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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全文阅读

作者:长生门     重生之王者归来txt下载     重生之王者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 暧昧

    还是说,他和自己当初的决定一样,先去找人调查冷云溪的一切?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低笑。

    或许,现在一叠厚厚的关于“冷云溪”从冷家出身一直到现在的资料都已经完完整整的放在他的桌前。

    只有八个字来形容——毫无漏洞,无懈可击。不管从哪条线来看,冷家的天之骄女和笪筱夏绝无牵扯。

    他突然有些快慰。

    当初,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又一次在别人身上上演。

    只是,这个匪夷所思的结果,他猜得到,萧然却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

    毕竟,借尸还魂……。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冷云溪亲自告诉他,他也不敢相信。而萧然……

    他心情突然好转,从身后的树枝上摘下一片树叶,轻轻抿在唇间。

    正要离开,脚步却突然一顿……

    世上没有任何事情不可能发生,他能接受的事情,萧然难道真的会找不出蛛丝马迹……。梵良慧坐在小包厢里,姿势优雅宛若天鹅,手边的茶杯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大碗茶,和她的一身名牌搭配起来,看上去颇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古怪感。

    可她并没有在意这些,腰肢细如柳,整个人坐得极有气质,依旧像是平日在半岛酒店啜着咖啡的随意,噙着浅浅的笑,向面前的詹温蓝递过去一张门票:“明天我参演的芭蕾舞剧在大剧院首映,如果有时间的话,温蓝哥哥可以去看看。”

    “好多年没见,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加入芭蕾剧团。”詹温蓝看了一眼桌上的票,忍不住一哂,不仅是他,估计当年大院子弟没有一个会想到从小娇滴滴养大,连一点苦都不能吃的军区带刺小公主竟然会坚持练习芭蕾一直到现在。“李赫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在南京军区大院的时候,他记得,这两位可从来都是形影不离,孟不离焦。在他家老爷子成为军区司令之前,“李赫”在整个军区才算是第一公子,虽说他和他们交情并不怎么深,但故人突然来京,不出来聚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梵良慧嘴角一抖,想起那位在别人面前架子端得比谁都大的公子哥,听到她要来见詹温蓝时的表情,就像是晚上走路突然碰到女鬼:“你脑子坏了!去找那个妖怪!”

    是的,这是当年军区最高首长的独子的原话——他叫詹温蓝“妖怪”!

    梵良慧摸了摸皮包上的配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詹温蓝那淡定优雅,宛若不食烟火的俊彦,心中默默无语。

    从她们军区大院出来的人,不管家庭背景多雄厚,看到这位,估计第一反应就都是——妖怪!

    “李赫哥最近有一笔欧洲的生意,忙得很,”她想了想,找了个比较听上去不那么怂的借口:“李伯父最近盯他比较紧,他不好随便乱晃。”李伯父当年从南京军区一路上调到北京,这几年更是颇受领导人看中,眼下正处于上升期,今年大会召开在即,这种敏感的时机,以李赫火爆强横的性子来说,的确不好随便在北京城乱晃。

    “怪不得。”詹温蓝的眼睛轻轻地从她面前一扫,颇有几分含蓄的味道。梵良慧手指一颤,心里把李赫骂了个底朝天。

    “前几天听说我要来北京,詹伯伯和阿姨还特地让我过来的时候给你带一点水果,就在我车里,等会出去我拿给你。”梵良慧绞尽脑汁,想要把话题转开。

    詹温蓝点了点头,一副十分温和的样子,只是,眼底的笑意却是收回了些许。

    梵良慧表面极为温柔贤惠地看着詹温蓝站起来,帮她倒茶布菜,其实心里已经几乎给跪了。

    要不是,十一年前的那件事,她估计眼下还白莲花似的以为这位是他们军区里的绝无仅有的君子兰芝,遗世独立……。

    吃的已经差不多了,受人之托过来送水果的事情也算交代了,梵良慧觉得自己差不多该撤了,虽说自己长得很可以,甚至打败了一众妖精,成为舞团首席,但是每次站在詹温蓝身边,她都倍感压力,不过只是服务员推门送菜的时间,外面已经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看了。她也不知道是因为詹温蓝在学校太有名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总之赶紧站起身。

    詹温蓝似乎也觉得时间不早了,她还没开口,便站起来:“我送你吧。”

    说着,接过她的包,就率先推开包厢半开的大门。

    那一刻,梵良慧觉得他身体似乎一顿。他背对着她站着,所以她看不到他表情。可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梵良慧抿抿唇,就算当年那群狂暴血腥的人也没让他眼神有丝毫变化。更何况,当年他才不过十来岁,如今的修养,和当初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带着一种微妙的窥探心理,梵良慧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就只是那么一眼,她心头一震,脸上惊艳的神色几乎毫无掩饰。

    天底下竟然有人长得这么精致,简直像是手工描绘出来的画中美人。

    如果不是从小培养出来的良好教养,梵良慧恐怕会惊叹出声。

    明明那一桌三个女生长相各有千秋,她的两眼却似乎只能看到那个坐着不动如山的女孩子,忽然生出一种感觉,那种冲击就像一下子整个视野都被这花团锦簇中的明艳占满,再也不能看进其他的颜色。

    那女孩的视线同时也望了过来,从詹温蓝的面上轻轻一带,几乎在她的脸上没有停留,随即落在远处的某个点,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样,并没有再往这边多看一眼。

    梵良慧有些摸不着头绪,这是代表认识还是不认识?

    “好巧。”似乎真空了那么几秒,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诡异的紧,连一直张望过来的服务生都速度收回视线,躲到服务台后面去了。

    到底是那一桌仅有的一个男士开了口,说话间站了起来,朝詹温蓝打了个招呼。“好巧。”

    梵良慧这才敢肯定那一桌的人和詹温蓝都认识。

    詹温蓝回他一个微笑,眼神却真真望向云溪,“最近很累?”她的脸色白得有些不自然,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样子,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忙得不顾身体了?

    忍不住走过去想要摸摸她的脸。

    在他即将触上的那一刻,云溪微微一侧,他的手僵在半空,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云溪才考完试,没怎么休息好。”老金在一边不吭声,司徒白只能来活跃气氛。“对了,这位美眉是谁啊?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诶。”

    看着眼生,在学校里也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气质是真好,浑身都透着股艺术感,最重要的是干净,整个人看上去虽然纤尘不染,一副富家千金才能养出来的贵气,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盛气临人。绝对称得上佳人。

    “你们好,我才从南京过来,我叫梵良慧,和詹大哥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没搞清楚这群人和詹温蓝什么关系,梵良慧不好随便开口,称呼也尽量简单,直接叫詹大哥。

    “原来是青梅竹马。”如果不知道詹院草是什么背景倒还好点,这圈人早知道他是军区司令公子,那么这位号称一个大院里的出来的,肯定也是高干女了。司徒白忍不住惊呼,看上去这么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是在军人世家长大,额,有点想象不出来啊。在她印象里,那种军区出来的,应该都是比较刚硬刚强型的,詹院草就已经够特殊的了,出现了这么个林黛玉似的姑娘,她可真的想象不出。

    “不,不,不,就是普通的邻居关系。”梵良慧不敢以“青梅竹马”自居,詹温蓝这神一般的人,她站在他身边都倍感压力,“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她实在承受不起。

    老金看着这姑娘惶恐的表情,乐了。

    嘿嘿,长相这么高洁的詹温蓝到底干过什么事,让这妹纸吓成这样。军区长大的千金诶,你以为是随便拿把枪就能糊弄的主?

    “怎么我感觉你这么怕詹院草啊?是不是当初他欺负过你啊?”老金不怀好意地笑,眼里满是精光。

    能扒出浑身像是度了层金的院草的旧事,卖给学校广播台,估计能很赚一笔吧?

    “怎么会?詹大哥其实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梵良慧几乎是忍俊不禁,以詹温蓝的性格会欺负她?从来在大院里就是个特殊存在,当初绑匪莫名其妙自焚,弄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在整个圈里可是出了名的。

    警察查不出线索,军队里的手段可不是那么主流,私下他们各家的老头可都是暗自调查过的,结果,一个个回头在家言传身教:“做事要注意分寸,特别是对詹家那个儿子,能弄好关系最好,不行的话也千万不要招惹。”

    十一年前的绑票案,不仅让军队首长们知道了詹家出了个“妖怪”,他们这群从来无法无天的人更是不敢随便撩拨这位詹公子。

    连李赫那种脾气的人都退避三舍……。

第五十二章 玄机

    第二天詹温蓝去云溪寝室的时候,被老金告知她去了上海。他第一反应就是云溪在上海新上市的公司出了什么事,结果老金双手一摊,表示无可奉告。你问我,我问谁?

    云溪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状态,詹温蓝挑眉看着自己的手机,是因为梵良慧的突然出现,还是他自己又一次自作多情?

    上海,上海……。

    他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任一众校友偷偷窥视,手中的笔落在纸张上,却是下意识地勾勒出一个人名。

    祁湛。

    他还记得和云溪正式认识的那一次,就是在祁湛的生日那一天。热辣的舞娘站在包厢里尴尬地没有容身之地,晓芸低劣的勾引没有引起任何关注,她似乎天生是个发光体,即便是在再阴暗的房间里,也没有人可以夺去她的光辉。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无聊到坐在这考虑一个女人心里想法。好像自从认识她以后,很多事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活了二十余年,这可真是……

    自嘲地笑笑,他仰起头,任阳光洒满全身。

    “诶,诶,听说那个《青冥》已经排上档期了,估计下个月就能上映了。”隔了两张桌子的地方,有一个女生拿出宣传海报,小声地嘀咕:“简直就是俊男美女聚集地,世界上要是真有这样的天宫,有这么完美的仙君,就算让我修行五百年我也认了。”

    “去,去,做梦吧你。要是世界上真有神,何必要死要活地这样学习,期末考试对着神像许愿,万事俱了,啧啧,你敢?”坐在小姑娘对面的男同学翻了个白眼。

    “我这不就是一个憧憬吗?憧憬懂不懂?电影要是都那么现实,平时生活里都能遇上的事我干嘛还花钱到电影院里去看?”女生不满地提高声音:“再说了,这电影的制片人和主演都是我们校友,我去捧个人场,不行吗?我这是发挥同学爱,校友爱!”

    “行,行,当然行。”那男同学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什么,恰好看到斜角处的詹温蓝,一下子惊得嘴里的话全都咽下去了。

    《青冥》吗?似乎真的很快就要上映了。

    詹温蓝没想到,他在阳光下听着同学八卦这部电影的时候,陈昊同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和他不同的是,陈昊虽然名义上和这部电影没有任何瓜葛,剧组的所有人在今天杀青时却死活要把他这位贵客请到。

    陈昊原本并不像过多参合这部电影的事情,但听说了一个消息后,却改变了主意。

    “张先生乘今晚的飞机来和大家见个面,一来是看看这段时间大家的工作成果,还有一个,呵呵,则是勉励一下大家,给大家加油打气,顺便送上红包。”导演笑眯眯地朝着所有人做了个收红包的姿势:“哎呀,可惜冷小姐今晚不在,否则我们就能收双倍了。”

    引得全场笑声一片。

    “导演,张先生真的要来啊?”相对于冷云溪来说,张先生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可真的是国宝级别的了,一般人等根本无缘见上一面。传说他投拍的电影至少净赚上亿,一双眼睛看透世间所有浮华,直透人心。对于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只见上一样,膜拜膜拜也是好的啊。

    “当然。”许导想了想:“这段时间多亏了陈少的关照,我们拍戏一直没受到什么干扰,这样,我把陈少也请来,大家晚上记得都给我机灵点。”

    “明白,明白!”全场一窝蜂地笑着答应。今天电影杀青,终于能好好休息,不用日夜颠倒地拍戏赶进度了,这么好的日子恰好能好好热闹热,大人物嘛,出手阔绰,张先生既然出手了,冷小姐不在,以陈少对冷小姐的心思怎么可能没有表示。

    大家互相笔画了个眼神,嘴边的笑容几乎都要拉到耳朵后面去了。

    真幸福啊,这可真的像是在天宫一样,享福撒。

    乔娜咯吱咯吱地啃着苹果,眼睛从剧组一众人员身上掠过,心中暗叹,其实,真正会演戏的都在身边啊。瞧,或有意或无意地,谁都忽视晓芸那张惨白的面孔。

    前段时间的电影颁奖晚会,虽然晓芸的那段给掐断了不少,可依旧闹得沸沸扬扬,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谁出了手,后面的事情弄得不了了之。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封天王自从颁奖晚会回来后,就性格大变,平时连笑都不怎么笑,也只有在拍电影的时候,表情才缓和一些。

    接到许导电话,听说张先生要来,陈昊静默了一会,答应了许导的邀请,晚上却专门将整个酒店都包了下来,只为了一场名义上的“杀青宴”。

    晚上七点,整个宴客厅摆了八桌,主席桌上那最显眼的位置坐着的自然是今晚的两位主——张先生、陈昊。

    冰冷的看不出一丝表情的张先生今晚似乎格外不同,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唐装,对于徐导的逢迎拍马没有一点反应,一双眼只是直直地看向晓芸。

    本来就已经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这次是真的毫无生气了。众人摇头,这个场景可真够尴尬的。

    谁都知道这晓芸原来就是张先生的一只宠物,玩得顺手了,让她拍了部电影,哪知道引来一身骚,弄得满城风雨的。现在听说是转了手,攀上京城大户。面对以前的金主,啧啧,今晚够她受的。

    “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去一趟洗手间。”忍了又忍,连脸上的盖了厚厚一层蜜粉都遮不住难看的气色,云溪连头都不敢抬,直接往洗手间冲了过去。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陈公子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陈公子竟然会关心晓芸了?从前可是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无人敢回头去看张先生的表情,一个个低眉顺眼地开始说拍电影时遇上的趣事。

    张先生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似乎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一样:“最近我都在国外,虽然是电影制片人却一点都没有帮上忙,希望大家见谅。”

    “张先生哪儿的话,说的我们简直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了。您这么放心地把那么大笔资金投给剧组,还这么信任我们,给我们自主权,随意发挥,这完全是世上最宝贵的支持了。来,我们剧组全体员工,敬张先生一杯。”许导站起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托着,态度恭恭敬敬地一口干掉了一整杯白酒。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简直当那一大杯的白酒和白水一样,一口闷。

    气氛这才暖和起来。

    门外,还没跑到洗手间就半路被陈昊截下来的晓芸怔怔地望着宴会厅的方向,两眼发直。

    “告诉我,萧然每周和你打电话都说了什么?”他压低身形,不着痕迹地将晓芸所有的退路封死,这个时候,只要她没长翅膀,绝不可能再溜走。

    “我不懂你说什么。”呆滞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她像是一个玩偶一样反复重复:“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拍戏,没和任何剧组外的人员联系过,陈先生,您不要胡说。”

    陈昊冷笑地看着她双手在衣服口袋里都止不住地不停打颤:“听说,你是张先生钦定的女主角,怎么现在见到自家靠山,都不会卖个乖,倒好像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你不要胡说!”晓芸下意识往后一倒,腿都软了。

    “还是说,你的靠山不是张先生,而是你你当初到底答应了萧然什么,是他让你上了这部戏?”陈昊垂下眼帘,像是在撩拨死前的白鼠一样,一句一句将她逼进死角。

    “不,不……。”她摇头,除了摇头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反应:“陈先生,我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

    “当初你在商会的年会上当着那么多人下跪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陈昊扣住她的手腕,一点也不让她逃避:“我记得,你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萧然的身上去,那晚,你好像还和他一起离开了,怎么,才几个月,就玩失忆了吗?要不要我把当天的录像调出来给你好好回忆回忆?”

    晓芸摇头,拼命的摇头。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与其被陈昊堵在这里,还不如留在宴会厅。可现在说什么也吃了,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钢筋捆住了一样,钻心的疼痛一闪而过,下一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腕翻出一圈青紫。“我不知道您说什么,陈先生,我身体实在不舒服,能不能让我回房间休息,求您了。”她眼泪水一下子掉到衣领上,濡湿一片。发抖的嘴唇几乎开始泛出几分青色。

    可不过两秒,忽地,她全身一僵,像是整个人突然变成了石灰一样,双眼一片死气。

    陈昊却是轻轻一笑,神色间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邪气,回头,对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不速之客,微笑点头:“张先生,您也是身体不适要去洗手间?”

第五十三章 酸胀

    低调奢华的藏蓝色在走廊灯光下显出一种高雅精贵,就连张先生眼角处那新增的细纹看上去都带出几分冷淡。

    “陈先生,最近我们似乎特别有缘。”他说。浅褐色的眼睛淡淡扫来,却带着一种冷峻的气度,身为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

    “哪里。”陈昊依旧神态轻松,瞥了一眼似乎整个人都冻住了一样的晓芸:“感兴趣的东西一样,自然难免撞上。”

    “这么说,陈先生对晓芸很有兴趣?”夹杂着戏谑的口气,张先生的脸上闪过不以为然。胸口对襟的扣子纹路清晰,他伸出那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慢慢捏住晓芸的下巴,像是打量什么奇珍异兽一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最近倒是有很多人都在和我说对你特别感兴趣啊。晓芸,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不,不知道。”晓芸哆嗦着,使劲往后缩,却从头至尾不敢移动脖子,嘴唇几乎被牙齿咬成了死白。

    “说谎!”张先生的眼睛慢慢地眯成一条危险的缝隙,狠辣从眼角射出来,死死地钉在晓芸的脸上:“和我撒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

    “萧…。萧公子。”紧闭的双唇像是被撬开的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眼底的惊恐更上一层。

    晓芸双手紧紧交错,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假装眼前的一切都是恶魔。

    “原来你也知道啊。”张先生捏着她的下巴,眯起的双眼渐渐恢复了往常,丝毫没有留有余地:“当初我让你当上这部电影主角的时候是怎么交代的,看来如今你是都忘了。”

    “没,没,不敢忘。”晓芸痛苦的闭上眼:“我没有多嘴。”

    “你敢说萧然问你的事情,你什么都没回答?”张先生冷冷地看着她,“当初以为把事情和盘托出,他会保你,如今呢?”

    如今呢?

    晓芸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里的泪落进手心,再也站不住,一下子摊倒到地上。

    是的,萧然要是肯护她,她不会莫名其妙拿到那个影后的奖项,名不副实,成为众矢之的,萧然要是肯保她,她也不会如今被张先生找上,成为夹缝饼干。只要一句话说不好,或许连走出这间酒店的大门都不可能。

    她错了,一开始就错了。从那天晚上在商会的宴会上,她跪在地上的那一刻,就全错了……。

    “不,不,我没有全说,您交代的话我记得,我没有全说!”像是突然抓住最后一丝浮萍:“您查到的那些事,我都没说。”

    张先生似乎一愣,“那你说了什么?”他私下调查冷云溪的资料都找专人销毁了证据,有些事情,即便是萧然去查也照样猜不出当初的始末。如果不是晓芸说的,那萧然又从哪里弄来的线索?

    “我,我……”晓芸畏缩地看着抱臂旁观的陈昊,咬紧牙关,终于下定决心,“我以前和云溪的堂兄在一起过,听说过一些事,所以……”

    萧然和她打电话的时候,第一次说到冷云溪的话题时,她以为只是偶然。只不过,当第二个星期,问到她冷云溪之前在学校的表现时,她当时只觉得一片荒芜。

    原来,自己的利用价值,不过是因为她认识冷云溪,不过是因为冷云溪,她才能报上京城萧家公子的大腿。

    一切都像是老天爷再和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当初她追求祁湛如此,被冷云溪堂兄带在身边当做玩伴也好,被张先生拿来发泄也好,就像是印证冷云溪当初的话一样,她从来都没有看男人的眼光,这不过这一次,更胜,她成了真正的下脚料,连爬上那人床上的资格也没有。

    陈昊压根懒得去看晓芸那万念俱灰样子,此刻,他心里的猜测此刻全部得到验证。

    张先生此先应该查过云溪,而且还查出些很“独特”的东西,当时晓芸应该还是他的禁脔,作为云溪的室友,应该也在调查过程中提供过便利,所以了解一些内幕。萧然

    对晓芸这样的货色自然不会感兴趣,之所以在那天宴会上没有推开她,不过是因为那晚,无论从三局的赌局还是她巧妙化解别人的挑衅设计,让他真正把云溪作为一个人物来看,而非以前所想的那种满脑子空想的丫头片子。

    云溪没有向家里人透露过她真正的身份,即便是冷偳也不可能知道的更多,唯一能让萧然知道云溪和笪筱夏有关联的线索,就只有那晚他和云溪在沙滩上谈话。以张先生的态度来看,根本不可能查出云溪的灵魂换了一个,那么他查到的事情,只可能是以前这个肉体——真正“冷云溪”的一切,他不愿意让萧然知道冷云溪的以前,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张先生审视着眼前的两个人,慢慢的,嘴角极轻微地上调一个弧度。“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我可以用我的命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只差赌咒,两眼僵直地看着张先生:“我不知道萧公子到底查到了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再问我冷云溪的事情了。”

    既然找到了线索,留你还有什么用?

    陈昊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以萧然的性情来说,如果知道冷云溪就是笪筱夏,就凭当初她当初诋毁云溪的事情,就能让她在这个世上消失得无声无息,如今能留她一条命……。

    陈昊理了理大衣,想必,萧然到现在也只是认定云溪认识笪筱夏,想要为她报仇才这样处心积虑地做出这么多事。

    确定了心中的猜想,陈昊懒得再理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我还有事,张先生随意。”服务员端着酒水正要往宴客厅送去,远远地看到陈昊走来,顿时停下脚步,恭敬地打招呼。

    陈昊眼睛瞟过酒水瓶上的logo,这许导看来是真的把他当冤大头来宰了。他记得这种牌子的酒在美国也是以昂贵著称,加上中国进出口关税,光这一瓶酒的价格都能抵得上一桌的菜品。

    不过是细枝末节的事,他转身离开,已没有什么必要再去参加那个什么杀青宴。

    门童为他推开酒店大门,小心翼翼地恭送,专属司机开来轿车,橘黄色的灯光在黑夜里晕开成为光圈似的一朵。

    陈昊的脚步倏然一顿。

    柯达剧场?美国?

    他忽然回身,双眼凌厉地看向那灯光下一身藏蓝的身影。

    萧然和张先生竟然失去踪迹后,都被发现出现在美国?

    巧合?这世上从来没有这么巧的事!他拿出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么晚了,打电话找我,影响我夜生活,陈昊,你存心的是吧?”王刚伴着女人惊呼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似乎背景都带着夜店里的嘈杂。

    陈昊的心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云溪第一次站在“不夜天”舞台上的样子。如果当时不是一时兴起,是不是如今,又是擦身而过?

    “陈昊,你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又不说话,你故意的啊?”王刚看了看屏幕,的确显示还是通话啊,又凑近手机几分:“再不说话,我可挂了啊。”

    “当初我不在的时候,你为什么答应萧然演出一场戏,把云溪引到不夜天去?”告诉云溪他和萧然吵翻了,甚至不惜将这个整个不夜天都翻了个天,他当初虽然在天津,却是派了人从头到尾把事情都拍了下来。因为这个人是王刚,和他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所以他佯装不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更可况,当初他并不知道她其实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她告诉你了?”王刚有一种“终于还是来了”的感觉。事情不管过去多久,他心底的这根刺一直悬着,他知道,总有一天,陈昊会知道,从来就没报过侥幸的想法。侧身从身边女伴的一边走开,饶了几个弯,走进了专属包厢,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也知道?”陈昊对司机打了个手势,并没有上车。他需要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今天发现的事情。

    王刚一愣,不是冷云溪,那会是谁说的?总不该是萧然吧。

    “我对冷云溪没有坏心,当初只是不想你和萧然弄得太僵,毕竟那么多年兄弟……”何必为了个死了的女人,反目成仇?

    后面那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有些话,即使是事实,也应该吞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说出来。

    “算了,”陈昊抬头看了看夜空,和萧然的纠葛,他不想把王刚也拉进来:“你帮我查查萧然和张先生是不是在美国碰过面,如果见了面,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萧然和张先生?那个香港的电影大亨?

    王刚皱着眉,答应下来:“知道了。对了,刚刚那个冷云溪的室友打电话过来预定了一个不夜天的包间,说是要开庆功宴。”

    陈昊诧异:“为了什么事情可知道?”

    “你不知道?冷云溪考上了公费交流生,下个月就要去哈佛了。”

    陈昊忽然觉得耳机里的声音很远很远,像是和自己并不在一个世界一样。

    她要离开?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和那个詹温蓝一起留学?

    从来的镇定自若现在统统都成了狗屁,他闭着双眼,一片漆黑里,忽然觉得未来的路越来越模糊……。

第五十四章 合作

    “她告诉你了?”王刚有一种“终于还是来了”的感觉。事情不管过去多久,他心底的这根刺一直悬着,他知道,总有一天,陈昊会知道,从来就没报过侥幸的想法。侧身从身边女伴的一边走开,饶了几个弯,走进了专属包厢,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也知道?”陈昊对司机打了个手势,并没有上车。他需要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今天发现的事情。

    王刚一愣,不是冷云溪,那会是谁说的?总不该是萧然吧。

    “我对冷云溪没有坏心,当初只是不想你和萧然弄得太僵,毕竟那么多年兄弟……”何必为了个死了的女人,反目成仇?

    后面那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有些话,即使是事实,也应该吞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说出来。

    “算了,”陈昊抬头看了看夜空,和萧然的纠葛,他不想把王刚也拉进来:“你帮我查查萧然和张先生是不是在美国碰过面,如果见了面,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萧然和张先生?那个香港的电影大亨?

    王刚皱着眉,答应下来:“知道了。对了,刚刚那个冷云溪的室友打电话过来预定了一个不夜天的包间,说是要开庆功宴。”

    陈昊诧异:“为了什么事情可知道?”

    “你不知道?冷云溪考上了公费交流生,下个月就要去哈佛了。”

    陈昊忽然觉得耳机里的声音很远很远,像是和自己并不在一个世界一样。

    她要离开?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和那个詹温蓝一起留学?

    从来的镇定自若现在统统都成了狗屁,他闭着双眼,一片漆黑里,忽然觉得未来的路越来越模糊……。

    蓝朝升得知云溪要作为交流学生去哈佛的时候只比陈昊晚了一个小时。秘书见他皱着眉,尽职尽责地帮他泡了杯地道的美式咖啡。

    钢笔在指尖旋转了一圈,定在桌面上,他啜了一口咖啡,问:“帮我把今晚所有的应酬都推了。”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云溪的电话。

    “蓝总,看来你消息很灵通。”云溪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了金贸国际的楼下,与身边的冷偳相视一笑:“我现在就在你楼底下,一会带个人上来。还是,我们在楼下等你,一起去找个聊天的地方?”

    大楼的保安自然是认识冷云溪的,见她不急着上楼,礼貌地笑笑,换了个地方去巡逻。

    “等我五分钟。”蓝朝升只考虑了一秒,便挂了电话,顺便,将手边的一些资料保存好,吩咐秘书明早的会议推迟一个小时。

    他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云溪和冷偳站在大厅内,相互低声在交谈什么,听见他的脚步声,同时回头。眉目间并不是十分相近,连气质也不尽相同,可这一回头时的神态,却当真有几分相似,无怪乎是一家人。

    “蓝总,冒昧登门拜访,打扰了。”冷偳其实见过蓝朝升,对他的事情也早有耳闻,可真正这样面对面的说话,倒还是第一次。

    蓝朝升客气地和他握了握手,转而看向冷云溪,在她眼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神色放缓:“我还在想你当初可是答应我作为金茂第二股东会尽心尽力地为公司卖命呢,怎么一转头就要飞国外去了,看样子是早有安排啊。”

    云溪拍了拍手,一副很天真,很大度的样子:“蓝总怎么想事实就是什么样。这么晚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吃顿夜宵?”

    “恭敬不如从命。”他难得幽默一回,吩咐司机带他们去附近一家私人会馆。

    进了包厢,三人随意地坐在蒲团边,vip经理得到指示后,速度送来可口饭菜。

    “当初蓝总答应让我拥有金贸国际第二股东的席位,冒了很大的风险,也得罪了一些股东,我虽然一直没和您道谢,但心底里都是记着的。”云溪很少主动去和别人敬酒,除了冷老爷子,她觉得没几个人值得她这么做。虽说当初认识蓝朝升,不过是因为自家导师的关系,后来赢得了能源竞标案后,关系才逐渐有些私下交情,不过,在当初商会宴会上,能在萧然明显的不对付的情绪下,还向她伸出手,云溪记得他的这一份回护,所以自然承情。

    “我一直听云溪说起蓝总对她十分照顾提携,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平时懒散惯了,能得到您的帮助实在是她的福气,”冷偳也站起身,和云溪并排举起手中的瓷杯:“我们敬您一杯。”

    “这么客气干嘛,弄得反而见外。”情面都是给的,蓝朝升虽然没有冷家的背景,但看到这两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后背还是感到很满意。不论如何,这两个都算是有见识,有手腕的,他家中孩子还小,虽然不至于是垮了的一代,但和面前的这两个比起来,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笑意盈盈地端起酒杯,三人共同喝了这一杯,气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下个月就去哈佛,你在北京的事情准备怎么办?”冷云溪学校里出国交流学生的名单公布后,和冷云溪当初合作过能源竞标案的下属们就通知了他的秘书,心底一个个都在想这个总是让他们感觉到莫名有种气场的女孩这次选错了路。

    大一出去交流,如果在北京没有什么背景和牵绊也就算是最好的选择了,可她在北京,不仅有cris品牌代理、《青冥》电影制作、金贸国际第二股东,就是在上海也有一家刚上市的百亿企业,这种时候,放下一切去留学?

    说句实话,有些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云溪敲了敲桌面,面对他的打趣,露出几分亲近的笑容:“没有人规定,我去了美国就不能参加公司决策啊。这世上还有个名次叫online(在线),再说,我最多也就是幕后出出主意,最后做决断的还是一把手,只要协商安排好了,完全和我的学业不冲突。”

    蓝朝升听到她这话,终于笑出声:“你个小狐狸,看样子,是真的有九条尾巴,想要抓不到你把柄啊,难。”

    房间里放着柔和的音乐,三个人如老友一般低声交谈着,偶尔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您看,我把堂兄请来,本来就是为了互利共赢。您要是不放心我在国外当甩手掌柜,我啊,就把冷家的这位压给您了。”云溪夹了一筷子茼蒿,抿嘴吃了一口,侧脸对着面前两位笑得一脸狼狈为奸的人,“金贸国际、冷氏集团,恩,再加上张氏,三家大型企业合作,我怎么觉得,这个消息要是被外面人知道,明天我们的股票都能涨到停板呢?”

    冷偳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嘴角:“就你鬼点子多。”他也是在一个小时前才接到云溪的电话,听完她的建议之后,速度觉得这真的是笔好买卖。金贸国际虽然在整个北京说不上数一数二,但能源竞标案之后,名气大增,云溪又是这家公司的第二股东,老板蓝朝升虽然冷血但到底对云溪不错,不管从利益还是情面上看来都是合作的上上之选,他怎么可能拒之门外。

    “虽然我们三家公司的专注领域各有不同,但有些资源依然可以共享,比如说人脉,资金,”云溪将眼前的浓汤推到一边:“我以后每天都会定时上网,即便公司临时有事,也可以参加视频会议,不会影响任何进度。这样,我在不在北京又有什么关系?”

    蓝朝升最后一点不快此刻也烟消云散:“那就祝我们三家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云溪和冷偳相视而笑,和蓝朝升这种人合作就是爽快。

    司徒白今天一天都在校外逛街,接到一个未显示来电地址的通话时,表情很是诡异。

    “小白姐姐,我是水牧莲,你知不知道云溪姐姐在哪啊?我打她电话,一直都打不通。”电话对面,委屈兮兮的水牧莲站在板凳上,可怜兮兮地哭诉。

    司徒白这才想起来,貌似,好像,上次接机的时候,的确储存了这位小公主的电话号码,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打电话给她。

    “啊?她手机打不通?”司徒白一愣,不过眨眼间就反应过来:“我待会和你云溪姐姐约了见面,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转告的?”她看了看手表,约了一个小时候去“不夜天”庆功,云溪会不会恰好在洗澡什么的,手机没有呆在身边?

    “我,我被哥哥压着不给出门,呜呜呜,我想去北京,我想去看你们。”水牧莲水灵灵的大眼扫视了一圈,确定自家那个霸道唯我独尊的坏哥哥并不在房间里,这才大声的抱怨。

    噗噗,想要来看她们?想要来看封影帝才是真的吧。

    国内的《青冥》可是比国外要提前首映一个月呢。

    每个月作者可以在书院后台无条件申请三天休息,所以,你们懂得,加班加点周末无休的人决定好好休整一下,三天后再见,亲们。

第五十五章 李赫

    老金电话通知了司徒白之后就和云溪进了预定好的包厢。

    不夜天的包厢隔音效果依旧很好,服务人员一顺溜地退出房间后,只剩下她们三个人。一桌子的各种水果零食,老金高呼一声,打开音响,整个人都high了起来:“没人性,太没人性,我整整看了三天的策划案啊。这群做珠宝的简直不是人,暴利啊,完完全全的暴利啊。云溪,怎么办,我好想私吞你的财产。”

    云溪摸了片西瓜,笑得很得意:“幸好今天没外人在,要不然还以为是我在剥削你。有你分红好吧,你是为你自己打工。所以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嗯,嗯,”老金幸福滴摸着话筒,点上自己的成名曲:“为了报答你,请听奴家高歌一曲。”

    云溪笑,刚刚和蓝超升那边把工作交接好,心情舒畅,看她耍人来疯,还跟着点火:“来来来,赶紧来首辣点的,要不要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点,你把衣服都脱了?”

    “滚!”老金呸了一声,幸福滴倒进软绵绵的沙发上:“想不到,我也是富婆一枚啦。”

    云溪和她闹得开心,转头一看,想来最爱闹腾的司徒白竟然精神恍惚地坐在点歌机旁边,手指在屏幕上切过来切过去,可就是不点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迷迷糊糊的样子。

    “她怎么了?”云溪问老金。

    “不知道,刚刚跳舞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老金比她更迷茫。

    “小白?”云溪喊了她一声。

    司徒白一晃,忽然站起来,结果一个没注意,膝关节一下子撞到点歌机上,疼得脸色都变了样。

    “怎么了,有没有撞到哪?”两个人一惊,赶紧过去扶她。

    司徒白忍着眼底的泪,摇了摇头。坐在沙发上,任她们两个人一人蹲一边,小心翼翼地揉着她的关节。

    “你啊,怎么做事毛毛躁躁的,啧啧,幸好还有个厉牧肯要你,否则啊……。你就等着做老姑婆吧。”老金不怀好意地用食指轻点她的额头,好心情拿她取笑。按理来说,全寝室最娇贵的应该是云溪,从貌似,这丫头比云溪要娇滴滴的多。

    司徒白脸一撇:“得了吧你,嫉妒就直说,我们寝室可就你一个人现在是小姑独处。”云溪的恋情太云里雾里,搞不明白,但追求者可是大把大把的,和老金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呦,这是给谁养出来的,牙口可真利,没少接吻吧,看看,看看,咱家厉牧调教有道啊,以前我们的小白白可不是这样啊。”老金看到司徒白脸上倏然升起的晕红,忍俊不禁,笑倒在沙发上。

    云溪仔细看了看,司徒白关节并没有肿,帮她揉捏也没有肌肉僵硬,估计最多也就是擦了点皮,随即放下心,也和老金一起笑起来。

    论口才,十个司徒白加起来也不是云溪和老金毒舌的对手啊。眼见自己喜欢的歌曲到了,老金不再调戏她,开始放声唱歌。

    她们不闹了,司徒白反是响起一件事:“哎,我差点忘了,刚刚那个水牧莲给你打电话了,说是一直打不通。怎么回事?”

    云溪摸出手机一看,没问题啊。手机上既没有来电提醒,也没有提醒欠费无法正常使用。

    难道是grantham做了什么手脚?

    云溪有些摸不清,想了想,直接给grantham去了个电话。

    “wang,”对面传来一声模糊的声音,似乎在室外,风很大,明明就在嘴边的声音,刚出口就散去了大半。

    “我室友说小丫头打电话找我?”云溪侧身走进包厢里单独的卫生间,想要尽力挺清楚他那边的声音。

    grantham似乎一愣,“她爸爸最近正好洽谈公务回来,这小丫头成天乱转,今年都没和她爸爸呆过几天,所以我让她不要随便乱跑,她打电话给你了?”

    云溪恍惚记得,grantham虽然和水牧莲是亲兄妹,却是同母异父。也就是说水牧莲的父亲顶多算他继父,倒没想到他还这么为对方打算。只不过,他连小丫头打没打她电话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做手脚?云溪支着下巴,忘了眼镜子,她和司徒白都是北京的号,小白的电话可以接通,没可能单独设定了她的电话不能拨通吧。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主要估计想来北京看电影首映式,”云溪笑了笑:“你上次去香港,怎么没让她和封天王多呆几天?”

    世界上估计没有哪个做哥哥的会喜欢自己妹妹倒贴男人,特别还是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段时间欧洲这边有些乱,不放心她一个人呆着,”

    资本主义社会发展永远迅速得让人无法反应,但变化有时也不仅仅代表着机遇,更多的还是危机。或许这一刻还是个亿万富豪,下一刻便已经倾家荡产,一无所有。最近,某金融大鳄挑起一场黑色股市旋风,弄得整个欧美都振荡不已,估计许多人都忙得焦头烂额。grantham忙得没办法顾及水牧莲这是肯定的。

    “那行,你记得和她好好说,电影上映我就直接发到你邮箱去,最不济,也能让她能第一时间看到。”估计grantham那也有视听室,实在不行,也只能委屈小丫头了。

    云溪想起小丫头那气鼓鼓的肉包子脸,就忍不住笑。

    两人又说了些话,谈了些“古玉轩”的事情,就听到grantham那边一片嘈杂,似乎有人在尖叫。对方绅士地道了个歉,很快挂断了电话。

    云溪静了静,慢慢拧开水龙头,看着那水流,几不可见地露出个微笑。

    老金推开洗手间的门,正好看到她这笑,一愣,似乎有点回不了神。难道是自己最近碰上什么脏东西了,为什么每次看到云溪都觉得慎得慌?

    “诶,我说,你有没有发现,小白今晚有点不对劲啊。”她接了凉水,拍在脸上,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些:“感觉整个人都呆呆的,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回嘴,这不是她性格啊。”

    云溪也发现自从进了包厢,小白的反应都有点迟钝,像是整个人都游离着在,身体是在房间里了,思绪就不知道荡到哪国去了。

    能让她有这种反应的。

    除了家人也就只有她家男朋友了,就不知道究竟是谁。

    “她不说,你不要问,等她想通了就好,如果实在不行,下次看到厉牧的时候多注意一下。”云溪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最好还是让她自己解决。

    老金点了点头,不过总共就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还在发呆,太冷清了吧。“算了,干脆退了包厢,直接到楼下去吧。”人多还热闹些,要不然干坐着气氛反而更冷。

    云溪无所谓地耸耸肩。

    两个人领着司徒白又下了舞池,随着音乐随意摆着身体,放松精神。四周音乐爆棚,各色打扮精致雅痞的人围着渐渐围着她们,现场的dj甚至给她们来了一束光,直直地打在身上,背后的液晶屏幕上立马出现了她们的身影。

    即便是没什么玩性的司徒白也被这气氛感染起来,舞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三人的舞蹈并不妖艳热辣,但年轻姣好的容貌、纤细匀称的身材引得一众围观者口哨。

    老金一手搭在小白身上,一手勾着云溪的肩,笑得乱颤。人群越来越拥挤,许多人往她们的方向靠过来,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就被蹭了一下。

    老金眉头一皱,难道招色狼了?

    回头一瞧,那人正好要道歉,两人视线一对,笑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位和詹院草青梅竹马的小公主怎么会来这个地方?不是芭蕾舞团的首席吗?竟然在这种地方没有丝毫违和感?

    “慧子,怎么了?”一道桀骜不驯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梵良慧回头,朝距她们半米远的李赫招招手,“没事,我碰到熟人了。”

    李赫眯着眼扫了老金一眼,颇有些意外,推了推人潮,很快走了过来:“这位是……。”就他所知,这人可不是他们大院那个圈子的,慧子基本上都在舞团跳舞,除了团友也没其他什么熟人啊。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詹大哥的校友,”梵良慧给两人互相介绍:“这是李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感情,这位也是詹温蓝那个军区大院的?瞧着浑身上下的气势,估计就是当初那位军区第一公子哥吧。

    老金侧头看了一眼云溪和小白,两人都已经不再跳舞,站在一边,可惜,丝毫没有上前结交认识的打算。梵良慧显然也发现这情况,有些尴尬地停了嘴,没有继续把她们也介绍给李赫。

    李赫没有发现梵良慧的异样,倒是颇为友善地看了老金一眼,“既然来了,就一起玩吧,詹温蓝就在楼上。”

    老金挑眉,坏笑,回头:“老幺,詹院草的房,到底进不进?”

    一片诡异气氛中,李赫诧异地看着晕眩光线下的女人……。

第五十六章 女朋友

    李赫还没有开口打招呼,那个一直站在一边的女孩就转过脸往楼上包厢看了一样。

    这长相……

    李赫还来不及惊艳,就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梵良慧轻轻撩了一下。他转头看去,却见她几不可见地摇摇头,让他别多话。

    他一时之间,差点冷笑出来。

    自打他有记忆以来,他可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这么大的架势。

    怎么?是住在中南海,还是哪个家族的千金之子,搞这么大的谱?

    梵良慧无奈,比了个手势,指了指楼上包厢。

    李赫忍了忍,侧头点了根烟,深深呼吸。

    梵良慧领她们三人上去,詹温蓝他们的包厢比云溪她们原来的那个还要大一点,桌上放了些水果饮料酒水,都还没有动的样子。梵良慧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对她们三人笑笑,“我刚刚看液晶屏幕上的人有点像你们,所以下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

    詹温蓝坐在沙发上,阴暗似乎给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迷雾,隐隐约约。但那视线却像是有形一样,所有人都发现,自云溪一进门,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过。

    老金看的玩味,于是笑得像是只偷腥的猫,速度靠到司徒白那一边去,压根就不往云溪那看。

    云溪的目光从她们两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詹温蓝身上,像是没有注意到他那直射过来的眼神似的,只随意弯了弯嘴角,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不偏不倚,恰好正对着詹温蓝的对面。

    李赫明显感觉到包厢里的气氛一变,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但也就是那么一瞬,他就拿起一杯红酒,自然地坐到詹温蓝身边:“最近我要调到北京来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原来院子里一起长大的几个兄弟都想找个机会好好叙叙旧,你看什么时候大家一起聚聚?”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我过段时间就要去哈佛了,最好是在这周吧。”他轻轻转了转手里的香槟,灯光下,闪耀出低调的光芒,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移动丝毫。

    李赫有些诡异地扫他一眼,就他所知,好几年前詹司令就有意让他去国外了,他一直呆在b大这么多年,他还以为他不打算出去了。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想,出过这种事,不管是镀金还是玩玩,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个事。“行,过两天我和他们约一下,时间定好了通知你。”李赫敲了敲桌面,好笑地望着坐在最外面的梵良慧:“你坐那么远干嘛?平时不最喜欢腻着温蓝吗?”

    闻言,梵良慧尴尬地看了眼云溪,心里恨不得把李赫给骂死。“什么时候我最喜欢腻着詹大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乱喷什么!”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她的脸上迅速染开两朵红云。

    司徒白喝了口饮料,终于有点闲情逸致,掐着老金的胳膊,两个人小心嘀咕:“没想到学校里的情敌就够组团了,这青梅竹马还插上一杠子,云溪的敌手此起彼伏啊。”

    是不是情敌还是两说呢。看这表情,那梵良慧估计也就是对詹温蓝有好感,瞧那满眼崇拜尊敬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把他当神一样。

    难道是自己太孤陋寡闻?

    詹温蓝除了学业强到变态,长相过人,哪一点值得这个高干子弟圈里长大的小公主这样膜拜?

    “哎,我说,你在舞团的时候也这样子张牙舞爪的?还号称是古典芭蕾美人呢,你让别人说说,就你这脾气,谁受得了。”李赫一歪脖子,兴义盎然的眼神转到云溪她们三人身上。

    老金摆摆手:“她这已经够好了,我们寝室里可是有人说话能直接把人气到重症病房去。”

    “哦?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啊,我倒是挺感兴趣。”李赫吊儿郎当地含了一口酒,随便点了首舒缓的音乐放着。

    老金可不会说,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坐你身后,冷云溪是也,只是拉着司徒白的手轻轻叹气:“男人啊,就是复杂。问他喜欢什么,不知道,问他想要找什么样的,不知道。可你要是真随便给他配一个对,他又说感觉不对。什么感觉?你再问,他又说不知道,回答不上来。”

    李赫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她绕了这么一大圈是什么意思。

    兴头一起,凑近老金继续:“那你说男人的感觉从哪儿来?”

    “兴趣呗。男人看到女人,觉得有兴趣,呵呵,感觉不就来了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可不是她故意挖了陷阱,老天作证,是这人自己要跳进来的。

    李赫一呆,想起刚刚自己说的对她们室友“感兴趣”,觉得自己真么多年的口才都白练了。

    “我们室长护犊子惯了,嘿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计较。”司徒白最善于看人脸色,知道这也差不多到底了,再玩可就过线了,干脆拉着大家唱歌:“最近新出了一歌,就是那个《青冥》的主题曲,特有感觉,有没有人和我合唱。”

    梵良慧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也好喜欢那歌。那个男主角和女主角牵手走进天宫的镜头实在太经典了,还有那块戴在女主头上的翡翠,我敢打赌,绝对是世界一线品牌,估计投了不少钱,否则怎么经常能看到那个的特写。害我也好想买一块。”

    喜欢奢侈品,这大概是所有女人的共性了。不管出生如何,看到好东西都想独家占有,这本来就无可厚非。

    司徒白笑,本想乘机搭个线,都出老金现在就在打理“古玉轩”,想买那块《青冥》可以直接找她。可左看右看,不管是云溪和老金,似乎都没有开口的意思,皱了皱眉,转身去选歌了。

    两个女生年纪相差不大,唱起歌来,声线圆润好听,倒的确是种享受。

    李赫仰靠在沙发上,听了一会,转头朝詹温蓝示意找个安静的地方,有话要说。

    詹温蓝望着云溪,头都没回:“就在这说吧。”

    意思是不用避讳这个女孩?

    难道这人真是京城哪个世家的千金?

    李赫顿了顿,没有再往下想,用平静的语调道:“最近大会要开了,听我爸他口气,詹伯父似乎有望更进一步。”

    他话说的不太白,但也绝对算不上隐晦。

    三月份的人大一次会议已经过了,这次换届轮不到詹家的事,更多的是他家老头子牵扯其中。但正因为如此,内部的风声如何,没有人比李赫的父亲更清楚。能够对詹温蓝这么说,其实,也算是李家的拉拢与示好。

    詹温蓝纤长干燥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节奏轻缓却带着某种出人意料的镇定:“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他这一句话就把李赫后面想要进一步套词的欲望都挡在门外。

    如果是别人这么做,别说是什么军区司令的独子,就算是真的哪位大首长的凤子龙孙,他能立刻掀桌翻脸,可偏偏是詹温蓝。

    是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能直接把悍匪弄得死无对证的詹温蓝。

    这个他一直看不透更猜不明白的詹温蓝,从那一年被绑票回来后,他就很少在他面前发过脾气。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他,而是不知道真正惹恼了他的后果。

    在他们这一批外界成为“太子爷”的哥们之间,就他所知,也的确没有一个人会当着詹温蓝的面耍太子爷脾气。

    他深呼吸,慢慢平缓情绪,不透露就不透露吧,反正打探口风这事,家里的老头也没放多大信心在他身上。等他脑子真正冷静下来了,司徒白她们的歌也唱完了。

    老金在那鼓掌,他也象征性地拍了拍手:“对了,慧子这次来北京,你妈可是拉着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来瞧瞧你,看你过得怎么样。我听说她和你见过面了啊,怎么她在北京首演,你都不去捧场?太不够意思了吧。”

    梵良慧舞团首演的当天,城里几个哥们都去给这小妹妹捧场助阵,可是压根就没见到詹温蓝。算起来,再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也实在不像他以往温润如玉的性格。

    詹温蓝没有回答。

    只是抿着唇静静地望着云溪。那眼底的温柔,让近在咫尺的李赫一愣。

    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詹温蓝一直盯着的冷云溪表现实在太过冷淡,不管是对于他们刚刚说的政治,还是梵良慧,似乎都无动于衷,就像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再自然不过的样子。

    “温蓝,你不介绍一下?”他皱眉,实在觉得好奇心抑制不住,指了指歪着身子安静听歌的云溪,反问詹温蓝。

    詹温蓝浅浅一笑,这似乎是他连日来第一次露出这么舒心的笑容。直起身,灯光下,他的身影将云溪整个人笼罩住。一曲音乐恰好播完,正要转到下一首曲子,房间里很静,很静,他的声音清楚地在整个屋子里回荡:“我女朋友,冷云溪。”……。

第五十七章 挑明关系

    “我女朋友,冷云溪。”……

    每一个字都像是含在舌尖,如春笋一样剥落而出。

    晕暗的灯光下,云溪抬头,颇有几分匪夷所思地看向詹温蓝。她什么时候和他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像是看懂了她眼底的意思,他轻轻站起身,阴影如一幕黑白泼墨,他缓缓触上她的手,眼帘半垂,任眼底那幽深的欲望锁住她:“我以为你早就有觉悟了。”

    觉悟吗?她看着搭在她手背上那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沉寂了几秒,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直接一手撩开:“我说过,你不要得寸进尺。”

    单方面的宣布关系,给她套上一个“女朋友”的称呼,或许在别的小女生眼里看来是男人味十足,强势中让人忍不住心中摇曳,但是她…。

    云溪有点冷淡地拿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砰”——

    就在詹温蓝神色莫测地看着冷云溪时,一阵刺耳的回音突然在包厢内响起。

    包厢的回音效果实在太好,即便有人想要装傻,也实在装不过去。

    几个人回头,只见梵良慧惨白着脸,手里的麦克风滚落在地,她却毫无所觉。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上次在小饭店碰到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詹温蓝对冷云溪的不一样,可是,为什么听到他们是情侣,自己的心还是像被什么挖开了一样?

    是不是很久以前,久到当初那个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自己就失了心,丢了魂。

    她往后靠去,墙上的软包支撑住她整个人的重量。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从来不喜欢詹温蓝啊,以他的能力,她即便家世再好,一个不小心被卖了搞不好还会为他数钱。自己从小到大被别人捧出来的性格自己最清楚,绝不会自找苦吃。

    来之前,詹温蓝的妈妈慈祥地叮嘱她如果在北京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他,更让她多多照顾他身体。

    她答应得谦逊温柔,转身,便看到自己母亲从楼上下来,满脸地不认同和不明显的疼惜。

    是的,任谁都看得清楚,自己和詹大哥站在一起,永远没有自己优势的一面。

    她明明什么都懂,明明什么都清楚,早就打算好了只把他当自己的偶像崇拜着,可为什么,为什么眼睛里这种滚烫酸涩的味道一点都控制不住?为什么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到石头上,压得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她哆嗦着嘴唇,脸色在这阴暗暧昧的光线下竟惨白得毫无人色。

    老金和司徒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这个姑娘,还是早早拉着云溪闪人。

    李赫捏着拳,豁然站起来,什么也没说,直接拉着梵良慧走人。

    梵良慧摇了摇头,不肯动,深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有那么颤抖:“我没事的,刚刚只是太惊讶咱们院子里的詹公子竟然也会有被人拒绝的一天。”她回头看向神色不动的詹温蓝,“看来,詹大哥的魅力并不是所向披靡啊。”

    她这声调侃听上去竟有几分戏谑的成分,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转身就将话锋直逼云溪:“不知道冷小姐这么直接地拒绝詹大哥,是因为早就有了心上人,还是说连詹大哥这样的人也看不合眼?”就差直白地讽刺她眼光高到天上了!

    司徒白惊讶地拉着老金的手,恍惚自己看了一出神仙大戏。这个刚刚还梨花带雨的小姑娘,竟然一转脸就要和云溪杠上了?

    啧啧,真真是蓝颜祸水。

    云溪放开手中的酒杯,回视着这个一直显得很温顺的女孩。

    直爽、大气,虽然身上还有一些横冲直撞的单纯,却没有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这样的人,很难让她生出反感,相反,她很喜欢这个固执的姑娘。或许,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么傻,这么冲动。

    明知道眼前是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圣诞果,却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

    一生执念,心中便再也没有自由可言。当自己都不肯放过自己的时候,又能求谁让自己得到自由。

    她站起身,从面色难看的李赫身边穿过,轻轻递给她一瓶酒,在她惊异的眼神中,轻轻一笑:“喝一口。”

    梵良慧既然出身在军人世家,酒量自然不可能和外表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赌气一般地狠狠地吞了一口,只觉得从身体深处突然烧出一团火,直抵心扉。却听耳边这个女孩轻轻地笑了笑:“你喜欢詹温蓝?”

    她的脸果然一下子宛若朝霞,再也装不下去冷静,支支吾吾地垂眉低眼,不敢往詹温蓝那个方向再看一眼。

    李赫怒其不争地瞪她一眼,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一个干妹妹。亏他还从小到大都纵着她,以为会养出个女王,结果,就成了这么只中看不中用的绵羊!别人一句话就把她戳得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云溪望着她红彤彤的脸颊,感觉特别有意思:“詹温蓝的妈妈都暗示你在北京的时候多来看看他了,连家长都同意了,你还怕谁把他抢了?”她们军区大院的这个圈子里,并不是说什么人都能成就姻缘。大多数都是老一辈早就打过交道,阵营又是一致,背景相差不多才能作为考虑的人选。依据这梵良慧所说的,詹温蓝的母亲明显是带着撮合的意味,乐见其成。从某种意义上,世家婚姻最难的一关不过如此,她都已经轻易得到首肯,怎么还一副名不正言不顺的样子,搞得像是青梅竹马的过往都是假的一样。

    李赫诡异地看着她,弄不懂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怎么他听着她话里的意思…。

    他回头看了一眼詹温蓝,果然,见他脸上的青筋都一一浮起,哪还有半点往日镇定自若的风范,就连那温润如玉的眼睛都带出几分煞气。

    哟,今天都是长了见识。原来不是什么欲拒还迎,是真的没把他当男朋友啊。

    他突然大笑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畅快,感觉憋在肚子里的一口气终于,终于过了这么多年,舒畅了!

    这个从十几年前,他看着都觉得慎得慌的天之骄子,从来不把自己这群“太子爷”放在眼底的詹家的嫡孙竟然碰上了这么大的一个坑,简直是老天长眼。

    梵良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他从背后一把抓走:“天不早了,你明天还要跳舞,早上起来要是两个眼袋,看团里的老师怎么收拾你!”也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拉开门就走,动作利索娴熟,就像是演练过多少遍了一样。

    司徒白张着嘴,只听那包厢的大门“嘭”地一声被带上,瞬间,房间里就剩下那对气氛诡异的男女,和她与老金。

    不用她说话,老金拎着包,直接推开门,她赶紧也打包走人。

    刚刚还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包厢里,速度的就只剩下她们两个。

    詹温蓝沉沉地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收的干干净净。什么君子如玉,什么遗世独立,到了她这滴水不漏的神色面前,统统都成了冰天雪地!

    气质、风度,这些平日里都已经沁在骨子里的东西一下子都忘到脑门后面去了。詹温蓝现在脑子里只闪着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妖精也栓牢了!

    不承认是吧?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今天,话不说清楚,她别想再走出这扇门!

    温和优雅的人突然生气起来,往往会有一种禁忌般的吸引力,仿佛整个人都散发出和以往不同的违和感,偏有种倜傥风流散播其中,让云溪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明明一点也不魅,一点也无关风月,却让詹温蓝浑身的怒气随之一缓。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喜欢时,便靠近一点,不喜欢时,决绝不二,推到悬崖峭壁也在所不惜。

    从一开始,在祁湛的身上他就见识过,在陈昊的身上,他也隐约明白出一点,但没有想到,如今,竟然也应验到他的身上。

    但,这怨不得谁。

    从认识的第一眼就发现她很讨厌发麻,晓芸当初有意挑逗祁湛的时候,她只是笑着挡了一回,随后便听之任之无动于衷,在她爷爷的寿宴上,她发现她二堂姐对他有意之后,就总似有若无地给她们创造机会。

    真说起来,除了她几次没有防备,被他“偷香窃玉”了几回,真真说起来,似乎,他们之间,也顶多只能用“暧昧”两个字来形容。

    她没有完全的拒绝他,却不容他多进犯一步。

    她的底线从来都清清楚楚,只要他一踏过,她便再也不会忍耐。

    这种原则,是因为对他的一视同仁,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想到自己在她眼底竟然和祁湛处于同一位置,詹温蓝忍不住皱眉,眼底的波涛竟宛若暴风雨。

    “詹温蓝……。”云溪突然开口,指了指刚刚连包都没来得及拿走的小公主的位置:“或许,以后,我们应当适当保持距离。”

    他只觉得心口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轰然坍塌,再也顾不上什么气度,“啪”地一声切断电源。

    整个屋子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的身子却在下一刻被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冷云溪,你听好,不管我妈她们怎么想,有生之年,你别想我对你放手!”

第五十八章 惊情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只要詹温蓝一个低头,就可以把她的唇叼住,他望着这一片玫瑰的艳色,眼底的波涛深深浅浅,几乎只一眼就能将人溺毙。

    云溪整个人被他圈在这闭塞的空间里,如果是自己在外面那群活色生香的大厅里看到这一幕,怕只会微妙一哂,然后转头就走,可如今自己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的珍馐,她心底绕了几圈,到底压住了那一丝莫名的情绪,用一根手指牢牢地顶住了詹温蓝的胸口,再不让他乘机压过来一分。

    她张口刚想说什么,詹温蓝一个俯身,将她整个人都捞进怀里。云溪的头枕在他的肩上,又那么一刹那,被他浑身的气势围绕,忘了有任何反应。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呢喃似的的叹息,轻轻从她耳边划过。

    “有生之年,我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会让我这样情不自禁,”他深沉的目光从她脸上一带而过,竟然带上些许自嘲:“我向来做事随心所欲,”他小的时候,身边的人早早站了阵营,不是跟着太子,就是在外面另有依仗,只有他一个人永远安安静静在书院里临摹字帖,家里的几个长辈曾一度怀疑他患有自闭症,内心急的要死,却又怕刺激他,只得想着法子地逗着他出去找同龄人。不管是拿着真枪当着面逗他,还是故意把门反锁,在他们看来,哪怕他们这些孩子打成一团,狼狈不堪地从泥地里爬出来成了皮猴也比自家这个冷冰冰的一丝人气儿也没有的好。

    那个时候,只有自家父亲看着报纸上的头条,笑得一脸刚正不阿:“随他!”

    这一句立场表明之后,即便家里其他长辈再怎么不满,从今以后也只字不提。他却渐渐变了性格,脸上多了些笑容,甚至有人不熟悉的情况下,常说院子里的那个詹家萧公子当真是公子如玉,温文尔雅。他父亲上任成了司令之后,看了他的笑容一眼,却是转过脸去,什么话也没说。

    但从此,他对他的束缚却是全部放开,连一丁点管教都没有,惹得许多同龄人大叹他家家教实在明主。

    只有家里人才知道,当初詹司令连儿子近身警卫兵都撤掉时,曾意味不明地对着侍卫官笑道:“我这个儿子,看上去最温和无害,其实心智之坚,无人能敌。”

    无人能敌。能在数年前就让铁血手腕名震军阶的詹某人评价到这个程度,詹温蓝曾经也以为自己无坚不摧,却没想到,这辈子竟然遇上这么一个人。

    思之,重之,慎之,念之,辗转反侧,分明恨不得含在舌尖,一分一毫都不愿被别人看去一眼。却又不忍遮住她一丝风华,只愿她永远睥睨四周,悠然自由。

    “怎么办呢?”他的下颚抵在她的头顶,“我一辈子都不想放开你。”

    云溪背部一僵,被他拥在怀里,进退不得。

    颈后露出一截嫩白,詹温蓝等待良久,却没听到她任何回音,高洁优雅的双眸缓缓一垂,视线落在她那孤傲的后颈,像是受到蛊惑一般,轻轻地以唇触之,炙热的气息从她耳后袭遍全身……。

    云溪到家的时候,看到整个宅子灯火通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份异色。

    她推开大门走进大厅的时候,只听到一阵难耐的寂静。

    璀璨的灯火下,她那忙得几乎快成空中飞人的父亲竟然赫然坐在沙发上,皱眉看着电视。

    一边的冷老爷子正在喝茶,视线却似乎哪里也没有落下。冷偳坐在一侧,正在望着窗外,似乎连她进门都没有注意到。

    李嫂叫了一声:“小姐回来啦。”将三个男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聚焦到她身上。

    云溪脚下一顿,心没由来的一阵紧缩,下意识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去哪了?”先发话的是冷国翼。在云溪记忆里,她这位父亲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不顾风度地追问自己行踪,心中犹豫一二,到底还是说了一半实话:“和室友出去玩,路上碰到詹温蓝,耽搁了一会。”

    云溪敏锐的发现,她话音刚落,冷偳的视线一下子定在她的脸上。

    她父亲和老爷子却是意味不明地忽视一眼。

    空气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显出几分怪异。

    李嫂见气氛怪异,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到底还是识体地退出了房间。

    问老爷子和父亲明显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她回视冷偳,等待他给她解惑。

    冷偳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想问自家这个堂妹是不是真的和詹温蓝好上了,但家里的两个长辈都在,到了嘴边的话最后竟然转了一个圈,成了:“听说南京军区出了点事,现在那边乱成了一锅粥。”

    云溪的手一震,眼光如电:“南京军区?”

    “那边乱得一塌糊涂,外面倒像是围成了个铁桶,一点消息都探不出来。倒是有些风言风语……。”冷偳沉吟着到底该把这消息说的隐晦些,却没想到一直没开口的老爷子一句话就掀开了话题:“詹司令身体出了点毛病,军区那边完全封锁了消息,那些心里有想法的人眼下怕是……。”他冷笑了两声,苍凉的声线下,杀伐冷冽之气扑面而来。

    堂堂权柄在握的南京司令,竟然会毫无预兆的一下子身体出现了身体“毛病”?又该是什么样的“毛病”,才能让她成天忙于国事外交的父亲都匆匆赶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云溪双手交错,视线从外面漆黑的夜轻轻扫过,什么也没有看进眼底。

    “一个小时前。”冷偳看了眼手表,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矛盾。如果云溪和那个姓詹的小子只是玩玩,倒还好,如果是真的在交往,他浅浅地叹了口气,不愿去探究云溪眼下的表情。

    一个小时前,也就是说詹温蓝最快也不过和她同时得到消息。想起他在包厢里将她禁锢着,在她颈后印下的那道痕迹,她想不出,现在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连亲身儿子都瞒得滴水不漏。云溪的双眸一暗,只觉得四周的风声凛冽苍茫,那一刹那,她直觉鼻息间充斥着浓稠的阴冷,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老爷子忽然站起来,大声叫了声李嫂。

    李嫂像是从未从客厅消失一般,速度从侧门走进来,低着头,脸上一片恭敬,没有半点表情。

    作为为这个家服务了将近二十年的老人来说,她早已习惯如此。

    “帮云溪把行李收拾一下,今晚她就走。”老爷子看了一眼古董落地钟,偏头看了一眼自己最钟爱的孙女:“你替我去一趟南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不管云溪和詹家是否真的有姻缘的缘分,詹司令是从他门下走出去的,他不会袖手旁观。

    老爷子虽然已经从明面政局上退下来了,但牵一发动全身,如果这个时候突然离京,那些嗅觉敏锐的人只会把南京那块围成一块铁饼。房内的几个人都明白,所以,房内一片沉默,没有人反对老爷子的这个命令。

    云溪几乎是回家不到半个小时就又出了门,赶到机场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詹温蓝一身生人勿进的疏离感立在专机旁,漆黑的夜色似乎给他镀上一层外衣,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云溪拉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没想到一个晚上见到两次,却是这样的情景。

    詹温蓝看到她出现的时候,似乎有一刹那的震动,云溪只觉得他的瞳孔一阵紧缩,然后风轻云淡,他又恢复了一派平静,接过她的行李箱上了飞机。

    飞机并不大,机长和乘务人员早已严阵以待,极熟练地送来毛毯,调整座椅,低头询问是否有什么需要,云溪摇了摇头,看着机外的夜色。飞机没有动,似乎还在等着谁。

    很快,一脸苍白的梵良慧和满脸阴沉的李赫出现在她的视野。他们两人看到她的那一刻,明显一愣,倏然回头看向詹温蓝,像是要说什么。詹温蓝却只看了他们一眼,吩咐机长可以起飞。

    梵良慧脸色白得更厉害,随便找了个地方便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李赫望着冷云溪和詹温蓝之间空着的那个位子,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质问的话就哽在喉咙里,什么也吐不出来。

    虽说詹家和冷家关系向来不错,可军、政两套班子两套体系,这么敏感的时候,詹温蓝竟然竟然敢放冷家的这位跟着过去!

    云溪侧过脸看着詹温蓝不露丝毫的表情,不知为何,心底轻轻一颤,像是什么东西正被悬空置于悬崖,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机长在广播上正重复:“天气晴朗,东风3——4级……本机还有十分钟抵达机场……”

    云溪掀开毛毯,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脚踝,走到洗漱间稍稍做了简单的清洗。

    梵良慧显然一夜没睡,眼底充满血丝,看到她出来,机械地朝她笑笑。

    飞机很快着陆。

    早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机场,身着作战服的少校向詹温蓝和李赫抬起右手,速度敬了个礼,却没等他们发话,直接打开了车门,一下子坐进驾驶座。

    几人上了车,那看上去极为稳重的少校车速却是一个冲刺,直接上了150码。早上的南京还没到上班的高峰期,车子在路上一路风驰电掣竟是毫不受阻。

    李赫和梵良慧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车速,一点反应都没有。云溪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四周又陷入一片沉默,和刚刚在飞机上没有一丝不同。

    就在车子穿过一条隧道,光线一下子大亮的时候,开车的少校一个急刹车,整个车子顿时在车道上留下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受到惯性影响,云溪几个人一下子都往前座冲了过去。

    詹温蓝一个勾手,将云溪稳稳地搂在怀里,李赫的动作比他更标准,一看就是受过最正统的军事训练,只以一支右手攀爬的姿势就将梵良慧整个人夹在角落。

    那少校脸上一阵难看,却没有回头,而是果断的下车,朝着在车前拦着他们的警员拿出怀里的一张通行证。

    显然,他们的运气很差,遇上交通管制,负责开道和维护的警察拦住了他们这辆军区挂牌的车子,而且,看这架势,显然不会通融,一点转圜余地也无。

    在南京这样的地块,前方又没有发生重大意外,除了遇上“特殊人物”,云溪再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可能。

    显然,她能想到的,在座的这几位军区长大的人精更是门清。

    那少校的通行证递过去却没有人接,警官显然端着一张客气的脸,眼底却是公事公办的冷淡:“不好意思,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实在是今天来的人太过特殊,省厅的命令直达到底,连市里的局长都上了一线,就算我们放你过去也没什么用,前面的管制比这边更严。”

    虽说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可显然那两位警官是故意说给车上的人听的,冷淡中带着些许劝告的意味。

    云溪原本以为这是军区内部有人发话,把去军区的路都给封了,断了别人探听的耳目,可细细一想就查出些蹊跷。负责交通管制的警员显然不是军区的人,在一般人看来军、警这两摊子看上去像是哥俩好,其实内地里的矛盾不显山露水罢了。怕是真不知道军区詹司令的事情,单纯的因为某位极重要的人物才施行交通管制。

    可,这个节骨眼,突然驾临南京的人到底是谁?能让省厅的命令一下到底?

    云溪看着詹温蓝那张愈发显得清冷矜贵的俊容,慢慢握住了车门把手。正准备下车,却听前方传来一道懒散随意的声音:“谁在那边?”

    那两个刚刚还有礼有节的警官,啪地一声脚后跟一转,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却是速度敬礼:“报告首长,是军区的车。”

    “嘭”地一声关门声,有人从前方的车上走下来。

    云溪眯着眼,只觉得那人在晨曦下的五官有些面熟,还未有任何反应,只听到身边的梵良慧一声惊呼……。

第五十九章 繁花落尽

    梵良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人,双手下意识地拉住李赫的袖口,转头看去,却见李赫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一副简直白日见鬼的样子。

    云溪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人眼熟,只见这两人已经迅速整理了表情,下了车。詹温蓝因为坐在最内的位置,隐在阴影处,眸底闪过一道云溪看不出的光芒。

    可她当下哪有心思想这个,李赫那句恭敬执礼的“大公子”一下子就将她的理智炸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公子……

    这三个字,从李赫这样出身的人口中说出来。

    云溪下意识地看向来人闲适随意的身影,心底一时五味俱全。怪不得眼熟,全中国怕是再也没有谁能不认识此人的家庭。泱泱中华第一公子,她闭目轻叹,上辈子就算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见到这个国家最顶级的太子吧。

    “哦,原来是你啊。”李赫的父亲自从入京后便一路高升,有些场合下难免见过几面,再加上此地是南京,算得上是李家发迹的地方,来人抿着一向温和平静的笑意和李赫点了点头,难得的带出一丝平易近人的味道。

    梵良慧抿着嘴看向那两个警官一脸诧异的表情,忍不住皱眉。什么“省厅的命令直达到底”,这位太子的安全怕是由首都那边直接安排,刚刚这两人感情把话还往小了说。

    李赫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算得上是顾忌场合,故意压低了,但坐在车上的云溪既然都听了出来,难道身在那个圈子里浸淫长大的詹温蓝还能认不得来人。

    当下,云溪只见他推开车门,朝那人走去:“大公子,耽误了你的行程,实在不好意思。”

    那人看着姿态温雅如玉的詹温蓝,眼中一动。

    李赫脑子一转就知道这两人根本互不认识,便坐了回木桥,小声介绍道:“大公子,这是詹温蓝,詹司令家的。”

    那人冷淡淡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一副恍然,对着詹温蓝颇有善意地笑笑,随即抬了抬手,朝着身后那一众严阵以待的警戒人员道:“让后面的人统统放行,谁也别拦着这辆车。”

    “是!”所有警官刷地敬礼,那拦在路上的警车迅速地依次移开,向詹温蓝他们敞开大路。

    “见到詹司令,帮我问候一下。今天实在有事在身,不便去军区打扰。”那人看了一眼手表,显然亦在赶时间,对着詹温蓝伸出右手,轻轻一握便已分开。

    “大公子的心意我一定转达。”詹温蓝看了一眼畅通无阻的道路,极为领情,半侧着身,目视他离开。能让警界动用这样的人力,此人此行必定为公务,在这种极为注重安全隐秘的情况下,允许他们的车直达军区,这位传闻中一直让人觉得不冷不热的大公子的魄力可想而知。当然,听说了他父亲的事情,又不便插手,顺便卖他一个面子,这样一举多得的事情,身在上位多年的大公子做起来更是行云流水。

    大公子勾了勾唇角,目光一划而过,没继续在他们身上流露太多的表情,只是,视角一瞥之下,竟发现那辆车上竟然还坐了一个女孩子。在听了李赫这样明显的介绍后,竟然还能安安静静地呆在车上,一点下车的打算都没有。是实在被吓到了,还是原本就是这种与世隔绝、不懂人情世故的性子?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他便上了车,绝尘而去。

    云溪只觉得那大公子离开时的眼神别有深意,可来不及深思,身下的车就已经飞驰而去。

    这一次,云溪只觉得车内的气氛更为压抑。连大公子都知道了詹司令的事情,难道……。

    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心跳声越来越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待车子抵到了那军区大院,几人几乎是飞速地跑进了詹家大宅。

    云溪落在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华灯闪亮,那白得耀眼的大理石地面上,人影憧憧。传说中出了事情的詹司令正一脸倦怠地坐在桌边,旁边的沙发上亦端坐着一人。

    云溪脚步一顿,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声,整个人一下子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云里雾里,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失去了方向。

    这位当初出现在自家老宅的乔老为什么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出现在詹家?

    当初古玉轩老板弥留之际,她赶回老宅请老爷子的时候,便见过这位乔老,当时只觉得这人一身千锤百炼出来的沉稳和冷漠,和军人出身的冷老爷子比起来,犀利老辣不遑多让,更让她觉得违和的是,当初老爷子看向乔老时自然流露出来的惭愧与悲伤简直深沉得让她难以置信。我跟在李赫他们身后,走到大厅的沙发区,慢慢停下,脑子里却一直盘旋着无数疑问。

    这位当初老爷子让她叫“乔爷爷”的老人和詹家有什么样的关系,竟然在外围都被封锁的情况下,坦然坐在这里,这个风暴的核心处!

    乔老似乎感觉到有人正在打量他一样,瞬间抬头,冷厉的目光一扫而过,落在云溪脸上,她只觉得两颊处几乎有劲风拂过!

    “你们都来了?”看到詹温蓝和李赫他们都回来了,詹司令疲倦的神色上带过一道欣慰,随即看到云溪和乔老的对视,恍惚间露出一种叹息的眼神,只是,这眼神转瞬消失。

    “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乔老杵着手杖极为缓慢地站起来,可即便如此,他的每一分神态依旧给人一种侵略性极强的霸道感,李赫和梵良慧显然和詹温蓝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可依旧对眼前这位“特殊的客人”丝毫不了解,当下,客客气气地让开,也不敢上前去搀扶,目送乔老离开。

    云溪若有所思地看着乔老离开的身影,下意识地觉得,刚刚自己一行人的出现打断了詹司令和乔老的谈话。

    “云溪也来了啊?我这人岁数大了,突然生了点小病,劳师动众的,害得老首长担心了。”詹司令暖暖地看着云溪,将她拉到身边,细细地看着,忍不住摇头:“带回我直接给你外公打电话,你就好好跟着温蓝在南京玩几天。”随即,像是想起一直站在詹温蓝身边的梵良慧和李赫,笑着道:“你们年纪相近,多亲近亲近,我早上已经请过医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一下子人精神头跟不上,都不用担心了。”

    李赫、梵良慧和云溪看他面色虽然不错,但是精神并不是很好的样子,便都识趣地点点头,随着佣人上楼进了客房稍作休息,留下詹温蓝和他父亲说话。

    精神头跟不上吗?

    云溪仰卧在床上,打开电视,任各种广告的声音充斥着房间。到了这个年纪,成天忙不完的事情,身体跟不上高密度的工作,负荷过重,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能让北京那边都得到消息,整个南方都尽力封锁消息,这种情况,要是像詹司令说的身体小恙,她要是真的信了,那才是真正的真善美了!

    云溪翻了翻靠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去。

    既然是人家的事,闲事莫管,这个道理她还是清楚的,只当自己放了个假,过来悠闲度日吧。

    盖上被子,本准备闭目养神,哪知道,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下了楼,才发现,梵良慧下午就回了自己家,反正就在詹家后面几栋楼,走走就到了,倒是李赫,因为全家搬到北京的缘故,和她一样一只呆在客房里,睡到眼下也才起床。

    客厅里,詹司令和詹温蓝的交谈显然已经早早告一段落,两人神情都是淡淡的,一路上詹温蓝稍显烦躁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只可惜,眼底没什么欢喜放松的样子,依旧是一双看不透的眼,看似温和,却隐着几分神秘。

    佣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詹司令这几天因为身体不适忌嘴,辛辣油荤都不沾,李赫和詹温蓝一边帮他布菜,一边说着北京的最近趣事,倒真有几分脉脉温情的气氛。

    晚饭后,詹司令就说累了,让大家都散了,不用围着他转。

    云溪睡了一个白天,这个时候反倒没什么睡意,直接拎了包,和詹温蓝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想逛逛南京城。

    婉拒了詹温蓝的陪伴,拉着李赫一起开车,直接往市区开去。

    从下了飞机到现在,詹温蓝几乎都没有闭过眼,李赫自然不会让詹温蓝陪着夜游,再三保证会做好向导,就和云溪一起离开了军区大院。

    在南京这个地头,有李赫陪着,再大的事情都翻不了天。

    詹温蓝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得点头。

    军区大院离闹市有些距离,在车子开着空调倒还好,一下车,两人都被晚风吹得有些吃不消。

    早就适应了北方天气的云溪忍不住将双手都放进口袋里,停好车,两人随意地沿着石子路一路晃过去。可惜,带着南方独有的湿冷,让人感觉似乎骨头缝里都透出几分湿气。只得半路停下来,找个地方买了点热的东西,捂在手里,才稍稍觉得好点。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极有默契地闭口不谈詹家的事情。一个是从小就侵泡在商业竞争的聪明人,一个是平台高视野广的机灵人,压根不缺话题,很快就聊到一起,渐渐地没有了原本的疏离感,反倒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

    九点正,听说广场附近有一场小型焰火晚会的两人早早就等在一边。

    人来人往间,既有三口之家的其乐融融,又有小情侣之间的暧昧旖旎,两个人夹在当中,倒是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李赫觉得这感觉有点怪,随便想了个话题,正准备开口,就听到一阵铃声从云溪口袋里流出。

    云溪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冷淡如水、清冷如画的女人渐渐屏息。

    四周的喧闹突然如水一般褪去,他只觉得聒噪的声音一下子统统远去。

    “嘭”——“嘭”——“嘭”——

    远方,天空上方突然爆开无数璀璨烟火,印在眼前这一双绝世的眼眸中,只觉得世间繁花四溢,一切,都变得那么俗不可耐。

    他恍惚间,看到眼前斯人眼神渐渐黝黯,只见那炫目焰火在她瞳孔中汇成一点,点亮了整张肃冷空灵的脸上。

    只听,那曼妙的声音一点一点如击在磐石上一般,一字一顿道:“你说,萧然回来了?”……

    李赫只觉得,心头一跳……。

    ------题外话------

    终于,开始上大餐……

第六十章 山雨来风满楼

    山雨来风满楼……

    北京刚刚才从过年的喜气氛围中苏醒过来,便迎来了近年来从未有过的紧张气氛。

    cbd附近的写字楼内,不管是什么行业的人员,都被这两天萧氏的高调手段弄得心惊,恍惚间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入了tvb的年度大戏,曲折离奇,跌宕起伏。

    以高于市场价1。5倍的市值强势收购金峰集团的股份,还能抑制住整个金峰的股价,简直就像是将金峰整个跨国集团圈禁在自己的手掌心,连一丝反抗余地都不给那群人。

    人人惊愕金峰这样规模的企业竟然在短短数天之内就被萧氏打压得毫无喘息之地,便是连股东们都各个急于脱离这烫手山芋一般纷纷抛售股票,其旗下员工更是风声鹤唳,早早做好跳槽打算,便是外界人士路过金峰的办公楼,远远看去,都能从那些苍白的面孔上了解到几分真相。

    金峰目前早已一片惨淡,刚刚被祁湛的手腕拉拢回来的一些董事也早已生了退意。不知是谁在外面放出的消息,说是此番手腕完全来自于萧氏企业的那位商界帝王,别说是抵抗,连一丝自保的手法都不敢亮出来,眼睁睁地拱手相认。

    京城的商界此番算是真正变了天。

    作为一向经营良好的巨型企业,只因为某人的一个动向就生生扭转了命运,不得不说,“萧然”两字几乎成了帝都如今最讳莫如深的名字。

    云溪匆匆从南京赶回来的时候,金峰的主导权已经完全不在祁湛的手中。任他百般灵活手段,人缘广泛,依旧无法改变金峰即将易主的命运。

    云溪到了金峰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祁湛,而是直奔章寒的办公室。

    秘书谨慎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播了专线,得到肯定的答案,立马打开办公室大门,战战兢兢地转身逃开。天知道,公司领导层目前的火气一个比一个旺,万一引火烧身,哭都没地方哭。

    扑面而来的烟味将云溪呛得喉咙一阵难受,云雾缭绕间,只见章寒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目光直直地向她射来,就只差用“红颜祸水”四个字钉死在她的身上。

    “废话不用说了,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解围的办法?”云溪走到窗边,直接拉开窗户,将这满房间的烟雾散了大半,才恢复了呼吸正常。

    “除了有人大力注资,否则只有等死。”章寒嘲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报表。注资算什么,有钱的人在这皇城根下还少了吗?问题是,谁敢明目张胆在萧然的手下帮金峰,准备给自己抬棺吗?

    “我来!”云溪毫不避让,直视章寒:“你来操作内部股份,只要你有门路,钱的事情我来解决。”

    “公司已经走了五个股东,腾出了二十个点的股份,现在都在萧然的手下,散户那边根本计算不清,就算你赌上了所有,还是不一定有胜算。”在生意场上见多了分崩离析,即便是落在了自家公司头上,他的脑子依旧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失去理智。一般的恶意收购和萧然的出手完全不是一种层面。直面萧然,不仅仅需要的是面不改色地抛钱到坑里,更重要的是要做好以后立足商场上再无一丝顺风顺水的肯能的打算。

    真当萧氏是传说中的纸老虎吗?那可是生吞半壁商界都不会眨眼的帝都王者!

    回答他的只是办公室大门被重重甩上的回音。

    章寒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已然消失的背景,声音极地地呢喃了一句:“就这种维护祁湛吗?我都不知道该是羡慕他,还是同情他了。”声音刚落,指尖已经移到手机屏幕上,接通了某位重要人物的电话。

    云溪没有回家,直奔金贸国际。作为冷氏的合作商,蓝朝升怕是目前对近期形势最公平直观的一位老总。

    直达电梯到达蓝朝升办公室时,某人看着她,轻轻地叹息,眼底却有一抹赞赏。

    毕竟,危难时仍不离不弃的同伴,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实在太过难能可贵。虽然,他觉得眼前的冷云溪其实真的有些意气用事。

    “进来吧。”他示意在他办公室的其他高层先行离开,几人极为识趣地和冷云溪这个第二股东打了个招呼便急忙闪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前段时间,萧然不是已经对金峰放手了?为什么突然又来这么一手?”云溪皱着眉,这才把一路上自己都没有想清的问题抛出来。如果萧然想要金峰,完全不必惺惺作态,虚晃一枪,当初打压到底就行,何必现在花费这样的财力物力演出这么一场不对等角力?

    “我听说了两个消息。”蓝朝升食指轻点桌面,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云溪听他这么说,微微一愣。

    “第一,萧然前段时间不在国内,对金峰打压的事情是由公司副总牵头负责,春节时候突然没有了动静,有人问起他们副总,那位老总说自己从来就没准备对金峰下手。”如果是欲扬先抑,这手法完全不是萧氏会玩的手段。就像是一个在海上早已逡巡多年的航空母舰,看到了驱逐舰,需要玩遍手段,再最后取胜?在绝对了武力面前,什么平等都不过是扯淡。同样,在商场,绝对的财力、势力面前,这个道理同样适用。

    云溪摸着手腕上的手链,陷入沉思。萧氏的副总这话要么是前后矛盾,要么就是在掩饰什么。

    “那第二条消息是什么?”

    “第二条消息更让我觉得奇妙。”蓝朝升喝了一口纯净水,漆黑的眼睛扫向窗外的天空:“听说,萧然回来的当天下午就直接对金峰下手,而负责出面的人,你猜是谁?”

    云溪抚摸手链的动作一顿,下了飞机连回家休整都没有,立刻就对祁湛出手,出面的负责人是谁,几乎已经不用再动脑子去猜:“萧然亲自动手!”

    “对!萧氏的掌门人,有多久没有亲自出面下这种狠手了,云溪,需要我算给你听吗?”

    云溪侧头,脸颊的碎发自然地落下,掩去她冷然的神色。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人的手段。

    自从萧氏登上京中商界第一的位置,就再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出面了。

    时隔多年,他竟然为了金峰,肯下这样的功夫?

    “所以,你最近圈子里都达成了共识。”蓝朝升怜悯地朝她摇头:“告诉你那位朋友,不要再挣扎了,越挣扎,最后只会越难看。”

    他却没料到,他话音刚落,云溪就突然推开椅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没开始,就已经认输的话,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结果。”

    蓝朝升一愣,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久,还是白费心机。

    她压根就听不进去!

    “利益和冒险度从来都是成正比,富贵总是险中求的,蓝总,你觉得,再赢萧氏一次,如何?”

    耳边传来她淡淡的声音。

    毫无激情澎湃,一点起伏也没有。

    可他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几乎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继在能源竞标案后再赢商业帝王一局,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是多么诱惑的一个挑战?

    ……。

    空气似乎在那一刹那僵固住,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的中央空调运行的极为稳定,蓝朝升却觉得自己忽冷忽热,一下子陷入了两种境地。

    不答应,不过是顺势而为,无功无过,没有任何风险,自然也不存在任何损失。

    答应了,胜算极为渺茫,但只要一旦成功,作为标杆案例,他们将是国内唯一胜过萧氏集团两次的企业,无论是影响力,还是日后融资,都决不可同日而语。

    “你应该相信我。”冷淡的女声中似乎有一种难言的情绪破土而出,可惜,蓝朝升陷入自己的思绪,抓不住。

    再抬头时,眼底的情绪已经尘埃落定:“我需要再考虑一段时间,如果你有了可行的方案,可以联系我,到时我会给你我的答案。”

    这是最保守的答案,也是最商人的答案。

    云溪没有任何惊讶,反而对他绽开一个笑容:“一言为定。”能得到一个潜在的盟友,已经极为难得。她,从来不贪心。

    正要离开,却见蓝朝升也推开了椅子,走到落地窗前。

    她下意识地觉得他还有未说完的话,站在原地,等他说完。

    蓝朝升突然点了根雪茄,回身望她:“我刚刚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提。”

    从神色间,就可以判定,蓝朝升没说的这句话,才是目前商界所有企业都不敢向金峰伸出援手的最终原因,云溪的脸色一沉,微微闭上双眼。

    “你说。”

    “金峰集团现在所有的合作商都已经被萧氏垄断。”蓝朝升回头看向云溪,“也就是说,即便金峰度过这次的危险,以后,也没有了固定的客户源。”

    云溪的双眼倏然睁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所以,萧然是铁了心,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压根没准备给金峰一点活路?”

    “我想,是的。”蓝朝升抽了一口雪茄,复杂地看着云溪,“如果你坚持不改心意的话,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六十一章 峰回路转

    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云溪仰着头看着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右手一遍一遍地拂过自己腰间。那里本该有一块陪伴她一辈子的伤痕,她发现萧然在他们的房子里与女人欢爱的那个晚上,她被车碾过去时,从腰上那处生生像是把她断开了两截。

    已经有很久都没有想起那晚的事情。

    尸首、墓地,那些不过像是南柯一梦,如果不是那记忆太过深刻,或许,她真的以为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象。

    “明天,我联系了几个关系一直很好的客户,他们听说你有意要入主金峰,多有些想法,想要约你私下见面谈谈。”章寒打电话来告诉她一天的联系结果的时候,云溪已经躺在家里,对面虎视眈眈地坐着冷偳。

    手机并没有按着免提,所以冷偳并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听云溪回了声:“我什么时候说要‘入主’金峰?是我理解有误,还是你最近脑力使用过度?”

    帮金峰是因为金峰是祁湛的,如果她要金峰,和萧然的恶意收购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成了别有心机,一个成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再说,她要了金峰有什么用?只有是祁湛的金峰才是她要保住的。

    “不说是你入主,直说你因为私人恩怨想要帮忙?冷云溪,你觉得作为商人谁会没脑子地因为这个原因跟着你瞎起哄?”

    章寒喝了一口咖啡,连日来连轴转下来,脸色早已不复当初的英俊潇洒,揉着眉间,他一锤定音:“反正,对他们先这样说。既然他们愿意来,就是有商量的余地。把话说在明面上,到底有几分斗的余地,也好事先估量清楚。”

    “余地”…。

    云溪听到这个词,心想,即便是自傲如章寒,怕是也在心底早早给这场商战演算出了预期的结局。

    就当自己入主金峰这个消息是只强心剂吧,先看看明天能来多少人再说。

    挂了电话,果然就看冷偳不认可地放下茶杯,对着她横眉冷对:“你是钱多的烧得慌,还是非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你是念商学院的,萧然是什么人物,你就算再孤陋寡闻,天天逃课,也该知道他!他想弄死金峰,你赶着趟地往上冲,真以为陈昊能救你一次还能救你第二次?”

    商会酒会上的冲突,与其说,云溪没有下风,不如说,陈昊对萧然来说实在太过特殊,他在意的人,萧然不好直接动手。可这样没有眼色地打断对方的收购,以萧然的秉性来看……。

    冷偳不寒而栗。

    “你既然都不接受祁湛,又这样不要命地帮他,云溪,你太不了解男人。你这样,不是帮他,而是让他颜面尽失。不管最后结果是怎么样,所有人都会在被后续笑他,是靠着一个女人才能混到现在!”

    “我不知道你不想我意气用事。”云溪往后靠了靠,避免自己被眼前这只抓狂得几乎失去理智的野兽一爪拍死。

    “你也知道你这是意气用事?我告诉你,压根就是以卵击石。就算你加上张氏、冷氏两家公司,论资金,论人脉,和萧然有的比吗?你自己明明都知道,为什么非要脑子发热,往火坑里跳?现在能从这里面逃开的人巴不得离得十万八千里,你倒是好,眼看就要出国当交流生了,临走还要给我玩这一套!你存心想要气死我是吧!”冷偳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子发过火了。在公司,他是老总,只要一个眼神不满意,全体员工,上上下下无一不是战战兢兢。现在倒好,自己一直引以为荣,甚至隐约间觉得天分有些近乎诡异的堂妹,搞得像是大堂姐一样,为了个男人,连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

    理智,商人做生意在唯利是图也要有理智。

    和萧然斗,京里从商的,只要是长了脑子的,都不会和自己的下半辈子过不去。

    “我知道你觉得我现在是入魔了,不可理喻。”云溪再一次从肋骨间划过,猛然抬头看向他:“我只问你,帮不帮我?”

    这一双眼,从来幽深神秘,看不出深浅。不管是在老爷子身边,还是在学校里,冷偳从不怀疑,这个堂妹有她独一无二的世界,无人可以迈进融入其中。

    可现在,这个创下电影票房冠军,席卷欧美时尚界,甚至带领金贸国际击败萧氏的堂妹,极清冷地问出这么一句,对着她的眼睛,冷偳竟觉得理智如自己,今天也昏了头,除了唉声叹气,竟再也想不出什么阻拦的方法。

    “你先忙你那边的事,我找找看岳晨,看看他有什么办法。”良久,他只能屈服。作为冷家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人真的被萧然弄得再也不能踏入商界。

    岳晨。

    云溪想了一会,这才记得,自己和这人竟然还有过数面之缘。貌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正好在为张翠挑珠宝,碰到冷偳和他在一起。

    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他才是和萧然最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对手。

    从事同一个行业,同样的鬼才,同样惊人的魄力,只不过,萧然的背景实在太高,即便岳晨的手段再高,也无法超越他。但就这样,他还能白手起家,在北京商界稳稳占据着百分之四十的进口贸易幅度的男人。

    如果能将他拉入伙,不用担心他会出力到一半就见风使舵,更不用为合作的事情产生分歧,对他来说,能帮他打击萧氏的人绝对会是朋友。

    “那就麻烦你和他好好说说了。”云溪的眼睛亮了亮,正准备再联系一下老金,李嫂已经站在门口开始催促她洗漱休息了。

    无奈,两人老老实实地跟着李嫂身后回房各自休息。

    冷偳觉得说动岳晨是一件成功失败比例五十对五十的事,当然,这还是低估的。毕竟,和萧氏作为竞争对手,这样一个借力打力的机会,谁都应该不会错过。

    可没想到,他打电话和岳晨说的时候,对方竟然很冷静地直接回绝:“我不想参合这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最后劝你的妹妹也不要动手。”说完,也没有解释原因,直接就挂了电话。

    冷偳气得冷笑。

    以前在一处出来玩的时候,见识过这厮对女人的残酷冷漠,没想到对上他这个老朋友,也毫不手软。

    能劝的话他早劝了,可冷云溪要听啊。

    看她这样子是铁了心要帮祁湛到底了。

    算了,当初要不上海的时候,祁湛安排好了前前后后,云溪的母亲自己的婶娘搞不好现在都不能这样健康地站在家里。就当是还债吧。

    洗了把脸,他重新回到电脑前,勾勾画画,将圈子里能用得上的人脉进行一次彻底梳理。

    这一整理,就是一整夜。

    第二天从房间出来,准备和云溪商量的时候,发现她早就已经离开。

    估摸着是昨天给她打电话约着今天谈事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冷偳心想等她回来,如果谈判的进展很不顺利的话,或许,事情反而就尘埃落定了,也就不再那么急躁了。

    云溪是自己开车去了章寒定好的茶楼。

    看上去很普通的地方,一点都不上档次,还是在一条弄堂里面,倒是环境很安静的样子。

    一进门,就见几张陌生的面孔忘了过来,像是扫描仪一样,从上到下对她打量了个透彻。

    云溪看了一眼章寒,见他轻微地对自己点了点头,知道这是都有合作意向的,便微微露出个笑,伸手和大家打招呼。

    都是老油条,光是寒暄什么的,就花去了将近十五分钟。等茶点上了,才开始步入正题。

    但事情的进展完全出乎所料。

    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知道章寒事先和他们灌了谜汤还是怎么地,一个个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丝毫不摆架势。倒是很客气滴一直夸赞云溪后生可畏,有人甚至把她当初赢过萧氏的事迹都拿出来赞扬了一遍。

    瞧这架势,搞得不像是云溪找他们注资,反而是他们找云溪融资一样。

    一顿早茶的功夫,带上吃东西喝茶,前前后后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功夫,竟然就被她和章寒拿到了七亿的注资协议。

    云溪隐约间似乎听见到那几个人私下低声嘀咕了几句,但是她正要细听的时候,一通电话直接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喂,您好,请问哪位?”来电显示是个陌生来电。云溪开口第一句就是询问对方。

    “您好,冷小姐,我是岳晨。”对方的声音带着种少有的温和磁性。

    就云溪对他少得可怜的记忆来看,这人其实一直性格挺冷。

    不够他和自家堂哥是好朋友,估计昨晚已经事先沟通过了,才会打电话到她这吧。

    云溪笑得十分微妙,既不亲昵,也不疏远:“您好,您找我有事?”虽然是明知故问,当还是要装装样子。

    “我给你十亿本金,但我希望你对外不透露我的名字,作为交易,不管你这次能不能赢萧然,日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这笔买卖,你觉得如何?”

    云溪心跳徒然一顿,似乎听到对方的笑意:“放心,一定是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爱人。”……

第六十二章 博弈

    “放心,一定是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爱人。”岳晨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耳机那边传来。

    云溪听到他故意说这么一句,不知为什么,耳后根有些发烫。

    就她所知,北京城里想要攀上岳晨的女人真的是可以沿着长城排排站了,她刚刚那么一犹豫主要还是怕日后岳晨提出的要求太过,凡事都要有个等价交换,如果以后付出的代价要高于这次岳晨的帮忙,她实在没有必要给自己挖上这么一个坑。

    但既然对方往男女关系这方面理解,她自然顺着阶梯下,只当自己真的是个自作多情的无知少女就是:“那个,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岳晨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在自己房子的小吧台上拿出一瓶酒,单手倒了半杯,随意地笑了声:“按理来说我和你哥是朋友,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直接喊我声大哥。”

    其实,我对你没有意图,他抿了一口葡萄佳酿,唇边的这一句话始终没有说出来,微笑地看着窗外芸芸众生在他脚下匆忙来去。

    “晨大哥。”云溪忍着牙酸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只当自己真的是个十八岁奶娃,反正叫一声也不会掉肉。

    “十亿的本金,当然是很可观,但是晨大哥,我再自不量力,也知道在北京这地界和萧然拼财力实在是自己找死。让堂哥找你,主要还是因为你手上握着的资源、人脉。”就算拿到百亿注资又怎么样,萧然能在整个北京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重要的恰恰不是钱。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清,她就真的是以卵击石。

    岳晨不无惊讶地挑了挑眉梢,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对这个女孩这么执迷不悟。原本不过是准备卖个面子随意给她点支持,让她多和萧然玩一会,现在,却是,真的生出几分趣味来了。“你想我怎么帮你?”

    “合作商!我想你从你的合作商那边开辟出一条流水线,全方位地补齐金峰集团现在所缺。”最困难的现在反而不是股市、更不是股东,而是金峰以后的出路。

    没有人会看上一个毫无价值的企业,即便过去再辉煌又怎么样,商品卖不出去,产品补给不足,照样会陷入绝境。

    目前,最迫切的需要解决的事情便是现在被萧氏垄断的金峰合作商。要让所有人看得出,不管萧氏再怎么打压,金峰始终有出路。这才是唯一的机缘。

    岳晨摩挲着手机,忽然想起当初在冷老爷子寿宴上。他远远地看着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薰衣草浅紫,嘴边弧度悠然,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冷偳当时却是问他:“岳晨,我是不是撞鬼了?”

    的确精明得不像是人了。

    岳晨本想回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现在却觉得这种手段太没有意思了。

    云溪本以为会等上很久,没想到,不过两秒,只听到对方轻而易举地回了一句:“随你。”眼睛一时间眨了两下,配上她那张颇有灵气的长相,大有一种迷惘震惊回不了神的呆萌状。她傻傻地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确对方已经停止通话。

    就这样?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这种价值百亿的约定?

    两个字,他就两个字直接甩手不管了?

    像是做梦一样地收起手机。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堂兄够土豪了,如今见识到岳晨的做派才发现自己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虽说是被岳晨这霸气得没边的举动弄得精神恍惚,第二天,云溪却是立马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地直接上了章寒的办公室。

    也正是这一天,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却是将整个北京城商界拉入一场前所未有的混战。

    没有兴师动众地上门谈判,更没有什么委婉找人中间斡旋,正如冷云溪向来的手腕一样,矛头向来直指红心!

    在萧然全面封锁住金峰的对外渠道时,由云溪直管的上海张氏带头,联盟冷氏下属所有企业,加上金茂的协助,以及金峰中由章寒拉来的同盟,突然形成一股合力,以雄厚的资本开始大力收购金峰外流股票。

    她出的价比萧然更高,最重要的是,她手上的企业各个领域都不尽相同,和各方的合作范围更广。

    明眼人一瞧便知,这是一场冷云溪和萧然的博弈。

    以萧家那位的性子,自不会在这种争斗中都要让他们这些外人插手帮忙。

    也就是说,不到最后,只要他们都不站队,就绝不会碍着那位的眼。

    这样共识一旦达成,为了避免得罪萧家和冷家的商人们,纷纷作壁上观,统统停止了落井下石,金峰的处境峰回路转,竟然在最危险的时候再遇曙光。

    就在所有人纷纷猜测,冷云溪是准备联合这四家企业一起和萧然杠上,拼到最后的时候,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从来未和萧氏正面斗过的岳晨竟然突然横出一手,帮金峰找到了稳定的合作商!

    但凡混迹商界的人都知道,商会是垄断了北美能源贸易各大渠道,但是岳晨之所以一直能在北京的地位毫不动摇,是因为光凭他一人就手握中东大半资源交易。

    且不说这数家企业背后的惊天资产,单凭岳晨竟将其掌控的中东合作商协调到北京这一豪举,就让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露出“惊悚”的表情。

    对上萧氏固然是自寻死路,可这样声势浩大,几乎倾城之力的壮举,让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别说是嘲笑冷云溪为了个男人不顾死活,现在,“冷云溪”这三个字在京城里几乎和“神迹”划上了等号。

    谁也不知道,她是凭着什么办法,将岳晨也拉了进来,但凭一己之力尚斗败过萧氏的冷家小姐,这一次连合纵之术都用上了。众人平心自问,自问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对上这样的对手。于是一个个闭紧嘴巴,老老实实地收起爪子,一边呆着,仔细观战。

    眼下,全北京城里最多眼睛盯着的除了萧氏、金峰,怕也就只有王府井大酒店了。

    岳晨请来的中东合作商正式下榻在此。

    当这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炸药,谁都知道,但谁都不敢触碰。

    春意来袭,寒冷却还未褪去的北京迎来了一场让所有人炙心的焦灼。

    不时有小报记者小心来到酒店打探消息,最后却统统闭上了嘴,回到报社更是连一丝人气儿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收到哪路的消息,前所未有的,所有的大佬都像是突然陷入了冬眠期,一个个半睁着辛辣双眼,任眼前冲天硝烟,亦没有丝毫动响。

    被萧氏控制了所有合作商的金峰因为中东的合伙人突然插手,不管从上源,还是销售都暂时获得了缓冲,接连接下三笔生意后,势如破竹。股市更是一下子涨停,在外人看来,前段时期可能是恶意收购而故意抬高股价,如今,却似真真正正地遇上了牛市了。

    一时间,不管是业内人士,还是业外散户,所有人都明白,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的金峰竟然在这个十八岁的冷家女的手上演出了一记漂亮的翻身术。

    有人赞叹这是青出于蓝,有人惊讶天赋异禀,但,谁都没有料到,就在金峰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起死回生的狂喜中时,风神如玉的萧家掌门人亲自让所有人见识了什么叫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对于云溪的合纵之术,他只做了一个反应。在金峰谈下三笔生意之后的隔天去了所有人想去而不敢去的地方——王府井大酒店!

    谁也不知道他和那些富得流油的巨商谈了什么,只知道他转身离开酒店不过十分钟,便传来一个消息——一直顺着岳晨的意思和金峰合作的中东富豪们突然转变立场,纷纷投向萧氏,寻求合作。

    作为中国最突出的能源贸易企业,萧氏的吸引力若没有亲自见识过便罢,如今天渊之别的差距赤裸地展现在眼前,绝无可能还因为岳晨的影响力便放弃这样的合作。

    不仅是中国,在中东,商人更相信“实力代表一切”这句俗语。

    只一次出访,萧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将整个局面扭转。

    一切又恢复了远点,金峰在数天之内,再次被打回原形,重新切断了一切供给出路。

    云溪还没有来得及下一步出手,中东商人的立场已经完全转移。现在,不仅是北美,便是岳晨手中的资源也被强制掐断。

    即便是久经商界锤炼,看到萧然的这手,商界人士们都压不住倒吸一口气。

    岳晨提供的帮助失去了效力,云溪手中握着的四大公司——张氏、冷氏、金茂、金峰,被萧氏迅速的分解围攻之势。

    张氏虽是上市公司,财力物力皆出众,但主营并非能源贸易,冷氏具有本土优势,但是以冷家和萧然的政治敏感程度,即便是冷家最常合作的企业这一次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锋芒,金茂在蓝朝升的控制下虽然明面上极为支持云溪,但顾虑太多,萧氏通过商会施压,迅速降低了金茂的影响力。至于,剩下来最后的金峰实在是残余势力的最后一根稻草。狂风刮过,焉有存活?

    从这场商战真正拉开帷幕,到四大企业各个被围困,不过历时一个星期。

    七天,仅仅七天。

    以这四家的背景实力,放在背景任何一个大亨面前,估计也是巨兽般的存在,谁曾料仅仅七天……。

    不得不说,目前,唯一胜过萧氏的冷云溪已经骑虎难下,再无出路。

    但所有人并没有在意这个。

    最让他们放不下心,甚至是辗转反侧的,却是另一个启发点——这场斗争背后的始作俑者,双方至今没有一个在本城大众视角下露过面。

    就像是凭空挥霍着百亿巨资的这场豪赌不过是场游戏。

    双方押了注,开了局,却始终不肯揭开最后的筹码。

    焦躁的情绪首先从冷氏蔓延开来,谁都知道,冷氏是冷偳接手管理,真正说来,他们算不得冷云溪的嫡系,但是损失之大实在超乎想象。员工和高层之间的紧张渐渐影响到整个企业,就像是一部机器,螺丝钉开始松懈,不过是个很小的细节,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很快,公司的运转出现了问题。就连远在上海的那几个原本的冷氏员工,现在身为张氏的高层都渐渐失去了掌控的节奏。

    除了每隔一段时间便紧盯萧氏的动静,整个商界竟没有其他的反应。

    噤声——

    这似乎成了大家潜意识达成的约定。

    冷云溪这边似乎是突然销声匿迹了一般,连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任萧氏如何挤压那四大企业,甚至将岳晨的公司都渐渐拖进这泥泞之中,她如风中秋叶,顺从而落,毫无违逆。

    被章寒拉去茶楼注资七亿的几个老企业家在商战的第八天终于站出来,集体倒戈,宣布立即撤出给予金峰的注资。

    这一天,云溪手下的四大企业总计损失198亿6千万,岳晨的公司供货商全部单方面停止合作,出入口生意全面禁止,损失不可估计,金峰的大股东抛售了手中股票,形势全面坍塌。

    即便是神现在世,也休想翻转这场败局。

    人人叹息,冷家在商界自掘坟墓,从此再也没有一丁点回路可寻。只是一个冷云溪,八天之内,就算是把这些钱围在一起烧也烧不完,她却这样轻而易举地给丢了。

    京城里,纨绔遍地可见,可就算是见过再败家的,但也没有见识过这样倒霉玩意儿。

    时下人们最好奇的不过是,手中筹码全部输掉的冷云溪,还能靠什么来抵挡萧氏当家人的正面威压?

    在开国后便一直为国之政治中心的帝都来说,这几日的气氛格外诡异。

    和冷家交好的世家们一时间都弄不清这一场惊人博弈到底从何而来。

    毕竟,从立场上来说,萧家和冷家虽然不是一派,却也从来没有对立过。

    钱,永远是赚不完的,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背景来说,凡事留有余地,以后才好见面。

    这样浅显的道理若是冷云溪那个小丫头不懂,以萧然的身份、地位、见识、素养却绝不会不明白。

    他们的这场博弈是真的只为金钱,还是另有缘故?

    于是,在揣测中,竟也无人敢插手这两人的争斗。

    第九天,饶是从来不插手商界事物的冷老爷子和向来宠溺云溪的张翠,这一次都没有了往日的镇定,望着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吃饭的云溪,一时间,大厅里静得像是间空宅。

    李嫂小心翼翼地为一家子端菜送汤,大气也不敢吭一下,守在一边,满脸忧愁。

    她看了看云溪的脸色,纠结地又转过脸。

    也不知道小姐在想什么,脸上连个表情也没有,到底是不高兴呢还是毫无压力呢?为什么感觉和平常就像是一个样子一样?难道说是外面的风声雨声都没听说?

    这屋子太静了,有时就有点让人慎得慌。

    她连忙打开电视,财经报道一通专家采访后,一段急促的记者发言却是将冷老爷子和张翠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据悉,日本股市近期持续低迷,接连十一天的暴跌让许多股民陷入绝境,其中甚至不乏1249点一天之间跌到266点,目前,我国上海、香港股市随之渐渐出现颓势,据专家预测,这可能是,近几十年来,东亚地区最恐怖的一次金融风暴。我台记者数月前曾采访股市专家,对此也有过预测,下面插播当时的采访。”

    画面一转,就出现了极为眼熟的画面。张翠手中的筷子一颤,掉到桌上,从来注重礼仪的冷老爷子却连头都没有回。

    这插播的画面,他也极为眼熟。还是当初云溪夺得张氏主动权,以董事长之职九天之内就将张氏集团弄得个天翻地覆时的旧闻。那时,亦是这个电视台播出的消息:“成立了半个世纪之久的张氏集团,以独特的投资眼光和垄断性的技术一直被传为上海最知名的家族企业,但最近,年仅十八岁的新董事长一上任就有接二连三的大手笔,首先是直接解聘了公司第二股东和副总,这期间,四成的员工被以高价买断的方式,请出张氏,许多业内人士分析,这样的‘大刀阔斧’无疑自寻死路,可就在这时,张氏的首席财务官已透露公司正在准备上市事宜,而据知情人士解释,这一个决定,前前后后仅用了九天。赞不论,张氏新当家的做法如何,公司未来的发展又会如何,有一点确是可以期待的,相信不久的将来,很快就会有新股出现。当然,说到股票,我国正处于经济迅速发展,国家宏观调控得当,引来一批有一批的海外公司入驻投资,但据个别专家指出,股市最近处于动荡期,有小幅回落,股民在投资时,需要谨慎处理……”

    那时,人人都笑专家又开始老生常谈,股经这东西,“专家们”要真是那么铁齿铜牙,谁还来做节目接受采访啊,早一个个成股市大亨了。

    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初不以为然的评估竟然转眼成真。

    金融风暴,竟然真的来了!

    一直低头吃饭的云溪慢慢抬起眼帘,看向电视。

    恰好回头的冷老爷子正对上她的眼睛,只看到这一双幽深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笑意,顿时,觉得心头一震!

第六十三章 浮出水面

    如果说股市震荡将给整个东亚经济带来难以估计的损失,那么这一次几乎是眨眼间袭遍整个亚洲的金融风暴绝对是场浩劫。

    从日本开始,持续的股市低迷不过只是个序幕,真正的高潮,从香港大盘跌破近五十年来最低为信号,无论是周边最繁华的城市还是内陆交易所,一时间,风声鹤唳,被套牢的股民、大亨不计其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向平静如许的股市一下子被打破安宁,瞬间,就像是一个漩涡,从股市开始,这股阴冷绝望的气息开始逐渐腐蚀许多行业,银行、投行、房产、税务,无论是哪个行业,只要平日和这些股市能牵扯到一星半点关系的,即便是中央控股的,照样一泻千里。那些往日打扮精致时髦,永远坐头等舱的精英们终于明白了一句名言“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如今,真的只能用“地狱”二字来形容亚洲市场。

    没有人能救市,再多的资金投入就像是丢到了汪洋大海,转眼消失殆尽。

    一个资产千万的富翁,连一天都不需要,就能变成债务全身的穷鬼。没有资金周转,没有回旋余地,更没有后路可退,鼎鼎有名的股市名人们各个放血割肉,乘在更大的浪潮来袭之前,将毕生心血挽回一点是一点。

    一时间,到处是森冷绝望的哭喊。但凡和股市搭上边的人,就像是瘟疫一样,人人躲闪。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萧然的人格魅力再高大,也没有人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研究他的手段,各个忙着自救都来不及,更何况去看那个被萧然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冷云溪?

    而就在这个人人抛售,纷纷逃离股市的情况下,冷云溪竟然以张氏集团为抵押,全力募集流动资金,以120亿的资产入市的消息简直就像是外星人侵略地球一样,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这人,疯了。

    是的,绝对是疯了。

    在东京、香港、上海交易所几乎天天有人因为股价狂跌而跳楼的时候,这个冷云溪竟然将自己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浮云上的稻草上。

    带着再多的资产又如何,全部亏空还是少的,一旦被套牢,别说是倾家荡产,就算是将整个冷家举族借款都没有办法补足那个漏洞。

    无数人笑她的不自量力,更多人等着看惨烈的股市将她撕成碎片,就连与冷家一直亲近的人如今也冷眼旁观,而萧然似乎早已不屑对这样失去理智的人下手,倏然没有了声响,似乎也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戏,的确是上演了。

    可,惊心动魄,简直不足以来形容这场股市征战。

    金融风暴爆发的第九天,又一轮“大熊市”席卷整个股市。投资分析家们的焦灼不安日益加剧,然而,恐怖气氛却并未在股市出现,恰恰相反,猛烈的金融风暴把许多富豪们一下子砸到了谷底。热衷于海滨别墅,瑞士欧米茄、法国xo、德国奔驰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资产清零,一夜之间,他们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的奋斗化为乌有。

    就在这种情况下,冷云溪拿着那百亿进行投资,所有人都被自己手上的股票弄得焦头烂额,谁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她,因此,当她通过提高玉米期货的投资部位,使玉米过去五年来大涨144,并刺激玉米4月期货10日盘中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cbot)大涨6。1,至每英斗11。49美元,创下历史新高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神思恍然。随即,香港股市在第十五天强力反弹,张氏指数上升1718点,升幅达146.89%。但这远不止她所做的,她接连在期指市场上积累大量淡仓,然后买上远期美元,沽远期港元,大造声势。股票气氛转淡,人们忧虑利率大升推低股市与楼市,这时趁势大沽期指,令期指大跳水。于是,股票市场上人心惶惶,恐慌性地沽出股票,她平掉淡仓而获取丰厚的利润,在期指市场上狠捞一笔。

    十五个交易日之后,已经再没有人去数冷云溪在这场地狱般的金融风暴中到底获利多少。

    或许当初她因为和萧然的争斗失去了近两百亿的损失,但这一场股市博弈,毫无悬念的,将她所有的损失都全部补回,更不用说,她的资金完全比以前要雄厚上数倍。

    从头到尾,连经济学家都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她竟然是通过欧美市场、各大交易所的差值,甚至是期票足足转回了个天文数字。

    问题还不仅仅在此,这些表面的数字都还是能够看得到猜得透的,但谁都清楚,她背后肯定做了其他的手脚,否则,不可能在这逆境当中,这般轻而易举地翻牌。如果这不是连着整个亚洲的金融风暴,简直让人怀疑,这一出简直是冷云溪一手精心策划好的阴谋。

    可是,这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女孩,连学校都没走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手腕让她能在这样残酷的股市里获利,甚至全身而退?

    国家宏观调控已经全面开始施行,亚洲众多国家集体开始发力,股市的动荡已经像是一场噩梦,渐渐远去,但谁都也敢轻易入市。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张氏的股票异军突起,竟没有一个人敢有任何动作。

    而就在这最奇异的时刻,所有人突然发现一件被忽视了许久的事情。

    冷云溪携着巨资入市的那一天起,萧氏突然停止了一切对金峰的打压,真是连带着整个张氏、冷氏,乃至岳晨那边合作商的控制都全面放手。像是一下子对冷云溪的动作全面悬空,没有了一点风声。

    这是准备全面整顿之前的宁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平息,还是真的打算一下子收手,全然不顾了?

    即便是在京里呆了数年,早已对萧然作风有些了解的商业人士,此刻都已经摸不着风向了。

    似乎,从一开始,只要这两个人对上,什么事情都脱离了逻辑。

    眼看,从金融风暴爆发,到政府救市稳定下来,一共不过二十三天,张氏的资金涨幅竟足足上升了五倍不止。那些因为萧氏都躲着金峰远远的股东们,一时间各个招上了章寒,想要让他牵线搭桥,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冷云溪无异于真正的财神爷。只不过,统统都被章寒冷处理了,他们一个都没有见上冷云溪的面。

    随着股市的渐渐稳定,北京的气氛又逐渐恢复了往常。

    蠢蠢欲动的商家们也慢慢恢复了心态,双眼紧盯金峰和萧氏之间。

    只是,就在所有人心挂着这场商战时,出其不意的事情竟然接踵而来。随着香港金融风暴的落幕,出奇繁荣的香港演艺界竟然爆出惊天丑闻。

    为冷云溪所有的香港娱乐公司wang,和冷云溪英文名同音同字的公司竟然被狗仔爆出强迫艺人从事色轻服务。而最让人不齿的是,凭借两部电影迅速在香港娱乐界站稳脚跟的这家公司竟然还和黑道势力有所牵扯。作为受到暴力势力影响多年的港民顿时极为抵触,甚至有人已经联名要求将这家公司除名。

    云溪坐在章寒的办公室,望着对方冷淡的侧面,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冷偳作为公司wang的董事已经飞到香港去处理事情了,不过,在她看来,即便去了也没什么用。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压下的事情,狗仔们怎么会连香港的商会都一通到底。

    “好不容易出现点转机,现在倒好,什么都没了。”香港的民众往往都带着一点自欺欺人的味道,谁都知道那个圈子不干净,但只要不被揭露,那些明星照样是阳春白雪,出淤泥而不染,但正是这样,一旦事情被揭发出来,那些被公司管控的明星们绝对就是受害者,永远是被“胁迫”,被“强制”的,就像是谁拿着一把刀逼在他们脖子上,不乖乖爬上床立马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一样。其实,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更何况,章寒回头看了一眼喝着咖啡的冷云溪,要说她的手段冷厉吧,他还相信,光从这段时间她在股市的作为来看,就绝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家小姐能做出来的事,但要说她逼良为娼,这是不是有点太刷她的下限了?

    云溪已经连着两周都没有充足睡眠了,每天仅有三个小时的睡眠让她的脑子从最开始沉浸于久违股市的激动畅快,到后来的疲倦不堪,再到现在的麻木冷淡。但眼前电脑上的照片,依旧让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异样。

    章寒一个人说话说了几句都没得到她的回应,一回头,发现她竟然正对着电脑发呆,忍不住,凑到屏幕前一看,顿时,笑了。

    “呦,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萧然是真的因为冷云溪和陈昊翻脸了?爆出个丑闻,怎么能把这位也拉上了?

    他有趣地看着照片上风格迥然不同的两个男人,摇头叹息:“陈昊要是真好男色,估计酒店里的少爷们从今儿开始,能把‘不夜天’围得个水泄不通。”

    云溪顺着他的笑脸,移开了视线,脑子里竟然还能清晰地印出那两人鼻息相触的画面。

    背景倒是挺明显,在香港的星级酒店。似乎还是她去领奖的那次,陈昊也在香港,只不过,照片里,陈昊和封藁唇齿交融的样子。

    云溪眯着眼,舔了一口咖啡,最近用得太过的脑子一点一点地回忆起当时的样子。

    “啧啧,好深情的一对情侣,这么晚了,还不回。”封藁眼色糜烂而幽深,力道惊人,从她侧面轻轻穿过,一把勾住陈昊的头,直直地吻上了陈昊的双唇,而他们的身后,是张先生那直直射来的目光。

    哦,对了,云溪想起一个好玩的事。那晚,似乎还是个嗑药派对,只可惜,这吻连三秒都没有持续,封藁就被陈昊的平静的卸了胳膊。

    她记得他当初笑得一片冰霜:“装嗑药上瘾了是吧?行,我满足你,让你下半辈子都再也离不开那些东西!”

    下一刻,封藁涣散的瞳孔突然一定,浑身发抖的身子肃然停止,像是完全没有失去理智一样,从头到尾都极为清醒。那时,她还轻轻赞了一句。

    这才是,影帝……。

    她轻笑地背靠着身后的大树,看向远处。那原来张先生张望的地方早已无人踪影。

    是发现了封藁的突然搅局而不得不先离开?还是,这位影帝是故意想要引来别人的目光,暂时逼走张先生?

    如今看来,狗仔们竟然能拿出这样的照片,也是这位影帝事先就安排好的?

    果然,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到这样的位置,这演技的确是出神入化了。

    “作为红颜祸水,你有什么想法?”章寒突然有些好奇她现在的心态。要不是在商会举办的宴会上,陈昊的处处维护,估计眼下也没他什么是吧?什么和黑道有所牵扯,陈昊那档子事都漂白了大半了,即使有也在香港演艺圈没多大关系,这纯粹就是被殃及池鱼,还是典型地因为英雄救美而倒霉。

    哎,最最可惜的是,你们要是真一对知心爱人,神仙眷侣也就算了。据他所知,这冷云溪可是和詹温蓝最近走得极为亲密啊。

    红颜祸水,说的,也就是眼前这人了吧。

    云溪睨他一眼,没说话。

    到底是谁操控着这舆论,说wang公司强逼艺人卖淫也就算了,连陈昊也要泼上臭水,说他潜规则封藁,更是逼他染上毒瘾。照片的事情倒还好说,但是一旦涉黑,后面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

    云溪的指尖来回在桌面上轻点着,只觉得面前一层一层的迷雾。

    这,不像是萧然的做法。

    即便他再讨厌自己,再想打压自己,也不会拉上陈昊垫背。

    更何况,当初他是和陈昊一起的打下萧氏的基础,陈昊作为萧氏的第二股东,如果涉黑的事情被揭露,对萧氏、对他来说,绝对是自毁长城。这样的蠢事,他不会做。为了对付她这样的冷家小姐,他更没必要去做。

    那到底还有谁,在她和萧然斗得正酣的时候,出了这一招冷手。

    “反正涉黑的事情你不用管,最多就是和那些艺人牵牵扯扯,事情没多复杂,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过了风声再说。”一般来说,这种娱乐圈的事情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你越是打压,有人就越是来劲,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等过了这段时间,反而好解释。拉个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做个和事老,或者,重金封口,这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章寒觉得,除了出了这丑闻,除了将冷云溪如火如荼的势头一下子打压了下去,其他的损失真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云溪捏了捏手指,若有所思地看了章寒一眼。

    章寒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云溪却已经转开眼神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金峰这边的事情先交给你了。”最近,祁湛始终没有露面,云溪不愿让他尴尬,自然也不去找他,所以每次到了金峰都是直奔章寒这里。

    “放心吧。”他把云溪送出公司,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一下手边事物,正准备离开,却见云溪刚刚浏览的页面还没关,正要关机,却发现新闻窗口都出一则最新动态。

    他一愣,点开页面,手指顿时僵住。

    原来,竟然是他……。

    ------题外话------

    因为是个转折,所以这一章到此结束,不足的几百字放到下一章,明天的会有六千字。

第六十四章 是谁

    云溪回到冷宅,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还没有打开电脑,电话就已经追到家里来了。

    来电的人是个陌生人,一口浓重的香港普通话,让云溪从听到他说话的第一个字开始就忍不住皱眉。

    “冷云溪小姐,我是wang公司的法律顾问,今早接到张先生的通函,他已正式声明替晓芸小姐和封藁先生提出解约要求,违约金由他单方面支付,希望公司尽快办理解除合同的相关手续。”彬彬有礼的声音带着专业的冷淡,丝毫没有任何情绪外露。仿佛说的不是那两位鼎鼎有名的影帝影后,而不过是前台小妹的合同一样。云溪想,这大概是港人专业的体现了吧,虽然,这声音,这语气,让她没有来的有些不喜。

    “另外,”那边的人没有听到冷云溪的回答,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张先生同时向警方提出诉讼,言明我公司涉足非法交易,现警方已受理,估计近期公司就会收到警方要求配合调查的相关通知。”

    李嫂送来热水时,只见自家小姐的眼睛里折射出一种惊人的光泽,那是一种突然发现了秘密的样子,似乎有种神奇的情绪围绕着周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别于平日的懒散幽静,一下子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她小心地将茶杯放到一边,却不敢和以往一样和云溪说话了。

    “你说,张先生已经把律师函都直接发到公司这边了?”她的指尖弹跳在杯子的边缘,昨天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今天终于有了头绪。这段时间被股市那些数据弄得疲惫不堪的大脑思维一下子通畅了起来。不觉地,她将近期发生的事情很快地串联起来,有些被忽略的事情终于得到了答案。

    萧然那样的人,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演艺圈里设立任何公司,就不会从这里入手。如果说在金融风暴前,他利用中东合作商将了她一军后,还有下一步动作的话,肯定是从蓝朝升这边下手。毕竟,从事能源进出口相关生意的,在她这边最大的弱点就是国贸,只要扼住了蓝朝升,她这边的助力会受到极大影响。娱乐界的那些丑闻在他看来从来都不是什么手段。既然有更直接的方法,何必舍近求远,从香港入手。

    那么,能直接从香港那边下手的,剔除和自己没什么交道的人物,怕也只有张先生了。

    只是,她有一点想不懂。从一开始合作天空之盟,到后来的电影,他们一直没什么利益冲突,更多的时候,她都极为退让,从没有和张先生有什么利益冲突。更何况,她的祖父和张先生也算是老交情,为什么现在却突然给她来上这么一出釜底抽薪。

    张氏的资产因为这次的股市足足翻了数倍,但如果她手底下的娱乐公司因为丑闻而陷入调查,商人失去了信誉,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坐吃山空不过是迟早的事。

    “冷先生已经着手处理,他让我通知您一声,让您在北京这边万事注意。”那律师依旧客客气气地把话说完,礼仪极好,仿佛他汇报的不是什么噩耗,反倒是在早茶时间的趣闻罢了。

    “知道了,公司法务的事情还要麻烦您了。”连电话都不愿意直接和她打,堂哥这次估计是气狠了。怕是到现在都还以为她和萧然对上只是因为祁湛的缘故吧。

    云溪没好气地摆摆手,朝着满脸僵硬的李嫂笑笑:“不用弄早餐了,我冲个澡就出门。”

    股市的事情整个北京城里的人都已经把当成传奇来说,张翠和老爷子也早就在一大堆夸张附和的人口中知道了,对公司那边的事压根就已经不再操心,所以对她的动静现在完全放手不管,李嫂也知道她最近正是忙的时候,劝什么都没用,只能摇着头,说已经做好了三明治,让她直接带着走就行。再怎么说,早饭是一定要吃的。说罢,就出了门,风风火火地往厨房去。

    云溪在淋浴下冲着头发,一边玩味地想刚刚听到的信息。

    非法交易吗?

    这是无论如何也要绊住陈昊了?

    想起张先生那张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云溪眉头一皱,眼底一片漆黑。

    她却没有想到,她接到律师电话后五分钟,陈昊在不夜天亦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王刚轻轻地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中,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昊:“是你得罪了张先生,还是他故意借着你来整冷云溪?”

    真正算起来,他们和张先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新闻上关于陈昊“强吻”封藁的照片他也看了,但他要是信了,那就真是猪脑子了。

    别说陈昊手里的权势,就光是他的长相,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偏找那种玩意。说的好听,是个什么天王,也不知道给被人玩烂了多少遍。

    俊逸邪魅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人癫狂的禁欲色彩,在不夜天的包厢内,陈昊的五官如贵族一般优雅出众。这般如上帝杰作般的脸上却突然乍现一丝血腥气息,陈昊回头,看向饶有趣味的王纲,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调子轻轻叹息:“我也很好奇,有人竟然敢拿我当枪使。”

    王纲刚刚还满脸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头皮上一阵阵的发麻。打小开始,他最见不得陈昊这样的表情。轻轻闭上双眼,他在心底为那位演艺界大鳄默哀。

    北京商界的人怕是第一次这么高密度、高强度地注意香港娱乐界。

    那些平日里嗤之以鼻的小报,甭管是不是八卦消息,一个个都看得津津有味。就连晓芸和封藁以前传过绯闻的男男女女们的消息也一概没有放过。

    人人都好奇,在股市上成为传说的冷家小姑娘怎么在这摊浑水里漂清。

    只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得一身腥倒还是轻的,要是“非法交易”的问题没法摘掉,冷家这赫赫世家也不用继续混下去了。在皇城地下,钱什么的都还在其次,这种事情才是最敏感的。

    倒是身为这次丑闻的主角——陈昊,反倒没有人敢去多家揣测。于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位说一不二的狠角色竟然第二天乘着转机直达香港。

    港媒只拍到他冷笑的侧面,连报纸还没上,消息就已经被统统封杀。一时间,所有人都沸腾了。从来都极为八卦的港民们,都在猜测,这位内陆顶有名的教父,是不是真的要冲冠一怒。

    封藁的经纪人收到陈昊抵港的消息时,脸上已经连一丝人气儿都没了。向来利索的嘴皮子紧紧抿着,那双锋利的眼像是刀锋一样直直射向封藁:“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吸毒吸傻了,我在大陆的时候和你说的话,你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压根脑子就是粪,一点都没长记性!那人是谁?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沉尸,你竟然还敢撩他!”

    封藁躺在沙发上,迷人的侧脸对着经纪人竟然露出一个荧屏上极为少见的撩人笑容:“你啰嗦什么,我都没怕。”

    经纪人脸色发青,冷笑地看着赤裸着上身在沙发上的男人:“你难道以为张先生帮你出面就真的会兜着你?”

    浸淫了大半辈子,这圈子里什么人他没见过,别说是什么影帝,你就算是圈子里最负盛名的顶级艺人,在那些人的眼底也照样不是什么人物。“他现在帮着你,不过是看你有利用价值,那照片是你给他的吧?”

    封藁不置与否地笑笑,没出声。

    真是蠢得可以。经纪人攥紧拳头,生生呼出两口气,才忍住没有一拳砸上他的鼻梁骨:“我不管张先生私下和你有过什么交易,乘陈昊现在还没找上门,你最好自己赶过去磕头认罪,或许还有点余地,否则,别怪我到时候没拉你一把。你真是死了,你家里那群赌鬼可没人替你收尸!”

    几年前,他可是真正见识过这位陈昊手段的,别说是内陆,就算是香港本埠,道上的那些人可没人敢捋胡须。那些可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这辈子的见识一般子怕是想都不敢想。

    一个那么年轻的俊美男人,邪气成这样,封藁竟然想靠着张先生就把他搬到?就算张先生有那本事,又关他什么事。一个小人物,随随便便丢了就是,就和破布没什么两样。

    “闭嘴!”封藁忽然从沙发上坐起来:“我说过,别和我提那群烂人!”要不是为了还赌债,他家里人把他给卖了,他现在也不会天天看着这些浑身臭气脑满肠肥的人的脸色过活。

    他早就厌了什么当红影星的称号。什么影帝,不过是那群猪在床上的玩物。

    被双脚提着离开地面,像是只狗样地趴在那里任他们亵玩时,他恨不得拿刀一个个杀了他们。

    被迫交际应酬,被那些名人在桌子底下扣住裤裆,脸上还得曲意逢迎时,他恨不得拿枪把这些笑得猥琐恶心的人都崩了。

    但他没有,他没有那个权力。在这个圈子里,他就是爬得再高,也不过就个玩意,连人都算不上。

    一开始在拍电影时接近陈昊,不过是听经纪人的话,想找个靠山。至少,有了一个背景雄厚的人,他暂时不用去应付其他人。更不用说,陈昊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忍不住。那样禁欲邪气,明明是极端的两种气质,偏偏在那张俊逸到极致的脸上融合,只要是看上一眼,他就忍不住硬了。

    若有似无地试探了几次,却发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除了放弃,更多的是憎恶,对冷云溪的憎恶。

    千金大家小姐,不知民间疾苦,随便出点钱,搭上张先生名气的顺风车,就在演艺界里名利双收。

    什么顶级名模,什么cris的御用muse,统统都是狗屁。

    如果她和他一样是下三滥的出身,顶着那样的一张脸,他看她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春风得意。

    颁奖晚会的那天,他就注意到了,张先生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圈子里这样的聚众吸毒狂欢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是一般不会对外开放,组织方那天也不知道是失误还是故意,让她和陈昊都去了。只可惜,没在宴会里面呆多久,他们就出去了。张先生跟着他们,他跟着张先生。远远地就看到他们之间似乎在谈话。

    气氛诡异的很,一点都不像是外界传说的那种融洽的合作关系,反倒是更像张先生在暗地观察着他们二人。

    张先生的名气他在圈子里早就听说过,这么鬼气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撞上去。但是,富贵险中求,他那一刻突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如果,帮陈昊甩掉张先生的跟踪,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拉近关系?

    将手机放到一边,设定了静音拍摄功能。

    他从暗处走出来,凑到陈昊的身边,直接吻上了上去。

    那一刻,他就做好了一切打算。如果陈昊不领情,以后,那视屏照片就是最后的一张牌,当然,如果从此能够被陈昊化为保护范围内,不管是不是做他的禁脔,他都从此能够脱离这个恶心的娱乐圈。

    只可惜……。

    封藁“啪”地一下,摔了手里的酒杯。

    明明他吻了他,他却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有用正眼看过他,就像是他是个乞丐一样,让人嗤之以鼻!

    张先生是走了,但是,陈昊却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他的利用价值不过如此。

    贱啊,就这样送上门去被人利用还被嫌弃。

    既然,这样,那就不能怪他为自己打算。

    他拿着那视屏照片去找张先生的时候,发现晓芸竟然也在张先生的府邸,当下,什么都明白了。笑得眼泪水都忍不住下来了。

    做戏做得可真好了。

    这苦肉戏演得,连他这个从来都以面具示人的戏子都没有看出来。晓芸,你的最佳女主角的奖杯拿的可真是实至名归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恨,连让你甘愿做小,一直被冷云溪身边的人冷眼嘲讽都能忍下来,只为了反目的时候,给她冠上“逼迫艺人违法”的罪名?

    原来,大家都是戏子。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这话,果然没有说错。

    既然都是被利用,何必管那么多。

    封藁笑着又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酒:“反正是被人给玩的,被谁玩还不是一样。陈昊能赢了张先生,到时候就算是被他玩,我也认了。”

    经纪人冷眼看着重新倒回沙发的封藁:“你想被玩?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让他玩?估计玩你的尸体还差不多。”这是真魔障了,想爬陈昊的床想疯了。

    经纪人一把摔上房门,只留封藁一个人疯狂地在屋子嗤笑。

    封藁和他的经纪人因为陈昊的行踪战战兢兢,全面翻脸,可是在陈昊看来,这样的小人物,连他看一眼都不需要,手下的人直接就可以解决。既然连脑子都不用过的事情,还去想,有什么必要?

    这次随他来的一共有五个人,都是道上规矩熟到可以烂在肚子里的那种人,不用他交代,上下打点都已经做足。他来港,亲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找人私下调查了照片的来路,得到的确是张先生放出的照片,他当晚就直接去了张家别墅。

    张先生虽然在香港绝对属于风雨人物,住的地方却极为低调,远不是什么富人区。

    只是,正因为住的地方极为清净,四周几乎都没有什么其他住户,只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极为明显。

    他驱车到了别墅外三四百的地方就只能下车徒步。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若不是清楚这不是在打仗,他几乎以为在此间住着的不是什么娱乐界的大鳄,反倒是军界要人了。

    那群黑衣保镖,各个表情冷凝,连一丝废话也没有,巡逻时,走在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脚步声。

    夜里,这群人就像是幽灵一样,来去自如,却毫无声息。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晚上,张先生的车尾随着他们一起到了云溪在香港的别墅,那司机的动作也如这群人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张先生那张脸上毫无皱纹却白得惊人的样子又一次从他脑中闪过。

    陈昊慢慢垂眼,总觉得,自己又一件事情没有抓住。

    他朝身后跟来的两个手下摆摆手,示意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这里的保安措施实在出乎意料,只有他们三人,进去倒是简单,但想要轻而易举的出来,就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就在他准备换个方向再观望观望的时候,别墅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微微弓着腰,极为小心地朝着另一个人作揖,“先生留步,送到这就可以了,这么晚,打扰您了。”

    离得有些远,那老人的样子看不太清。可陈昊的记忆从来是过耳不忘,这人声音一出,他眉头就挑了起来。

    竟然也是位熟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这么晚了,我让底下人送送你,你明天就回北京吧。”张先生的语调一如往常,没有什么起伏,就像他面前给他作揖的人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样,丝毫没有任何不习惯。

    挥了挥手,旁边站着的几个黑衣保镖立刻走了过去。

    张先生低声交代了几句,没一会,黑衣保镖簇拥着那老头就走了。

    陈昊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身影隐匿在黑暗处,和夜色融为一体。

    那群黑衣保镖送走老人时丝毫没有发现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竟然就站着一个人。

    这位京中素来以“毒舌”著称的圈内名人,当初在萧然举办的商会宴会上当众给云溪难堪的吴老,竟然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张先生的家里?

    他还记得,当初调查这人时,猜测过是萧然为了下云溪的面子故意安排的,可是前前后后查了几遍,结果都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从头到尾,这位吴老和萧然都没什么交集。出身满清权贵,连续娶了五位老婆,性格古怪,说话不顾情面,经常将对手奚落得抬不起头,有时喝得高了,竟然连朋友都能骂上两句。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张先生有所牵扯?

    他忽然觉得,这潭水,越来越深,远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陷入沉思,他往前走了一步,恰好踩在石子上,压在地面的枝桠上发出一声脆响。

    “谁!谁在那!”那群黑衣保镖反应迅速地围了上来。

    转眼间,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瞬间拉近。

第六十五章 借尸还魂

    转眼间,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瞬间拉近。

    陈昊眯起眼睛,眼看他们从胸口的衣服口袋上掏出手枪,步步逼近。

    身后的两个手下也立即拿出枪械。

    只待他们一靠近,立刻开枪。

    黑暗中,所有人的眼睛都慢慢眯了起来,气息放得极缓极缓,连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突然,只听一道充满戾气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

    “滚!”

    陈昊一愣,这声音……。

    他像是忽然从背后被人敲了一混子,背脊发僵,转身便向那发声的人看去。

    月光下,一道优雅俊逸的身影从一旁的树丛间步出,那张熟悉的,让人明明觉得危险到极致却忍不住飞蛾扑火的俊颜一点一点地在那星点的月光下显露出来。

    他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中,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可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气魄,便是瞎子也不敢往前凑上一分。

    陈昊只见那群黑衣人的表情一呆,简直像是白日见鬼一样,速度地低头,叫了句“先生”,随即像是怕给什么东西盯上一样,逃离此地。动作之快,简直比刚刚发现声响时来得还要迅速。

    而他自己身后的那两名手下,脸色一下子都极为难看,任他们再仔细小心,竟没有发现,什么时候,竟然有人早就呆在一边,而他们竟毫无察觉。只要对方愿意,他们或许早就见了阎王。

    因此,两人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只要陈昊一个手势,便一跃而起,直接送人上路!

    夜,静得格外诡异。四周那群黑衣保镖散去了之后,这个别墅四周空洞到渗人。除了风吹起的枝干树梢,整块地上简直就像是个坟场。

    萧然和陈昊互相对视,即便在这么黑的地方,他们闭着眼都可以猜到,对方此刻的样子。

    忽然,萧然朝着陈昊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十步后,他突然定在那里,直直地看向陈昊,说出七个字。

    只七个字,却将泰山崩于面前都容色不改的陈昊直直钉在原地!

    陈昊双目泛出微紫的冷光,与萧然相隔咫尺之间,听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七个字。

    “冷云溪,是不是‘她’?”

    陈昊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刀隔开道口子,里面鲜血翻腾,支离破碎。

    “她”?他说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可,他凭什么用这样惨淡的神情看着他,拼什么用这么悲凉的眼神去说“冷云溪”这三个字。

    他,也配!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死!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到现在都心灰意冷,不接受任何人的靠近。祁湛、詹温蓝、甚至是他自己,到现在,她一个都没有接受。冷眼看世界,就像是一辈子的青春年华都一下子老去,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是,冷家的千金,她如今的身份是与众不同了,手上还握着张氏集团,和她当初那个小小的操盘手比起来,完全是天上地下。

    但,他比谁都看得清,她的悔恨,她的厌恶。

    每次晚上入睡时,他梦到她的外公当着她的面纵身一跃,脑浆迸裂的那一刻,他都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人!

    他把自己最爱的女人拱手让给了他,他却还给他一个尸骨无存!

    “‘她’?哪个‘她’?你这么晚不睡,跑到这里和我打哑谜?”陈昊望向萧然的眼睛里几乎射出一种决裂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嗜血的眼神。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萧然捏紧双手,向来高贵慵懒的双眼此刻满布血丝。那个名字,在舌尖辗转反侧,却偏偏吐不出来。仿佛是南柯一梦,只要一说出来,那梦便要碎了,再也回不来。

    “怎么,连她的名字你都忘了?还会说,你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叫!”陈昊一下子扣住他的前襟,双手合力,稳稳扣住他的动脉。

    萧然脸上的震惊被他的这句话,一下子震成碎渣,在空中一点一点剥落。那从来高贵如天人的脸颊上渐渐被青筋爬满,他直直地看向陈昊的眼底,全身僵直,那个名字,那个在梦里都萦绕在心口处的名字,他怎么会望?那些在国外生不如死,简直是行尸走肉的日子里,他总觉得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和三年前初遇的那次一样,看着他,望着他,明明眼底满是惊喜,却总是假装很镇定地转头不去看他的眼。他记得她在每一个通宵达旦的晚上总是双眼微微眯起,唇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靠在他怀里,很满足很满足地微笑。每一次,旗开得胜,在商界创下一个惊人的奇迹时,会娇气地钻到他的身边,满满的骄傲,问她要什么奖励,却从来只会双手紧紧抱住他,亲昵地蹭着他的脖子,“我有你就够了。”

    他以为他都忘了,可是,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吃饭,似乎身边都有她的影子。

    “怎么,你是真的忘了她的名字?”耳边,陈昊的声音一寸寸的逼近。他苦涩地闭上双眼,连自己被他扣住的动脉都没有去管。

    笪筱夏……。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束光,刺进他冰封的心窝。

    他说不出来,他已经自己已经足够冷血,已经足够强势,可如今,他竟然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敢叫出来。

    所有的温暖似乎都已经随着她的离开早早地抛之而去,他的世界早已经坍塌。没有了阳光,没有了温度,一切都成了黑白,一切都像是聋哑剧。

    那个女人,其实比谁都娇气。家里明明有产业,却非要摔得一身是伤,也要留在萧氏。那么多人的冷眼以待,背后诋毁,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只能埋头工作,只能整日整夜的熬着,拼尽浑身解数,拿出业绩才能让别人闭嘴。

    他知道,那些人背后怎么说她恬不知耻,知道那群女人集体冷处理她,甚至有一段时间里,公司里没有一个女性愿意和她靠近十米之内。

    他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听到她在行政大厅当众向他表白时就已经猜到了这些。

    只不过,他当时站在楼上,刚刚开完会议出来,恰好看到她站在那群人中间满脸坚定地说着她一定会和他并肩,成为他的女人,看着那些人笑她不自量力,他只是笑笑,却没有下去制止,他认定,她会坚持不下去,那么,就当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就好,总好过,以后她再看到他,只能无地自容。

    他比谁都清楚,当初他们遇上她的那一天,自己最重要的兄弟的目光是多么炙热。

    女人,他从来不缺,更何况,这个女人并没有比别人多出什么更吸引他的地方。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和陈昊翻脸?这在他看来是这世上最荒谬的事情。

    可事情却偏偏往最荒谬的事情发展下去。

    他最重要的兄弟,因为那个女人,竟然会来求他,让他和她在一起。

    “只要是她希望的,我都帮她。”他还记得那个傍晚,眼前的这个人站在树下,满脸苦涩地微笑,眼底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一个女人……。

    他当时想,怎么就至于这样。

    不过是,一个女人……。

    萧然突然停住呼吸,双眼直直往天空看去。任陈昊压住他动脉的手劲越来越重,任自己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似乎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恍惚起来。

    是啊,不过是一个女人,可,他却把她搞丢了。

    那个连一个好好的觉都不敢睡,死死地追赶着他背影的女人,那个不顾一切死死占据着公司第一操盘手的女人,那个会在她们的房子里温柔微笑为他洗手作羹的女人,被他就这样弄丢了……。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他的双手开始下意识地抽动。陈昊冷冷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放松手上的劲道。

    那两个一直站在旁边的人,只觉得浑身冷汗淋湿了背脊。

    再这样下去,萧然,这个商界的帝王,真的会死!

    萧然却在这时突然睁开双眼。

    天空上的那一轮皎月直直引进他的眼底。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一双宛若皎月的眼。

    清冷,淡定,似有若无的妖娆,对上他时,却永远深沉地让他看不到底。

    这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就像是一根针,突然扎进他的脑子里。

    他的瞳孔突然一阵紧缩,就像是走入深渊的人一下子发现了一道微弱的亮光。

    “冷云溪……”他轻轻地吐出这三个字,眼神一下子恢复了清明。那一瞬间,他忽然一个手肘,将压制他的陈昊顶开,眼睛里透出一股狼样的狠光。就像是站在悬崖口的人突然找到了拼命挖掘的宝藏,只差一步之遥,前一步就是目标,后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陈昊被他撞开,却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冷冷地看着他。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滞住了。

    那两个手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对峙,竟一点也不敢靠近。天生的直觉,让他们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

    良久,陈昊却突然笑了,他的眼从来就极为幽深,此刻,微微上挑的眼角竟带出几分诡异的色彩:“你发疯最好到精神病院里去发,人都给你弄死了,跑过来问我冷云溪是不是已经死了的人借尸还魂?”

    死人,借尸还魂?

    那两人惊呆地望着陈昊,手足冰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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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王者归来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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