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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阅读

作者:八匹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txt下载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战事爆发

    宋行被请进屋。

    他两鬓上挂着厚厚的白霜,可见走了很长时间的路。

    顾韫眸子晃动一下,“宋师兄没有回上元县?”

    宋行低头不敢看她,“原已经走到一半路程,可有些话没有当面和大妹妹说清楚,我心里总是放不下,便又折了回来。”

    顾韫从灰盆的水壶上给他倒了杯热水,“宋师兄今日又没有回去,宋婶子该着急了。”

    温热的杯子通过手慢慢传遍全身,浑身冻的麻木的宋行,这才有了知觉,他仍旧低头,这次是看着热水,“大妹妹心里定是怨我的吧?是我...是我乘人之危了。”

    似下定了决心,他猛的抬起头,“大妹妹,我心仪你,却知我母亲那日的举动伤到了你,可我对大妹妹的心却是真的,我怕大妹妹因那件事拒绝我,今日才...大妹妹怨我也是应该的,今日之事我妄为君子。”

    “宋师兄今日既说这些,我有几句话也不吐不快。”眼见战事要爆发,顾韫见到宋行对她的心也重新考虑起来,“宋婶子那边不满意这门亲事,你如何处理?婚后若是我与宋婶子之间产生矛盾,宋师兄又如何处理?”

    “母亲之所以不同意这门亲事,也是知道老师马上要做官,我只是个穷小子,配不上大妹妹。今日事情定下来,又是老师提起,母亲定当不会反对。”

    “从小母亲将我独自带大,虽当家做主,却不是不讲理之人,我和大妹妹保证,婚后我母亲也不会是个刁难儿媳的坏婆母。”

    顾韫笑了笑,“婆媳之间的事,或许比宋师兄想的要复杂,一个孝字压下来,宋师兄便是做不到今日承诺,我又能如何?”

    女子的一生,大约都是如此。

    顾韫虽不想这辈子就这般,可眼下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好在没有进金陵前,她的亲事定下来,不会走前世之路。

    这也算是她达成了她心愿吧。

    “世人重孝道,我又是母亲独自带大,可母亲却时时教导我,万事以理服人,我并不是双眼被蒙蔽之人,大妹妹....这几年相处下来,你该是我知道我为人的。”宋行深吸口气,“今日二妹妹突扑过来,我亦是中了招,那时我心里告诉自己,宋行心里有的只是大妹妹。”

    深情的告白,总是让人心动。

    顾韫重活一世,觉得心已经死了,这一刻还是被感动。

    也只是...感动而以。

    人与人之间的长情,她却是不相信的。

    许是被伤害太多,亲人都能如此,更不要说外人。

    “好,我信你。”顾韫劝通自己,笑了笑。

    宋行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天色不早,我也赶回去,年后再过来。”

    “外面已经黑下来,宋师兄便先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吧。”既然选择了宋行,顾韫也不再矫情,“你从家里出来时说来我家,两日没有回去,婶子也知道你是在我家,不会太过担心。到是这么晚,天气又冷走回去,回到家中反而让婶子忧心你身子。”

    宋行不好意思的抓头,偷偷看顾韫一眼,又害羞的低下头,起身作揖,“那就打扰大妹妹了。”

    顾韫笑了笑,举指间到比宋行大方。

    这进纪妈妈也扛了柴回来,宋行去帮忙,顾韫进了厨房。

    晚上炒了纪妈妈做的苦槠豆腐,又用咸肉炒了辣椒沫,冬天里吃这个很暖身子。

    次日,宋行还不等走,村里突然吵闹起来。

    纪妈妈出去打听回来,脸色也很凝重,“临国打了过来,上元县昨日就进了人,听说眼见着往都和县来,很多人家已经开始往广陵那边逃。”

    顾韫刚把苦槠干打包好让宋行带着,就听了说这个,她早就有准备,却还是有些吃惊,“既打攻到上元县,怎么今日才得了信?”

    “听说上元县里出了奸细,从里面打开城门,直接引了敌人进去,到是没有伤害城里百姓,很多人四处逃窜,这才传到都和县。”

    宋行抿了抿唇,“大妹妹,母亲还在家中,我先回去。”

    顾韫把包裹塞到他手中,“婶子怕是还在家中等你,这些苦槠干你带着,寻到婶子之后直接到我这边来,路上饿了用这个充饥。”

    同时,顾韫还让纪妈妈拿了五六个粗面干粮给宋行带上。

    宋行担心母亲,也没耽搁,急冲冲的走了。

    顾韫站在院子里,看到村里有几户人家已经拿着包裹出门。

    接下来几天,村里的人陆续都会离开。

    前世顾韫也去县城里寻家人,却得知家人在刺史府的护送下,已往广陵而去,将她独留在乡下。

    那时她很伤心,还在心里劝自己家人一定是太匆忙了,所以才没有时间去接她,她跟着流民经历寒冷饥饿,甚至被人盯上差点失身的危险,终于寻到广陵,家人却又搬去金陵,又将她独留在广陵。

    她那时才明白,并不是他们没有时间去乡下接她,而是在家人眼中,她是不存在的那个。

    这一天,村里的人陆续离开,纪妈妈从外面回来也一脸的凝重之色,战事起,老百姓的日子最难熬,粮食也会翻几倍的涨价,她想到先前娘子存下的口粮和捡的柴,猛的一惊。

    难不成娘子早就猜到会有战事爆发?

    看到稳稳坐在炕上缝荷包的主子,纪妈妈坐在炕上。

    “娘子,咱们要不要去县城?”

    顾韫头也没抬,“不用。”

    纪妈妈得到回复便不再多问,而是出去整理院子里的柴。

    顾韫放下手里的活,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宋行那边怎么样了。

    都和县城里,顾学之面带浓色从县衙回来。

    顾城早就等急,看到父亲回来忙迎上前,“阿父,县里很多人都往广陵走避开战事,上元县离咱们不过二十多里地,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先进屋吧。”顾学之没训长子不稳重,让长子将家人都喊进东屋,聚在顾老太太屋里。

    顾老太太腿被砸伤,昨日处理好伤口后,晚上回家便发起高烧,早上才退下去,便听到了上元县沦陷的事情,吓的让钟氏立马收拾东西,只等着儿子回来。

第五十九章:小人之举

    看到儿子回来,顾老太太松了口气。

    “阿娘,刚刚周县令那边得了信,都和县这边怕是守不住,大军在边境被围,待那边突围再回来打退这边敌人,也要数月。周县令的意思是先往广陵那边走,广陵有吴家人镇守,吴相国府女眷已经往广陵而去。”

    什么叫走,无非是逃。

    连当官的都逃了,可见事情严重性。

    “好好好,我让钟氏把东西都收拾了。”顾老太太问起牛车的事,“我这条腿伤着,是走不了了,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雇到牛车。”

    “县令府那边有多出来的牛车,给咱家分出一个来。”顾学之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周县令是现在就出发,可是阿韫还在老宅...”

    顾老太太想也不想便打断,“那些人攻打县城还来不急,哪有空去乡下,阿韫呆在那不会出事,你如今投靠到刺史府门下,万一有人起了害你的心思,才危险,还是抓紧去广陵。”

    “不然你们先走,我带纪安和城哥回老宅一趟,在路上与你们汇合。”想到长女昨日离开时的目光,顾学之这次没听母亲的话。

    “你们几个男丁走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路上万一有个什么怎么办?”

    “战事爆发,物价飙升,阿韫在老宅连生活都成问题,我做为人父,总不能不管。”便是日后为官,被人知道也能成为攻击他的利器。

    “她多大个人,还能饿到自己不成。”顾老太太开始蛮不讲理。

    之口不提大孙女身上没有多少钱财之事。

    抬眼见钟氏看她,她不快道,“看我做什么?我说的有错?”

    钟氏低下头。

    按是以往,钟氏自不会说话,这次却出人意料之外,她低声道,“阿韫女红挣的那点钱,哪够买口粮的。”

    “你这意思是我想饿死自己的孙女了?”顾老太太火气冲着钟氏而去。

    顾城看母亲受气不忍,“阿奶,阿娘也是担心妹妹。”

    顾老太太眼皮撩起。

    在她没有说话前,顾蓁蓁撒娇道,“阿奶,我也担心姐姐,她和纪妈妈在老宅怕是没有吃的,可是咱们家现在人口多,现在又去广陵,一路上吃用不说,就是到了广陵吃住也是难题,要不咱们老宅吧,一家人还可以在一起。”

    “是啊,咱们这一大家子还不知道怎么活,再拿钱给她留一部分,咱们怎么办?”

    “阿娘,可以一起接到广陵。”

    “接到广陵一家子住哪?这么多口子吃啥?你到是觉得把人接来容易,后面的事呢?”顾老太太沉着脸。

    一直沉默的纪安见二娘子也皱眉不展,一股劲冲到头,“回老太太、老爷,大娘子那边口粮到是不用担心,先前几次大娘子卖女红就买了半袋子口粮回去,到是能熬过战事平息。”

    纪安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啥?半袋子口粮?那得多少钱?咱们一大家子口粮也是吃一点买一点,没那么豪气的,到是她挣了钱还偷偷买粮。”

    顾老太太心疼的又数落儿子,“我刚刚说啥?就你烂好心,还惦记着她,她呢?能买那么多口粮,还不知道藏多少钱呢。”谷

    顾学之也抿着唇。

    纪安头低低的。

    他心里并不觉得愧疚,也不后悔说出来。

    而且他没有说大娘子买那么多粮,只说半袋而以,也是为了大家不担心大娘子能上路去广陵。

    顾蓁蓁低声道,“阿姐女红能卖这么多钱啊?好厉害,要是我女红能做的这么好就好了,也能挣些钱买些口粮。”

    “你父亲能进县,我的腿有钱治,哪个不是你挣来的,不许说自己不好的话,大户人家的女子学女红也不是拿出去卖的,你要真想学待到了广陵,让你父亲寻个师傅给你。”

    在小孙女这里,顾老太太态度立马转了,也不提家中现在日子艰难。

    顾学之背过身,“既然这样,阿城去外面看看牛车到了没有,莫让县令府等久了。”

    东西早就收拾妥当,待牛车来了,顾学之和儿子扶着顾老太太上了牛车,又给她盖好棉被,其他的东西堆在前面,后面和四周分散着坐人。

    周县令府上的人多,牛车也十多个,除去王氏和郭姨娘坐的牛车,其他牛车中间都堆满了东西。

    顾蓁蓁也看到了同郭姨娘同乘一牛车的郭朗。

    耳边传来纪安的小声叮嘱,“二娘子,郭朗手残之后,听说性子变的阴晴不定,这一路上二娘子还是不要与夫人分开走好。”

    “纪安,谢谢你。”顾蓁蓁对着他偷偷一笑,好奇的小声问,“我阿姐真买了半袋口粮吗?你可别骗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家中出事,所以才劝大家马上离开,只是将大姐姐和纪妈妈两人扔在乡下,我心底也过意不去。”

    “二娘子放心,小的自然不会诓骗老爷,大娘子那边饿不到。”

    顾蓁蓁微张开嘴,“难不成姐姐买的口粮比半袋还要多?”

    二娘子这么善良又善解人意,纪安不想和她撒谎,可是想到母亲的交代,他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去。

    顾蓁蓁眸子动了动,凑到纪安耳边小声道,“姐姐饿不到,我就放心了。纪妈妈那边你也不要担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借二娘子吉言。”

    一旁,顾城见两人挨的那么近,拧起眉头,“蓁蓁坐稳了,路不平别掉下去。”

    “知道了大哥。”顾蓁蓁甜甜的应下,人也往里面靠了靠。

    纪安没往顾城那边看,也猜到大公子在看他。

    这几天二娘子与他走的近了些,大公子每次看了都会暗下里用话提点他,他明白是因为他此时是下人,想到这一点,他抿抿唇,未来他定要让那些看低他的人明白他不是任人践踏的。

    往广陵去的人很多,路上行人也多,顾家全家坐着牛车,行程也比徒步的快,不说好面子的顾老太太,便是顾学之心底也涌出优越感来。

    他目光落在身侧小女儿身上,这一切都是小女儿的功劳。

    为人父母哪有不偏爱的,小女儿聪明伶俐又懂事,换作是任何人都做不到不去偏疼。

第六十章:救命之恩

    乡下老宅。

    村里住的人家当天就走了一大半,有几家没走的也到顾韫这边来大听,顾韫早就想好了借口,有人问她便说这几日进城。

    纪妈妈在一旁听着娘子在说谎,也没有多问。

    相处这些时日,她也看出娘子是个有意的。

    晚上,顾韫和纪妈妈热了粗面干粮,就着咸菜,村里原本就人口少,战事一起,越发安静萧条。

    躺在炕上,主仆二人也睡不着,纪妈妈才问起宋行的事,“娘子,宋公子会找到家人吗?”

    “应该找到了,不然这个时候他一个人早就回来了。”顾韫知道纪妈妈心中有疑惑,便把家中为她与宋行订亲的事情说了出来,“...上元县被攻,我不能与他一起去,给他拿些干粮也是应该的,让他带家人过来,就看他家人的想法了。”

    虽然宋行没有过来,顾韫却已经知道答应,宋行不会过来了。

    按行程算,宋行中午就会到家,寻到家人再往回来,这时早就到她这边,可已经晚上了,还不见人影,显然是那边又有了变故。

    顾韫也不知为何,看到这样却松了口气。

    纪妈妈还在惊讶与家中给大娘子订亲的事,“好好的怎么突然订亲了?先前咋一点消息也没有?”

    “是挺急的。”顾韫笑了笑没解释。

    纪妈妈却从主子的语气中听出了失落来,心思一动,猜到了几分,她一脸错愕,不想再惹主子忧心,也歇了说下去的心思。

    之后一连等了三日,村里的人已经都走了,只有顾韫和纪妈妈还留在村里,纪妈妈见娘子沉得住气,每日只是做荷包,心里到是有些急。

    “娘子,宋公子没有消息过来,县里老爷那边也没消息,不如奴婢过去看看吧。”

    顾韫见天色还早,想着不让纪妈妈去,她怕也不会死心,“妈妈去吧,一路注意安全,看到人最好躲起来,乱世人心坏,妈妈防备些。”

    “娘子放心吧。”

    纪妈妈走时,顾韫又给她拿了些钱,“到那后妈妈不要饿了肚子,买些吃的,剩下的钱若是有卖菜的,妈妈买些回来。”

    走到县城再走回来,顾韫根本没有指望纪妈妈买菜回来。

    纪妈妈也猜到主子就是不想她饿到,她鼻子酸酸的,“娘子放心,奴婢趁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顾韫站在院子里目送着纪妈妈离开。

    而上元县郊外的一处小村子里,宋母轻咳两声,见儿子进来,她扯出抹笑,却惹来更重的咳声。

    “阿娘,先喝药吧。”宋行端着药到炕边,先把药放下,扶起母亲手,又端起药递过去。

    宋母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又喝了口温水才开口,“要不是桃桃,我这条命也没有了,当时出事,你又不在家,他们全家带着我逃到乡下来,又怕你寻不到我出事,桃桃不顾家里反对,又冲回城去,一个女孩子万一被人盯上出点事怎么办?好在没出什么事。”

    宋行低头不看母亲,“秦家的恩情阿娘不说,儿子也记在心上,有生之年定会加倍偿还。”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明白桃桃要的是什么?秦家就这么一个丫头,你秦叔又把桃桃当成心尖的疼,他昨日还和我说过,就想给桃桃寻个可靠的婆家。”

    “阿娘,儿子那日已经和你说了,老师那边给儿子定下了大妹妹,这次儿子回来寻阿娘,还是大妹妹准备的干粮。”宋行打断母亲的话,“阿娘好好养身子,待病好些了,咱们便去大妹妹那里,我答应她接你过去,耽误三天也没有送消息过去,大妹妹许是也要着急了。”

    “你老师刚刚要起势,怎么可能突然给女儿订亲,我问你原由你也不说,可是儿啊,娘是过来人,看的太过明白,低嫁高娶,你性子又软,便是大娘子不嫌弃你,日日面对那样的岳父,你能一直不在乎?”宋母摇头,面带失望的背过身去,“如今谁家都在逃命,为了我的药,你秦叔犯险进县城去抓药,这一件件摆在面前,你看着办吧。”

    母亲不欲多说,宋行也不想再说这个。

    外屋秦桃桃听到动静,忙躲到院子里去。

    她脚踢着院里的积雪,听到身后有人出来,才扯起唇角回头看去,“宋大哥,婶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这几日多谢秦家妹子了。”宋行道谢,态度也不近热络。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秦桃桃早就习惯,可是今日偷听到宋大哥与顾家大娘子订亲之后,看宋大哥的态度,心里就憋闷的厉害。

    她低下头扯着衣角,“婶子的药没了,我阿父去县里抓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现在县里很乱,许多商铺都关了门,药铺更是不开门,前天还是我阿父认识对方,才给抓了几副药回来。”

    宋行微愣,“药不够了吗?秦叔怎么没说?”

    这时他有些急,“县里正乱,秦叔前日去已经是冒险,这次怎么还能过去?”

    “婶子还没有好,我不放心,求了阿父去的。”秦桃桃抬头看一眼宋行,目光委屈,“宋大哥不用担心,我阿父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就听远远听到有人喊桃桃,秦桃桃忙走出院子,见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父亲,惊叫一声冲过去。

    “阿父,阿父你这是怎么了?”

    宋行心知不好,也冲过去,只见秦叔身上有血,大口的喘着气,许是终于撑到家,眼睛一闭晕死过去。

    晚上,昏暗的油灯下,宋母阴沉的看着儿子。

    “傍晌,你秦叔醒来一次,他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桃桃,想让你娶了桃桃,人是为救我而出事,娘只问你一句话,这事要怎么办?”

    宋行沉默的坐在炕边上。

    要怎么办?

    为母亲失了性命,他能怎么办?

    他重重的闭上眼睛。

    回想第一次看到大妹妹,还有那三年间与大妹妹之间的一朝一夕,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雾明,却给他当头一棒。

    似之前的一切只是梦,梦总是要醒的,眼前的才是现实。

第六十一章:成亲

    当天晚上,秦父再次醒来后,宋行和秦桃桃在长辈的见证下拜堂成亲。

    这一晚算是新婚,秦桃桃却是没有一点欢喜,红肿着眼睛守在秦父身边,因身边没有大夫又没有药,秦父胸口有一条刀伤,秦父一直在发热,伤口也红肿的厉害,气息也越来越弱。

    眼看就不行了。

    宋母看着着急,“行哥,云建福寺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桃桃听到立时看向宋行,“宋大哥,救救我阿父吧。”

    当天夜里,宋行在村里找到了一个小木板车,拉上盖着棉被的秦父,后面秦桃桃和宋母也帮忙推着,一行人往建福寺去。

    敌国攻进,虽没有火烧抢夺,却有不少恶人趁机做乱,闹的人心惶惶都往广陵而去。

    到是建福寺盖在半山腰,也没有人想到这里。

    卢堪听到暗卫来报,还微微惊呀,“那个宋公子?”

    “正是。”

    卢堪想了一下,“放人进来吧。”

    当天夜里,天亮时秦父被抬进寺院,有药僧过来处理伤口熬药,见父亲终于有救,秦桃桃才露出笑模样,她忍不住激动的扑到宋行怀里。

    “夫君,我阿父终于有救了。”

    宋行身子一僵,慢慢将她推开,“这里是佛门圣地,不要污了这里。”

    秦桃桃原本笑僵了一下,听完他的话,又笑着点头,“夫君说的对,我知道了。”

    宋行却不看她,更笑不出来。

    宋母在一旁看着,心也沉沉的,趁着被儿子扶进客房休息时小声劝儿子,“你和桃桃已经成亲,要好好对她,不要夫妻离心才是。”

    “阿娘,我已经听你的娶了她,阿娘还要让我怎么做?”宋行几近疯狂的低吼出来。

    吼完,他整个身子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无力的垂下肩来。

    宋母第一次被儿子发脾气,也呆住了。

    半响,她才喃喃出声,“难不成真是我做错了吗?”

    “阿娘,你一晚没有睡,先休息吧,儿子不打扰你了。“宋行没有回母亲的话,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在乎任何人。

    他只知道他的心很疼。

    卢堪这边从暗卫那里听到消息后,也暗暗吃惊,转念却笑了,立马铺了笔墨写了几句话让暗卫送出去。

    主子若是知道了,定会高兴。

    乡下那边,纪妈妈当天天还没有黑,就从县里赶了回来。

    她到县里先去了顾家,可惜哪里还有顾家人的身影,到是从左右邻居那里打听到顾家跟着县令府一起往广陵去了。

    纪妈妈也不敢耽误,寻了几条街也没有买到菜,反而全是逃命的人,只能先回了老宅。

    看到家中做好晚饭等她回来的主子,纪妈妈心中也难安,一边自责自己多事,娘子不急不问,想来是心中早就知道会被抛弃,偏她要去揭开这层伤疤。

    当天娘子没有问,纪妈妈也没有说。

    一天天过去,村子里只有主仆二人,纪妈妈见娘子用一匹布做出来的荷包,最终也安静的坐在一旁帮着分线。

    这样的世道,便是新年也没有过,初十这天晚上,主仆二人正睡着,突然听到院里有动静,纪妈妈慌乱的坐起来,随手将放在一旁的柴刀握起来。

    这几天娘子就提醒晚上睡觉时不要脱衣服,还准备了防身的东西,不想今晚就有了动静。

    “妈妈不必担心,听着不像是坏人。”顾韫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一边轻身下了炕。

    纪妈妈紧跟了上去,主仆二人刚把鞋穿好,外面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大妹妹?”

    是宋行的声音。

    “娘子,听着像宋公子。”

    “妈妈把油灯点上吧。”顾韫披上棉衣去了外屋。

    打开门,门外除了宋行,还有三个人。

    除了认识的宋母和秦桃桃,还有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

    顾韫不用问,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思绪变化只是眨眼的功夫,顾韫没多问,“快进屋吧,夜里寒气重。”

    宋行叫了声大妹妹,还不等多说,秦桃桃的声音骤然响起,“夫君,听大妹妹的话,先进屋吧,婆婆的身子刚刚好,莫再冻到了。”

    空气明显一凝固。

    宋行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头也抬不起了。

    便是希望儿子好好过日了的宋母,此时也皱起眉来。

    若不是建福寺那边乱了,他们也不会投奔到这里来,如今才进门,还没等解释,秦氏就立马要竖自己的身份,这让对方怎么想?

    宋母守寡将儿子养大,自尊心强,从未让别人施舍过,除了儿子去顾家念书,那她也是让儿子早早去帮着干活,常年给顾家送豆腐吃。

    今日秦氏这一句话,再宋母看来就是占着人家便宜,还要高姿态的扬着下巴踩着对方。

    她一张脸也臊的通红。

    宋家母子心情复杂,秦父却不知内情,“外面乱世,大晚上打扰小娘子了。”

    他在路上听起女婿说对方是他老师家,可他们父女如今还要靠着宋家,又投靠过来,到底觉得没有底气。

    秦桃桃的话落,秦父便开了口,顾韫虽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去看宋行,笑着说客气了,带几个进了屋。

    纪妈妈点了油灯出来,却是听到了秦桃桃的话,再看这四人是投靠过来的,想到宋家干的事,一双眼睛看宋行,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屋里很暖和,炕烧的很热,被褥已经让纪妈妈卷了起来,几个人跌跌撞撞走了半宿的路,如今坐在热乎的炕上,脸上的灰白之色才慢慢退去。

    这期间纪妈妈出去烧热水,正好把西屋的炕也烧了,顾韫坐在东屋和他们说话。

    “大晚上的,婶子几个要赶路去哪里?”顾韫面上带和煦的笑问。

    四人面上皆是一僵。

    如今乱世,他们能赶到哪去,实在没有地方去,这才投奔到这里来。

    宋母和秦父张不开口,宋行自打进屋后因为秦氏的话就一直魂游在外没有回来,此时也没有注意到长辈们的尴尬。

    秦桃桃语气亲近道,“大妹妹,不怕你笑话,我们是投奔过来的,夫君说当日离开时老师这边曾说过让他带着婆婆过来,原本是不想打扰的,可是如今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便是建福寺那边也不能停留,婆婆还病着,大妹妹心善,不会赶我们走吧?”

    “秦氏。“宋母坐在炕上都听不下去了。

    秦父是跑货郎,也十分不赞同女儿的话,目带警告的看过去。

    她不过刚嫁给宋行,还未见过顾家人,如何能用这样的语气和对方说话?

第六十二章:给你的脸面

    屋里有些安静。

    纪妈妈挺直身子站在主子身旁,盯着外来的四人,一副随时都会拼命的架势。

    秦桃桃脸皮不是一般厚,这时又装起无辜来,“婆婆,对不住,我是想着你们不开意思开口,才多嘴,那我不说了。”

    她还委屈上了。

    这话面上的意思她是在认错,可真细琢磨起来,反而是在说顾韫太小家子气,这点事还计较。

    顾韫还真挺无辜的。

    但绝不会是秦桃桃,她真无辜吗?

    门一打开,她立马占有似的将身份摆出来,自从进屋到现在,都是高高的姿态。

    顾韫低下头,她想或许真是她表现出来太过好欺,才让秦桃桃这种没见识的都敢欺负她。

    “大妹妹...我们只是路过借住一晚,明日便离开。”宋行低着头,浑身透着颓废之气,“只是世道不稳,大妹妹也不要在这里多做停留,早早与家人汇合去吧。”

    其实便是现在顾韫留人,宋母和秦父也没有脸皮在这里住下去。

    “是啊,原本不想打扰,只是走了大半宿的路,我这身子也撑不住,这才上门。”宋母笑着也将事情往回圆。

    秦父已经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这时秦桃桃还惊讶的问,“婆婆、相公,咱们不是要在这里住...”

    “秦桃。”这次是秦父喊出声。

    一双眼睛紧盯着女儿。

    秦桃桃自小就被宠大,哪被父亲呵斥过,不由得委屈,“阿爹,我又没说错,明明路上已经商量...”

    宋母咬牙喝住她,“秦氏。”

    秦桃桃不算是一个好队友,这一番操作,将团队的脸都扯下来摔到地上。

    两个长辈差点气死,频频出声拦她,只有宋行低头沉默的坐在一旁。

    终于,秦桃桃听话不说了。

    顾韫觉得她得说几句,而且必须得说,“宋婶子,其实你们在这里借住留下来,换作是平时也不是不行,只是自打你们进屋,就听到秦家妹妹一直喊宋师兄相公,他们这是成亲了?”

    宋母一脸尴尬,“是啊,他们前几天成的亲,当时为了我的药,差点让你秦大叔出事,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顾韫不想听她解释那些,轻轻颔首打断她的话,“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战事爆发的前一日,我父亲才刚刚给我和宋师兄订了亲事,战事一起,听上元县被攻破,我和宋师兄商量让他回去接婶子到我这边来。”

    秦父原本还在奇怪先前顾家小娘子的话,这时听到两人先前就订了亲,再回想女婿对女儿不冷不热的态度,整个人都呆了。

    秦桃桃抿唇,“大妹妹的意思是我和夫君成亲了,你才不收留我们的吗?”

    顾韫直接了当承认,“是的,若是我和宋师兄的婚事还在,你们借住在这里可以,毕竟出师有名,可如今这门亲事宋师兄自行破坏,还带着新过门的媳妇住进来,到底说不过去。”

    怎么说不过去,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是当顾家好欺负吗?

    “哪怕我和夫君成亲,他也是你父亲的学生啊。”

    “秦桃桃。”宋行喝她。

    “我说的又没有错,夫君要怪就怪吧,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能把我憋死。”

    宋行脸色乍青乍红,他是读书人,以前遇到蛮人不讲理的,会直接绕开走,可秦桃桃不是外人,如今两人成亲,宋行似第一日注意到他一直以来忽视的问题。谷

    他以为成亲就成亲了。

    可是三观不同的两人,又如何相处生活下去?

    顾韫没理会他们的争吵,更不生气秦桃桃的无理,语气轻缓的给她解释,“若是我长辈父母在家,宋师兄带着你们借住自是理所当然,可如今只有我一人带着仆人在家,到底不方便。”

    说到这,顾韫温和的看向一脸愤愤的秦桃桃,“毕竟秦家妹妹是被父亲独自带大,也没有人教过你要注意哪些规矩,又如何为人处事。”

    上次去上元县宋家,宋母说她是看着秦桃桃长大,更是小时一直带在身边。

    这般说来,也算是宋母带大秦桃桃。

    顾韫说秦桃桃不懂礼数没有教养,何不是变向的在说宋母。

    宋母脸色一白。

    她年轻守寡,都说寡妇门前事非多,可她从未让人在背后议论过她不好。

    今日却是因为她一直中意的儿媳妇....

    而眼前说她的小姑娘,正是被她一直不看好的....

    秦桃桃也不是简单人,亲热的靠到宋母身旁,“大妹妹说错了,我是婆婆从小带大的,这些规矩真重要,婆婆怎么会不教我。”

    一句话,直接把错推到了宋母身上。

    甚至连带着指出顾韫在骂宋母。

    刚刚说了那番话,户韫就没有怕过松沐不高兴。

    她笑了笑不与她逞口舌之快,“不早了,你们赶了一晚上的路,也早些歇休吧,宋师兄和秦大叔去西屋,炕已经烧好了,女眷就在东屋。”

    “桃桃,父亲累了,你扶我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秦父闭上眼睛,再坐下去,女儿是真要把婆婆得罪死了。

    秦桃桃心里痛快了,面上乖巧起身扶着秦父去西屋。

    独留下呆滞的宋行,和白着脸的宋母。

    宋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东屋的,在外屋遇到回来的秦桃桃和他搭话,他也没理会,径直的走了。

    东屋里,顾韫已经让纪妈妈把家里多出来的被子铺上。

    “家里的东西都搬到县里,留下的被褥不多,婶子将就一晚吧。”

    只多出一床被褥,自是宋母和秦桃桃一起盖。

    至于他们自己带来的东西一直放在外屋也没有折开,是有被褥,可就住一晚再拿出来也折腾,宋母只道了谢,并没有多说。

    热乎的炕上,顾韫靠着炕梢,身边是纪妈妈,纪妈妈挨着秦桃桃,最热乎的地方给了宋母住。

    身子暖暖的,是这几天来过的睡的最舒服的一晚。

    寺院里的柴要自己去山上捡,又有战事哪敢出去,所以他们平时睡的炕也并不是太热。

    宋母失眠了,没有半点睡意。

    她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顾韫却睡的很快,早上身边的纪妈妈一起来,她也醒了。

    主仆二人进了厨房,纪妈妈老大不愿意,“娘子,他们太欺负人,干嘛还要给他们吃食?直接打发走好了,现在世道乱,口粮可金贵着呢。”

第六十三章: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顾韫眨眨眼睛,让纪妈妈舀出一碗粗粮来。

    “口粮金贵,他们自然也知道,可人到了家,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走,传出去日后还不知道让人怎么样编排。”顾韫将米洗好倒进锅里,“如今只剩下咱们俩口人,日子难熬,有点米汤喝已是难得了。”

    纪妈妈立马就明白了,烧火的动作也轻快起来。

    正房里,宋母天近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屋里有一动静就醒了,只是她一直在装睡,待顾韫主仆二人出去,才慢慢坐起来。

    炕上还有余温,让人很是贪恋。

    宋母目光落在还在沉睡的秦桃桃身上,眼里闪过抹厌恶,昨日之事,让她对这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生不出好感来。

    原本在乱世,可以先在这里避难,可是一切因为她都泡汤了。

    这样冷的天,还要逃命,他们又能去哪里?

    宋母坐在炕上,对未来充满茫然。

    宋行这一晚也没有睡,听到东屋有动静,稍等片刻便起身跟了出去。

    他进厨房时,主仆二人都坐在炕台旁烤着火,在火光的映衬下,少女的脸艳丽的有一瞬间让人移不开眼。

    少女听到动静,已回眸过来。

    看到来人,目光淡下去,声音也淡淡的,“宋师兄。”

    “大妹妹。”宋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顾韫垂下眼帘,“清晨寒气重,宋师兄回屋吧,今日还要赶路,珍重身子才是。”

    宋行心似被紧紧拧了起来,“大妹妹,是宋行对不住你,日后定当结草衔环报答。”

    顾韫冷抬起眸子,“宋师兄这是做何?你为报恩而娶恩人之女,即便是失信那也是被世人称赞,如今宋师兄这番话传出去,让世人又如何看我?”

    宋行惨白着脸,“大...大妹妹,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宋师兄,不必再说,婚事是我父亲做的主,你毁婚娶别人也事出有因,我并不怪你,宋师兄也不必觉得对不住我。”

    气氛突然僵持住,宋行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他懊恼自己嘴笨,又伤心大妹妹的冷漠。

    对顾韫作揖之后,转身离开。

    纪妈妈气愤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呸。”

    她才骂完,就听到院墙外面有人喊话,“打扰了,可否借碗热水暖暖身子?”

    又有人来了。

    还是男子的声音。

    主仆二人交换一个眼神,探头出厨房,只见院门口那站着三人,一女子一婆子外加刚刚开口的男子。

    顾韫的目光落在卢堪身上,心想他怎么在这?

    前世与谢衡有私情,谢衡身边这几个贴身暗卫她都认得的。

    知不是坏人,顾韫让纪妈妈出去,一番客套之后,三人被纪妈妈带进了屋子。

    东屋里宋母和秦桃桃已经起来,还没下炕,就见进来两个陌生人。

    对方看到他们之后,也是一愣。

    秦桃桃撇嘴,“你们不是建福寺的贵客吗?怎么?也被赶出来了?”

    昨晚他们被寺院赶出来,可同样是客人,她们却没有。

    秦桃桃心里不舒服着呢。

    吕施施不语。

    她身边的许妈妈厉害的挡在主子身前,“你们被建福寺赶出来,也是寺持师傅怕牵连你们,与我家娘子有何关系?指桑骂槐的话还是收起来吧。”

    秦桃桃再厉害,嘴也不如婆子厉害。

    “如今是乱世,能得落脚地还是好好休息,见你也是妇人发髻该是嫁人的,竟连好赖轻重也分不清。”

    “妈妈。”吕施施见她说过了,才喊一句。

    许妈妈立马规矩的退到主子身侧。

    秦桃桃一双眼似喷火的看着那婆子,还要说话,就被一旁的宋母打断。

    “这位妈妈多虑了,我们也不过是借这地方歇脚,如今是乱世,正如妈妈说的,活命才是关健,出门在外于人方便就是于已方便,自不会有旁的事。”

    宋母既反驳回去,也没有针对对方,态度端正,让吕施施多看她一眼。

    宋母也在看着她,见对方看过来,微笑的点点头。

    纪妈妈在一旁看了一场戏,去厨房时就小声说了。

    顾韫是知道吕施施的,两世来却是头一次看到本人。

    现在想到卢堪是谢衡的暗卫,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小娘子身边,这也就说得通了。

    吕施施前世是谢衡的义妹,最后却因差点失清白给谢衡兄长而自尽,回想刚刚在院中看到的那一眼,娟秀又长相艳丽的女子,竟落得那般的落命。

    萧鸿飞为谢衡而死,便是他的未婚妻最后也没有好下场,果然与谢衡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位娘子,我们这里有些口粮,不知可劳麻娘子做了吃食。”卢堪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顾韫的回忆。

    看到卢堪,顾韫迁怒的脸一沉,也不接话示意纪妈妈开口。

    纪妈妈说着不麻烦,同时将口粮接过来。

    卢堪道,“我们三口人,妈妈看着做,剩下的全当给妈妈的辛苦钱。”

    “我们虽是农户,却也不稀罕你那几个赏钱。”顾韫淡淡回了一句,也不看卢堪,只吩咐纪妈妈,“妈妈看着做,剩下的给他们带着。”

    纪妈妈应下。

    卢堪抓头,退出厨房后还在想哪里惹到了顾大娘子,连好脸色也不给他一个。

    站在院中,卢堪望着不远处,眉头紧锁,也不知是谁透的消息出去,说谢刺史义女在建福寺,敌国派了几拨杀手过来,想将人掠走而要挟老爷。

    他带几那些人哪顶得住,如今便是他身上也带着伤,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们。

    早饭好了,吃白食的宋行四人自然是喝米汤,而东屋的吕施施三人则是白面的饼子。

    顾韫和纪妈妈在厨房。

    许妈妈原想着路上要遭罪,哪想到农户家还有会这等手艺的,“娘子,不如奴婢一会儿与这家主人商量一下,将那婆子买来,一路上也好给娘子做些顺口的吃食。”

    吕施施脸色沉下来,“许妈妈,我只是一穷秀才之女,若不是义父收我做养女,我如今还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天地,所以妈妈也不必担心,我不是金贵的人,有口东西吃饱就好,没那么挑剔。”

    许妈妈是吕施施去谢府时,徐氏安排的人,眼高于顶,便是在吕施施身边服侍,却也从未尊重过吕施施这个主子。

第六十四章:踪迹

    许妈妈还想反驳,感觉到一道冰冷目光落在她身上,抬头便发现卢堪在看她。

    她抿抿嘴,皮笑肉不笑道,“我也是想娘子少受些罪,既然娘子不在乎这些,奴婢便也不多这个事。”

    吕施施目光沉了沉。

    若是尊重她这个主子,哪里会说这些阴晴怪气的话,更不会最后还把责任推到她这个主子身上。

    可她心中也明白,她就是一个孤女,靠着二公子才有这份富贵,至于其他的日后自己有机会找机会反击回去。

    厨房里,顾韫和纪妈妈吃的蒸鸡蛋,就着粗面干粮。

    纪妈妈还在叹气,“哪有主人把房子让给客人的,娘子就是心太善良。”

    “在屋里哪能吃蒸蛋。”顾韫笑道。

    纪妈妈却知道娘子是不想看到宋家人,一时又怪自己多嘴,没考虑主子感受,好在今日人就走了。

    饭后,纪妈妈收拾厨房,顾韫去后院收拾柴火。

    自打昨晚宋行几个过来,知道婚事不成之后,昨晚没时间去想,今日顾韫开始盘算起出路。

    家人已经往广陵迁去,她不能像前世那般扑奔家里,最好是趁这机会把自己嫁出去。

    如今乱世,她给自己做主嫁人,日后家中也不会有话说,毕竟一个孤女在外,就是找到家人又有什么好名声呢。

    后院推着很多柴,还有几只养的老母鸡,冬天早就不蛋,原本喂的东西就不多,鸡更瘦的厉害,顾韫过来鸡竟没有叫。

    她微微挑眉。

    下过几场雪之后,后院一直也没有扫过雪,顾韫走几步停下来,又不动声色的继续往柴堆那走,抱了一捆柴,转身往院里走。

    一直回到院中,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娘子脸色怎么这么白?可是身子不舒服?”纪妈妈看到进来的娘子,也放下手中活,顺手把柴接过来,“这活留着奴婢去做就行,娘子好好歇着。”

    顾韫握住纪妈妈胳膊,“妈妈,你去正房将卢堪叫过来。”

    纪妈妈见娘子惊吓之色,没多问大步出了厨房,转身的功夫就将卢堪引进厨房。

    卢堪刚用过饭走到院子,就被婆子叫过去,说他们娘子要见他,卢堪心下疑惑,没多问就跟婆子进了厨房。

    “妈妈把院子扫一扫吧。”顾韫支开纪妈妈,独留下卢堪后才严肃道,“你们招惹了什么人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却没把尾巴甩掉,人已经跟到了这边。”

    卢堪脸色一变,心已经信了顾韫的话,面上却装听不懂,“娘子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家娘子只是普通商户,这次敌国攻入,这才护着娘子往广陵去。”

    顾韫冷笑,“我让纪妈妈出去扫院子,并不是怕她听,而是她在院子里,那些人也不会偷听到我和你说的话,你若不信可以去后院的柴堆看看,人就藏在那。”

    刚刚过去抱柴,没被扫过的雪虽然上面的印记被处理掉,可是自然的雪和被扫过的雪面是不一样的。

    今日又没有风,好好的雪怎么可能只那一块被风吹过?

    明显是被人掩饰痕迹才做的。

    鸡也不叫了,显然是被下了药。

    顾韫要不是可怜吕施施和她一样前世因谢衡而活不久,此时早就恼了卢堪,她原本还想着在此避难,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谷

    顾韫丢下话,叫过院子里干活的纪妈妈,“妈妈过来一下。”

    纪妈妈放下扫把过来,顾韫小声让她将屋里的粗面尽可能多的拿出来,又不要让人看到,“...多蒸些干粮咱们路上带着,家里现在不安全,今日就得走。”

    纪妈妈脸色一变,却又立时将惊骇之色压下去,“娘子放心,奴婢拿被子遮着,只说晒被子。”

    顾韫是放心她的,交代完她去往锅里舀水。

    至于卢堪,直接被主仆二人无视。

    卢堪知事情瞒不住,“顾娘子,若真如顾娘子所说,今日怕是也走不成,顾娘子今日可以慢慢准备路上带着的东西,明日卢堪护着顾娘子去广陵。”

    哟,不装了?

    顾韫拿着水瓢,斜着眼看他,“卢护卫认得我?”

    卢堪悻悻的摸摸鼻子,“顾大人是刺史府门客,顾娘子又与主子有过几次接触,卢堪自是认得。”

    顾韫冷笑两声。

    先前装成陌生人,现在落落大方承认,谢衡身边的人还真没好东西。

    卢堪厚着脸皮淡定的站在原地,心知大娘子恼了他,还是认真将眼前的情况细细说给她,“...那些人盯上吕家娘子,一是想要挟在边境处的老爷,二因吕娘子曾坏了敌国粮草,他们才一直紧追不放。“

    “正因为这样,和你们在一起同行才更危险。”顾韫没那么大爱,“那些人不认识吕娘子,那么与你们在一起同行,岂不是随时可能被误成目标?”

    卢堪,“但大娘子留下,那些人又岂会放过大娘子这样的女子?”

    顾韫紧紧盯着卢堪,卢堪不为所惧的迎视上,“大娘子聪明,知道我说的并没有错,我去处理掉那些人,但是可以肯定不指这些人,还有更多人在路上,大娘子留在这里不在安全,今日劳烦大娘子准备路上干粮,卢堪在这里给大娘子赔罪了。”

    卢堪抱拳深深作揖。

    顾韫瞪他,“行了行了,你都这样说了,我再怪你像我多不近人情一样。”

    轻重卢堪都分析了,顾韫只能在中途路上再想办法,反正广陵她不会去。

    之后,卢堪回去和吕施施说了今日在这里借住休息,明日再赶路的事。

    吕施施奇怪,“这样可以吗?”

    他们在赶路,自是怕被人追上,在这里停下来,举动确实让人奇怪。

    “顾娘子父亲是府上门客,他家人已经迁往广陵,刚刚和顾娘子商量一下,明日一起上路。”

    卢堪是在东屋里说的,秦桃桃和宋母过来拿东西,正巧听到这话。

    今早吃饭到现在,她说话家人也没人搭理,秦桃桃也不敢再乱来。

    到是宋母见卢堪是护卫,腰间还有佩剑,世道乱有个会功夫的同行,安全也放心。

    心里有了想法,宋母去了西屋,见儿子在收拾东西,她叫过人,“行哥,我去和阿韫说说明天走吧,再多住一晚。”

    宋行愣了一下,“阿娘可是有事?”

    “后来的主仆三人是谢府的人,和阿韫明天一起起程去广陵,我先前听那婆子说广陵有吴家人镇守,相国府的女眷也在,定是安全的。”宋母由着儿子搀扶坐在炕上,看了眼秦父,“咱们手无寸铁,一路上有伴还能安全些。“

第六十五章:舍脸

    宋行也知道母亲说的对。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带着女子和两个生病的长辈,万一遇到危险...

    可昨日已经说好今日便离开,还要赖着住一晚,面对大妹妹他实在张不开口。

    这时秦桃桃也过来了,她见到家人在商量事,又不知什么事,要开口问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住。

    宋母哪会不知儿子心中所想,她主动将事情揽过来,“这事我想了,因你毁婚事情闹成这样,昨晚阿韫没有将咱们赶出去,已经是看在昔日情份,如今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就是低头舍脸也不是啥重要的,由我去说,看在我是长辈的份上,阿韫怎么也不能赶咱们走。”

    “阿娘,我去吧。”宋行便是再没脸面对大妹妹,也不忍母亲去低头。

    做为人子,如何能遇事将父母推到前面去。

    “你去解决不了这事,还是得我亲自去。”宋母起身,将嗓子处的痒意压下去,“你们就在屋里等着吧。”

    直到出了屋,宋母才轻咳出声。

    又怕屋里儿子听到担心,宋母尽量将声音压低,她到厨房时,见灶台上和好一大盆粗面,锅里冒着热气,主仆二人一个烧火一个往蒸屉上放馍馍。

    思及早上喝的米汤,宋母垂下眼帘,再抬起头,脸上扯出一抹温和的笑,“阿韫,刚刚听说你们明日也往广陵去,婶子厚着脸皮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明日跟你们搭伴一起走?”

    顾韫微愣,手里的活也慢慢停下来。

    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宋母会低头求人。

    就以宋母对宋行的掌控,也知是个强势的人,这样的人哪怕很穷,也会仰着头活着,对这类人来说,没有东西能比得过尊严,哪怕是生活。

    偏偏这样的人现在低头了。

    只能说明低头也是为了儿子。

    “婶子,我到是无所谓,你也知道我也是顺路跟着一起走。”顾韫看到宋母,仿佛又看到前世的自己,为所谓的家人甘心情愿付出,默默奉献着自己,甚至想得到家人的认可,可最后只活成了笑话,同情对方的同时,也不代表着她烂好心,顾韫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有些话我不该多说,只是婶子要想好了,或许和我们一起走更不安全,在婶子眼中我也是个孩子,怕是到时对你们照顾不到,到时反而结怨。”

    顾韫不想去广陵,家里也不能停留,自是做好了半路溜走的打算。

    而且此行凶险,顾韫也不想担责任,直接把事态说出来。

    宋母听到没有拒绝死,松了口气,“我是想与你一起同行,便是远远跟在后面也行,也不会去打扰旁人,既如此,今天还要多打扰一天。”

    顾韫笑了笑,“婶子决定好就行。”

    宋母又客套几句,回屋了。

    纪妈妈道,“她到是聪明,知道卢堪他们会拒绝,所以也不去问。”

    顾韫没反驳纪妈妈。

    她说的也没错。

    卢堪要护着吕施施,自然不希望人多,宋母只要去问,定会直接拒绝。

    顾韫让她去问卢堪,也不是没有变向拒绝的意思。

    可没料到宋母如此精明,甚至厚着脸皮直接把话说死。

    “左右到时也不同路,由着他们去吧。”顾韫低头继续手中未干活的活。

    “娘子不想去广陵?”

    顾韫没看她,也能猜到纪妈妈脸上的惊骇之色,“不瞒妈妈说,当家人都迁往广陵,连个消息也没有捎给我,我就对家里不再抱希望,如今这世道是乱,可总不会一直乱下去,我想寻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日后就让家里人当我死了。”

    “妈妈放心不下纪安,这次便跟着卢堪他们去广陵吧。”

    “奴婢跟着娘子。”

    “妈妈,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们母子分开。”

    “娘子,奴婢为纪安做的都做了,如今他也大了,娘子又送他到老爷身边,日后有什么样的造化全靠他自己,奴婢就从未指望过他养老,遇到娘子后,奴婢的心到踏实了,反而觉得到了家。娘子若是嫌弃奴婢笨,那便将奴婢卖了,不然奴婢跟着娘子一辈子。”

    顾韫心中感动,笑道,“妈妈竟胡说,什么卖不卖的,当初写卖身契也是因为文哥的事,在我眼中妈妈也不是下人。”

    “娘子,规矩不可乱。”纪妈妈不同意这说法。

    主仆二人说着话,在厨方里忙了一小天,中途许妈妈来过,看到那么多的干粮还夸了几句,被纪妈妈不冷不热的怼回去。

    “当不得许妈妈谢,哪有给自己做吃的,还要外人来谢的。”

    许妈妈造了个大红脸,“我们的口粮呢?还有余剩吧?”

    “放心,都给你们留着呢,许妈妈一会儿要吃饭用锅,正好我们这边也忙完了。”纪妈妈帮着主子把馍馍收起来。

    许妈妈哼了一声,“不懂规矩,主子还没有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

    顾韫道,“纪妈妈说的话就代表着我,许妈妈可是觉得我没规矩?”

    “顾大娘子这话到也没错,你们顾家如今是谢府门客,我们谢家最重规矩...”

    “何时谢家的规矩由你一个婆子做主了?“卢堪语气不善的从外面走进来。

    他身上带着血味,手里提着的剑还在滴着血,许妈妈吓的脸色一白,这次没胆子反驳。

    卢堪冷哼一声,“吕娘子身边离不得人,妈妈还是快回去吧,好好服侍好娘子,不然后日刺史大人问起,妈妈怕也逃不掉责任。”

    谢刺史都被抬出来,许妈妈灰溜溜的走了。

    纪妈妈脸色不好。

    顾韫也没给卢堪好话,“厨房我们用完了,晚饭你们自己做吧。对了,晚上睡觉的地方不够用,许妈妈那边你问她是住厨房,还是和你们男子在西屋炕上挤一挤?”

    一个婆子怎么和他们一起睡?

    “我看还有一个小北炕...”

    “那炕是个空架子,睡不了人。”顾韫眼皮一耷拉,让纪妈妈将馍馍收好,转身出去。

    卢堪悻悻的摸摸鼻子,只能追出去,“大娘子借一步说话。”

    说完,又指了指后院。

    顾韫虽不想搭理他,见他一脸严肃,还是跟着他过去,待看到站在房子后的身影,顾韫微微一愣。

    人这不是说去边关了吗?

    怎么出现在这里?

第六十六章:无赖

    谢衡长的很好,前世在金陵就有玉面小郎君之名,黑发如墨,冰肌玉骨,单看你一眼,就有置身浩瀚天地间的错觉。

    如玉的公子,面上带着苍白的病态,闻声回头,眸光落在顾韫身上。

    这副模样,让顾韫错觉又回到了刚重生那一会儿。

    “大娘子,如何不说话?”

    顾韫从美色中回过神来,不自然的扭开头,“不是谢公子有事找我吗?要说也该是谢公子说。”

    谢衡看她一眼。

    顾韫就是一愣。

    她竟从这高傲的贵公子眼里,看到了一抹伤心,哪怕是一闪而过,也不会让人觉得那只是错觉。

    谢衡望向远处,声音低嘶哑,似一夜未休息,“我是来找大娘子负责的。”

    “负责?负什么责?”

    “那日在都和县桃柳巷里的事,大娘子不会是忘记了吧?”

    顾韫:......

    总感觉有些不对呢!

    “大娘子怎么了?”谢衡看过去。

    顾韫此时心里有气,又没有外人在场,直接了当道,“那日我是被谢公子所救,可是谢公子不是也讨得谢礼了吗?小女子到不曾听说男子占女子便宜,还回过头找女子负责的道理。”

    “大娘子在说什么?”

    “少在这里装糊涂,你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吗?”

    谢衡似被她说的越发困惑,最后低低噢了一声,眸光一挑,从顾韫脸上刮过,“大娘子说的与谢某说的不是一件,大娘子误会了。”

    说完,谢衡慢慢拨开衣领,露出上面的结痂来,“谢某说的是这里。”

    他微扬着下巴,似眯着眼睛俯视着面前的女子,语气一转,“大娘子不会是误会那日你与我.....”

    “打住。”顾韫立时打断他后面的话。

    她抽、搐着嘴角,心知这男人是故意的,偏又怪不得对方,只能怪自己太笨,才上了他的当。

    “要钱没有,我这里也没有药,实在不知如何负责。”顾韫咬牙低头不看他。

    “那些干粮馍馍就可以了。”

    顾韫:...

    她后悔上一秒态度硬气了。

    随后,又像只小狐狸,心下偷偷得意,谢衡抢走的这点口粮,也就是她储备的四分之一,等半路将这些人甩掉,她再和纪妈妈回来,仍旧不担心饿肚子。

    谢衡目光落在她侧脸上,微微翘起的唇角,像一只偷听到好东西的小狐狸。

    她在想什么他自是知道,落下眼帘压了压睫毛。

    “除此之外,今晚还要在大娘子这里打扰一晚,住处劳麻大娘子安排妥当。”

    顾韫道,“家中人多,没地方住。”

    她说话时很开心的看着谢衡,就差在脸上写着‘这次我可没说谎,你说什么也没用。’

    谢衡手握成拳挡在嘴旁低咳几声,“便是厨房也是可以的。”

    “隔壁有空房子。”

    所以不必这般委屈求权。谷

    “夜里不会安稳,住在一起照顾方便。”

    顾韫没话了。

    对方强硬时她还真不在乎,可这副样子分明病的厉害,却还在强撑着,她还真不知如何翻脸。

    最后她点点头,“家中被褥有限,只能将下人盖过的拿来给你。”

    她望望天,“天色还早,若是现在进城,大黑之后也能赶回来。”

    “不必了。”

    顾韫看他,谢衡又看向远处,她知他的话未说完,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出声,才福福身子离开。

    前院卢堪叫住顾韫,“大娘子,我家主子受了伤,劳烦大娘子晚上给备些热水,伤口还未处理。”

    顾韫微怔。

    什么也不曾说,点头去了厨房。

    她让纪妈妈多抱些柴进厨房,又把院中晒的被子抱进厨房,在柴堆上铺了被子。

    纪妈妈做活时,顾韫坐在灶台旁烧热水。

    前世,还是在吕施施自尽后,谢衡懊恼没有照顾好人,面上才露出悲凉之感。

    谢衡心性坚定,若不是至亲之人出事,定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神情,似薄薄的冰,一破即碎。

    “娘子,水开了。”纪妈妈见娘子还在发呆,这才出声提醒。

    “这里我来就行,妈妈也劳累一天,拿几个馍馍给他们各自分了,再送些热水,今日人多,女子住在东屋,男子住在西屋,和他们说一声,若是有嫌弃挤的,就自己去找地方。”

    今日谢衡突然出来,晚上还要在厨房里处置伤口,顾韫也懒懒的不想多事,将一切安排稳当,也好让其他人不打扰到他。

    纪妈妈看出娘子被卢堪去回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也不曾多问,按着娘子吩咐去分派。

    东屋那边秦桃桃见有馍馍吃,她垂眸,“阿娘,咱们借住在这里,昨日我说话又不知轻重惹了大妹妹不高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早上喝米汤时,我以为大妹妹没有口粮了,不想晚上就给咱们馍馍了。大妹妹是个心善的。”

    “记下这份恩情,将来有机会还回去便好。”宋母只当没听出来她的挑拨。

    早上喝米汤,晚上吃干的,是不是她去过厨房,所以才晚上把馍馍拿出来?

    不,宋母知道不是这样。

    若真顾念旧情,昨晚顾韫也不会把话说的那么死。

    这时却拿了馍馍出来,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吕施施安静的啃着馍馍,一口粗面馍馍一口温水,也不见嫌弃,反而是许妈妈咽粗面馍馍时,要把脖子伸起来才能咽下去。

    她只吃了几口就吃不动了,“娘子,不要吃了,这馍馍能噎死人啊。”

    话音一落,她下了炕,“奴婢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口粮,给娘子下个面汤喝吧。”

    “不必。”吕施施叫住她,“卢护卫刚刚说的话妈妈也该记得,从这时起便不能出屋,还是在屋里好好呆着吧。”

    许妈妈不在意吕施施的话,想到卢堪的警告却打了个冷战,又老实的坐回炕上。

    秦桃桃在一旁偷听,眼珠转来转去的,也没有注意到宋母出去。

    宋母这几日心情沉沉,也只吃了半个馍馍,她心中有事,喊了西屋的儿子出来。

    宋行见母亲出来,小声问,“阿娘,可是有事?”

    “阿韫一直也没有回屋,咱们是客她是主,总不能把主人挤到外面去,你去看看叫人回来吧。”宋母不想心思被儿子看穿,假意解释道,“她家人不在,阿韫叫你一声宋师兄,咱们就是她亲人,得多照顾她。”

第六十七章:遇刺

    宋行自不会拒绝。

    他甚至隐隐有些高兴,有这样的机会去和大妹妹搭话。

    他进厨房时,先看到的是柴堆上铺着的被子。

    “大妹妹,回屋住去吧,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宋行目光落在她脸上,又移开,愧疚道,“是我的错,大妹妹若睡在这里,让我情何以堪。”

    这一刻,似洪水涌出堤坝,宋行憋在心里的话一股恼的都吐露出来。

    “大妹妹,我....我想好了,到广陵后,安顿好秦叔和秦家妹子,便给秦家妹子一封放妻书,我与她虽拜堂却也事出有因,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从小到大都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待分开后,我也会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照顾。”

    “我会亲自到老师面前请罪,让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弥补对大妹妹的伤害。”

    纪妈妈黑了脸,“呸,宋公子到是有担当,可是我家娘子却背不得勾引别家夫君的名声。”

    “妈妈此时生气也是应该的,确实是我对不住大妹妹,我....我与大妹妹有婚约,我...”

    砰的一声。

    谢衡穿着毛皮大氅走进来,面似谪仙,只是一张脸太过冷漠,刚刚那一声响,正是他进来时踩断了门槛。

    顾韫看着破碎掉的门槛,自己都觉得脚痛。

    这人身上还有伤,也不知哪里又惹了火气,发到了这里。

    “这位...这位是?”宋行见突闯进来的贵气公子,也愣在当场。

    至于被问到的谢衡,像在自家一般,从两人身前挤过,走到柴堆处的被子上坐下。

    皮毛大氅就这么没有顾忌的坐下,也不怕弄脏,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动作优雅,身下的旧被褥,也不曾影响他的贵气。

    谢衡眼帘慢慢撩起,这时才看向宋行。

    两人一站一坐,却是坐着的像王者一般,气场全开。

    眼里的轻视更不容人忽视。

    哪怕一句话未说,宋行也慢慢抿唇绷起脸来,他像主人一般问道,“不知公子可是走错了地方?”

    谢衡压压唇角,“说完了?”

    这话却是问的顾韫,在顾韫看过去时,他又声音冷然道,“过来。”

    顾韫:.....

    这口气……真相捉奸在床一般!

    决对不能让人再看到她与谢衡扯到一起。

    顾韫冷静的叫宋行跟他出去,“宋师兄,到外边说吧。”

    宋行看看陌生男子,又看看顾韫,迟疑一下,转身出去。

    顾韫跟在身后,眼神也没留给谢衡一个。

    纪妈妈总觉得娘子刚刚说完话后,屋里骤然又冷了几分。

    突然走进一贵气公子,用熟捻的口吻和娘子说话,纪妈妈也吓了一跳。

    听语气,还有娘子的反应,显然双方都是认识的。

    回想家中那三匹上等的布料,纪妈妈猜着该是这位主的了。

    眼角余光打量过去,纪妈妈便被冷眸冻的立马收回视线,恭敬低头站在那,脊梁骨也是一冷。

    院子里。

    宋行在厨房里还沉得住气,一出来就忍不住开口问,“大妹妹,他是谁?”

    “宋师兄,你知道我阿父投靠到谢刺史府,里面的正是谢府二公子,先前被秦蓁救过,在我家住过几日,这次是过来与东屋那三位汇合。”顾韫语气淡淡,“现在知道他们身份,宋师兄也不必再多打听,有些事越少知道越好。”

    “那你和他....”宋行可一直记得谢二公子对大妹妹说的话。

    若不是两人熟悉,又怎么可能用那样的语气?

    顾韫淡淡道,“宋师兄,先前你说的话,我只当你是糊涂,才说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至于我和谢二公子,正真论起来他是主我是仆,仆人与主子又是什么样,宋师兄就不用我再多解释了吧?”

    宋行不甘心,“大妹妹,自古孝字大过天,当时我阿娘求着我,你...我能怎么办?”

    “宋师兄,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请回去吧。”

    “大妹妹,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我也是被逼的,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

    “你做错了,别人就一定要原谅你吗?不原谅你就是错?”顾韫不耐的打断他的话,对着正房大喊出声道,“秦家妹妹。”

    屋里人听不到院里两人说的话,秦桃桃一直隔着窗子往外望,见顾韫对她招手,转身就小跑出来。

    “夫君,大妹妹。”秦桃桃占有性的站在宋行身边。

    “秦家妹妹,宋师兄说要给你放妻书,你可愿意?”

    “什么?”秦桃桃大惊失色。

    宋行神情一紧。

    顾韫笑道,“秦家妹妹是不愿意了?”

    秦桃桃白着脸,呆呆扭头质问宋行,“夫君,大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你...”

    “宋师兄说与你只是拜堂,并不是真实夫妻,待到广陵后给你一封放妻书,在去与我父亲认错,我们继续两家之好。”

    “夫君...宋大哥....”秦桃桃往后退又连连摇头,一扭身捂着脸哭着冲出院子。

    “宋师兄,天色暗了,村里也不安全,你还是追过去看看吧。”

    “大妹妹...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宋行失望的丢下话,追了出去。

    顾韫脸一沉,转身去了厨房。

    她后悔了,就不该收留宋行一家,就是柴堆上这个也不该收留。

    “娘子,奴婢先回屋里了。”纪妈妈见主子回来,似得救一般,不多做多停留,快步走了。

    要不然顾韫也会打发纪妈妈先回去,有些话纪妈妈听不得。

    这到好,她也省事了。

    谢衡目光沉沉,语气不紧不慢的问道,“大娘子太过无情了些,会完情郎才记起我,好在我身上的伤不重,不若多耽误下去,命怕都护不住了。”

    顾韫心底涌起一股委屈感。

    难道她重生的意义仍旧是被谢衡欺负,一辈子甩不掉前世的命运吗?

    她忽然道,“谢公子,我可以问问在哪里得罪谢公子了吗?说起来谢公子是被蓁蓁所救,顾家是谢公子救命恩人,顾家不图回报,谢公子为何恩将仇报折辱小女子?”

    左右让谢衡这样闹下去,她还是逃不掉那样悲惨的命运,如此还有何怕的,索性今日就敞开了说。

    半卧的男子微微抬着凤眸,明明看着是气度儒雅的贵公子,端的一派斯文,内里子却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第六十六章:太放得开了

    顾韫已经做好这番话惹怒谢衡的准备。

    等了半响,却只听他淡淡叫了一声,“顾大娘子。”

    顾韫抬头。

    他双眼平静,面上情绪没有一点波动看着她,“大娘子以为我为何与你纠缠?”

    顾韫:....

    因何她自然知道,可是....

    谢衡清冷道,“大娘子心中明白,便也知道如何化解这个难题,不是吗?”

    他的语气明明很轻,可顾韫却觉无形中有一只手捏住她喉咙,吐话有些困难。

    谢衡垂下眼帘,“顾大娘子说不出口,我也不会一直逼问,况且与大娘子之间纠葛,大娘子细细想想,哪一次是谢某主动为之?”

    “送萧鸿飞遗物、庄子上借住、祈福节巧遇,还有桃柳巷救你,说起来这些事,我件件出手帮过大娘子,缘何又说是折辱?”

    顾韫:.....

    他说的很对。

    可顾韫知道事情不该是这样,偏又找不出反驳来。

    “大娘子知我受伤,可知这伤是谁弄的?”谢衡慢慢扯开衣袍,胸前贺然有一道被利器滑伤手掌长的伤口,还在慢慢往外流血,衬托着白色里衣,极是刺眼。

    顾韫张了张嘴,再思及这人前世的阴险和狡诈,到底没敢轻意开口。

    “这伤,是我兄长派人伤的。”

    “咳....你...这些不要和我说...咳”顾韫惊讶的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顾韫太明白谢衡这个人,他怎么可能有耐心和她说这些,这人定是不怀好意,还不知道要算计什么。

    况且,顾韫实在不想与他扯上关系,哪敢听他的事。

    “我破获敌人粮草,送往关边,原是好事,却因功劳盖过兄长而让父亲不喜,萧鸿飞只为帮我说几句公道话,便丢了性命,这次边关战事,兄长因腿受伤而不能上战场,便派人刺杀于我。”

    “大娘子是不是觉得很可怕?明明是一家人,却还要你死我活...”

    这人何时在人面前露出这副可怜的样子来?

    但他说的话又件件皆是真。

    亲子与养子之间,自是偏向亲子。

    顾韫目光落在他好看的脸上,冰冷神色之下散着悲哀之气。

    “...我只是农妇家的女子,哪里懂得这些,这些话公子也不该和我说,谢公子此时当调理好身子才是。”

    他那般精明,哪能不知道其中缘由,自哀自怜反而让她觉得陌生。

    顾韫深吸一口气,“自结识谢公子以来,我确实受谢公子很多照顾,这些恩情小女记在心中,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兄长身边暗卫皆是父亲给的,他所做之事父亲又如何能不知道....原本还想护着南朝,现在受了伤,就如大娘子所说,安安静静调理才是。”

    顾韫:.....

    他听不懂她说的话吗?

    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的恩怨说给她,顾韫总有种被强拉上贼船的错觉。

    这人此时看着和气又平易近人,可看看这霸道的举动,就知道天性是什么,此时的软弱也不过是他装出来的。

    “原本有大娘子送到百宝阁里的密件,这场战事不该发生....却还是发生了,大娘子可知为何?”

    不,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谢公子,你先处理伤口吧。”

    顾韫转身舀热水,她动作很快的就调出一盆温水端到谢衡身前,里面的帕子是她前些日子用做荷包的布料给自己做的,全新还未用过。

    从温水里拧出,她递过去,迟迟不见谢衡接过,她抬头正要开口,谢衡却比她先一步开口。

    “新朝建立,新旧两大势力把控着朝廷....嘶....”

    顾韫一手按上去,谢衡停下话。

    顾韫语气平淡,眼皮也不撩一下,“谢公子,小女手不知轻重,若是哪下用力重了,谢公子还要吱一声。”

    嘴上说着,她手也不停,重力却在谢衡停下来之后也减轻。

    谢衡身子重量整个被褥上躺去,顾韫为给他擦伤口,只能身子往前凑,宋行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男子躺在下面,女子轻趴在他身前,那纤细的腰也被男子修长的大手轻轻扶着。

    冷眸凤眼里看过来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更像霸主在宣告着所有物。

    宋行被这气势所震慑,不惊动任何人离去。

    外面卢堪见人走了,才勾勾唇角,暗觉自己做了件对事,宋行看到这一幕,总该知道大娘子是谁的,也该知趣的收起那些心思。

    顾韫跟本不知这事,她的注意力都被谢衡身上的伤口吸引过去,远看时伤口并不深,近了才看清伤口太深,边缘的肉已经往两边卷。

    这么深的伤口不处理,还淡然的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这男人是铁做的吗?

    顾韫有些生气,前世他欺负她时可凶着呢,怎地到自己身上就变成熊了?

    谢衡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脸上。

    女子认真又小心的擦试着伤口,眼里还有不经易的心疼闪过,最后又变成愤怒。

    “只是小伤,养几日便好了。”

    “谁心关你了。”顾韫声音一顿,随即绷起脸,“谢公子把药给我吧,上过药便可以了。”

    谢衡不说话,卢堪从外面进来,双手恭敬将药瓶递给顾韫又退出去。

    药粉散到伤口上,顾韫感觉到谢衡微微一颤,她手一顿,动作也轻了些。

    等伤口包好,顾韫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她绝不承认是紧张的,定是和谢衡在一起吓的。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天色不早,谢公子也早早歇休吧。”

    前世她怀了这男人孩子,这男人也没有管她,她被家中嫁给别人,他也消失了,顾韫想到这些,她不恨他对自己不好,却做不到替那条小生命原谅他。

    今生,两人各自安好吧。

    谢衡慢慢坐起,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袍。

    “主子,今夜不知会来多少人,主子先避到他处吧。”

    “不必。”

    卢堪见主子拒绝,也只能退下去布置。

    宋行那边却在离开后,整个人呆呆的回到屋子。

    宋母一直在屋里,见儿子回来,却没有秦桃桃身影,将人拉到西屋,“桃桃呢?”

    宋行怔怔抬头。

    似过了许久,才听到母亲的问话,他张了张嘴,“她跑出去,我没找到。”

    原本想回来求大妹妹帮忙,哪知看到那一幕。

第六十七章:寻人

    宋母一时没听懂儿子说的话。

    秦父却听明白了,“桃桃跑哪去了?她为什么跑出去?”

    其实刚刚两人在院子里说话,他们虽然没有听到,却也是看到人跑开的,后有宋行追出去,秦父也没有多说。

    眼下宋行一人回来,却不见女儿,秦父这时急了。

    他常年在外跑卖货,见识也多些,并没有立时责怪宋行,先前冲动问过之后,就起身要下炕。

    宋行拦下他,“秦叔,你伤还未痊愈,我出去吧。”

    秦叔?

    平时也是这么叫,秦父忍了,也知道是他们家利用恩情逼宋行娶人,可他们这般不计较,宋行不知道珍惜,当着他的面就把女儿气跑。

    秦父脸色不好看,“桃桃不见,我放心不下,在屋里也坐不住。”

    “你就在屋里呆着吧,村里就这几户人家,桃桃走不远。”宋母劝下秦父,又催儿子,“去找阿韫帮帮忙,她对村里熟。”

    宋行想到刚刚一幕,张嘴就要拒绝,可看到母亲和秦叔脸上的焦急之色,又咽回去,不停留的转身出去。

    秦父重重叹了口气,“老姐姐,我看两个孩子的婚事就算了吧,一没有婚书,二我眼下也没事了,别委屈了阿行。”

    宋母张了张嘴,这一次她迟疑没有开口,上次她强迫儿子,却让儿子像丢了魂一样,如今也打不起精神来。

    这次秦家主动开口,她知不能这般办事,可想到儿子她低头了。

    看到这一幕,秦父哪里还不懂的,摇摇头没人再多说,至于说怨,虽有却也没到怨恨的地步,便是他们不带宋母出来,宋母也不会有事。

    说来说去,也是他们起了别的心思,才造成今天场面。

    外屋,宋行踌躇半响,才去敲了东屋的门。

    出来的是纪妈妈,面对宋行没好脸色,“宋公子有事?”

    “劳烦妈妈请大妹妹出来,宋行有事找她。”

    纪妈妈张口想回决,到底清楚自己是个下人,做不得主子的主,丢下一个冷眼,去回话。

    转身的功夫,顾韫出来。

    她就站在东屋门口,“有什么事说吧。”

    “秦家妹子跑出去一直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寻到,大妹妹对村里熟,不知还有哪些地方能藏人?”宋行目光触到大妹妹的疏离之色,伤痛的低下头。

    “刚刚宋师兄没有再多找找吗?村里只有我家还有人,其他人家都搬走,秦娘子无非也就是躲在哪家屋里,宋师兄都看过了吗?”

    “看过,并没有人。”

    顾韫深吸一口气,“那厢房后院呢?也都看了吗?”

    “看过。”

    不用再说,顾韫知道秦桃桃怕是出事了。

    谢衡一行人过来,已经引得暗下里盯梢的人过来,怕是秦桃桃一出去,就已经被那些人绑了,至于是死是活,顾韫却不好说。

    “宋师兄呆在屋里不要出去,等我消息。”顾韫不敢耽误,直接出了屋子,往厨房去。

    厨房里空空如野,柴堆还在,上面的被褥和人却不见了。

    “大娘子,主子在隔壁厢房。”黑暗里,卢堪的声音响起。

    顾韫也不是非要见谢衡,把秦桃桃的事与卢堪说了。

    卢堪道,“秦桃桃在主子那边,大娘子去主子那边吧。”

    在谢衡那?

    顾韫愣了一下,虽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跟着卢堪过去了。

    厢房里被收拾过,有桌子有床,上面铺着新的被褥,高档布料在昏暗灯光下隐隐泛着光,谢衡坐在床边,角落里蹲着秦桃桃。

    看到顾韫过来,跌跌撞撞跑过来,身子发软瘫在顾韫脚边,“大妹妹,救救我,他们冤枉我,我真的没有。”

    裙角被扯着,顾韫止制住她,“秦家妹妹,你冷静一些。”

    “不,他们要跺掉我双手,大妹妹救救我。”

    顾韫劝不通她,只能看向谢衡,“二公子,不知是出了何事?这位是我父亲学生刚过门的内人。”

    “刚过门?”谢衡声音透着疑惑。

    顾韫却不相信谢衡不知道秦桃桃身份,哪知下一句听到谢衡说的话,惊的差点又被自己口水呛到。

    “新婚就想爬墙,你父亲这位学生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不...我...我是看公子脸上有脏东西,才想帮公子擦下去,并不是摸公子。”

    顾韫:......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桃桃。

    对宋行喜欢到什么程度她是知道的,转身就摸别的男子的脸,这....

    秦桃桃是怎么想的,顾韫不想去猜,可她知道这一定也是谢衡有意为之。

    若是他不想,哪有人能靠近他身边。

    “嫁为人妇,还想趁着本公子睡觉欲行脏事,留你一命跺掉双手已是开恩。”谢衡笑了一声。

    说着那般残忍的话,却还能笑出来。

    笑声更深不可测,还不如不笑,让人后背发冷。

    顾韫此时后悔出来寻人了,先不说秦桃桃做的事,谢衡这又是挖个坑就等着她送上门呢。

    他在逼着她低头。

    这个男人就是这般可恶。

    听到秦桃桃为自己辩解的哭声,顾韫心烦的厉害。

    若是没有她见色起意,她又如何能被谢衡拿捏。

    他知道她心软,所以.....

    顾韫声音淡淡道,“二公子说的确实不错,已婚妇人,却贪图其他男子美色,乃不守妇道之大忌,二公子身子金贵,留她一命已是开恩。”

    “大娘子深明大义。”谢衡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话音一落,卢堪就从外面走进来,往秦桃桃身边去。

    秦桃桃大惊,她一边抱紧顾韫的腿,一边咒骂,“顾韫,你这个毒妇,以为我没有双手你就能嫁给夫君,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顾韫不为所动。

    谢衡微皱眉,“太吵。”

    卢堪拉了两次见她不松手,听到主子的话,转手便去捂她的嘴。

    “顾韫,你不得好死,你...唔....”

    “大...大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宋行白着脸站在门口。

    顾韫垂眸,“宋师兄来的正好,也省着我一会儿还要和你解释。”

    这时,卢堪松开手。

    嘴一能说话,秦桃桃便破口大骂起来,“顾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收留我们,原来是设下圈套成全你自己呢。”

    “宋大哥,夫君,救救我,你要不来,我今天就没命了。”

第六十八章:能当没发生过吗?

    秦桃桃说话时,没人出声拦着。

    她又哭又叫,仿佛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

    衣衫因刚刚人挣扎时也弄的凌乱不堪,加上这副惊吓又哀求的样子,第一眼总会让人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行与她一同长大,以前在巷子里被人欺负打肿了脸,也不见她这般哭过。

    此时生出几抹心疼来。

    他将秦桃桃护在身侧,抬头看向顾韫,“大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家妹子怎么...闹成这副样子?”

    顾韫诧异,下一瞬想到宋行的性子,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身后谢衡嗤笑一声,“这位公子到是有趣,问你内人清白之事,也该是问男子,怎么偏问个娘子?难不成你还觉得你内人是被女子非理的不成?”

    卢堪垂头而立,两肩颤抖了一下。

    顾韫也抽了抽嘴角,却没打算帮受腔。

    宋行脸羞的乍青乍红。

    谢衡又道,“看你也是读书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欺软怕硬也就罢了,竟还欺负收留你的恩人,你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宋行白了脸。

    他自辩,“这位公子误会了,我与公子不熟,秦家妹妹又口口声声话里牵扯到大妹妹,大妹妹又是自家人,自家人又哪里来的欺软怕硬?”

    “自家人?”谢衡慢慢坐起来,卢堪有眼色将大柳枕放到主子身侧,谢衡慢慢靠上,清冷的眸子嫌弃的落在宋行身上,挖了挖耳洞,“秦家妹子?自家人?”

    下一刻目光凌厉落在卢堪身上,“怎么听你说的消息里不是这样的?”

    卢堪立马会意主子的想法,配合道,“回主子,属于也觉奇怪,宋行只是顾大人学生,秦桃桃亦是宋行刚娶的媳妇。”

    卢堪说完,顾韫察觉到谢衡撇了她一眼。

    怕是在嘲弄她帮了白眼狼吧?

    “这到是有趣了,不过是老师的学生,怎来的自家人?”谢衡上下打量着宋行,嫌弃中带着讥笑,“便是内人也不说内人,只说秦家妹子,这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认内人?”

    “可不是,属下还奇怪呢,难怪嫁为妇人还想爬主子的床,这样太...”

    顾韫:.....

    她垂着眼帘站在一旁。

    淡定的看着主仆二人在那配合奚落嘲讽宋行,便是她这个外人,都为宋行觉得尴尬。

    谢衡这人就是这样,报复心强,哪家贵公子会主动去做样的事,偏他这人嫉恶如仇,急到他的,他才不管你这样做符不符合他身份。

    “你们胡说,你们都是一伙的。”秦桃桃慌乱抓紧宋行的手,紧紧靠在他身上,“夫君,他们是一伙的。你别听他们瞎说。”

    宋行抿着唇,他不语,只是目光从开始看着宋行,又落到顾韫的身上。

    顾韫淡淡的与他对视。

    宋行不开口,她也不开口。

    但顾韫知道宋行要说什么。

    谢衡这人虽然讨厌,可有一点没有说错。

    宋行不敢招惹谢衡,刚刚才问她怎么回事?谷

    这事做的确实难看。

    她心里到不觉得失望,先前知宋行耳根子软,她就已经想过放弃,后来因为家里,两人又被绑到一起。

    那顾韫也没想过任命。

    但宋行的保证还有对宋母的反抗,让她也想观望。

    结果...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顾韫不得不承认,她被宋行刷新三观。

    不过几息功夫,宋行终是不想在外男面前被看低,硬着头皮开口,“大妹妹,今日劳烦你了。”

    顾韫杏眼眨了一下,“宋师兄不想把事情弄清楚吗?”

    “夫君,是她。她恨我与夫君在一起破坏你们订亲之事,所以才设计引我过来,将我与莫生男子关在一个屋里,又找人进来捉、奸,弄坏我的名声。”秦桃桃在短暂的缓和之后,怯意减少,反而生了别的心思,“夫君,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同意与你合离,可是我不能一辈子背上那样的恶名声,我父亲若是知道,定会被我气死。夫君,看在我父亲为婆婆差点没了性命的面上,求夫君为我做主。”

    宋行抿着唇。

    他虽什么也没有说。

    顾韫却笑了,眸光淡淡,“是啊,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吧,我也不想背上陷害别人的名声。”

    忽视谢衡的目光,顾韫暗暗呼出一口气,“秦娘子说你是被人引进来的,不知是被谁引进来的?”

    “他。”她指卢堪。

    顾韫笑了下,“是何时?”

    “这个我哪知道,反正就是他,当时太过慌乱...”

    顾韫打断她的话,“你与卢护卫不熟,为什么跟着他走?”

    “我...我太冷了,又不想回去,他说有地方让我取暖,我就跟着他走了。”秦桃桃一脸委屈,“夫君为与你在一起,要写放妻书给我,伤心不想回去,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呆着。”

    “那我知道了。”顾韫点头,她直直看向宋行,“宋师兄,你回去后看到卢护卫在院里,那么现在只需要回去问问屋里人,卢护卫是不是一直在屋里就知道秦娘子有没有说谎了对吧?”

    顾韫可记得卢堪一直在忙吕施施的事,也在东屋。

    她对秦桃桃的称呼改变之后,宋行注意到了。

    又一次,大妹将他推远。

    他心中发苦,“大妹妹,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先前出言不当,也不会出发生这样的事,能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吗?”

    “可是事情还没有清楚,这样对秦娘子不公平。”

    顾韫将后面分析说出后,秦桃桃脸就白了,好在宋行的话让她松了口气,结果顾韫还揪着不放。

    她声音尖锐起来,“我记错了,还有别人,是别人带我进来的。”

    可惜,屋里没有人听她的话,更没有人看她。

    所有目光都放在宋行身上。

    宋行苦笑,“今日是宋行的错。”

    语罢,他转身对着谢衡作揖鞠躬,“这位公子,是我未约束好内人打扰公子休息,宋行在这里给公子赔礼认错,求公子大人大量,原谅她这一回。”

    “哟,我若是不原谅,岂不是就说我是小肚鸡肠了?”谢衡阴阳怪调的笑笑,“原谅是可以,可本公子还未被女子摸过,算起来也是纯男,这事可不是小事。”

    顾韫:......

第六十九章:清白没了

    顾韫垂头。

    她实在意外。

    今日看到谢衡太多另一面。

    前世在她的印象里,他只有冷漠阴狠,这种不要脸的作派....

    是的,若是要脸,前世也不会总让人半夜绑她去私会。

    她走神的空挡,就听谢衡又道,“本公子的清白没了,谁负责?”

    明明这话是在问宋行。

    可顾韫却感觉到一双冷眸落在她身上,灼热的厉害。

    宋行愣了半响,也被这样的话霸惊到了。

    卢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到主子这一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你...你胡说,看你穿着,家中通肩侍妾定是有的。”

    谢衡冷冷打断她,“不好意思,本公子一没通房,二没侍妾,身边服侍之人皆是男子。”

    “谁说男子与男子...”

    “本公子到不知自己还有断袖这一嗜好。“谢衡声音骤然冷下来。

    秦桃桃根本未察觉,还不要命道,“你既喜欢男子,我只摸了一下你的脸....”

    秦桃桃骤然喊出声,屋子里一刹间安静了。

    宋行先前还可以骗骗自己,觉得是大妹妹在乎他,才如秦siq光说的话一样。

    结果梦破碎了。

    而这个贪恋别的男子美色的女人,还是他刚娶的妻子。

    秦桃桃也自知说错话,捂着嘴踉跄往后退,然后疯一样的冲了出去。

    顾韫淡淡道,“宋师兄,你也听到了,看来并不是我设计的,为防秦娘子再出去,宋师兄还是追去吧,毕竟你们借住我家,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也付不起责任。”

    这话比当面打一巴掌还让宋行难堪。

    宋行抿抿唇,慌一样的离开。

    大晚上的闹出这样的事,顾韫觉得有些可笑。

    “天色不早,二公子也早些休息,小女也不多打扰。”

    “你留在这。”谢衡沉下脸,“过河拆桥吗?”

    顾韫看他,“小女不懂。”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你以为今日他们二人能离开这?”谢衡心有不快。

    “二公子不必看在我的颜面...”

    “主子,外面有动静。”卢堪突然出声。

    屋内一静。

    卢堪接到主子示意,轻手利脚退出去。

    屋里只有两人,谢衡见她面上没有害怕和慌乱,心下越发奇怪。

    她的样子,仿佛像经历过。

    他哪知顾韫前世是和流民一起逃过广陵,甚至亲眼见过太多杀人之事,如今有人刺客过来,又有谢衡在,她哪里会怕这个。

    外面隐隐能听到利器碰到一起时发生的脆响声,一时半会也出不去,顾韫寻了椅子坐下。

    她不由得多想,刚刚谢衡不让她出去,是不是因为知道外面危险。

    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他这人最是嫌麻烦,除了他自己的事,又怎么可能在外事上费心。

    谢衡见她这副样子,莫名有火,“还在担心你那个宋师兄?那种不负责任又怯懦之人,配不上你。”

    顾韫愣了一下,才道,“原本也是权宜之计。”

    原本?

    谢衡挑眉,瞬间便明白她话里意思,冷笑一声,“那样的家人,你确实也该早为自己做打算。”

    他能知道,顾韫不意外,却也没有接这话。

    今日扯牵太多,还是适可而止好。

    外面,秦桃桃跑出去之后,没多远被宋行追上。

    宋行脸色阴的厉害,强憋着火,“回去吧。”

    秦桃桃只是站在那哭,“你是不是要休了我?不是我的错,是你,如果你不说写放妻书,我也不会当时头脑一热去做那样的事,可我手还没有碰到他脸上....”

    “够了。”宋行不想再听下去,“我说够了,这件事不要再说,现在就回去。”

    秦桃桃被他的语气吓到,颤抖着唇看着他。

    宋行不管,转身往回走,“秦桃桃,今晚你闹成这样,你父亲还等着,你不想让他担心便回去。”

    身后有脚步声,宋行再没说话。

    两人前脚刚进院子,就涌出一群黑衣人。

    秦桃桃吓的大呼。

    宋行虽也惊吓到,好在是个男子,扯着秦桃桃躲进屋,带上门那一刻,见又有另一伙人跳出来,与先前的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西屋秦父看到女儿回来,总算放下心来,可是院子里有打斗,又担心起来,“好好的,怎么有两伙人打起来了?”

    “一定是他们,这些人是他们引过来的,咱们不会有事吧?”

    秦桃桃说的话,宋行想到了那个谢府二公子。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母亲解释道,“母亲不必担心,有谢刺史府人在,不会出事。”

    “谢刺史?那个吕娘子是刺史府的人?”宋母想到了这个。

    宋行点点头。

    宋母一颗心落下。

    她心里滋味突然不好受起来。

    又后悔当初她做的决定,顾家攀上谢刺史府,如今好处就看出来了,若是没有她的话,儿子今日....

    再想到秦父的话,宋母也想着抽空和儿子说说。

    外面很快安静下来,屋里没有油灯。

    借着外面月光,能隐隐看到有人在打扫院里的尸体。

    这一晚说这样的事,宋家四口人没有分开,东屋那边就只有许妈妈和吕施施和纪妈妈三人。

    隔壁院子,顾韫也以为完事了,她想回去。

    还没等起身,就听谢衡道,“这只是开胃小菜,还有重菜在后面。”

    顾韫一番衡量之后,还是留了下来。

    反正她和他在这屋,除了宋行也不会有人知道。

    宋行那人有傲气,日后也不会说这事。

    正如谢衡说的,不多时打斗声又起,比先前还要激烈,不多时有人从外面进来,正是卢植。

    卢植身上带着血腥味,未敢靠主子太近,“主子,那边这次下了狠心要对主子不利,主子还是先走吧。”

    谢衡点头,“也好,将人引到前面山里,在那里处理掉。”

    卢植愣了一下,“主子,您身子....”

    最后的话,被主子的目光制止住。

    须臾,谢衡才道,“送顾大娘子回去。”

    “是”。

    顾韫起身跟着卢植,一出屋子,打斗声扑面而来,夜色中能看到跳跃蹿缩的身影。

    “大娘子,多有得罪。”卢植恭敬一揖。

    顾韫警惕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卢植往她身前走,“主子身有伤,身边离不得照顾的人,此时又经引敌上山,只是刀剑无眼,我们又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劳烦大娘子代为照顾主子。”

    “你不怕你主子生气?”

    “事后卢植定当会自行领罚。”

    顾韫看着渐进的卢植,深吸一口气,“不用你打晕我,我和你们上山。”

第七十章:追杀

    顾韫接过卢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斗篷披在身上,跟着他往山那边走,到山角下时才与谢衡碰头。

    谢衡看到她微怔,转念看向卢植。

    卢植低头。

    好在谢衡什么也没说。

    两人带身后跟着五六个侍卫,加上卢植,一路往山上去。

    顾韫两世都在山里长大,哪怕是天黑借着月光,在山上走也不吃力,谢衡几人是男子,又有功夫在身,也没阻力。

    一行人很快就到山上,说来也巧,走走停停,正是顾韫当初遇到萧鸿飞的地方。

    靠在石头背风的地方,顾韫先前因走路出一身汗,这时一停下来,才感觉到有些冷。

    这时,两肩一沉,顾韫也感觉到身上有温意传来,低头见身上多了件大氅。

    正是谢衡一路上穿的那件。

    顾韫伸手要拿下来,被一只手按住,“山上寒气重。”

    “二公子有伤在身,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顾韫执意要拿下去,“我身上有卢植给的披风,够用了。”

    谢衡笑道,“那就一起吧。”

    顾韫还没想明白他话里意思,就觉身上一轻,身上的大氅一半被谢衡扯了过去,这样一来,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空隙也不见了,紧紧挨到一起。

    顾韫还想动,谢衡示意她噤声。

    顾韫立马就不敢动了。

    “有人过来。”声音紧贴着耳边响起。

    热气扑在顾韫耳上。

    轰的一声,顾韫脑子炸了。

    她又本能的想远离谢衡,这时才察觉腰间不知何时有一只大手紧紧将她固定住,似察觉到她要动,对方又小声开口。

    “别动。”

    这一次,顾韫同时听到脚步声。

    她僵住身子一动不动。

    细碎脚步声在假山后响起,越来越近。

    顾韫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眼见那些人就寻到了。

    不可能是自己人,若是自己人,谢衡也不会让她不要出声。

    身前月光被黑影遮住,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从衣着打扮看得出没有穿戒装,不是谢衡的人。

    顾韫甚至能看到对方看到他们之后,已经把手里的剑提起来。

    眼睛突然被一只温热大手捂住。

    “别看。”

    挨着她的身子突然一空,顾韫听话的闭上眼,刀剑相碰,重物摔倒在地上的声音相继而起。

    顾韫仍旧没有睁开眼,因为周韫的打斗声没有停下。

    闭上眼,感观也被放大,甚至她能听到剑刺到肉里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不来谢衡声音,顾韫沉不住气,猛的将眼睛睁开。

    突然睁开眼还有一点习惯,待适应光线之后,顾韫就见谢衡被四五个人围着,背后受敌,她看的这瞬间,就见他背上受了剑。

    顾韫急的不行,那些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谢衡身上,顾韫咬咬唇,撇开身上累赘的披风,拿起地上石头就往那些刺客身上扔。

    常年上山,顾韫不比富人家娇养女子,身上有些力气。

    抓起来的石头胡乱撇过去,五六次才有一次能打重。

    起到作用不大,但是成功引得那些人注意力分散,谢衡也得到喘息机会。

    谢衡其实打的并不吃力,只是他身上原本就有伤,又要勾住那些人不注意到顾韫,结果现在好了,她这一打,反而坏了谢衡的计划。

    很快就有刺客转身往顾韫这来。

    顾韫早就料到这样,这也是先前她为什么要扔掉披风的原因,她对这一片熟,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

    她绕着石头山往外走,这边是悬崖峭壁,走起路来稍有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谢衡一边对付刺客,一边注意那边,看到那女人走在边缘,心也提了起来。

    还好看着她身轻如燕的绕过去,并没有掉下去。

    身后的刺客虽然会功夫,但是顾韫在树林里躲避起来身子轻盈,反而刺客视线受碍,顾韫很快就躲进黑暗里,那刺客看着空落落的树林,却寻不到方向了。

    顾韫大气不敢喘,直到那再刺客身子一软,慢慢倒地,露出身后站着的身影。

    是谢衡。

    他背对月光而立,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娟秀修长,如玉公子却提一把剑,风吹过带着他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飘动。

    顾韫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想像到他脸上的嗜血光芒。

    一步两步。

    人走到面前,顾韫仰头与他对视,一只手对她伸来,“没事了。”

    顾韫手搭上去,被他慢慢拉起,才回神。

    “吓到了?”

    顾韫摇头,想到他可能看不到,又开口道,“卢植他们呢?”

    “应该是山下人多,被拌住了。”谢衡带着她往回走,“不会再有人过来。”

    顾韫没接话。

    两人又回到先前的地方,坐下后,她身上这一次被谢衡又裹上大氅。

    这一次,顾韫没有拒绝。

    身上慢慢回温,顾韫才察觉到双手微微颤抖。

    原以为她是不怕的,没想到还是骗不了自己。

    “今夜过后,我直接去边关,让卢植护送你去广陵与家人团聚。”

    “不劳二公子费心,你那边是正事....”

    “你想自己逃走?”谢衡似看穿了她想法,“如今世道很乱,大娘子一个弱女子带着个婆子,躲到哪里也不安全,至于你家人,你若担心亲事之事,待战事平我会帮你处理掉。”

    顾韫心想躲的就是你。

    她面上不语,可态度已经表达出来,就是拒绝谢衡的提议。

    眼见天快放亮,卢植几人才回来,看到主子身上的伤,神情皆是一变。

    谢衡站起身,“送顾大娘子回去,卢植护送众人去广陵。”

    将事情安顿好,谢衡带着人离去,这一次走的绝决,头也不曾回过。

    顾韫被卢植护送回到家里之后,直接歇在先前谢衡休息的屋子,待听到隔壁院里有动静,这才起来回去。

    纪妈妈一晚也没有休息好,院子里虽然收拾过,可院里还有血及血腥味,白色的雪上都染了红色,看着刺眼不说,让人也瘆得慌。

    “娘子,你没事吧?”

    纪妈妈见主子从外面进来,忙迎上来。

    顾韫摇头,“没事,妈妈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今天上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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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介绍:
前世,顾韫处处被人拿来同妹妹比较,内心自卑的同时,也心高傲的想比一比,苦熬一生,就没赢过妹妹,最终落得个孤死偏院的下场。
最让她不甘的是,在妹妹眼里顾韫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长姐而已。
今生,顾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日子却顺风顺水好运连连。
竟还让她发现人美心善的福宝妹妹是朵小白莲!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