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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阅读

作者:八匹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txt下载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落花有意

    顾韫进屋后,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秦桃桃插嘴之后,她敛住笑,看向宋行。

    宋行心微颤,侧头对秦桃桃道,“秦妹妹,今日多谢你来看望家母,家中有客,待不多留你了。”

    这是送客。

    换成哪个小娘子被赶,脸也挂不住。

    顾韫观察这位秦娘子到没有一点不快,还裂嘴一笑,“好,那我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反观宋母笑道,“今晚是祈福节,祈福人多,你早早过来,让你宋大哥陪你一起去。”

    秦桃桃笑着应下。

    宋行还没来得急喊住人,秦桃桃已经跑出去了。

    宋行一脸为难的看向顾韫,见顾韫只是淡淡一笑,他心里却莫名的发慌。

    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面对母亲有了反抗的情绪,“阿娘,我答应大妹妹要陪她去的。”

    顾韫道,“不碍的,人多更热闹。”

    宋母笑道,“可不是,人多才热闹。”

    之后又拉着顾韫说了会话,先是问顾父又问起顾家搬进县城的事,知道顾韫自己被留在老宅,她还夸了几句,说是个孝顺的。

    天色不早,眼见着要吃午饭的空档,秦桃桃又来了,这次端了两道菜和几个粗面馍馍过来,她做这些似习惯了,将东西放下,说家里还在等着吃饭便走了。

    宋行站在顾韫身前越发拘谨。

    顾韫浑不在意,“宋师兄,吃食摆在哪?”

    宋行忙去搬炕桌。

    宋母也道,“我腿犯病的这些日子,都是桃桃送吃的过来,现在家家生活难,我们家两口人的口粮都靠着他家接济,她父亲是卖货郎,母亲早早没了,以前小时候我常带她,这孩子懂事,打小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又说起家中做豆腐时,秦桃桃都过来给宋行帮忙。

    顾韫道,“听婶子说就知道是个孝顺的,人看着性子也好。”

    “是啊,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

    顾韫帮着宋行把饭菜摆好,这时外面的院门也被叩响。

    顾韫笑着让宋行去看看,“来时路上我和路口的菜馆订了两个菜,许是送来了。”

    宋行微愣,转瞬便笑了,转身大步出去。

    宋母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看了顾韫一眼,顾韫只当不知。

    宋行很快就回来,手提着食盒,“是菜饭送来的,食盒说用完还回去就行。”

    一个炖肉,一个鱼,加上秦桃桃送来的炖豆腐和炒白菜,桌上四个菜,还有一盘白面饼子和粗馍馍。

    顾韫坐下道,“前几日听宋师兄说婶子病了,便一直想过来看看,只是家中事情多,这次赶上祈福节,看看婶子,顺路再为父亲祈福。”

    “辛苦你了,还大老远跑这一趟,到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你父亲考中举秀才没有让行哥上门道贺,因我生病一直拖到现在。”

    顾韫给她夹肉,“婶子这话就客气了,宋师兄不是外人,父亲又知婶子身子不妥,哪里会挑这个理。”

    “是啊,不是外人。”宋母笑了笑。

    一顿饭三人吃完,还不等收拾秦桃桃便来了,人还未进屋便听到她说话声,“算着你们快吃完了,我过来帮着收拾桌子。”

    人进来后,看到桌上剩下的荤菜和白面饼子,她也不多问,动作伶俐的收拾桌子。

    顾韫并没有帮忙,而是坐在一旁端着杯热水慢慢的喝着。

    相比忙碌的秦桃桃像个下人,顾韫到是端着当做夫人的作派。

    宋母看儿子一眼,心下叹气,儿子眼睛恨不能长在顾家大娘子身上,那点心思哪里还瞒着,不用问也能猜到。

    “你们也早些出去吧,今日热闹多转转。”宋母见收拾完了,便催着三人出去。

    宋行说早早回来,让母亲也不要乱动,这才出去。

    巷子里顾韫和秦桃桃走在前面,秦桃桃很爱说,又是个自来熟的,拉着顾韫说上元县好吃的好玩的。

    宋行跟在身后,插嘴的机会也没有。

    腊月虽冷,天黑下来,上元县的街道却摆满了地摊。

    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欢快的叫卖声。

    看到有捏糖人的,秦桃桃拉着宋行过去,宋行强把手挣脱出来。

    他面色不郁,“秦家妹子,男女七岁不同席,咱们年岁大了,再这样拉拉扯扯不好。”

    秦桃桃脸上的笑僵了一笑,立马认错,“宋大哥,是我错了,你别不高兴,我以后再不拉你了。”

    宋行不接这话,“你去看糖人吧,我和大妹妹在这边等你。”

    糖人的摊位前挤满了小孩子,宋行见顾韫并没有往前去,便知她是不喜欢这热闹,留在了原地。

    秦桃桃这时似懂事了,“顾姐姐和宋大哥不喜欢,我也不去了,平日里也有看的,哪天再看便是。”

    这一番话,说的像她在迁就顾韫一般,又不懂得包容。

    顾韫忍下笑。

    这秦家姑娘看似单纯,却与顾蓁蓁是一类人,装出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可心思又不够深,说话时总会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带出来。

    顾韫不接话,宋行对她有意,那就不会打扰她的计划,到是宋母那边许是有些想法。

    街上人多,很多摊位都是代帮写祈福条的,宋行看到这个,才懊恼起来。

    “到是我没想到这个,忘记买几条福带回去写好了再带出来。”

    顾韫安慰他,“到也不必,在外面写也有些乐趣。”

    她指了指不远处桥边的一处人少的摊位,“我看那里人少,咱们去那里吧。”

    秦桃桃道,“今日我出门前阿父也给了我几文钱,用这个买正好。”

    顾韫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她以前在书里看过有学问人说的话,此进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蠢笨不知还去算计别人,最后只能落得蠢不自知的下场。

    祈福条代表着祈福的心愿,自己买来才算心诚,哪里有让别人花钱的道理。

    至于顾韫,到了摊位之后,问过价格,与老板谈好自己写只买布条,她叫过宋行,“宋师兄也为婶子祈福吧?自己写上去心更诚。”

    她递一只笔给宋行,自己也拿起一只来,写祈福条时却是背对着宋行,没让人看到她在上面写什么。

    收起来时,宋行看去,只看到娟秀的字,却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他脸微微一热,竟不知大妹妹的字写的如此好。

第四十四章:墙倒

    祈福节,众人是奔着福树而来,却也都是到福树下拜拜,写好的祈福条都会挂在福树不远处的青石墙上。

    墙上筑有铁链,上面挂了满满的祈福条。

    远远望去,已看不到墙的本体,反而是一片的彩条丝带在风中飘扬。

    顾韫双手将祈福条合在掌心,在福树下许下心愿之后,这才去祈福墙将祈福条栓好。

    周围的人很多,祈福条栓的越高,代表祈福的心越诚。

    顾韫却没信这个,前世她也是偷偷来过上元县的,还趁人不注意爬到墙上,把祈福条栓到最上面,那又如何?

    今生,她只相信自己。

    至于今日过来,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几步远之外,秦桃桃拉着宋行,“宋大哥,你帮我挂的高一点好不好?我帮婶子祈福,希望婶子身子早早好起来。”

    宋行到嘴边拒绝的话又咽回去,接过祈福条往墙那去。

    秦桃桃欢喜的跟在后面,她似想起了什么,回头找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顾韫,高兴的招手,“顾姐姐,快过来啊,咱们一起挂上去。”

    顾韫笑着走过去。

    她的举动,秦桃桃反而一愣,随即笑了笑,就扭回头去。

    这边很挤,顾韫凑过去时,宋行已经挤到了里头,身上的衣衫也有些凌乱,不过他还是翘起脚尖将手里的祈福条挂上去。

    秦桃桃在一旁欢呼雀跃,“宋大哥,我还许了找个好婆家的心愿,你帮我挂那么高,一定能实现。”

    宋行整张脸都不好看了,“天色不早,回去吧。”

    到底不好和女子计较,他阴着脸出来。

    秦桃桃在身后跟着,“宋大哥,婶子说咱们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晚上还有放天灯,看了之后再回去吧。”

    “哎呀,谁踩了我的脚,宋大哥...”

    一阵杂乱之后,宋行听到呼救声忙折回去,待把秦桃桃从人群里扶出来时,秦桃桃崴了脚,走几步,脸色就痛的惨白一片。

    “找个医馆吧。”宋行也没想到闹成这样,心下又有些自责。

    若不是他一直躲着人,人也不会伤到。

    “这么晚了哪有医馆还开着,宋大哥先送我回去,我养两日就好了,难得祈福节这么热闹,宋大哥再回来陪顾姐姐转转。”秦桃桃牵强扯出抹笑。

    人伤成这样,也不能在外面。

    顾韫也开口道,“宋师兄,你送秦妹妹先回去,我刚刚看到那边桥下有卖馄饨的,我在那里等你。”

    宋行用力点头,“好,那你自己小心,我去去便回。”

    宋行扶着秦桃桃走了,秦桃桃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宋行怀里,人声很嘈杂,顾韫还是听到了宋行在安慰秦桃桃的话。

    顾韫垂下眸子。

    须臾,转身往桥下走去。

    不过抬眼间,看到卢植陪着一对主仆从祈福树下走过来。

    顾韫立马精神。

    卢植在这里,谢衡定也在附近,她不敢乱看,大步往桥下走。

    临街的酒楼,谢衡靠窗而坐,他的位置正巧将刚刚一幕收入眼底。

    望着那抹纤瘦的背影,他慢慢转着扳指。谷

    身后传来说话声,他收回目光。

    门被从外面推开。

    吴墨婉走进来,“一直听说祈福节的人很多,今日看了比金陵十五看花灯还要热闹。”

    刚刚去祈福,吴墨婉见谢衡没有提出陪她,她也不好意思再主动开口,便带着丫头过去,但谢衡心细,还派了护卫相陪。

    “二公子在昇州生活多年,看到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了吧?到是墨婉让你笑话了。”吴墨婉往窗外扫了一眼,街道上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她又收回目光,在谢衡对面坐下。

    谢衡给她倒了杯花茶,语气平淡道,“到是不曾,以前一直随父亲呆在大营,今日还是平生第一次。”

    吴墨婉听了这话,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心里流淌着甜蜜之色,“那二公子可知道祈福节有哪些好玩的?”

    谢衡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确切的说看着拱桥下那抹身影,温和道,“听闻还有放天灯,吴娘子若是想,也可以去凑个热闹。”

    吴墨婉自是想与谢衡多相处,听到这话哪有不高兴的,立时应下。

    茶盏的温度透过双手传到身体上,淡淡菊花味入口,吴墨婉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

    腊月晚上,吃着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能让人心情立马好起来。

    今日与宋行相处,越是往后,顾韫心底越失望。

    宋行太过优柔寡断,男子这般在家事上,总能让妻子受委屈。

    顾韫是急着嫁人,但是今日宋行与秦桃桃在一起时不知避嫌,反而一次次退让,若是成亲后他对女子还是这般,家中的小妾怕是都要挤不下了。

    秦桃桃的脚到底是真的崴了还是假的,顾韫不想去深究,她只看宋行。

    若是宋行不来找她,她便放弃宋行,再重新找一人。

    靠着父亲现在的名头,还是有很多人想与顾家结亲的。

    何况只要熬到战事起,那就不用嫁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也慢的冷清起来,迟迟没有见宋行的身影,祈福过的人已经往不远处的城台上拥去,那里正是放天灯的地方。

    顾韫这边多是摆滩的商户,有些摊位已经开始收摊。

    街道上慢慢变的冷清起来,卖馄饨的老汉也开始收拾东西。

    顾韫见了起身。

    老汉到是心善,“小娘子是在等人吧?老头子还要等一等才收摊,你坐着吧。”

    顾韫道了谢,又坐回去。

    大冬天的坐在竹椅子上,等了半宿身上的棉衣早就打透,抱紧身子感受到的都是寒意。

    顾韫知道即便是等到天亮,宋行也不会过来。

    开始她还报点希望,待后来她已经放弃,一直坐在这里,无非是等着到了时辰,去约定好的地点与村里的人汇合回去罢了。

    路上行人匆匆,卢植赶了马车过来。

    谢衡站在马车旁对吴墨婉道,“天色不早,吴娘子也早些回去吧,谢衡还约了几位友人,便不送吴娘子回去了。”

    吴墨婉心里遗憾,却也知女子该贤惠,总不能让男人时时陪着。

    她温声道,“夜里寒气重,谢公子保重身子。”

    福了身子,这才由着丫头扶上马车。

    马车动起,吴墨婉探出头来对谢衡摆手,渐渐远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到马车里。

第四十五章:这么中意?

    街道冷清。

    卢植见马车已看不到,主子仍旧站在那望着,一时又摸不清主子心思。

    又等一会儿,才见主子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今日明明主子是要送吴家小娘子回去的,最后却突然变了,只让车夫送回去,大晚上的让小娘子一个人回府,还是贵家之女,定会惹得对方长辈不满。

    那这几日主子做的事岂不是白费了?

    卢植心里想不明白,又不敢问,抬眼闻到香味,这才注意到冷清的街道却还有一个小馄饨摊子没有收摊。

    下一瞬,他瞪大眼睛,“主子,是顾家娘子。”

    顾家娘子不是与顾父的一个学生在一起吗?

    怎么变成一个人了?

    谢衡停下来,目光飘飘看过去。

    似有心灵感应一般。

    原本坐在那望着河水发呆的小娘子突然回过头,与谢衡的目光撞到一起。

    小娘子目光慢慢移开,打量了一周才又扭回头去,仿佛跟本没有看到谢衡。

    卢植困惑,“咦,顾娘子这是没看到主子吗?”

    谢衡勾了勾唇角。

    耍小聪明。

    可惜却是个蠢的。

    天下男子最是薄情,明知那女子对他有意,还不知避嫌,明明是挂着两头,被男子扔在街头还在痴痴的等,不是蠢是什么?

    想挣脱家里人安排,自己寻门亲事,可惜寻的却不是良配。

    他还想看她会想什么办法,竟是这般蠢的。

    顾韫坐如针毡,又后悔刚刚回头。

    待听到身后男子说来两碗馄饨,她就知道没骗得了那男人。

    养娇的男人,哪里会馋外面这口吃的,无非是明知道她在躲,偏要过来吓她。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顾娘子。”卢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韫握了握手,回过身去,面露惊讶,“卢护卫怎么在这?”

    卢植嘴角抽了抽,“大娘子,主子也在。”

    顾韫似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往前看去,然后起身,走过去见礼,“谢公子。”

    谢衡看着她演完全套,才开口道,“原来是顾家娘子,到是巧,又遇到了。”

    巧?遇到?

    顾韫才不相信。

    面上她还要笑着附和,“是啊,看谢公子这般清冷的人,不想也会逛祈福节。”

    你也是出来陪小娘子的,既然如此便好好陪,不要再想着找别人不痛快。

    顾韫没直接说,谢衡聪明一定听得出来。

    她话音落,只见他淡淡一笑,“顾娘子坐下说吧,总不好让谢某仰头和你说话吧?”

    顾韫:....

    不是该让她快点走吗?

    她心里不愿,“我约了人,这时怕要过来,便不打扰....”

    “带着别的小娘子离开的男子?”

    顾韫:.....

    谢衡不再说话,拿起勺子慢慢的吃着馄饨,他相像文雅,一旁的卢植就粗鲁很多,一勺子舀两个馄饨,一碗馄饨几口就吃光了,再捧起碗喝汤,碗落下干干净净。

    顾韫被谢衡怼回去之后,便安静的坐下。

    她无心观看谢衡吃馄饨,想的都是谢衡是怎么知道的?

    他找人在盯着她?

    先前因为荷包的事,她就有这样猜测,可亲眼看到,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谢衡吃完。谷

    顾韫才鼓起勇气,开口问,“谢公子是如何知道我的事情的?”

    谢衡抬头看她不回,眼神却往临街扫去。

    顾韫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酒楼。

    她:.....

    谢衡的声音这时才响起,“顾娘子不会误以为我派人盯着你吧?”

    顾韫:....

    更难堪了。

    谢衡见她低头,一副受气的模样,心里就勇气一抹无名火来,在他这里一副受气模样,被别的男子欺骗时,怎不见她摆出这副样子?

    他语气冷了三分,“顾娘子有何事值得我派人盯着?到不如说出来,也好解解我心中疑惑。”

    顾韫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才鼓起勇气,她抬起头,“是小女子想多了,让谢公子见笑了。”

    这男人情子阴晴不定,以顾韫对他的了解,最好先认错,小事化了。

    “多想没错,想错了地方才是大错特错。”谢衡起身,淡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眼神淡淡,却让人背如锋芒。

    顾韫心知是惹了这位祖宗。

    开始还有些忐忑,见人走远了,突然就不怕了。

    反正今生她不会与他扯上关系,管他生不生气,最好是生气以后都厌着她,不想看到她才好。

    不远处郭朗和几个朋友结伴而行,远远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和男子在说话,以为眼花,又细看一眼,确认没有看错,待他想走过去时,发现那道身影已经走进人群里。

    他目露阴鸷之色。

    馄饨摊也开始收摊了,顾韫和老汉道谢后,也往约好的地方走,街道上还有许多亮灯,到也不黑,顾韫很快就到了地方,还有几人没有回来。

    不过到没有等太久,顾韫坐在牛车上和黄大叔聊了一会儿,村里的人陆续也回来了。

    车慢慢走动。

    村里的人显然还很兴奋。

    “你们听到没有,祈福墙倒了。”

    “祈福墙倒了?好好的咋还倒了?老天爷保佑,今年雪大,日子已经难熬,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听人说是年久失修,这才倒的。”

    “放屁,我姐家就在上元县,去年还家家收钱修墙呢,哪还能倒。”

    “钱进了官府腰包,能用多少在修墙上面。”

    “也是。”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对祈福墙倒了,多透着担忧。

    上面挂着的祈福条带着他们的心愿和期盼,如今墙倒了,似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抽走,怎么能不空落落的。

    只有顾韫混不在意,宋行虽让她失望,可惹怒谢衡让他不在盯着她,到也算是件好事。

    上元县小石桥。

    宋行提着灯笼匆匆赶来,桥下空空,哪里还有人影。

    他呆愣的站在原地。

    明知道人不会在,他还是抱着侥幸心里,希望那抹身影能在原地等他。

    他低下头,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有什么东西似要冲破身体,从里面涌出来,最终只化成一声长长叹息。

    不远处的马车里。

    谢衡淡淡扫了一眼宋行身影,随手放下车帘。

    他冷声道,“走吧。”

    他闭目,手里轻捏着一条彩条,正是祈福条,上面娟秀的字体清晰可见。

    ‘愿得一人心。’

    谢衡嗤笑一声,到是贪婪。

    哪个男子能一心只有一女子?痴人说梦。

    鞭子甩起,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第四十六章:怒火中烧

    顾韫回到家中时天色近亮。

    纪妈妈并没有睡觉,听到人回来,立马点了灯。

    冻透的身子,窝在炕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终于慢慢有了暖意。

    顾韫脸色好了许多。

    纪妈妈看了心疼。

    憋在肚子里几天的话终是问了出来,“奴婢见娘子这几日眉头紧锁,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韫捧着热水慢慢喝了一口,轻笑道,“妈妈看出来了?”

    “奴婢时时在娘子身边服侍,哪能看不出来。”

    顾韫又是一笑,“也没什么,上次送安哥去县城里,家里给我相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鳏夫。”

    纪妈妈脸色大变,“这怎么使得?老爷马上就要做官,娘子将来婚事自是不愁的。”

    “对方是县令府姨娘兄弟,今年和我父亲一样得了策试名额。”

    纪妈妈愣了一下,“这....这也使不得啊,既是同朝为官,哪有将女儿送人做填房的。”

    她是个做下人的不好多说,可老爷也太偏心了些,纵然不喜欢大娘子,这也是亲生女儿啊。

    顾韫一口将碗里的温水喝尽,把婉递给纪妈妈,眉眼间带着笑意,“不瞒妈妈,我是不愿给人做填房的,到不如趁着家中还没有拍定下来,先给自己找门亲事。我父亲原有一学生,学识人品都好,上次去买口粮遇到,今日祈福节我也想寻个机会,结果暗下观察发现他没有主见,看来还要从新寻人才是。”

    纪妈妈先是一惊,转念想到大娘子是有主见之人,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何况那样的一家子,她想了想,“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与其被家中安排一门亲事,到不如自己寻个如意的,夫人当不得事,老爷又一门心思在仕途上,老太太...娘子为自己着想是正理。”

    纪妈妈果然没有被她惊世骇俗的举动吓到。

    顾韫到觉得感谢顾蓁蓁,若没有前世之事,她也不会今生漏捡顾蓁蓁福气,得了纪妈妈这么好的奴婢。

    天色渐亮,吹了油灯。

    主仆二人躺在炕上,顾韫打了个哈欠,“我平日里认识的人不多,村里合适的人也没有,还要去县城里看看才行。”

    “娘子说的正是,再进城奴婢和娘子一同去,以往奴婢也认识些人,再问问他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个主意不错。”

    纪安是念过书的,想来纪妈妈认识的也多是念过书的男子。

    主仆二人定下心来,这才睡了。

    县城那边。

    顾蓁蓁昨日也去了祈福节,不过却早早回来。

    眼近年关,家里做忙的事也不多,手里的钱财有限,全指望着顾父去做官后得月例银子生活。

    这日响午,安静的院门又被叩响。

    顾蓁蓁去开门,见是县令府郭姨娘身边的婆子,忙将人迎了进去。

    婆子绷着一张脸,见到顾老太太后开门见山的问,“我家舅爷看上你家大娘子,也是想着修两家之好,到是不知你家两头挂着,今日使奴婢过来问问,不知另一家是什么家势,舅爷也想长长眼。”谷

    顾老太太听的发懵,“啥另一家?老婆子咋听不懂?”

    顾蓁蓁紧接着问,“妈妈是说我阿姐外面有人了?”

    只有钟氏拉着文哥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婆子扫了几人一眼,“你们这是不知道?我家舅爷昨日在上元县可是亲眼看到的。”

    “实不相瞒,我家那个大孙女一直在乡下看着老宅,平日里极少进城,她的事家里也不清楚,妈妈只管放心,既是说好的事情,又有周县令做媒,顾家哪能另找一家。”

    婆子道,“原来是这样,那怕是你家大娘子自己有了别的心思,这小娘子还是要养在身边才行,不然谁知道背着你们做出什么丢脸面的事,顾老爷将来是要做官的人,这名声可不能坏了。”

    顾老太太陪着笑脸。

    婆子说要回去回话。

    人前脚刚走,顾老太太脸就沉下来,“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岁,还没有给谁赔过笑脸,今日竟被一个下人用鼻孔看我,还不快快把你们父亲找回来,这家要翻天了。”

    顾学之正在外面与几个朋友喝酒,被顾城寻到时,也刚好喝完。

    人才起身,长子就寻了过来。

    顾城先给众人见礼,众人夸奖一翻。

    待散了之后,父子二人往家里走,顾城才把事情说了。

    顾学之这些日子心情很好,自从他成了谢府的门客,虽还没有见过主子,往日里眼高于顶看不起他的人,如今哪个不巴结讨好他。

    听完儿子的话,他并没有急着发表言论,反而考问儿子,“你怎么看这事?”

    顾城微愣,对上父亲的目光,他沉默片刻后,才道,“那日县令府派人上门送口信之后,咱家一直也没有回应,怕是那边心有不快,这才寻了理由上门。”

    顾学之满意的点头,“不错,对方是在给咱家施压。”

    见自己的回答父亲瞒意,顾城的心才落下。

    实际,他心里却也在怀疑对方说的是真,转念想起先前父亲教导他的话,便将这份怀疑又压了下去。

    顾学之不知儿子心中所想,双手背在身后,人微醉,后腰却挺的笔直,“以前是我眼界窄,那日书斋掌柜的一句话却点醒了我。我与郭朗是同期举秀才,若将女儿嫁他做填房,他日在朝中为官,旁人又会如何想如何说?”

    顾城大惊,“父亲是不想结这门亲事?”

    那为何不直接回拒县令府?

    顾学之淡淡一笑,“这几日因雪灾之事,周县令一直在下面没有回府,这事我总不好和后宅一个妇人去争论,郭姨娘再得宠也是个妾。”

    “那她与阿奶之间已经达成...”

    顾学之眉头一皱,“你阿奶是个目不识丁的妇人,她私下做的事如何算数?”

    顾城抿了抿唇,“这样周县令怕会恼怒阿父吧。”

    顾学之目光带着些许凌厉扫了儿子一眼,又淡淡收回去,“城哥,你记住了,人若连家人都护不住,便是为官也不过是个狗苟蝇营之人。”

    顾城被那一眼看的脊背一凉,“儿子受教。”

    顾学之用鼻音嗯了一声,心中显然还在对儿子刚刚的话不满。

第四十七章:上门

    顾学之回到家中之后,顾老太太骂了一中午,气也消的差不多。

    再对儿子说起这事时,也没有先前那般激动。

    顾学之耐心的听母亲说完,才道,“阿娘,你觉得与郭家的亲事可好?”

    “怎么不好?”顾老太太也不傻,听出儿子话外之音,“你是想毁婚?”

    “阿娘,还没有定下的事,毁婚谈何说起?”

    “那你....”顾老太太盯着儿子。

    顾学之笑道,“儿子今日与友人喝酒,其间他们还问起儿子是不是把女儿嫁给别人做填房去了?儿子自是没有承认,他们反而替儿子松了口气。”

    “外面都知道了?”只要关乎儿子,顾老太太自是看重。

    “是啊,相比起来,郭朗名声不极儿子,甚至被人提起来时还说他是靠裙带关系才有今日,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做填房,哪里会没有人议论指点。”

    顾老太太不语。

    顾学之循序渐进劝道,“阿娘,儿子知道你是最受不得旁人指点的,他日儿子得刺史府提拔为官,女眷们宴会时若有人议论家里将女儿给人做填房,阿娘忍得下,儿子却是忍不得的。”

    “罢了罢了。”顾老太太不傻,瞪儿子一眼,“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便直说,咱们母子之间哪里用饶这么多道道,我答应这门亲事也不是因为我,是怕得罪县令府。”

    “若儿子不是刺史府门客,周县令愿与儿子结亲吗?即使是这事不成,有刺史府在,周县令也不会为难儿子。”

    听到这,顾老太太是真的放下心,“不过大丫头和男子去祈福节的事也不能不过问,那婆子说的有理,一个小娘子扔在家中,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顾学之回来路上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儿子想着正好要过年,借机会将阿韫接进县里,日后咱们一家子团聚,老宅那边不过是个房子,也没什么让贼人惦记的。”

    “县里房子窄,还有个纪妈妈,哪里有地方住。”顾老太太是不愿的,却又没有旁的办法,“到也不急,等过年时再说吧。”

    今日说的事多,顾学之也没再深劝。

    厨房里,纪安帮钟氏烧火,顾蓁蓁也凑在这里。

    “纪安,你在村里时可知道阿姐时常和谁来往?”

    纪安接过她递的柴,羞涩的低下头,“大娘子每日不是赶女红,便是去山上捡柴,并没有与人来往。”

    还买了很多口粮存起来。

    来县里时,纪妈妈特意暗下里拉着儿子叮嘱一番,让他千万咬死,不能将口粮的事情说出去。

    如今他能跟在老爷身边温书,这份情他是感激大娘子的。

    口粮的事,哪怕面对善良的二娘子,纪安还是愧疚的瞒下去,没有说实情。

    顾蓁蓁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双手托着下巴,“那阿姐是和谁去的祈福节呢。”

    “哎呀。”

    顾蓁蓁话音刚落,又惊呼出声。

    只见原本好好坐着的凳子从她身上被踢开,顾蓁蓁摔坐在地上。

    纪安第一时间过去想扶顾蓁蓁,记起男女有别,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二娘子没事吧?”

    她从地上起来,手拍着衣裙上的灰尘,眼睛瞪向跑到钟氏身后的弟弟,“文哥,你做什么?”

    文哥瞪着她不说话。谷

    钟氏也被这一幕吓到,她拉出儿子出来,“文哥,快和你姐姐认错。”

    文哥抿着唇,眼睛瞪着顾蓁蓁就是不说话。

    顾蓁蓁心中有气,又是委屈,眼圈一霎时红起来,还强忍着委屈道,“阿娘,文哥正是调皮的时候,没事的。”

    钟氏左右为难。

    她虽是做母亲的,可在家中她地位最低,孩子们都是婆婆和丈夫在管,她没有教导过。

    纪安也沉着脸看着文哥,须臾他道,“夫人扶二娘子回屋看看,锅里的吃食我看着。”

    钟氏听了点头,松开儿子的手,“蓁蓁,娘陪你看看去吧。”

    顾蓁蓁疼的厉害,没有拒绝,母女两个回了西厢房。

    厨房里只剩下纪安和文哥,纪安蹲下身子烧火,文哥见纪安收回目光,警惕才慢慢放松,饶开纪安往外走。

    纪安垂下的眸子微晃,看着文哥从身后经过时,突然将身旁的柴往身后推去,文哥年岁小又没有防备,被柴绊倒,整个人扑到柴堆上。

    脸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大叫出声。

    纪安回身,也惊呼出声,“二爷可是摔到了?”

    他上前将人从柴堆上抱起,只见文哥的脸被柴戳坏几处,正在往外流血。

    文哥疼的大哭出声,钟氏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儿子的脸,惊吓不已。

    院子里吵闹,引得顾城也过来,看到弟弟的脸,眼睛也惊呀的睁大。

    纪安一脸自责,“刚刚夫人带二娘子回屋,我正在烧柴,没注意到二爷被柴拌倒,人摔了上去。”

    “阿娘,带文哥去医馆吧,我去找阿奶要钱。”事关面容,顾城也知耽误不得。

    纪安失职,这事却又怪不得他,顾城也没有多说。

    钟氏抱着儿子往外走,人到大门口,听到屋里因为顾城去要钱,顾老太太又骂上,骂钟氏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但是关于容貌,顾老太太再心疼还是掏了钱。

    顾城匆匆去医馆,院里终于安静下来。

    顾蓁蓁咬唇站在厢房门口,略有担心的望着大门。

    纪安从厨房出来,关心道,“二娘子身子没事吧?”

    顾蓁蓁摇头,“没事了,到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娇气,阿娘也不会没有看住文哥。”

    回想弟弟脸上的血,顾蓁蓁心底生出自责来。

    纪安垂下眼帘,“二娘子不必自责,二爷定会相安无事。”

    文哥那边确实没事,大夫交代结痂之后不要碰水,结痂掉之前不能吃口味重的东西,抹好药之后,钟氏才抱着儿子与长子回到家中。

    少不得又换来顾老太太一顿骂,顾老太太想抱文哥,文哥却只抱着钟氏不撒手,顾老太太看了又生气。

    还是顾学之睡醒之后听说这事后,只让钟氏这几日好好照顾文哥,做饭的事交到了顾蓁蓁手里。

    顾蓁蓁平日里只是打下手,哪里做过吃食,想当面解释又怕父亲责怪,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第四十八章:探望

    文哥受伤,又似被惊到,黑天白天的哭,直到哭累了才会睡下,醒来之后又接着哭。

    不过两天,顾家人就被折腾的不轻。

    顾学之还要准备策试,顾老太太也觉得这样耽误儿子,最后一合计,让钟氏带着文哥先回老宅,待过年时再回县里。

    钟氏原想开口说再找大夫看看,还不等开口就被婆婆支回乡下,心疼儿子又不敢反抗,只能背着人时抱着儿子默默抹泪。

    顾蓁蓁这几天一直在做饭,与她担心的有些出入。

    纪安会做饭,开始是帮她打下手,后来干脆就是纪安做,顾蓁蓁打下手,维持下来,也没出什么乱子。

    最后,钟氏坐着牛车带着文哥回了乡下。

    顾学之也担心儿子,走时偷偷塞了十文钱给钟氏。

    顾韫看到母亲带着文哥突然回来,还很惊讶,待看到文哥脸上的结痂时,神色大变。

    她从钟氏怀里接过人,抱在怀里,“文哥这是怎么弄的?”

    儿子路上没哭闹,钟氏一路很轻松,脸色好了许多,进屋的路上便把事情说了。

    顾韫听着时,感觉到弟弟听到纪安两字时搂着自己脖子的手紧了紧,她眉头蹙了一下。

    回屋坐到炕上,母女两个说话,纪妈妈先去倒水,听说夫人和二公子要在家里住几天,便去抱柴烧西屋火炕,又是准备晚饭。

    冬天天短,穷人家又舍不得浪费口粮,多是两顿饭。

    钟氏见儿子回到家不哭闹了,脸上难得有了笑模样,“足足哭了两天两夜,我真怕他哭出病来,今天一坐牛车回来,立马就不哭了,现在还能在你身边安静的坐着,可见是没事了。”

    文哥不小了,听到母亲的话,像生气一般,扭头又钻进顾韫怀里。

    钟氏见他们姐弟感情好,目光越发温柔。

    “阿娘,文哥从小到大也没摔过几次,今年七岁怎么还能摔到?”

    “也怪我,当时带他到身边也不会出这事。”钟氏一脸自责。

    顾韫见了到不好多问,“阿娘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文哥我看也没啥事,阿娘不要再自责。”

    钟氏看着大女儿,叹息道,“你自己在老宅辛苦了。”

    从外面一进来,屋子里暖暖的,院子里还堆了很多的柴,大女儿带着婆子独自生活在这,吃用都不和家里伸手,钟氏心下愧疚,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韫不知母亲心中所想,不过见母亲打量着屋子,便也能猜到几分,笑道,“女儿整日里在家呆着,事情又有纪妈妈做,哪来的辛苦。”

    “阿父和阿奶可还好?”顾韫又转了话题。

    “都好,你阿奶这两天也能下地走几步了,等过年时就能大好了。”钟氏说起家中事,才想起县令府的事,便把事情说了,“....婆子走了之后,你阿奶发了一通脾气,你父亲回来劝了几句,你阿奶再没有多说,晚上我听你父亲的意思,他是有些不看妥这门婚事,所以要往后拖一拖。”

    顾韫意外,但也没有因此而高兴,“就怕周县令一回来,阿父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你不愿可和你父亲说。”钟氏做不得主,女儿不喜,却又帮不上忙,嘴张半天才吐出这句没有意义的话。

    顾韫笑了笑,“到时再说吧,左右这事阿父也没有和我提起。”

    便是提起了,她的意见真的能被采纳吗?

    家人的作派,顾韫从不抱希望,更没有侥幸心里。

    她能靠的也只是自己。

    钟氏在顾家处境可怜,纪妈妈也是知道的。

    晚上特意把先前顾韫赶集时买的肉炖了一块,用干菜炖的,就着粗粮饭,便是在县城的家中也没有这般吃过。

    钟氏看着吃食,眼中有许多疑问,直到吃完饭也没有开口问。

    她明白自己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日后婆婆问起,她定会守不住说出来,那时反而害了女儿。

    心下便是一横,干脆不去问。

    晚上,纪妈妈睡在西屋,母子三人睡在东屋。

    黑暗里,文哥紧握着顾韫的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钟氏低低的呼吸声缓缓传出来,可知是睡沉了。

    文哥小声道,“阿姐,是纪安故意把我绊倒的。”

    顾韫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她侧过身子,“文哥,你说纪安故意绊倒你的?”

    眼睛习惯黑暗,顾韫透过外面的散进来的月光,隐隐能看到文哥脸上的惶恐。

    只见他用力点头,“因为我踢倒二姐凳子让她摔倒,阿娘带着二姐进屋后,纪安看我要出去就把柴都推到我脚下,把我绊倒。”

    “你和家里人说了吗?”

    文哥委屈道,“家里人都夸纪安能干,不会相信我说的话。纪安也说我就是告诉家里人,也没有人相信我。”

    一团怒火从身体里烧起来,顾韫气的睡意全无,“好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原不和他计较,他到是起了黑心思,敢对你下手。”

    “阿姐,我不要回县里,我要和阿姐呆在一起。”

    顾韫想到弟弟哭了两天两夜,全是被纪安暗下里威胁恐吓的,心底的怒火就又升了几分,同时庆幸文哥回老宅,不然日日被纪安恐吓下去,人岂不是废掉?

    将弟弟揽进怀里,顾韫目光坚定,“文哥不怕,你是做主子的,纪安只是个奴才,哪有主子怕下人的,阿姐有办法治他,定让他后悔对你下手。”

    怀里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我相信阿姐。”

    “好孩子。”

    顾韫将弟弟哄睡,自己却睡不着了。

    她有一千种办法对付纪安,但是纪妈妈这边又要怎么办?

    顾韫是不会轻易饶过纪安,纪妈妈是个不错的下人,但是相比起来,文哥才是最重要的。

    次日,顾韫和文哥都起来晚了。

    钟氏和纪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纪妈妈在山上捡柴时捡了些苦槠,打算做些苦槠豆腐,留着过年吃,因为在外面冻着,放在屋里才化开,这样也好剥皮。

    钟氏便和纪妈妈坐在西屋里一起剥皮,钟氏显然有心事,不时抬头打量纪妈妈一眼,有时还会看着人呆愣住。

第四十九章:为母

    纪妈妈放下手里的活计,“夫人可是有话要对奴婢说?”

    虽然一直被喊夫人,但是每次听到这样称呼自己,钟氏都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看着纪妈妈,话就在嘴边,一时之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纪妈妈笑道,“夫人可是要和奴婢说纪安的事?纪安从小就傲气,可生在我们这样的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有傲骨,一时走错路,一辈子便毁了。”

    “他进城后,奴婢心中一直不安,就怕他出什么事。夫人今天起来便魂不守舍,看着奴婢也欲言又止,奴婢猜着应该是与纪安有关吧?”

    钟氏低下头。

    她昨晚并没有睡。

    所以儿子说的话她听到了。

    她没想到纪安那样一个书生气的人,背后却这样阴险可怕。

    文哥最是乖巧,不可能说谎。

    回想这两天,文哥也是每每见到纪安,哭的才越发厉害。

    做为母亲她没有发现,若不是儿子说出来,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儿子受过的委屈。

    纪妈妈原本只是试探,见钟氏低头不语,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夫人,可是...可是二爷的事与纪安有关?”

    钟氏猛的抬起头,惶恐的看着纪妈妈。

    纪妈妈苦笑,“看来是奴婢猜对了。”

    这一刻,纪妈妈心中也苦涩的说不出话。

    仿佛撑着她身子最后的一口气也被抽走。

    “他....故意绊倒文哥。”为母则纲,内心挣扎的钟氏,终是迈出第一步。

    纪妈妈错愕,“他故意....”

    眸子微顿,似想起了什么,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纪妈妈想到了小时候她撞到的事。

    隔壁邻居孩子平日里和纪安相处的很好,有一次两人吵了几嘴,隔天她便看到儿子将邻居孩子推到街上,腿被牛车撞到,足足养了半年才能下地。

    那时儿子才八岁。

    纪妈妈被吓到,转念又觉得儿子还小,才安抚住自己,那事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带儿子搬了家。

    多年过去,钟氏的话让她将深埋的记忆又唤醒。

    钟氏原本想和纪妈妈说说这事,毕竟纪妈妈是做母亲的,去说说纪安也好,结果看到纪妈妈这副样子,反而慌了。

    “妈妈你...你也别急,或许...或许下次就不会了。”钟氏没说出纪安不是故意的话。

    她再软弱也知道文哥不会说谎。

    只是一向善良的她,做不到去指责怨恨对方。

    纪妈妈回神,握紧手,“夫人,是奴婢对不住二爷,更对不住大娘子和你。”

    说罢,她起身就给钟氏跪下。

    钟氏慌手慌脚去扶她,“妈妈快起来,你也不想这事发生,这事不怪你。”

    纪妈妈没有起来,声音坚定,“夫人,你听奴婢把话说完。”

    钟氏的手僵在半空,愣愣的看着纪妈妈。

    纪妈妈惭愧道,“是奴婢没教养好纪安,这事放在大户人家,轻责是被打板子,重责是被发卖。奴婢母子到这里后,一直也没签卖身契,大娘子从未提起过。后来又见纪安有念书心思,将他送到老爷身边服侍,这些奴婢看在眼中记在心上,可纪安这孩子...被奴婢宠坏了,今日能伤到二爷,他日...奴婢知道再说其他无用,今日奴婢便为母子二人签卖身契,日后是生是死,全由主子做主。”

    说完话,纪妈妈对着钟氏磕三个头。

    钟氏也没想事情会这样,她不知所措,“妈妈先起来吧,这...这如何使得。”

    纪妈妈听话起来,却并没有因为卖身而露出难受之色,“夫人心善,奴婢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不能让二爷白白受委屈。”

    “我...我说不明白,妈妈还是和阿韫说吧。”钟氏不敢再多呆,转身出去。

    屋里只剩下自己,纪妈妈无力瘫坐在炕上。

    安哥,阿娘为你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日后....你自求多福吧。

    她痛苦闭上眼,眼角有泪滑落。

    东屋里,钟氏已经把事情经过和女儿说了。

    她红着眼圈,不敢看女儿,“是我没用,让文哥受这么大的委屈。”

    更没用的是原本想找对方母亲算帐,最后又心软的反过来安抚对方。

    钟氏惭愧的不敢看女儿,她怕看到女儿眼里失望的目光。

    活了两世,今生的母亲已经在努力去保护自己的孩子,顾韫怎会怨她,她低下头拍拍文哥的头。

    文哥心领神会,“阿娘,不怪你。”

    儿子的话让钟氏惭愧的低泣出声,背过身去擦泪。

    顾韫道,“就听纪妈妈的吧,有了卖身契,纪安也不敢再对主子下手,也好让他记住自己的身份。”

    只是这样还不行,顾韫看着文哥脸上的伤痕,这些都要还回去。

    顾韫怀里揽着文哥,手轻轻抚着他的头,这辈子就由她来守护文哥。

    这事,顾韫没有和纪妈妈再说起,纪妈妈也没有主动提起。

    腊月二十五,家中来了客人。

    宋行提着豆腐和一只鸡来了。

    顾韫正考文哥背千字文,宋行便进来了。

    他看到钟氏也在,先叫了声师娘,又问起顾父,知道一切都好,这才略为不安的和顾韫打招呼。

    “大妹妹。”生怕顾韫给他脸色看,叫完人立马移目看文哥,“文哥也在啊。”

    文哥叫了声宋大哥,便又看书去了。

    顾学之从小将儿子带在身边,文哥虽然才七岁,却已识得很多字,小小年岁就可以自己看任何书。

    宋行手里的东西被纪妈妈接去,宋行坐在炕上。

    钟氏也问起宋母来,“童生考试过后,听说你母亲便病了,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用了大妹妹说的方子,已经能下地了,痛的时候也少了。”宋行规矩的回话。

    钟氏很喜欢宋行,和自己儿子同岁,却更能吃苦,性子也好。

    她虽笨,却也不是看不出来宋行不时偷偷打量女儿,便知趣的又说了几句,留宋行在家中用饭,转身去了厨房。

    屋里有文哥在,宋行到也不用避嫌。

    他深吸口气,“大妹妹,那晚回去后母亲突然身子不适,我请大夫开了药又喂下后,才跑去桥边。”

    顾韫听前面的话没有什么大的感觉。

    从宋母的态度看得出来对她并不太喜欢,反而更中意秦桃桃,她惊讶的是宋行后来还去了桥边。

第五十章:算计

    顾韫收回看宋行的目光。

    从小就对母亲言听计从的宋行,能打破常规跑出去,也变向的证明了顾韫在他心底的重量。

    旁的女子看了许会感动。

    于顾韫而言,却还是不够。

    她想要的,宋行给不了。

    一个孝字压下来,宋行这样的性格,最终选择的还是孝道。

    顾韫笑了笑,慢慢整理着衣袖,“那日我也没有等太久,见时辰不早便回去了,也忘记给宋师兄捎个口信,是阿韫的错。”

    宋行未说的话卡在喉咙,他知道变了,哪怕他现在来弥补,还是回不到从前。

    大妹妹疏远又客套的态度,让他的心往下坠。

    刹那间,宋行胸口像被石头压住,喘气有些困难。

    他声音涩涩,“是我的错,扔下大妹妹,大妹妹何来的错。”

    顾韫抬起头,笑道,“宋师兄,咱们之间总不会一直这样道歉吧?阿父在县城,你今日还要去县城吧?”

    屋里昏暗,唯一的光从窗纸透进来。

    透着光,他看到少女娇嫩笑颜,似一瞬间绽放的花,让人移不开眼。

    宋行慢慢移开眸子,“是要去县城的,我现在就先过去了。”

    顾韫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下叹气,面上似无事般道,“宋师兄,我阿娘去做饭了,用过午饭再进县里吧,正好阿娘和文哥也要回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好好好。”

    顾韫没再多说,亲自去黄大叔家说了用牛车的事。

    回到家中钻进厨房,和母亲说了下半晌让他们回城的事。

    “....也好。”钟氏迟疑一下,点头应下。

    知道儿子病因在哪,自是不用再呆在老宅。

    说起这个,钟氏才道,“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们过年回县里,这样就呆在城里,老宅这边也不用呆。”

    昨天已经听母亲说过,顾韫却有自己的想法,“离过年还有几日,县里住的地方不大,过去也挤,等过年前一天我和纪妈妈在回去。”

    钟氏没敢说好,她怎样都行,可家中做主的不是她。

    顾韫也没让她为难,“下半晌我和你们一起去县里,亲自和阿父说,文哥的事也要说一说。”

    钟氏舒了口气。

    纪妈妈听到文哥的事时,神色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如常。

    午饭炖了半只鸡,顾韫让纪妈妈把另外半只鸡装起来,下半响去县里时带着,包括那盒点心。

    宋行来恭喜父亲,东西却留在老宅,阿奶那边知道定会发火,顾韫也不贪这些东西。

    用过饭,黄大叔早早赶了牛车过来。

    一行人出屋时,纪妈妈叫住顾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娘子,这是奴婢写的卖身契,你带着吧。”

    顾韫眼里闪过惊讶,还是接过来。

    “纪安平日里温书时,奴婢也在一旁陪着,就认些字,也能写几个。”纪妈妈笑着解释。

    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写的虽不是很出色,却很整齐,应该是有些年不写生疏了。

    纪妈妈明显没有说实话,顾韫也不深问。

    她点点头,将纸折好塞进腰间荷包里,才认真问,“妈妈可有想过去县里?”

    纪妈妈似料到主子会这样问,面上不见惊讶,笑着拒绝,“奴婢在娘子身边呆的时日虽短,却习惯了,年岁大了再换地方怕自己力不从心,还是呆在娘子身边吧。”

    “那好,晚上妈妈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我今日怕是赶不回来。”顾韫并没有多劝,已经落后几步,她快步追上去。

    牛车上,除了钟氏和宋行说上几句,顾韫没有开过口。

    宋行心里闪过失落,整个人看着也打蔫。

    进县城后,下了牛车,钟氏抢在顾韫身前给黄大牛四文钱。

    顾韫没有挣,只在一旁叮嘱黄大叔回去注意安全,明日若是进城,便在城门口这里等她。

    约定好时间,几个人才往县里走。

    文哥扯着顾韫的手,小脸紧绷。

    顾韫笑着低声安慰他,“不用怕,这事有阿姐在,以后定让纪安再也不敢生出害人心思,可好?”

    文哥用力点头,“我信阿姐。”

    钟氏在一旁看着,脸上也带着笑,抬眼见宋行也看着女儿,被钟氏发现后羞愧的扭开头。

    “阿韫和文哥的感情很好,我还记得以前你来家中温书,总会替阿韫担水,那时你个子还不高,这才几年,个子就蹿这么高。”

    说起往事,宋行温色道,“那时大妹妹瘦弱又长的小,我怕她担不动,原想帮着她担,哪知道在她肩上稳稳的两桶水,换到我肩上担回家散出去大半,当时还被大妹妹好一番笑话。”

    顾韫在一旁听了这个,回想确实有这事,也忍不住笑了,“宋师兄住在县城,家家院里有水井,哪像我们乡下吃水还要去河边担,后来能担水还是到咱家后练出来的。”

    宋行红了脸,“以前不懂不会的,只要用心,总是能做到的。”

    他说话时,目光紧紧盯着顾韫,透着无心的话,却在做着别样的承诺。

    顾韫没料到宋行也有这般大胆出格的举动。

    微愣过后,翘起薄唇,露出一抹笑来。

    或许,她可以再考虑一下。

    这一笑,逞娇呈美春暖花香。

    晃了宋行的眼,更是刺了不远站在百宝阁铺里郭朗的眼。

    同样,百宝阁二楼,谢衡微眯起眸子。

    他目光淡淡的看着街道,穿着旧袍的男子带着讨好的哄着女子开心,不知男子说了什么,女子还真笑了。

    笑的娇艳如花。

    可在谢衡看来,却是愚蠢至极。

    深夜被抛弃在街上,转身几句话就哄的忘记伤疤,不是蠢是什么?

    卢植正在禀报边关之事,见主子突然走神了,也停下来。

    稍等片刻,主子仍不语,卢植才又道,“那封密报虽没有传出去,边境却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老爷那边做好准备,即使是临国攻打,边境也不会有事,此事正是立功的机会,主子却迟迟不动。”

    “军中那些忠心主子之人,也一直不停的让人飞鸽传书,催着主子赶回大营。”

    谢衡收回目光,看着卢植,又像透着他看向某些东西,须臾出声道,“荷包做了多少?”

第五十一章:追债

    谢衡想法很简单。

    既是蠢而不自知,那便给她寻点事。

    他还没有探究出她身上秘密,哪能容他人欺她。

    便是欺,也该是他欺。

    卢植懵了。

    看着主子眨眨眼,心想回大营要用荷包吗?

    他怎么不记得主子交代过这个?

    触到主子淡淡目光,卢植打个冷战,低下头。

    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他也没准备荷包啊。

    谢衡起身往外走,卢植被扔在原地。

    前面有主子下楼梯声音,身后卢谌从暗下跳到卢植身边,看热闹道,“就这样在主子身边服侍,你怎么安然无恙到今天的?”

    卢植瞪了兄长一眼,心有委屈,“主子确实没有交代要准备荷包啊。”

    看弟弟还想不明白,卢谌叹气,提醒他,“你想想主子让谁做过荷包?”

    卢植愣住。

    卢谌是暗卫,不好露面太久,“再站原地傻发呆,主子就要走远了。”

    丢下话,身影一闪,人消失在雅间里。

    而空荡的屋里丢下卢谌最后一句话:顾大娘子刚刚进城。

    啪的一声。

    卢植巴掌拍在额头,懊恼一声,快步追出去。

    荷包啊荷包,他怎么忘记庄子上的事了。

    主子在问顾大娘子的事啊。

    他竟然不记得,回想刚刚主子那淡淡眼神,卢植脊梁一紧,快步追出去。

    赶到马车旁,主子已经坐到里面。

    卢植低声回禀道,“主子,今晚属下亲自去见大娘子。”

    须臾,马车里谢衡才开口,“准备后日出发回大营。”

    卢植心神一凛,“是。”

    主子没有追究刚刚的事,卢植暗松口气。

    看来他说亲自去主子满意了。

    另一边顾韫一行人回到顾家,顾老太太见钟氏回老宅不过一天便回来,原本想问,看到文哥已经好了,也没多为难她。

    到是看着宋行提着东西上门,脸上有了笑意。

    拉着宋行说了几句话,顾学之不在家,顾城出去寻人,在巷子口的书斋里找到顾学之,听到宋行来了,顾学之便放下抄书的活,回到家中。

    顾学之带着宋行去西屋说话,纪安在厨房里烧水,听到屋里侃侃而谈的说话声,眼里闪过没落。

    他若不是下人,或许在屋里说话的也是他,而不是在厨房里做女子做的事情。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纪安回过神来。

    一回头,看到顾韫进来,身边还拉着文哥。

    纪安眸子晃了一下,起身见礼,“大娘子,二爷。”

    顾韫淡淡从腰间荷包里掏出纪妈妈写的卖身契,递到纪安面前,“你看看上面可有差错,若是没有把手印按了吧。”

    听到按手印,纪安呼吸便是一紧。

    想到终是躲不过这事,他木然的接过纸,看到里面的字迹,另一只被衣袖挡着的手紧紧握成拳。

    母亲为何....为何要这样做?

    顾韫替他解答出心中疑惑,“你们母子来家中近一个月,总不能明不正言不顺的呆在家中。”

    纪安知道不是这样,他目光从纸移到文哥身上。

    顾韫便感觉到靠着她的文哥身子一僵,她唇角慢慢耷拉下去,低头轻拍文哥,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文哥仰头,对上姐姐的目光,抿抿唇鼓起勇气的没有往后躲,而是直直的对上纪安的眸子。

    纪安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他撩起衣袍跪下,“二爷的事是纪安之过。”

    拦下被质问,直接下跪认错。

    这事便是扯开,家中也不会太过刁难纪安,毕竟纪安平日里给家人印象好,文哥又是孩子,家人也不会全信文哥的话。

    如此一来,这事顾韫就是追究捅开,也不会造成什么后果。

    纪安很聪明,能在需要低头的时候放下身段。

    有这样的心性,也难怪前世能做成官。

    顾韫微微眯起眼睛,“你既是认错,念你初犯,看在纪妈妈面上,便饶你这次,你去院中跪两个时辰吧。”

    纪安的后背一紧,“是。”

    人起身大步从顾韫身边走过,到院中没有犹豫的直直跪下。

    顾韫回过身,目光晦暗看向院中,一字一句教导身旁的弟弟,“文哥,你记住了,奴才就是奴才,养大他们心思,最终害的只是自己,可知日后要如何做?”

    文哥用力点头,“阿姐,我明白。”

    他仰头,眼里带着崇拜。

    阿姐好厉害,几句话让纪安下跪认错,甚至还受了罚。

    这一刻似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迸发出来,他要做像阿姐一样厉害的人。

    顾韫知道弟弟聪明,笑抚他的头,“阿姐知道你一向聪明,你只需要记住自己是主子,而下人命都撑控在你手中,遇事便知如何作。”

    文哥用力点头。

    纪安举动,不多时便惊动顾家人。

    顾蓁蓁第一个发现,她惊呼出声,“纪安,你怎么跪着?”

    一进的院子,院子里有点声音便能听到,顾蓁蓁话音落下没多久,顾家人都涌出来。

    顾韫带着文哥也出去,她没给纪安开口的机会,主动给家人解释道,“刚刚我进厨房,纪安跪下,他说那日若不是他突然把柴往后推,也不会绊倒文哥。我这才奇怪为何文哥见到纪安会害怕。他又说这几日他想起这事心中一直不安,所以主动提起,又自罚下跪两个时辰。”

    下人与家人比起来,自是家人重要。

    偏有人这时与众人不同。

    顾蓁蓁轻声道,“纪安也不是有意的,天这么冷,跪两个时辰先不说身子会怎样,邻居看了也会说咱们家刻薄下人吧?”

    她说完,还拉宋行进来,“宋师兄,是不是这个理?”

    宋行尴尬笑了笑,“二妹妹,我不懂这些。”

    顾蓁蓁也没真想从宋行那讨主意,无非是看到往日里宋行眼里只有阿姐,才多问这一句。

    让宋行也看看阿姐有多不近人情。

    顾蓁蓁笑道,“怎么会呢?在大户人家,下人伤了主子是要被发卖的,咱们家只是跪两个时辰,外人知道还要说咱家心善呢。”

    顾老太太心疼给文哥看病的钱,牵怒到纪安身上,“我就说好好的怎会摔倒,你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祸害我家钱,这哪是下人,是请个祖宗回来。”

    这些日子对纪安的好印象一扫而光,想到先前他还只认顾韫做主子,越看看不顺眼。

    纪安羞恼的头低的不能再低。

    转念间顾老太太又牵怒到顾韫身上,“都是你惹的好事,只知道败霍家中钱财,看看你妹妹往家里带多少好运?有好的你咋就不学学?”

    顾韫低头不语。

    家中有客,自有人不会让人看笑话。

    顾学之道,“阿娘,这事不怪阿韫,纪安也不是诚心之举,既主动认错又自罚下跪,这事便过去,不必再提,行哥来家中,今晚便住一晚,明再再走吧。”

第五十二章:相约

    顾老太太在外人面前知给儿子留面子,她生气的摆摆手,嘴上说着不管,喊顾蓁蓁扶她进屋。

    顾学之让儿子带着宋行去他住的屋,宋行行礼跟着顾城离开,院里只剩下钟氏母子三人。

    顾学之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纪安,“纪安,南朝以孝治国,做为下人若是不忠,这世上便没有他容身之处,你可记下了?”

    纪安态度诚恳,“老爷,纪安记住了。”

    简单警告纪安之后,顾学之才招手叫过文哥,轻抚他的头,“日后遇到这等事可直接告诉阿父,明白了吗?”

    见儿子乖巧点头,顾学之心情好了许多。

    难得他也夸了长女一句,“阿韫做的很好。”

    顾学之没细问,却知纪安不可能自己主动承认错误,定是女儿做了什么,女儿不说,更没有挑明,他到是能明白几分。

    驾驭下人分寸得当,不是拿过来便打杀,这才是真正的大家作派。

    在这点上,长女是头一次接触,却做的很好,顾学之自是满意,难得真心夸奖女儿一句。

    晚饭炖了宋行拿来的半只鸡,又炖了豆腐,只两道菜,肉原本就不多,主菜还是豆腐,顾韫见宋行淡定的吃着豆腐,心下到有些想笑。

    宋家就是做豆腐的,宋行也是从小吃着豆腐长大的,怕是早就吃腻了。

    偏阿奶还让阿娘买了豆腐回来,她明白是因为阿奶看只有半只鸡,而故意在这上面为难宋行。

    宋行与顾城同岁,却比顾城要稳重许多,面上未露一点不满。

    抛开宋母不提,宋行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晚上,宋行和顾城睡在东厢房,西厢房里顾韫洗了脚躺下,才看到顾蓁蓁回来,身上带着寒气,可见是在外面呆的久了。

    她眸子动了一下,“这么晚去哪了?”

    顾蓁蓁笑道,“晚上吃的多,去外面走了走。”

    顾韫噢了一声,看向窗外,“纪安也不知道如何了,早饭也没有过来吃。”

    顾蓁蓁神情有些僵硬,“谁知道呢。”

    顾韫没有再说。

    饭后顾蓁蓁便不见了,顾韫陪着钟氏倒线,虽没有出去看,也猜到顾蓁蓁是看纪安去了,她收拾桌子时,发现剩下的粗面馍馍少了两个。

    看着防备自己的顾蓁蓁,顾韫两世都没有想明白,她们明明是亲姐妹,为何蓁蓁一直防备着她呢?

    难不成是她前世暗暗较劲,蓁蓁都看在眼中了吗?

    想不通,顾韫背过身,只劝自己是没有亲人缘,也不费那个脑子。

    还有三天过年,她不能再等,明天早早回老宅,前世战事可就在二十九那天爆发的。

    夜里,顾韫从睡梦中猛的睁开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有一双眸子在暗处紧盯着她。

    “大娘子可醒了?”一道声音响起。

    顾韫身子紧绷,一时觉得出了错觉。

    卢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不敢出声。

    须臾,卢植又轻声道,“大娘子放心,二娘子闻了些许熏香,一时不会醒来。”

    顾韫咬紧牙,慢慢坐起来,眼睛适应黑暗。

    她隐隐看到门口处立着一道身影,声音也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卢护卫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

    “上次主子送大娘子几匹布,不知大娘子荷包做了多少?”

    顾韫:......

    她觉得有些荒诞,“卢护卫过来只是问这事?”

    卢植不回只问,“不知大娘子做了多少?”谷

    顾韫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照实道,“这几日有些忙,还未动手。”

    “大娘子的意思是一个也没有做?”卢植有些头疼。

    顾韫闭上眼,“是。”

    “冒犯了.....”

    顾韫还没明白卢植为何说这个,几息间看到卢植到了身前,不等开口,便有被子罩在她头上,紧接着身子一轻,就被扛了起来。

    “夜深,大娘子响必也不想惊动家人。“卢植隐喻警告一声,扛着人轻手出屋,身子一跃跳上墙头,眨眼之间消失在黑暗里。

    ***

    宅院里,卢植跪在院中,屋里有淡淡的光从窗纸上透出来。

    大娘子一个荷包也没有做,这话他回禀不来,只能将人带回来。

    谁知道他一个没注意,在跳墙时将顾大娘子的头撞到树干上,人扛回来后放下才知撞晕过去。

    主子没发话,卢植放下人后,便自行去院中罚跪了。

    黑暗里卢堪摇头。

    他这个弟弟聪明时比谁都聪明,可蠢时比谁都蠢。

    主子都没碰的人,他竟给扛回来了,也不怪主子脸色难看。

    回想刚刚主子给顾大娘子上药的神情,卢堪觉得他们主子是红鸾心动了。

    顾韫不是自然醒,是被热醒的。

    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有一瞬间恍惚,还以为在梦里。

    青色的帘帐,缎子被褥,屋子里还有淡淡的香。

    这香味也有些熟悉。

    是谢衡身上特有的冷香。

    想起被撞晕过去前发生的事,顾韫心知不是在做梦。

    她坐起身来,微微一动头上传来刺痛,她低低吸了一口冷气。

    手抚在痛处,摸到一只大包。

    “醒了?”一道微凉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

    顾韫身子一僵,之后慢慢回过头去。

    靠窗软榻,谢衡披着大氅半靠而卧,男人的脸半隐在昏暗的灯里,凤眸狭长暗沉如深渊,淡淡看着坐在床上回眸的女子。

    清秀的脸上红唇微微张启,眼中透着惊吓,微微侧着的身子将身上的衣裙也撑到极致,体态婀娜。

    男人的目光似带着温度,微微眯起。

    那样的眸子,顾韫太过熟悉,前世在很多个夜晚,男人就是这般将她控在身下,让她一次次迷失。

    这目光让她难受,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她,她手足无措,慌乱下床,吓的低头站在床边。

    “谢公子。”

    谢衡眯着凤眸,目光晦暗不明,慢慢转着扳指,他声音淡淡,“过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顾韫的脸却不知不觉烫了起来。

    更是因为谢衡的话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我过去?”谢衡声音慵懒,却又像里面有只手,在勾你的心。

    顾韫哪里敢让他过来。

    床和软榻,自然是软榻更安全。

    一步步移到软榻旁,顾韫又福了福身子,“不知谢公子让人带小女子过来何事?”

    谢衡挑挑眉,“我并不曾让人带顾娘子过来。”

第五十三章:突发

    顾韫不信,抬头瞪过去。

    不过几句话小野猫就露出本性来。

    可这利爪只在他面前有,在其他男子....

    谢衡嘴角慢慢一沉,“还不进来。”

    他这话是对外面说的。

    片刻,卢植从外面走进来,恭敬侍立在一旁,“主子”。

    “顾娘子问你深夜为何将她带过来。”

    顾韫低下头。

    她再笨也知道卢植为何将她带回来。

    卢植后背一紧,回道,“顾大娘子一个荷包也做有,属下带她来给主子回话。”

    随着他话音落下,顾韫头低的不能再低。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便是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两道目光。

    卢植带她回来怎么可能不告诉他原因,这男人还叫卢植进来回话,根本就是在故意戏弄她,让她出糗。

    今日是躲不过去了,不低头,这男人有千万种方法让她低头。

    顾韫深吸口气,“这...这几日要过年,实在有些忙,便没有动手,谢公子放心,那几匹布,我一个月内便赶出来。”

    “我到以为大娘子忙着祈福,将我的事抛到脑后,既然记得便好。”谢衡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天色不早,卢植送大娘子回去吧。”

    卢植应声,转身对顾韫拱手道,“大娘子请。”

    顾韫一言不发的对谢衡一礼,转身跟卢植走出屋子。

    一直到出了院子,她才暗吐出口气。

    脑子里还回荡着谢衡最后的话。

    他提起祈福节,那日他嘲弄她不够,今晚又发神经的叫人绑了她来。

    顾韫咬唇发狠,回去便做荷包,也省着他再拿这事消遣她。

    走到院外,坐上马车,顾韫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卢护卫,你家主子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赶着马车的卢植手就是一僵,纠结着要不要把主子今天看到她和别的男子在一起的事说出来。

    他还没想好,就听马车里顾娘子喃喃自语道,“小气男。”

    卢植:....

    夜色下,卢植没有惊动任何人,又将顾韫送回顾宅,这一次他跳进院子打开院门,顾韫自己走进去,又轻手捏脚回到屋中。

    次日,顾韫还是没有走成,原本已经争得父亲同意,这时县令府却派了婆子过来,说周县令回来,在年前要办宴会,邀请顾府的人去做客。

    态度很诚恳,还特别提了顾老太太如今能下地,让人一定要去府上做客。

    顾老太太被如此看重,笑面如花。

    来递话的婆子是个极有眼色的,见顾家还有外人在,多问了一句,听说是顾学之的学生,又热络的请人一起去做客。

    婆子会说,说的话让顾学之都无法拒绝,“奴婢过来时,大人还特意交代说府上的人都去,顾老爷的学生也是有学识之人,今日在宅上也算是缘分,大人见了自是高兴。”

    “如此就劳烦妈妈回去带话,我们稍后便到。”

    婆子欢喜的走了。

    宋行一脸为难,“先生,学生去总是不合规矩,正好家中母亲也不能离人太久,学生便先家去了。”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县令大人既有话交代,也不差这几个时辰,说起来我只你一个学生,这些年也没有太多提拔你的地方,今日难得,便一起去见识一下。”

    顾蓁蓁也笑道,“宋师兄去吧,你又不是外人。”

    老师开口,宋行无法再拒绝,只能应下。

    时间紧,众人换身干净衣衫,这才一起出门往县令府去。

    到地方后,早上有下人等着。

    男子由着小厮引到前院去周县令那里,女子则由婆子带到后院。

    这次宴会只请了顾府的人,而坐在上面的也不是郭姨娘,是县令夫人王氏。

    王氏只生一个女儿,三年前女儿就嫁到金陵,县令又纳了姨娘,王氏便级少过问府中的事,多在后院理佛。

    顾老太太听是县令夫人,忙见礼。

    王氏性子和气,说话时也细声细语,一番客套之后,才说起前些日子郭姨娘宴客的事。

    “那几天我身子不舒服,便也没有问起,老爷回来后听说了,非说要让我看看,说顾家把儿子女儿教养的都好,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听闻老夫人的腿也能下地,也正好借机会见上一面。”

    顾老太太受宠弱惊,她平时嘴利落,可到了大场面,却半句说不出来,还是顾蓁蓁伶俐,在一旁帮着回上几句,才没有让气氛僵住。

    用过午饭,一行人才从县令府出来。

    顾老太太重重吐出一口气,“这官家太太就是不同,说话明明很温和,可就让人觉得害怕。”

    “是啊,若是没有阿奶在,我早就吓的说不出话了。”顾蓁蓁挽着她胳膊,还不忘记捧上一句。

    顾老太太听了就笑,“你少在这里拿老婆子打趣,就你这小嘴哄的县令夫人一直夸你,可不见你害怕。”

    “全家不说话多尴尬,孙女这也是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口。”

    “蓁蓁最好,阿奶知道。”顾老太太觉得她虽年轻轻守寡,可儿子教顺,孙女又聪明,这福气别人可求不来。

    前面顾学之面上平平,心情却是很好,吃饭间周县令提起结亲之事,又说是郭姨娘做主,他回来后才听说,又为这事一脸歉意,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县令能这般看重,顾学之心下底气也越足,想到因女儿结识刺史府,才有今日局面,看女儿目光也越发怜爱。

    这时正巧遇到平日里的友人,顾学之喝了些酒,一高兴也不似往日那边推诿,喊过儿子和宋行一起过去喝茶。

    宋行说要赶回家拒绝,顾学之没再强留,又劝慰他不要把书本落下,这才带着儿子走了。

    街道上今日行人很多,因近年关,置办年货的人也多,顾老太太进城后,还是第一次出来,不由得也逛起来。

    身后,宋行叫住顾韫,“大妹妹,我今日便家去了,要年后才能过来拜访先生。”

    说话时,宋行满脸不舍的看着顾韫,似有千言万语般。

    这时。

    不知哪里冲出来的牛车,突然撞到一大片摊位和路人,一时之间乱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清白

    看不到前面受伤情况,可见顾蓁蓁惊呼和钟氏摇摇欲坠的身子。

    顾韫也知道是顾老太太出事了。

    顾韫走过去,先安抚拍拍文哥的头,才去寻顾老太太。

    杂物散落一地,顾老太太受伤的那条腿就被木轱辘压在下面。

    顾老太太刚开始还有力气痛呼,待到顾韫凑过去时,她已经痛的晕死过去。

    顾蓁蓁吓的哭出声,不停的叫着,“阿奶,阿奶。”

    顾韫被她吵的头疼,起身喊围观的人帮忙把牛车抬起来。

    宋行也过来和大伙作揖,如此热心人过来帮忙,木板车牛被抬起,宋行又喊了人帮忙抬人去医馆。

    顾韫看了眼吓傻的母亲,“阿娘,你带着文哥去寻父亲,我们先去医馆。”

    钟氏回神,连连点头,扯着文哥就走。

    顾韫又打量四周一眼,没有看到赶牛车的人,到是有围观的人帮她解惑。

    “这牛好像突然发了疯,自己乱冲乱撞,也不见养车的人过来。”

    牛已经让人牵住,这时也安静了。

    顾韫对众人福身,“小女子还要去医馆,劳烦各位帮忙注意一下一会儿是谁过来寻牛,小女子在这里先谢过各位了。”

    “小娘子快去吧。”家里老人被撞,大家都理解,又满口应下。

    顾韫这才往医馆去。

    她到医馆时发现只有一个药童在前面看药铺,李大夫出去看诊不在。

    顾老太太腿上血流不止,李大夫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顾韫听药童提起李大夫去了桃柳巷董家,便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寻李大夫。”

    “大妹妹,我和你一同去吧。”宋行不放心。

    上元县的人谁不知道桃柳巷是男子寻欢做乐的地方,那里有上元县最大的青、楼,更有许多暗门子。

    顾韫还不等开口,顾蓁蓁先声夺人,“宋师兄,我一个人在这里不敢。阿奶...阿奶万一有个什么,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宋行面露难色,“二妹妹,可是...”

    顾蓁蓁不看他,又哀求的看向顾韫,“阿姐....”

    顾韫看她一眼,开口道,“白天也不会有事,让宋师兄陪你吧。”

    “阿姐,谢谢你。”顾蓁蓁低低道谢。

    顾韫不看她,对宋行点点头,扭头问药童董家位置,暗暗记在心里,同时往外走。

    看到宋行犹豫不决,顾韫到底还是失望了。

    宋行张张嘴,只能看着顾韫大步离去。

    桃柳巷在上元县城最西边,顾韫从医馆出来往西横穿四条街才到了桃柳街,按着药童说的位置,顾韫很快就找到董家,只是叩半响门,却不见来人。

    她正欲再叩,身后响起调戏声,“小娘子找谁?董大伤了身子,若想解闷,到是可以找哥儿几个。”

    顾韫回过身。

    三个中年男子,面上带着酸态,人几乎站不稳,三人要彼此搀扶才能站住。谷

    不过是酒鬼,顾韫到不怕的,反而知礼的福身,“我家阿奶病的厉害,听说李大夫在此,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几位大人海涵。”

    他们就是些商户之人,平日里接触的人也粗糙,哪里被这样对待过。

    戏弄之心全然,各个晃着身子站稳。

    “小娘子无需多礼,董大伤了身子怕是不行了,又想回家看老母最后一面,李大夫见他孝心已陪着去了乡下。”

    “是啊,小娘子家中长辈重病,还是去找别的大夫吧。”

    顾韫福礼,“多谢。”

    三个男子不好意思抓头,也照数回礼,到底平日里不是做这个的,作揖都不成样子。

    桃柳巷不多好停留,顾韫只能先离开这里再说。

    暗处,郭朗盯着这一幕,面色阴鸷。

    远远见着人已要出桃花巷,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本少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日定要毁了她清白。”

    不过一小小农户,郭朗是见顾学之如今入了刺史眼,才觉得这门亲事可以。

    结果先是个不知深浅的小娘子看不起他,又有顾家看不上他,最后姐夫那边回来也训了他一顿,这样的气郭朗如此忍得。

    即敢看轻他,便要让他们后悔此生。

    顾韫快着步子,眼见着就快要到巷子口,迎面却有两个面相凶狠男子走来,目光紧盯着她。

    她心一提,不过还是稳住心神,身子慢慢往边上靠,想着拉开距离,保持警惕,若有变故,能立时跑开。

    一步两步,眼见了着就要迎面擦肩而过,顾韫的心也提到嗓子眼,走到一条平行线时,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两男子交换眼神,身子一歪往她这边冲来。

    顾韫只觉五雷轰顶,双腿本能的提步往前跑。

    桃柳巷前面是民宅,白日里也极少有人迹,身后两男子步伐大,眼见就要追上。

    顾韫脑子一片空白,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可巷子里安静的连朱雀都不光顾,更不要说人影,她的声音似石沉大海,连个水波都激不起来。

    “小娘子到是挺辣。”

    “哈哈,这样才有趣。”

    身后,两男子凶相毕露,眼见猎物伸手可得,起了玩弄之心,放慢速度,不远不近的追着,享受着女子的惊骇无助。

    好几次,身后男子靠近,逗弄的拉扯顾韫衣袖,顾韫挣脱间衣袖也被扯下,露出里面白色内衫。

    哪怕胸口因为剧烈跑动而要炸开,脑子麻木的晕头不知方向,哪怕心知身后的人不是抓不到她,只是临死前的玩弄,她仍旧咬紧牙往前跑,不肯放弃。

    ‘唰唰’。

    两声箭雨响声,紧接着是重物摔在地上的‘扑通’声。

    玩弄声也刹那间消失。

    顾韫注意不到这些,她脑子空白,耳边只有她自己的粗喘呼吸声,仍旧往前跑。

    不知从哪伸出来的手将她拉住,顾韫心知完了,心想哪怕死也不能任由糟蹋。

    在身子被抓到那一刻,她拼命的向对方扑去,也不知是哪里,一口咬下去。

    谢衡目光晦暗,欲伸手推开人,感觉到脖子上有水珠滑过,他抬起的手慢慢落下,将人揽进怀里,微微低头,便能闻到她身上散出来的少女幽香。

    纤细的腰与他平日里看到的一样,细的让人一只胳膊就能揽住。

第五十五章:连环

    顾韫的力气用竭,许是对方并没有做出对她伤害的举动,她意识慢慢回拢,感观被放大,熟悉的冷香吸入鼻子,充斥着整个感观。

    她茫然抬头。

    是谢衡。

    谢衡也在低头看着她,或者说在她那口咬下去之后,他就在看她。

    怀里的人瑟瑟发抖,杏眼中含着水光,脸颊上也带着泪痕。

    衣袖掉了一撇,衣领也散开,露出里面白嫩的锁骨。

    红唇微张,仰头看着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谢衡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想什么便做什么,放在腰上的手往前一带,两人贴的更近,低头品尝她的滋味。

    从开始的浅尝,到后来的肆无忌惮。

    滋味很好,和他想的一样甜美。

    柔软身姿更似绸缎。

    平日里的谢衡高冷,在贵女面前的儒雅在这一刻剥离开,露出他骨子里的野性来。

    顾韫被吓傻了。

    这一刻似又回到前世,他像要把她骨头折掉,那样不眠的夜,她低低求饶,可不但没有让男子升起怜惜之情,反而变本加厉。

    明明今生不想再与这个男人牵扯到一起,可是眼前....顾韫原本放松下的身子又惊吓僵硬起来,她反抗的想推开他,却被他搂的更紧。

    当那带着温度的唇滑落到颈肩,顾韫察觉到危险。

    不,不能这样。

    许是男子太投入,她得到空隙,一只手跳出束缚。

    顾韫毫不犹豫,一巴掌呼了上去。

    却在半空被握住。

    男人终于停下来,慢慢抬起头,凤眸晦暗不明,“救了你的命,取点报酬,大娘子不会吝啬吧?”

    无耻。

    轻薄对她,这算什么报酬。

    顾韫气的半死,偏又知道这男人看着和气,可骨子里小气着呢,真在此时给他没脸,他能想出一百种法子折磨你。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顾韫也没时间再去计较,谢衡似也不想让人看到,松开手。

    腰间一松,顾韫便退出来,五步远才停下来。

    压下心中怒火,顾韫福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眼角余光扫到来人是卢植,顾韫也松了口气。

    谢衡却没理会过来的卢植,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大恩不言谢,不知大娘子要如何谢我?”

    不是....

    顾韫就知道这男人看着清贵,可真正的一面比谁都无耻,不然前世也不会做出夜夜掠了她到屋里的举动来。

    顾韫不作声,心中委屈至极。

    她知道自己笨,前世如何努力也比不过顾蓁蓁,偏又蠢的总想压对方一头,最后害了自己,重活一世她不争不抢,更不去做那些不合实际的幻象,为何还是与这个男人牵扯上?

    面前小娘子突然不说话,人低着头,楚楚可怜站在那,站在谢衡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泪落下来。

    谢衡的脸也慢慢沉下来。

    卢植僵着头皮开口,“主子,那几个人已经处理掉,是街上的混子,后面跟踪的人审问过,是受郭朗吩咐,要坏顾家娘子清白。”

    郭朗?

    原来还在委屈自怜的顾韫,听到事关郭朗,忘记了哭。谷

    她抬起头来,“今日之事是他谋算的?”

    卢植看眼主子,见主子不语,才回道,“正是,因大娘子与别的男子约会,郭朗看了之后让人上门警告,不但没有让大娘子约束自己,顾家又退亲,惹恼郭朗,这才让他起了坏心思。”

    顾韫也不傻,她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我阿奶被牛车撞,甚至董....”

    下面的话顾韫说不出来,实在是超出她的认识。

    只为害她,郭朗伤害这么多人。

    卢植道,“正是,董大也是他让人做的手脚,先设计顾老夫人受伤,再引大娘子来寻李大夫,借机坏大娘子清白。”

    谢衡在一旁见两人无视他一人一句的说着,心里烦燥的厉害。

    他冷哼一声,“你刚说坏顾家娘子名声?”

    被主子一扫,卢植莫名脖子一凉,“是,在医馆那边,在顾二娘子喝的茶水里下了...东西。”

    顾韫低呼一声,“那....”

    医馆里有宋行,顾蓁蓁喝了茶水之后会怎么样?顾韫不是不通男女之事的人,立时就想到了什么样的结果。

    她这副紧张的模样,谢衡看着刺眼。

    他无意识的转着扳指,语调轻挑,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凉意来,“放心,有我的人盯着,自不会让你心仪之人出事。”

    顾韫此时哪里有心思去注意谢衡的反应,一错不错的盯着卢植。

    卢植突然觉得四周骤然冷了许多,咽了咽口水,在主子的注视下,干涩回道,“宋公子用碎掉的茶盏划伤自己,正巧顾大人一家子赶过来,才没有让事情变遭。”

    宋行划伤自己。

    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

    其实他原本就是被算计,就是真发生什么,顾家也不会怨他,而且借此机会还可以娶到顾家最受宠的女儿。

    可是他没有。

    顾韫回想今日在街上要分开时宋行说的那句话,心中五味掺杂。

    心性简单的人,心中想什么,多会表现在脸上。

    谢衡又知她那点心思,再看她神情,她心中想什么,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就是猜到了,才让他烦燥。

    他从歹人手中救下她,不见她感恩,到是那个出而反而不能担得大任的小白脸,左右她一时欢喜一时悲伤。

    谢衡忍下心中怒火,背过身去,快速转动着扳指,“送顾大娘子回去。”

    卢植应声,对顾韫做了一个请的手式。

    顾韫看向谢衡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动。

    四下寂静一片。

    谢衡回身,目光沉沉盯着顾韫,顾韫似被吓到了,立马低下头。

    看她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谢衡不知是气还是笑好。

    罢了,和一个蠢人他气个什么劲。

    “带顾大娘去百宝阁换了衣物,再请王大夫跟她一同回去。”

    “是。”卢植恭敬应下。

    谢衡看顾韫一眼,转身离去。

    巷子里静悄悄的,那三具尸体不知何时被人处理掉,便是青石地上的血也被冲洗干净。

    “大娘子,走吧。”

    顾韫望着谢衡离去的背影,咬咬唇才跟上卢植。

第五十六章:婚事初提

    顾韫在百宝阁换好衣衫,新的夹袄普通棉布做成,即便是被家人看了,也不会深想。

    谢衡心思缜密,顾韫没想到他会用在她身上。

    其实刚刚她迟迟不走,也正是这个原因。

    发髻乱了,衣衫凌乱,被人看了如何?

    她没有想到谢衡会帮她。

    神色复杂的走出百宝阁,身后卢植叫住她。

    “大娘子,我家主子明日要出门,那些荷包,大娘子不必急着去做。”卢植忍住抬头往楼上看的冲动。

    他想不明白,明明主子在乎顾大娘子,为何不亲口说。

    显然顾大娘子一直觉得主子不近人情,若是亲口说,许是印象也会好转。

    顾韫听到出门,联想到前世的战事,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劳记护卫转告诉你家公子,祝他一路平安。”

    战事一起,刀剑无眼,前世他活的好好的,今生也不会出事。

    但是....看在今日他救过她,她也不想做那等不知感恩之人。

    卢植张了张嘴,最后终是应下。

    顾韫抿唇大步往医馆而去。

    同行的还有卢植另找来的王大夫。

    待到医馆,小药童看到顾韫,神情激动的迎上来,“大娘子可算回来了,这是王大夫?”

    都和县就这几家药铺,同行自是认得的。

    “李大夫去乡下了,家里长辈耽误不得,我便把王大夫请了过来。”顾韫三两句解释了。

    小药童也顾不得这些,“大娘子快进去吧。”

    除了伤口在流血的老太太,还差点出别的乱子,小药童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这些。

    顾韫道谢,带着王大夫走了进去。

    后院的气氛不太好。

    一片死气沉沉,只有顾老太太的咒骂声,王大夫进来,顾老太太的骂声才停下来。

    顾韫把大夫带到,也算是完成任务,才去安抚被吓到的钟氏和文哥。

    钟氏看着女儿,欲言又止,话没有说,扭开头先抹泪。

    顾韫低头看着身下文哥,目带寻视。

    文哥抿扭唇,声音也带着委屈,“阿奶刚刚给阿姐和宋师兄定了婚事。”

    顾韫愣住。

    文哥红了眼睛,“明明是二...”

    “文哥。”顾城在一旁出声提醒。

    文哥吓的立马噤声,顾蓁蓁却在一旁哭了起来。

    顾城小声劝着,“二妹妹莫伤心,事情已经过去。”

    顾蓁蓁只是哭。

    顾城劝不住,带着埋怨的看向文哥。

    文哥低着头,紧靠在顾韫的身上。

    顾韫气笑了,定定的迎上顾城的目光,“大哥瞪文哥做什么?难不成文哥和我说句话都不成了?我到不知道我们姐弟之间还不能说话。”

    顾城抿抿唇,终是没有逞口舌之快。

    这是觉得也对不住她,所以不和她计较了?谷

    顾韫可不承这个情,主动装傻问起,“文哥说阿奶给我和宋师兄定了亲事,到是奇怪,阿奶这个时候顾不上自己受伤,怎么还有了这个心思?对了,宋师兄呢?怎么不见他人?”

    顾韫回来便没有看到人。

    “宋行品行好,又中了童生,你年岁也到了,他又救了你阿奶,这是门好亲事。”一道声音响起,顾学之从屋里走出来。

    顾韫心里发寒,面上的笑越深,“原来是这样。”

    她声音停顿一下,歪头好奇问,“那为何说起我与宋师兄的婚事,二妹妹哭的这般伤心?不会二妹妹中意宋师兄吧?”

    “顾韫。”

    喊出来的是顾城。

    一旁小泣哄不好的顾蓁蓁也禁了声,然后又伤心哭起来,像被人欺负狠了。

    顾韫离母亲近,听到了母亲低低的倒吸气声。

    而父亲,同样用瘆人的目光盯着她。

    这一刻,顾韫突然觉得很爽。

    憋在心底两世的怨气,她以为自己不计较了,但是真正将做到去反击时,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让她仿若新生。

    “我说错了什么吗?”顾韫笑着,又一脸无辜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大哥刚刚不是也在安慰二妹妹,说不要伤心一切都过去了吗?若不是二妹妹中意宋师兄,那大哥这番话又是何意?”

    顾蓁蓁的脸几不可见的白了。

    也忘记了哭。

    顾城的脸也青白交加。

    甚至在父亲看过来时,他心虚的低下头。

    钟氏呆呆的看着大女儿,一时欢喜,一时悲。

    顾韫没有像以往一样见好就收,她似在喃喃,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到,“我去桃枊巷那种烟花之地为阿奶找大夫,差点害得自己失了清白,若不是有好心人路过,今日许是就回不来了,真出了事我也只能一头撞死。到不想回来后,就有个大惊喜等着我,家中不顾阿奶受伤为我定下婚事,还不顾二妹妹感受,如此偏爱,即便是今日真出事,我也知足了。”

    这话还不如直接骂出来,臊的众人脸乍青乍红。

    “阿韫。”钟氏听到女儿的话,再打量女儿,发现女儿衣着确实和离开时不一样,惊慌失色的扑过去,将人紧紧搂在怀里,“阿韫,你...你这孩子刚刚回来怎么不说?”

    顾韫看着母亲红肿的眼睛,还有一个人为她哭,她也知足了。

    “阿娘,我没事。”安抚母亲一句,她看向父亲,“一回来就听说家中为我安排了婚事,只顾着说这个,到是忘记刚刚在外面的事。”

    顾学之看着女儿脸上璀璨的笑,感觉有什么东西渐渐失去。

    他张开嘴,“你...无事吧?”

    一句再不过平常的关心话,却似千斤重。

    同时在心中也问自己,他是不是做错了?

    为护小女儿,而将大女儿舍出去,可大女儿为了进孝,差点失去清白。

    说起来,真正对不起的是大女儿才是。

    但小女儿平日里聪明又讨人喜欢.....

    顾蓁蓁咬紧下唇,看到这一幕,豆大的泪往下掉。

    一直像空气般在后面的纪安见了,不及多想,便小声道,“大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日后有大福气等着。”

    噗嗤。

    顾韫淡淡扫他一眼,莫名的笑出声来。

    她目光从纪安身上移开,在院子里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顾学之面上,她福福身子,“女儿很中意这门亲事,多谢父亲。”

    顾韫突然不发难了,按理说众人该松口气。

    可莫名的,反而让众人心情越发凝重。

第五十七章:黑手

    县令府后院。

    郭姨娘刚把儿子哄睡,到了外间便问,“老爷可回来了?”

    春梅扶着人坐到榻上,“奴婢去前院几次,说老爷还没回来。”

    郭姨娘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春梅知道姨娘这几日在气恼什么,舅爷的婚事不成,姨娘还被老爷训斥一顿,就是管家权也被收了回去。

    自打怀孕至今,姨娘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偏老爷又躲着,姨娘就是想找人诉苦撒娇也没机会。

    一连拖了几日,姨娘心底的火气也越大。

    这时有小丫头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食盒,“姨娘,老爷让人送了东西回来。”

    春梅捡着好听的说,“姨娘,老爷心里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郭姨娘脸上多了笑,还矜持的把笑憋回去,“在府上好大给我没脸,现在送点吃的真当我是好打发的。”

    春梅笑着从小丫头手里接过食盒放到方几上,一边说话一边把食盒打开,“定是姨娘爱吃的狮子头,明月楼...”

    “啊....”

    啪一的一声。

    郭姨娘尖叫的同时,将食盒挥开,食盒跌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掉出来。

    “啊....”

    “啊”!

    春梅和小丫头吓的也尖叫出声。

    是一只被剁下来的手。

    显然是刚剁下来没有多久,切口的血还没有流尽。

    郭姨娘吓瘫在软榻上,面白如纸,颤抖着指着地上的手,半响也没吐出声来。

    这时外面又有婆子跑进来,正是她身边最信任的徐妈妈。

    徐妈妈面色惨白,“姨娘不好了,舅爷的手被人剁下来,人现在昏迷着在医馆里。”

    “什么?”郭姨娘猛的站起身来,直直的瞪着徐妈妈,还不等徐妈妈多说,郭姨娘身子一软,整个人掘过去。

    一时之间屋子里乱成一团。

    正院那边,王氏听下人的禀报之后,到也幸灾乐祸的嘲弄几句,不过她想的更深一些,神色也凝重起来,“让人去找老爷,只说府中出了大事,让他速速回来。”

    丫头得了信,立马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周县令回来了,两院下人都等在府门口,周县令得妻子传来的信,也没理会郭姨娘院里下人的神色,直接去了正院。

    王氏迎丈夫坐下,又递了茶,才说起她忧心的事,“先有人给郭姨娘送了一只断手,后有郭姨娘弟弟被人砍了手,整个都和县谁不知道老爷偏宠郭姨娘,咱们府上的独子又是她生的,偏就这样直晃晃打老爷的脸,可见对方来头不小。”

    周县令原本听到前面的话,已经焦急的起身往外走去,王氏耷拉下眼帘,没喊住人,自顾的把话说完,最后一句话落,走到门槛处的周县令停下来。

    他回过头,“夫人的意思是?”

    “妾不过是个妇人,在这些事情上老爷比妾要通透,敢这么明晃晃下手,又护着顾家,是谁家做的,老爷想必已经猜到。”

    周县令两肩明显耷拉下来,心不在焉的走回椅子坐下,“是刺史府。”

    王氏不语。

    周县令也沉默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郭姨娘那边人已转醒,听婆子说老爷回府却去了夫人的院子,又恨恨的让婆子请,“和老爷说我病了,让他立马过来。”

    婆子不敢耽误,急急去了。

    正院里的下人先前就得了夫人交代,这时也没有拦着婆子,直接带到了周县令面前。

    “老爷、夫人,郭姨娘院里的徐妈妈过来,说郭姨娘身子不妥。”

    “不妥就请大夫,难不成老爷我还会治病不成。”周县令喝骂出声,“再不好,就搬去庄子上养着。”

    徐妈妈就站在外面,听了这话哪敢还往前上,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郭姨娘那也不敢隐瞒,一字不落的说了,郭姨娘浑身的力气似一瞬间被抽走,泪也忘记流,呆呆的看着远处,人也不闹了。

    卢植这边,与主子纵马往边关而去,晚上休息时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才进去禀报。

    “周县令并没有让人去查,直接将府中小妾禁足,听闻顾老太太受伤,派人上门送了些许补药。”

    “顾府给顾大娘子定了亲事,正是顾老爷的学生宋行,说好年后让媒人上门提亲。”

    “顾大娘子并没反对,当天便回了乡下老宅。”

    “吕娘子在建福寺那边,卢堪带着护卫守着,若边关有战事,吕娘子这边也不会有事。”

    卢植一一汇报完,等不来主子声音,微微抬头,见主子侧坐在椅子上,面朝着窗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却是这个侧面,能隐隐看到主子脖子上的牙印,上面还没有结痂。

    今日下午他便主意到,想提醒主子要不要上些药,被卢堪拦住,特别是分开时,卢堪还教他一句话,让他说给主子。

    这时卢植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想着兄长脑子比自己好使,他一咬牙,“顾大娘子听到家里给她定亲之后,与家人闹僵,没等顾老太太伤口处理好,便回了乡下。”

    谢衡低头,神色看不出喜怒,却说话了,他慢慢转着扳指,“她高不高兴,与爷有何关系?”

    卢植嘴角一僵。

    看来这次兄长预料错误,没说中主子的心。

    “好了,下去歇休吧。”谢衡挥手。

    卢植松口气退出去。

    顾韫那边,直接回乡下,看到纪妈妈,也没有心情多说,只说累了便回炕上躺着。

    在医馆离开时,没有人拦她,原来他们也知道愧疚,到是让顾韫刮目相看。

    可惜,那又如何?

    她是在谋算与宋行的亲事,却不代表着她要为顾蓁蓁顶坑。

    纪妈妈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也没多打扰,“娘子,白天奴婢拾了些柴,现在去扛回来。”

    交代一句,纪妈妈走了。

    顾韫听到脚步声渐远,整个院子安静下来,她才吸了吸气,今日咬谢衡那一口,她用了十足力气,当时不觉得什么,过后牙却痛的厉害。

    回想当时已经尝到血腥味,又用那么大力气,定是咬坏了。

    顾韫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叩窗,她睁开眼,发现屋子已经暗下来,喊了声纪妈妈,没人回应,到是叩窗声听到屋里有动静,又响起。

    顾韫惊白天一吓,此时胆子也变大,直接问,“谁?”

    “大妹妹,是我。”外面响起宋行的声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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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介绍:
前世,顾韫处处被人拿来同妹妹比较,内心自卑的同时,也心高傲的想比一比,苦熬一生,就没赢过妹妹,最终落得个孤死偏院的下场。
最让她不甘的是,在妹妹眼里顾韫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长姐而已。
今生,顾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日子却顺风顺水好运连连。
竟还让她发现人美心善的福宝妹妹是朵小白莲!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