一身气场,实在太过吓人,哪怕在学校百年讲堂当时和云溪争锋相对的萧然,那个商场上被封为神明的男人,她觉得,竟然也不如眼前这个峤子墨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场几个人。

    鎏金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可看着,那两人一个歪在沙发上,一个坐在一侧长椅上,中间隔着的水晶茶几如同一面光芒四射的镜子,将那两人的一举一动都一丝不漏地反射出来。简直就像是雕在水晶上的一副艺术品,完美、和谐,仿若从头开始,这里便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就在鎏金发愣的当下,云溪的手指已经落在了峤子墨的唇上。

    性感的嘴唇此刻微微抿着,似乎对周边暧昧的气息颇为享受,峤子墨的眼色越发浓烈,眼底的笑意毫不掩饰,他静静地等着云溪的下一步动作。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准备做什么。

    云溪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这人就这样不近不远地摩挲着她的脸,她记得,那时他手上薄茧并没有真正触上她的脸,堪堪在她脸颊处停下,顺着她的下颚来回滑动着,却又没有真正碰她。她那时其实就有种冲动,想要将这个男人好好地按住,慢慢地调戏回来。

    若说外貌,不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身边的男人,从萧然的高傲独霸,到陈昊的禁欲邪气,再到詹温蓝的冠盖京华,哪怕是grantham的超越性别的美都无一不让人趋之若鹜,可,刚刚看着这人,眸色微沉,立在整层大楼中央,整个香港都似乎成了他背后无关紧要的背影,明明身在世界最繁华所在,她却忽然生出一种幻觉。

    ——如峰峦叠嶂,林木葱郁,山花烂漫,层林尽染。

    那一刻,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鸣若杂佩,色如素练。

    云溪的唇微微地勾起,眼底闪过一丝无可言喻的情绪。

    竟然被一个男人的美色迷惑了。

    她可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手指在他唇边只停留了一瞬,云溪暗叹,打算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挑动。

    可,显然,峤子墨压根不想这么简单就结束。

    他的手握在她的手背上,微微一凝,云溪的手悬在他的唇边,无法移动分毫。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朦胧难辨,影影绰绰。

    云溪想要抽回的手反而并不想动了。

    “你怎么知道christina背后还有其他人?”这男人的手段高杆得让人想要撤离都没有办法,可为什么,心底里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觉得,他的手温很舒服,干脆就这样一直呆着也很好。

    峤子墨看着近在咫尺的红颜,美,却有一种深入灵魂的东西让人想要一触再触。她似乎总有一种气死不偿命的本事,靠近一分,却又立马娴熟地转开话题,偏偏她脸颊上细腻的皮肤让人恨不得轻轻啄一口,他压根不想放开:“张先生带去的保镖现在还围在演播大厦楼下。”

    他们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媒体记者分明已经将christina都包围起来。如果单纯是为了将christina捧红,甚至是制造噱头,这个时候,不该出现的人应该立马清场。以张先生的性格,会这样派那些保镖在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留着找线索。

    云溪抿了抿唇,乔子墨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她的碎发微微浮动,心不由有点微微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那为什么当时他不让保镖进会场,反而在外面守着?”如果真的守住了也就算了。问题是,起火的时候,那群保镖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否则,压根没有christina上演“美女救全场”的份。

    “所以……。”他勾起不经意间落在她颈项边的一缕头发,慢慢俯下身,呼吸越来越近,云溪身体一僵,看着他那双带着莫名笑意的眼睛,刹那间反应出他要做什么,身后往后微微一靠,却被他不知什么时候圈在腰上的手紧紧一拦,不盈一握的腰肢给他控制在那,再无退路。

    冷偳和鎏金脸色涨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地转头,赶紧移开视线,一个是手足,看到自家堂妹的“艳福”实在太过尴尬,一个是典型的“外貌协会”,被眼前这惊艳的场景,弄得几乎失去冷静,两人一回头,却见司徒白的母亲双眼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还是直直地看着冷云溪和峤子墨她们倆的方向,顿时觉得,啧啧,别人做都敢做,他们凭什么不敢看。

    结果一转身,恰看到,峤子墨那俯下的身子探过茶几,云溪微微弯着的腰身被他控在手心。他的唇紧紧地贴在云溪的侧颈,薄唇微挑,慵懒而惬意地印了上去。

    这姿势,当真够销魂了的。两人心底咋舌,觉得自己压根是在看电影似的。

    云溪只觉得一阵酥麻不可抑制地从脖子上泛滥到全身,就像是在一处静谧悠然的地方忽然投下一块巨石,整个天地都倏然晃动了起来。

    她手指颤栗地要将他拉开,却徒然发现,他的力气惊人,无论她怎么用劲,似乎于他来说,都是抚慰一般,甚至她隐约间还听到他满足叹息的声音。

    墨色头发交颈相缠,红颜如雪,蓝颜如月,如水中月,镜中花,美得虚幻而灵动,他们唇颈相依,面色如玉,容颜妖孽的男人微微闭上双眸,这一刻,色授魂与……。

    这场景给视觉的冲击太大,饶是司徒白的母亲,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也杵在原地良久无语。

    鎏金的脑子里眼下已经嗡嗡地响成一片,唯一的理智便是:“要是司徒白这个花痴在这,这栋大厦的屋顶估计都能被她的尖叫声掀翻!”

    冷偳的双手一插,尴尬地不知道视线要移向哪去。这,这也太霸气外露了吧?他家这个堂妹都已经尽可能拉开距离了,这人竟然直接就水到渠成地把人给楼了还不算,连吻都吻得这么花样辈出。

    可,可关键是,他们刚刚谈的话题不是张先生的那群保镖吗?

    现在要怎么办?凉拌吗?一直等峤子墨软玉馨香抱个够?

    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到一般,突然留个悬念!

    云溪脑子里有那么一会完全处于真空,丝毫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了。全身唯一的感觉,自脖子那里开始,全部麻了。

    昂着头微微抬起,只见落地窗外那大片大片的天上飘着形态各异的白云,徐徐绕过,就像一阵炊烟。

    “想什么呢?”峤子墨慢慢抬起头,带着餍足的语气轻轻地对着她的耳朵呢喃。声音性感低沉,优雅奢华,让人闻之一颤。

    云溪张了张嘴,终于感觉到新鲜的空气又重新回到肺部:“你……”

    她话刚说了一个字,便被他轻轻地啜了一口红唇,那速度太快,简直像是贴面礼一样,沾唇即逝。

    云溪怔愣的当下,他却已经站起身,微笑地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瓶红酒。

    拿出五支高脚杯,他姿态闲适地倒上酒,一一放到每个人的面前。重新在云溪身畔坐下,手指慢慢地在她腰后抚了抚,帮她重新坐好。

    冷偳和鎏金的目光一紧,知道他要说正事,不免神情一正,也纷纷落座。

    云溪望了一眼腰侧的手腕,颇为苦恼的笑笑。看来,这人还记着上次在海滨的过肩摔,刚刚她不管怎么用力都推不开,现在如果她想避嫌,是不是有些晚了?

    “张先生的保镖是比赛开始后被人引开的。”见云溪只是低头看着腰侧,却没有动手再做反抗,峤子墨心情颇好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又带近几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从一开始,张先生应该就听到什么风声,知道今天的比赛肯定会出意外,专门留了保镖在会场外面防止突发事故。不过,可惜,事故不是从外面出的,而是会场里面一早就布置好的。未免张先生破坏christina的这一出苦肉戏,有人在外面故意引开了那群保镖。”

    冷偳一口将杯里的红酒饮尽,这就对了。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

    张先生进来会场的脸色会那么奇怪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但为什么他会想要阻止christina?毕竟christina赢了,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利益损害。他捧了这么久的艺人能更上一层楼,在公司里他的影响力反而会更大。还是说,真的因为当初冷家的事,他已经和christina的父亲乔老闹翻了?

    “在香港,乔老的手能伸得这么远?”鎏金也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张先生都已经表明了态度,在香港这个地界,谁敢拂他面子?还是说,乔老找的人有应付张先生的手腕,压根不怕他秋后算账?

    云溪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了,既然峤子墨不肯放开她的腰,她索性整个人往背后沙发一靠,手中晃着那杯红酒却不入口:“你可以换个思虑想,或许不是不怕张先生算账,而是他觉得张先生绝不会想到会是他做得手脚。”

    冷偳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望着云溪,“张先生那种人精得比鬼还厉害,会查不出是谁动的手脚?”当初连陈昊在香港都没能讨到便宜,在香港这块地,说他称王也不为过。

    是啊。人有时候就是有这种侥幸心理。娱乐圈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能在这个地方站足脚跟数十年的人是什么样的人,连她都摸不透,那个敢接下乔老吩咐的人可真有一副好胆量,她都忍不住要为对方喝彩了。

    鎏金皱着眉,望着眼底透出十足笑意的云溪,脑子忽然灵犀一动,顿时问道:“是不是那个人觉得张先生压根就不会防备他?”一般,除了敌人就只有同盟者最知根知底。香港没有人敢站出来和张先生唱反派,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

    云溪微笑地看着似有所悟的鎏金,眼底慢慢地露出一丝妖娆的笑,“猜猜看,现在张先生会在哪?”

    鎏金和冷偳互看一眼,顿时如坠云里。

    峤子墨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一眼,心中一动,想起当初三个月在欧洲的时候,她偶尔亦会露出这样妖娆清浅的笑,不知为何,和她静静依偎在一起的地方有些发烫。

    “如果没猜错的话,张先生现在应该在医院。”一直沉默没有出声的司徒白母亲,此刻眼里一片崭亮,望向云溪的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叹。

    云溪侧头轻轻一笑:“而且,现在就站在christina的病房里。”

    事实上,张先生眼下不仅在病房里,还在她床头。

    整个一层楼不知被张先生用了什么法子,一个人都没有。来往既无护士,也没有巡房的一医生,christina躺在床上,面上发白地看着离她只有半米距离的张先生,嘴唇都已经哆嗦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真的没长脑子,还是故意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我应该很早之前就警告过你,离冷云溪远点。”张先生慢慢地从床边的水果篮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举止平静地削着一颗梨。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到christina身上一眼,christina却顿时生出一种慌乱的感觉,似乎自己已经离死人没有两步距离,再也不需要对方浪费时间去打量自己一眼。

    她为自己这个猜测吓得浑身僵硬,却强逼着自己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好不到哪里去的笑来:“张,张先生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没有去招惹冷小姐,我只是想赢了比赛,最后能参加cris的秀场。”

    张先生削水果的动作没有丝毫放缓,相反,他的调子反而更平静了几分:“你入这行也没多久,不过看来潜力还算不错。睁眼说瞎话这本事,现在是练得越来越熟了。”

    “不,不,我没睁眼说瞎话。”christina不禁用手肘撑起身子,整个人往张先生身边靠了靠,刚想抓住对方的衣角,却被他一个眼神扫到,顿时僵在那,浑身动都不敢动。

    “你父亲是什么心性我比你清楚,你要是不去给他电话,他压根不会管你什么比赛。觉得冷云溪看不起你,当众打你的脸,直接扒了你代言人的合同,你恨她是不是?”原本压根不该有什么选秀活动。如果冷云溪没有这么个想法,cris和pola即便再不满christina的表现,至少最后的秀christina不能当主秀也能混一个普通模特。而现在,整个香港都知道,christina的表现不足以打动那两位时尚圈资深人士,这才会有如今的选秀。

    cris、pola和她非亲非故,她恨不上,但是冷云溪却是她老板,反而不护着她,张先生冷笑着将手中的已经削好的梨子塞到她嘴里,“你是恨冷云溪夺了你本该拥有的合同,还是恨她的身份,觉得冷家当初都已经成那样了,她凭什么现在还能继续风光无限?而你明明父亲权倾一方,可出身却让你一辈子只能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christina被那颗梨子堵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恐惧地看了一眼病房外的走道,一点声音也没有。如果这个时候张先生想要了她的命,她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恐慌的眼神已经完全失去了镇定,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她压根没那个心思去擦,只想着怎样才能让眼前的人息怒,“呜,呜……”她使劲地摇着头,嘴里想要发出声音,却被梨子堵住,张先生忽然阴冷下来的脸色更是让她吓得浑身僵硬如铁。

    “你敢说,没有人帮你设计了这场好戏?演播厅的聚光灯会无缘无故掉下来?你才去过那个演播厅几次,连电线的分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张先生冷冷地用水果刀的刀背拍着她的脸,“我看人演戏演了一辈子,见过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还没见过你这种掩耳盗铃到无知的蠢货。”

    christina只觉得那水果刀拍在脸上,冰凉刺骨,似乎那刃口都已经隐隐扣在皮肤里,可这都比不上身边张先生那森冷的语调。

    她在他身边跟着的时间不短了,见识过他折磨人和处置人的手段,每一种都能让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生不如死都是简单的,最怕的就是恨不得一开始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用手去拿开梨子,开口解释,谁知道,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张先生右手一扭,直接劈开:“我让你说话了吗?”

    christina摇头,死命地摇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包袱,紧紧地贴在墙头。

    “我保你当cris代言人的时候就和你说过,有一分心气走一步路,一步登天只可能摔死你。你当初还算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现在倒好,脑子坏了,眼睛也瞎了。我在比赛开始的时候看你一眼,你全当我是无聊在和你开玩笑是吧?”张先生的手落在梨子上,一分一分地将那大半颗露在空气中的梨子一分一分地扭转着往她嗓子里扣。

    christina的嘴被迫张到最大,那梨子的汁水顺着她的唇畔划过,落进她领子里,一片污渍。她的眼珠不自觉的开始暴突,感觉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呼吸,只有那大到无法吞咽的梨子一点一点地挤进口腔。下意识地想要吐出来,却被张先生更用力地摁进去。

    危险冰凉的气息拂在她面上,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像是一只离开水的鱼,已经完全抽搐起来,哀求的目光一遍遍望向张先生,可他目光越发煞气阴霾。

    从来不知道,死亡竟然可以离得这么近。

    眼前一片漆黑,窒息的胸口疼得发胀,耳朵开始不自觉地轰鸣,有什么东西窜进心口里,麻木刺骨。她双手下意识地想要触上那颗梨子,却被轻轻一扭,瞬间,“嘎吱”两声脆响,手腕以极扭曲的姿势落下。

    转瞬间,张先生就折了她两只手。

    “我说过,该给你的,你可以拿。我不给的,你绝对不要动。”冰峰一般,如同从地狱发出的嘶哑声音,让不住挣扎的christina终于死心,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再也没有了反应。

    “啪”——

    一声脆响,陷入窒息假死状态的christina被一个巴掌甩醒。

    她哆嗦地拉紧身上的薄被,整个人像是虾子一样蜷缩在一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语无伦次,疯狂地躲避着,刚刚还残留在身体里的恐惧让她整个人都陷入崩溃的边缘。

    “现在不装听不懂了?”张先生冷笑地看着她苍白的嘴唇,手中的水果刀翻转过来,直接用刀刃对着她的嘴唇中央,“说,是谁安排的这一切?乔老接洽的是谁?”

    christina的瞳孔开始涣散,紧贴在嘴唇上的冰冷刀刃让她已经完全歇斯底里:“是王总,是那个天宇的王总!”

    说完,浑身一颤,被褥间一下子被一阵难闻的气味包裹住。

    她,失禁了。

    张先生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扔掉水果刀,起身离开。

    天宇娱乐公司吗?

    他走出病房,一直安静地守在外面的保镖立马跟了上来,似乎察觉出他有几分心不在焉,习惯性地递上一张湿巾,却见张先生使劲地擦了擦手,随即随手丢在一边,转身就走。

    当初在网上找人发帖,一定要增加“加时赛”的好像就有这位王总。张先生噙着冰冷的笑意,走出医院,快速了拨打了几个电话。

    而就在他离开半个小时候,很凑巧的,那位被christina供出来的王总恰好拎着一篮子水果走到她的病房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这位王总早年曾经在b市做过生意,可惜亏得十分惨淡,几乎送进去一半身家,要不是当时找人疏通,恰好碰上乔老,如今哪里还能安然回到香港当什么影视公司的老板。

    他前段时日接到乔老的电话自然诚惶诚恐,虽然和张先生并不太熟,但好歹也听过对方的名声,可压根不好回绝乔老,只能变通得想了个办法,找了好几位老总,“合计”如何在wang公司选秀这个契机上分一杯羹,实际上,却是想要帮christina在这场比赛里能更进一步。

    虽然,到现在他压根都不知道christina和乔老是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乔老指名了,他觉得今天还是来看望一下的好。

    敲门之后,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王总正觉得奇怪,却见几个蒙着口罩的护士忽然打开门,一下子鱼贯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到他的时候,表情微微一愣,随即转开眼神,就这么走了。

    王总站在门外,脚步愣了一下,到底还是推门进去了。

    床单似乎才换的新的,房间里很干净,有种花香静静散开的味道。christina正卧在床头,背后垫着枕头,整个人似乎都在出神,他看了一眼她的脚踝,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今天扭得太过厉害,怕是真的伤到了胫骨,不免将手中的水果放到床头,拉近旁边的椅子准备说话。

    哪知道刚刚还木讷在床上的人一看到那一篮子水果,整个人像是被惊吓了一样,一下子从床上几乎要蹦起来,王总莫民奇妙,却是下意识地要去扶她,却见她手腕以一种极扭曲的弧度荡在空中,顿时一呆。

    “你手怎么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两只手几乎都是同样,脸色也青紫得怕人,正准备要医生,却听christina大叫一声:“不要。”

    王总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对上christina的眼睛,只见她眼底一片猩红,顿时整个人往后一退:“你到底怎么了?”按理说,今天下午安排的那场意外并不严重,他视线都已经让人画好了位置,根本不可能真的砸到christina,就连那些电线,也几乎没有多大问题,张先生守在门口的保镖他也派人乘机引开了,媒体现在都快把她捧为女英雄了,她却反而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christina听到他的声音,身体一抖,抬起头豁然看向他,“你……。”

    王总以为她怕人探视,所以才做出这幅受刺激的模样,顿时表情一松,轻轻道:“我和你通过电话的,不记得了吗?我是天宇公司的王罗鲆。”

    christina的瞳孔慢慢恢复了正常,她呆呆地看着这个人,忽然一下子避开他伸过来手:“你赶紧走,赶紧走!”

    “怎么了?”王罗鲆皱着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要不是知道她和乔老有关系,他哪里会跑来这种地方。

    christina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嗓子口,忽然想起半个小时前才离开的张先生,什么勇气都消失了。那个人,那个人的手段……。

    她哆嗦着将被子一下子拉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我,我身体不舒服,不好意思。”走,赶紧走,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如果被张先生知道的话……。

    王罗鲆的耐心完全告罄,看着躲在被褥里的christina,眼底最后的温度也消失殆尽,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去停车场取车的途中,恰好接到一通电话,正是和他一起雇佣“网络推手”的石总,眼中流出一种淡淡的诧异,却还是极快地接通了电话:“石总,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

    对方经营的公司地下有好几个潜力不错的模特,这一次也是“加时赛”的受惠者,平时两人也没怎么联系过,倒是因为请的网络推手是一个人才渐渐有了交际。

    “王总啊,晚上可有空?”石总开口,眼神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张先生,手指颤抖地拿着手帕开始擦拭额上的冷汗。

    “有什么事吗?”王罗鲆走到车旁,打开车门,有些不解地问道。

    “还不是今天的比赛出了问题嘛。网上都炒成一片了,说公司没有做好安全措施,才导致今天的意外发生,很多人都提出来要终止比赛,我想找你商量商量,看要不要再在网上做一次‘宣传’。”石总微微喘息一声,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显得不是那么紧张。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张先生,他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要张开来了。

    王罗鲆想了想,倒是记起来,进入决赛的名单里,有五六个都是这位张总手下的人,不免一笑:“行啊,我来找你?”

    “不用,不用,我已经订好了餐厅,一会把地址发给你。待会我直接在那等你。”听他答应,石总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来一半,挂断电话后,焦急地凑到张先生腿边:“答应了,他说他马上就去。”

    张先生淡淡地看他一眼,随即站起身,“你也准备一下,和我一起过去。”

    石总僵着脸,汗如雨下,使劲地点头:“好,好。”

    十分钟后,石总坐在张先生的车里,慢慢地恢复了点精神。他隐约猜到点什么,却不敢肯定。但至少,他打主意也只是打比赛的主意,今天下午那场事故无论是不是意外,与他干系都不大,想清楚这个关节之后,他便渐渐地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却见张先生忽然打了个电话。

    “冷小姐,不知今晚可有时间赏脸?我有一个消息想要和你分享。”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那张几乎看不出年纪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煞气,石总看得一抖,随即反应过来,那声“冷小姐”指的是谁,顿时,表情凝固在脸上。

    云溪看了一眼正在上网搜下午新闻的鎏金和脱去外套在外间打电话的峤子墨,微微抿了抿唇,淡淡道:“你的邀请我怎么可能拒绝?”

    张先生报了个地址,随即挂断电话,眼神从化为石像的石总面前一扫而过,随即,目光望向窗外,再也没有说话。

    云溪拿了手机就直接出了门,站在窗台上打电话的峤子墨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即转开视线,继续通话。

    鎏金依旧低着头在上网浏览网站,而司徒白的母亲却在这时抬头看了一眼窗台上峤子墨的身影,露出一个微微诧异的眼神。

    八点整,当酒店经理将包厢打开的时候,王罗鲆轻松随意的步伐顿时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五彩斑斓。

    不仅仅是那位石总,这一次同时想要从wang公司举办的选秀活动中牟利的其他老总竟然也一个不拉地在场。

    可最让他吃惊的是,坐在主位上的那两个人。

    王罗鲆脚下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面色阴冷的张先生远远地看着他,露出一个冷冽残酷的笑容。而坐在他身畔的冷云溪,却是笑容葳蕤地睥睨着他,眼底光芒一闪而过……。

第五十七章 解决

    王罗鲆面色惊慌地看着一房间的人,手指扣在门边的缝隙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夺门而出,破荒而逃,可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那两个人,他心倏然一沉。

    “原来是张先生和冷小姐请客,我是不是来迟了?”王罗鲆小心地换上一副微笑和缓的表情,脚下微微一顿,随后朝着桌边唯一空下来的那个下座走去。

    没有人吭声,其他的人都低着头似乎研究桌上的摆饰,连一点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去搭理他。

    王罗鲆嘴边的笑一僵,强撑着对座上的张先生拱了拱手:“张先生,承蒙您关照,这次我们公司有几个艺人进了决赛,如果不嫌弃,还请关照一二。我迟到,罚酒三杯,您随意,我干了。”说罢,拿起桌上那摆着的白酒,直接就往旁边的玻璃杯里倒。

    酒桌有酒桌的讲究,罚酒三杯要喝得一滴不剩,而且斟酒用的器皿绝对不能小,向领导敬酒就更要“诚心实意”,有多大的酒量,上桌就要摆出来,不管领导或上司喝不喝你敬的酒,这罚酒一定不能耍滑头。

    今天的酒开的是茅台,度数极好,三大杯下去,王罗鲆的脸色立马开始红得吓人,却还是一脸笑意。

    “看来王总是还没有喝人就已经开始醉了。这比赛又不是我举办的,你敬我干嘛?”张先生扫都没扫眼前的酒杯一眼,直接拿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只是,那眼角的冷笑却让全桌其他低头的老总们心头一颤,各个心底暗骂这个姓王的不懂看脸色。

    “抱歉抱歉,我这不是一下子看到太多老总在这,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吗?冷小姐,请见谅,见谅啊。我诚心诚意向您赔礼道歉。”甭管冷云溪的年纪有多大,在这个圈子里谁的资产够厚,谁的腰板就够挺。张先生明摆着不肯接他的茬,王罗鲆也不是傻到连话都听不懂的白痴,赶紧又端起酒杯,迅速地敬起冷云溪来。

    云溪右手的手指轻轻抵在桌布上,眼神浅浅地看着王罗鲆,“王总这酒是为了什么敬?罚酒也罚过了,说不出个名堂,还是不喝的好。”

    王罗鲆端着酒杯的手一僵,环顾四周,发现这群前几日还称兄道友的人个个面色迟疑地看着冷云溪,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转头却是在擦脑际的汗珠。

    王罗鲆的心没有来的一沉,忽然想起刚刚在医院里christina那恍惚见鬼了的表情,那一声回荡在消毒药水中的“你赶紧走,赶紧走”突然盘旋在脑门,他只觉得一股冰寒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来,吊着他一口气,几乎能立刻昏过去。

    他心里惴惴,脑子却转得飞快:“如果没有冷小姐,压根不会有‘加时赛’,我们几个公司的艺人也没有这个福气参加比赛。现在比赛这么火,一定要谢谢你这个东道主。”他咬了咬牙,既然这几位都装着置身事外,他也不会蠢到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哪里有船翻了,让他一个人承受没顶之灾。

    那几个假装不存在的老总们顿时瞪着眼睛,狠狠地看着他:“王总……。”

    “闭嘴!”张先生“嘭”地一声扔掉手边的茶杯,茶渍泼了一地,顿时,整个房间,静若寒蝉。

    几个恨不得将王罗鲆剥皮削骨的老总们木讷地转头,低声下气地朝张先生道:“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明明是因为这个王罗鲆做了不该做的事,却害他们也被莫名其妙牵扯进来,简直活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王罗鲆是吧?”张先生站了起来,把玩着一只玉烟斗,眼神冷冷地扫向那个寒颤津津的人:“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全香港都知道。和我玩太极,你还不够格。说吧,这事,你想怎么了?”

    “我,我不明白张先生什么意思。”王罗鲆面若死灰,僵硬地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是太难看,可脚已经开始不知不觉地往后开始退了。

    张先生冷笑地看着他:“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倒是不知道,你王罗鲆竟然还是匹硬汉。可是,我这却向来有句话,叫‘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今天要是想横着出这道门,我绝对成全你!”

    说手,右手一勾,慢条斯理地捏住他的喉咙。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紧张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管是不是在圈子里混得,全香港有头面的人都知道,张先生不管在哪个道上都混得开,谁句难听话,就算奉为“活阎王”也不为过。他要真的想要这个王罗鲆三更死,任对方请来再大的靠山,香港这地界还真没人敢横得过他。

    论煞气,这姓王的就算是多活几辈子也比不上,更别提心机手段。

    眼看王罗鲆在张先生手里已经吓得进气少出气多了,其他几人哆嗦着看向坐在主位上一直没动的冷云溪,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恐惧。

    圈内传闻章先生几乎已经要入股wang公司,却被这位冷云溪也拒绝了,若真的是这样,这两人觉不像看起来的和平共处。不管王罗鲆是不是能躲过这一劫,他们不被牵连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只是想要还乔老一个人情,帮他一个忙,不,不是有意要坏了规矩的。”王罗鲆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腕开始渐渐收紧,哪里还敢再绕圈子不承认,声嘶力竭地喊着,恨不得当场跪下。不管面子不面子,今天,张先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动他,已经明显存了心思不让他再能出现在这个圈子里了。

    “你想帮忙?”张先生像是听到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你设计这场‘意外’为christina搏个名声,我无所谓。但你竟然敢设计我!我在本地经营产业数十余年,还从来没被人算计过。你倒是有本事,全香港的人都看到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我要不回赠你一份大礼,可不是凭白狼狈了你的这份心意!”

    说罢,他提着王罗鲆直接快走两步,偌大的一个笔挺中年人,张先生竟像是提溜着只鸟一样,“轰”地一声拎着他的头就撞向大门。

    高等檀香木制成的木门发出一声巨响,整个房间内其余的老总都惊悚地看着那血像是止不住一样,从王罗鲆头部喷薄而出,瞬间就将他的半张脸全部染红,连眼睛里都滴得到处都是,浓稠血腥的味道刹那间充满了整个包厢。

    胆子小的几位老总双腿打颤,几乎怀疑下一个就是自己。

    “不,不……”那一击撞下去,王罗鲆整个人已经懵了。眼前一片血色,什么东西都模糊不清。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再不跑就再也没机会了。

    靠着门,他松松垮垮地站起来,转头就去转动木门把手。

    快点,快点。这破门,快点开啊!

    王罗鲆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门上的把手,湿滑的冷汗已经将他两只手都打湿,更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云溪冷眼看着他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地哀嚎着,唇边勾着一道惬意的弧度。

    “咯哒”——

    极低的一声声音,门终于发出一声闷响,王罗鲆想都没想地就朝门外跑。

    一把冰冷的枪,突然搁在他的太阳穴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只要扣动扳指,转眼就能将他的脑门射个对穿。

    张先生站在原地,冰凉的视线像是吐着蛇信的响尾蛇,一丝一丝地将王罗鲆的理智慢慢肢解。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敢跑,看来是真的没把我这个人放在眼里了。”

    张先生森冷地看着那群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其他人,他是很久没发过火了,以至于这些人在背后做小动作的时候,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想要分一杯羹没有问题,他从来不会连点余地都不留给别人,但前提是——做事要做得够好,让他不觉得碍眼。

    乔老想插手香港的事情为的是什么,他心知肚明。可他既然摆明了没准备帮christina,那这些人就得给他夹住了尾巴做人!他不管在b市乔老多横行不足,敢在香港这块地界,在他头上动刀,他这辈子还没那么大的气性能容下这么个人!

    白得透明的脸微微朝着房间内的台灯一侧,露出一个寡淡的笑容,回头看向云溪,却用一种莫名蛊惑的语调道:“好不容易举办一次选秀,冷小姐回港的第一次大型互动就这样被毁了,不知道你想要怎么处置他?”

    望着门口用枪架在王罗鲆头上的张先生的保镖,云溪含笑地饮了一口绿茶。芳香扑鼻,芬芳丛生。

    这可真是一出借刀杀人的好戏。

    张先生,你玩了这么一出,是想让谁出来顶罪?还是,饶了一个大圈,到头来,就在这个关口来等着她上钩?

    看着在做其他的人吓得寒碜噤声的老总们,云溪忽然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浑身被血染红的王罗鲆面前……。

第五十八章 恐惧

    王罗鲆只觉得满房间圈内老总,只有这么一个女的,还是个年纪二十左右的学生,无论如何,心肠绝对要比在座的这群人要软得多。那抵在他脑门太阳穴的枪冰冷而坚硬,他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乱跳,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见冷云溪竟然朝他走过来,眼底顿时透出狂喜:“冷小姐,请您帮我说说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还人人情,没想捞过界,哪知道会犯了忌讳。张先生他误会了,我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她作对。我,我保证,以后christina的事情我绝不会沾半点,要是我违背,让我全家不得好死。”

    云溪捋了捋将近腰际的长发,睫毛微微颤了颤。

    王罗鲆眼见她有反应,简直欣喜若狂,继续道:“我之前不知道乔老和张先生之间有事,只当张先生是避嫌,所以才巴巴地做了这种蠢事,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逆着你们的意思啊。”

    云溪听着有趣,什么“你们的意思”,刚刚进门的时候两眼就只朝着张先生谄媚去,压根连看她都没看,怎么现在倒是改口风了?

    “王总说话要谨慎点。”她忽然抬头,那双如同沁着冰雪的眼微微上挑着,带出一种微妙的弧度。

    落在王罗鲆脸上的笑顿时僵在那里,直觉心跳如雷。

    “全家不得好死,这种话我只当听听就算了。其他人要是当了真,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可连叫屈都没人听了。”掩藏在那浓密的睫毛下,眼中的神色如琉璃般炫目,却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人刹那间脸色铁青。

    “你!”竟然咒他全家死光!

    “王总似乎忘了,您公司旗下的艺人能参加这次比赛,是我给你面子,但你当着我的面来给christina递梯子也就算了,还把整个比赛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人怀疑是我这边安保没有做好,以至于现在外面许多人都要求强制停止比赛,你说,你又该怎么赔偿我呢?”

    王罗鲆呼吸一窒,隐约感觉到一种冰凉刺骨的感觉沿着脚踝爬上全身。他第一次真正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当看到那双连光都照不进去的双眸时,只觉得嘴里一阵酸麻。

    这哪是什么天真无邪,被张先生扶植又压制的傀儡?

    当初听到乔老吩咐的时候,他怎么没有提前调查调查?

    别说是为他说情,他简直怀疑,整个房间里,现在准备拿他开刀的,第一个是张先生,第二份铁定是她!

    桌上有人的手在发抖,是那个约王罗鲆来此的石总,连手边的酒杯举起来都开始发抖,脸色灰白的吓人,怕是觉得现在是处置姓王的,下一个就要轮到他。

    似乎感觉到别人的目光,他只得尴尬的笑笑:“烟瘾上来了。”

    旁边的人了解地笑笑,从怀里掏出盒雪茄,递给他,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勉强,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这情况不算最坏,最多也就是杀鸡儆猴的“猴”,所以自己也抽出一根。拿出雪茄刀,正准备切开雪茄,却见冷云溪竟然朝他们走来。

    两人手中的动作顿时一僵,有些颤颤惊惊地望着她:“冷小姐有什么需要?”

    “把那东西给我。”她眼角点了点桌上的雪茄刀,神色淡淡。

    石总赶紧递过去,顺便将刚刚别人给他的雪茄也送上,脸上带着可以扯出来的笑:“没想到冷小姐也喜欢这东西,我有朋友最近去古巴,正好可以带一些当地最顶级的雪茄回来,等过几天他回来我就给您送去。”

    云溪接过雪茄刀,却是看也没看那雪茄一眼。

    石总举在半空的手顿时又是一瑟,眼神怪异地看着她拿着那八字形的雪茄刀走到王罗鲆。

    “知道这是什么吗?”很莫名其妙的,云溪打量着手里的那把形状颇为可爱的工具,两个手指夹在中间,轻轻一扣,中间的小口就会打开。

    王罗鲆都已经急得一脑门子冷汗了,张先生坐在一边一直不吭声,这人拿着枪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走火,她这会子还问他雪茄的问题,脸色气得血气翻腾,却依旧认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干巴巴地答了一句:“雪茄刀。”

    “除了雪茄,你知道它还有其他什么用处吗?”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答对有奖的态度,弄得全场人都云里雾里,只张先生脸上闪过一片惊异,那常年不动声色的脸上隐约间甚至带着一份恍惚,随即竟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王罗鲆虽说一直是和冷云溪在说话,但从头到尾都小心地瞄着张先生,眼见他露出一丝笑意,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日出的欢畅,立马答道:“我实在不知道它还有其他什么妙用。冷小姐才识过人,又是在名校高材生,还请替我这种俗人解惑,以后我也好和别人显摆一下。”

    云溪抿着嘴轻轻一笑,如一朵孱孱的水莲,在那碧波上吐蕊绽放,眼中闪着细细的波澜,若不是眼前她的打扮完全是一身连衣长裙,那些人简直怀疑这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谁知,她轻轻拿起那雪茄刀,慢慢伸到他手边,像是比划着什么一样,终于,心满意足地选定了他的中指,轻轻道:“王总太紧张了啊,能不能张开一下手心?”被那枪抵着,他已经已经握着手心许久,手背上的青筋都站立起来了。

    看眼前这柔柔弱弱的女子盯着他的手心看,顿时有些丢脸的感觉。

    这活到这么大岁数,从来出门在外,都是一众人看他脸色过日子的,突然被人像是个马仔一样对待,简直是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样子,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个小姑娘。简直掉价到让他都觉得恨不得找个地方挖坑把头埋进去装鸵鸟算了。

    “当然,当然。”心理各种别扭,但他还是很听话地张开手掌。只是,低头一看,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握拳握久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手心湿湿滑滑成一片,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顿时有点感觉自己像是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一样,简直连平时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云溪望着他的中指,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一次的笑容比刚刚的还要明显,搭在肩头的长发微微一动,就像是流光闪过,容颜大盛,就仿佛是开在冬天里的傲然雪梅。从来冷淡空灵的人,突然露出这么芳华四溢的笑,别说是王罗鲆,就连一干离得稍远的人都有些看呆了神。

    这,这哪里是什么娱乐公司的老总?

    几人有些口干舌燥地想。哪怕是自家公司旗下的艺人也没见过这样气韵的。

    容貌出色得让人简直移不开眼,想起当初她凭着一部mv的背影就打破了销售记录,顿时觉得暴殄天物。

    还组织什么比赛啊,干脆自己上台,顺势进军演艺界,拿个影后就跟玩没两样!

    王罗鲆离云溪站得最近,还有些缓不过神,只觉得眼前容光逼人,沉溺在近在迟尺的脱俗笑靥里,神色都微微地透出一些惊艳和呆滞来。

    转瞬,却觉得中指处一阵微凉,心中一凌,待低头一看,心魂俱裂!

    “冷小姐——”后面的话已经失声,他的语调荒腔走板,竟是连话都哆嗦地说不出来。

    云溪低着头,朝他食指看看,似乎颇为满意这效果:“看,尺寸刚好。”

    那八字形,长得颇为精致的雪茄刀,此刻堪堪卡在他的中指上,竟然没有掉下来。

    云溪收手作势站在一边观赏,望着王罗鲆惊魂不定的表情,眼中掠过一缕光。

    刚刚才柔和下来的气氛瞬间一凝,那满桌子的老总表情像是被突然抽取了经骨一样,瘫倒在椅子上,望着那套在王罗鲆中指上的雪茄刀,只觉得眼前一片杀机。

    “你要做什……。”他话还没说完,拿枪抵着他的保镖突然看了一眼张先生的脸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顿时动了动手指。

    那只是片刻。

    只听一片寂静到诡异的空中突然一声惊雷般的巨响。

    “啊!”凄惨绝望的声音如同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王罗鲆眼球暴突地看着豁然少了一根手指的掌心,绮丽艳红的血沿着手腕顺流而下,瞬间就将他的手臂沁得透湿。

    十指连心,剧痛袭来,他全身开始抽搐。

    云溪皱眉看了一眼那个夺了她“玩具”的保镖,懒懒的眼里闪过一片冷然。

    说来也奇怪,那一直保持安静得没有任何存在感样的保镖顿时浑身一颤,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目光。

    云溪冷笑一声,“多管闲事。”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那一桌子老总胆战心惊地看着抱着手心原地打滚的王罗鲆,只觉得,心脏口都多了一抹凉气。

    云溪蹲下身,拍了拍王罗鲆的脸庞,“这个‘妙用’估计你也不会在别处显摆了。”她其实也就准备拿来吓吓他,只是帮乔老的忙而已,又不是和她有什么不世之仇,却没想到这保镖的动作这么快。

    张先生,这是在考验她的耐心,还是想看看她的真实心性?

    这么血腥的场合也不避讳她,深怕她不知道他手上染了多少人的血一样?

    餐厅不知道是不是隔音效果做得特别的好,还是张先生已经事先打过招呼,王罗鲆叫得这么恐怖,这么长时间竟然也没有人敲门来查看原因。

    云溪有些意兴阑珊地坐回位子上,往后一靠。

    此刻,张先生的目光像是一条忽然发现了珍馐的竹叶青,也不急着靠近,反而是用一种几乎是毫无掩饰却带着审视的目光直直地打量她。

    云溪依旧平平淡淡地喝着茶,甚至偶尔动了两下筷子。

    在整个包厢里,只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而同桌的其他人,脸上已经带着越来越心惊的恐惧来。

    王罗鲆的嚎叫似乎让某人颇为扫兴,望向冷云溪的目光越来越温和,最后竟然带出了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满意”的情绪来,众人只觉得越看越莫名,突然见他轻轻皱了皱眉:“把他拖出去。”

    断了根手指,就跟断了下面那根样的,吵死了。

    那保镖立刻醒神,刚刚眼中的呆滞一扫而空,拉着王罗鲆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拽了出去。

    实木大门一开,光亮一丝丝透进来,仿佛给这间阴冷幽暗的房间里镀上一层光。保镖刚要阖上门,却见背后突然伸出一只强健有力的手。

    那手臂的袖子上,低调奢华的一粒袖口,如古玉一般,流动着莫名的光泽。保镖的眼神一滞,却潜意识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威压,竟然连头都不敢回。

    “啪”——

    房门应声拍开。

    顿时,整间包厢都门户大开,里面所有人诧异的目光瞬间望了过去……。

    ------题外话------

    国庆期间,因个人原因,不在国内。七号回国,万更。后面更新都会正常了,给大家道一声国庆快乐,希望每一位亲都有一个美好的节日。

第五十九章 降临

    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已经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控制住,那惨叫着发出凄厉声音的王罗鲆似乎也惊住了。

    漆黑的眸里带着一种看似慢条斯理却深沉霸气的狂放,极为惊人深邃的五官,简直像是上天一笔一笔亲手雕刻出来的一样,下颚处微微收紧,却见那一双薄唇,仿佛带着天生的冷情与傲然,便只是那样随意地立在门口,便能让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势。

    若论气场而言,这一位,看上去不过是三十来岁的男人,便是一眼,便能让人心惊胆战。

    张先生整个晚上一直很顺畅的脸色此刻突然匀裂,他以一种莫名危险的眼神看着来人,又像是倏然想起什么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浑然毫无反应的冷云溪。

    “萧然……。”张先生将手边的茶杯放下,喃喃低声,几乎有些不受控制地手指抖了抖。

    “张老先生。”萧然看着地上那明晃晃的一滩血迹,向来不动声色的眼沉了沉,慢慢走到房间内,任那大门敞着,也不看背后守在门口的保镖是什么反应,慢慢地踱步到云溪的背后。

    她低着头,慢慢地品着茶,似乎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

    整个房间静得可怕。

    有人依稀间想到这位萧然的身份,顿时觉得这情景越来越复杂,不过是一个选秀,怎么萧氏的掌门人都牵扯进来了?

    萧然立在云溪的身后,忽然不动了。顺着她的位置,他目光徐徐地望向门口那呆立着的保镖,和王罗鲆惨白绝望的脸,以及那依旧汩汩留着血的手指。

    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他缓缓垂下眼角,看着离自己怀抱不过一拳的云溪。

    这样直白的血腥,这样浓烈的血腥,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他的手心莫名地开始收紧。

    便是他以前对她再不上心,再可有可无的时候,也不曾让她直面这样的糟粕和血腥脏污,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比谁都清楚,她之所以沾上娱乐圈这一块,不过是为了更快地能够将萧氏踩在脚下,可现在,如果被人越拉越深,她还能抽身而出吗?

    张先生的表情也是阴冷一片,他横了杵在门口的保镖一眼,那人像是这才晃过神,尴尬地拖着王罗鲆立即消失,门却没有再去关。

    整个桌子上的大佬们,双眼暗暗地打量着张先生、萧然和冷云溪三人,心中各种思量,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开口。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张先生先打破了这场对峙。

    “萧先生,”他似乎对于刚刚自己出口就点名道姓的举动略敢抱歉,换了个比较客气的称呼:“你们来的也不和我大声招呼?我还以为你已经回b市了。”

    云溪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人的目光,一个幽暗复杂,一个阴冷交织,忽然想起当初她来港的欢庆舞会上,张先生提出来的建议,就觉得迩然。

    明明当时,张先生要保举萧然入股wang公司的,再怎么说“交情”也不该差,怎么今天见面,脸色倒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萧然的眼神微微一移,看着云溪脸上那毫无厌恶也毫无嫌恶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觉得心头有些空。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一点点的变了?

    当面看着别人被断指,却毫无所动,是因为已经足够冷漠无情,还是对这些血腥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熟视无睹?

    是他来得太迟?还是她已经无需他的维护就已经足够强大到支撑整个世界?

    萧然忽然觉得嘴里有些腥气,想要吐出来,却无论如何都连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一起混进了身体。

    “张先生客气,我今晚找冷小姐有点事,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原谅,我得和她先离开了。”僵硬的肩膀微微放松,他回头,看向那眼底里豁然闪过一道亮光的张先生,目光平静,语调平常,却有一种不可拒绝的声势,让人为之一震。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这么硬气地对张先生说话的人,特别,还是个外来客。几个桌上的其他老总心底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今天这事铁定不能善了。

    按理来说,冷云溪和张先生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萧然真的是维护冷云溪的话,没道理要这么强硬地带走冷云溪啊?

    云溪食指和中指微微一撮,唇边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淡笑,却依旧不出声。

    张先生要是这么好打发的,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今晚,他摆出这出鸿门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还是心怀其他鬼胎,她,拭目以待!

    “萧先生这就不对了。大家都是朋友,交情是处出来的,难得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一走了之呢?”张先生站了起来,那双白得看不到一丝皱纹的手,保养的如同玉一般,可看着却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冰冷的感觉。之间,他的手,轻轻地搭在萧然的手背上,脸上露出一副堪称“和煦”的表情,只是,那凝神中带着的强硬,却让一干看好戏的老总们,背后顿时一阵冷汗。

    萧然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张先生拉着走到云溪旁边。

    他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人将一张椅子搬到冷云溪身边,恰好将冷云溪夹在张先生和萧然位置的中间。

    萧然望着扣在他腕上的那只冰冷的手,如同白瓷一般,毫无瑕疵,就和宫殿里那些陈列出来的艺术品一样,却不动声色地将他扣住,毫无转圜余地。他看向张先生那恍若带着笑意的眼角,唇紧紧一抿,顺着云溪的身边落座。

    “说来,今天大家能聚到一起实在是难得。冷小姐,我得为当初我的鲁莽向你道歉。”萧然落座之后,就在所有人以为张先生会乘机加重砝码的时候,事情完全朝着一百八十度反方向发展。

    “不知道,张先生指的是哪一件?”鲁莽吗?云溪玩味着这两个字,还真是,用的绝妙啊。

    “当初我推荐萧先生入股,一是想着要尽快扩大公司规模,资金充足、人脉广泛才好做事,另一方面,却是出于个人原因。”

    张先生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除了冷云溪和萧然,其他人的眼睛顿时睁得硕大,目光惊异地看着张先生。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祖父的老朋友,对于前段时间冷家出的事也基本了解。就我所知,乔老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手的人。”张先生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把话说下去,可他眼角冷冷地扫过一桌其余的人,顿时,这些人心领神会的明白,此刻,有些事情,左耳听到了,右耳就该忘了。否则,王罗鲆将是他们的下场。

    “在b市,若论根基,乔家虽然树大根深,但萧氏绝对会让所有人都掂量掂量孰轻孰重。”张先生说的的确是实话,这话,不仅萧然曾经说过,冷家上下心底都有一本明白账,包括冷云溪。

    “我当初没有插手乔老对你们家的事,个中原因,你祖父知道,我也不便多说。但,如今我人在香港,能帮到你的也仅是帮冷家和萧家牵线搭桥,当时才提出这个建议。现在想想,”张先生用手中的杯沿拨动着杯里的茶叶,淡淡哂笑:“还是我有些太过急躁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萧然。

    若是以往,以萧然的个性,绝可能在事情毫无把握之前就突然冲到香港,问题是,他提出建议被冷云溪否决后,他竟然就直接找上了冷云溪在港住处。

    沉不住气?

    不,以萧然如今的成就,如果他是个冲动莽撞的人,绝不可能。

    可就他对冷云溪过往所知,除了那个祁湛、詹温蓝,什么时候和萧然牵扯到了一起?

    望着隐约中用手腕一侧挡在云溪面前的萧然,张先生诡异一笑。

    “张先生能看到我爷爷的面子上,对我多次照顾,我怎么会误解呢?”云溪眼中眸光一晃,看着他轻轻用指尖在膝盖处点着拍子,仿佛一幅其乐融融的样子,顺着他的台阶下。

    “这次海选的事情现在弄得沸沸扬扬,舆论媒体已经开始出现不少要求禁播的声音,我倒是有点担心,这摊子要怎么续下去。”云溪不慌不忙地继续抛出一个话题,叙旧之类的就可以不用再啰嗦了,谁还不知道谁的心性。

    扯到这个话题,一直做壁画状的其余老总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地。

    “冷小姐请放心,这种事情交代下去,很快就会平息的。所谓炒作,炒作,吵得越厉害,作秀才能越成功。”冷汗津津地看着张先生颇为满意的表情,一众老总顿时觉得,今天这场惊心动魄的聚餐终于可以落下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可谁知,就在众人呼出一口大气的时候,张先生竟然突然说了一句话,顿时,满场惊愣。

    “冷小姐,虽说有点冒昧,但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去我的府上住上几天?”……。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那些老总刚刚舒心地吐出来的气就凭空吊在一般,望着倏然森冷下来的萧然,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都开始抽搐了……

第六十章 天上人物

    “张先生,是在和我开玩笑?”他的名声在这个圈子里是顶有名的,身边不停更换的玩物更是名气远播,让她住到他家去?云溪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漠的眼睛里,慢慢地撩起一道冰冷的弧度。这还真是一个极好极好的提议!她轻轻靠在背后的椅子上,脸颊微微一侧,露出半面侧脸,窗外的灯火阑珊,应在她的脸上,竟有种夺人心魄的惊心。

    其余旁观的人,顿时忍不住心头一阵乱跳,只觉得,夹在张先生和萧然之间的女人一下子气势浑然一变。如果说刚刚是只慵懒的波斯猫,眼下,却像是只眯着双眼,慢慢从草丛中立起的金钱豹。

    那样一双眼……

    实在让人不敢直视。

    “冷小姐和我认识也有不少时间了,觉得我是那种无聊开玩笑的人吗?”张先生轻轻闭了闭眼,呵呵一笑。只是,那笑里,仿若藏着把冰火交织的利刃,让人完全摸不清他心思所想。

    如果今天来之前,他还只是存了让冷云溪好好见识见识这个圈子里的阴暗面的心态,如今,望着她身边的萧然,却是完全换了想法。

    有些事情,他慢慢地将双手交错在胸前,要一点一点发掘才有意思。至少,他现在觉得,这个冷家最受宠的小姐,年纪几乎可以做他孙女的人,越来越让他有一种想要细细研究的冲动。

    “张先生也算是业内的资深人士了,有些话说出来之前还请记得慎重。你和云溪最多也就合作过两部电影,真正算起来,并不是什么熟人。再说,云溪自己有地方,何必去别人家借住。”萧然慢慢地拿起桌上的那壶茶,右手轻轻一斜,茶水划出一道饱满圆润的弧度,徐徐地落入张先生的茶杯里。

    两人视线一交,冰冷刺骨,吓得坐在下座的一圈人,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萧先生,”望着对方明显带着警告的眼神,张先生丝毫没有生气,相反,倒是露出一副莫名的表情:“你似乎有点越俎代庖了。我和冷小姐有些公事要交流,请她到我家里做客,于情于理都很正常。倒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并不是冷小姐的谁,凭什么在这里替她说话?”

    张先生面带嘲笑地望他一眼,名不正言不顺。如果说是当初的詹温蓝在这,好歹是冷云溪的正牌男友,避免瓜田李下,他说这话还真有点过了,可萧然,看冷云溪目前这架势,他用什么身份在这发表意见?

    萧然的手狠狠一握,那深邃极致的五官越发显得沉默幽冷。他直直地盯着张先生好整以暇的脸,那张俊逸的脸渐渐被一种危险冰峰覆盖,如皑皑大雪下即将爆发的火山,让人几乎呼吸都忍不住颤栗。

    “萧,萧总,”坐在最近处的一位老总忍不住开始打岔,想要缓和气氛。“张先生和冷小姐的祖父是故交,长辈照顾后辈,你不要误会。”

    虽然不知道张先生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但,如果他要是真的对冷云溪有那方面暧昧的想法,压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再说,冷云溪要是真的不想,谁还能强迫得了她不成?

    至今为止,张先生身边虽然女伴宠物不断,可还真没有一个是被迫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萧然这样的人物,竟然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还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萧然豁然站起来,冷笑一声,照顾后辈?

    这位张先生要是有这么好的心,他就把萧氏的股票送给人当球踢。

    先是当着冷云溪的面剁掉别人的手指,然后邀请她去他家里做客,然后呢?是不是到了后天,他就可以直接在大小杂志报刊上,看到各色“新闻”?

    “刚刚如果我没有听错,各位老总可都保证,选秀的事情,不过是炒作,很快就能过去。既然公司没什么问题,不知道张先生和云溪有什么事情需要单独‘交流’的?”萧然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看似漫不经心,可每一句话都占尽机锋。他不去提他和云溪之间的关系,因为他现在的确算不得她任何人。可这并不代表,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打她的主意。

    哪怕对方是张先生!

    张先生望着萧然濒临爆发的表情,越发觉得有意思。

    为了个女人,萧然竟然会失控?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冷小姐一直不说话,不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意思?”张先生回头,朝着云溪微微点头,甚至有种性意盎然的笑意。当事人都没有明确表态了,倒是旁人在这差点和他拍桌子,这事他还是头回碰上。

    透明的指甲被灯光映出一道浅浅的肉色,云溪望着张先生,见他虽然脸孔朝着自己,眼神却暗暗地留意萧然的一举一动,忽然,一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

    “叮咚——”沉重的木质落地钟,在室内轻轻一响,余音震得房间内一阵回声。尴尬的气氛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有几个人已经坐立难安,恨不得一头冲出这间房间。

    “这次选秀虽然在香港影响不错,但其实这类形式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虽然王罗鲆做了不该做的事,但这也不失为一次机会。或许,借此,我们倒是可以另辟蹊径,让选秀再上一个台阶。”张先生见她依旧不表态,继续抛下条件。

    “张先生已经有想法了?”已经模糊间猜到些今晚这出好戏的缘由,云溪的神色越发显得放松,甚至右脚轻轻一翘,半边身子都舒适地换了个姿势。

    “有没有想法,还要看冷小姐怎么选择了?”张先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以一种和他年纪极为不符的动作展示他的好心情。他不否认,他就是要利诱冷云溪,哪怕要花费心力无数,他也觉得这笔买卖极为划算。

    萧然已经不再去看张先生了。这个人,他眼中的寒意如染上血色,沁着杀机。直到此刻,他已经完全确定,他邀请云溪去他的地方居住,与其说是试探云溪,倒不如说是试探他的反应!

    可他又凭什么认为,他一定要顺着他的心意,一直落于下风?

    在这个世上,以前从未有,如今也不过只有冷云溪这么一个人让他改变初衷。

    他走到云溪面前,缓缓伸出右手,如最古老的仪式一般,优雅而从容:“云溪,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张先生脸色一沉,嘴边的话已经到了舌尖,可转眸一看,却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笑呵呵地捧着茶杯,啜了一口。茶香缭绕,他看着冷云溪坐在椅子上,神情平淡,就连姿势都毫无变化,全然一副视萧然的绅士礼仪为无物的样子,简而言之,就是“不为所动”。

    今天难道是出鬼了?

    几个老总神情诡异地忽视一眼。

    冷云溪这是脑子坏了还是怎么的?

    顺着萧然的阶梯下台,直接走人,张先生就算是真的记恨也会记在萧然的头上,她这样子,倒反倒是要顺着张先生的意思住到他家去?

    萧然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看她安然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随他离开的意思,不知为什么,只觉得,那种无力的感觉又重新攫住他。

    “萧先生和我似乎并不同路,哪能麻烦你这么晚还要送我回去?”她笑意浅浅地看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如同在看一件摆设。

    萧然望着她那浅浅的笑,苦涩的放下手。似乎记性越来越差,又似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他又忘了,她早不是从前那个笪筱夏。他,凭什么再去主导她的想法?

    “冷小姐果然没让我失望。”仿佛看着萧然这幅苦涩的样子,张先生就无比快意一般,他笑笑地整了整衣服上莫须有的折痕,拿出手机,准备让人开车过来接“贵客”,却没想,手机刚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却是压在了屏幕上,让他无法拨号。

    “张先生恐怕是误会了,我在香港既然买了房子,自然不可能到别处去借住。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云溪轻轻放开张先生的手机,自己拿出手机,随意地拨了个键,似乎只响了一声,对方还没有接听,她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冷小姐已经约了人?”张先生看她这动作,心里怀疑,在她来这里参加这场聚餐前,估计就已经安排好了后路。怕是接她的人,就在附近,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

    约了人吗?

    云溪看着屏幕上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名字,不露声色地将碎发撩开。

    她倒是没打过招呼,不过,刚刚电话一震动,估计以那个男人的精明,怕是立马就会出现在这。

    毕竟,在香港闹市区,拥有那样一幢大厦,并奢华到打通整层作为落脚处的人,如果连她的行踪都掌握不了,那才是活见鬼了。

    冷云溪的不回答,让其他人纷纷揣测,她今晚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僵持的场面。那么,是她事先安排好的司机,还是她那位出面帮她打理公司事务的堂兄?

    可真当那个可能和她“预约”的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现在,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贫瘠无力。

    不过是一分钟,自萧然进门后就一直敞开的大门口处,慢慢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一步一步,自那深幽暗淡的走廊徐步走来,如隐约在空中散出的薄凉气息都被一丝丝抽离。

    他的脚步分明没有一点声音,踩在那柔软的走廊地毯上,却仿佛带着看不清的光,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点、再凑近点。

    一切浮华在他的身后似乎都成了点缀,便是那璀璨无边的灯火,都成了装饰。

    如果说,一个人的容貌到了极致,能夺人呼吸,那一个人拥有近乎风光霁月的气势和惊艳夺目的外貌,该是怎样的惊魂?

    不是徒有虚表的装腔作势,更不是流于表面的奢华粉饰,在座的所有人都分明看到那个漫步走来的男人,浑身透出谜一样的复杂和神秘。

    这样的人,只要出现过一次,任何人都能记住一辈子。

    问题是,这样极致的人,为什么,他们以前,竟然从未见过?

    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只要是个长了眼睛的人,特别是娱乐圈发达至此的地方,长相如此惊艳的人物,竟然会无人知晓?

    当峤子墨走到云溪的身边,与萧然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在座的老总们,分明看到,刚刚一直好整以暇的张先生右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几乎瞬间滑落。

    “张先生,”低沉却充满着高贵情愫的语调一如他的外表,让人忍不住一愣,却见他轻轻地将云溪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拿起,随意地搭在手边。那动作极为自然,如同早已实践了千百遍,自然到如同喝水呼吸一般。他微微侧头,看着面色越发惊疑的张先生,极为平易敬人地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幸会。”

    怎么会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张先生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几乎怀疑,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影是梦一样。可如果不是梦,这个人,这个在圈内几乎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名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香港?又怎么会站在冷云溪的身边,对他露出这样的笑?

    “峤子墨?”他下意识地呢喃着,整个人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灌了一整瓶烈酒,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难得,张先生知道我的名字。”峤子墨毫不诧异地点了点头,似乎对于张先生这种如梦似幻的表情很平常,早已司空见惯。

    “不过,虽说是第一次见面,我不得不说,张先生让我觉得有点眼熟?”峤子墨的这一句话话里,明显带着一分调侃,打破整室寂静。

    他墨色的眼睛在张先生身上微微一扫,张先生不知不觉背部开始僵硬。

    “是,是吗?”张先生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萧然,又望了望云溪,那种最希望的可能,终于以一种极为直白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

    “不知道峤先生来这是为了什么?”他苍白地望着这个问题,脑子里却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

    “我来接云溪回家。”一句话,道明来意,毫无转圜余地。

    回家?是回冷云溪的家,还是回他的家?

    这还重要吗?

    他叹息地望了萧然一眼,眼中的怜悯一闪而逝。随即看向峤子墨,轻轻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留你们了。”

    峤子墨勾了勾唇,没有回应。却是目光一闪,面对萧然,望着他阴郁的脸色,微微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

    至于,其他的老总,就像是空气一样,压根连他一个眼色都没有得到。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傲慢到极致的人。

    可,望着张先生那张震惊到失神的面孔,在座的老总们忽然心底升出一种无边的疑惑。

    这个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见惯各色人物的张先生惊慌失色?

    在一众惊奇诧异的目光下,云溪慢慢站了起来,没有和峤子墨对视一眼,却以一种极为默契的姿势,从他身边转身。

    她没有回头,萧然悲凉的目光和张先生莫名幽深的表情都被她置于脑后,随意地摆了摆手,语调平淡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选秀的事情,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峤子墨仿佛是早已料到她会是这幅模样,更是连个招呼都省了,直接走在她的右侧,明明两人身形差别那么大,可步调却是惊人的一致。

    走廊上的灯光印出两人的背影,似乎以一种莫名交错的姿势,在地上不时连接到一起。

    立在原地的萧然只觉得,那背影,刺目至极……。

    上了峤子墨的车,司机极为懂事地将车内挡板升起,隔绝了后车厢的一切声音。

    云溪坐在车座上,静静地看了峤子墨一眼。“你认识张先生?”看样子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可为什么会说对方眼熟?

    峤子墨放松地靠在奢华的全皮车座上,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认识?”

    怎样才算是认识?

    对于他从出生开始,一路的风风雨雨,还是,从出生前的身世家史?又或者是他赴港之前的所作所为?

    在每个人想法中,认识,还真的各有不同。

    他懒懒地以手撑额,“或许。”

    不过,如果说到张先生的另一个身份,或许,冷云溪应该比他更认识。

    只不过,眼下,她似乎还不知道。

    到底要不要点醒她呢?

第六十一章 正如他意

    车开的极平稳,显然司机对本地极为熟悉,云溪看了眼窗外,发现并不是朝着她别墅的方向。灯光璀璨,在这个男人的侧面却又显得疏淡平凡,一切看上去都像是极自然极自然。

    云溪不得不承认一点,即便知道这个男人时刻都留意着她的行踪,却并不让她觉得反感。相反,这种无论什么情况,哪怕电话都没有接通,却知道对方会在她希望见到的时候毫无意外地出现……。

    这感觉,很微妙。

    “不是说送我回家?”手边竟然有一个靠枕,云溪颇有趣地望着对方,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用的,难道早算好了她会坐他的车?

    “恩,”峤子墨颇含深意地笑笑:“去我那也是一样。”

    云溪有些好奇,这人怎么能一边这么风光霁月,一边却软硬不吃地明摆着玩“绑架”?

    想着刚刚他在包厢里说话的样子,云溪无语地摇摇头。今晚意外接二连三,她敢说,如果不是萧然的突然出现,张先生压根不会莫名其妙地邀请她去他家“做客”,要不是峤子墨,今晚,或许张先生和萧然的场面会闹得很难看。

    只是,有一点她略有些猜不懂。

    张先生压根不是那么好心去管闲事的人,虽然今晚解释当时当时开口让萧然入股公司是因为想要帮她防范乔老,但,总归不会无利所图。既然这样,为什么今晚,他又要和萧然反着干?

    峤子墨望着微微出神的云溪,眼眸略深:“你似乎对张先生格外关注?”无论是从身价还是外形来看,在那个房间里,任何人第一印象都应该是放在萧然身上。为什么,相较于萧然,云溪的注意力却几乎集中在张先生的身上?就好像是,他缓缓地眯了眯眼,就好像是,无意识地将萧然排除于自己眼界之外,漠视而冰冷。

    云溪对上他的眼睛,再一次清醒地发现,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实在有些让人怀疑,他不是可以直透人心?

    转即想起刚刚张先生看到他进门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精彩表情,她轻弹手指,那般的忌惮才是真正耐人寻味。

    不管张先生今天的鸿门宴初衷是什么,能让他面色动容,无法按照计划进行下去,峤子墨,你到底是什么人?

    “先生,到了。”开车的司机忽然放下挡板,轻轻地提示一声。

    云溪抬头,看着高耸的大厦,轻轻打开车门,抬脚步出,漆黑的夜,在她四周融成一片背景。峤子墨静静地看着她朝大厦走去,心中有一种流动的东西倏然而过。

    断指也好、威胁也罢、争闹不休也无所谓,她似乎对于任何状况都没有太多的侧目。既然这样,又何必拿那些无聊的人浪费他和她难得相处的时间?

    可惜已经过了时间,否则还带她去逛逛南面的那些店。总比无时无刻都想着公事来得好。

    峤子墨第一次深深地叹息,和冷云溪在一起,他竟然是不务正业的那个。仿佛有她在身边,他手头上的事情都会自动让道一样。

    “先生?”司机有些诧异地望着坐在座椅上不动的峤子墨,有些拿捏不定,那位小姐都已经进大厦了,他难道不进去吗?

    峤子墨笑了笑,那倾城容貌,硬是让晚间的月色都显得更朦胧婉约了些,“明天早上九点来接我们。”

    “是。”司机点了点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指示。这位来自内陆的峤先生来港并不频繁,身份不知,平时去向更是成谜,即便身为他的司机,他一般情况下,不到最后一刻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倒是和刚刚那位小姐身上的感觉有点类似。这两人,都有点神秘的过分。

    峤子墨走到电梯门口,按下电梯,大厦内很静,正如白天所见到的一般,仿佛全部都为他一个人开通,保安、保洁都极为安静立在顶楼,见他们走出电梯,恭敬地点头,然后消失,仿佛深怕打扰他们的私人空间。

    云溪拨了个电话,和冷偳交代了下行踪,便顺着峤子墨的安排,进了其中一间客房。

    峤子墨转身离开前,云溪想了想,“明天……。”有几天没见到司徒白了,她准备明天去那边看看。

    “放心,已经帮你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司机会来接你的。”仿佛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峤子墨轻轻抚了抚她的脸侧,在她锁骨上落下一个淡淡的吻,转身离去。

    云溪立在那,颇为费神,为什么,对于此人的调戏,她竟然觉得越来越习惯了?难道是早已经发现他双面人的本质,从而对这人看似高洁神圣,实在生冷不忌的本质习以为常了?

    云溪头痛地转身,觉得眼下最需要的是一个舒服的温水澡,至于其他的,算了。

    峤子墨脱下外套,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馨香,倚在私人吧台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那透明的液体汩汩而流,映在那倒射的灯光,越发显得清润,他只看了一眼,忽而勾唇一笑。明明只是偷了个吻,却心情极好。张先生和萧然之类的话题直接置于脑后。

    以他对冷云溪的认识,她要是和那两人真的杠上了,今晚不会这么简单收场。

    反正,她现在的目光都落在选秀上,他倒是不急,大不了,一直呆在香港便是。

    望着奢靡华丽的夜景,峤子墨慢慢饮下一口酒,忽然发现,自己的住处只是因为多了一个她,整个味道都变了。

    可惜,敏锐高明如峤子墨,很久以后回想起今晚,只觉得,美色惑人。就是因为今天的这一次阴差阳错,却惹出后来那么多让人无法置信的事情,以至于饶了那么大的一个弯……。

    云溪洗漱后睡下的时候不过才十点多一点,她和峤子墨都不会想到,今晚,在他们离开后,那间包厢里的人,压根没有全部散去。

    保镖们一个个冰冷地将老总们请出去,让司机挨个地送回住处,随即,将整个地方层层围住,所有出口一律封死。

    不管峤子墨是什么人,如果今晚再有一个人像他一样不动声色的忽然出现在这间包间,他们很确定,张先生绝不会留他们见到明天的阳光。

    “萧然,”张先生点了点身边的位置:“该走的人都走了,我想我们也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萧然立在窗边,冷淡地望着外面:“你的癖好越来越诡异了。我记得,去年的时候,你就对她不一般,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对她有兴趣。”

    不该在的人既然都已经离开,萧然也懒得再和他表面客气,脸色一冷,毫不掩饰他此刻的心情。

    张先生对于他这么不客气的态度却丝毫不生气,“我看,是你对她更有兴趣吧?”在国外自我放逐的那段时间,别说是对一个女人,哪怕是曾经付出全部心血的事业都毫不放在心上,如今却因为一个冷云溪差点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和他翻脸。张先生叵测地笑笑,越发觉得,萧然对冷云溪的心不一般。

    望着鬼气森森的张先生,萧然静静地回头,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人,又像是在剖析一部机器,“我是对她另眼相看,你想怎么样?”

    当初这位张先生纵容晓芸上演“野鸡门”的时候,一度把冷云溪搞得声名狼藉,虽然她并不放在心上,甚至最后彻底封杀了那个女人,可张先生这位真正的主使者,却一直隐在暗处。

    以前,他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也就算了,现在,他绝不会放任他再动手脚。

    修长伟岸的身躯,深邃英俊的外貌,极致狂霸的气势,这种军临城下的感觉,曾经是郁郁寡欢,如今,却带着一种灼烧着冲天的怒气。张先生有些诧异。

    当初他在b城“失踪”,媒体争相报道,他却是去了国外,和萧然有过那么一次会晤。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时他问萧然“你不觉得,冷云溪很有趣?”,他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扯了扯唇角,露出一种冰冷潮湿的笑容,“你果然很无聊。”然后,像是再看他一眼都是浪费时间一样,转身,俯视着脚底那万千灯火,直接送客。

    也是这样冰冷的夜晚,不过时隔一年多的时间,彼时他对于冷云溪毫无兴趣,而现在,显然,却已经把她划在了他的势力范围?

    张先生慢慢地,笑了。

    不是若有所思,不是半知不解,而是大彻大悟,了然于心,甚为清明。

    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反应先后差别会有这么大,只有一个解释。

    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刚刚峤子墨出现后,萧然僵硬的表情,张先生极为肯定,虽然不知道,冷云溪和他之间怎么化敌为友的,反正,萧然现在是对冷云溪彻底地上了心。

    无心才会无情,无欲才会漠视。

    而现在,这个当初为了个笪筱夏自我放逐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动了心。

    张先生微妙地看了一眼外间的天空,冥冥之中似乎是上天注定,这种情况,正如他意……。

第六十二章 截然不同

    第二天,云溪去了cris与pola那边看了看司徒白的情况。在她印象中,除了当初厉牧的情殇时,司徒白脸上一直有种没心没肺的快乐,只不过,这一次,望着她认真而冷静的侧脸,她才发现,或许,她并不是总是那副傻傻很天真的样子。

    无论她是不是猜到,当时那场差点引发出火灾的“意外”是否是christina故意为之,她的母亲差点因为她的缘故发生事故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一开始只是答应云溪好好试试,那么现在,她几乎是一股脑的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场比赛。

    cris与pola的特训永远是那么不人道,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几乎睡眠时间永远都不够,看的书籍永远没有尽头,换的衣服永远五花八门,可想想当初云溪在国外可以咬牙坚持下来,以至于后来一炮而红,她为什么不行?

    本着一种死磕的精神,司徒白几乎是玩命地在训练。

    云溪不得不说,christina的这次手段玩的有点自寻死路,给不该加上油的人彻底地加了把柴火。

    不管那天晚上在萧然、张先生、峤子墨面前有多么没有存在感,在娱乐圈那些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总们总归没有说错,“炒作”“炒作”,吵得越厉害,作秀才能越成功。

    虽然反对的浪潮一声比一声高,可当网络、电视、报纸各家媒体都有重量级艺人明星力挺此次选秀继续进行的言论一刊登,风向很快又转了回来。最后,因为那场“安全事故”差点停播的比赛,终究不过只是延后三天,便又恢复了比赛。而令许多人没有想到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一场以全名选秀为开头,半路却一下子横跨多家公司模特专业比赛的讨论中。

    无论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christina那天英勇的事迹被许多人翻了出来,力挺其成为总冠军的势头越来越高。而当事人在此期间,一直在医院安静修养,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出乎许多媒体的意外,christina竟然拒绝了所有的采访,似乎压根不愿意在公众媒体面前提到这件事。

    在许多人都为她这种低调的行为啧啧称奇时,没有人知道,因为张先生的那次“警告”,christina自那次失禁后就出现了神经衰弱的症状,不是她不想看到媒体,这么艰难才换来的机会她是脑子坏了才会往外推,可她更怕的是,张先生如果看到她的采访视频,别说最后的总冠军,怕是她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都难如登天。现实摆在面前,即便她再恨冷云溪,她依旧得为五斗米而折腰。

    这世界,向来如此残酷。

    所以当这一轮比赛的最后一场开始的时候,christina没敢跑去现场,而是坐在病房内,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

    赛制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依旧是参赛选手先抽取演讲的题目,而今天,一直被许多人关注的“冷云溪的室友”、“wang公司力挺的新人”、“江南闺秀”司徒白赫然在列。

    当司徒白向所有人展示她的演讲题目时,christina的手死死握住床单的一角,脸上喜怒不定。

    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司徒白抽取的题目和她当时的题目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最无法原谅的事情!

    望着站在聚光灯下的司徒白,christina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只是几天不见,为什么感觉她的气质有些不一样了?

    看着双眼中神色越发显得坦荡的司徒白,christina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谁能在短时间内变化那么多。

    坐在评委席上的cris与pola互视一眼,捉刀总归是有限的,从现在开始,就要看司徒白自己的表现了。

    和christina演讲时的那种水到渠成不同,司徒白更有一种行云流水的顺畅,似乎,当被问及她最无法原谅的事情时,她对于这个答案早已深刻地刻在骨髓里,浑然一体。

    “我最无法原谅的事不是堕落、不是失控,也不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而是懦弱!”司徒白站在讲台上,看着坐在贵宾席处的母亲,眼角有那么一瞬间,酸涩得难以睁开。

    可她想起当初的种种,眼中的悲伤苦楚却再也收不回去。

    她向来知道自己的家世得天独厚,正如当初晓芸所说的那样,她们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平常人的痛。她承认,她一直是天之骄女,在去b市上学之前,她几乎就没有为自己之外的人、事上过心。

    厉牧追求她的时候,她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对这个花花男人极为不屑,每次看到他的声援者都恨不得横眉竖眼,但,心底,不是不高兴,甚至隐约有些兴奋的。

    她们这个寝室的人,太耀眼。无论是进了演艺圈的晓芸、看似土豪实则内秀精明的鎏金,乃至一出现便能夺人目光的冷云溪,每一个人都自有一种气韵。和她们在一起,司徒白从不觉得自己有多突出,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厉牧毫无掩饰的热烈追求,让她一下子找不到了北。无论嘴上说的多么冠冕堂皇,“那种男人我不稀罕”,“那么多前女友,也不知道有没有得了什么病”,但其实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毫无抵抗力。

    于是,最后被人玩了,也不能只怪对方不是?

    明明知道这场“恋情”来的太容易,厉牧的热情来得太轻而易举,她还是懦弱地放任自己一味地沉浸在自己构建的虚幻美好里。

    直到事发,她却一副被人玩弄的悲惨模样,除了逃避,什么也没做。

    而她最后悔的是,便是因此伤了母亲的心。

    “人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逆境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找上来。失败不可耻、绝望也不可耻,可耻的是,自己还没有开始奋斗就已经觉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寻找借口、懦弱地逃避,害怕自己受到伤害,所以就要事先逃离,这并不是自我保护,而是没有责任心的表现。人的一生就这么一次,处处指望别人,懦弱就会成为本能,依附别人而活,这样的人生绝不是一个精彩的人生。相反,当懦弱成为习惯,这一辈子就再也无法活出本心。”她第一次的懦弱如果说是因为厉牧的脚踏两条船而疯癫,那么第二次的懦弱就是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其实比谁都知道。即便家族压力再大,也不会拿她的终生开玩笑。和祁湛的联姻虽说是为了家族,但更多的是为她的以后考虑。只可惜,她又一次地令母亲和家里的人失望了。逃婚,没有任何缘由,在一场即将开始的婚礼上出逃。她将一摊子狼藉丢给了家族,丢给了母亲,自己却是懦弱地跑了。没有什么,比自己这样毫无担当,毫无责任的任性更可耻。

    可如今,她的母亲依旧坐在这里,看着她,望着她选择了一条并不宽敞的道路。没有指责,也没有不满,似乎只要是她想做的,母亲从来没有真正的拒绝过。

    司徒白酸涩地笑笑。演讲还在继续。她的声音里虽然极力掩饰,但那种悲凉空洞的神色总会不知不觉地透出来,各台摄像机偶然捕捉到,放大在屏幕上,直接传递到千万观众的眼前。

    所以,当她的演讲结束时,她似乎还陷在某种情绪里无法一下子抽生而出时,现场观众们和线下各种热线的讨论让她几乎立刻呆住了。

    云溪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笑了笑。

    小白,其实,你不知道,你只要能一直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对许多人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坐在司徒白母亲身边的鎏金慢慢地拍了拍司徒夫人的手心,见她有些微红的眼睛,目光一软。小白,其实,你这样就很好。没有人会苛责你。

    christina坐在病床上,手都已经捏红了。她愤恨地看着屏幕上那笑靥如花的司徒白,满嘴咬出来的血丝。

    她知道什么!就这样自以为是,还能让那群没脑子的观众这样追捧!

    可无论christina多么愤恨,司徒白拿到了这一轮的最高分成了最无悬念的结果。

    当到了快速换装这一环节的时候,当各位选手极快地选定了衣服、配饰,并迅速地换上展示时,轮到司徒白的时候,christina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觉得短短几天,司徒白却变了的原因了。

    如果说,以前见面时的司徒白有种被娇养出来的气质的话,眼前,这个从骨子里透出自如的女人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别的选手急急忙忙选择款式另类新颖,极为出挑的华服时,司徒白挑了一件天空蓝短袖丝质连衣裙,配上一双裸色高跟,纤长的双腿露了出来,只是令许多人不解的是,她竟然还穿了条白色皮短裤在里面。

    那丝质长裙的料子显然经过加工处理,竟然顺畅到底,压根看不出里面还穿了条裤子。

    主持人宣布挑选衣服的时间截止的时候,许多人看着一身端庄司徒白巧笑嫣然地站在镜头前,心底都存在一个想法,她到底玩什么把戏?

    只是,当身着天蓝丝裙珊珊走来的司徒白站定在评审区的时候,许多人都没想到,区区一条看上去剪裁极简单的裙子竟然会给人一种凝练如流光的感觉。仿佛,她走过来的每一步都不是踩着高跟,而是从空中一步一步云端步下。

    主持人也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个大师的话。“一个模特的基本功不是猫步有多稳健,脸蛋有多美,而是,能让人看到她穿着的衣服就立马想要拥有。”

    明明和周边其他参赛者比起来,这衣服放在那并不显眼,可现在穿在司徒白的身上却有一种让人见之难忘的动态感。

    一个晃神的功夫,主持人已经收起惊愕的表情,喜笑颜开地开始他刚刚想要问的问题:“我们刚刚看司徒小姐选装的时候,特地在里面还穿了一条皮裤,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司徒白笑笑,“你是指这个?”她忽然提前裙摆,将裙子拉至腰间,整个观众席顿时一片喧哗。这人怎么这么大胆?当众脱衣?

    只是司徒白没有再多露一寸肌肤,裙摆停在腰际,她像是折叠着繁花一样,一寸一寸地开始将裙摆以一种繁复的花纹翻转起来。那丝质的材料在她手上像是活了一样,极为听话。

    忽然,她一扯发梢,那用来固定长发的发饰落在她手心,她信手拈来,轻轻一笑,慢慢扣在腰间那层层叠叠的裙摆之上。

    这一刻,无需言语,所有人看着由连衣裙忽然转变成丝质上衣,下配皮裤的司徒白,终于明白了她的打算。

    “我认为衣服在于创新,一件衣服问世时是设计师给予了它的第一形态,而穿上它的人却可以赋予它更多的形式和内容。我希望展示给大家的就是这点,”司徒白一身飒爽短袖短裤,腰间一块精致水晶,与刚刚的端庄典雅截然不同。

    当司徒白的分数公布的时候,果然,达到了全场最高—潮,果断高分,高于其余选手将近百分之十的高分!

    而她的分数,恰好比christina高出两个点!

第六十三章 蜂拥而上

    彩带飘飞,尖叫、喝彩像是爆炸开来全场蔓延,大荧幕上瞬间映出无数闪光灯此起彼伏,狂欢喜庆的音乐疯狂地响遍在整个演播厅。

    当比分报出来的那一瞬间,司徒白就已经被无数的镜头捕捉。

    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惊喜,从惊喜到欢畅,目光流转,似乎定定地落在贵宾席的某一处,却转瞬移开,渐渐平稳,逐步成为从容优雅。

    这是一位出生名门的闺秀,很多人在观看这场比赛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但此刻,看到司徒白如此坦然平静地获得殊荣,顿时有种千金闺阁气质果然不同凡响的感叹。

    司徒白的母亲坐在贵宾席上,静静地看着女儿,手指微微颤抖着,慢慢闭上眼睛,唇,却不自觉地微微地翘起。

    这一刻,她心满意足。

    云溪那天告诉她,熬鹰,虽然过程无比惨烈,但看到那雄鹰展翅高飞,翱翔天际的时候,没有什么比那一刻更能感觉得天地间的荡气回肠。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女儿会逊色于任何人,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不仅仅是不逊色,她的女儿,远胜于世间常人。即便是没有出色的身世帮助,她依旧能傲笑全场。

    司徒夫人有些感激地朝云溪看去,发现她也正朝她回头一笑,目光流转间,心中无比庆幸,她是女儿的朋友,亦是真正为她未来着想的同伴。

    如果刚开始还有对女儿涉足娱乐圈有种种不满,这一刻,望着女儿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她再无任何阻拦之意。

    只要女儿真正活出本色,只要她真心幸福,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吗?

    坐在司徒夫人身边的鎏金感概万千地看着台上,被众多出色美人环绕的司徒白,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向冠军的宝座,微笑地目视主持人将那鲜花桂冠轻轻地、郑重地戴在她的头上。

    这一瞬,司徒白再也不是平日里寝室里那个随意玩笑、吃喝玩乐的小白,更不是因为情殇远走他乡、孤寂缭绕的司徒小姐。

    她的目光坚定而从容,神色安定而沉着。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本心。

    “冷小姐,恭喜。这选秀办的这么成功,公司的声望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云溪的身边,一道含笑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从台上转开。

    如果说,以前大家都是看在wang公司背后是张先生支撑的缘故才对这间娱乐公司另眼相待,从今而后,冷云溪是真正的脱离了他的势力,也能将整间公司发展的平顺稳当,甚至,势如破竹!

    她轻轻颔首,对着目光意有所指地张先生笑笑:“是各位老总给我面子,选秀才能这么圆满的落幕。晚上有庆功宴,还请大家不要客气,务必移步赏光参加。”那晚匆匆离开,她不知道张先生和萧然最后是怎么“沟通”的,但,该给面子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让对方下不了台。今天张先生给司徒白打出了全场最高分,实际上就是委婉的表态。既然,他肯变相的放低姿态,她自然乐意摆出该有的态度。

    pola与cris笑笑,总归司徒白拿下了冠军,代言人的事情也算是敲定下来了,不枉她们这段时间这么劳心劳力,后面的重点就是时装发布会了。今晚好好放松放松倒是真有必要。

    “既然这样,晚上我就叨扰了。”张先生满意地与云溪握了握手,随即,在保镖的护送下,转身离开会场。

    冷偳皱着眉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颇为烦躁地望了一眼讲台上正在致辞地司徒白,随即侧头对着云溪的耳朵,轻轻道:“我总觉得,张先生最近的态度好的有点太不寻常了。”毕竟,按年级来算,也算是他们的长辈了。以前合作的时候,虽然不是用发号施令的语气,但也相差不远,几乎隐隐地始终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怎么这一次,态度一下子转变的这么大?几乎可以用“和颜悦色”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云溪用指尖拨了拨桌上的钢笔,神色深深地看他一眼。

    从那晚张先生看到峤子墨出现在包厢时的神色,她隐约猜到了一点。

    真正算起来,张先生和峤子墨的首次见面,其实并不是那个血腥剁指的夜晚,而是她来港时的欢迎宴上,峤子墨作为她男伴一起参加晚宴。若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张先生看到峤子墨的脸时,只是眯了眯眼。因为她并没有向他介绍峤子墨,所以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掠过,甚至压根没有和峤子墨打过正式招呼。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之所以,那天在包厢张先生的表现会那么反常,一定是他在之后仔细查了峤子墨。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可以肯定的是,“峤子墨”这三个字背后所隐藏的讯息给张先生的震撼绝对惊心动魄!

    “和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啊?”冷偳发现自己堂妹竟然还有心情发呆。这是怎么了?他说了很无聊的话吗?

    “别担心,该来的,让它来。”张先生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很快就要见分晓了。cris的服装发布会一结束,她就要回b市了,总不会等她走了,他还没有动作吧。

    冷偳想想也是。与其提心吊胆的,还不如静观其变。算了算,也好久没回家了,估计老爷子都要念叨他把云溪带坏了。你说说,一个学生整天不务正业地,不在学校上学,天天不是伦敦就是香港的,哪里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想到家里那一众偏心偏到国外的亲人,冷偳就开始头疼。

    “差不多了,我们先走吧,我等会让人直接把小白接到庆功宴去。”眼看媒体记者速度把司徒白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冷偳拉着云溪离开评委席,走到鎏金和司徒夫人的身边,在现场保安的护送下,极快地离开。

    庆功宴定在晚上九点,一行人在酒店用了晚餐,随即去沙龙,化妆换衣。

    出来的时候,见峤子墨的车竟然停在门口,谁都没有惊讶。

    某人最近的手笔已经让他们这群见惯富贵的人都麻木了。

    司机有礼地打开车门,车内,浅浅的光线印着某人夺目高调的容色,让冷偳等人心肝都颤了颤。

    说实话,一个男人长到这般地步,真的是让人连惊叹都觉得玷污了。

    冷偳是见识过詹温蓝当初如何追求他堂妹的,可和这位一比,那气场和气质就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了。同样是面对性冷疏懒的云溪,如果说,詹温蓝是玉树兰芝、温文尔雅地等待,这位就绝对是掌握全局、毫不退让的主动。

    作为娘家人,自然不喜欢太强势的男人和云溪在一起。可,为什么,他越看这个神秘的峤子墨,越觉得有戏呢?

    冷偳有点头疼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目光不要在定在这容貌如冷月无华的峤子墨身上。

    啧,连他一个男人都忍不住看呆了去,这,这简直是要人命嘛。

    云溪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只不过,她还没有坐定,就发现手心已经被人轻轻地握住,随后,被拉到他的身侧。

    他的身上总有种淡淡的味道,不是香水,却很好闻,让她想要推开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他低低笑了声。磁性而低沉的声音从耳畔划过,胸腔微微颤动,带着她的后背一阵酥麻。

    云溪回头,正想说什么,却对上他那被月光笼罩的氤氲双眸,如雨丝江南,古韵悠长,华丽的容貌几乎能将人生生地攫取。这人笑起来,当真,祸水!

    云溪摇头,无力再说什么,顺着峤子墨的意,坐在他身侧。

    至于,他是怎么找到这间沙龙,又是为什么直到今晚会有庆功宴……

    还有问的必要吗?

    八点十五分,离庆功宴正式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

    当他们一行人抵达会场的时候,却差点被到处蜂拥的人流挤得连车子都开不进去。

    作为本埠顶有名的星级酒店,今晚几乎全体保安人员都全部出动,可也抵挡不住正在风头的wang公司引来的众多媒体和粉丝。

    当wang公司的官方发言人宣布今晚的选秀庆功宴在此举办时,就已经有无数人群从下午就开始在酒店四周蹲点。虽然离庆功宴还有段时间,可嘉宾们都被挤得没办法进场,这还是酒店高层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的稀奇场面。

    花了整整二十分钟,云溪他们一行人才进到庆功宴大厅。

    只见里面人头攒动,衣香鬓影,灯光下,那珠光宝气,让人简直怀疑自己置身珠宝行,闪得人眼睛都有点花。

    选秀决赛的美人们显然是今晚瞩目的焦点,除了司徒白周边围满了人,就连打着绷带,脸色略带憔悴的christina身边都站了不少人。

    云溪眉头一挑,看着christina站在那里朝某位老总巧笑嫣然:“司徒白小姐获得冠军名至实归,我们同属于wang公司,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向她请教。”

    有人惋惜,她因为那场意外受了伤:“christina小姐那时突然挺身而出,让人敬佩。”

    她反而越发谦虚:“我只是对会场比较熟悉而已,换做其他人,也会这么做。再说,实际上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最后还是靠警方的帮助,大家才脱险。”

    “哟,这场面话说的可够溜的啊!”冷偳心想christina果然有点脑子,不管心里再气,表面功夫的确做得漂亮。连命都豁出去了,结果还是与冠军失之交臂,指不定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得多么歇斯底里呢,人前倒是一副谦逊安然的模样,果然是乔老的孽种。

    有人显然发现了冷云溪他们一行,顿时,围了上来:“冷小姐、冷先生,恭喜、恭喜。选秀今天圆满落幕,听说,这次比赛的收视率已经创下近十年来的历史最高,前途不可限量啊。”

    从来锦上添花的人就比雪中送炭的人要多得多。自这次的选秀比赛之后,wang公司是彻底在香港娱乐界站稳了脚跟。谁不乘着这个时机好好过来套个近乎。

    只是,寒暄的人寒暄寒暄着,那目光就开始不对劲了。

    这站在冷云溪身边的男人是谁?

    好像以前在哪见过?

    几个人互相打了个眼神。

    豁然,一下子记起来,这不就是冷云溪来港的那天晚宴上她的男伴吗?

    难道是她的男朋友?

    看样子也不是香港本地人,难道也是b市人?

    正准备试探试探,却听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声,显然是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围在云溪身边的一众人士回头一看,顿时眼睛骤然一亮。

    萧家的当家,竟然今晚也来了!

第六十四章 入怀

    萧然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白色立领衬衫带着巴黎最时尚复古的花纹,以一种极熨帖的弧度服帖在身,那是一种即便再低调、再简单的颜色都掩饰不住的高贵挺拔,仿佛人潮中,只要一眼,便再也无法忘却。

    他站在门口,望着那相依的一对人。眼神微微下垂,眸中的情绪无人能发现。

    “萧总,好久不见。”一个年过半百的唐装老人走到萧然面前,极为自然地递过去一杯酒,“想当年你到香港来成立分公司的时候,还不过二十来岁,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从内陆到香港来建立分公司的人,萧然不是第一个,但绝对是最成功的一个。如今,萧氏公司在香港的影响,任何一个局中人都不得不赞一句。无论是能力、手段、还是眼界,在年轻一辈中,萧然都绝对独占鳌头。

    云溪朝着说话的人看了一眼,略有些眼熟,当年她和萧然一起来香港成立公司时,这位老总还有意地帮过他们一次,论交情,倒的确算是老相识。

    萧然朝着他笑笑,“李总倒是如松柏之茂,这么多年都不见有什么变化。”

    对方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看到我这肚子没有?被我家闺女都快嫌弃成糟老头了。也就你还愿意安慰安慰我。”

    此人有一爱女,从小娇生惯养,当真称得上公主般养大的。此前对萧然更是一见钟情,只可惜萧然完全没那个意思,最后倒是不了了之。好在这人比较看得开,并没有因此觉得是对方对不住他那骄纵的女儿。

    眼见他们二人寒暄,其他人顿时都围了上去。开玩笑,这可是萧然,能沾得一份好感也大有用途,就算以后不能合作,卖个脸熟也绝没有坏处。

    张先生进场的时候,恰好看到一堆人围在萧然的身边,几乎要把路口都给堵了。

    面色一沉,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冷云溪和峤子墨,顿时咳嗽一声。

    怎么,一个个都忘了今晚的晚宴是为了什么的?

    因为张先生的这一声咳嗽,许多人顿时反应过来,脸色有点尴尬地回头看看,见冷云溪若无其事地站在司徒白身边,两人在低声交谈,顿时放缓步伐,朝萧然礼貌地点了点头,渐渐地散开。

    萧然懒得去看张先生,目光穿过众人,从峤子墨身上顿了顿,随即移开,落在云溪的身上。

    她今天着一身白色礼服长裙,美人鱼似的裙摆将她的身材比例包裹得越发纤细修长,远处看去,简直像是前朝明月下立于皇朝明室的一只透明古雅的白瓷,浑身透出一种古韵。

    “冷小姐,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人群散开,张先生走到云溪身边,朝司徒白微微点了点,随即眉目平静地望着她。

    云溪轻轻摆了摆手,招来服务员,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一手牵起裙摆的一角,一手递到张先生的手心。

    坐在宴会厅一边的管弦乐队立刻奏起一只舒缓的曲子,人群渐渐向四周散去,将中间的舞池让给今晚的女主人。

    司徒白站在原地,轻轻用手抵了抵峤子墨,神色已经没有初次见他时的拘谨:“张先生似乎很怕你?”她也说不上是什么缘故,总觉得,以张先生那种眼高于顶、惯于发号施令的性格,刚刚站在云溪身边,却是直接避开了峤子墨的眼神,总归很违和的感觉啊。

    “你觉得,他应该怕我?”峤子墨轻松地倚着墙壁,望着舞池里回旋的那一对,眉目清雅卓悦,越发显得不像是在这种浮华的地方出现的人物。若说光论外表,峤子墨恍惚让人有种古时王谢堂前、一世风流的感觉。

    也是。司徒白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不管峤子墨到底是什么身份,年纪摆在那里。云溪祖父的朋友,没道理会害怕一个年轻人。

    转眼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萧然,司徒白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萧公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以前把萧然一直当做偶像来膜拜,投身商学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对这位传说中的商业之神的崇拜,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司徒白也早已不复当初的心态。这么多人在云溪身边,詹温蓝的背叛让她寒透了心,陈昊和萧然这两人,说起来,她其实对陈昊反而更放心些。那人不管云溪对他如何,目光总是执着而深情不悔,虽从不言语,却有一种让人生出一种无以言喻的透彻。倒是每次看到萧然望着云溪的眼神,都透出一种复杂来,让人没由来的觉得不平静。

    峤子墨似乎没有听到司徒白的话,看了一眼双眼直直地落在云溪身上的萧然,目光漆黑如深渊,四周璀璨交织,却丝毫映不入他的眼底。

    为了以示尊重,他没有彻底查过云溪的从前,顶多了解了些她的近况,但看着萧然这反应,即便不调查,是个男人,都能察觉出他的心思。

    司徒白问了半天,见峤子墨压根没准备给她答案,顿时有种无语问青天的悲凉。

    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接近的月下美人,她都已经拿出全部的勇气了,可眼下是完全没那个底气开口了。

    为嘛光是看着这人的目光,就觉得自己很笨一样,根本跟不上他的思路啊。

    就在司徒白尴尬地不知道是要挪开位置,还是换杯酒,转开视线的时候,pola和cris,鎏金和她母亲一起到了。

    司徒白顾不上其他,顿时快步走了过去。

    可走到到她们面前,她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整个人除了傻笑就是傻笑。原来,母亲的目光竟然会这么暖若灿阳。她自悔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这样的目光。

    司徒夫人眼神慈祥而温暖,轻轻抚了抚司徒白的脸颊,点了点她的鼻尖:“都是大姑娘了,还动不动就傻笑。”

    “妈。”司徒白撒娇地扑进母亲的怀里,一直以来的辗转终于卸下。

    “好了好了,这么多人面前还撒娇,也不嫌脸热。”鎏金好笑地拍了拍她,“云溪呢?”

    司徒白指了指被许多人围观的那一对舞伴:“在那边。”

    由于鎏金她们来的比较迟,前面的位置几乎都被人占了,所以刚刚压根没看到云溪竟然和张先生在一起跳舞。

    每次一看到张先生,鎏金就觉得全身阴嗖嗖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一望到对方那白得没有丝毫皱纹的脸颊,总觉得晓芸会在背后冷冷地看着她。“怎么会和他跳舞?”

    司徒白耸了耸肩:“张老头邀请的呗。”主人家哪有拒绝客人的道理,更何况,今天是庆功宴。

    鎏金撇了撇嘴,不置与否。眼神一转,却发现,萧然竟然也站在附近,顿时表情一愣。

    pola和cris倒是没注意那么多,相反,眼下她们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一周后的走秀:“司徒白,明天记得准时来工作室报到,走秀之前记得一定要节食。”

    比赛赢了才是第一步,怎么将品牌更上一层楼眼下才是她们最关心的。

    司徒白一听,见到母亲的兴奋一下子大打折扣,哀叹一声,悲愤地发现,自己的苦日子压根才开始。

    想到那几天魔鬼式的训练,顿时觉得自己的未来昏天暗地。

    这时,一曲完结。云溪和张先生行了个礼,司仪正好借机走来,请她上台致辞。

    她却摆了摆手:“今天是庆功宴,没必要弄得那么拘束,大家尽兴就好。”

    一众准备逢迎拍马的人顿时一愣,这,这怎么不照常理出牌?

    峤子墨笑着看着她娉婷地从人群中漫步走来,如繁星中的那一抹璀璨,一切都成了她的背影。

    “怎么,没心情?”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慢慢地往人群疏散的地方带去。

    “该造的声势已经造得差不多了,没必要我还要上去配合他们。”她又不是演员,动不动就要陪着作秀。公司的影响力都已经树立起来了,哪里需要她再多说什么,脑子清楚的人不需要点拨也该知道怎么做了。云溪无所谓地环顾四周,见司徒白和鎏金她们站在一起,脚下一转,“我去和他们说会话,你随意。”

    望着手中空荡荡的,见伊人已经直接朝那些人走去,峤子墨轻轻一叹,引来身边无数美人侧目。

    从一开始就有不少人开始在关注这位伴在冷云溪身边的男士,但谁都不敢轻易凑上去搭讪。总觉得,这人的气势,额,隐约间有种生人勿近的威压。可,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笙摇曳啊啊啊啊!

    圈内都没有几个人容貌能比得上这位的。

    以前那个什么伯爵也是。怎么长相这么出色的人都和冷云溪有关?这还让不让她们活了?

    christina深呼吸了两次,隐约想起乔老交代过的话,正准备朝峤子墨走去,却发现站在鎏金旁边的服务员手心一抖,脚下一滑,整个人忽然一个踉跄,往后一摔,恰好碰到朝司徒白她们走去的云溪身上。

    只见那一身白色长裙微微一颤,眼见就要摔倒,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下一刻,诧异地发现,刚刚还站着有些远的萧然竟然一下子冲了过去,稳稳地将冷云溪接在怀里。

    “天!”虚惊一场的人群里嗡嗡地发出一阵惊叹。

    怎么会有人跑得那么快?最重要的是,萧然和冷云溪之间……

    望着紧紧搂住冷云溪的萧家掌门人,八卦的目光互相传递着,人群里开始发出小规模的骚动。

    谁都知道,这位萧公子出了名的冷傲孤僻、身份高贵,贵妇名媛在他面前再怎么做低伏小都很少能得到他亲睐的一眼,刚刚还觉得奇怪,怎么他不声不响地就出现在今晚这场庆功宴,如今,看着这美人在怀的情景,啧啧啧……还有什么猜不透的?

    只不过……

    有人性意盎然地回头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峤子墨。

    那幽静绝世的容颜此刻一片清平,恍若视若无睹,又似乎眼中晃过一道冰冷的神色。

    这样的人物,若是没有任何来头,谁都不会信。

    两男争一女?

    这可真是堪比时尚大剧。最最难能可贵的,主角们男的俊逸尊贵,女的空灵貌美,便是年度大剧也无法相比。

    谁是最后的赢家?谁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秉承八卦精髓的港人们,几乎眼睛都开始放光。

    眼见那冒失滑到的服务员惊慌失措地捧来一只折椅,小心翼翼地放到冷云溪身后:“冷总,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地上有水,我不小心滑了一下,我真的不是……”

    萧然随手一挥,面色冷淡地看了那满脸通红的服务员一眼:“去找些冰块。”

    说完,也不顾四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直接将云溪安置在椅子上,随即,半蹲下身子,小心地握住她的脚踝。

    云溪晚上穿的是一双九公分的白色高跟鞋,刚刚被那服务员一撞,整个人平衡一变,脚踝有些麻,但并不厉害。皱着眉,看伏在她脚边的萧然正要脱下她的鞋,顿时挪了挪脚。

    “别动!”萧然小心地握着她的脚,面色沉定:“小心伤到。”

    说完,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直接脱下她的高跟鞋,将她的脚放到自己怀里,仔细检查。

    纤细的脚,白嫩修长,脚背如上好的一块璞玉,触手温暖细滑。

    萧然微微有些失神,见她下意识地将脚背往右歪了歪,嘴角渐渐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虽然换了一个身体,但,灵魂依旧是她。以前,她每次穿高跟鞋不舒服了,总是习惯性地将重心往右放,仿佛这样就能舒缓酸痛一样。那个时候,她还只习惯穿平跟鞋,每次一穿上高跟鞋,人前装作淑女雅致的模样,一回去就立马扑到床头,咿咿呀呀地揉着脚踝,满脸无语。

    他习惯性地,顺着她的脚踝帮她轻轻揉捏,见并没有肿起来,微微舒了口气:“我帮你揉揉,你放松。”

    声音轻柔,如棉絮般松软,又像是浮在空中的一丝旖旎,让四周的人心口直跳,只觉得,一辈子都没见过冷酷决断的萧然会露出这么温情的一面。

    这,这可真的是见识到了。

    难怪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这,可真的是千载难逢。

    服务员急匆匆地捧着冰块来了,萧然头都没抬,直接接过来,将胸前的领带一拆,直接包住冰块,仔细地敷在她的脚上。

    四周死寂一片。

    鎏金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那个商业之神,恍然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记忆深处,百年讲堂里,云溪和萧然目光交织,冰冷不屑、幽冥一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是这种恨不得将她珍之、重之、爱之的炙热,她手心一抖,转即回神朝司徒白看去。

    不仅是司徒白,整个会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谁曾见过高不可攀的萧然露出这幅模样?

    云溪半垂眼帘,静静地看着近在迟尺的萧然慢慢地将她的脚往里推了推,用那包着冰块的领带顺着方向,来回冰敷。

    记忆里,其实,也有过这样的情景。

    她和他同居的第一年里,虽然他并没有公开承认过她的身份,但每当她累到在床边,脚踝肿胀的时候,他会帮她这样纾解。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因为不舍,还是怜惜,又或者是绅士风度,每次捂着肿胀的地方,心却快乐得没边,恨不得狠狠扑上去,依偎在他怀里。

    虽然这具身体是冷云溪,但,灵魂深处,那种默默的习惯却已经深入骨髓。

    她没有再动,只是任他仔细地一边冰敷一边检查。

    这一刻,他们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似乎谁也无法插手,更无从破解。

    司徒白捂着嘴唇,心惊胆战地看着峤子墨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动了……

第六十五章 情敌

    当所有的人都围在萧然身后,震惊地看着这个从来睥睨世界的男人竟然甘愿折腰,为一个女人半跪在地上,拱手揉捏着她的脚踝,脸上甚至透着淡淡的关怀和怜惜。

    那一刻,受到震撼的不仅仅是在娱乐圈内颠簸沉浮、辗转反侧却无法获得幸福的女星们,更多的人,以一种无法描述的矛盾心态看着这一副诗画般的情景。

    只觉得,这景象比电影里演得还要梦幻。

    当峤子墨随手拨开呆愣的人群时,有那么一会,许多人都怀疑,自己的呼吸会立即停止。

    若说萧然是高傲不可一世的贵族门阀,那么峤子墨便是行走于天际的谪仙。

    他若不动,静如山,芳华绝代、出尘高洁,他若行,动如风,宏伟傲岸、追魂夺魄。如同真正没有一丝人间凡尘之感,举手投足间,只觉得,便是站在他面前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所有人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路,直达云溪和萧然身边。

    大厅中最最璀璨的水晶灯由千只水晶配饰组合而成,每一面几乎都能折射出不同的耀目光芒,便是在太阳下,都能夺去无数人的目光,却在他一步一步走来时,恍惚自惭形秽般,渐渐失去颜色。

    萧然单膝着地,一手搂住云溪的脚踝,一手轻轻地来回冰敷,却见头顶施施然多了一道阴影,挡住了他所有的光线。

    手心一顿,他危险地抬起眼帘,静静地看了一眼,立于他身侧的人。

    大厅里所有人几乎忍不住同时吞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平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呼吸,竟然会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这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恍然有种,气吞日月的震撼。

    这一站一蹲的两个人,一个如骄阳似火,狂傲孤放;一个如月下仙人、飘逸高冷。迥然不同,却如远古时宫殿里最富丽堂皇的壁画一般,让人全然移不开眼。

    “放手。”峤子墨语调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冰冷地看着萧然那双搭在洁白柔嫩的脚踝处的手,目光微寒,面色平静却让人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瞬间袭来。

    萧然冷笑一声,在云溪别墅里看到此人时的烦躁立刻袭上心口,连平日的礼仪都懒得顾忌,只想让眼前这人立马消失:“滚。”

    他既已经重新找到了她,就绝也不会放手。谁都不能让他放开,无论对方什么来路,谁敢挡他的路,他便葬了谁。

    “我说,放手。”峤子墨眼里的那抹月色消失殆尽,那飘渺微妙的气氛顿时一凝,四周的空气仿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顿时僵持了一般,衬着他那磁性慵懒的语调越发危险森冷。

    萧然干脆低下头,全完不去看他。领带里的冰块此刻几乎融化殆尽,他双手轻轻搓揉,捂热了掌心,又仔细地敷上了云溪的脚上,直接用手心的余温帮她揉捏。

    衣袖处很快就变得湿滑,残留的冰水顺着他的动作滑下,落入他的袖口,湿了一片。他却浑然未觉,似乎眼前最重要的,且唯一的事情,便是帮云溪将脚踝处按揉好。

    许多人只觉得这位冷云溪的男伴当真尴尬,竟然被萧公子这样落面子,心头一阵可惜,这样的容貌,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得,竟然去和萧家的这位争女人,当真想不开。

    却没想,这位看上去如月色里走出来的画中仙,在这一刻,忽然面上一笑。

    那笑,说不清的清朗雅致,如清风明月,徐徐拂过,又像妖月莲华,高艳冷寂,只觉得,鼻息间都充满了一种雪山之巅的清冷华贵。

    再一眨眼,却见他忽然屈身,伸出右手,轻轻地,如水墨填色一般,静静地扣住了萧然的手腕。

    那手,洁白如玉,完美无瑕,当真如稀世珍宝一般,落在萧然那带着古铜色的皮肤上,越发显得像是冬夜里的雪色一般。

    可谁知,就是这样的轻轻一扣,萧然的脸色却骤然一变。

    立在张先生身后的保镖们震惊地发现,萧公子脸色难看并非来自于那峤子墨的突然出手,而是,在这样看似行如流水,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扣间,萧然全然没有丝毫动手的余地。

    不是传说中的擒拿手,也不是千钧压顶之力,明明只是这样轻轻的一扣,却自有一种无法抗庭的威压,将萧然的所有后路都直接封杀。

    这种完全不显山露水,却一动一静间便能让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强势,让一干看出门道的人,脑际一阵发憷。

    萧然抬头瞥他一眼,刀锋般锐利的眼神从他身上划过,“峤子墨,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让你放手的时候,你就该听话。我的话,向来不说第三遍。”峤子墨中指和拇指微微使力,一个劲道下去,萧然的手迅速浮现出一片青紫。顺着他五指的方向,很快青筋涨开。便是站在一边看着,都觉得骨头缝都发疼,萧然却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一样,手,依旧没有从云溪的脚踝处移开。

    莫名的对峙从这一刻起,显得越发阴森冰凉。有人忽然觉得室内的空调突然降低了温度,衣服上都要结上一层冰晶了,浑身冻得发抖。

    一直坐在中央,被萧然和峤子墨夹在中间的云溪,此时,忽然伸出一只手。极轻,极缓,却以一种不可逆转的强势,落在了峤子墨和萧然交错的手上。

    “够了。”还嫌不够热闹吗?

    这两人只要一碰面,气氛就能立即将一甘常人弄成路人甲,那她今天还举办这场宴会干什么?

    云溪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拂开萧然的手,峤子墨的手也顺势落空。

    两个人顿时目光朝她看去,眼中神色微闪。

    谁也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今天是庆功宴,主角是选秀的获胜者们。你们要想出风头,大可以出去打一场,我绝对不拦着。但在这,一切由我说了算!”她办庆功宴,可不是为了让这两人在她面前针尖对麦芒的!

    周围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冷云溪,竟然直接晾着那两个极品男子,回头微微一整面容:“今天我举办这场庆功宴,一是对获胜者们的回馈,另一方面也是一场聚会,是预祝她们能在cris秀场上表现优异。今晚,来这的都是贵宾,我希望大家能尽兴而归。”云溪望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张先生,以及一群尴尬地立马扯开笑脸,转移话题的来宾们,微微一笑:“各位,cris的时装发布会将在一周后举行,届时,还请各位若有时间务必光临。”

    pola和cris也极为懂时机地站出来,“请柬明天将会送达到各位的府上,大家若有时间,还请来捧场。”

    “冷小姐邀请,我们一定到场。”

    “能看到大师的时装秀,是我们的荣幸。”

    “全港的焦点都聚在了这场大秀上,冷小姐和cris便是不邀请,我们也要厚着脸皮去蹭一蹭。”……。

    全场顿时活络起来,主人翁都已经发话了,谁还会这么不识眼色地继续去围观八卦。

    再说,有些人的八卦是好看的,有些人的热闹却不是那么简单能当戏一样凑热闹的。

    无论这位冷小姐的男伴到底是什么来路,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和萧家公子对上,难道还能是个平民不成?

    人群渐渐散开,歌舞重新响起,已经有不少名流上前邀请此次选秀比赛的佼佼者们入舞池跳舞。

    峤子墨站在云溪身后,并没有离开。

    相反,他将云溪那脱下的鞋子挪到她脚边,微微扶住她的右手,目光冷淡地看了面色难看的萧然一眼。

    云溪的脚踝其实就是那么一扭,更本没伤到多少,冰敷了这么久,早就好了。峤子墨既然看明白了,她也懒得再说什么,直接穿回鞋子,在原地微微动了动脚尖,一丝异样也没有。

    刚刚被萧然捂住脚踝的那一刻,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灵魂深处的记忆像是重新冲入脑海一样,让她毫无反应的余地。

    但,这并不代表,她对萧然的接近毫无芥蒂。

    与之相比,扶在她手边的峤子墨,目前虽然她还没有完全看透,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渐渐地习惯了他的接触。

    算起来,这次在香港不过才一个来月的时间,当初她告诉堂兄离这个人越远越好,现在,反倒她自己食言了。

    “你是在维护他?”望着近在迟尺的云溪竟然在出神,峤子墨云淡风轻的脸上慢慢多出一份幽深,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脸色冷峻的萧然,低头,垂在她耳侧轻轻一问。

    这一声,太轻,离得太近,旁人压根听不到任何内容,以至于,话音刚落,只看到峤子墨与冷云溪动作亲昵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的萧然,脸色越发难看。

    云溪一愣,觉得这话真心搞笑。她会维护萧然?

    可一抬头,却见峤子墨那双眼里漆黑汹涌,如暗流叠起,仿佛一片深渊。

    心,不自觉地慢了一拍,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爬上胸口。

    她手心一松,只觉得那双眼几乎要穿透她的胸膛,看进她的心底。

    唇,微微一动,她想说什么,却见萧然忽然横插一杠,直接勾住她的另一只手,顺势一拉,她的半幅身子几乎倚进萧然的胸膛。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鎏金顿时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男人,在面对心爱的女人的时候,不管平时多么的极致高深,眼下都是智商为零。

    好不容易场面都兜回来了,难道还想再来一场赤果果的龙争虎斗?

    司徒夫人倒是看得别有趣味,甚至还凑近鎏金,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先来后到?”

    小白很少谈及云溪的情史,她也始终只知道这位冷家小姐的异性缘极为出挑,前面有祁湛、詹温蓝,后面就跟上了这样两个出色非凡的男人。选哪个都觉得舍掉另一个很可惜啊。

    鎏金哭笑不得地看着司徒夫人几乎用一种观看tvb年度大戏的眼神,勾着下颚,满脸惊叹。

    能不能不要这么入乡随俗?

    这是现实,不是港剧,再没人出面,那两个男人今天能把这场庆功宴直接给玩坏掉。

    像是听到了鎏金的心声,云溪微微垂了垂头,耳后的碎发随之滑落,顺着她的颈项,堪堪落在一边,有种说不出的凌乱美,两个男人同时眉梢一挑,知道她有话要说。

    云溪却并没有出声,而是脸颊微侧,忽然,朝峤子墨勾了勾手指。

    她惯常是锦绣冷冽,气质空灵,一举一动中都透出一种淡淡的悠然和疏淡,可此刻,偏着头,做着这个动作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娇俏,唇不点而红,眸不眨却润。

    萧然的瞳孔骤然一缩,心,倏然一痛。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一松,只觉得,浑身难受之极。

    他放开了桎梏,云溪自然离开他的胸膛,似乎没有发现他泛白的脸色一样,食指轻轻一点,峤子墨眉目一展,顺着她的意思低下半边身子,上半身伏在她身侧,微一侧头,刚要说话,却感觉到一双细腻温热的手搂上了他的颈项。

    那一瞬,便是泰山崩于眼前而岿然不动的峤子墨也愣住了。后背微微一顿,整个人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云溪的唇,不自觉地微微勾起。第一次发现,月下美人竟然也能露出这样的神色。倒算是值回了票价。

    那一刻,流光溢彩亦不足以形容云溪眉目间的灵秀。

    峤子墨忽而展眉一笑,那笑,如长虹贯日,倾绝万世,笔墨无法勾勒,只让人觉得,便是心魂都能被这一笑给勾的颠倒流离,魂不附体。

    他顺着云溪搂住的方向,倾身向下,双臂拂过那窈窕的腰肢,顺而往下,在她双腿处微一用力,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整个人抱起。

    瞬间,云溪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落入他的怀里。和刚刚被萧然半拉着搂入怀中的模样简直堪称一个天、一个地。

    既便是早已年过浪漫芳华的年纪,司徒夫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弄得脸红不已。

    这,这,也太大胆了些……。

    可这画面美得让人连移开眼神都做不到。

    现场有一大半人都不自觉地痴痴地望了过去,在舞池里起舞的男女们甚至有几对都撞上了也没觉得疼。

    云溪歪在峤子墨的怀里,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是堕落了。公主抱什么的,竟然这辈子又体验了一次,难道是会上瘾不成?

    峤子墨目光宠溺地看着怀里有些飘忽的女人,转身就要带着她离开会场。

    身后,喑哑的声音却又一次止住了他的步伐。

    ——“慢着!”

    美人在怀,还是第一次投怀送抱,眼下峤子墨心情晴朗无云,也不介意某人的满脸阴鸷,只当同情弱者,难得主动地停下脚步,回头看萧然一眼:“还有事?”

    萧然却并不看他,目光落在云溪身上,却又像透过她的眼睛看着某处,“我不会放手。”

    她是冷云溪,冷家娇生惯养,备受宠爱的小姐,却也是住在他心头的女人——笪筱夏。

    他曾对不起她,也曾伤了她。

    爱,在他和她之间,布满了伤痕和误解。他并不伤心她对另一个男人伸出了手,她有权利如此选择。

    但,他亦有权利选择,坚持。

    如果,一个人的爱,有尽头,那么她累了,这一次,换他来坚持。

    峤子墨轻轻一笑,这是向他宣战?

    怀里的人,丝毫没有动静,不置与否,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他忽然觉得,这么冷心冷肺的女人,当真天生是他的女人。

    萧然,你当真认为你不放手,就一定会有结果?

    似乎连一句话也不屑于和萧然说,峤子墨这一次,直接回头,抱着怀里的云溪,漫步云端一般,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眼帘……。

第六十六章 拍拖

    峤子墨将云溪带回大厦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星星眨眼的时候。这个时候,兰桂坊才正开始热闹的点,他们俩却脱去了一身隆重礼服,坐在偌大的书房里,互相对视着。

    呵,说是书房,其实,整层楼被打通后,面积最大的并不是卧室或客房,而是这个堪比小型图书馆的地方。四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从法律到经济,从政治到历史,不一而足。

    桌子上摆了四台电脑,一台台式,三台笔记本。云溪只看了一眼,发现四台电脑,四种语言,眼皮抬了抬,一掠而过,双腿侧着支着上半身,轻轻地啜了一口柠檬茶,望着他道:“我以前以为你气量挺大。”谁知道,今晚和萧然对上了,就压根没准备收手。

    峤子墨跷起一只腿,灯影灼灼,映在他面若冠玉的脸上,竟有一股邪魅的味道一闪而逝:“现在呢?”

    云溪稀奇地看了一眼他这随意放松的样子,偏带出一种致命的性感,摸了摸头,忽然觉得脑仁开始疼了:“有点幻灭。”

    她是真的没想过,这位看上去仙人一样的人物,竟然真的在那么多人面前和萧然杠上了。他就不怕狗仔队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从今儿开始就全城跟踪、围追堵截?

    要知道,连萧然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整个香港算起来,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是出于什么心思,连被人八卦也无所谓?就她所知,他可极为注重个人隐私啊。

    “所以,你才主动抱我?”峤子墨微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刚刚宴会上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劲。相反,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觉得完全不反感,当时是真的怎么看那人怎么想弄死他,可当云溪双手圈住他脖子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就像是在炙热的夏天里忽然饮下一瓶冰泉,隐约的甘甜直达最深处,没有什么比那感觉来得更畅快!

    云溪垂了垂眼,看着窗外万家灯火,陷入了沉静。

    是因为这样吗?只是不愿意让他和萧然继续在那乱来?还是像她那样冠冕堂皇对所有人说的一样,今晚宴会的主人翁是那些佳丽们,她不想节外生枝?

    她想了想,似乎也不尽然。无论萧然现在对她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她只知道,在她这里,过去的了就都过去了。从一开始,峤子墨和萧然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与其说,她是想要阻止他们两人,不如说,她一直没曾想过,峤子墨竟然也会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或许是第一印象太过深刻的缘故,在她的想法里,峤子墨应该清冷孤高、目下无尘,万事如云拂去,亦不能惹他垂目一视。可,今晚,他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在想什么?”

    就在云溪沉吟的片刻,他已经背着手走到她的身旁,影子在地上交错在一起,那倒影竟有几分缠绵依偎的味道,惹得云溪抬头望向他。

    “在想你想要什么。”她回了个听上去颇为绕口的答案,眼底却是真心实意地期待他的答案。

    峤子墨这个人,太复杂,也太神秘。和詹温蓝的掩饰不同,他不屑于去藏,任何东西,只有他愿意或不愿意展示的,没有他想要故意掩藏的。如果你看到了,那么你可以自己追究答案,他绝不会阻拦。但,他绝不会自己将一切都摆在你面前,直接给出答案。

    就如这幢闹市区的大厦,顶层整层打通,专业的保洁、保安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只为了,他那么偶尔的一次来香港出行。

    明明没有安装跟踪设备,却能在她打通电话一分钟后就能出现在张先生专门清场的包厢内。

    是毫不留心,还是等着她自己来找出结果?

    她恍惚间,觉得,她与他之间,现在正好停在一个交叉口处。

    前一步,是一条宽敞无比的康庄大道,风光秀丽、景色伟岸,右侧是一条闭塞小路,土地泥泞,满是泥浆;左侧是一片冰冷的无际沼泽,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

    而如今,她疑惑的是,峤子墨站在的那个位置,是眼前的笔直大道,还是左侧的那片危机沼泽……。

    “我想要你。”不待云溪回神,他一个垂首,唇,滑过她小巧的耳坠,经过那细腻的脸颊,最终落在她那红润饱满的唇上。

    她微微一惊,被这个答案弄得有些反应不及,唇角微启,他的眼眸一深,随着那甘甜的味道,狠狠深入。

    唇瓣上传来一种情不自禁的轻颤,他眼里闪过一道轻笑,慢慢地放缓动作,换了个姿势,坐到她的身后,方便她依靠。

    云溪觉得脑子有点缺氧,又像是自己刚睡醒的那一刻,虽然精神是清醒的,但是身体却并不听使唤,似乎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下,随他任意摆弄。她感觉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炙热、薄荷般淡淡的清香;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抚在她的身后,像是怕她一个不小心从沙发上滑下去;她更能感受到她不自觉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一刻,云溪觉得,或许,她第一次走眼走得太厉害了。

    他压根不是什么月下美男,完全是个强取豪夺的霸王!

    “咳!”使出全身的力,她怀疑自己再不被松开就真的要虚脱了。真心明白自己当初那手防身术学的不过是皮毛,以他的能耐,别说是让她过肩摔,就算是掰开手指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不容易推开某人,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又被他拉进怀里,静静地搂着。

    四周静得像是呼吸都可以回荡,她的耳朵有点红。峤子墨低着头,轻轻一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失去镇定的模样。原来,不是冷心冷肺、生冷不忌,而是,他以前太过宽厚,压根没有点到她的软肋?

    忍不住搓揉她那小小的红红的耳坠,心里诡异地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隐秘欢情。若是以后她再玩什么“敬而言之”,他不介意多来几次这样的“互动”。

    云溪已经被眼前这男人弄得满脸都要滴血了。

    这人调情的手段,简直让人连话都没法说了。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人会是个正人君子?

    “冷云溪。”他叫她,声音有些低沉黯哑,但丝毫没有情动的急躁和冲动,空气中有一股薄荷的清凉,带着幽香,让云溪有些烦躁的心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嗯?”她靠在他怀里,渐渐地竟然觉出有种平静的感觉。

    “我在追求你。”他看着小小地窝在他怀里的女人,慢慢地掠着她耳侧的头发,颇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耳廓又红了一圈,心底慢慢地散出一道波澜。就像是在希腊海岸边望着那片幽蓝的海面时一样,心,为之久久不能平静。“你的答案呢?”他不觉得,以她的聪明会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是,这个女人太狡诈,又或是还没有下定决心,所以,到现在,她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

    云溪真的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她为什么会邀请峤子墨作今晚的男伴,为什么又让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得逞?明明早想好了要保持距离,现在被他圈在怀里,连动都不能动,肩胛被吻了,嘴被吃了都无所谓,问题是,她现在压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难道是因为今晚给刺激的。可是,不得不承认,看到他和萧然对峙的那一刻,她心底隐秘的,爽了。

    “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问的太快了?”云溪见没法子挣脱,想了想,抬头以一种若有所思地表情看着他:“再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求我的?我怎么不知道?”以前一直听到别人有种说话,想成功的人一定要有三种品质。一是,坚持;二是,不要脸;三是,坚持不要脸。她抿了抿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心想,她已经在这第三种品质上开始奔跑了……

    峤子墨勾起她下巴,看着她眼里不自觉氤氲的水汽,忍不住低头,又吻了一记,良久,抬头,轻轻一笑:“既然这样,那就从今晚开始吧。”

    “啊?”云溪觉得,人果然蠢着蠢着,也就习惯了。自己竟然有听不懂人话的一天,还是说,今晚因为大脑供氧不足,所以脑子不够使?

    “从今晚开始,我追求你。”他用下颚点了点她的头顶,轻轻一笑,放开双手,将她扶起,“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房。”

    “啪”!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云溪一巴掌拍开某人的手掌。

    她只是刚刚发傻,又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她住的房间就在隔壁,送什么送!

    望着她微微凌乱的发梢,看着她略带无语的表情推开房门,峤子墨忽然觉得,到香港来了这么久,今天心情最不错。

    随即,靠在沙发上,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刚触碰到的柔腻,心情很好地想到,到走秀开始还有一周,明天是不是要拐她出去找个地方去约会?

    入乡随俗点,叫“拍拖”?

第六十七章 春色

    第二天一早,云溪起床的时候,还没开门,就闻到一股香甜的香味。

    空气里似乎多了一种若有似无的味道,让人心情没有来的一好。

    她看了看时间,还早。峤子墨向来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佣人们出入的,到底是谁?

    她推开门,见远处的开放式厨房内,有人影晃动,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又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针分明才划过七,明明是早上七点,峤子墨起得这么早?

    “站在那干嘛?过来喝粥。”紫砂锅里的粥浓稠而软糯,峤子墨看了一眼倚在墙边,眼色迷惑的云溪,忍不住笑笑,朝她招手。

    云溪这次是真的肯定自己不是看到幻觉了。峤子墨竟然会煲粥?

    她不是在梦游吧?

    脱下手套,峤子墨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将砂锅盖子掀开,顿时,那股浓浓的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

    屋内设有恒温空调,峤子墨只着了一件白色衬衫。整个人立在那,背后是奢华的香港奇景,便是万幢高楼,也被他这一副华贵含笑的模样映成了模糊的背影。

    云溪望着在雾气中神色越发显得清俊的男人,脚下不自觉地朝他走去。

    低头一看,冬瓜薏苡仁绿豆粥。也不知道食材是什么时候买的,竟然丰富得很,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指大动的冲动。

    他将旁边的瓷碗拿在手里,为她先盛了一碗,红梅胜雪的瓷器衬着那暖暖的粥,看上去,颜色斑斓,别有滋味,像是刚在国宴上送上桌的菜品。

    “你会下厨?”和这阳春白雪似的粥比起来,云溪完全是被峤子墨竟然会厨艺这件事给震惊了。在b市,别说是身份出众的钻石王老五,一般稍微有点财力的男人都很少会进厨房。就算在她家里,也大多是李嫂下厨。

    不得不说,她完全是被这幅画面给震撼了,以至于,连昨天晚上某人的宣言也完全置于脑后。

    清晨,早上的日光懒懒地洒在云溪的脸上,带着一股刚刚睡醒的流光,她的脸上脂粉未施,却从里至外透出一种嫩嫩的粉来,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一样。峤子墨浅笑地将餐具摆放好:“很吃惊?”

    绝对的。

    在她想法里,连大公子那样的人,在峤子墨面前都不曾高声说话,这人的高贵冷艳可想而知,可他竟然今天亲自下厨,问题是,看着这色相,堪比专业大厨啊,她简直怀疑,这人无所不能。

    他昨晚想了许久,其实,今天是准备带着她一起出门转转的,不过,想到这人每次动不动早上就来一杯咖啡的习惯,忍不住有些头疼,所以一早起来,就在煮粥。

    说起来,自从当年从欧洲留学回来,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进过厨房,不过,这种事情,他不打算让她知道。

    “我还会更多,”说罢,朝云溪意有所指地轻轻勾了勾唇。“欢迎随时发现。”

    云溪倏然想起昨晚在书房里发生的一切,脑子也慢慢地回过神,轻轻撩了撩眼帘,看着早上沐浴在阳光下的男人,目光深深浅浅,让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峤子墨还待再说两句调戏调戏,却见她转身,摆了摆手:“我去洗漱,你先吃。”

    她走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下脸,望着镜子里面色有些粉得过分的模样,无奈揉了揉眉间。

    这,这是要被他赖上的节奏吗?

    换了套衣服,去餐桌吃饭的时候,表情已经完全若无其事。

    峤子墨的用餐礼仪很典雅,有种让人置身多年前皇朝贵府的感觉,云溪琢磨着这人一年下来都不一定会十指沾一次阳春水,可送入口中的粥顿时让她什么想法也没了。

    这,估计放在米其林餐厅里,也得无数人排队等号才能吃到吧。

    峤子墨看着低头认真吃粥的女人,嘴角微勾。

    她很挑食,或许是环境使然,对入口的实物总是很挑剔,不过从来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最多是感兴趣的多吃两口,不感兴趣的就纹丝不动。但是,从来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来。有时候看上去对一切都无欲无求,吃学校食堂也无所谓,有时候坐在最顶尖的餐馆,却神色淡淡,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

    而现在,她低着头,吃着热乎乎的粥,鼻尖慢慢地泛起一丝汗珠,脸颊红润,眼睛似乎也有点雾蒙蒙的样子,凭白多出一份妩媚,和她往日的冷静自持截然不同。他只觉得,这一刻,心,没有来地一荡,越看她那头发微翘的头顶越觉得冲动,手像是自发有意识地一样,想要去摸摸。

    结果,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云溪抬头,望着双眼如巍峨高山般的古意盎然的男人正摸着她的头顶,神色一愣:“有事?”

    “今天你准备做什么?”峤子墨自如地收回右手,往她的碗里又添了一些粥,神情自若地问道。

    云溪想了想,好像还真没什么安排。后面的事情,几乎由pola、cris接手就好,司徒白既然已经上了正轨,她完全不用担心,更何况还有鎏金在那帮衬着,倒是真的一下子空闲了下来。

    望着她,峤子墨心想,没有打算正好:“随便出门逛逛吧。”

    “恩?”云溪有些奇怪,男人一般不是最讨厌逛街的吗?

    “反正没事,就当是放松放松。再说,你也没什么衣服了。”他指了指她房间的位置,云溪过来住的时候,其实就带了随身的几套衣物,他的房里又没有女人衣服,再不买的话,就真的没的穿了。

    云溪一想也是,反正没什么正事,她还真的没在这个誉为购物天堂的地方好好逛过。以前每次来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反倒没时间慢慢地享受此地的风土人情。

    当下点了点头,不过,脑子里闪过一个淡淡的问题,却是很快被压了下去。

    粥的滋味简直可以让人放不下勺子,云溪正准备再乘一点,这时,鎏金的电话打了过来,似笑非笑地问她要不要过来看看小白白:“我发现,cris和pola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简直是真人不露相啊。一大早就把小白白拖过去,十个美男超模跟在身后,那阵仗,简直就像是被无数花美男簇拥着争霸世界啊。你是没看到,cris让小白白一个个地和他们搭配着走台步时,小白白的嘴都要笑歪了。结果,走到第五个男模的时候,小白已经被pola拿教鞭抽了好几把那小腰了。说是姿势不够美。啧啧,简直就像是后宫遴选一样,你不来,太吃亏了。”

    云溪喝了一口粥,心想,感情不是你被摧残,所以完全有心情看笑话。这次时装发布会,不仅有女装,还有男装,只不过cris的品牌向来是以女装为主打,这次让司徒白和那些男模一起走秀,估计是要选出一个男模主秀,以情侣形式推出本季男款。她倒是不介意去围观司徒白特训的模样,只不过,万一被cris临时抓包过去也客串一把,就实在是太不幸了。

    “算了,我不去了,等会出去逛街,你来不来?”

    “逛街?除了我,还有谁?”鎏金下意识的,脑子里闪过那如天边流云一样的人影。心中恻恻地想,果然是桃花不断,老幺连那种极品都能勾搭到,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就是逛街买衣服,你不感兴趣?”云溪抿了抿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想说出峤子墨的名字。

    “大姐,”对方哀嚎一声:“你家别墅里的衣橱都满的没地方放衣服了,你还买?”她住在那豪华别墅的时候,冷偳指着她的衣帽间说,这些都是各家品牌在看到云溪上了《fashion》封面后自发赞助的。从奢华皮草,到丝质睡裙,从香奈儿到自主品牌,无一不有,很多衣服连牌子都没有拆下来,就这样,这位还要去买衣服,还让不让人活了?她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千金大小姐,结果和老幺比起来,怎么忽然觉得是赤果果的女汉子一枚。这妞美貌也就算了,竟然还买衣服。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们以后还要不要愉快地玩耍了?

    云溪握着汤匙的手一顿,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自己刚刚脑子里一闪过的是什么了。

    她明明自家里衣服一大堆,为什么会给峤子墨莫名其妙地绕进去,非要去逛街买衣服?她明明可以不住他家的好吗?……

    “怎么了?”见云溪忽然不说话,双眼盯着桌子上,神色古怪,峤子墨忍不住猜测,鎏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云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良久,说了句“没事”。

    下一瞬,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尖叫:“云溪,我听到男人的声音了,对不对?你竟然这么早就和峤子墨在一起?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声音高亢起伏,音调婉转,堪比国家大剧院里的标准女高音。

    一室安静,云溪悲凉的发现,风轻云淡的峤公子,眉梢微挑,盎然,满脸春光地看着她……

第六十八章 兴奋

    云溪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知不觉地抖了一下,心底升出一种莫可言喻的冲动。鎏金,你现在要不是不在面前,你信不信我抽你!

    “云溪,云溪,和你说话呢,怎么突然没声音了?”电话那边的人毫无自觉。

    峤子墨不说话,只用那一双不似人间的眼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鎏金的声音在房间里越发显得清晰。云溪深深地呼吸一遍,咔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不是说要逛街的吗?”她收拾了一下餐具,将已经空下来的碗勺放进厨房水槽,表情很自然地转开话题。握着洗洁精的手却在峤子墨的视线盲区狠狠捏紧握拳,鎏金,你给我等着。

    峤子墨从来不是没有风度的人,相反,他的良好教育、完美教养,常常让人把他当高山流水一般的崇仰,更何况对上的冷云溪。

    “云溪,怎么我发现,鎏金刚刚说话的声音与其说是吃惊,还如说是兴奋?”他将已经差不多空了的紫砂锅也放到水槽旁,右肩轻轻一低,那坚挺性感的鼻梁从她耳畔滑过,带出一阵颤栗的温度,“或许,我们该干点什么,以免她失望,你说是不是?”

    云溪眼睛眨都不眨,定定地看着自来水哗哗哗流出来,洗洁精润出来的泡沫几乎溢出大半个水槽,她看着洁白洁白的这一大片,心底慢慢地下了个定论。

    峤子墨,你要是再说一句,我就直接将这白花花的东西揉到你那阳春白雪的脸上,省得这人以后用这张谪仙样的脸祸害人间!

    峤子墨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抿着双唇,眼里一片波涛汹涌,胸前起伏不定,脸上却是一片美艳霞光,颇为忧伤地放弃了继续调戏下去的打算。难得看到她这副模样,可惜,再进一步,估计他明早就甭想再看到佳人了。

    “放那吧,等会自然有人来收拾。”他站到她的身后,从她腰后伸出双手,并未真正将她搂进怀里,却是让她整个人都在他胸前。

    云溪一愣,只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温热,一双厚实的手握住她的手慢慢凑到自来水边,轻轻地帮她揉搓。手心处不时被刮到,那白色的泡沫瞬间将两人的手一起打湿,顺着缝隙自上而下,蜿蜿蜒蜒,像是一弯清泉从她心头流过。

    云溪一直以为乔子墨是那种表面很清冷,实际很神秘的人,可这一刻,望着眼前握着她手心轻轻滑动的手指,刹那间,远胜于色授魂与、颠倒霓裳,相较于昨晚,更有种缱绻暧昧横生。

    下意识地侧头,却见那张堪比国色的俊颜近在咫尺,眉峰不动,眼帘微敛:“在看什么?”目不斜视,每一个字却都落在她耳畔。天上国色,万般风华尽显。云溪第一次发现,美色竟然可以这般震撼人心,一时间,转过头去,连他的话也没接。

    “嗯?”男人见她表情微妙,略带些奇怪地低头望她。

    云溪觉得,这世界,淡定着,淡定着,也就习惯了。别人都可以做到美人在怀,心怀不乱,她干嘛要心情大动,各种纠结?

    等两人真正走出大楼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左右。正逢周末,街上的人川流不息,形形色色。乔子墨开着车,载云溪到了铜锣湾,随便挑了栋商场走进去。一层的各个柜台多是奢侈品,上午时间尚早,还算比较清静,两人一间一间地走过去,颇为悠闲。

    乔子墨今天着了一件黑色开襟长衣,不知是什么材质,极暖极轻,室内的空调吹过,都能掠起一片衣角。云溪只穿了条浅绿色连衣裙,淡淡的柔色衬得她肌肤白若春雪。两人并肩走来,看痴了一批人。

    两人其实都比较随意,买东西完全看心情,没有那种一定要购物的目的性,走走停停,行动举止间给人一种安之若素的雅致而高贵。许多柜台的导购都伸长了脖子,恨不得他们下一刻踏入的就是自己的品牌店,一边惊叹养眼,一边嫉妒地嘀咕,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极品的男人,周末一早就陪着女朋友来逛街。为嘛这样的人不是自己的男友?

    走到一家名品店,云溪脚步微微一缓,目光从玲琅满目的货架上扫过去,堪堪停在一只包上。乔子墨一愣,也向那包看去,略带一抹奇色。

    这包和其他柜台的样式不同,一看便不是云溪的风格,颜色跳跃可爱,模样小巧精致,款式跳脱,有种孩子气的稚嫩。做工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高端,只是,云溪买这个,是想送给谁?

    就他所知,云溪是冷家最小的一辈,表亲之类的也多数已经上了大学,没什么人用得上这样的包。

    他跟着云溪走到柜台边,旁边的导购立马端来两杯热茶,微笑地向两人递来:“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您推荐。”

    云溪微微想了一下,点着那只粉红颜色的小包:“有没有类似的其他款式?”

    “有,这是昨天刚到的新款,一共出了四种,您看,还有其余三个都在这。因为是限量版,在其余门店很少能订到,客人您真的很有眼光。”说着,往云溪身边的乔子墨看了一眼,心脏顿时都要跳出来了。远处只觉得是气场惊人,近处一看,简直就是男神。妈呀,等会一定要乘他们不注意,偷拍几张。

    云溪顺着导购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几个包。模样都还不错,胜在精致可爱,给小孩子用,最适合不过,也没多想,指着其中看的最顺眼的一个道:“包起来吧。”

    价格也没看,随手就指了一个今年最高端的限量版。一般这样的客户都是极有财力的,导购笑脸盈盈地将单据拿出来,正准备望向乔子墨,却见云溪摆了摆手,递来一张卡。

    呃?一般见惯了男人买单的导购一时间没有醒过神。

    乔子墨还没有说话,云溪的电话就响了。

    看到来电提示,云溪的目光闪过一道惊讶,不过还是很快地接起电话。

    那眼神在乔子墨眼前一闪而过,却听云溪用一种少有地诧异口气道:“你要来香港?”

    谁要来?乔子墨转身,目光在她身上一掠。

    “没,不是不欢迎,只是记得你最近应该很忙,没想到你会过来。”云溪笑了笑,唇边的弧度带着轻松,乔子墨看的分明,不是应对张先生时的那种礼貌疏离,而是真正的愉快惬意。

    “什么时候的航班?要不要我去接机?”正好休息,反正无事可做,云溪随意地问了一句。对方轻笑:“不劳你来接机,我下午就到,到时候一起出来吃饭?”

    云溪点头,从呆愣的导购手中接过行用卡,淡淡道:“好,下去请你吃饭。”

    “到时候,估计你还要多请一个。”grantham笑着摸了摸身边水牧莲的头,换来对方眼睛晶晶亮的仰视:“是不是云溪姐姐?呵呵,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云溪听到那娇娇柔柔的声音带着欢呼雀跃的激动,忍俊不禁:“小丫头也在?正好,我看到一款包适合她。告诉她,下午我请她吃好吃的。”

    grantham扭了扭水牧莲胖乎乎的脸颊,不免对他这个妹纸的身材表示担忧:“她都快成小猪了,再吃下去以后都不能见人了。”

    “哥哥!”水牧莲立马怒目相视,有这么说自己亲妹妹的吗?她哪有胖?只不过,只不过最近多了些婴儿肥!是婴儿肥好不好!不懂装懂的大坏蛋!

    云溪听着那气急败坏的娇呼,心情大好:“到了给我短信。”说完,挂断电话。回头一看,那导购员还傻乎乎地站在那,动作都没变一下,顿时觉得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没。”导购一下子从恍惚中回神,极为迅速地开票,拿起制作精美的包装袋,小心翼翼地将那粉色小包包起来,“谢谢惠顾。”

    天啊。这美女笑起来,眼睛里像是碎钻一样闪闪发光,简直比电影明星还漂亮。连身为一个女人都看呆了,更何况是男人?

    “谁下午要来?”乔子墨自然地从导购手上接过包装袋,随意地走在她旁边。

    “grantham。”云溪想了想,估计他不认识水牧莲,后面的话就省了。乔子墨挑眉,望着手中的袋子,一笑而过,脑子里却自然地浮现出那双异域蓝色眸子,目光一片徜徉。

    云溪敏感地发现了他微微一变的神色:“怎么了?”

    “嗯,在想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某人很平淡地说了一句。连眼底的神色都没有深一分,那表情就像是问她中午要吃什么一样。

    云溪走路的步子微微一个踉跄,第一次发现,这人说话,是不是太那个什么?

    乔子墨却似乎没有发现她的表情一样,轻轻搂着她的腰往下一个柜台走去:“不是说下午才到吗?继续看看有什么想买的。”

    被某人搂着一路向前的云溪扯了扯嘴唇,为什么,她觉得,她上了一艘贼船……。

    ------题外话------

    这章做了些修改,上传稍微迟了些。中午没时间午休,原本准备多写点,看来只有明天上午再更后面的,万般不好意思。

第六十九章 花心

    既然出门逛街是冲着买衣服这样的缘由,服饰区自然是今天的重点。云溪和峤子墨去女装区的时候,是峤子墨搂着她的腰上的楼,结果,进了店里,还没来得及说话,所有的导购那一双双晶晶亮的眼睛几乎有化成闪光灯的趋势。

    云溪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峤子墨,顿时有种找错人逛街的感觉。只可惜,完全没有后悔退货的本事。

    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沿着最新款的货架走了一圈,凭着喜好挑了几件。峤子墨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静静地打量了一眼店里的东西。音乐很舒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两人没有交谈,却隐约间有种难言的默契。

    她偏爱浅色或跳脱的颜色,端庄明媚,不过,向来不爱穿黑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性格的原因?

    峤子墨看到一件黑色外套,剪裁流利,款式经典,不知不觉,想起她平时的穿着,眉梢微挑,脑子里竟然想的是这么个念头。

    最新款的衣服逛完后,云溪顺着货架的位置往其他的地方随意走着,见柔色的灯光下,立着一个展示木质模特,纤细的四肢将那黑色长外套显得越发挺括,便是向来很少选择深色衣服的她都难免多看了几眼。

    “麻烦帮我拿一件这件s码。”

    一男一女,一个声音柔美空灵,一个声音清冷高贵,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导购们一愣,抬头看去,顿时眼睛瞪大了一圈。

    “呵呵,这是同一款。”其中一个导购回过神,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前一后站在不同位置,却指着同一款一副的两人,满脸惊讶道:“你们真有默契。”

    云溪回头,发现峤子墨站在的身边恰好是成品区,和她指着模特身上的那件大衣一模一样的款式,恰好在他手边。

    两人的目光交错,云溪微微侧头,峤子墨朝着拿来衣服的导购微微一笑:“谢谢。”

    云溪见峤子墨接过衣服的时候,那导购的脸都红了。顿时,忍不住心中感叹:这,果然是男色的时代。

    头发被人轻轻一拨,云溪一呆,只觉得背后突然一阵暖意,那件黑色的大衣披在身上,峤子墨将她的头发随意地捋出,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浅浅道:“很适合你。”

    云溪抬头,正对着的试衣镜将两人的身形极清晰地倒映出来。他就站在她身后,她的头顶只到他的下颚,但他微微低下头,侧在她耳侧说话的时候,云溪不禁想起,他落在她肩胛时的吻,这高度,似乎也默契得刚刚好。

    黑色的大衣像是一件奢华低调的皮草,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种淡淡的光泽,越发衬托得她的肤质白嫩,颈项上如玉色一抹,发梢微卷,全然融为一体。

    “包起来。”峤子墨轻轻一笑,望着云溪有些出神的眼色,朝一边被惊艳住的导购招了招手。这一次,不待云溪反应,他已经将卡递过去,墨色天成,那雪般皎洁孤傲的男人亲昵地在她耳畔上轻轻碰了碰,“怎么,自己被自己惊住了?”

    云溪望着身上的一袭黑色,眸色微沉,嘴角平淡地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惊到了?

    或许是真的。

    这个身体已经渐渐熟悉,可梦里,偶尔还会想起另一张脸——属于笪筱夏的那张脸。她的心理年龄早已不是青春少女,可她不敢穿黑色,黑色总让她会想起当初作为萧氏控股操盘手时的样子。

    永远的黑色外套,白色衬衫,永远的理智高于情感,永远的压抑,永远地向萧然做出妥协。

    那一切,每每想起,都让她厌恶地想要撕开记忆,那种留在心口里的伤,似乎总会在不经意间越过底线。

    她不是不喜欢黑色,而是,黑色,给她的记忆实在说不上美好。

    可,这一刻,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亲手为她披上的这件衣服,让她恍惚间觉得,似乎和记忆力的那种沉重悲凉的颜色有些不同……

    “怎么了?”峤子墨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望着镜子里的神色隐约间有些复杂,不知为什么,连眉色见都透出一种幽静薄凉。

    “在想我吃你的,住你的,现在还穿你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美人展颜一笑,分明极浅极浅,但那眼中的陌生情绪却如秋日的薄雾,渐渐消散,恍若那灿烂朝阳,让一干导购看得眼睛发直,更不用说距离那么近的峤子墨。

    “心怀愧疚?”他轻轻将她的衣服掀开,递给一边的导购,任她折叠装起来,一边自然地牵起云溪的手,往外走去,“那就给我也挑一件吧。”

    导购们恋恋不舍地将东西和卡递给峤子墨后,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上了电梯,去了男装区,一个人手臂一拐,碰了碰身边的同事:“我敢打包票,刚刚那女顾客一定是wang公司的老总!”

    “切!谁不知道啊。她一进来我就认出来了,这段时间选秀节目都重播了好几遍了。说真的,我觉得wang公司里的艺人真是太幸福了,公司这么舍得花钱捧人,你看这一次即便好多人没有走到最后一轮比赛,可他们公司多少人从网上红了。”那个同事撇了撇嘴,艳羡地看着刚刚两人挑走的那件黑色大衣:“啧啧,整个店里一共就两件,放在不同的地方,他们都能同时看到,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谁说不是啊。你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理来说,这位冷小姐现在可是全港的热门话题,没道理狗仔队眼睛都瞎了。”刚刚刷卡的姑娘,想着峤子墨对着冷云溪那微微一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怎么办?怎么办?她以后万一找不到男朋友该怎么办?

    “话说,我刚刚没听错吧。堂堂wang公司的老总,竟然是吃别人的、住别人的、用别人的,这不合逻辑啊。”不仅是公司老总,听说还是b市名门之后,怎么会由别人养着?要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她简直怀疑是不是某人被包养了。

    “这还用想吗?”一甘人朝她丢去一个鄙视的眼神:“说明男方肯定比女方更有钱,更有势,更占主动权!”

    姑娘们,你们真相了。只不过,云溪眼下听不到你们的嘀咕,否则,她肯定还会给你们再加一句经典评论——男方比女方更会顺水推舟!

    云溪原本想着上午和峤子墨逛街买完东西,她便去书店逛逛的,一边打发时间一边等grantham的电话,哪知道,峤子墨买完衣服后,问了句:“下午请grantham吃饭,有没有想好要去哪?”

    她对香港的餐厅不熟,自然地回了句,“随便。”

    这人便很自然地接了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溪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让司机过来,将她载到了这么一间意大利餐厅,望着手机上grantham发来的短信,云溪默了默,坐在对面纹风不动的峤子墨若有所感,朝她看过来:“怎么了?”

    笑得一脸阳春白雪,云溪忧伤地低头,可以预见,grantham待会看到此人时,眼中会露出的震惊会是什么样。

    话说,这人难道不用忙吗?她和grantham吃饭,明明没有约他的啊。

    “没什么,这里我不熟,有什么菜式可以推荐一下吗?”云溪把对某人的腹诽留在肚子里,轻轻摊开菜单,望着琳琅满目的菜色,表情无奈。

    峤子墨心情不错地点着她面前的那一份菜单中的几道菜:“这几样都不错。”既然没有拒绝,那么就是默认他留在这了。他以前从来是随心所欲,可这次,竟然感觉到,有种很莫名的欣喜。真是,越来越容易满足了。

    低笑着摇了摇头,见云溪手机又亮了起来,猜grantham是快到了,便站起身,招来服务员:“帮我们这边再加个位子。”

    他从云溪对面走到她身边,坐在她身旁,以一种静谧的姿态等着那位伯爵到场。

    云溪侧头看了他一眼,望着两人对面空着的椅子,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加两张椅子。”还有水牧莲,这位先生难道以为她是和grantham私会?

    哭笑不得地看着峤子墨诧异的眼神,云溪觉得,这人真的离她刚开始的预想越来越远。

    grantham根据云溪的短信上描述的餐厅地址找到位置的时候,果然,一进门看到她身边的峤子墨时,整个人神色都为之一愣。

    紧紧跟在他身边的水牧莲却突然一声大叫,将他的呆愣一下子打破:“哇哇哇,云溪姐姐,你好花心,你又换boyfriend了?”

    那声音又大又响,震得整个餐厅的人都回头看向她。云溪默默地揉了揉太阳穴,手里拿着的那个礼物袋,被她攥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攥紧。

    峤子墨望着那水晶娃娃样跟在grantham身后的小姑娘,似笑非笑地看了云溪一眼:“她说我是你的boyfriend。”

    云溪恨恨地闭了闭眼,听到了听到了,你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她还说你好花心,”峤子墨像是嫌不够一样,望着神色复杂的grantham,微微屈身站起来,“你觉得呢?”……。

    ------题外话------

    怎么办,捂脸,又是九点,~(>_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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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介绍:
他英俊,高贵,冷漠,疏离,是贵族圈中人人膜拜景仰的神。
她低调,平和,温柔,美丽,是箫氏门下最值钱的操盘手,千金一诺,业界翘楚。
一次放纵,她成了他的枕边人,却不知,原来竟是一场背叛阴谋!
一次车祸,阴差阳错,她重生成B大新生。
这一世,她身世不凡,容貌极品,形同妖孽。望着杂志封面上那个曾将她打入地狱的英俊男子,她眯着滟滟双眸,淡然一笑。这一世,她要王者归来!
重生之王者归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王者归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王者归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