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绝地反击
詹温蓝盯着史蒂芬和那位皇家顾问律师,目光犹如有形的光线直直地映入那两人的心底。那两人似乎已经料想到他会如此反应,只是微笑,转过脸去,不再看他,而是望着控方律师,神情平静而随意。仿佛,对方刚刚叫出了那句“慢着”与他们一丝瓜葛也没有。
“法官大人”,空方律师目光坦荡地扫视整个法院一圈,轻轻地用手中的笔点了点自己的笔记本,慢慢道:“我这里有一份最新证据,希望可以作为二审证据提交。”
“控方律师,我相信不需要我提醒,新证据必须符合基本要求。”法官皱着眉,有点不太高兴。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及早提交,非要等到他即将宣布结果的时候,再突然打断?
控方律师轻轻点头,“请法官大人放心,这份证据是在一审庭审结束后新发现的证据,完全符合法律程序。”
已经基本上站起来的法官慢悠悠地坐回椅子,轻轻点头:“可以,现在提交新证据。”
“谢谢法官阁下。”控方律师转身,忽然朝一直坐在远处的五个人点了点头。瞬间,整个法院的焦点都移至后排。
那是五个打扮非常讲究,却容貌非常普通的中年人,身穿西服,一丝不苟,神情中带着点拘谨,在控方律师的无声提醒下,慢慢地走到律师身边。
“法官大人,相信您一定明白,这次提起诉讼的是十家企业,‘联盟’虽然一直备受关注,但其实,只是起诉方的其中五家医药企业,这五位……”他轻轻指了指那五位商业人士,“便是另外五家代表。”
整个法院忽然一阵骚动。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起诉是由十家企业共同发起的,但从头至尾,几乎都是由“联盟”出头,另外五家企业早就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模糊成背影。谁曾想到,控方律师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将这五位代表请上来?
“一审的时候,辩方律师提出了一份关于詹温蓝先生与我方部分联盟成员私下合作的证据,关于真伪,经过调查已经毫无疑问。但是,为了将事情更真实的调查清楚,我又深入了解了一些情况。这是一份关于身为x的詹温蓝先生在英国政府及相关机构并不知道他是外国人士的情况下,对手中控股的公司所作出的财务安排。”他忽然拿出厚厚的一叠资料,向法院工作人员递过去:“这些都是由我方五位代表共同收集的证据,并得到了英国重大诈骗案检察局(sfo)的证实,绝对真实可信。”
全场忽然雷动,所有人几乎都半站起身体,探头往法官手边那一叠资料看过去。
之间带着白色假发的法官目光沉重地翻阅着资料,面色反复,一会白一会红,简直像是被人架上了调色盘。
连靠着法官甚近的几位工作人员都不免有些好奇。
控方律师显然早有准备,将复印好的材料送至每一位评审席的在座人员,这一次,整个法庭前方都传来震惊的吸气声。
詹温蓝望着史蒂芬漠然的表情,和那位皇家法律顾问无所谓的模样,忽然垂下眼帘,慢慢地挺直腰板。
这一刻,他的那三位精英好友目光森冷地望着史蒂芬,但,却被对方直接无视。
“法官阁下,”控方律师待所有人都几乎将证据看得了大半,又继续开口:“相信大家已经看得非常清楚,这是一份关于x控股公司的真实财务报告。x不仅曾经与我联盟部分不注意道德品质的成员做过私下合作,更涉嫌财务欺诈。在2009年至2012年的财务账目中包含有误导性的、伪造的、欺骗性的材料,并曾经利用极高的咨询费以及收购毫不相关的公司,累计谎报财务收入15亿英镑,违反了2006年颁布的《英国公司法案》相关条例。调查局已完成对相关嫌疑的调查,决定对其提起诉讼。鉴于目前联盟与x之间时民事诉讼,涉及财务欺诈的问题,将移交至英国刑事法庭,以完成诉讼的其他步骤。”
从英国著名缴税大户,一下子被披露成财务欺诈丑闻,整个法院现场都像是爆炸了一般,议论声忽然高的像是在火车站一样,嘈杂到让人连身边人在说什么都听不太清。
法官使劲地拍着桌面:“肃静,肃静!”
人们议论声依旧有些控制不住。
这是怎样的峰回路转?
眼看詹温蓝即将胜诉,眼看x的所有罪状即将洗清,如今,如今是被揭开财务丑闻,更是从民事案件一下子移至刑事法院。更不用提,由重大诈骗案检察局(sfo)直接控诉。刚刚才被挽救过来的企业形象顿时一落千丈,先前或许觉得自己曾经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而错怪了詹温蓝的评委席代表,皆冷冷地看着被告席上的詹温蓝。不管如何,这场官司,打到这里,即便那位皇家顾问律师再巧舌如簧也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辩方律师,可还有什么话说?”法官历经多年复杂案件,可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情况。简直就像是喜剧一样,一波比一波来的震撼。
如果说刚开始看到那五位联盟外的控诉人忽然到场,让他极为吃惊,那么现在,这位一直站在詹温蓝身边,为他保驾护航的史蒂芬和皇家律师顾问的表情就更可疑了。
“抱歉,法官大人,辩方无话可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直接无视詹温蓝的一切反应,皇家顾问律师,微笑的,暖暖的,神情自然地,以这一句,结束了整场至关重要的辩词。
“你!”詹温蓝的三位好友忽然站起来,直接想要扑上去,抓住那律师。
“请注意法院秩序!”法官拍着法槌,直直地望着那三人:“如果你们再无视法庭秩序,我有权将你们直接敢出法庭!”
三人被法院工作人员从后面直接架开,脸上青白交错,“史蒂芬,你竟然敢玩阴的!”
到现在,如果还不知道,是谁搞的鬼,几乎就是没长脑子了!
詹家老管家、詹老夫人和那三位精英目光狠戾地望着站得笔直的史蒂芬,恨不得用眼光直接杀了他!
史蒂芬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忽然回头望着被告席上,一片冷然的詹温蓝,神色诡异的笑了笑。
“有人让我给你带一话。”
这一声,像是突然投入古井的巨石,一直平静无波的詹温蓝突然抬起头向他看去。双眼中迸发出一种几乎可以灼烧起来的温度。
整个会场的人几乎都望过来,詹温蓝却丝毫没有一点注意,双唇几乎是颤抖着,望着史蒂芬。
史蒂芬轻轻一笑,心中却有几分古怪的感觉。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那么,就一辈子呆在骗局里,再也不用出来了。”他重复了一遍,昨晚与他视频的女子的交代,眼角微笑地望着詹温蓝脸上倏然惨白。
“啊!”詹老夫人忽然惨叫一声,彻底昏了过去。
整个现场顿时陷入混乱。
史蒂芬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这个面色犹如被北极冰封了一般的男子,摇了摇头。
若论外表和气韵,此人风姿绝对让人过目不忘,和那位中国女子站在一起,绝地像是画中的绝世眷侣。可,如今,竟然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实在是让人震撼而无语。
他收拾了东西,拉着那位律师,想要早早离席。
后面的事情几乎闭着眼睛都可以猜到结局。
二审的结果,肯定是……
在法官宣布延缓二十分钟再开席后,整个法庭的秩序渐渐从紊乱无章恢复过来。休庭的这二十分钟期间,一直堵在外面的记者恨不得蜂拥而至。看到詹温蓝坐在一边,所有的闪光灯直直地照在詹温蓝那毫无表情的脸上,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请问x,你名下的产业是否都涉及财务欺诈,对于您现在的资产,您有专门聘请经济师管理,还是一直由你亲自打理?”
“这场民事诉讼过后,您的案子很快会一角刑事法院,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请问,您知不知道,为什么您收下公司的财务资料会被人检举揭发?对方是谁,您可有猜测?”
詹温蓝目光忽然朝摄像机望来,记者们憋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
却见那张英俊得堪称华美的脸上,双眼里毫无身材,空洞的吓人。一时间,所有的质问声统统销声匿迹。
詹温蓝恍惚地被那三位好友重新拉回去,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下,最后的评审结果在法院里庄严地宣布:“guilty!(有罪)!”
空气忽然被凝滞了一般,下一刻,联盟的人举手鼓掌相庆,笑意盈盈。而詹温蓝这边,史蒂芬和律师早已听完结果就直接离开,再也没有逗留半秒的意思。
詹温蓝嘲讽一笑,神情木然,坐在那里动都不动。
三位好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到底是谁?竟然能设下这么一个骗局?
局中局,计中计,从一开始,不管他们做了多少预防、打算,似乎从第一天踏上英国的土地上开始,就在对方的手心里操控中,玩弄着,从来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
“到底是谁!”三位好友其中之一愤恨地一拳砸在椅子上,顿时血液溅出。
可四周的人都冷冷地看着他们,那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个罪犯在那上演一出可笑的滑稽戏。
詹老管家苦涩的摇了摇头,不用少爷说什么,他已经隐约中猜出了究竟是谁指点出的这一出。
冷家的孙女吗?
这可真的是一位决胜千里的人物。
只可惜,少爷……。
管家扶起老夫人,轻轻的叹息。都是孽,一切都是孽。
少爷,或许,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招惹那样的女子。
有些人,从不是娇柔软弱,需要别人怜惜呵护才能成长的千金闺秀。
如今,却该如何是好……。
英国最鼎鼎有名的商人一天之内不仅败诉,同时被英国重大诈骗案检察局(sfo)请到刑事法院的事情几乎是在半个小时内便登上了国际互联网的头条。
坐在房间书桌边,举着咖啡杯,静静品味的女子打开电脑,那边视频的男子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冷小姐,一切如您所愿。”
史蒂芬又朝其他几个在线视频的人打了个招呼。
此次在线的人,一共有七名,除了冷云溪和史蒂芬,剩下五名赫然是在二审中突然出现的那五家企业代表。
从一开始,“联盟”在云溪手里便只是一个饵,用于吸引大众注意力,用于分散詹温蓝的焦点,其实,真正致命的一击却是来源于这六个人。
“没想到史蒂芬竟然有做007的潜质,实在是大开眼界啊。”其余五人笑着调侃,从今天那场胜诉之后,他们的企业知名度会立马直线上升,无论是股票还是品牌效应带给他们的利润都不可估量,眼下心情正好,忍不住开始打趣一开始“站在”詹温蓝那边的史蒂芬。
史蒂芬苦笑着摇头:“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进展的那么顺利。一开始还怀疑詹温蓝不会找上我,我该用什么办法和他牵上线。哪知道,真的像冷小姐所说,他们竟然会自动找上门来。”
他当初和詹温蓝“合作”的时候也一阵冷汗,当初曾试探着去问“英国政府那边的态度”,深怕和英政府有过合作的詹温蓝最后会被政府给保下来。结果对方的回答那么清楚直白,反而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才敢按照冷云溪的安排直接上演了一出惊魂记。
“话说,詹温蓝如果胜诉,他可能直接将英国这么所有的合作都交给你,怎么你都不会心动的吗?”有人不怀好意地朝着史蒂芬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史蒂芬望了脸色毫无变化的冷云溪,笑得随意,实际却有些苦涩:“既然冷小姐有让詹温蓝败诉的有力证据,詹温蓝注定无法赢得这场官司。那些看着美妙的未来无异于画饼充饥,我怎么可能会动摇?”
虽说心中完全清醒,詹温蓝的胜算从一开始就是零。可是想想那偌大的好处,又觉得有些心痛。
不过……。
摸着手边那张罗斯医药股份公司大股东协议书,史蒂芬神情微妙地叹息。有些事情想想就好,能真正获得的利润才是真实的,其余的,即便再美好,有那个“前景”却不一定有那个命去拿……
第二十六章 失控
詹温蓝的好友迅速找到另一名颇负盛名的律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备上诉,结果意料之内,维持原审判决,毫无变化。由于此间关系盘旋复杂,被告和原告双反身份极为特殊,再加上,詹温蓝败诉后的第二天,罗斯医药股份公司就宣布最大股东易主,一时间跌宕起伏的事情经过被无数的媒体争相报道,x的身份也终于被迫浮出水面。
詹家的底细被一众堪称侦探水平的记者挖了出来,很快,消息不仅是在欧美传遍,连国内都收到了风声。虽然不是上了本地报纸,但消息灵通的人士还是很快地收到了信息。
在此期间,北京城内某个圈子里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手司法官司弄得影响极大,暂且不说詹温蓝x的身份彻底曝光,就连詹家给被一些人打上了“财务欺诈”的烙印,于詹司令而言,虽然如今他名义上是上调,但具体职务到现在还悬而未决,这时候突然爆出这样的丑闻,对他的未来打击几乎是致命性的。
正如当初来他家拜访的军长所言,权势圈子里从来风吹草动都极为警觉,该知道的人瞒也瞒不住。虽然面上许多人依旧对詹司令笑脸相迎,但藏在那笑脸后的温度却是越发带着几分玩味。
萧然坐在萧氏最高一层楼,面对着整面落地窗,俯瞰着整个帝都,表情冷漠而悲凉。
有人轻轻的敲门,他没有应答。
门外的人似乎早已经料到他的反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直接开门进来。
如今,整个萧氏上下员工都如履薄冰。谁都知道萧总心情越发诡异,最近更是面色发冷。就连向来和他工作接触最多的机要秘书如今都是尽量能不打扰这位老板就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章寒虽然从来没有在萧氏正式入职,但机要秘书却是知道他与自家老板同一所学校毕业,关系颇为不同。眼见他没得到老板回应就直接推门而入,脸上不自觉的多了一份不安。想了想,未免被迫牵连,还是速速地远离此地。
此刻,偌大的一层楼,竟只有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萧然和面容清俊的章寒。
“我就说你是多此一举,以冷云溪那种性格,詹温蓝敢动冷家,她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算了?”见萧然桌上电脑屏幕上露出的英国报道,章寒摇了摇头:“冷家的人好像都有一种孤傲的冷绝。以前看她和詹温蓝走的那么近,我以为被詹家公子背叛后,这姑娘的反应绝对会与众不同。但,这种表现,”章寒摸了摸鼻子,忽然很感谢起张博,估计,当初要是没有这位大拿的帮助,他的下场比詹温蓝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萧然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双眼静静地看着窗外,恍然整个人都被隔离出尘世。
恁般高贵狂傲的一个人,如今,面色清冷,神情喜怒不辨,即便是章寒都有几分不忍。
他隐约间察觉出萧然和冷云溪从前有过什么关系,但不管从交际圈还是年龄来看,其实都不太可能。不过,冷云溪给他的感觉,很古怪,似乎什么事情到她那里都会从不可能变成可能。
这样的女人,如果真的倾心相爱,或许是最棒的情侣,但如果一旦被她视为无物,似乎,一切都没有再来的机会。
说真的,虽然不齿詹温蓝当初的做法,可曾经看上去那般神仙眷侣的一对如今竟落得一个人在英国被各路人马围观堵截的下场,说不心惊,绝不可能。
萧然忽然又看了屏幕一眼,报道上的男人冰凉的眼神似乎被一层阴霾挡着,原本堪称清雅高洁的目光已经再无一丝温润可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连一点温度都没有,在那个以阴雨连绵著称的城市就像是一道阴影,淡淡地落在一角。
四周如潮水般的人尾随而上,所有人都急切得想要知道这位年轻的注明的英国隐形富豪到底如何从最高处一下子摔得地上!
萧然豁然站了起来,将桌上所有的一起一把横扫,噼噼啪啪,整个办公室里豁然一阵巨响!
章寒目瞪口呆地看着萧然那一双眼睛里几乎都要烧起来的怒火,口不择言:“你疯了?”
“我是疯了!”萧然冷笑着,双手嘭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我他妈的就是疯了!”
他忽然有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恐慌。如果她完全不需要自己,以后如何能再接近?
曾经,他最忌讳别人因为他的财富、背景来接近他,可现在,看着她一个人将詹温蓝压制得毫无还手的余地,除了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恐慌,更有一种惊慌失措。
她不需要他!
从没有比这一刻,看得更清楚。
冷云溪,如今重生的冷云溪,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也可以随心所欲的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目标。
那么,他呢?
在她的眼里,他是不是除了当初背叛过的人,再没有别的身份。
明明可以依赖他,明明可以完全让他来出面解决这件事,她却直接无视他的存在,是不是以后,永远都是这样,无视?
萧然自成年以来,从没有失控过,更别谈竟然会爆粗口,就在他完全被愤怒激得想是一头绝望的狮子的时候,詹家上下基本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直只能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詹司令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手头的消息,脸色阴沉得发黑。
如日中天的气势一旦被打破,后面接踵而来的绝对不会是安慰,而是数不尽的嘲弄和落井下石。x的身份被揭开,官司一输到底,无论是他自己的仕途还是詹温蓝的未来几乎顿时都被蒙上阴影。在北京这个城市,没有光明的未来,一辈子就只能在阴暗里发臭消失。
他忽然站起身,身边的妻子哭声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变小,泪珠却像是怎么也止不住的一样从脸颊落下:“怎么办?怎么办?温蓝会不会受不住?我当初就说过,冷家不是一般人,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温蓝……。”
“够了!”詹司令忽然大喝一声,见妻子眼眶越发红了,心中一苦,脸上渐渐显出几分疲惫和后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做都已经做了,难道登门道歉,冷家的人就会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将妻子搂进怀里,小声道歉:“我不是故意凶你。温蓝是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又何尝不是把他当成命根子。可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扭转局面。”
“能怎么扭转?”妻子愤恨地拍打着他,“整个北京城的人都在眼睁睁地看我们家笑话,谁会站出来!”当初冷家那样的门楣,出了事情不照样被人冷眼以待,他们和冷家比起来尚且不如,再加上现在冷家声势越发让人看不出深浅,谁敢出手,谁又会蹚这滩浑水!
“有一个人,他不帮也得帮!”詹司令揉了一把脸,狠狠地闭上眼睛,轻轻地拍着妻子的后背:“无论如何,你信我,我一定会保咱们的儿子无忧。”
怀中的妻子忽然一僵,转而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想去找那个乔老?”当初如果不是这个人和丈夫设下陷阱,冷家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请去“协助调查”。
“这个时候,哪怕不要老脸,我也绝不会让乔老袖手旁观。”既然曾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哪有自己翻船了,对方还安然无事的道理。詹司令狠狠地握住双手,不管如何,他一定会把乔老拉出来。
詹司令去“拜访”乔老的时候,被保镖给拦了下来。无声无息的,连一丝痕迹都没有。自年轻起就一直在军营里历练过来的詹司令第一次发现,乔老的这些保镖“来路”极为不一般。
他还没有开口,保镖们就先截断了他的话。
“乔老先生目前不在国内,您还是请回吧。”
詹司令一下子鲜血都倒流到脑子上,整个人的脸红到不可思议,几乎是气得恨不得破口大骂。
可任他话说的再难听,那些保镖依旧不动如风,仿佛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连脑子都没有转一下,更别说把他的话听进去。
“当初把我当枪使的时候,是什么态度?说要和我合作的时候,又是什么态度?怎么,现在想翻脸不认人了?我呸,老子可不是软脚虾。你们有本事告诉你们老板,他要是呆在国外,就一辈子呆在外面吧。我保准,他这一辈子都别想报他儿子的仇!活该他断子绝孙!”
最后一句话,将保镖脸上所有的镇定一下子炸到天边去了。
乔老幺子的死简直就是一块不能触碰的地雷。詹司令竟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吆喝出来了。
保镖们咬紧牙关,想了想,却不敢硬来。
不管对方如今情势如何,身份还依旧在那,保不准真有他翻身的时候。
强忍着一脸怒气,保镖们油盐不进,“客客气气”地把詹司令请走,转身就给乔老打了个电话汇报。
詹司令回去的路上,反复琢磨,终于下定决心,拨了一个人的号码。
良久,对方接起电话,声音无波无澜。就像是当初在南京军区大院时一个腔调,连口气都一模一样,仿佛近期詹家的风风雨雨他压根都没有收到风声一般:“詹老哥。”
詹司令苦笑一声:“梵老弟,这次,真的只能靠你了。”
梵某人望着面前那张早已过期的“订婚宴”请帖,面容如被云雾遮挡了一般,静静地扣住手腕,良久,淡淡道……。
第二十七章 关键
梵家与詹家相交近二十年,几乎可以说,梵广茂是看着詹温蓝长大的。从小大院子弟里,这位詹家独子就够特别,除了外貌打眼了些,其余看上去都极普通,在那群孩子里不爱出风头,不爱玩士兵打仗游戏,看上去文文弱弱简简单单的一个人,简直就不像是军区里的孩子。
自家女儿是那次绑架案里唯一的女孩,被绑架的时候听说哭得死去活来,完璧归赵回来的时候却又死活不肯吭声。
院子里最嚣张的小孩子一同被绑架,回来之后,每次看到詹温蓝,脸色就发白,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几步,仿佛不敢沾边一样。后来的后来,细细查了遍,才明白,那群悍匪“灰飞烟灭”的真正原因。
直到那时,他才觉出这孩子几分深沉。
自己就这么个独身女,从小练习舞蹈,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她母亲也是个贤惠的,家里一直和和美美。直到有一天小姑娘死活要北上去参加芭蕾舞团,梵广茂才惊觉,自家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看上詹温蓝了。
詹家的底细说来也简单,除了詹司令一人在军队挂着,其余的亲戚基本都是普通人。他寻思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家闺女如果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再加上詹温蓝那看上去君子风范实则手段极厉害的性格,若是真对他闺女上了心,铁定能护着一辈子。
人年纪大了,再加上他对未来早没有太多规划闯劲,自然更多的是为女儿着想。
可千般算计万般谋略,却没有想到詹家竟然会在冷家这边翻船。
特别是当初传说中极为离经叛道的冷云溪,见到真人,简直和别人口中的那个模样一个天一个地的,事实证明,以讹传讹这事真的给他碰上了。
原本定于上周的订婚宴莫名其妙就给搁置了,闺女在家成天魂不守舍的,梵广茂简直一肚子火,恨不得在詹家那头上再加一桶油。
梵广茂无力地叹了口气,可偏偏自家姑娘上赶着的喜欢,他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袖手旁观,眼看詹家就这么倒了。
詹司令给他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詹家闭口不提婚约,那以后,这事就真的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詹老哥,温蓝的事情我听说了。”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要怎么开口。
詹司令的呼吸一缓,有点紧张地等着他开口。
良久,梵广茂像是每个字都经过反复思索才慢慢道:“如果不嫌小女麻烦的话,今天我就让她去英国。无论如何,她的叔叔舅舅在英国都还有些薄产,应该能帮得了温蓝一些。”
梵家和詹家不同,虽不是贵族,但家族体系庞大,多年前,一部分亲友移居国外,其中有不少就在英美定居。詹温蓝如今的情况是一步也离不开英国。他最重要的产业基本上都压在那里,如今又官司缠身,如果连翻身的机会都放过,以后即便是回来了,大多也会一蹶不振。
詹司令心中一颤,明白这是在他们最危急的时候雪中送炭,但也几乎是迫他给出一个明确态度。
既然梵家女儿都赴英国帮了温蓝,这场婚约无论如何,梵家是下定决定要水到渠成了。
詹司令忽然有些踌躇,温蓝对冷云溪的感情,他若是以前还以为那是入戏太深,现在却是看得分明,完全已经是情到深处,情不自禁。
这个时候,梵家的帮忙对温蓝来说完全是把双刃剑。
拒绝的话,多年来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英国资产注定要付诸东水。可若接受……
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梵广茂似乎猜得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设身处地来说,若詹司令一口答应,他反而觉得,对方更看中梵家的背景。无论对于权势有多么热衷,到底,还是存有几分真情。
梵广茂笑笑,这一次开口,声音极为随意和自如,远比刚刚说话要来得亲和的多:“儿孙自有儿孙福。詹老哥何必想得太多。”
詹司令听得他这话,心中一股歉意,更觉得对方实在是仗义,压根没有携恩图报的意思,酸涩中只觉得更对不住对方:“是我和温蓝对不起你们。”
“说什么对不起不对不起的。”梵广茂不以为意,转头看着女儿双眼晶亮地望着自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女下午的飞机就过去,你和温蓝打声招呼,后面的事情,我会和他联系。”
“爸!”梵良慧眼睛憋得通红,一下子扑到在父亲的怀里:“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詹温蓝从来都是她的一个梦。她从来知道,以立场而言,现在最好离詹家远点才好,可,她压根管不住自己的心。
爱也好,痴也好,总归,她一头栽了进去,就压根没想再出来。
梵广茂温和地笑笑,拍拍她的后背:“这么大了还撒娇,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爸!”饶是一肚子酸涩,看到父亲这样变相地安慰自己,梵良慧忍不住破涕成笑,一把投入父亲的怀里。
詹温蓝接到电话,听说梵良慧要来英国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一丝动静。
詹司令有些矛盾,生怕他脾气古怪,不肯接受对方的帮助,只得先将“订婚”的事情透了个底。
谁知,詹温蓝似乎丝毫反应都没有。
詹司令有些怕了,只觉得握在手里的手机冰的吓人,连对方的一点呼吸声都已经渐渐销声匿迹,心,顿时沉到谷底。
“温蓝,你听我说,现在你在英国官司在身,没人帮你,这个关头你千万不要冒险,凡事忍忍就过去了。不管怎么样,良慧是自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你就算对她没有男女感情,看在我和你梵叔叔的面子上,千万不要伤了她的心。”
不要伤了她的心,他的心呢?
詹温蓝淡漠地仰头看着那阴沉的天空。阴雨连绵了一周,伦敦最近已鲜少能看到阳光。
似乎,自从她离开,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站在阳光下,神色舒展了。
上一次眉目轻松是什么时候?
太久了,久得已经不记得了。
詹司令急切的声音还在电话里响着。
“咯。”他挂断电话,神色漠然地靠着窗边,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台下的院子。
在英国的别墅大多并不太高。他的房间原本在三楼,可昨天,他突然换到了二楼。望着院子里绿油油的草坪,他忽然闭了闭眼,唇边是一抹悲凉的笑。
当初,冷云溪站在二楼的窗前,和峤子墨并肩而立,看着他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似乎已经越来越看不懂那个女人。
明明她就站在眼前,明明那双看似空灵的眼睛离得那么近,他却一点都窥视不到她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
自史蒂芬在法庭上翻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切,从他踏上英国土地的那一刻起,从头至尾,都是个局…………..
“温蓝,你站在那干嘛?赶紧进来,快要下暴雨了。”老夫人望着他立在窗口,远处乌云已经急速积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出一种没有来的痛,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詹温蓝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嘶,怎么这么凉?”老夫人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只觉得自己触手所及几乎是块冰块。
詹温蓝回头朝她笑笑,那笑清浅得像是层云,淡的什么都没有了…………
梵良慧去机场的时候,站在候机厅,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呆呆地望着前面或隐或现的那个身影,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难看的吓人。
来送机的梵广茂有些担忧地拍了拍她的手心:“怎么了?”
“我看到一个人。”梵良慧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景,脊梁倏然挺直,就像不挺立起来,她整个人都能被那道背影压弯。
“谁啊?大惊小怪的。”梵广茂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女儿一惊一乍的样子。这孩子从小就藏不住心思,本以为进了舞团,大大小小演出无数也该锻炼出来了,怎么现在一下子又打回原形了?
梵良慧惨白着脸,目光失神地看着父亲:“冷云溪,我看到冷云溪了。”
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一样大小。
父女两人,对视中,只听候机厅机械的广播一遍一遍地开始播报:“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由北京飞往英国伦敦的飞机二十分钟后起飞,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飞上云霄的那一刻,梵良慧慌忙地四处寻找那一抹背影,却始终一无所获。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刚刚自己一时眼花?还是,那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真的从梦里走进现实?
十个小时后,当到达希思罗国际机场时,梵良慧整个人还有些恍恍惚惚。
詹老管家亲自来接机,接过她行李的时候,忍不住轻声问了句:“梵小姐,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恩?”梵良慧被老管家这么一问,忽然回神,“哦,没什么。只是有点不适应这里的天气。”
老管家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天气,“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雨。”伦敦的天气虽然极差,可这几天的接连暴雨简直是让人连说都懒得说了。
梵良慧扯了个笑,回头又望了一眼机场,神色莫名,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地跟着老管家走了。
就在她离开机场后三分钟,一个浑身气韵出众的女子站在三号航厦站静立驻足。神色清亮,漆黑的长发就像是夜幕里的一湾泉,华顺亮泽,风,吹过,带起几缕发丝,柔柔地飘荡在空中,引得无数路人回头凝望。
她却自成一格,空灵的双眸静静地落在远处,仿佛这个人身在此,心却依旧在彼端。
人来人往的金发蓝眸中,这样的人犹如从夜里走出的精灵,一身漆黑,却引人越发沉迷。
纤细的高跟鞋将她的身形衬托的越发纤长匀称,正有人跃跃欲试准备上前搭讪,五个长相平凡,却身着定制西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有人惊异的发现,这五人竟是目前媒体大幅报道的与x多薄公堂的“联盟”之外另五家企业代表。
“冷小姐,我们等你许久了。”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男士微笑地伸出右手,表情极为温和。
红润的双唇轻轻一勾,对面的女子微微掠起一丝笑,伸出右手,与他轻轻交握:“幸会。”
旁边的人亲眼目睹,她只立在那轻轻一笑,竟将四处所有路人的眼神都凝注,忍不住摇头惊叹,“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但是还是得说一句,冷小姐,你比视频上看到的还要美丽。”
冷云溪眼角微微上挑,却不置一词,转身,随他们离开三号航厦站。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又满怀好奇地在那骚动,讨论着,这个亚洲女子,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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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将云溪接到罗斯医药股份公司的时候,史蒂芬已经站在门口迎接。
如今史蒂芬重新夺回大股东代表的位子,在整个罗斯医药股份公司内几乎无人敢掠其锋芒,无论高层还是小职员,自是小心谨慎地跟在后面,眼见他迎着一位年纪轻的可以作他女儿的中国女子上了楼,竟然安之若素地落后半步,以“尾随”的姿态跟着,一时间,表情极为精彩。
再看了一眼,跟在史蒂芬后面的那五位人士,各个都是目前因为x的官司炙手可热的人物,一时间,整个公司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电梯直达顶层,云溪进了史蒂芬的办公室,望着熟悉的伦敦景色,烟幕般朦胧的色泽从她眼底微微一闪,瞬间消失。
“冷小姐,我记得第一次我们视频的时候还是一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个交流生,张博推荐你来负责罗斯医药股份公司股东变更事宜的时候,我们还很诧异,这么年轻,怎么能担当如此重要的事情。现在看来,年纪与阅历或许有一定关系,但是却不能代表一个人的能力。我不得不说,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有能力的年轻人了。”史蒂芬笑着端来咖啡,送到冷云溪手边,顺手又将其余几杯抵到那五人面前。
“是啊,我记得张博的弟子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岁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五位企业代表其实与史蒂芬都极为熟练,否则也不会因此和他合作得这么得心印手,竟然将“联盟”那样的庞然大物都比了下去。从实际层面来说,这次与x的官司,“联盟”出力最多,但获利最大的却是他们。
云溪拿起咖啡杯,随意地搅拌着。当初做交流生,由于课业压力过大,她曾经一个人出门旅游,却被在伦敦出差的张博碰巧抓个正着,这才有那次介入罗斯医药股份公司股东变更案的机缘。
说起来,这五位企业代表当初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其乐融融的场景。
云溪深深地看了一眼众人,破觉得命运这东西,简直是拿来颠覆的。
事情要追溯到2010年4月。
当时,华斯置业以56.4亿英镑创纪录的价格拿下了靠近“金融中心”的一块地。怀揣野心的华斯置业意图借这个项目,在伦敦地标附近打造属于自己烙印的项目。
但现实往往极为残酷。由于融资难等问题,2011年,对于该地块,华斯置业减持了55%的股权,将股权售予包括另外四家公司。至此,包括华斯置业,共四家公司分别持有45%、35%、15%及5%的股权。
让华斯置业没有想到的是,2012年罗斯医药股份公司即将股东变更,而原本的二股东,即业内极有名的集团控股公司即将拓展业务至房地产,亦看中了该块地块,于是从另四家公司手中以高价收购地块55%的股权。”
至此,华斯置业控股45%,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控股55%。争议由此爆发,并一直延续到了2013年全年。华斯置业准备走司法程序,事前公告称,为保障其旗下子公司就收购该地块所具有的优先认购权,已将转让股权所涉及的那三家公司告上法庭。但案件直到年尾,仍未有最终判决,就连一审,也没有当庭宣判。
就金融相关法案来说,双方的焦点就是“优先购买权”。华斯置业一直坚称,其拥有优先购买权,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则坚称,“这个项目谁的资金雄厚,谁来负责。”
于是,双方一直处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阶段。但法律专家认为,在“优先认购权”这个问题上,谁能拿出最切实的证据,谁就能在庭审中获胜。
庭审中,华斯置业方代理律师曾强调,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忽视了华斯与子公司的“顶层协议”约定(“母协议”)。华斯置业方律师称,双方约定了须经过“对方书面同意”,才能进行权利义务转让,四家公司受让股权的行为没有得到华斯的同意。
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却否认顶层协议的存在。他说,“华斯置业在媒体上大谈《母协议》,这个《母协议》根本不存在,你能拿出《母协议》让大家看看吗?”
于是,就此埋下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与华斯置业的之间的争端。而那四家公司也因此被挤到两者中间,彻底成了夹心菜。
很显然,云溪介入罗斯医药股份公司股东变更时期,正是史蒂芬最落魄和紧张的关头。由于她的协调,华斯置业与这三家重新站到一条战线,通过与史蒂芬秘密协作,明面上是顺利完成了股东变更,实际上却是将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在一年内重新挤下神坛。
这也就造成了如今,他们五家代表与史蒂芬坐在一起,与她叙旧的终极原因。
第二十八章 一开始就输了
梵良慧看到詹温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沐浴在阳光下,他似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让人触不到的疏离感。像是一尊雕塑一样,毫无情感,也毫无动静。
梵良慧静静地走近一步,却发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一个人低头在翻看什么,似乎自成一个空间,谁也参与不进去。
以前,或许是有人能够和他一起组成一个圆的。虽然她见过冷云溪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总觉得,一旦冷云溪出现,詹温蓝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总会围绕着她。
就像是一个半圈终于找到了遗失的另一半。
父亲告诉她,詹温蓝与冷云溪绝不会有未来的时候,她其实是不相信的。
怎么会有人拥有那样的目光,却不求一个结果?
詹温蓝不是她们大院里的其他二世祖,他的情感从来不轻易外露,所以一年前得知他和冷云溪一起出国作交流学生,为此他竟然放弃了当初直接读研的机会,她觉得这就已经是个结局。
可,当冷家当家以及冷云溪的父亲都一起被请走的时候,她才发现,或许,她从来就不懂詹温蓝。
为什么,人竟然可以对自己这么残忍?
他明明爱着、想着、念着,无论如何,那眼神骗不了人。可事到临头,却也是他自己血淋淋地将一切美好的外表都撕开,只留下那冰冷的疤痕。徒留丑恶的谎言,让一干人看着便觉得心寒。
她不懂,真的,一点都不懂。
既然从头开始就是故意接近冷云溪的话,如果真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的话,那么为什么,现在看到他的侧脸,她就已经心疼得想要哭?
“詹大哥。”她站在那里,终于出声。
詹温蓝像是忽然从自己的世界拔身而出,顺着她的声音,回头,看着她。
那表情极为平静,就像是看到隔壁的邻居一般,而不是一个从北京飞了大半个地球来英国的人,平淡得情绪没有一丝起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你来了。”
像是早有所料,又像是不管是谁如今站在他面前,他都是这副反应,不悲不喜。
梵良慧咬了咬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说,北京城里现在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婚约,可她却不确定,詹温蓝是否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多年前,他们还是孩子时一样。平淡中带着微微照拂,再没有其他。
“我听说你最近有点麻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叔叔舅舅他们应该可以帮得上忙。”她轻轻地交错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将话说得再委婉点。
这是她几乎从小就崇拜的人,只是,如今竟然会官司缠身,陷于巨额赔款的境地。
在她眼中,他从来是无往不利的,这样的打击实在太残酷。她心底有一种徘徊,或许,他并不愿意让别人见到他的落魄。
詹温蓝的眼睛其实和一般人完全不同,一般来说,危险的人总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可他不是。他总是温润如玉,笑容或许并不清朗,却始终给人一种君子风范的感觉。但,往往就在别人如沐春风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对手撂倒,冰冷无情的踩在脚下。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清雅淡薄的。
即便是眼下,他的处境完全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他全身依旧不是陷入窘境的紧张与难堪,相反,平添忧郁,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他,正如他的名字,蓝色,是整个世界上最适合他的眼色。开阔如最晴朗的天,亦幽深如最诡异的海。
他就这样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沉默…。
梵良慧设想过无数次,再次相见,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默然无语。
自嘲的笑笑。
或许,到现在,连身为“未婚夫”的当事人,都不知道这场订婚吧。
就在她尴尬地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詹温蓝却突然走到她的身边。
那一刻,梵良慧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可下一刻,她只感觉自己滚烫的心从热滚滚的油里炸了一遍。
他垂着眼望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布偶洋娃娃。
“你回去吧。”
声音清淡,薄凉如水。
“我是来帮你的。”梵良慧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像是攀上了最后的一根枝蔓,死也不想放手。明知道,他这样的动作就像是对一个妹妹一样,可她就是不愿意放手。
“我知道。”詹温蓝淡淡的看着她:“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漆黑的瞳孔里,一点情绪也没有。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甚至连委婉都没有,就这样直白地拒绝,毫无转圜余地。
任是再好的脾气,梵良慧也被气得心痛,眼泪水压根不听自己的控制,顺着眼角一串串地掉了下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只是想帮你。”
“不,我喜欢你。”他轻轻地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只是眼里的温度没有丝毫变化:“我把你当家人一样喜欢。”
只是,我不爱你……。
这一句话,他却没有再说。
他想,“爱”这个字,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提起了。
漠然回身,他从晨光中慢慢离去,连那背影都变得格外清冷。
“我,我在机场,见到冷云溪了!”望着离开的身影,梵良慧泪眼模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她什么也不顾了,只想看到他回身,哪怕是因为冷云溪也好,至少再看看她。她一直就站在他背后啊。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
为什么,他总是不愿意回头看看她?
她眼见着他的背影忽然僵直,然后,慢慢地舒展开,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一步一步,从她的眼前离开,再也没有停顿!
梵良慧呜咽着咬着自己的嘴唇,双手将自己的头静静搂住,如同一只动物一样蜷缩在那。
詹温蓝,你是没心?还是,你的心已经丢了!
詹老夫人望着哭得眼睛红肿的梵良慧,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找外孙好好谈谈。
只是,这一天,无论是温蓝的好友还是老管家,谁也没有再见到他的踪影。
整个宅子里,平时来来往往的佣人们都躲在一边,不敢轻易走动。整个偌大的地方,竟然没有一处生机,就像是一处荒宅。
詹老夫人怔怔地对着那空旷的院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盼来他的身影。
晚上,詹温蓝踏着路灯照射下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门口。
就像是一个远去了许久的游子,回家驻足一看,然后,将是更远的行程。
詹老夫人一把抓住他,气息有些不稳,几乎是第一次用极为严厉的语气对他说:“温蓝,你不能再这么消沉了。你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垮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天之骄子的外孙竟然就这样败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官司上,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陷阱,那么就重新再来!她不信,她的外孙连一场谎言都没法揭穿。上诉一次被驳回,就继续。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直到那个该死的史蒂芬的谎言大白于天下。
什么“联盟”,什么“五家企业代表”,什么皇家法律顾问,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设下这个陷阱,将他推向悬崖。
他却温文一笑,这笑带着几许暖意,似乎以前那种浑然天成的玉色君子又回来了一样。
詹老夫人刚觉得心头一快,却听他慢慢地笑着,轻轻道:“外婆,这是我的劫。我可能,渡不过去了。”
他怎么会忘了,她的手段。
那么个看上去空灵的女子,双目淡淡一瞥,却总给人一种别样妖娆的感觉。
每次看着她时,那眼底黑得不见一丝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沉在那里,没有一丝二十岁女孩该有的嬉笑欢快。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从一开始,史蒂芬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她就开始诱着他一点一点地步入她的狩猎区。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一个人呆过了。
案子尘埃落定,他才恍惚感觉出几分异样。
今天,一个人出门,站在河边,看着那湍流的河水,就像当初她落水的那一条河一样,看上去极为平静,实际上却暗潮汹涌。
为什么会有“联盟”?为什么除了“联盟”之外还有五家企业代表?为什么他能查到史蒂芬与她的牵连?
一切都有一条无形的线牵扯而出。
事到如今,与“联盟”的官司失败,重大诈骗案检察局(sfo)的直接控诉,国内税务机关的步步相逼……。
如果一切都只是从冷家陷入“协助调查”那一天开始,显然,他控股公司的财务报表绝不可能被她拿到手。
所有的事情,直指一个可能。
詹温蓝悲凉一笑。
这个可能说出来,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如今想来,这才是唯一的答案。
或许,在他接近她的时候,她亦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地信过。
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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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新,可能亲们没有看留言区,我有提前公示,今天公司加班,上午的更新放在晚上。22日开始出差,24日晚上回家,我尽我所能去更新,如果实在更不上,只能下周来补,还请大家原谅。
第二十九章 最终审判
史蒂芬坐在酒店大厅沙发上,吃着早餐时,脑子以极快的速度在思考一个问题。
只要不出现奇迹,詹温蓝在英国的投资基本上想要恢复原来的规模已经不太可能。冷云溪大可以呆在国内,冷眼看着詹温蓝的资产日渐缩水直至最后无法挽回,为什么,还要亲自来一次英国?
他隐约间可以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说不清的牵连,可一想到,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人关系,现在这场景可真的有点让人觉得有点摸不清头绪了。
七点十五分,搭乘酒店电梯下来的女子走到他身边,亦点了份早餐。
她翻看着晨报的时候,史蒂芬明显感觉到周边空气里气氛有点起伏,甚至已经堪称浮躁了。正待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有人解开了他的疑惑。
“那个人长得好像《fashion》的封面模特。”女人诧异的声音虽然已经压低,但依旧清晰可辨地传了过来。
史蒂芬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已经有两位身着打扮极精致的人走了过来。望着低头看报纸的冷云溪,同时微笑地递出名牌:“你好,wang,我曾经看过你为cris走过的秀。那真是美极了,如果愿意的话,能否留下联系方式,最近有几场高级时装秀,或许你可以来参加一下?”说话的人,明显是美国时尚圈人士。极为热情,上打量着冷云溪,似乎在估测,这个极罕见的亚洲超模时隔一年会给秀场再次带来什么样的风暴。
毕竟cris的那场3d影像走秀如今在业内几乎成了不可复制的经典。还从没见过哪个年轻的模特如眼前的女子一般轻易将整个秀场驾驭得那么炉火纯青。
云溪抬头,看了那两人一眼。没什么印象,可能是以前替cris走秀时见过。
大约是她的神色太随意,完全没有这个圈子里该有的那种面对大秀该有的趋之若鹜的热情,两位美国人略微有些尴尬。这个时候,其中一个人正好看到她手中的报纸,首页篇幅上刊登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男人的侧面。极具有东方诗意,似乎浑身都被一种忧郁的情绪围绕着,可那眼神极冷极淡,那隐隐散发出来的疏离感,竟和眼前的女子有两分重合。
那美国人立即想起当初的一个画面,顿时惊叫了一声:“原来,他就是x。”
那一场跨界走秀,那一次漫天白色下的倾城之吻,原来,那只出现过一次的男模,。竟然是英国赫赫有名的x?
美国人惊讶的神情让酒店里许多人都不免侧目,或许在中国,并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一次走秀,但在cris品牌极为风靡的欧美,那一次堪称传奇的秀场上发生的事情,通过电视、杂志等传播,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的回忆。
云溪凉凉地看着那两人一惊一乍的样子,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起身,对史蒂芬道:“走吧。”
史蒂芬是典型的实业家,从来就不关注什么时尚的问题,只感觉那两个美国人在看到冷云溪的表情是如果称得上是惊喜的话,那么现在望着那报纸上詹温蓝的样子简直可以称作惊愕。
出了酒店,史蒂芬有些踟蹰,望着冷云溪,良久才道:“去哪?”他是真的不知道她昨晚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她去哪。坐在那吃了顿早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云溪指了指手机上的一个地址,竟然是一家百年英国珠宝品牌老店。
“你要去这?”难道是他想错了?她此次过来不是为了詹温蓝?
史蒂芬莫名其妙地发动汽车,满脸困惑地看着导航。
不对!
他手指忽然一颤。
这家品牌珠宝,他听说过。
鉴于不会用英语表述那个词,史蒂芬忽然用一种非常古怪的腔调说了三个字:“古玉轩?”
尾音微微上扬,几乎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诧异于惊奇。
该不会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吧。
只可惜,面前的女子听到了就像没听到一样。一手撑着下颚,一边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史蒂芬忽然生出一种无以言状的复杂来。
这家老字号英国珠宝品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已经被x也就是詹温蓝收购了。而在中国,唯一与之有合作关系的,就是眼前这位年轻女子手底下的“古玉轩”。这个时候,她去看那家店,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容他多想,一路的路况都好得出奇。两人到大那家珠宝店的时候,不过才九点左右。
作为英国享有盛名的珠宝品牌,不得不说此地地段非常繁华,往来都是至少精英人士。放在橱窗上的展品一如宣传海报上一般华丽绚烂。
似乎英国人讲究的低调奢华在这里并没有很好的延续下去。相反,此品牌以奢靡为主,第一眼就能让人生出一种冲动——非买不可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早上,店门开门不久,往来的人还不是很多。
冷云溪和史蒂芬刚一进店面,站着一排的服务人员立马就围上来了四个。分别站在两人身边。
当然,所有人的眼神基本上都是望着史蒂芬的。毕竟,一般男士和女士一起来珠宝店,少有女子去掏腰包的。
云溪静静地打量着店里的装潢和陈设,沿着柜台慢慢地走着,间或看到一两件比较感兴趣的,会停下来,让导购将那珠宝取出来,然后慢慢观赏。
就像是在打量的不是一枚戒指或吊坠,间或的问出一些很让人惊讶的问题。
比如说,导购正在行云如流水地介绍一款精致的尾戒,从戒指上的克拉数一直到钻石的等级、切割,甚至设计理念,几乎眼睛都不眨地详尽为她解析。她却忽然抬头,问上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钻石,红宝石?还是其他的品种?”
导购忽然一阵卡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似乎是在心底默默地做了自我修复,良久,依旧噙着满脸笑容,微微道:“我比较喜欢另外一款。”说着,收起那枚钻石尾戒,反倒拿出旁边一枚小小的铂金戒指。
云溪望着导购眼底认真的神色,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
导购以为冷云溪是真的想要听她真实推荐,才说的实话。哪知道她竟然是这种反应,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这里最贵的是什么?”谁知冷云溪竟然突然话锋一转,又换了话题。
这下子不用看店里的那群工作人员,连史蒂芬都满脸黑线了。
这哪是来买东西?纯粹是来砸场子的吧。
经理在这家老店资历深厚,向来是阅历颇深。
自认为什么样的顾客都见过,可穿着这么讲究,来意却这么奇怪的顾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表情都稀奇古怪的很。不过到底是百年老店,见识得够多,所以还是很自如地收起表情,真的如她所愿,让工作人员将店内最贵的商品取了出来。
云溪坐在那里,动都不动,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店里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史蒂纷几乎准备拉着她就走了,她却率先站了起来,领头就走。
“你到底准备干嘛?”史蒂纷忍不住,满脑子的懊恼,这辈子他还从来没被人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打量过。
“收购它!”云溪头都没回,直接打了个响指。
史蒂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微笑着伸出右手,一时间没反映过来:“干嘛?”
“你的手机给我。”
史蒂纷把手机递给她,觉得自己思路没跟上,她到底要的是谁的号码?
“既然你的御用律师那么好,干嘛白白浪费?”女子微笑,直接拨通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估计是早已经听史蒂纷说过她,接到电话,律师并不吃惊,相反两人寥寥数语就商量出方案,订下了计划。
“你准备把今天那家店买下来?”所以刚刚那是暗访?对于店里的一切觉得还比较满意,所以这样爽快地决定了?
云溪望着史蒂纷的表情,颇为玩味,如果她没有理解错,他那样子简直是想说,“你觉得我在乘火打劫?”
史蒂纷如实,大气,极为诚实的点了点头。
在詹温蓝目前疲于应对官司的情况下,冷云溪想要拿下这一间百年珠宝品牌,以她多智近妖的性格看……
史蒂纷忽然觉得,或许,詹温蓝这一次真的得罪错了人…。
“你想怎么做?”史蒂纷想起早上那两个美国时尚圈人士,再结合刚刚她和皇家御用顾问之间的谈话,渐渐的,有两个字浮于心头。
女子回眸一笑,神色倾城,堪称国色,这般美景在前,他却听的浑身一抖。
只听红唇微微掀起,唇红齿白,“捧杀!”
分明是极慵懒的语调,他却觉得浑身一寒,莫名有种预感,或许,詹温蓝之前遭受的一切只是开盘菜,她操控着五家企业代表与他联合不过是一场诱饵,而这一次,她亲自上阵,这才是最终审判!
------题外话------
扑,出差地方不配备电脑,我用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问题是竟然还丢了三次稿!我这般努力,还请大家温柔体贴地继续支持啊。
第三十章 英国转折
史蒂纷看到第二天的报纸时,整个人都有些云里雾里,冷云溪竟然夸奖詹温蓝?冷云溪甚至在赞赏詹温蓝?是他眼睛花了,还是这个世界彻底颠覆了?
他仔细看着电视上的采访,甚至反复擦拭了几遍眼镜,那样子简直像是在大马路上看到一只奔跑的恐龙,神情诡异得简直和他的身份完全不能匹配。
“据资深时尚圈人士爆料,最近为官司烦恼的x先生曾经参加过被列为cris最具有时代意义的大秀,并且,在秀场上与之搭档的正是当初红极一时的wang。这位中国年轻模特以独有的气质俘获了无数时尚圈顶层人士,并被邀请连续两次担任《fashion》的封面杂志。今天,我们有幸在酒店附近遇到wang来英国出差,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她对x先生的看法。”
镜头一转,直接拉向冷云溪。黄昏的伦敦总有一点忧愁金黄的味道,那余辉寸寸洒在冷云溪的身上,仿佛整个人都是踩在一片金光上,悠然踱步。
“wang,请问你对你以前的模特搭档x先生有什么印象?就我们所知,你成为cris专属模特后,似乎除了那一场大秀,再也没有与其它男模合作过。”在欧美,虽说男模一般大多数收入无法和女模抗衡,但一般极为出名的女模特都与男模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像冷云溪这样,即便在最红的时候也只合作过一位异性,并且还显然是一位跨界的“男模”,更让记者举得有爆料之处。
“x先生?”被镜头突然拍摄,冷云溪似乎有些诧异。空灵的双眼下意识地轻轻眯起,撩起一道模糊的笑意。她似乎想了一会,“x先生是指詹温蓝吗?”
记者点头,“对,对。”
“他很好啊。”
“啊?”记者被从未有的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回答弄得下意识发出一声疑问,“呃,能不能具体说一说呢?”
“年纪轻轻就已经非常成熟稳重。性格比较温柔,做事情之前总是深思熟虑,言谈举止更是没话说。”大约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谁比她更合作的时尚人士了,合作态度堪称楷模。
“那你对他现在涉嫌财务欺诈,又有什么看法?”记者赶紧打蛇上棍,紧追着话题不放。
“中国有一古话,叫做‘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相信詹温蓝的人品,也相信有些事情可能是阴差阳错之下造成的误会。时间,将是最好的答案。”云溪微微一笑,朝着镜头摆了摆手,随即消失在酒店大厅。有酒店工作人员上前拦住记者,非常有礼貌地道歉,未免打扰到其他贵宾的休息,还请记者们及时离开。
这则报道前后不过三分钟左右的事情,可史蒂芬看完,突然只有一个感觉。
是他对中文理解的不够深刻,还是自己有点幻听?
明明听着都是褒扬赞美的话,为什么反而有股反讽的感觉?
还是他真的想多了?
詹温蓝坐在房间里,被那三个精英好友一脸兴奋的拉着坐在电视前将整个采访看完后,一直没有出声。
好友却有些抑制不住兴奋:“我就说,如果真的爱你,绝不会让你跌入低谷。果然,冷云溪对你还真的好,这么老远地飞来英国,帮你解围。我说兄弟,这一次,说不定,你真的可以逢凶化吉。”说完,就出去打电话给律师。
律师接到电话,立马表示赶紧要将这通报道的影响力扩大,要引导大众对x的正面形象。不管怎么样,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冷云溪的发言虽然不能一锤定音,但在人们下意识的想法里,金童玉女的搭档永远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如今女主角都出来发言了,对于一时误入歧途的男主角,更应该抱着一种宽容大度的心。
另两个好友见詹温蓝一直不开口,难免有些捉摸不透,忍不住还是劝道:“说实在的。詹司令是詹司令,你虽然是詹家唯一的子嗣,但有时候也不要一条路走到黑。像我们这样的出身,本来就没想到真能找个相亲相爱的女人过一辈子。你对冷家做了那样的事,从家族利益角度来说无可厚非,但从情感角度来说,绝对是你亏欠了人家。现在冷云溪还肯站出来为你出面,这种事情已经是奇迹了,你一定要记着把握。”
詹温蓝望着电视上那日思夜想的面孔,良久,淡淡垂下眼帘,什么话也没说。
第二天,有关詹温蓝的消息又有了深入报道。据悉,自从冷云溪的那场报道出现后,詹温蓝控股的所有公司都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以极为真挚的态度承认了相关不符合当局法律要求的过失,并承诺于一个月内尽快补足财务税费及所有给相关企业造成的损失。从金额来说,这或许比当初所要承担的50亿来的还要费用庞大,但这份魄力,让许多人对x的印象,直接由虚伪狡诈的投机者变成一位进退得宜的商人。
从股市上来看,前段时间投资x旗下公司的股民最近很“伤感”,种种消息像蝴蝶效应般刺激着股民的神经,很多人在听说财务欺诈事件之后基本上算是彻底的失望了。
如今自x的法务部门发布消息后,社会舆论一度逐渐回暖,与当初x被各路记者追问堵截的狼狈成迥然相反的方向发展。
就在x控股企业的股票一路回升走高的一周后,突然,有人又丢出一个爆炸性丑闻:“由x收购的百年英国珠宝品牌,由于非法窃取中国某品牌的知识产权,已被立案调查。”
这就像是一个回力球,当初用多大力气打出去,现在竟然全部都回击在自己身上。
将詹温蓝和冷云溪的“隐秘恋情”夸得地上绝无,天上仅有的x公司法务们一个个瞪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由那位英国皇家律师顾问发出的公函,将“古玉轩”的知识产权进行明确界定,并就英国那家珠宝品牌的“非法窃取产权”行为进行大肆渲染。
无孔无入的媒体迅速“挖出内幕”,纷纷报道,这家“古玉轩”的主人竟然就是前不久还在为詹温蓝说话的女主角冷云溪,而他们就读一所大学,唯一合作的项目就是此项珠宝品牌。
一时间,情况急转直下。
从“恩爱两不疑的金童玉女”,一下子转为“负心汉背信弃义”的反差让所有刚刚开始对x企业态度转好的大众纷纷觉得极其愤怒,觉得他们竟又一次被人彻底愚弄了,而此次的真凶正是詹温蓝。
民众们反感的情绪不降反升,形成了一股不小的示威游行队伍,天天静坐在x各家企业门前表示愤怒、抗议。
随之而来的,简直可以看成泥石流般的灾难。股票下跌,业绩下滑,x旗下公司优惠政策退出、市场竞争加剧,业务客户订单无限期推迟,导致利润大幅下降,对于一个知名企业而言,这些本都应该是可预见的长期因素,或许是十年或者几十年,在发展中逐步遇到的问题,而如今,竟然在短短一周之内全面爆发出来。
在x企业背后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某国际风险投资公司不得不站出来表示,即便在财务层面还未有上半年业绩具体数据,但其业绩下滑的趋势应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决定撤出所有投资。
x旗下集团的最后一根肋骨也被彻底压断了,这一招,釜底抽薪,真真正正地让詹温蓝毫无招架之力。
史蒂芬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正乘坐飞机飞往美国谈一起合作案。望着那白纸黑字上的长篇报道,他揉着酸疼的太阳穴,两眼发黑。
先是让大众对詹温蓝的影响回到最高点,然后,通过古玉轩曾经“合作”过的便利,利用法律漏洞直接攻击,人的反弹情绪是最不容易控制的。x当初又是靠着风险投资公司挖掘的第一桶金,本来根基与一般家族企业不尽相同,资金链一旦断开,所有的上层建筑瞬间崩塌。
这就是捧杀?
将人捧到最高处,再狠狠地摔下去?
史蒂芬眼神有些犹疑地放下报纸,抬头去望窗外。
或许,当初答应与冷云溪的合作,是他最明智的决定。
心内的叹息不过一瞬,整理好情绪,史蒂芬觉得最近自己放在詹温蓝和冷云溪只见纠葛的时间似乎有些太多了,不免自嘲自己竟然也有八卦的潜质。
低头,正准备整理商务会谈的资料,却不妨身边竟然站了一个身姿挺拔的人。
“能不能借你的报纸看一下?”
极地道的剑桥腔,微微带了一点卷舌。很少见,一个人能将英语说得这么优雅美妙。
史蒂芬微笑着抬头,正准备答应,却被眼前的男子风光霁月的容貌震得移不开眼。
峤子墨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似乎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极为自然地从史蒂芬的折叠桌前将那份报纸抽出,似笑非笑地看着报纸上那刊登得极为显眼的一张照片。
冷云溪,你总是无时无刻都让人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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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这事从来就是累死人不偿命,在外地敲手机码字,别人盯着篝火晚会,我两眼盯着屏幕,老被同事用异样的眼神望着,纠结了三天,终于回来了。今天来不及多更。先奉上一更。明天回单位整理工作,悲催的双休就这样没了。明晚回来会尽所能的多更,时间可能还是截止在晚上十二点。
第三十一章 自断双臂
梵良慧哭红着双眼守在詹温蓝的房门门口,已经三个小时,詹温蓝一直呆在里面,没有出来。詹老夫人怕他受刺激过重,这才让她过来安慰安慰他,可谁知道,他到现在连门都不肯开。他的那三位好友面面相觑地看着她尴尬得不得了,却也束手无策。
从小,她再怎么着也算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还未被人这样关在门口,连见都不给见的。
一边担心詹温蓝被冷云溪的手段弄得心情绝望,另一面又觉得自己自甘下贱,明明都被拒绝了那么多次,可一看他不顺心,还是会觉得心疼。
詹司令赶到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坑着头,再研究冷云溪的下一步举动。
这个女人到英国才十来天,竟然能将詹温蓝数年创下的基业摧古拉朽一般瞬间推倒,实在让人怀疑,这竟然真的是一个才满二十岁的女孩?
詹老夫人虽然和詹司令向来面和心不合,可看到他现在气喘吁吁地飞来英国,脸上不免有片刻柔软和无奈,向来高傲的脊梁竟隐约间显出几分弯曲:“你好好劝劝温蓝,他还年轻,大不了重头再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詹司令皱着眉,急不可耐地上去就敲门。“温蓝,是我,开门,我有话要和你说。”
里面很静,一直都很静。像是压根就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门外一下子陷入一种空洞的冷寂。
老管家这次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掏出备用钥匙,哆哆嗦嗦地小跑过去开门。
结果,就在他转动钥匙的那一刻,门,突然从里面豁然打开。
所有人一惊,面色诡异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詹温蓝,同时噤声。
自从被爆出x涉嫌欺诈之后,詹温蓝的眼底总是氤氲缭绕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像是勘不破一道模糊的界限,让人根本猜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可如今,面对冷云溪的釜底抽薪,他竟然反而平和得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隐约间从眉目里透出来的安宁让所有人看了之后只觉得发寒。
“温蓝,你没事吧?”詹司令怀疑他是受刺激过度,赶紧走过去,细细地用手测了测他额头的温度。
“没事。”詹温蓝淡淡地挥开詹司令的手,眉目清俊,宛若当初在学校里迷倒所有女生的那个温润男子。
一切都很正常,只是,他的笑容似乎再也没有了温度。
“詹大哥。”梵良慧有些惴惴不安,心想家里的叔父都已经答应了帮忙,虽然不一定能扭转局面,但至少保住最后的底线应该还不成问题:“关于公司的事情,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他随意地摆摆手,神情有一种安然的放松,“没关系了。”
从冷云溪在酒店门口接受媒体访问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结局了,不是吗?
詹温蓝忍不住咧嘴轻轻一笑,那笑如松柏如高山,优雅自如的面孔让全部人都为之一愣。
那个女人啊,从来冷情决断的让人心寒。
萧然那样的人物,在她面前都从来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而他连她的家族都陷害了,怎么可能被轻易原谅?甚至公开表示,让大众体谅他的处境?
“我准备把珠宝公司转售。”他慢慢收紧手掌,轻轻地将思考了整个下午的决定道出。
“不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詹司令。他几乎咬牙切实地将桌边那张报纸一下子甩在地上:“你知不知道,现在那间珠宝公司谁都不敢接手,这个时候转售只能作践抛售,你当初收购它的成本都收不回来。”
“没办法的。”詹温蓝看着赤红着双眼的父亲,神色不变,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半分起伏:“当初我拿‘古玉轩’作为冷家犯事的证据,现在,她回报给我的只会更狠。不是我不想留,而是根本留不住了。”媒体现在连“古玉轩”和他手底下那家珠宝品牌的合作都已经挖的个底朝天,她既然露出风声,绝不可能就此放手。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想,以云溪的一贯风格,从哪里跌下的,绝对会将那个坑表面上补得天衣无缝,实际却将坑挖成深渊,然后,顺手一推,将人彻底推进绝望!
冷家是她心口的一盏灯,他,当初既然动了,如今再想置身事外,绝无可能。
开了弓的箭,哪有回头的道理。
詹温蓝轻轻地将地上的报纸捡起来:“都不用为我担心了。我已经决定放弃英国这边所有的产业。”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詹老夫人和老管家张大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连向来自诩了解这个儿子的詹司令都气得脸色铁青,更不用说其他的三位好友和梵良慧。
“你就这样放弃了?”詹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男子汉,受点挫折算什么。跌倒了就再爬起来。你这样被人整了就退缩,以后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向来深思熟虑吗?我就不信你现在走到绝路,一点办法都没有!”詹司令气得头上的青筋一下子都爆了出来,手指颤抖地指着詹温蓝,整个人都要休克了。整个英国的资产,不论有多少,那毕竟是儿子一分一分奋斗出来的结果。就因为一着不慎,如今就要全然放弃?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对那个冷云溪下不了手吧!
想至此,他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厉色沉沉,杀气隐现。
整个屋子里最冷静的,反倒是詹温蓝。
外婆的怨怒,父亲的指责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却并不急着解释。
相反,他拨通了一则手机号码,直接开通了免提。
“詹先生,有什么事情吗?”说话的人,嗓音平淡而理性,透着一股克制的精贵,仿佛即便从法院出来,他依旧是那一袭律师长袍加身的皇家法律顾问。
“我想向你咨询一件事。”
“您说。”律师将手头的资料推开,颇有些兴趣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詹温蓝的这则电话中。
“冷云溪下一步是不是打算直接将我旗下的所有控股公司都通过那五家企业进行债转股收购?”以冷云溪现有的资产,在英国的财力或许还不够直接收购他手头的所有公司,但是,加上当时合作的那五家公司,以他现在公司跌破最低值的股票指数而言,绝对有可能办得到。
或许,过程会很惨烈,敌伤一千自损八百,但,她真的可以做得到。
“您是聪明人。”律师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正在着手开始做的事情,对方竟然也猜得到,“如果再过两天,或许你就能收到我这边准备收购的相关资料了。”
詹司令一个刺激,整个人往后一头栽进了沙发里面。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一直挺着不肯出售,短时间内,你们根本没有办法。”詹温蓝只看了他父亲一眼,似乎一点情绪变化也没有。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我们都懂。”律师也毫无遮掩的意思,反正打持久战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从成效上来说,并不划算就是了。
“我可以退一步,把我收购的那家英国珠宝品牌转卖给冷云溪。”
“条件呢?”律师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其实,从一开始,逼迫詹温蓝手底下的那些公司就只是一个手段而已。冷小姐的真正目标其实一直是那家珠宝品牌。毕竟,詹温蓝经营的其他公司与她涉及的行业相差的太远,即便能强行收购,时候整合起来也很麻烦。再说,冷家的基础在国内,将大量资产移到英国,毕竟不太现实。
“我会将英国这边所有的公司都结束。”詹温蓝将自己最后的砝码也亮出来。
对面传来一阵惊讶的吸气声,显然,律师也没有料到詹温蓝竟然会退到这个地步:“你想让冷小姐同意你什么条件?”
这个詹温蓝要么是疯了,要么就真的是被前段时间的打击彻底击溃了。律师翻看着手头的资料,以詹温蓝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恢复生机是没有可能了,但是这样自断生路简直就是找死。
“我想让她同意,从此以后,不会向我父亲报复。”詹温蓝苦涩地垂下手掌,手中曲折的线路似乎没有一条通畅。
冷家的事情,他的背叛,她都已经报复到这般地步,他不敢想象,对于为了权势而栽赃的父亲,她的手段又会多么惊心。
詹司令躺在沙发上的身体顿时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毫无表情的詹温蓝,眼中一片酸涩。嘶哑地声音几乎有些哽住,刚要说话,律师电话那边,突然出来一声极飘渺的女声,似清凉如水,实则冷淡入骨。
在场的几个人第一次体会到,竟然有人说话的声音可以这般清冷,无华,端的风情无限。
“温蓝,贪心不是什么好品质。”她依旧叫他“温蓝”,只是声音、语气都已不是当初的种种:“你父亲的账,还轮不到你出面来跟我谈!”
“咯哒”——
电话被挂断。
整个房间里陷入一片黯哑。谁都没料到,律师的身边竟然还站着另一个人。
詹老夫人颤栗地望着面色死灰的詹司令,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开始蹿出一股凉风。
皇家顾问律师望着被冷云溪挂断的电话,刚一抬头,却看进眼前那双葳蕤的眼眸,顿时表情愕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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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出差回来没休息好,整个人都肿着,今天的更新有点少,对不住。
第三十二章 一报还一报
冷云溪离开时没有留下任何指示,皇家顾问律师有些迟疑,这种情况下是继续准备收购事宜,还是等詹家那边的反应后,他再谋定后动?
可是,事情完全在他想得头疼之前朝着完全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下去。
c国国内税务机关除了要求追缴詹温蓝因“假冒”外资企业而躲避的税款,竟然在他英国的官司败诉后立马严令要求他回国接受调查!
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
而最让那位对c国税务相关法律也有所了解的律师极为惊讶的是,连詹温蓝的父亲,那位身份极特殊的司令也被要求立即回国。
收到这份文件的时候,他发现,压根不需要再费什么头脑去绞尽脑汁地将那家英国珠宝品牌收入冷云溪的囊中。
整个詹温蓝所有旗下的企业股票如果几天前是突破最低底线,如今的情况是完全跌停!转手都来不及,更别说握在手里待价而沽了。
现在留给詹温蓝可以选择的路只有两条——一条,立即回国,手中所有的英国资产贱卖出售;另一条,宣布破产。
无论詹温蓝选择哪一条,冷云溪将那家珠宝品牌控制在手都是轻而易举。
果然,当詹温蓝及詹司令登机回国的前一个小时,皇家顾问律师收到了他的短信。
直白而简洁,一如其人的作风,干净利落。
在此期间,皇家顾问律师一直没有联系上冷云溪,仿佛随着詹温蓝的离开,她的行踪变得越加飘忽神秘,这让他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隐约的猜测。
c国那边出手的时机这么凑巧,是不是这其中也有某人的影响?
可惜,再多的猜测都是枉然。当他收到冷云溪转账过来的一大笔巨额律师代理费后,那家英国珠宝品牌以极低调的声势顺利划入冷云溪的名下。而作为战略第一局,隔天,整个欧美的人都知道一件时尚盛事——冷云溪将挑选一件被英国列为国宝级的珍品珠宝当众拍卖,作为慈善基金捐给英国某福利机构。
不仅是时尚界人士,连许多商界人士都收到了那场拍卖会的邀请函。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如果说,珠宝品牌的易主除了当事人双方,其余人压根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完全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么这场慈善拍卖几乎是继詹温蓝爆出财务丑闻后的有一大惊人消息,引得思路八方的人都将目光转向这家珠宝品牌的新主人。
詹司令自那天听到冷云溪在电话里说的话之后,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说久经风浪,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了不动神色的本能,可当他和詹温蓝下了飞机,通过海关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犹如被当头泼下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怔住了。
“您好,”来的两人身穿公职人员服装,将相关证件递到詹司令及詹温蓝面前,出示了一会,随即收回:“请和我们走一趟。”
竟然,在人来人往的飞机场就将他们截住,直接带走。
这一辈子,除了刚开始从军营了苦熬着的时候,受过妻子娘家人一些暗中讥讽嘲笑之外,詹司令从未遭受过这么待遇。整个人还没有晃过神,就见那两位公职人员公事公办地转身,伸出手“请”他们配合离开。
那一刻,望着四周窃窃私语、眼神揣测的路人,詹司令简直羞愤欲死。
这么多年来,他在大区里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当众甩他巴掌!
青筋暴起,詹司令几乎就要冲上去拉住那两人,旁边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冰冷,毫无生气,似乎连一点温度也没有。
静静地扣住他的手腕,詹温蓝平视着父亲:“爸,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
詹司令一呆,为他眼中的那团死水微澜而心生震颤,却听,詹温蓝的下一句更为冰凉:“冷云溪既然表明了态度,以我对她的了解,你最好做最坏的打算。”
詹司令一僵,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你,你说什么?”
难道真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在电话里随便放两句狠话,他不仅要夹着脑袋做人,还得胆战心惊地诚惶诚恐!
詹温蓝冰凉的双眸里露出一份苦涩,微微闭了闭眼,那双从来温润儒雅的眼睛里渐渐地落成一地尘埃。
“我只是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承受不住。”
税务机关有什么权限勒令他们立即回国?连机场都没有出,就被人直接“带走”?
他的父亲不是脑子不够使,而是被冷云溪的年纪迷惑,认为她不过是天马行空地在那自吹自擂,可到底事实会是什么?詹温蓝慢慢地攥紧手心,连他现在都已经猜不透了。
冷云溪,冷云溪……。
他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反复,而迷茫。
是不是,一开始,在那晚跟着她一路尾随到“不夜天”就是个错误。
他看得到她表面的绚烂华丽,却没看清她藏在浮华下的真正的面容。
权势,家族,大义凌然的原因背后其实掩盖着太多复杂阴暗的东西。
或许,从他蓄意接近她的那一刻起,这场结局就已经注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她的家人既然已经平安度过危难,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安然?
“请吧。”那两位公职人员看他们迟迟不肯动,忍不住回头,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詹司令脸色涨成酱色,脖子上几乎连动脉都看得一清二楚。“我自己会走,催什么催!”
两人在周边无数人惊讶揣摩的眼光下,随着那身穿制服的公职人员离开。
第二天,詹家如遭电击。
詹夫人给远在英国的母亲打电话,哭声颤抖:“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詹老夫人自从女婿和外孙离开后一直心神不宁,突然听到女儿这通电话,整个人都如风中树叶,摇摆得不成样子:“怎么了?你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和我说。”
“温蓝和他爸的电话突然都打不通,从昨天开始,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派去接他们的人也突然不见了。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那么赶着回国?你知道的是不是?告诉我,求你,快点告诉我。”詹夫人自从嫁给丈夫之后,一直没操过什么心。自己儿子又争气,圈子里的人没有不羡慕的,如今一下子儿子和丈夫都失联,她整个人都快疯了。
詹老夫人杵着拐杖,一下子脚软,手劲一松,整个人都叠在地上。
喘着粗气,右手紧紧地扶着胸口,脸上沁出层层冷汗。
“老夫人!”老管家赶紧冲上去,从紧急医用箱里取出药丸,迅速地让老夫人服下,见她逼着的眼睛不住地颤抖着,忍不住接过电话。
“妈,妈,你怎么了?说话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说点话,千万别吓我啊。”詹夫人的声音颤栗得更加严重,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了。
老管家赶紧应声:“没什么,夫人,您别担心,老夫人只是一下子急得有些岔气。待会找医生来看看就好。您放心,我在这呢。”
“管家,我……。”詹夫人急得不知所措,几乎乱了手脚。还待说什么,却被老管家一下子打断。
“少爷和老爷应该只是被请去履行正常程序。过几天就没事了,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这话,他说的空洞,丝毫没有任何底气。可如今,也只能靠着这种没有依据的安慰来缓解对方的情绪。
詹老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醒来之后,已经睡在床头,第一反应就是要打电话给女儿,却被老管家给制止了。
“老夫人,您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最重要的,还是少爷他们能尽快解决问题。否则,您就算说破了嘴,夫人那边也安不了心。”
詹老夫人恍惚地倒回床上,悲怆地用手遮脸:“作孽啊。这都是做的什么孽!”
老管家悲伤地低下头,脸色一片苍白。
三天后,当漆黑的夜幕降临,一袭天鹅绒蓝色长裙礼服加身的冷云溪慢条斯理地从宾利上露出脚踝时,整个伦敦所有知名与不知名的媒体都将长长的镜头对准了她。
那空灵清冷的眼像是一波湖水,狭长的眼底像是最通透的一面镜,将整个世界都能印进去,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
从没有见过谁,走在红毯上,身上竟将慵懒和华美这两种气质结合得这般极致。
像是浮动的云,在那红色的土地上渐渐荡开,又像是印在血色的泥土中的极品溪荪鸢尾,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心魂都为之所虢。
而最最让人吃惊的是,她的额前赫然带着玛丽皇后的大英帝国女孩冠。
所有的媒体都癫狂了,发狂一般地开始聚焦,死命地开着闪光灯。
那是伊丽莎白女王最为人熟知的头冠之一,更是出现于英镑的纸币及硬币上。1893年,这顶王冠作为礼物送给玛丽公主,庆贺其嫁与约克公爵,即后来的国王乔治五世。王冠呈涡卷镂空叶形造型,钻石密镶于金银座托中,完美的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而它,正是冷云溪今晚捐出的慈善珍品。
就在所有人为这场豪奢的慈善拍卖而兴奋发狂的同时,b市当天传来一则轰动全城的消息。
因为冷家的“协助调查”而三个月内都留在b市却职务一直悬而未决的詹司令终于得到了他的调令。
可惜,不是什么高升喜讯,而是一则无限期的“停职调查”——
而这一刻,恰好是冷云溪宣布举行慈善晚宴的第三天,似乎,从一开始,她就算好了时间。
在詹家最落魄的那一天,她亦在英国完美了开启了一场华丽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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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更新放在上午九点,如有延期,会在留言区给大家留言。
第三十三章 意外重聚
这场慈善拍卖除了收集了整个英国大小媒体的瞩目,更让许多美国时尚人士不辞辛苦奔波而来。整个现场灯光璀璨,明星、政要、商界英才齐聚,这阵仗,简直比红毯走秀还要来得夺目。
一路挂着亲和的笑容,云溪站在闪光灯最中心处,被所有人双眼灼灼打量。有人看出她的衣服俱是cris最新限量款,一时间,莫不摇头叹息,论容貌、论气势已经这般惊人,如今再加上时尚圈的人脉和惊人的财富,就连英国这般有名的珠宝品牌都被攥在手心里,什么叫天之骄女?这就是!
朝着所有镜头挥了挥手,云溪挽着身边男伴的手臂,娉婷离开。
有人看到她身边的男友,眼神一眯。
那男伴竟然是前段时间和詹温蓝当场在法庭决裂的史蒂芬!
有人艳羡他的好运,能与这样的女人站在今晚最夺目的位置,被整个世界都注视,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他现在又多恍惚。
因为冷云溪在英国并没有什么亲近好友,早上他刚出差回来,接到她的邀请电话时,整个人都有点石化。
他转头,又看了身边女子一眼。
今晚她盛装出席,从来慵懒随意的目光里带着一种盛极的艳光,摄魂夺魄,瑰丽绝色。仿佛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一种绝然风范。
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极致,让他一瞬间就想起当时在飞机上偶遇的男子。
他自诩见惯了英伦没人,对于美国人的浮夸奢靡从来没有好感,而中国人的平淡五官总让他分不清,只是,当他见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他竟有一种灵魂被人扼住的感觉。
仿佛一下子,整个人的呼吸都被攥起来,动不得丝毫。
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在看到冷云溪的报道时,那薄唇一挑,转瞬间,由那尊贵高华的气质一下子转变成一片风花雪月,流光溢彩。
下机的时候,他看着一群人静静地站在机场,如天边的浮云,随着他的到来,瞬间集聚在一起。转眼间,簇拥着他消失离开。
从头至尾,就五分钟。
就像是他不过是看了会书,自己晃神在做梦一样。
这个男人,他看不懂,就如他看不懂身边这个女人一样……
云溪看着身边一直显得有些出神的史蒂芬,双指轻轻一拢,微微敲了敲他的手臂:“在想什么呢?”
史蒂芬倏然回神,望着眼前这夺人心魄的面孔,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微笑着,慢慢拍了拍她的手心:“我在想,明天的报纸,估计你不仅要在英国成为‘宝石丽人’,还会成为轰动整个欧美的成功女强人。”
他看着她额上的那顶皇冠,莫可奈何一笑。慈善事业人人都可以做,可并不是谁都有她这种魄力,连这样国宝级的珠宝都能说捐就捐的。
云溪望他一眼,眉目间隐约闪过一丝轻笑,大厅里此时人来人往,各个都在寒暄,不时有人往她们这边靠拢,拉近关系。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提起詹温蓝,或者x先生。仿佛,害怕给当初这位与之一同被媒体称为“金童玉女”的华丽女士为因此而心情不快。
二十分钟后,在司仪几近煽情的介绍声中,云溪当众走向拍卖展台。
那顶皇冠,在她黑色的发梢上显得几分静默的奢华,绮丽优雅。那一截雪白的颈项,颀长优美。她轻垂着眼帘,蓝色的长裙在空气中似乎鼓起一道流云,随着她的步伐,从众人眼前撩起一幕水色碧天。
“期待已久,今天的‘正主’终于上台了。”司仪一语双关地轻轻走到冷云溪身后,用双手静静地拖起那远负盛名的皇冠。
“相信大家都不需要我多介绍,只要了解我国历史的人,都应该明白。这顶皇冠重5。11盎司,用钻石镶嵌,花纹卷曲,围绕成花朵状,九个巨大的东洋珍珠镶嵌在钻石王冠顶部,菱形块状底托,可以用丝带交替缠绕佩戴在头顶。最初的造型为竖立的珍珠,1920年玛丽王后把珍珠换成了钻石。”司仪的介绍不徐不缓,虽然手托着那王冠,却并没有真正地从云溪头顶取下。相反,云鬓缠绕间,更显出几分旖旎气氛。
原就有许多人在静默着等待着今晚的这出重头戏,此刻,无不摩拳擦掌,只待夺下心目中的珠宝。
期间的叫价更是跌宕起伏,无论是英国本土人士还是其他国家人员,似乎都对“慈善事业”极为热衷,一度曾叫出过惊悚的天价。最后,被一位长相极普通的英国老人竞价所得。支票被当场交给英国慈善机构代表,并留影为念。
随后,是惯例性的舞会。
云溪与史蒂芬被要求跳开场舞。
两人之前稍稍联系了一番,到还算应付得当。
当云溪歇下脚,终于到自助餐区拿了杯饮料的时候,望见一个人,顿时,眉梢高挑,眼底闪过一丝兴趣。
“boss!”一声娇嗔,远远传来,随即,一身雪白长礼服的女子一路小跑,穿过两两成双成对正在起舞的嘉宾们,朝着云溪冲来。
她显然极为激动,娇嫩的脸庞上,几乎还闪着点点泪光,双手紧紧地交错着,像是深怕会犯什么错误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四周窥视的眼神笑笑。
明明还未成年,但她那火辣的身材几乎能将那身礼服撑爆,白色的礼服穿在一般人身上显得极为纯真,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俗魅的感觉。
云溪望着她这一路做作引人注目的样子,轻轻一笑,随即放下饮料:“好巧,christina!”
乔老的私生女!
不错。
原来还觉得刚刚拍卖结束后,今晚只剩下无聊的人群要打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惊喜”在这等着她。
“恭喜你。我听说你现在收购了这个珠宝品牌,资产一下子翻了好多倍。”妖娆的christina小心翼翼地靠到她身边,轻声道:“香港那边,张先生一直说要见见你。我还以为你在b市,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云溪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感情,今天还真的是“偶遇”,“你来英国出差?”
“恩,最近接到几场秀,明天最后一场就结束了。”说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朝某个方向忽然挥了挥手:“对了,我望了跟你说,我男伴是……。”
她刚要说话,却被身后走来的某人望来的一眼停了话头。
grantham一身儒雅地朝着云溪走来,在许多人诧异的眼神中,微微一个低头,在她手背印了一个浅浅的吻:“我有些伤心了。”
云溪戏虐地看着他将贵族风范发挥到极致,引得现场无数女子眼红围观:“怎么了?”
“你举办晚宴竟然也不叫上我。”
“我怕你有事。”虽然这话听上去很像推脱,但却是如此。云溪记得当时grantham离开的很急,接下来几天一直杳无音讯,估计他有什么事情,所以虽然来了英国,却一直没有和他联系。
“再有天大的事,你这样风光的时刻,我不可能不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grantham微笑地说完这句话,随即,身后传来许多人急促的呼吸。
云溪有点头疼。
当初和grantham传绯闻的时候是在香港,当初是为了电影宣传的缘故,所以听之任之,并没有去故意辟谣。
现在,说到底是朋友和合伙人的身份,这人却突然不顾谣言,在这种场合说这么似是而非的话,她可以假设,这人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比如说,眼前,他的这位女伴?
恰好在这时,christina看到一位资深时尚人士,忍不住有些心动,朝云溪笑笑:“看到位熟人,你们叙旧,我去去就来。”
等她一走,grantham立马挽着云溪朝花厅走。
云溪望着他皱眉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
“你和christina怎么扯到一起去了?”
“还不是我的母亲大人。”grantham满头黑线,“前段时间,水牧莲那丫头生病,我妈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说法,中药刺激性比西药小,非要我帮她去找中医。结果,莫名其妙地碰上了christina,我妈知道她母亲已经去世,心情不好,这段时间身体也有点不舒服。christina说她母亲活着的时候要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所以最近都在母亲身边。”
结果,这两天的报纸疯了一样地在报道这场慈善晚宴,christina死活缠着要参加,母上大人一发话,他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以女伴的身份跟过来。
云溪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被评为世界前十黄金单生汉吗?怕什么?她长得也不错啊。你母亲这是想要培养你们日久生情。好事啊。”
grantham轻轻瞥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
这一眼带着宠溺,似乎还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有点温馨,又有点亲近。
有摄影师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印成封面。
第二日,从美国公事访问结束的峤子墨看着底下人送来的这张照片,整个人微微往后一靠,倚在那张雪白的沙发上。
容颜惊城,身如雪,眸似海。
大公子恰好此刻推门而进,望着他这个样子,当即愣在远处。嘴巴微张,神情怔愣,这是谁?这么本事。竟然能惹到峤子墨?
第三十四章 动情
光从外面透过窗户照进来,印在眼前那人的背后,竟仿佛正片光晕都与他整个人都融合成一体。有风徐徐拂过发梢,带起零星,飘荡于空中,在那深邃五官上轻轻来回浮动,竟有种惊心的性感。
卓风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他的情绪这样外泄过。
目光对着手中的照片,虽没有显露出一丝阴沉的样子,可那样的人,坐在那白得纤尘不染的沙发上,恍若极目所至天地间都是这纯白无暇的至真至白,只那一双墨如深渊的眼扣人心弦。
虽已是多年好友,可每次见到子墨,稍微一个晃神,总是被他的容貌弄得有些怔愣。
卓风走进了两步,终于看清了他手中的照片,眼神里闪过一缕奇特的深思。
“你…。似乎有点在意冷云溪?”卓风一边眯起双眼细细打量峤子墨的神态,一边坐在他沙发的对面。
细细回想起来,除了那三个月在欧洲的相伴,冷云溪和子墨的交集并不多。甚至,隐约间,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的界限。谁都不会轻易去跨越。就拿他们三人平日相处来说,只要有他在场的时候,冷云溪几乎从不会主动去和子墨说话。
说别扭,却不像。
仿佛,从一开始,这两人相处就是淡淡的,没有一点星火。
这也是为什么,见到峤子墨眼下会露出这种深藏不露,却隐约间神色诡谲的模样,他会心中一惊。
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公事,他就压根没见过峤子墨肯在任何事情方面花上一分心思。
对面的人徐徐地望了他一眼。
卓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身后一僵,脸上探究的表情随之有些变形。“你不想说就算了。”
不可谓不惊心。
这人八辈子都没对他露出过这种凌然的气势,以至于他忽然有种被人那大架在脖子上的危机悚然。
白色的沙发,软而娇贵,坐上去犹如一团棉絮,可在峤子墨的背后竟就像是天上那繁华锦簇,衬得他眉目间那许青华越发卓然。
便是那双深如海波的眼也如碧玺一般,荡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光泽。
“你不觉得,她很特别?”
就在卓风放弃追问的时候,峤子墨破天荒的开了口。
卓风一愣,几乎怀疑自己是耳朵坏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峤子墨用“特别”两字来形容一个人。
在他的记忆里,这人能多看别人一眼,都算得上是“贵宾”优待了。
“长相的确不错,身份也还可以。但是,在b市,你我见过的殊色,绝对有比冷云溪更好的。”虽然冷云溪的气韵一般人绝对绝不来,但从外貌和出身来说,也算不得得天独厚。至少,扳起手指,他也能数出五个以上。这还都是国内的,加上国际上各皇室的公主之类,就更不用说了。
峤子墨的眼界向来让他叹服到无以名状,再加上他的容貌,说真的,他曾无数次怀疑,背地里到底又多少极品朝这人投怀送抱。
“不是这些。”峤子墨微微侧过头,任阳光洒在他半面脸上,那一刻,让人只觉得,他并非是笼罩在这团柔的光芒下,而是,这个男人在操纵着光。
任他如何想,那光线自随着他的喜好随之变换。
否则,怎么会有一个人无处不耀目,无处不极致!
他轻轻垂下眼帘,那瞳孔恰好被遮住一半,看看落在中心处,带出一份跌宕的魔性来。
卓风看得手心一抖,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峤子墨却恍若未觉他的至交好友惊得魂不附体的表情,而是微微陷入一种迷离的回忆,支着下颚,慢慢道:“我第一次见她,其实比你还早。冷老爷子的棋艺本来在圈子里都算是有点名气的。他这人脾气过硬,为人耿直,我去见他倒不是为了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不过是因为他有事相求,才买了个面子,就当还他当年的情谊。”
听到峤子墨忽然提到“当年”,卓风的脸一下子恢复了沉静,带着一种天生的冷然,静静地恢复了理智。
当年,这个词,在峤子墨的嘴里说出来,无论是谁听到,都会有一种悚然冰凉的感觉。那是太过神秘的过去,即便连他,到如今也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便是他的父亲,举国上下那位最受瞩目的人,亦曾经特别叮嘱,让他决口不要和峤子墨说到过往。
但,他无论如何没想到,率先提到过去的,竟然是子墨。
只是,这话题,不过是一带而过。
“冷老爷子寿宴上收到一块血砚,这在b市传得很快。说起来,那东西贵重也称得上,但要算的上拔尖还差得远。主要麻烦的是,那血砚原来的主人。”峤子墨忽然对卓风笑了笑:“‘古玉轩’那主人挺想得开,为了一棵老树,将整个身家都拱手相让。只可惜,那条老街的事情光靠一个冷家还不够。”
话,说到这,也就够了。
卓风脑子此刻已经恢复了清明,一点即透。不管峤子墨和冷老爷子是出于什么样的交情,当初,老街改造被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绝对有子墨的影子。
只是,他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促成子墨和冷云溪遇见的机缘。
“冷家重女轻男的传统好像和外界传说的没什么不同。老爷子对冷云溪放下的心思绝对比冷家唯一的嫡孙来得多。”那场夜话,他与冷老爷子坐在深深古宅,手执一字,心思沉静,却见她娉婷而来,婉然天成。眼中浮光落英,离离芬芳。
那一刻,他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芬芳,以至于许久之后,她一靠近,他便能感知到。
“可是后来我们在她留学的时候碰到,你的样子就像是她是个陌生人一样。”卓风有点弄不明白,明明是见过的人,为什么那次他介绍他们俩认识的时候,两个人的表现就跟第一次见面没什么不同。
害得他白费了口舌。
峤子墨只睨了他一眼,那样子,仿佛是解释都是降低了他水准。
“你真的想清楚了?”卓风还是有点不确定。
什么样的人能轻易玩玩,什么样的人一定得慎而又慎,他不希望,子墨的一个决定,却是后患无穷。
“你不好奇,冷云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吗?”他却似乎懒得回答他的话,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
卓风一愣,这话,没头没尾的,他有点听不明白,峤子墨指的是……。
“她冷家那样的声势,说倒就倒,说被‘协助调查’就‘协助调查’。按理来说,如果是找grantham作证,压根不需要舍近求远,她大可以留在b市,为什么却非要跟着我们去欧洲?为什么她却非要等上三个月?”
他话一出。一直被卓风忽视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
那三个月的凉薄淡然,举止风华渐渐冲出脑海,有什么东西,被他自动略去了,可他现在却依旧摸不清思绪。
峤子墨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又为什么詹家接到‘调令’的时候,恰好是她举办慈善晚宴,名声打入英国的时候?”
卓风一颤,有一种不明言语的冲动豁然让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意思是,她,早就筹划好了一切?”
峤子墨淡淡一笑。
巧合?怎么可能。
这世界上若说巧合,大抵和运气分不开。可世间能用运气左右的能有凡几,多数是极其精细的控制操纵之下的结果。
为什么是三个月?
他亦猜测良久,直到回b市,才想起那至关重要的一节。
无论“协助调查”的名头真假,那个机关做事,从程序上走,三个月就是最后底线。
她,压根是从一开始,就压着这条底线,策划了这一切。
詹家的机遇不可谓不好,若是没有乔老的支持,绝无可能在b市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可也正因为是乔老的缘故,他们选错了一步,便步步错。
他迩然一笑,眸中闪过一道风景。
梵蒂冈时,她立于《最后的审判》,目光沉静如水,如从天空中摘下一朵云彩,一点一点地揉成了水,慢慢地注入到那一双黑得清幽的眼底,空灵而静谧。
那一刻,他隐约猜到了一些。直至,冷家最后的翻盘,他才清楚的看到,这位无声无息间操控着一切的女子,手中握着的是怎样绝对的控制力?
她可以忍,忍无人可忍之焚心之苦。
亦可以冷,冷眼旁观,风轻云淡。
一旦出手,雷霆莫测,杀伐决断、算无遗策、滴水不漏!
当真是好心计,好手腕,好谋算!
窗外的阳光似乎因为他唇边的那一抹似笑非笑顿时变得暗淡下来,微微清风亦不知何时,竟已经停了下来。
卓风望着他高深莫测的笑容,摇头叹息,顺便从他手中将那张清晰至极的照片接到手里。
照片上面的两人明显处于酒会,身后一地繁华,满眼华丽,却似乎丝毫都不能入她俩的眼底。目光一触,似有一种温暖的东西满眼开来。
即便久经情场,看着这两人似是而非的模样,连卓风都拿捏不出,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三个多月前,那个夜晚,这个伯爵自河边缓步走来,迈入餐厅时,也是浑身带着这种气息。
不激进,不热烈,却有一种安之若素的情怀,让人无法忽视。
说实在的,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算了,这位伯爵,可算不上什么好想与的人物。
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礼仪出众,可实际上,绝对也是个寒凉透骨的人。
不信,走着瞧。
他这边还在叹息,峤子墨不动则已,一动,感兴趣的对象竟是个这么麻烦的人物,谁知对方那双清凉的眸子此刻却从他身上一闪而逝,随即,披上外套,转身离去。
卓风大惊:“你去哪?明天就该回国了。”这次出访美国,好不容易才休息两天,怎么他说走就走?
已经在走廊处消失得只剩背影的某人摆了摆手:“去找某人。”
卓风右手覆脸,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这,这该不是真的因为一张照片,他峤子墨竟然就准备这样去英国了吧。
两人此番谈话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冷云溪那边却已经辗转因为拍卖会上的天价将整个珠宝品牌一下子又吵得风生水起,就连她另一个珠宝品牌“古玉轩”连带着都有不少顾客开始打听预定。
即便下榻的酒店保安措施做得极为出色,冷云溪也被这蜂拥而至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太安宁。再加上,那天晚上宴会过后,christina的死缠烂打,看在grantham的面子上,她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谁知这人不知道是不会看脸色还是真的被名利冲昏了眼,第二天就搬到她住的酒店来,天天大清早就跑到她房间门口等她起床。一副老板底下兢兢业业好员工的模样,亦步亦趋,仔仔细细地汇报最近香港公司的动态。
说句实话,不论是她身为张先生“女朋友”的身份,还是她那位生父乔老,就没有一个是让她待见的,就连冷家当初还未翻身的时候christina也曾利诱过她,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如今看到詹温蓝和詹家的下场,恨不得离她天涯海角才好,倒这样不怕死的往前凑,这才是真的少见。
云溪喝着咖啡,将christina放在客厅里,一个人进了化妆间,换了身衣服出来,恰好见到grantham亦坐在了客厅,显然刚来的样子。
christina坐着的地方离grantham有五米远,似乎压根,下意识就有点疏离的样子。
这情景可和当晚两人携手出席晚宴的样子差得太远。
云溪不怀好意地望着grantham笑笑,对方回她一个无奈的表情。
“既然冷小姐今天和伯爵有约,我就不打扰了,正好今天还有一场秀,现在也该去准备准备了。”christina笑笑,表情有那么一刻的不自然,随即很快地掩饰过去,朝两人微微欠了个身,转身就走了。
“你对她做什么了?怎么现在一见到你就像是见到个煞神一样?”以grantham的身份,christina不趋之若鹜就一直很让她觉得奇怪的,怎么现在看到他却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
grantham的目光在云溪身上一掠,微微带出一点惊艳的神色,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起身,轻轻扶起她的手,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这两天被媒体追得都没有出去转过吧,怎么样,我带你去透透气?”
云溪微一沉吟,觉得手头上事情基本上也已经结束,不过是留在英国让各家头条将她的印象好好地传播到大众心底,给自己的珠宝品牌奠定一下基础,如今的确没什么重要的事,便点了点头,顺便拿起手袋,自然地问道:“去哪?”
grantham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秘密。”
云溪目光一闪,在christina堪称落荒而逃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轻轻颔首:“随你。”
两人带着墨镜,头顶一只硕大的帽子,自酒店的特殊通道从媒体记者围追堵截的另一边静静地离开。
四周的人群莫不好奇地看着两人的打扮。
两人见离得远了,不会再被记者抓拍,便脱去帽子,只留墨镜,一前一后地从小道间穿梭。
打底是某对异国情侣来这度假的吧。
带着墨镜,看不太清容貌,路边的英国人大多这样揣测着。
一般名人走在路上,若不是自己想暴露,表情举止和路人没两样的话,最多也就被人以为是和名人“撞脸”,压根不会有人真的会凑上去详细询问或探究。
所以,很奇异的,目前最受媒体吹捧热意的两位热名话题人物,竟然就这样一路从小巷散步过去,直达威斯敏斯特宫。
望着眼前宏伟的建筑,典型的哥特复兴式建筑,云溪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grantham:“palaceofwestminster?”国会大厦,英国国会(包括上议院和下议院)的所在地。他带她来这干嘛?
“来,跟着我。”grantham没管云溪那惊讶的表情,轻轻地握着她的手,穿过一条马路,两人即可到达了大厦正前方。
从外表来看,这大厦的顶部冠以大量小型的塔楼,而墙体则饰以尖拱窗、优美的浮雕和飞檐以及镶有花边的窗户上的石雕饰品。两人在一众旅客环视中,买了票,进了大门。虽然早知道此处是英国人引以为豪的地方,但云溪还是被眼前这五光十色的景观弄得神情一愣。
天花板和墙壁,到处都是雕花的人行道、华盖、像龛,色彩明快的马赛克拼嵌画,大型的水彩壁画,铺有黄色、天蓝色和褐色地板砖。
最吸引人的是议会上院的内部装饰和举行议会庆典的房间。用于盛大场合的王宫走廊,以及国王穿正式礼服出席盛典的房间,以及议员们交换意见和做出部分决定的等候厅都装修得精美别致。议会上院天花板完全被出现在徽章中的鸟、动物、花草等形象的浮雕像所覆盖。墙体装有木制墙裙浮雕,墙裙上还有6幅水彩壁画。18位迫使国王签署《英国自由大宪章》的勋爵们的青铜雕像则摆在窗间的像龛内,仿佛是在监视着国王宝座顶的华盖,监视着一排排的裹着鲜红的皮革座椅,监视着上议院议长兼大法官的羊毛口袋。
云溪觉得,或许英国人自诩“低调”二字实在有点名不副实。
此处的奢靡都可以追溯到1097年了,虽然是经过多次翻新,但骨子里透出来的,还是一种华丽繁复的美感,当真让她对英国的认识变了不少。
“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复杂性,就如同你的祖国,历史悠久,闻名古国,却历经坎坷变化,而英国,在美国人看来刻板教条,在法国人看来夜郎自大,毫无创意,在你眼中的英国呢?”
grantham忽然在她耳边轻轻开口,语调一如平常,就像是那一次在b市老街前,他们相遇在早餐摊子边一边喝着豆浆一边调侃着水牧莲一样。
云溪微微查出他几分心思,再细细地打量着这处历史悠久的建筑,渐渐地领略出一二,不禁轻轻朝他一笑。
周围有人一直在打量他们,进了大厦,他们自是拿下了眼睛,如今她这一笑,更是惊艳全场,顿时许多人都觉得,这两人眼熟。有人拿出手机,当即发现,这人不仅眼熟,说是举国上下真正的“红人”也不为过。
顿时,有手机的拿出手机,有相机的拿出相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上前合照。
冷云溪和grantham顿时哭笑不得,现场一度有些秩序不稳,就连大厦的相关人员都出来维护现场秩序,得空,他们倆带上墨镜,速度地钻空,一下子就跑了出来。
沿着马路,找了一间不太起眼的咖啡馆坐了下来,这才笑意吟吟地拿下墨镜。
“跑这么远就是为了带我看一下威斯敏斯特宫?有必要吗?”虽然那是英国上下议院的所在地,但以冷云溪对他的认识,这人绝对考虑的不是这点。
“我总觉得你到了一个国家,总不喜欢到处走走。这不是好习惯。要知道,要了解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不是去看新闻报道,也不是在网上浏览那些照片。一定要亲自去眼见为实。”grantham笑着为两人点了咖啡,索性也学她,将双手搭在胸前:“最主要的是,我也是‘古玉轩’的股东,你这次动静这么大的收购珠宝品牌,连带着‘古玉轩’的效应也上来了。我这是为我们着想。”
云溪听到他说这话,目光微微一顿,随即上下打量一番,无奈摇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贵族。”
“那像什么?”grantham被她打量得有些浑身怪异,忍不住接了一句。
“像天生的商人。”连“古玉轩”都搬出来了,不过是随便出来放松,倒像是有多么名正言顺大义凌然的目标一样。
grantham顿时笑开了,“和你比起来,谁才是真商人啊!”
他就没见过比她更精明的人。
云溪挑了挑眉,“现在来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christina那么怕你。”玩也玩过了,早上他轻易转开的话题,她可没忘。
grantham望着她,“你很在意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云溪有点诧异,更有点莫名其妙:“我以为你知道她和我们家这边的复杂关系。”说好听点,christina是她的员工,说难听点,她们是世仇。
咖啡送了上来,服务员很想和这两人搭个讪,却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热腾腾的咖啡香气弥漫在两人中间,像是一下子增添了一抹似有若无的距离。服务员楞了一下,充满遗憾地离开他们这桌。
grantham用指尖扣着咖啡杯的杯口,静静地望着那上面的奶泡,许久,轻轻道:“christina和晓芸,你觉得,她们之间谁更心思重些?”
“除了都和张先生关系匪浅,大概,对名利都有种病态的执着吧。”云溪喝了一口咖啡,味道竟然还不错,不免又看了四周空荡荡的座位,未免有些替店家惋惜。
“那你觉得,她们谁更有手段呢?”和晓芸,grantham曾经与她合拍过电影,和christina,却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最近多有交际。从本质上来说,他绝对比云溪对这两人还要清楚一点。
“你想说什么?”云溪手中的杯子轻轻被她放在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位从来不会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的男子,微微蹙了蹙眉。
“你得小心christina。”似乎是迟疑了那么一秒,grantham终于有背自己以往的原则,第一次将绅士风度放在背后:“她虽然和张先生的关系近,但她很拿捏得清自己的位置。在生父和张先生之间,她一直保持中立,甚至隐约间更靠向张先生。但,和晓芸不一样,她不是一味地附和。这人的野心很重,名利在她心底占着极重要的地位。晓芸的做法是通过男人来获得,她的做法是,以男人为手段,最后却是一定会独立出来。”张先生以往的女人不知凡几,晓芸最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就是从头到尾没有想清楚自己的位置。自以为可以靠着张先生将云溪弄得面临绝境,最后却是被当做废物给扔了。
而christina从一开始就安心地将自己定在“交易”的彼端。她依附张先生,是为了尽快地获得娱乐圈中出头的机会。她明明对生父恨之入骨,却又从来不将关系弄得难以弥补的尴尬。凡事都留一线,进可攻退可守。十六岁的年纪,心思却已经是这般老道。若长久跟着冷云溪后面,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你目前不是很看好她,还准备撮合你们俩?”grantham观察出来的东西,她自不会怀疑,只是很诧异,这样一个恪尽风度的男人,竟然会将christina隐在背后的肮脏说的这么明确,这,不是他的作风。
grantham望了一眼窗外渐渐暗了下来的天色,静静道:“我明天就得回国了,有些事情,总归要和你说清楚,否则,我不放心。”
这可真够匆匆忙忙的。他来伦敦,才不过三天,这么快就又要离开了?
是真的有事在身,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云溪抿了抿唇,并未再开口。
grantham却有些犹豫地看她一眼:“水牧莲那丫头很想你,下次有机会,我带她来看你。”母亲虽然极力撮合他和christina,但母亲到底和他父亲已经离婚,在他的婚姻方面,充斥着太多因素,并不可能是因为她的主观想法,而改变什么。更不用说,以christina的身份,实在和他差的太多。当christina明确了这件事之后,又见到那天他和云溪在宴会的照片被刊登成封面,顿时以为他和冷云溪是情侣关系,所以立刻开始远离他,以防云溪不快。
这样审时度势的冷静态度,也让他开始着手调查她背后的张先生。
如今,云溪的香港公司名义虽然不变,但那边做的手脚却是太多了……。
温和的蓝色眼眸里闪过一道厉色,他望着云溪微微一笑。
“走之前,我还有个愿望,希望你能帮我达成……。”
------题外话------
貌似还差了两千多字,咳咳,对不住,明天补上。
第三十五章 三人相遇
云溪疑惑地看着grantham,神情带着少有的惊异:“愿望?”
这人如果没猜错的话,想要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开口的,一甘下属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服务的,怎么还有愿望没达成?
“嗯,愿望。”他放下咖啡杯,眼神静静地望着窗外,透出一种迷离的悠然。
下一刻,他拉着她的手,转身推开小店大门,朝着南面一路走去。
天色越加暗了,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匆匆,似乎永远停不下节奏。
云溪任他一路牵着,穿过小道,步上老旧古路,终于在泰晤士河南畔停了下来。
她望了望眼前的巨型建筑,又看了看身边的grantham,表情微妙:“你,该不会是想要我陪你上去坐坐吧?”
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随着她的指尖出现的,正是徐徐翻动的千禧之轮——伦敦眼。
这是世界上首座,也曾经是世界最大的观景摩天轮,443英尺的高度一度让整个世界为之瞩目。
偌大的建筑总共只有,32个乘坐舱,每个乘坐舱可载客约25名,全部设有空调并不能打开窗。
“没有比伦敦眼更适合俯瞰伦敦全景的地方了。”他微微一笑,松开拉着云溪的手,竟然一个人亲自跑到售票处和一堆排队的游客一起开始卖票站队。
云溪有些摸不清这人到底想着什么。
以他的身份和阅历,怎么可能没有坐过伦敦眼?干嘛非要拉上她?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最近这人估计是给christina缠烦了,竟然会想到这么小孩子的游戏。
摩天轮?
云溪以手扶额,她打上辈子起就没坐过这么幼稚少女的东西。
眼看那排队的长龙都有一百米了,云溪索性靠在一边休息,随意望着泰晤士河的风景。
等grantham买到票回来,时间都已经到了七点多,整个泰晤士河边早已亮起了璀璨灯火,如一条无边无际的银河,坠在那匆匆流淌的河岸上,美得夺目而绚烂。
“走,上去吧。”他将票递给检票的工作人员,拉着云溪一步步地走上一个乘坐舱。
四处透明的玻璃像是个罩子,将整舱25人统统笼罩在里面。
速度并不快,但眨眼间,他们已经从地平线升起,慢慢升到半空。
这感觉很奇妙。
明明觉得很傻的游乐园设施,但云溪被grantham护着站在玻璃最前处,眼见整个优雅古老的城市展露出与白天不同的妖娆,引入眼底。
上午他们才参观过的国会大厦此刻就在正前往,那奢华绚丽的石雕、饰品,绝美的轮廓都像是被漆黑的夜浓墨重彩地调润一番,散发出一种冷然的艳丽。
古老的河道上,来往船只点亮着漆黑的河水,如钻石、如珍宝,随波逐流,放浪而去。
夜色伦敦——
云溪静静地望着眼前这美景,几乎有些移不开眼。
七点三十分准,大本钟豁然敲响,整个声音缭绕开来,有人抬头高看,恰对上她们俯视的视线,微微露出一个友好而平易的笑容。
这一刻,云溪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grantham会说没有比伦敦眼更适合俯瞰伦敦全景的地方了。
而就在她一直静静望着美景的时候,身边的grantham从头至尾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一分一毫。
上行的乘坐舱正要抵到最高处的时候,忽然不知为什么抖了一下,整个舱里的人都有些慌乱,有人忍不住开始惊呼,下一刻乱了脚步,直接往云溪所在的那个角落撞了过去。
grantham一个侧身,直接挡在云溪的背后,轻轻哼了一声。
云溪一愣,回头,恰见那个绿色眼睛的观光客正撞在grantham的肋骨处,显然亦有些发蒙,没醒过神。
云溪拉过他的一侧,准备检查他伤的怎么样,却被他挡开:“没事,只是碰了一下。”那细微的抖动不过就是片刻功夫,整个乘坐舱又恢复了正常,游客歉意地和grantham抱歉,顺便望了云溪一眼,不知道脑子里想着什么,神色有些古怪。
看景的心情由此散了大半。
剩下的时候,云溪只是淡淡地望着脚底那片星光灿烂,再没有刚刚那副出奇惊艳的模样。
grantham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认识她这么久,似乎一直都在向着目标前进。不管对手如何,她似乎永远都比别人要走得更走,跑得更快。可,这背后到底要背负着多大的阻力,面临困难时,她又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她不过才二十。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可以停下来好好歇一歇,人生的路上并不是只有生意和工作。
她会周游各国,可从来不去注意沿路的风景,仿佛永远都是个匆匆来去的路人。
这么年轻,却心思这般老成。
他不知不觉地摸了摸她的发梢,眼底略带苦涩。
云溪抬头,望进那双碧蓝的眼睛里,微微一愣,不知道,grantham为什么突然这么感伤。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
“咯哒”——
轻轻的一声。
旋绕了一圈的摩天轮停了下来。
云溪随着其他游客一起下了乘坐舱。人群拥挤间,grantham始终护在她身前,仿佛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如此,风度翩翩得让周围不少女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了过来。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嘈杂声,仿佛是惊讶,又仿佛是震惊,许多人围在一起,发出真正赞叹惊奇的声音。
云溪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却发现里三层外三层处处都是人,显然把那最受瞩目的一点给团团围住了。
可奇就奇在,那被围住的一点似乎一直都在走动,慢慢的,围观的群众自动地分成两拨,如自动退散一般,静静地给那人让路。
离得距离实在有些远,云溪只隐约间看出是一个男人徐徐而行。
而他行走的方向……。
云溪眯着眼睛,一丝异色从眼底瞧瞧划开。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人似乎是朝着她和grantham的方向,一路走来。
渐渐的,距离近了。
伦敦璀璨的夜色将那人的模样照的清清楚楚,仿若印上一层月色朦胧。
那一刻,云溪轻轻垂下眼帘,终于发现,为什么游客皆是那般震颤模样。
月下素色,锦衣夜行。
似乎,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眼前此人更适合这两个词。
grantham显然也注意到了峤子墨,墨色微微一深,转头看向云溪,却见她眸里什么神色也无,波澜不惊,喜怒不定。
心中闪过一缕猜测,却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峤子墨已缓步走来。
“夜游伦敦,好兴致。几天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峤子墨的声音像是一根沁着雾气的弦,轻轻一撩,便能奏起乐章。面对四周那么多窥探的眼神,他自风中凛冽,笑而不露。
grantham微微朝他颔首:“真巧。”
这话,说的三分玄机,七分礼貌,倒让人猜不出他华丽到底是真觉得这场“偶遇”是巧合,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云溪亦微微笑了笑,冰冷的风吹起她耳边的一缕散发,仿佛整个人都有些飘逸而不真实。“大公子没有和你一起?”
这人向来和是卓风行程一致的,最近只听说卓风去了美国,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
峤子墨深深地看她一眼,并不回答,只是轻轻一笑。
这一笑,让四周望呆了的游客顿时眼前一亮,有人甚至已经拿出相机。
云溪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身边的grantham正待说话,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还未反应,却见峤子墨走到冷云溪身边,极为自然地将她的手腕轻轻握在手中。
云溪一愣,指尖触碰到的温暖极为陌生。和grantham不一样,这人给她的映象从来不是温和如水、轻柔怜悯,相反,他比她外公的铁血峥嵘来的更要强悍。即便他容貌那般惊艳,她下意识地还是想要与这人保持一点距离。
“换个地方,这里太吵。”似乎知道云溪心底的不适,还未待她抽出手腕,峤子墨已经放开手心,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后:“小心风大。”
云溪一呆,这人刚刚是测她体温?所以才来握她的手?
手机的音乐声还在响着。
峤子墨望了grantham一眼:“不接电话吗?”
grantham的目光还停留在他刚刚握着云溪的手,表情略微沉吟,拿着手机并不接听。
这一刻,所有围观的游客只觉得,这两个器宇轩昂的男人眼底流露一种兴味而叵测的意味。
目光相处,似乎有一缕花光窜起。间或撩拨起空气那冷凝的氛围,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深沉。
云溪的眉头皱的越来愈深,感觉自己在这里简直在上演八点档,还是免费被人观看的那种。
指尖的温度早已散去,可披在身后的外套似乎早已沁满那人浑身的气息,将她围得水泄不通。
刚想打断那两人的目光,却见grantham忽然懒懒一笑,接起手中的电话,朝她露出一个歉意的手势,然后走到一边。
显然,周围人都因为他的这一举动微微一呆,随即响起一阵遗憾的叹息。
云溪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这些人,难道他们刚刚是以为这两人有什么深渊大仇?怎么一个个像是期待着“决斗”的场景一样?
“看来,grantham并不想我们听到他的电话。”峤子墨漠然地看了一眼在接电话的某人,神色平静地朝河岸的另一边走去。
当然,他的手像是在帮云溪整理外套。未免,衣服落地,云溪不得不随着他的脚步一起移动。
grantham站在河边,静静地矗立,望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对面走去,眸色深深,终化成唇边的一抹淡笑,极轻极浅。
“grantham,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电话里的人显然不满意他的一心二用,不耐烦地加大了声音。
“再听。”他笑着回头,重新继续刚刚的话题:“我明天就回去,你别担心。”
“算了,你不喜欢christina,我也不能逼着你。早点说清楚也好,总比耗着时间来得强。”电话彼端,说话的女人揉了揉太阳穴,不无遗憾的叹息。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抽出桌边的一期杂志。望着上面合照的两人,微微出神。“儿子,你是不是……。”
grantham听到对面纸张翻开的声音,微微一想便知道他母亲想的什么。
“或许,我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呢喃而叹息的声音不知不觉从嘴边流露,grantham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有多么温柔。
第三十六章 子墨
话微微一静,两边谁也没有说话。最终,倚在靠椅上的雍容女子轻笑:“哦,竟然有女人能让你上心?”她虽同他父亲已经离婚,对自己这个儿子却十分了解。莫道他身份高人一等,自小就备受尊崇,便是他的外表气质和素养也让他眼光一向极高。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只是很快就会消失,如朝阳下的露珠一般,转瞬即逝。他却似乎从来都不在意。任君去留,无动于衷。
外界媒体评价他是世上十大黄金单身汉,他也不过一笑哂之。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儿子竟然对一个女人这般侧目。
“上心吗?”grantham看着眼前那在夜色浮华中漫步的一男一女,微微挑眉,闪过一抹异色,良久,却再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句,只是暖言轻笑:“小丫头最近有没有淘气?”
女子有些无奈,这话题转移的一点技巧都没有,典型的他不想说谁也不能多问的口气。
“整天上蹿下跳的,也不知道像了谁,前几天还吵着非要去b市。”天下没有不顺着子女的母亲,既然grantham不想谈,她自然也就将话头移到水牧莲身上。一想到这小祖宗,她就头疼。成天没个女孩子的样子,中文说的是够提溜,可压根就没学到什么诗书礼仪的精髓,性子完全就是个混世魔王。
“想去b市,肯定是因为有想见的人,或者想完成的事。”grantham一笑,却觉得自己母亲焦头烂额的样子十分有趣。
“想见的人?”女人回味着这四个字,良久,目光有点发亮,“该不会小丫头也见过你上心的那个女人吧?”
grantham有点玩味,他母亲这是八卦心态作祟还是日子过得太闲了。也不管那边的连番追问,直接挂了电话。
守在旁边的游客早已渐渐散去,伦敦眼始终立在河边静静地俯视灯火。grantham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天空,懒懒一笑。
今天,真的让他有点高兴啊。
grantham没有和他们辞别,当晚在伦敦眼那就转身离开了。
这事,云溪是第二天早上从客房服务那看到他留下的字条才发现的。
睡得有点晚,早上头还有些疼,特别是一大早看到整个酒店所有女性都春花秋月,露出一种迷幻的眼神时,更是有些无语凝噎。
“峤……”她准备叫他峤子墨,却被对方自然地抽去手中的咖啡换成了一杯牛奶。冰封雾雪般的五官组合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逼人容貌,一双清冷无幽的眸静静瞥来:“早上喝牛奶对身体不好。”
云溪手指一僵,握着牛奶杯子,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四处都有人开始用眼神瞄她。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你每次叫我峤先生的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你的长辈。”他又速度补了一句。长辈?这是在调侃她,还是在压她辈分?云溪觉得,这人词锋犀利的得简直堪称史诗。在她喉咙那一口牛奶还没有喝下去的当下,就给她来了记穿心剑。
君不见,四周美人的眼光都要散发出浓浓的诡异氛围了吗?
原本是打算今天随便去珠宝店转转,顺便和员工熟悉一下,根据能力选出一个代理人或者ceo,看眼前这情形,她实在有点打不起力气。
难道准备一出门就被人当世界珍奇围观吗?
以前这人气场收放自如,虽觉得这外貌实在太显眼,可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
问题是,他竟然还气场全开!
云溪无力地将整杯牛奶吞下。
“boss!”christina见大厅入口处冷云溪竟然和一个男人坐在那里,顿时眼前一亮。听说grantham离开伦敦,她也不再装着忙得不可开交,急忙又来找自家名义上的老板。自英国传媒大肆报道了那晚的慈善拍卖后,许多人都在暗地里揣测,到底谁会是冷云溪即将邀请的品牌代言人。要知道,那家百年珠宝品牌可从来没有过一位亚洲代言人,如果这个合约能给她拿到……
这些精打细算,当冷云溪对面的男人抬头,露出那高贵的容貌时,christina脑子里已经变成一片空白,什么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她站在那里,像是整个人都盯在石头缝了。
怎么,怎么会有人能长成这样……。
云溪看了christina一眼,觉得她这幅呆愣的样子实在有趣。
自己就是靠着颜吃饭的艺人,还能因为见到个“圈外人”给惊艳成这样。
不敬业啊这是。
“我,我……。”只可惜,峤子墨压根不是那种谈笑温润之辈,看到个人杵在这,只觉得连望一眼都浪费时间。眉目一转,直接将刚刚从云溪手中抽出的那杯咖啡送至唇边。
那薄唇轻轻一启,恰在云溪刚刚落口的地方,纹丝不差地重叠上去。
苦涩中带着浓香气韵,将那薄唇点得略带水光,仿佛整个人瞬间就由清冷的月上枝头,变成活色生仙。
云溪望着杯沿,不知在想什么。
christina已经脸都红得像个番茄。从来自诩见识宽广,阅历丰富的人,眼下竟然因为看到某人喝了一口咖啡就完全被抽了魂一样。
而始作俑者偏一副徐然出尘的姿态。
云溪忍不住在心底说了两字——作孽。
“子墨。”云溪从善如流,既然他觉得“峤先生”这三个字是长辈,她就顺意便是。“你难道,没有其他什么事吗?”三个月相处下来,卓风的身份摆在那,接待拜访公务繁杂,可这人的忙碌程度绝对比卓风还要变态。她实在是猜不出,这人突然空降伦敦是为了什么。最近,可没听说本国和英国有什么重要外事。
峤子墨淡淡地望她一眼,不言一字。
就在这时,被人像是点穴了一样的christina终于恢复了说话功能,走到云溪身边,极为小心翼翼地对他绽开一个笑容。“您好,我是christina,冷小姐旗下的模特,很高兴认识你。”
伸出的右手抵在半空,却良久,对方没有反应。
christina不甘而尴尬地放下手,因为被那光芒大盛的容色吸引得转不动的脑子再看清这人一身气势时,终于恢复了理智。
走了一个伯爵,身边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让人无话可说的男人,冷云溪,该说她是深藏不露,还是什么?
christina忽然生出一种仓惶而迷惘。
下一刻,苦涩的笑容被掩藏在笑靥如花下:“冷小姐,昨天因为有事我差点忘了。张先生打电话让我和您说一声,若得空,他希望您能去一趟香港。”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露声色地打量云溪的表情。每一分,每一寸,就像是要将云溪所有的反应都刻进眼珠子里一样。
云溪扬了扬眉,终化成唇边的一缕轻笑。
到底是说出来了。
这段时间,若有似无的缠着她,也不提当日乔老和她的种种过去,只当她是老板,小心谨慎得几乎过了头,原来是为了这一茬。
“张先生?”她抬眉看她,似乎一脸无所谓,又像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christina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张先生在冷家落难的时候大力扩张,连冷云溪都没有直呼一声,以至于公司里新进的员工大多只知张,不知冷家的情况,表情越发收敛。
“张先生一直怕您分心影响家里的事,所以暂时替您打理公司事务,但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怕您误会,所以让我请您有空一定回公司去看看。”christina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打嘴,却还是硬着头皮接着道:“那时候,您和您堂兄忙于家室,公司又差点像冷氏一样被冻结,张先生的面子在香江还是比较大的。这个圈子向来是不进则退,未免被同行吞并排挤,张先生也就没和您商量,做了决定。”
这话里,有些是她自己揣摩着说的,有些却是张先生暗示她提一提的。反正真真假假,连她都弄不清,但她觉得,以冷云溪往日的做派,估计,听完这些解释,该明白张先生的意思。
想要夺权夺公司的话,他压根早就将公司改朝换代,顺便直接把法人名字也给改了。当时冷家情况特殊,冷云溪就算再厉害,也鞭长莫及。
相反,如今公司的规模还扩大了不少,张先生摆明着要还权,摘清自己。
christina也只能想到这里,至于为什么,放着这么赚钱的公司不要,劳心劳力了之后还要拱手相让,她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云溪那双华丽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然,如寒光乍现,对面的峤子墨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唇角掀起一个弧度。
冷云溪自然听得懂christina这弯弯绕里的意思。
张先生是商人,还是身份特殊、资产雄厚的商人,要门路有门路,要手腕右手腕。吃下一个公司,绝对不在话下。问题就在于他想不想。
如今看来,是完全不想。
可为什么不想。
换个思路,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比起吞下她的公司,他肯定是有更获利的事。
他本人不出面,只是让christina来搀和,一是在表功,另一方面却是在探她的反应。
如果她的反应是毫不理会、无动于衷,那么,明天的头条就能看到他入主她的公司,将之收为己用。
而如若她的反应比较温和,那么……。
她忽然拍了拍christina的手,“你父亲最近身体可好,需不需要我去探探?”
christina浑身一僵,神色木然地看着她不知声。
想探她的反应,她倒是很好奇christina道理是从哪来的信心,敢在她眼前撒野!
christina和乔老之间或许是真的血源关系,但是,身为私生女,又是出生在一个那样重男轻女的家庭,连香火都不能延续的野种,谁能期望她对乔老有多深的孺慕之情。
私下瞒着乔老来帮她和张先生牵线,这事只要给乔老知道给零星,christina可以从此销声匿迹了。
感觉到christina在浑身发抖,有酒店的客人自诩是个好时机,借此接近峤子墨,快步走来,一脸担忧的样子望着她:“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话虽是对着一脸惨白的christina说的,但眼神却是拐着弯地望峤子墨那里看。
云溪敢断定,这位被大公子都另眼以待的贵公子一双眼伶俐得可以将人看得透穿。
果然,转头望去,只见他看都不看那个来“搭手帮忙”的妩媚女子,而是用一双颇兴意盎然地望着她,眸中闪烁着一种静谧的蛊惑。
云溪这才发现,和她想象的不同,那漆黑的瞳孔边并不是和一般亚洲人同样的咖啡色虹膜,相反,他的瞳孔四周围绕的眼色深而厚,像是层层叠起来的迷雾,一圈圈地围住了那深渊一样的一点,以至于平时半垂着眼帘时,总让人怀疑他的眼睛里没有似乎叠影。
可这一刻,云溪分明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他的眼底,那么分明,那么清晰,仿佛,从始至终,她就一直印在他的眼底,从未变过……
第三十七章 调戏
她曾经打量过许多人的眼眸。
萧然的冰凉森冷、陈昊的禁欲危险、詹温蓝的温润清澈,而看到这人的眼,她却有一种突然陷入沼泽的感觉。仿佛,只要微微一触,便是泥足深陷,沉溺不拔,然后,等着的,便是——万劫不复。
眼睛里分明只有她一人,可,除了她的影像,似乎还有更多亘古不变的东西在里面盘桓不去。
谍影重重,幽冥似海。
这人太深,也太神秘。
云溪凉凉一笑,伸手推开两人的距离:“子墨,你难道一天都没有事吗?”
看她若无其事地将他推开,看她神情自若地侧头微笑,那眉,那眼,分明空灵雍容,却能让人觉得咫尺天涯,进一步便是唇齿生寒。
峤子墨非但不怒,反而越发笑得自如。
玉肌冰骨,沁忧如雪,风来暗香满。
两人的目光交错,不知是谁眼色锐利,暗藏机锋,又是谁眼波流转,深邃无底。
这像是一出静默而精彩至极的大戏,俊逸对空灵、冷然对清冉、叵测对深沉,默默无言中,谁主沉浮?
那个看似“搭手帮忙”实则接机搭讪的女人有些尴尬而不甘地看着他们两人。终究还是打破了这场堪以如画的场面:“如果你们太忙的话,我可以送这位小姐先去医院。”
被她扶住的christina自云溪那话落下之后,已然没有什么气质可言,娇弱颤抖得像是空中一片流离失所的枯叶,婉转飘零。
云溪和峤子墨同时回头,目光落在这人身上,温度不明,态度不清。
那人只觉得,分明这两人的眼神完全不同,她却同时看到一种情绪——玩味。
手中的女子越发颤抖得厉害,这时,那女子才懊恼的发现,和生病相比,这人的表现更像是心虚,还是不由自主得害怕到连站都站不好的地步。
一时间,讪讪的放开手,也不想着怎么保持风度,只转过脸,当自己从来没有来搭讪过一样,急急地走开了。
“怎么,乔家的千金都是这么弱不禁风吗?我记得,上次你单独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多管闲事的人走了,云溪也无意再和峤子墨来一场眉目传情的戏码,戏谑地看着christina抖动的嘴唇,轻轻道:“看来,张先生对你真的很有信心。连一通电话都没有给我打,直接让你出面就以为我会去香港找他?”
云溪弹了弹手指,懒得去看christina那张惨白无色的脸。每次一想起张先生那张白得毫无瑕疵,几乎透明的脸,她都有些莫名的烦躁。
香港娱乐界的水深举世皆知,能在那里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影响力,张先生和她以前所有打过交道的商人都不同。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摸不清这人真正的目标。
他是冷老爷子的旧友,却毫无迟疑地帮着乔老步步紧逼。
他是乔老的朋友,却在最后关头,将她的公司保住,甚至进一步扩张。
从第一次开拍电影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事似乎无时无刻都有他的影子。
若是放在古代,“亦正亦邪”这个词在他身上也不为过了。
可云溪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找出他的目标!
而目前,就她所知,和张先生关系最亲密的女人。一个晓芸已经穷途末路,再无出头之日,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个未成年的少女。
和张先生那永远辨不出真假情绪的脸比起来,这个如泣如诉的女人,当真是像是张白纸一样简单啊。
“你说,这么放心派你来传话,他是看中你和我的‘关系’呢?还是更看中你是乔老私生女的身份呢?”云溪望着christina,轻笑着勾起她脸颊上的泪珠,“啧”了一声。
christina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恨不得能将自己缩成一角。
“算了。”色厉内荏、外强内干,逗一个这样的人,云溪自己都觉得无趣。
拎起手袋,她决定今天的行程还是继续。
身后的男人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云溪在酒店专车的门边,静静等了一秒,见峤子墨自动地坐到后车厢的位置,轻轻一笑,亦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直接上了车。
两人走后,酒店里来往的众人同时欷歔,“这么极致的一对,真是见识到了。”
christina一个人站在那,忽然脚软。脸憋得通红,下一刻,恨恨地转头离开。
心中像是有一头巨兽在反复地叫嚣着:“冷云溪,冷云溪,既然你能够做到的,为什么我不能。
我是私生女,却不代表我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
重生为冷家最受宠的女人自然没听到某人此刻的内心独白,她和峤子墨一路到了珠宝店的时候,不仅是轰动了整个商场,连周边的许多奢侈品达人都望眼欲穿的朝他们看来。
如果说,刚刚在酒店,被那么多人驻足围观,完全是因为峤子墨的缘故,那么现在,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人,更关注的是冷云溪。
英国老牌珠宝新上任的当家人,手握巨资和x先生关系玄妙的亚洲超模。
只要是和时尚沾边的人,眼见这位名头赫赫的女子突然出现,谁能不惊奇,谁能不压抑。
更别说她身边那个男人已经超乎“俊美”的界限,堪称世间最完美的存在。
这样的组合一旦出现,影响力堪比重型火力。
一进门,整个珠宝店的人都停了手里的活,迅速地站好,恭敬地向两人问好。
不必问,作为此间员工,对于老板变动,最是灵敏。第一时间就有人上网细细搜查了冷云溪的背景,却意外的发现,竟然是前几日和史蒂芬同来店里,专门询问“找茬”两手空空离开的女子。
有人不禁冷汗连连,细细回想,当初自己有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的神色,就怕新老板上任三把火,直接将人扫地出门。
好在,冷云溪压根志不在此,只是微笑地朝着每一位员工露出清丽脱俗的笑。
身边的峤子墨望着她这神情,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想了一会,才记起,貌似,自己心情好时,每次准备压榨手下人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赏心悦目。
云溪对于旁边的眼光浑然无觉一般,轻轻地靠近经理身边,向她询问最近销售额。
答案很满意,结果很不错。
云溪对于这个条理清晰、神色自然大方的经理颇为满意,顺手丢了张支票给她。
对方诧异地看着支票上的巨额数字,颇为不解地望着她,她只随意地摆摆手:“见面礼,见者有份,以后,大家多多用心,业绩长虹,收入一定节节高升。”
谁都没想到,老板竟然是专门来派红包的。
恩,是“红包”这么说的吧。中国人很讲究开门红啊。
只不过,没用红色的纸张包着,而是直接丢支票。
众人心底很无耻地说了三个字:“我喜欢!”
安抚了一众员工的情绪,今天的会面也算是画下了圆满的句号。当然,关于运营和与“古玉轩”品牌双赢的相关事务,一天也急不来,手头上的事情太多,她准备还是回国后将这一摊子烂账交给鎏金。
毕竟,她都以“掌柜的”自居了,哪里有“东家”没日没夜操心的份。
天气有点热,云溪从店面回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竟然太阳当红,阳光极烈。
峤子墨换了个位置,不知不觉,挡住了她大半边的太阳。
云溪微微一愣,觉得这人无论是在灿烂阳光下,还是清幽月色下,都有一种别有情境的气质。
忍不住问了句:“要不要随便逛逛?”
欧洲访问的三个月内,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在外界看来,她不过一介浮萍,家族水深火热,亲人忧心忡忡,处境实在算不得怎么样。可和峤子墨、卓风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被区别对待过。无论是因为对方的学识教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本质上来说,云溪对峤子墨和卓风都是印象极好的。
只不过,这人的容貌和气场太盛,总是让她有点无法心平气和。
说到底,第一印象太过深刻,大抵,从那以后,看着这人便有一种无法自抑的复杂情愫。
峤子墨像是没有看见她眼中的那些情绪,微微点头,没有半分架子:“好。”
两人沿着那条著名的奢侈品大道一路行去,并非所有店都会进去。但遇见橱窗中展示的物品,觉着有兴趣的,都会进去逛逛。
很闲适,很随意,压根不像是那些看到限量产品就两眼放光的游客或者是专门来刷卡购物的上班族。
不得不说,每过一家店,云溪对峤子墨的看法就又深一点。
和一般非大牌不穿的豪门公子不同,他看东西仿佛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商店中挂着“新品上架”的东西,他几乎只扫一眼,但凡没什么兴趣,便不会再停驻一秒。但又和那种目的性极明确,毫无情趣的人不同,他会挑选,会欣赏,偶尔指着一件极普通的白色长裙对她说试试,换出来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面对殷勤谄媚的服务人员总是淡淡看上一眼,不置一词,却自有一种气势内敛而出,让人下意识地就想将最好的东西双手捧到他面前。
逛了好几家店,都一直是她随意看看,他散漫观赏,直到一家极低调的男装品牌服饰店,云溪认得那标志,是她堂兄极爱的,便一脚踏进了商店。
峤子墨在她身后扬了扬眉,亦随之走进去。
“欢迎光临。”婉转清脆的问候,竟然是熟悉的中文。
云溪朝导购看去,果然是中国人。年纪不大,像是学生的样子,应该是在此地就读奢侈品导购的在校学生来这实习。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女学生目光从云溪面上流过,落在峤子墨身上时,双眼一亮,几乎有一种喷薄而出的激动,喜于言表:“这位先生身材极好,店里正好新到了几款,可要试一试?”
峤子墨不语,望着云溪微笑。全店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聚焦在她身上。
云溪有点黑线,她能说,她只是为了堂兄才进这店吗?
心灵手巧的导购已经直接取出了衣服,走到峤子墨身边,距离两步的地方停下:“先生穿这几件一定极好看。我们这里的款型和剪裁在业内口碑向来很好,您试试就知道。”
峤子墨不接衣服,反倒朝云溪走去。
低着头,他半俯下身子,唇轻轻滑过云溪耳侧,湿润的气息拂过,他道:“帮我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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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张先生
云溪的睫毛颤了颤,随即面色自然地看着周边一圈脸色顿时粉红娇嫩的导购们,衷心的有种想要叹息的冲动。
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是耀眼无比,当他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杀伤力竟然用言语都无法描述,她几乎都可以听到所有在场一干人心底的呻—吟。
实习女学生手中共拿了五套衣服,两套偏复古英伦风的西服,两套休闲服,还有一套带着雅痞风。的确,剪裁极为精致,看那线条就知道,绝对是出自名家。
她细细打量着峤子墨的身形,随即从中挑了一件英伦风的西服:“试试这件?”
峤子墨一笑,接过衣服,直接进了试衣间。
店里专门有划出vip接待区,几个人热情地将冷云溪引到贵宾区,为她倒了杯红茶,并送上茶点,眼神却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仿佛恨不得能挖出更多的内幕。
店里的这群人基本上天天都看新闻,自是知道最近这女子和那位伯爵的照片一经刊登,几乎连杂志都卖得脱销,如今却和这么一位极致的男人出现在这,甚至帮他挑选衣服……。
其中关系,耐人寻味。
云溪这一刻,终于觉得。八卦无国界,当初在学校见识的那点压根不够看。
等峤子墨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云溪手一抖,脸上风轻云淡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wow!”身边那群导购的惊叹声压根堪称大潮,此起彼伏,人人表情就像是眼珠子一下子被吸住了一样,挪都挪不动。
峤子墨轻轻地将袖口翻开,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微微蹙了蹙眉。
云溪只当他不喜周边这群人的眼神,谁知道他却是径自走过来:“帮我扣一下。”
这衣服估计是样衣,袖扣一下子无法扣好,露出了一半在外面。
云溪呆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准备抬手。
身边的导购小姐们速度恢复了神智,争先恐后:“这是我们该做的,哪里能麻烦客人。还请您伸手……。”
峤子墨斜眼瞟了一眼众人。所有赶着争着要为他服务的店员顿时默了……
这,这是什么气势……。
云溪有点无语,这人好像天生有种生人勿进的气场,特别是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但凡看到他这双眼睛,估计即便是疯子也不敢靠近半分。
抵到她面前的手心动都不动,云溪随意地将捏着那颗珐琅袖扣,为他整理。
峤子墨垂眼看她,微微一笑。
这会,所有店员都明白了,到底该向谁献殷勤。虽说,帅哥唇边那抹笑容性感的五体投地,但,这美色就是天边的那抹浮云,与她们压根丝毫关系也没有。既然这样,就专心的为业务额奋斗吧。
除了刚开始那个实习女学生,更多的人开始向冷云溪推荐各式男装款式。
每件都用足了心思,并不以价格来推荐,而是根据峤子墨的风格,怎么多变怎么来。
云溪虽然不清楚峤子墨的真正身份,但看他向来的作风,就知道这人不是花太多心思在穿着打扮上的人,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真的一件一件试了下来。
以他的身材、相貌、气势,只要衣服一上身,俱是有一种无言蛊惑的味道。云溪不得不承认,这人当真是穿什么都有神韵。
两三个小时下来,堆在收营台的衣服简直让人觉得脑仁疼。
可即便是这样,云溪还是在挑衣服。
峤子墨有点神色奇异地看着她。
云溪此刻恰好看到一间黑色的长版风衣,触手手感极好,剪裁修身,却给人一种极为硬朗的感觉。不免从衣架上取下来,看了一眼。
“帮我拿一件这件吧。”云溪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导购员。
导购员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不需要试试吗?”
“不用,这件不是他穿的。”云溪头都没抬,翻着手机。她记得,冷偳以前好像把他穿衣服的尺寸发给她过。
四周顿时安静。导购员们惴惴不安又满怀八卦地看着男人那俊美优雅的脸微微有点抽动,随即恢复冷清。
云溪找到那条短信,将冷偳的尺寸报给导购员,抬头一看,峤子墨竟然就站在身边,表情顿时一愣,这才发现,刚刚自己说的那话,多么惹人遐想。
峤子墨听到她报的尺寸,眼底却反而平静如海。
看样子,并不是给那位grantham的。
那是送给谁的?
她不说,他也不问。
两人之间气氛很奇妙。导购员们互视一眼,静静地将衣服包好,开始刷卡。
离开店里的时候,时间差不多都要到中午了,眼看就是吃饭的点,两人随便找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吃了饭。
“下午准备去哪?”峤子墨见她翻开手机上网,侧头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
衣服已经让店里直接送到酒店,两人双手上提着的基本上都是云溪的东西。眼下,要是被卓风看到,还不知道要被骇成什么样子。
“去香港。”云溪将身边的购物袋整理了一下,这些东西零碎的很,刚刚真的是逛街逛得太过了,要么怎么会不知不觉买了这么多东西?
“今天?”峤子墨静了一会,抬眉看她的眼。
“恩,飞机票定好了。”她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刚刚才定的机票,时间就在三个小时候。等会回去收拾一下行礼,顺便把今天买的东西打包。
“去会张先生?”他原以为她早上对christina那副态度,是压根不准备见张先生了,看来是他错估了?
“总归,我很好奇,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反正无聊,去看看也好。”回到b市最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以老爷子的手腕,该做的、不该做的,基本上都无需她插手了。
“恩,几点的航班?”他亦拿出手机,打开网页。
云溪默然,灵动的双目淡雅地扫过他那双修长而有力的双手,“你准备和我一起去?”
“总归,”他笑笑,模仿她的语气:“无聊得很,不妨和你一起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香江人物。”
云溪的手指勾着手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是不置与否,报了航班,静静地拿着袋子向外走去。
酒店的专车已然停在门口,司机极为礼貌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接过的那一刹那,似乎为手中的重量惊了一下。其实她拿在手里的皆是些轻巧的小玩意,压根不重,真正重的都在峤子墨那里。能让这样一个浑身不似凡人的人为自己提东西。这可真是,天大的荣幸。
想到司徒白和鎏金那次在美国看到峤子墨时的惊艳模样,顿时有种喜感。
车门被人从身后打开,云溪看着那双手,微微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上车,身后,峤子墨亦静静地随她一起,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只差一指。
到达香港的时候,气温有些低,云溪估摸着这个时候冷偳应该还没休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谁知巧的很,这人听说她到了香港,一阵坏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公司,我现在也在香港,你直接到别墅来,有惊喜给你!”
“惊喜?”云溪有点无力,每次这位花心公子提到惊喜,她都是有惊无喜。
峤子墨就站在她身边,见云溪那副表情,忍不住两指轻轻搓揉,玩味一笑。好在带着双墨镜,否则,整个机场里的女性估计都要疯了。
云溪想了想,回头看他一眼:“你是去我那边住,还是去酒店?”
这有什么需要选的?峤子墨轻轻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和你一起。”
“云溪,你和谁在一起?刚刚谁在说话?”冷偳敏锐地捕捉到那道男声,不免有些狐疑。除了詹温蓝,谁还能和云溪这么接近?如今詹家简直水深火热,詹温蓝早就分身乏术,冷偳想不出,这才出国几天,怎么堂妹身边又跟了一个?
云溪只觉得背部贴着那个坚硬的胸膛,温热得很,一时半是吃惊半是下意识地想要挪开。
“别动。”峤子墨搭着她的肩,轻轻道:“小心着凉。”
两人其实都已经站在机场门口,刚刚云溪不自觉地交错着双手,没想到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云溪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招手,叫了辆出租车,说了别墅的地址,直接闭目养神。
峤子墨看着她浅浅闭上的眸子,并未再说什么,两人一路无语,直接到了别墅。
冷偳自接了电话之后,一直就在门口等着。位于香港最金贵地段的地方之一,多是豪车往来,少能看到出租车之类的,于是,当远处那辆车开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走到大门外,眯眼打量走下来的男子。
只是,看到的第一眼,他就倒吸了一口气。
随后的时间,表情一直呆滞地跟着云溪动作。云溪喝茶他喝茶,云溪坐在沙发上他坐在沙发上,云溪递来一个购物袋,呃……。
他默默接过那熟悉的牌子,终于恢复了神智。
朝着身边一直静静地望着他们兄妹两的峤子墨,伸出手:“峤先生,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爷爷的忘年交,不,或许,比忘年交来的还要关系深厚。
他还记得当初这人一路走去,b市眼高于顶的那批重量级权贵各个脸色复杂而谨慎的模样。
峤子墨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他看着冷偳手中的购物袋,轻轻勾起唇角,平平静静道:“你好。”
云溪以舟车劳顿为由,早早地回房睡了。冷偳自是小心地为峤子墨安排房间,顺便吩咐下人一定要注定贵客。
坐在自己房间里,他怎么也想不出,云溪和这位如何会一起到香港,干脆拨了个电话给老爷子。
冷老爷子显然并不惊讶,听到孙子的描述,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却眉目间有些凝重,又有些欢喜。“难得……。”
难得什么?他并没有说。只是,一直服侍老爷子的下人发现,今晚老爷子的饭量比平常多了一倍。
第二天,云溪刚睡醒,坐在别墅院子里晒着太阳,就接到了个电话。
张先生的声音永远让人记忆犹新,“冷小姐,听说你已经到了香港,怎么和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接机。”
云溪靠着躺椅,表情很淡:“即使不说,您现在不也知道我的行踪了吗。”这人的耳目之灵,怕是绝无仅有。她恍然地想起一个人来,很淡很淡的影子。
张先生对于她这并不友好的态度却极为“包容”,堪称“和蔼”地笑了笑:“既然已经回来,公司这边总归要来看看的。正好,今晚公司有个酒会,不知可有兴趣参加?”他这话,说的有些像是那公司压根不是云溪所有,而是他的一般。
若是一般人,只会觉的他话中有话,云溪却听出了别的意味,声音平和而自然:“接风宴吗?既然这样,我却之不恭了。”
“好,晚上我派人来接你。”说罢,张先生那冰冷无温度的嗓音转瞬消失。
云溪望着天空,良久,轻轻呢喃了一句。冷偳在一边,没听清楚,问了一句,她却并不搭理。
这时,峤子墨正好从花房经过,云溪看到他,轻轻叫了句:“晚上有没有空?”
脚步一顿,峤子墨那双神秘而静雅的眼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点了点头:“有事?”
“晚上有个宴会。”云溪直接回道。
峤子墨了悟的笑笑,“好。”这位张先生,当真是个人物。这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行踪。
冷偳站在一边,打量着两人,至此,再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璀璨的维多利亚港湾被不夜城的灯火映得越发惊心动魄。水面宽阔,景色迷人,渔船、邮轮、观光船、万吨巨轮,一应俱全,海上繁华,身边衣香鬓影,恰是最慑人的奢靡景象。
云溪和峤子墨相携进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这感觉,就像是古代等待着君王驾临时的家臣,双目焦灼、唇齿惊颤,当看到那惑人的身影与那惊人绝世的男子同时站在酒宴大厅时,顿时,喧嚣离他们远去。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一对,宛若天人。
影视公司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无论是娇蛮火爆的,还是温柔似水的,如今看着这两人缓步走来,竟都有种置身梦境的幻觉。
一声低哑暗冷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众人的游神。
“冷小姐,我可是等你许久了。”张先生搭着christina,徐徐朝那两人走去。望到峤子墨时,他的眼轻微地眯了眯,随即,若无其事地朝云溪笑了笑:“听说你在英国风头正劲,恭喜。”
云溪扫了一眼全场安静出奇的气氛,脸上的笑越发带着深意:“过奖。”
“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倒是听说冷家如今雨过天晴,不知道我那老友最近身体还好吗?”张先生轻轻拍了拍云溪的手腕,一副长辈的架势与她谈心。
“劳烦您挂念,祖父一切安好。”云溪早不是什么天真单纯少女,压根不会和这位在众目睽睽下翻脸。她现在,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
张先生不辞辛苦,一定要把她叫来这场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目光在现场逡巡了一遍,多数人是生面孔,对她的背景或名声约莫有些了解,但并没有多少尊敬的意思。看着她身边的张先生时,却多是谄媚和恭敬的神色,标准的对老板的态度。
恩,所以今天这一出,是下马威?
张先生似乎是看出云溪眼底那丝丝笑意,亦笑得一脸阳春如雪,指了指大厅最显眼的位置,朝她轻轻道:“我有事要宣布,冷小姐稍坐片刻。”
云溪点头,等着好戏上场。
在众人瞩目下,张先生一步一步走向讲台,接过麦克风,神色自然,眼含深意,轻轻道:“我向各位新到公司的员工郑重介绍,这位便是你们的东家,冷云溪冷小姐。”
整个会场,顿时像是一滴水溅在油锅里一般炸了开来。许多不明所以的新人顿时震惊地看向含笑而坐的女子,满脸不可思议。
张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交还公司,主动示好?还是以退为进,设计全套?……。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法成眠……
第三十九章 惊心
狭长而清透的一双眼,永远给人一种看似朦胧却直入心底的犀利。所有人望向冷云溪时,顿时有一种心头被人剥开的赤果感,只觉得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耳边,张先生的话却没有停。
“关于最近许多人猜疑我会将公司私吞,我只能说这种莫需要的猜测让我非常不喜。”张先生永远不需要摆出一副狠辣的表情,即便是微笑,也能让人不寒而栗。有人已经开始小心地往人群松动出开始移动,连头都不敢抬。
云溪慢慢地朝身边的峤子墨望去,却见他亦眯着眼在打量张先生。那侧面,在灯光下,堪称冷艳,当真让人觉得呼吸都困难。
“公司老员工都应该知道,这间公司是冷小姐的资产,我不过是和她有合作,暂时帮忙而已。前段时候,有人谣传冷家利用不法手段牟利,作为合作伙伴,我身在香港,具有地利人和的便利,所以才出手相帮。新进的员工如果因此误以为我是股东或者董事,今天可以都睁开眼好好看看。”张先生晃了晃手,手掌直指冷云溪,“这位才是公司永远的当家主事。”
“啪啪啪”——
刚开始是零星几个人鼓掌,后来,渐渐的,许多俊男靓女不自觉地将冷云溪和峤子墨团团围住,双眼炙热地看着两人。
那样子,就像是忽然发现了金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当然,谄媚不够、速度不快、效率不高、眼光不够灵,在娱乐圈这个地界,和慢性自杀没什么两样。
张先生既然指出了明路,没有谁会傻得依旧去抱张先生大腿而置冷云溪于尴尬的位置。
现在,他们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让大老板对我印象深刻?”或许,下一个倾力打造的巨星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云溪笑着朝现场环视一周,所有人感觉那视线似乎都在看自己,下意识地就摆出自己最风度的模样,女星们有些不甘,却毫无办法,从来都是异性相吸,没见到张新生一直死命捧着christina吗?公司里什么好资源都给她用。去欧美走秀这样的事也是他拍的板。
有人坏心地开始嘀咕,一山不容二虎,张先生这是退位让贤,避开锋芒,还是另有打算?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只是,望着冷云溪身边那个男人,顿时又满怀失望。看来,这样的人想要染指,是没什么希望了。老天真是不公平。生成这样,配上那种气势,竟和冷云溪相依而来,估计身份也绝对不是常人。要是他是公司老板,说什么也要使上十二万分的力气缠上他!
就在一众吹捧的热闹声中,忽然一个极为突兀的声音从外面大门口处传来。
“wang!”这一声,极为激动,仿佛是满怀欣喜而抑制不住情绪一般。
云溪回头,恰对上那久违的老熟人,忍不住眉毛一挑,眼中一亮,璀璨的笑容倏然绽放。
峤子墨静静地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这怕是认识以来,他所见过她最真诚而自然的笑,没有一丝阴霾。
两个人从门口一下子就大步走来,pola几乎是直接将云溪拥抱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竟然用中文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发音并不标准,甚至有点怪腔怪调,但丝毫不影响两人重逢的高兴。“我那天在新闻上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这才多久,你一下子就从模特升级到老板了。这速度,实在堪比火星人。”
pola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很年轻的姑娘,当初,她训练她走猫步的时候就知道,虽然身材和欧美顶级超模仍有差距,但这人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发狂的魅力。后来,登台之后一举成名,转战美国,与维多利亚超模合作,连续登上《fashion》杂志封面,香港创立公司,将cris品牌推向亚洲,风靡市场。她以为,这就已经是顶峰了,没想到,她却始终能给人更大的惊喜。
“wang,你竟然成了英国知名商人,下一次再见到你,你是不是就已经成为珠宝大亨了?”pola善意地调戏她,眼睛却忍不住往峤子墨的方向看。前几天知道当初和云溪共同走秀的那个人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x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后来又爆出许多负面新闻,好如容易云溪出来为他澄清,最后却落得那样的结果。她并不是当事人,所以并不清楚里面具体有什么猫腻,只是觉得可惜。当时,他们两人站在t台的时候,她真的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们更配的一对了。可如今看到峤子墨,她向来养叼的眼光竟然有些发直。虽然知道很失礼,也没有形象可言,可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递出一张名片,将他挖到欧美去。
“pola,你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哪需要下次见面才是珠宝大亨,云溪在中国可是拥有一间顶有名的珠宝行,是叫‘古玉轩’吧?”pola话音刚落,她身后那个年纪已经不再年轻的女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云溪含笑与她贴面:“cris,又见面了,最近一直没联系,怎么突然来了香港也不告诉我?”说起来,cris堪称她的伯乐。如果当时不是选择与她一起合作,或许,眼前的香港公司也不会成立。
“小姑娘长大了,这才多久,越来越迷人了。”cris高兴地笑笑,“你举办慈善晚会的那天我和pola就准备去英国找你的,结果突然出了点意外,没有去成。你哥哥打电话找我们来香港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可以到这边为你庆功嘛。”
pola笑着接上:“正好最近秋冬装正要发布,你就算不愿意再露面走秀,好歹推荐几个人给我们,再怎么说,cris的品牌代理可是你的,争取再来个一炮而红。”
周围竖着耳朵听这两位时尚界大佬说话的人顿时眼睛红得发亮。
品牌时装发布。这可是千载难得的机会。公司里能登场的模特并不多,可如今跨界的多的去了。自家老板不仅和cris有私交,最重要的是,还是亚洲区代理,简直就是最大的宝藏。
“冷小姐,我是汤玛斯?李,中美混血儿,”一个女人骄傲地挺了挺胸,朝christina那边不屑了撇了撇嘴。同样是混血儿,她比christina更有一种清纯动人的气质。
“冷小姐,我是柳伊方。”混血儿有什么了不起,圈子里都传到烂了。现在化个妆,随便换身衣服,效果都差不多,凭什么觉得自视甚高。
互相比拼的眼神你来我往,若不是冷云溪就站在中间,怕是这群人都能立马拍桌子掀椅子。
“今晚是晚宴,工作的事情,大家不妨等到明天再谈。”张先生冷冷地打断这群人的“毛遂自荐”,随即,微笑着看着cris和pola:“两位贵客到访,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cris和pola对张先生并不亲近,只是冷淡地打了个招呼就罢:“今天是你们公司的宴会,我们就不掺合了。明天,我们去你那里,好好叙旧。”
看着cris和pola离开的身影,云溪想起冷偳电话里所说的要给她一个惊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张先生看她眼神不自觉地望着大门的方向,似乎也没有多待下去的意思,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轻轻道:“有没有时间,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才宣布了对公司放权,现在就准备摊牌吗?
云溪心底凉凉一笑,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去外面吧。”
峤子墨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静静地跟在一边。
张先生沉默了大半个晚上,终于还是提了一句:“峤先生,我希望‘单独’和冷小姐聊一下,还请见谅。”
峤子墨瞥了他一眼,仿若眼前只是空气,脚步顿都没顿,直接将云溪往自己身边拉了一点,那姿势,外人看来,云溪几乎是看靠在他怀里,亲密得暧昧且似是而非。
云溪沉吟,虽然觉得看到张先生吃瘪是一件非常过瘾的事,但还是想要单独听听他肚子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所以静静地从峤子墨的怀里退出来,手心微微触了触他的手背。
那一刻,绵软的温度让峤子墨忍不住低头看她。
她却摇了摇头,脸上自然而恬静:“我也想和张先生单独说一会话。等会我来找你。”
朦胧的月色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大盛,在云溪毫无准备之下,他突然将头凑到她鼻息间,“我在这等你。”
“等你”……
这两个字让云溪眼前一片迷糊。
很多年了,似乎一直都是她在等别人。不管追的跑着,还是不断往上攀登,她的目光永远在前方,没有停顿的机会,没有休息的余地。可这一个,这个人,突然告诉她,他等她。
云溪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今晚的酒果然喝多了,怎么会一下子胡思乱想那么多?
以峤子墨的手段,她压根不怀疑留他一人在会场会被那些人神吞活剥了,所以,和张先生走的时候极为洒脱。
峤子墨在她身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良久,却露出一笑……。
张先生领着云溪走到酒店的空中花园的时候,四周显然已经被清过场,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
璀璨耀目的维多利亚港就在脚下,身为人上人的满足感和成功感能让任何一个站在此处的人恨不得向全世界昭告,云溪却只是睨了一眼这举世闻名的灯火,便直入主题。“张先生,您将我公司扩张了至少一倍,无论如何,这笔情谊我一定要还。不知道,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云溪浅笑,眼底是洞悉一切的清明。
张先生手指微微一僵,一直觉得按部就班的路子顿时给打得措手不及。
原来,她不是不知道他在设计,也不是天真到以为他是故意搅局,只是,懒得花功夫去绕圈子,也懒得和他保持原来表面上的“善意”。
既如此……
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而深沉的笑容。张先生望着她,轻轻道:“我虽然并不是公司的股东,但想冷小姐看在我帮助公司挺过难关的份上,答应一个人入股。”
不亲自动手,却要扶植一个傀儡吗?
何必舍近求远,找一个带着他商标的人入主公司?
云溪平心静气,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不知谁有这个面子,能让您来担保?”
张先生望着她,忽然顿了顿,随即,撩起一个让人浑身冰冷的笑:“萧氏当家人——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