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小金人
这是一家国营的五金厂，资历很老，据鬼哥说，是德一村第一家企业，所以才占据了靠近环城大道最好的位置。
像健力宝公司，还要往里面走一段。而他们这家工厂，出门拐个弯就上了大马路。
此刻，这家名为“富强五金厂”的工厂大门敞开，门口围聚了不少附近居民，和路过的行人，一个个踮着脚，往里面探着头。
一副看戏的姿态，不过脸上都没什么笑容，反而显得很严肃。
“坤哥，那不是鬼哥吗？”王子强突然说。
郭永坤本来没打算下车，听他这么一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望，人堆里有个明显衣着更讲究的人，还戴着一副墨镜，不是鬼哥又是谁？
话说回来，他的宅子离这里很近，如果刚好在家，这边又出了什么事，过来凑个热闹也很正常。
“把我的眼镜拿来。”
郭永坤见样学样，同样戴上一副黑色墨镜，打开车门，走上前去。
所幸这条路时常有汽车路过，对面路旁停着一辆车，也没什么人关注，大家的注意力似乎全被厂院里面的事情所吸引。
以至于郭永坤混进人堆，戴着副墨镜，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被人认出。
他一只手搭在了鬼哥肩膀上。
“咦？你也过来了。”鬼哥倒是一眼认出了他。
“出什么事了？”
“自己看呗。”
郭永坤微微踮脚，站在这里，才能将厂院里的景象一览无遗。
只见院里同样聚集不少人，乌泱泱一片，可能整个五金厂的职工都在。
他们围成一个圈子，而在圈子里面，则有几名一看就是领导模样的人，以及三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三人除了服装有别外，一模一样的造型，左肩上背着一只绿色军用水壶，右肩上背着一只同色的解放包，两件东西的背带交叉在一起……给到人的感觉好像他们马上要上战场一样。
“来，喝了这碗酒，给自己装个胆。”
几名领导中为首一人，从旁边的人手中陆续接过陶胚碗，分别递到三名小伙子手中。
小伙子们没有二话，抬碗就干。不过里面的酒并不多就是。
“啪！”
喝酒不算重头戏，重头戏是酒刚一喝完，三人便好像约定好的一样，同时右手一抡，将碗狠狠砸在地上。
引来门口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这气势，也是没谁了。
为首的领导欣慰一笑，继而用那种很悲壮的声音说，“小刘、小谢、小陈，你们三个是厂职工共同票选出来，最年轻，最骨气，最有胆色的好小伙儿。
“这次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好办，但我希望你们心里时时刻刻都要想着，身上承载着全厂所有职工的希望。
“这个月工资能不能发，下个月的新年能不能过，甚至……我们厂还能不能存活下去，就全看你们的了！”
霎时间，天空仿佛阴沉下来，在黑暗中，厂院内那一双双眼睛是如此明亮，充满希冀，也有……一股悲伤！
没人能想到，他们一家二十年资历的老厂，会有一天走到这一步——生死存亡之际！
“厂长，你放心，我刘友民要是不把这笔钱讨到手，就爬回来见你！”
“对！厂长，我谢照龙对天发誓，就是在那边等死饿死，也要把这笔款子回收来！”
“我陈震光要讨不回这笔钱，我就不回来了！耗也耗死在他们这边！”
三名小伙子咬牙切齿，言语中无不充斥着“视死如归”的精神。
“很好！”
被他们称呼为厂长的中年男人，伸手在他们肩膀上一人拍了一下，眼里布满血丝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还要赶车，也不同路，就这样吧，早点出发。我们在……家！等你们好消息！”
“是！”
三人异口同声，就差敬个礼。
然后不再多说什么，齐刷刷转身，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步迈向厂门口的人墙。
看热闹的人赶紧避让，这三个小伙子眼睛都红了，仿佛遇人杀人，遇神斩神一般！
反正，任何人都别想阻挡他们的步伐！
郭永坤终于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望着后方三名小伙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心情沉重。
三角债危机，爆发了。
“永坤，你们健力宝应该不欠钱吧，遇到这种讨债的，还怪吓人的。”旁边的鬼哥突然说。
郭永坤摇头，健力宝所有业务往来，都是现金结算，不管是他们向配料厂进货，还是供应商找他们拿货，每一笔都是钱货两清。
因为他早就知道1989年经济倒春寒，会爆发一场危机，所以一早就定下规矩。
不过，他承包的那几家工厂，还真有一些陈年旧账。
他想过年底之前，把这些事情全部捋清，但实在没想到危机爆发得如此之快。
还得赶紧着手办一下。
“你呢？”
“有肯定有一点啊，饮料二厂那边欠我的货款还没结清，我拿什么结给供应商？”
“你明明有钱。”
“那也不能只准别人欠我的，不准我欠别人的吧？”
怪不得这场三角债危机，会形成这么大的影响，要是人人都是这种想法，这笔账永远别想捋清。
特别是国有企业自己之间。
“结了吧，饮料二厂不会倒，欠你们的迟早要结，但给你们供货的那些小工厂，就说不定了。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这些小厂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我知道你不怯这些讨债的人，但做人做事，还得讲些良心，可能就因为你那一笔欠款，人家破产倒闭，一帮职工只能下岗，多少家庭将失去生活保障。
“而且退一万步说，它们要倒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还要重新找供应商，浪费时间不说，也不见得能合作这么好。
“反之，如果在这种困境里，你主动跟他们结清账目，人家活下来了，肯定要念你一辈子好，以后谁也断不了你的货源。”
鬼哥没好气地撇嘴说，“跟你这小子待久了，我感觉自己人格都升华了。”
显而易见，他已经有了打算。
“走啦。”郭永坤呵呵一笑，摆摆手，转身向马路对面走去。
“喂，提前跟你讲一下，今年不拜年了，我要回北方。”
挺好的，少一餐酒。
现在每到过年，郭永坤基本都泡在酒坛子里，从初一到十五，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
健力宝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夏樱，你下午辛苦一下，跑一趟高山牛奶厂、丰收罐头厂，还有劲酒公司那边，把他们的债务情况再仔细捋一遍，做成报告交给我。”
“好的，郭总。”
回到工作上后，夏樱也就将之前在老郭家遭遇的尴尬事抛之脑后，就准备着手去办。
不过房门刚打开，身后又传来声音。
“对啦，你没事的时候让小强教你练练车，以后也方便一点。”
“好。”
这年头女孩子报驾校挺难的，因为都是清一色的解放大卡。夏樱因工作需要，不会开车的确很麻烦，索性郭永坤打算让王子强一对一地教会她。
至于驾照，好搞。
夏樱离开不久，老王就敲门进来。
也是郭永坤让人去喊的，今年他还有最后一件大事没有做完，具体都是老王在负责，所以打算问问。
“运动节的事情筹备得怎么样？”
健力宝运动节，每年一届，从今年开始，这是郭永坤年初就指定好的计划。
之所以放在年末举行，也是商量再三，为了配合体育界的时间安排，因为他们经常有比赛，也就快过年这一段稍微清闲一些。
这是一个很好的广告营销策略，而且对于运动员们来说，也是一场福利，所以郭永坤非常重视。
想想看，日后我国将有一个专门针对体育圈、类似于电影节这样的盛典，填补了一个空白，也是蛮舒坦的一件事。
“上面的关系都打理好了，邀请函也已经发出去，会场那边在做最后的布置，不会耽误事情。”老王回道。
“那就好。”
事实上，之前郭永坤打算将这个运动节放在首都举办，不过后面手下人提意见，认为健力宝的发源地既然在河东，理应放在河东进行。
他想了想，也就欣然接受。
现在来看，放在河东搞确实是明智之举。因为会显得更有格调、更官方。
市政府那边已经明确表态，会大力支持，而且至少会安排副市级的领导到时出席。
他们更愿意将这场盛典，打造成河东的另一个标签。
而放在首都那边举办的话，这种官方支持，肯定不用想。
“奖杯呢，最后确定的是哪个款式？”
对此郭永坤没搞一言堂，他当初只是给出一个参考，说认为nba的总冠军戒指不错，让手下人自己去琢磨，后面他们也递交过一些不错的设计，但郭永坤照样没有明确表态，让他们自己去商量决定。
他现在越来越注重培养下属的能力，因为凡事都让他来操心的话，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他给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帅。
所以他需要一群能征善战的将军。
比如老王，这一年他可不没少往外面跑，公司这边也在慢慢放权，培养其他管理型人才。
“小金人。”
果然，不出郭永坤所料。
这个小金人的创意确实极好，他之前也觉得非常不错。
当然，这个小金人可不是奥斯卡那个小金人，或许取了一些灵感，但完全不同。
健力宝设计的这个小金人，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个系列。
有赛跑的小金人，有游泳的小金人，有拿乒乓球拍的小金人……等等。到时奖励给不同领域的体育健儿。
而这个创意难就难在一点，按照当初的构想，小金人们虽然形态不一，大小尺寸也不会相差太多，但含金量必须一致。
所以打造这一套小金人，背后必然费了一番功夫。
无错
344.第一运动品牌
腊月上旬，为期一个礼拜的健力宝体育节成功落下帷幕，引起不小的社会反响。
特别是今晚的颁奖典礼，省市两级电视台进行了现场转播，可以说省内有电视的人家，都没有错过这场盛典。
体育健儿们获得了他们应有的荣誉和奖励，健力宝也因此收获满满赞誉，一副双赢的局面。
而首届健力宝体育节最大的赢家，也可谓众望所归，那就是著名的体操王子——李林。
他的颁奖词里这样写道：他是二十世纪最杰出的运动员之一，迄今为止已先后摘取14项世界冠军，创造了世界体操史上的神话，他是国人的骄傲，是中华崛起之见证！
李林的小金人奖杯是由郭永坤亲自颁发的，也是他唯一颁发的一座奖杯，叫作“时代最佳运动员奖”。
是的，时代。
李林代表着一个时代，而这个时代，终将谢幕。
他决定于今年退役，现年26岁的他，已经过了体操运动员的最佳竞技状态。
那郭永坤就不得不找他聊一聊了。
事实上，他与李林算是旧识，五年前在首都就曾邂逅过，当时他就想到，不能因为自己“取代”金伟兄，从而让我国失去一个优秀的运动品牌。
也是第一运动品牌。
要知道在后世，李林是我国唯一一家走进纽约时装周的运动品牌，背靠14亿人口的广袤市场，它也是最有可能向阿迪耐克看齐的品牌。
要一下把它搞没了，郭永坤可就成了罪人。
河东饭店。
夜已很深，不过位于六楼的一间豪华套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身着一套黑色西装的李林，看了眼木艺茶几上被灯光映照得金光璀璨的小金人，又看了看对面沙发椅上的英俊男人，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才几年时间，他就成长到这一步，一场企业活动，邀请到全国最顶级的运动员和教练齐聚，还有省市两级领导亲自站台。
要知道五年前，那时在首都，为了推广健力宝汽水，他还曾借助北大体育社的关系，不惜夜“闯”他们的训练馆。
而眼下的健力宝，已是当之无愧的我国第一饮料品牌。
李林感觉自己见证了一个传奇。
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已经富甲天下，外传全国没有比他更有钱的人，被冠以“私营企业第一人”的称号。
而他仅仅比自己大3岁，跟他一比，李林突然有些伤神，他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退役的事情是真的吗？”郭永坤问。
他知道李林差不多是90年代前后退役的，但具体哪一年，什么时候，就记不清了。
“假也假不了。”
李林苦笑道：“我已经26岁，早就过了巅峰状态，换一般人早就退役了。能撑到现在也是因为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训练，时刻不敢松懈。不过现在……是时候了。”
这就是体育竞技最残酷的一面……郭永坤心想，运动项目越吃身体，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就越短暂。
后世曾看过不少新闻，诸如什么“昔日冠军夜市摆摊为生”之类的。
事实上，这也是他创办健力宝体育节的一个初衷，那座小金人说重不重，但以二十年后300多块钱一克的金价，现实价值也在十万元以上。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郭永坤表情如常地问。
“我也干不了别的，8岁就开始学习体操，只会做这一件事，所以退役之后打算考一下国际体操裁判证，这样一来也算有个生计，另外……至少还能待在那片赛场上。”
听着李林淡淡的话语，郭永坤内心复杂。
他的退役包含了多少无奈啊，哪怕此时此刻，他依然对赛场满怀热爱。
“很好的想法。”
这份热爱，郭永坤无法剥夺，也没资格剥夺，事实上他感觉挺好，做一名体育裁判，与成为一名企业家，并不冲突。
“不过我今晚找你，有件事情想跟你聊聊。”
他不说李林也知道，一场几个小时的活动下来已经很累，这么晚了，对方难道仅凭过去的一面之缘，加上今晚的一个握手，和两句“恭喜”，特别跑过来跟他叙旧吗？
他感觉自己还没有那个份量。
只是他想了又想，也实在想不到以对方的身份，会找他干什么。
他又能帮对方做什么呢？
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打算听听对方怎么说。
“你可能对我的一些经历不太了解，我人生的一份工作，是在服装厂里……”
郭永坤自然是在瞎扯淡，因为必须找个由头，否则你一个做汽水的，怎么就能想到去做运动品牌？
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这样绕一绕……虽然还是不合理，但至少不会让别人感觉匪夷所思。
“哦，是吗。”
李林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句，但心里却在说，你跟我讲这个干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时年纪不大，性格叛逆，对工厂的一些管理模式，包括产生的东西，都很不感冒。有空的时候我就在想啊，等将来我有钱了，政策也开放后，一定建一家自己的服装厂。”
“哦？”李林诧异，终于对今晚的会面原因，有了一丁点的明悟。
但，还是那句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这不时机成熟了吗。”
那是……李林心想，你现在真是有钱有钱，要人有人，而且政策也确实放……等等！
他猛地眼前一亮，不敢置信地望向对方，问，“你是哪一年在服装厂工作？”
“哪一年……”郭永坤歪了脑壳捋了捋，道：“我下乡插队，80年返城的，就那年。”
“1980年的时候，你就知道国家会放开私营经济？”李林惊愕。
他大约有点明白，对面这位为什么能如此成功了。
这种先见之明、这种对未来的洞察，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不能说知道，只能说推测会。”
“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李林感慨道。
郭永坤知道他想多了，轻笑着继续说，“如今不是做了运动饮料这个行当嘛，我当初的想法也有一些变化，我调查市场时发现，我们国家居然还没有一个像样的运动服装品牌。”
“你想做运动服装？”
“怎么，不行吗？”
“行！好的很！”李林恨不得鼓掌欢迎，说起这个，他心里就五味杂陈。
因为我国在84年之前，有将近五十年没有参加过国际体育赛事，所以不仅是体育事业本身，在很多方面都处于劣势。
比如服装。
这个有讲究吗？
讲究大了！
举个例子，譬如在田径领悟，短跑的时候，一件运动服合不合身、有没有影响四肢伸展，可以说直接决定了比赛成绩。
长跑也是一样。
比如那一层薄薄的透气网，作用大到难以想象，它能让汗湿的衣物不粘贴在身体上，让运动员的感觉更加舒适自然，从而发挥出更好的水平。
而尤为重要的，还是运动鞋！
这对于百分之九十的体育类型都一样。除非像他们体操项目，根本不用穿鞋。
一双舒适的运动鞋，不管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能给予运动员很好的帮助。
然而，服装还好说一些，优秀运动鞋的制造工艺，相当复杂，我国目前还生产不出像样的运动鞋。
那怎么办，只能外购……
这虽然是一种无奈之举，但在国际赛场上，穿着一双外国运动鞋……怎能让人舒坦？
别说郭永坤想做，李林心想，他要有钱，他都想做。
“所以我的想法是，建一家运动服装公司，打造一个专业的运动品牌。”郭永坤感觉铺垫完成，适时道出目的。
“而你知道的，健力宝这边在全国有四家工厂，十几个办事处，事情很多，我自己实在分身乏术……我需要找个人合作。”
原来是这样……李林总算完全搞明白了他的目的。
不可思议地问，“我？”
“没错。”
郭永坤笑着点头，“和你合作对我很有好处，你在体育圈的名气无人能及，所创造的辉煌也举世瞩目，这会产生一个很好的广告效果，我将之称为‘名人效应’。”
这么说我还算有点用处……李林心想，刚才那一瞬间，他其实是有点懵的，他哪会做什么生意，实在猜不透对方为什么要找他合作。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忧虑。
下意识看了郭永坤一眼。
“你不用怀疑我做这件事的决心，赚钱是必须的，但我这个人的性格是，要不然不做，要做，就必须全力以赴。我希望在你我二人的共同努力下，将它打造成一个国民运动品牌，质量是第一标准。”
李林长出口气，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他还真担心对方只为圈钱……而这样一来，再借助他的名气，到时如果生产出一些劣质产品，他岂不是成了帮凶？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家公司我来投资，你来管理，我只提意见，不做指手画脚的事情，我相信你对体育的热情和专业，一切按你的标准来执行。
“当然，我会派人辅助你，让你尽快学会商业管理。
“而且，我还会给你一定的股份。”
关于这一点，郭永坤早有权衡，由他参入的李林品牌，跟上辈子比，肯定不可同日而语，基本不会有资金压力，还会少走很多弯路。
所以他打算给李林30%的股份，而这30%，未必就比他上辈子持有的40%左右的公司股权，财富价值低。
太少也不行，难保他不尽心尽力地去打造李林品牌。
毕竟郭永坤自己对做运动品牌，实在没有太大兴趣。
“这……”李林惊呆了，他确实体会到了郭永坤的诚意，只是……幸福未免来得也太突然了。
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这家公司，我建议就用你的名字来命名。”
无错
345.友善兄
李林在河东逗留了一个礼拜，郭永坤与他就创办李林公司的事情，进行了详细探讨。
包括理念：坚持原创、坚持为提高运动员的比赛成绩而奋斗、坚持运动品牌的路线不动摇。
为了让他少死点脑细胞，郭永坤甚至直接提出了那句品牌口号：一切皆有可能。
李林大赞，有种将其引为知己的感觉，这六个字简直说进了他心坎里。
在公司选址的问题上，两人也仔细磋商过。
最终郭永坤并没有图自己方便，而是真正站在公司经营上考虑，将地址定在了李林老家隔壁的羊城。
这样更有利于公司招募国际人才，以及将来拓展海外业务。
毕竟内地目前想找到运动品牌设计方面的人才，根本不切实际，不过港城那边却有。
隔海相望，再用金钱攻势，吸引过来还是有戏的。而如果公司建在河东，就不太好说。
这年头内地的生活环境确实差了点。
郭永坤还特地把李景旭给招了回来，将他介绍给李林认识了一下。
李景旭在羊城经营多年，李林公司如果建在羊城，有他帮衬，自然事半功倍。
……
新年到来。
郭永坤开启了每日的灌酒生活，并非他想喝，而是实在身不由己。
属下拜年可以不喝酒，去领导家拜年难道还不喝？
现在市里和省里，他认识的领导委实不少，也不能厚此薄彼，只能喝喝喝了。
好容易挨到正如初十，如同往年一样，回了趟前头山，这边发展倒是越来越好，连带着附近的下里湾等地方也跟着沾光，健力宝的那座蜂蜜厂，就招了不少下里湾的人。
据说还有人看中苏柔安眠的那座杜鹃花山，想要把它打造成旅游景点。
郭永坤倒想看看谁敢动。
就是县里发话都不行！
十五过完，他也就收起心思，开始准备自己的美国之行。
这是去年就定下的计划。
今年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健力宝打入美国市场。
……
半个月后，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郭永坤也定好了出发时间。
这天晚上，正好周末，老郭家的饭桌旁围满一圈，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话题很自然而然就谈到这件事情上。
“三哥，你过去好好问问郭永慧那家伙，书读到死吗，几年了还不回！”
郭小妹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对姐姐浓浓的思恋之情溢于言表，所以一家人也没责怪她的没大没小。
郭永坤懒得理她。
她的思想境界跟姐姐根本不在一个层面，自然无法体会她的那种崇高追求。
郭永坤每每给她打电话时，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感觉还有好多东西没学会”。
而她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学习老美的先进计算机技术？
学会了又打算干嘛？
答案只有一个：回来报销国家！
“妈，你要想去就去看看呗，权当旅个游，不碍事的。”郭永坤侧头望向母亲说。
若说家里谁对姐姐的思念最深，那毫无疑问，自然是老妈。
“算了。”李秀梅摇头道：“她不是说了吗，顶多再有一两年就回了，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阵。”
她知道小儿子这次过去是做大事的，跟她简单讲过，说是要把健力宝卖到美国去。
多了不起的一件事，是为国家做贡献，创外汇。
所以哪怕心里对大女儿再怎么惦念，她也不愿意耽误小儿子。
想想就知道，真要过去那边，他整个心还不得在自己身上，不碍事才怪。
郭永坤也是无奈，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劝说。
“小坤，你们几个人过去呀？”郭永年问。“我可听别人说了，美国那边治安很差，动不动就出人命案子。”
这倒是实情，但郭永坤肯定不能附和，那岂不是让家人担心？
笑道：“没事的，这次不光小强在，我把麻子也带上了。”
之所以如此，其实他已经考虑到安全问题。
“啧……”郭永年蹙眉道：“还是不靠谱啊，小强我就不说了，身手不行，胆子还凑合。麻子那是要身手没身手，胆子也不怎么肥，带过去也就凑个人头，真要出点什么事，屁用没有。”
那你让我怎么办……郭永坤心想，他身边也没什么强力打手。
王子强那帮小兄弟都差不多，其中麻子还算脑壳比较灵光的。
“放心吧，我过去做正经生意的，又不招谁惹谁。”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年头你不招惹别人，别人都有可能找你麻烦。”
郭永年斟酌道：“其实我倒认识一个身手特别好的人，那小子，像麻子这种类型的，一个能打十个。”
他说完这话后，郭永坤还没有表示，对面的赵小坤却先撇了撇嘴。
心说永年大伯，你就别吹牛了，麻子叔我也是见过的，哪有你说的这么不经打？
而且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十个人一起围攻，就是一人扯条胳膊、一人抱条腿，都能很快把你制服。
他们武校的教练，都不可能一个人打十个身强力壮的老爷们儿。
“谁啊？”郭永坤倒是有些好奇，他知道大哥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开玩笑的。
“我工地上的一个小伙子。”
“建筑工？”
“对，今年刚招的，这才开工没几天，就打了三次架，把他弄过来给你正好，感觉他找错了工作。”
“不要。”郭永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哥的工地是一个礼拜前开工的，也就是说那家伙平均两天打一次架，这种刺头，别把自己坑死就行，还保护自己……
“不是啊。”郭永年无疑清楚弟弟的性格，大约猜到他在想什么，摆手道：“那小子其实很老实，就是人有点一根筋，我之所以没有开除他的原因就在这里。
“我调查过，三次架都不是他引起来的，那些人看他傻憨憨的模样，总想欺负他，但其实他并不傻，而且自尊心很强。
“当然，我没开除他还有一个原因……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标准的水泥袋，别人一次性背两包，上三楼还要缓一缓再下来。他一次性背四包，三楼来回个四五趟，都不带喘气的。”
“……”
一听这话，别说郭永坤，整桌子人都吓到了。
什么叫标准水泥袋？
就是50kg一包的那种。
四包，也就是400斤。
背400斤东西上三楼……还来回四五趟不喘气，也不休息……这怕是个人形野兽吧？
郭永坤下意识瞟向赵小坤，他这个干儿子天生神力，但真等长大了，都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
老实讲，郭永坤生起了一些兴趣。
这样的人，在工地上背水泥袋，倒是有些可惜。
“明天过去看看。”
“行。”
……
翌日。
郭永坤一觉睡到临近中午才起来。
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就等着时间到出国。
洗漱完后，喝了杯牛奶，啃了块老面包，也没等着在家里吃中午饭，打算去大哥的工地上蹭一顿。
正好过去看看那头人形野兽。
要真像大哥说的那样，为人老实勤干，他确实有收为己用的打算。
开着桑塔纳出门，一顿左拐右拐，花了二十来分钟，郭永坤抵达一个三岔路口旁的在建工地。
这就是他哥打算斥资50万兴建的百货大楼，设计造五层，目前第四层已经在建，占地面积也不小，能有七八百平方。
工地外围按照施工标准，起了堵临时围墙，他开车直接驶入进去，然后来到后院。
这边搭建了两排活动板房，平时工人们就住在这里，指挥部也在这边。
他大哥现在基本已经不去永年商行，就在这里“上班”，亲自督工。
“我还寻思你什么时候来呢。”大概听到声音，不等郭永坤下车，郭永年已经从旁边的活动板房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人。
而这两人看见郭永坤，表情明显有些激动。
可算见到活的了……
“这来的不正是时候吗，你们也该开饭了吧。”
“你以为工地上的大锅饭多好吃呀。”郭永年没好气道，蹭饭蹭到工地上，他还是头一回见。
你还别说，郭永坤就是这样想的，好久没吃过大锅饭，上一次还是在纺织二厂……哦不对，那都不算大锅饭，他天天吃小炒。
真正意义上的大锅饭，应该还是在前头山。
以至于郭永年身后的两人，强烈要求去外面下馆子，却被郭永坤拒绝。
“那走吧，先带你吃个饭，然后再去看看那小子。说不定还能在食堂遇到。”郭永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他向侧方走去。
所谓的食堂，其实就是间一层的独立活动板房临时改的，窗口就作为打菜口，外面还撑了个雨布棚子。
郭永坤四人来到这里时，正好11:30刚过，不过这里已经排起打饭长队。
工人们从早上七点开始干活，4个半小时，还都是力气活，肚子估计早就饿了，自然对吃饭这事十分积极，可以理解。
“咦？小坤，快看，快到打饭口的那个大个子，就是我跟你说的李友善。”四人还未走近，郭永年突然停下脚步，抬起手说。
郭永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望，很容易看到一个鹤立鸡群的家伙……这身高，快到两米了吧？
食堂那边，打菜和打饭是分开的，打菜的区域在板房里面，饭台则设在外面，估计也是因为窗口太小，所以才如此布置。
菜是要钱的，不过不用直接付，到时一起工资里结算。
只见那个名叫李友善的小伙子，手里“抠”着一只铝饭盒……为什么要说抠呢？因为他的手实在太大了，别人饭盒都用捧的，他一根大拇指加上食指，几乎都可以掐住。
“师傅，要一个大白菜。”
“就一个大白菜？”
“对。”
李友善长的确实友善，明明吓死人的身板，却有一张娃娃脸，居然还挺清秀。
他从窗口处打了一个大白菜后，又来到旁边的饭台旁。
打饭师傅勺子一挖，挖起一平勺，扣在他的铝饭盒里，和白菜掺杂在一起。
可饭打好后，李友善却姿势不变，动都不动。
“干嘛？”
“多打点，打满。”
饭盒确实没满，他这么大块头，必然能吃。
“中午饭烧的不够，晚上再说。”打饭师傅却有些不耐烦，就打一个大白菜，还吃这么多饭。
食堂是他们承包的，就靠菜赚钱。而一个大白菜能赚什么？
“可工头说，饭可以随便吃。”
“都跟你讲了，饭烧的不够，全给你吃了，后面的人吃什么？”
“可刚才的人你都打的满勺，到我这里就是平勺。”
“妈的……”
郭永年一听打饭师傅开始口吞芬芳，就知道完蛋了，特别是骂娘的话。于是二话不说，起脚就往过赶。
然而，还是晚了。
“嘭！”
友善兄扣着饭盒的右手不动，左手一抬，就把打饭师傅的半个脑门塞进了饭盆里。
“别骂我妈！”
他漠无表情地撂下一句话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夺过打饭师傅的饭勺，将自己的饭盒打满，然后友善地将饭勺交到后面的人手里，直接离开。
找了个空位置，自顾自地坐下来吃着，好像刚才的事情跟他半点关系没有一样。
淡定得一批。
“有点意思啊。”郭永坤站在原地托起腮帮子。
无错
346.我不打架
打饭师傅从饭盆里爬起来后，显然怒极，厨房里都有帮手拎着菜刀冲出来。
郭永年庆幸自己正好过来，否则不知道要整出什么乱子。
“好啦好啦，都消消火，李友善这家伙今天就走，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工地上。”
承包厨房的也不是他的人，他顶多仗着老板这点面子，好说歹说半天，直到这句话说出来，对方拎着的菜刀和勺子才放下。
既然老板要把这小子开除，也算出了口恶气，再计较倒有些不给老板面子……他们大概是这样想的。
周围不少工友都向李友善投去同情的目光。当然，也有些人幸灾乐祸。
“郭总，你要开除我吗？”
李友善终于淡定不下来，放下手中的铁汤匙，抬头望向郭永年。
他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工资不低，活也不累，实在不想走。
“你小子，一点不让人省心。”郭永年埋怨地瞟了他一眼。
倒不是责怪对方，他脾气也不好，谁要敢骂他妈，照样得收拾一番。
只是对方跟他还有些不同，不善于交际，脑子一根筋，不太适合群体生活。
他已经想好，这小子就算小坤不要，也不能再放在工地上，到时给他弄到永年商行搬货好了。
李友善一听这话，顿时面如死灰，看来他彻底失去了这份工作。
他楞了几秒后，继续低头吃饭……再怎么样，粮食也不能浪费。
“这家伙，还吃得下去？”
旁边人看傻子一样地望向他。
“是叫李友善对吧？”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搭在了他肩膀上。
“咦？这人好面熟啊。”周围人窃窃私语。
“我好像在报纸上见过。”
“对对对，我之前就听说了，咱们郭总来头很大，他有个弟弟……”
郭永坤实在没想到，他已经出名到连一群常年生活在工地上的建筑工人都能认出来，真想捂住脸，说你们认错了……
看来以后还得再低调一点。
“对，你是谁啊？”李友善扭头望向身后的大哥。
实际上，他今年才23岁，就是长得比较着急，喊郭永坤一声哥不算错。
“走吧，咱们换个地方聊。”
“……”
李友善楞了楞，心说我又不认识你，有啥好聊的。
然而，郭永坤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抓起桌面上的饭盒盖子，往他怀里的饭盒上的一盖。
“……”
他这么做其实是有意为之，就想看看李友善什么反应。脑壳灵不灵光。
倒也不怕被打。
他哥和两名包工头都在这里，只要一句话，这些工人们不会袖手旁观。
‘看来脑子是好的。’郭永坤心想。
因为李友善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看了看饭盒，显得有些郁闷，仿佛丢了什么很宝贵的东西一样。
“你不想要一份新工作？”
李友善还没回应，周围其他人则一个个嫉妒到眼红。
“我去，李友善居然被他看中了。”
“是啊，这小子倒是因祸得福。”
“他自己完全没意识到……”
李友善确实不认识郭永坤，他不是省城人，下面大山角落里出来的，家里没有电视，而报纸要两毛钱一份，他肯定舍不得买。
“啥工作啊，比在工地上好？”李友善一本正经地问。
他得对比一下，他有老乡在省城其他工地上，刚才知道自己被开除后，第一想法就是去投奔他们。
就是不知道临时跑过去，人家要不要。不过总得试试。
“这家伙……”
“我算是没话说了。“
“咱们省最有钱的人亲自找他，我怎么感觉他还打算考虑一下？”
“没文化真可怕啊……”
郭永坤越发感觉这家伙有趣，朴实到可爱，笑道：“当然。”
“哦，那倒是可以聊一聊。”李友善认真点头，站起身来，将自己瘪了一个角的铝饭盒抓在手中。
里面的饭也没倒，似乎打算谈完继续吃一样。
然后在现场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跟在郭永坤几人身后，向指挥部那边走去。
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又正好是饭点，郭永坤肯定不会再带着李善友在食堂用餐。
“这是要去哪儿啊？”
来到指挥部门前，李善友发现他们也没有开门的意思，旁边两辆豪车倒是相继启动。显得不明所以地问。
“先出去再说。”郭永坤指了指车门，示意他坐进去。
然而，李善友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不行，先得把工钱结一下。”
“……”
郭永坤都没想到这茬，谁要再说这家伙傻，他跟谁急。
他哥已经上了车，他这台桑塔纳也有一名包工头主动请缨当司机。
他望向另一名包工头问，“还有多少钱没结？”
“这个、得查一下。”
对方正打算去开门，却被郭永坤制止，又看向李友善问，“你自己总知道吧，还欠你多少钱？”
“大半月工资，六十几块呢！”
郭永坤从裤兜里摸出一张老人头，递了过去。“够了吧。”
“你等等。”
李友善说着，突然抬起左脚，脱掉解放鞋，然后翻袜子……
“不不不，不用找了，多的算是奖金。”郭永坤一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赶紧摆手。
“真的？”
“真的。”
李友善心情不错，没想到被开除了，还有奖金可以拿。
……
河东饭店。
因为正好不远，郭永年头车带路，就直接过来这边了。
而到这里，就完全到了郭永坤的主场。
这家国营饭店的总经理，灌了郭永坤也不知道多少回，害得他差点没跟对方拜把子。
“郭总，您来了，今天是？”
漂亮的大堂经理询问时，眼神不自觉地落在穿着破布袄子、解放鞋，身上还脏不拉几的傻大个身上。
作为全市、乃至全省最好的饭店，他们还从未接待过这么脏兮兮的人。
若非眼前这位带过来的，她绝对不会放行。倒不是看不起什么的，主要这样会影响其他客人。
要知道他们这边也是时常有外宾过来的。
“弄个包厢吃饭。”
“好的，三个六您看行吗？”
“可以。”
豹子号包厢，都是河东饭店的顶级包厢，从大厅来到包厢，郭永坤一路上都在留意李善友的表情。
挺让人惊讶的是，他始终昂首阔步，没有丝毫怯场。仿佛见过大世面一样，但这大概率不太现实。
所以这家伙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丰盛的菜肴很快上桌，郭永坤都没点菜，全是美女经理自行安排的。他一个星期这边至少要来四五趟，什么口味人家一清二楚。
而且吃完根本不存在付钱，签单都不需要，拍拍屁股直接走就行。
没人担心收不到他的钱。
当然，这其实也是一种信誉的体现。
“李友善，不用客气，吃吧。”
郭永坤见李友善坐在靠背椅上，筷子都没拿，笑着示意。
可李友善还是无动于衷。
他爸从小就教育他，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天上更不会掉馅儿饼，而眼前这一桌山珍海味，可不仅仅是馅儿饼那么简单。
“你到底是谁啊，有什么新工作给我，话可先说好，我不干违法的事情。”
这家伙，莫不是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然后自己要求他去行凶？
不过，一个明显穷苦出身的人，面对这样一桌美味佳肴，还能做到目不斜视，唇角不开，这份定力当真是没话说。
特别是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
郭永坤轻笑问，“你觉得像我这种身板的人，你能打几个？”
李友善想都没想道：“我不打架。”
你得了吧你，要不刚才当场看见你把人家的头摁进饭盆里，我还真信了。
“我没让你打架，就问问。”
你要这么说的话……李友善上下打量着他，撑死百四十斤的模样，小胳膊小腿的……他一拳就能放倒一个。
“不知道，得试试才知道。”
算了，郭永坤心想，当他没问。
不过这家伙的身手，单从之前那一“摁”上，多少也能看出点端倪。
那打饭的师傅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搞食堂的人嘛，膀大腰圆的。但李友善快如闪电地往下一摁，他不仅没反应过来，也生不起丝毫抵抗之力。
这家伙不但力量骇人，身手还非常敏捷。
“我就直接说吧。”
郭永坤手指交叉，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收敛起笑容道：“我因为经常出差，马上还要去趟国外，总是到些陌生地方，所以安全方面的事情需要格外注意。我看中了你的身体素质，还有身手，所以想聘请你做我的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
李友善搔着头问，“那是啥？具体要干什么？”
郭永坤也没苛刻地说“挡子弹”，那不现实，王子强能做到帮他挡子弹，那是有多年的感情为基础。
一个刚认识的人，毫无情感可言，谁都无法做到这份上。
很多事情还需慢慢培养。
“保镖你知道吗？举个例子，假如别人要揍我，这个时候你就得挺身而出。”
“哦，我懂了。”李友善恍然，“就是保护你对吧，好像我是警卫兵，你是首长。”
“差不多就这意思。”
“那……”李友善看了郭永坤一眼，斟酌道：“你会让我先去揍别人吗？”
“不会。”
我特么有病啊，不过……
“除非，那人确实该揍，比如咱俩出门，刚好遇到一个逃犯，又有能力制服，你说该不该揍？”
这家伙脑子似乎真有点一根筋，有些话还得跟他讲清楚。
“那是该揍。”李友善点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多少钱一个月？”
伙计，你也是蛮现实的喂。
李友善心想，这事就相当于当了个兵，也不是不能考虑。如果一个月能有200块，他就答应。
他在工地上，一个月能赚100块出头。
不是他心大，而是这份工作他听出来了，估计时常在外面跑，回不了家，那家里的庄稼怎么办？
他现在虽然在省城务工，但离家还不算远，农忙时可以请两天假，回去拾掇一下。可如果做了这份工作，万一到时候在很远的地方呢，只怕赶不回来。
所以庄稼荒废的钱得算上。
“暂时先定为每月一千块，具体的，到时候看你的表现再说。”
“多、多少？”
李友善感觉耳边有轰鸣声，仿佛遭了一道雷击。
无错
347.李家一日游
一顿饭吃完时。
李友善感觉耳边的轰鸣声还没消失。
月薪一千？
他刚才追问过三遍，生怕自己听错了。
他们村有个个体户，现在就在省城里做买卖，据说一个月能赚五六百块……
就这，已经成了全村人的骄傲。
每逢过年回家，那真是壕到不行，见人就发阿诗玛，提给村支书的酒都是五粮液，去年还买了两头猪，杀掉分给村里的孤寡老人。还找了个顶漂亮的城里媳妇儿……
他爸就经常说：友善哪，别怨爸没让你读书，那刘三金也没读书啊，你看人家现在混得多好，咱们县长都不见得有他赚得多。你要能有人家一半有本事，爸就是死了都甘心。
“李友善，你没什么其他事吧？过几天我这边就要出国了，对啦，你的户口本在哪里？”郭永坤问。
“真要出国啊……”
李友善还没回过神，他这辈子连省都没出过，现在一搞就要出国……
“那得回趟家，我户口本也在家里。”
郭永坤想想也是，又问，“你家在哪里啊？”
这事得快，哪怕走后门，办个护照也得花些时间。
“清河县上安乡柳坳村二组。”
什么上安乡柳坳村，郭永坤哪里晓得，不过清河县他倒是知道，就在郭小妹以前上班的临水县隔壁。
倒也不是很远。
他思忖着说，“要不今天就回去一趟吧，我送你过去。”
索性他也没什么事，赶紧将李友善的户口本拿回来把护照办了。否则让他自己坐车回坐车来，至少今明两天得耽搁掉。
“那、多不好意思。”
从你脸上我可没看出半点不好意思。
这样商量好后，郭永年带着两名包工头就先回了工地。郭永坤驱车，载着李友善，准备往清河县冲。
不过刚离开河东饭店不久，李友善突然说，“郭总，能找个百货公司吗，我总不能就穿成这样回去。”
他倒也有些换洗的旧衣服，都放在工地宿舍里，本还想过去拿，可郭总不让，说那些东西就不要了。还说会给他发“工装”，就是西服那种样式，不用他掏钱。
那他寻思反正迟早要发，何不现在就穿回去？
这样老父亲脸上也有面子啊……儿子坐豪车回家，还穿着西服……嗯，他爸这人特别好面子。
郭永坤看他一身水泥点，也确实不像回事，便点了点头。
河东市区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很容易找到一家百货公司，两人直奔三楼服装区。
帮这家伙选西装，可真不是什么轻松事。
要说这年头的西装样式已经是偏肥大的，可通常最大的码子穿到他身上，也扣不上扣子，拉不上拉链。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郭永坤甚至还塞了十块钱小费给一脸不乐意的服务员，对方才从仓库里翻找出一套深灰色的麻料西装。
码子虽然还是有点偏小，但得感谢这年头的样式肥硕，你猜怎么着？
套到李友善这家伙身上，居然穿出了修身的感觉……
“就这套了。”
“是不是还小了点？”李友善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胸肌，又搓了搓翘起来的屁股蛋问。
“不小不小，现在国外就流行这种修身款式。”
再加上服务员说没有比这更大的码子，已经找遍了。李友善也就将信将疑接受。
买鞋也是个老大难，这家伙居然穿48码的鞋，你敢信？
好皮鞋根本买不到，最后翻遍商场，才找到一双仿皮的鞋子。
郭永坤已经想好，这次去美国，一定要给李友善多买几套衣服和鞋子带回来。
“还要干嘛？”
下楼时，他发现彻底改头换脸、从一个建筑工变成型男的李友善，站在二楼副食品商场的楼梯口不动，不由问道。
“我第一次出来打工，就这样空手回去，是不是不好看？”
“那就带点东西回去呗。”
郭永坤原本就站在人情世故的角度这么一说，可他完全低估了李友善的排场。
这家伙给到他的感觉，明明是一个很节约的人，但这次回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兜里的钱都快掏光了。
买了两条阿诗玛，两大包牛奶糖，还有几瓶好酒。
“没想到你还挺大气的。”
这是大气吗，我心里在滴血啊……关键老头子贼好面子，别人出来打工，带媳妇儿回去，我没这本事，也只能带点西贝货啦。李友善心想。
……
抵达柳坳村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
反正无论如何，郭永坤已经跟李友善商量好，晚上必须得赶回去。
这是一个位于大山之中的小村庄，跟前头山那边的自然环境差不多，只是发展不可同日而语，连条水泥路都没有，一路上桑塔纳的底盘也不知道刮了多少次。
因为新年刚过完不久，天气乍暖还寒，二面田野里基本看不到人。不过汽车刚驶入村口，各家各户门前就出现了看客。
只消一会儿工夫，似乎整个村都被惊动了一样。
“我们这村除了拖拉机外，好像还没进过其他车。”李友善笑着解释，回家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你家在哪里？”
“喏。”李友善伸手一指，“就靠后山那个半山坡上面。”
“车上不去吧？”
“能上。我挖了好路，我出门打工时跟我爸说过，迟早要回来盖楼房，到时拖拉机拖砖方便。”
你倒是挺有志气……郭永坤瞅着周围的房舍，只有几间红砖平房，其他的还都是土砖房。
所以这个村子的经济状况可见一斑。
“哪个领导来了？”
车子缓缓驶向后山的时候，一些村民汇聚的“老据点”处，大家伙儿早已议论纷纷。
“肯定的，这种车，怕是县长才坐得起吧？”
“可不对呀，它怎么不往大队那边开，朝后山跑？”
公社时代留下的“大队”称呼，这个年代不少人依然没能改过口。
“是哟，这是啥情况？”
“诶！诶！”这时，有人气喘吁吁跑过来，扯着嗓子喊道：“你们看到没，那车刚从我家门前跑过去，我瞅了好几眼，里面那个大个子好像友善那小子。”
“啥？！”
“怎么可能？就友善那小子，有资格坐这种车？”
“就是，刘三金这么有钱，回来也就骑辆一脚踹。”
“明旺，你肯定是眼花了，友善那小子出去打工才几天呀，能搞出这个排场？”
“你们不信……不信就跟我过去看，我绝对没眼花！”
“走走走，去看看也行。”
这时，桑塔纳已经来到后山脚下，这里有一个山坡，房子都建在上面，地势很高。果然有一条能容拖拉机通过的黄泥巴路。
郭永坤扭动方向盘，缓缓爬上去。
等视野清晰后，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这一片的村民估计都从家里出来了。
“老李，不会是你家友善回来了吧？咋个车还往我们这边开？”
附近这七八户人家中，离村外出的，只有李家儿子一个人。
“要真是那小子，我立马翘辫子都行。”
因为这条路是李友善挖的，所以自然开在他家门口，汽车此时已经停下。
一个大个子推门走下——
“爸！”
李老汉捧在手上的搪瓷茶缸，直接掉到地上，被野茶浸黑的茶水，淌了一地，整个人呆立当场。
“我说老李，你可别真翘辫子啊！”
周围其他人的震撼，丝毫不比李老汉弱多少。
“这是友善？”
一些年级大的人，瞅了半天，硬是没认出西装笔挺的李友善。
“儿啊，真是你？”李老汉抖着舌头问。
“爸，我这才出门几天……”
确定是自家儿子无疑后，李老汉突然又不抖了，下意识挺了挺被破棉袄包裹着的脊梁，踱步上前，拉着儿子的手一个劲儿打量。
然后，眼神又落在旁边的豪华汽车上。
“友善，这是？”
“哦，是我领导的车，最近要出差，我户口本不是在家吗，有点急，他就送我过来了。”
“出差……”
这时，旁边众人议论纷纷。
“友善不是在工地上打工吗？”
“对呀，出个什么劳什子差……不是当官的才出差吗？”
李老汉也没回过神，不过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上哪儿出差啊？”
“领导说是美国。”
“哪里？！”
不仅是李老汉，现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出国？”
“李友善要出国了？”
“怎么工地搬个砖，还能出国的吗？”
所幸面对老父亲和左右邻里的疑惑表情，李友善适时解释了一番，说自己现在已经没在工地上做，换个份工作，跟了个大老板。
“哎呀！友善出息了！”
“我早就看出来友善将来能干大事，老李，我是不是说过这话？”
“老李家这回算是发达了，看看人家多重视友善，还特地开车送回来。”
再说郭永坤，他一进村就猜到会出现这副场面，所有没有第一时间从车上下来。直到李友善他老子，特地跑过来请。
“领导，进屋坐吧，进屋坐……”
一联三间土砖屋，这就是李友善的家。
等李老汉领着郭永坤走进后，李友善也适时地从车里拎出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交到父亲手上。
李老汉伸手接过的那会儿，仿佛做了个梦。
半个月前，村里的刘三金从省城回来，碰面后给他发了两根阿诗玛，他到现在还留着一根，一直没舍得抽。
今儿个倒好，自家儿子买烟回来孝敬自己，也是阿诗玛，还是两条……
还有五粮液酒……他这辈子都没喝过，整整四瓶。
“友善啊，那你先陪领导坐坐，我去……”
“行，你去忙吧。”老头子不说，李友善也知道他要干嘛。
李老汉腰板挺得笔直，拆开一条阿诗玛，从里面摸出两包，一个破裤兜里塞一包，迈着大步走向门外。
“来，来，大家伙儿抽烟，友善这败家小子，有点钱就乱花……”
无错
348.洋快餐
在李家坐了会儿后，太阳就快下山，到了晚饭点。
郭永坤虽然决定好了晚上要回去，但人家儿子外地打工好容易回来一趟，不吃个饭就走也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在李老汉的热情招呼下，他也就同意了。
有隔壁的老嫂子特地过来帮忙做饭，左邻右里还拿来不少食材，以野味居多。下乡人的淳朴在这一点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不见得全是看老李家的面子，一定程度上也是觉得村里好容易来了个开豪车的大老板，必须招呼好，不能让人家对自家村子留下不好印象。
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李老汉揣着阿诗玛出了门，哪怕郭永坤一再强调晚上要开车，不能喝酒，但他还是执意要请几个人过来作陪。
这一点郭永坤也不唬他，夜路开车本就不安全，再加上现在还在乡下，他待会儿绝对滴酒不沾。
他这会儿正和李友善坐在门前的屋檐下，边抽烟，边喝着茶——茶叶好像也是邻居抓来的。时不时地张望几眼天边的火烧云，感觉还是美滋滋的。
“对啦，你母亲呢？”
自从来到老李家，郭永坤还没见过家里的女人，李友善今年才23岁，农村人一般结婚生娃早，他母亲顶多40左右，不至于……就没了吧？
“不在了。”李友善摇头道：“生我的时候难产走了，我都没见过，连张照片也没留下。”
“不好意思哈。”
“没事，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李友善话虽这样说，但郭永坤能从他的表情中，明显地捕捉到一抹悲伤和……自责。
也难怪性格其实挺和善的他，却受不了任何一句骂娘话。
他的命是母亲一命抵一命换来的，母亲在他心中自然无限圣神，不容任何人亵渎。
“也难为你爸了，一个人把你拉扯大。”郭永坤由衷道。
因为他也是单身家庭出身，所以对此深有感触。
而且女人照顾小孩，跟男人相比，还是有所区别的。
“是啊。”
李友善点头道：“其实他能找的，你看他骨架就知道，年轻的时候人高马大，是种庄稼的好手，哪怕死了媳妇儿，还是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但他坚持不要。
“所以哪怕他臭毛病很多……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爱面子，好显摆，还爱吹个牛，但我还是打心眼里尊敬他，佩服他。
“也没想过纠正他什么，他爱显摆就显呗，我但凡有点能力，就让他可劲显摆，只要他高兴。”
有这份孝心的年轻人，心性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郭永坤心想。至少对方比他好，他花了两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
李老汉回来时，带回来三个男人，一个平日里关系好的老友，一个老表，另一个则是村支书。
丰盛的农家大锅菜上桌，没什么太多讲究，就是真材实料加量大管饱，李老汉相当舍得，儿子带回了四瓶五粮液，直接拎出两瓶，往桌上一放，自有一股骄傲和豪气。
其他两人眼神顿时聚焦在酒盒上，唯有村支书，从进屋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郭永坤的脸。
好面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对啦，报纸上！
“这位郭总，您是不是……”
“是。”
郭永坤就猜到他迟早会认出来，村委会那边自然不缺报纸，了解时事和领悟政策方向，这都是干部的必修课，而这些东西很大程度上要靠报纸来传递。
“哎呀，我就说怎么这么面熟吧。”
村支书一阵激动，面对旁边几个不明所以的人，包括李友善，当即把郭永坤的来历讲述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官场上的吹捧之术。
提起郭永坤，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大多数人还真不知道。但说起健力宝，那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们县现在走亲访友，最流行的就是送健力宝，男女老少都喜闻乐见的东西，谁都可以喝。
当然了，那是有钱人的排场，一般家庭还没这么豪气，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这件事。
“善友，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要这么说，我说不定就认出郭总了。”李老汉埋怨道。
儿子要早点跟他说，现在整个村应该都知道他儿子在健力宝公司上班。
健力宝啊！
那是多厉害的公司，他听人家说广告都打到外国去了，常年赞助什么奥运会、亚运会的。
李友善苦笑，心说我也刚知道的啊，郭总就说让我做他的私人保镖，我也没打听其他事呀。
“友善。”村支书笑着问，“这么说你现在也是健力宝公司的人了？”
“……”关于这个，李友善不太确定，下意识望向旁边的郭永坤。
“那是当然。”郭永坤笑着点头。
李老汉顿时哈哈大笑道：“那这么说，我家是不是以后总不缺健力宝喝了？”
“友善以后回来，就让他带几箱，多少都有。”郭永坤已经知道这位好面儿，出于对一个真爷们儿的敬意，也不介意让他有个面儿。
“哟，那敢情好啊！”李老汉昂了昂下巴，别提多精神。
酒席开始，郭永坤做到做到，滴酒不沾，以茶代酒。倒是李友善，他特别准许，让他陪老父亲和几个长辈喝了几盅。
……
首都国际机场。
一行四人从飞机上下来，却没有离站，而是直接前往国际航站楼。
王子强推着两只拉杆箱，时不时瞥向旁边的傻大个，心里很是郁闷。
就因为这个家伙，把麻子的美国之行给撸掉了，要知道那小子为此足足兴奋了小半月，逢人就要吹嘘一番。
现在倒好，没有去成，啪啪打脸。
他当然也希望麻子能去，两人毕竟从小玩到大，感情深厚，兴趣相投。
他现在就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坤哥说的这么能打。
个头高、肉多，有个鸟用，跳起来一板砖不照样往头上闷？
“哟，还真有人头发是金色的。”李友善边走边四处打量，仿佛走进了大观园，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外人。
“金色头发算什么，那边还有一个长成像炭的呢。”王子强没好气道。
“呀，还真是！这要大晚上，整个人不是隐形了？”李友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咂舌道。
如同王子强不同，夏樱就感觉这个大个子很搞笑，什么事情都能说得一本正经，一路上被他逗得合不拢嘴。
走在最前面的郭永坤抬手看了看表后，微微侧头道：“还有两个小时，先找地方吃个饭吧。”
“郭总，美国人平时都吃啥？”李友善第一次出国，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见老板这么说，不由问道。
“你想试试？”
“可以啊，先尝个鲜。”
那就找找看呗，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有。肯德基1987年就在首都开了店，经过两年多的发展，机场这边八成已经有分店。
一路寻工作人员问了问，还真有，一刻钟后，郭永坤四人来到店里坐下。
居然还有服务人员过来点餐，也不知是机场店的特殊服务，还是这个年代都这样。
“你们看吧，想吃什么自己点。”
在港城都待了不短时间的夏樱和王子强，对于这种洋快餐已经不陌生，显得轻车熟路地点好了自己的东西。
夏樱要了一个小份薯条和一个牛肉汉堡。王子强要了一个大号汉堡，外加两对烤翅。
“没有饭？”李友善拿着菜单翻来覆去，诧异道：“搞个面也行啊。”
王子强和夏樱全都笑出声来，夏樱好心解释道：“他们外国人不吃米饭的，面条有些西餐厅倒有，但也不是我们吃的那种面条。”
“……还有人不吃饭？”李友善瞠目结舌，感觉见证了一个奇迹。
郭永坤淡笑摇头，心说同志，你生错了年代，以后还真有。
这时，夏樱和王子强点的东西已经送过来。
速度倒是快……李友善瞅了又瞅，哪怕是王子强的那个大号夹心“面包”，他感觉自己吃一打都不见得能饱。
以前有试过，店里买的老面包，一袋吃完肚子还在叫。一点都不实秤，看着大，咬下去就像棉花。
“那就他这种，先来……五个吧。”他指着王子强的大号汉堡，对服务员说。
“五个？”服务员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哦，五个好像确实少了点，那再加两个，来七个。”
“……”
夏樱和王子强，包括服务员，一时都说不出话。
也只有郭永坤，已经习以为常，这几天李友善一直跟着他，也在他家吃了几顿饭。
这么说吧，原本老郭家买一袋子20斤的米，一家人至少得吃大半月，而这个月就因为他去吃了几顿，估计能撑十天就差不多……
老郭家那个小瓷碗，没有一顿他不吃个六七碗的。
由此可见，过去在工地上干活，这可怜孩子就从没吃饱过。
郭永坤只点了个大号薯条，他对其他的食物一点兴趣没有。
李友善的七只大号汉堡，很快被服务员捧着托盘端过来。
“咦？里面还有肉呢，那估计还好点。”
哪怕是大号汉堡，拿在他手上也像个小不点一样，那大嘴一咬，汉堡以眼见的速度飞快消失。
郭永坤两根薯条还没吃完，他已经干掉一个。
‘感觉这家伙确实能打啊。’王子强心想。
李友善与夏樱几乎是同时说吃完的。
“吃饱了没？”郭永坤笑着问。
“差不多吧，主要里面有菜有肉还好点。”李友善点头道。“不过郭总，咱们过去不是要待好久吗，到时还是买点米自己做饭吧，应该能买到吧？”
“可以，那边有唐人街。”
“那就好，那就好，到时我来做饭。”李友善拍拍胸口说。
要是天天吃这个，非饿死他不可。
这样郭永坤求之不得，老实讲他也不撑不住这口，哪怕顿顿牛排意面，时间长了也不行，咱中国人还是离不开五谷杂粮。
无错
349.抵美
纽约。
肯尼迪机场。
此行郭永坤是过来建立健力宝分公司的，至于分公司落户在哪里，他也仔细考虑过。
华盛顿、洛杉矶、芝加哥、休斯顿，这几个城市都在他的候选名单之中，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纽约。
这跟他姐姐在纽约上大学，并没有直接关系，主要纽约是美国最大的城市，而且商业和金融都是世界第一。本地人口只有八百万，但常住人口却有两千万，也就是说这里生活着一千两百万外来人口。
许多涉外政策相对宽松。
到了这里后，郭永坤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基本就成了哑巴，打头的人也变成了夏樱。
这让王子强颇为感慨，说以后生了娃，敢不好好读书，屁股打开花。深切体会到了读书的好处。
还有一个插曲，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见他们四人衣着光鲜，下意识就来了一句“japanese”？
这让郭永坤感触良多。
出站口处。
“慧慧，你弟弟真有你说的那么帅？”
一个手里举着接机牌，上面用喷墨喷出了三个“郭永坤”大字，旁边还点缀着一些爱心和笑脸之类的图案、穿蓝色牛仔裤搭配黑色机车皮衣的黑发碧眼的女孩子，努着嘴望向旁边问。
“反正比你喜欢的那些摇滚明星帅。”
“慧慧，过分了，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能看不起我的披头士！”
“好吧好吧，我错了，我在此向尊敬的莉亚·吴小姐，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哼哼，算你惜命……”
旁边黑发如瀑、有着精致瓜子脸的姑娘，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摇滚至死的朋友呢？
她明明是很安静的一个人……
此时，第一波旅客已经通过闸门，两人不再说话，纷纷瞪大眼睛。
“坤哥，你说慧慧姐变了没有？”
出站大厅里，一行四人缓缓前行，个子最大的那家伙推着满满一车行李。
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刻，别说郭永坤满怀期待，王子强同样内心激动。
他犹记得第一次与慧慧姐见面的情形，地点是在河东火车站，当时他和坤哥一起去接从首都放寒假回家的慧慧姐。
那抹倩影满足了他“幼小”心灵对于一个女人的所有幻想。
时至今日，哪怕中国跑了一圈，港城那边前后加起来也待了大半年，但在王子强心中，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超过慧慧姐。
包括旁边的夏樱。
这不仅仅包含美貌，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当然了，他也知道自己和慧慧姐绝无可能。但这并不妨碍她永远都是自己心中的女神。
“当然变了。”郭永坤发自内心的笑容浮现于脸上，“肯定越来越漂亮。”
“那是必须的！”王子强哈哈大笑。
卖力推车的李友善就不提，一旁的夏樱心中泛起迷糊，她也很想看看，郭总的姐姐到底有多漂亮。
一路上强哥都快把她耳根子说破了。
还打了个比方，说郭小……嗯，就是郭总的妹妹，说如果以她那个标准是美女的话，那么郭总的姐姐就是仙女。
这让她很震惊，因为郭总的妹妹在她看来已经很漂亮，而且肉嘟嘟的非常可爱。
闸门近在眼前，不过郭永坤的视线却直接越了过去，然后……定住。
那是一个穿黑色修身牛仔裤，配宽松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围巾的年轻姑娘。
她有一头如瀑的黑发，一直垂于腰际，皮肤好到泛着珍珠光泽，黛眉如画，一双大眼睛睿智而明亮，琼鼻挺翘，艳丽的红唇不用凑近，似乎都能体会到那种吐气如兰的感觉。
“姐！”
这声中文在这里放声大喊出来，引起的回头率百分之百。
可肇事者却不管不顾，飞快通过闸门，向视线内的目标跑去，仿佛再耽搁一秒，他就会失去对方一样。
“小坤！”
郭永慧同样跑动起来，绕过围栏，向过道方向狂奔，柔顺的黑发在空中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甚至不小心抚在了一位手拄拐杖的老绅士脸上。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深嗅了一口，笑道：“噢，真是一个美丽的可人儿。”
一个熊抱，男人将女人紧紧拥入怀中，还在空中转了几圈。
整整六年的思恋，在这一刻如汹涌的火山熔岩样喷薄而出，感染着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
“可惜了，有男朋友，不然我很乐意将这位东方可人儿，介绍给我的宝贝孙子。”刚才那位老绅士感慨着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突然响起掌声，梨花带雨的郭永慧这才俏脸一红，知道他们误会了。
“小坤，放开我。”
“不放。”
“……他们误会了。”
“那又怎么了。”
“你都快三十的人啦，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又跑不了。”郭永慧踮起脚尖，怜爱地抹了抹弟弟的头，如同小时候一样。
“郭弟弟，你好啊，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拥抱？”这时，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郭永坤诧异，扭头一看……哪儿来的假洋鬼子？
这明显是个中外合资的产物，发色是黑的，脸庞也是亚洲人的轮廓，不过却有一对蓝色的眼睛，五官十分立体，有着小麦色皮肤，身材相当欧美，那“诡异”的s线条，冲压机估计都别想压平咯。
只是早春的季节，她的机车外套里面，居然还是一件大v领……深不可测。
“小坤，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莉亚·吴，你叫她莉亚就行。”
既然是姐姐的朋友，还特地过来接机，郭永坤自然要表示一下感谢，这才松开怀抱。
“莉亚姐，你好。”他伸出手说。
“不，我需要一个拥抱。”
亚莉眼里泛着桃花，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小弟弟——她今年正好三十，至少比对方大一岁，感觉叫声弟弟不过分。
而且，她丝毫不介意来场姐弟恋。
她继承了母亲的喜好，对有着黄皮肤、透着一股神秘气质的东方男人情有独钟。
所以她母亲嫁给了一个中国人，她觉得自己将来也要嫁给一个中国人，她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事实证明中国人非常疼老婆，嫁给他们会很幸福。
为此，她一直苦苦寻觅……
现在，她感觉自己找到了，这个小弟弟可真帅，简直比披头士还帅。
肿么办？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她努力健身，就是为了满足这样一个男人。
这种要求，郭永坤难道还不满足她吗？
他双手一张，对方就扑了过来……真够刺激的。
“慧慧姐。”王子强一脸激动地望着郭永慧。
“小强？”
“你还记得我！”刹那间，王子强感觉全世界的幸福都包裹着自己。
“那当然啦。”
“慧慧姐您好。”夏樱总算解掉心头的一个谜团，必须得承认，郭总的姐姐确实相当漂亮，特别是气质，几乎看一眼就无法忘掉的那种。
“你是？”
“哦，我是郭总的助理。”
助理？郭永惠看了看她，又瞟了眼被损友环腰抱住的弟弟，勾起嘴角笑了笑，道：“你好。”
“我是郭总的保镖。”李友善自我介绍道。
“你也好。”郭永慧笑着点头，“走吧我们，堵在这里不太好。”
“我说、莉亚姐，你可以放开我了吧。”郭永坤抬了抬屁股，一阵尴尬道。
这不能怪他，一来他本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憋了这么久。二来，这位莉亚姐的身材实在火爆，还吊在他身上蹭啊蹭的……
是个正常男人都得有点生理反应。
也真不愧是美国，周围旅客对此似乎见怪不怪。
“莉亚，够了啊，一见面就揩我弟弟的油。”郭永慧没好气道。
显而易见，长住美国多年，连她言语之间都开放不少。
莉亚这才放过郭永坤，不过离开怀抱后，嘴角微微上扬道：“郭弟弟，姐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爱上你了，听说你还是单身，这样正好，姐也是。”
“……”
“小坤，你别理她，她是狂热的摇滚迷，崇尚个性自由，一直都这样。”
就是真实对吧……郭永坤苦笑，但你未免也太真实了吧。搞得我这个穿越众都有点吃不消。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夏樱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下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刻钟后，众人在停车场找到了他们的车。
“姐，你没买车吗？”
“没呢，我连驾照都没考，感觉好浪费时间。”
要知道，郭永坤这些年可没少给姐姐寄钱，不吹不擂地说，哪怕在美国，她现在也是位正儿八经的富婆，买辆跑车都不在话下。
87年年底，他在美股大赚一波时，就往姐姐的瑞银账户上存了100万美金。
姐姐一个人在海外求学，本来就很辛苦，他不希望她再有一丝的物质压力。
可是……你就算没车，也弄辆好点的车来呀，这是个什么鬼？
几人身前停着一辆油漆都脱落的银色面包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车尾挡风玻璃上的那张广告贴纸——吴先生中餐厅——这几个英文郭永坤还是能看懂的。
以及，隔着车门都能嗅到的一缕缕臭海鲜的味道。
“那个、我本来想叫个车的，可莉亚说她家有一辆大车，我也没想到是这辆。”郭永慧大约明白点什么，尬笑道。
她虽然一直身在是美国，但跟弟弟时常有电话往来，多少对他的事情有些了解，知道他现在生意做得很大，很有钱。
这不，现在都来美国发展了。
在这一点上，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穿补丁衣裳都成天笑嘻嘻的小屁孩。
“哎呀，这样省钱啊，叫个车来机场，还要等这么久，得花多少钱？”
莉亚一副我是好心的模样说，“而我这个免费的。当然，如果待会儿你们愿意在餐厅多消费一点，我想我爸爸会非常高兴的。”
所以……这个辣妞家里是开餐厅的……也对，吴先生中餐厅嘛，她不就姓吴？
几人坐进车里，汽车哐当哐当地出发了，下一目的地：唐人街，吴先生中餐厅。
也是莉亚的家。
无错
350.吴先生中餐厅
这还是郭永坤两辈子头一次来纽约唐人街，这个海外最大的华人聚集区。
它虽然叫作“街”，但并不是想象中的一条街。
据姐姐介绍，纽约唐人街西起百老汇大街，东到Essex大街，北起Grand大街和Hester大街，南至Worth大街和Henry大街。
整个唐人街含40多条街道，面积超过4平方公里，人口约有15万。
攫欝厽厼。这已然是一个中国城一般的存在。
比郭永坤想象中要大得多。
而且姐姐还说，像这样的“中国城”，纽约还不止一处，全纽约的华人加起来，总有五六十万。
震惊！
郭永坤实在没料到，在80年代末，就有这么多中国人跑到美国。瞬间的想法里有种鄙夷，不过很快就释然。
他鄙夷的是那种受了国家免费教育，还特派留学，最终却加入美国国籍的人。
他多少也清楚一些历史，知道最早赴美的中国人，其实都是劳工，他们在矿场、农场、雪茄厂、木材厂等地方，做美国白人不肯做的工作。
无非也就讨个生活。
这倒无可厚非。
话又说回来，那种特派留学而不归的家伙，大抵也不会住在唐人街。
纽约唐人街位于曼哈顿南端下城，而曼哈顿是什么地方世人皆知，那是资本的天堂，纽约最富有的一个区。
汽车刚才一路驶过，郭永坤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两极化”。
与曼哈顿中心区域高楼林立的景象不同，唐人街这边的房屋要矮小得多，基本没有超过十五层的建筑，大多都是红砖砌成的立地楼，临街而建，五六层高，一楼经营店铺，楼上住人。
街道逼仄拥堵，两辆车同时通过的话，对驾驶技术是一种考验。
两旁的房子上，挂满了五颜六色、书写着繁体汉字的广告招牌，杂乱无序。
当然，一些混杂着英文的招牌也有。
据莉亚介绍，这里的商铺主要还是做华人的生意，偶尔才有胆大的白人过来，黑人不会来。什么原因她没说。
之所以说胆大，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历史。
早期赴美的华人，他们聚集地其实并非纽约，而是在美国西海岸，不过在上世纪末，美国爆发了经济危机，许多白人因此丢掉工作，然而华人却有工可开，因为他们那种又脏又累、收入还低的工作，正常情况根本没人跟他们竞争。
如此一来，华人难免招白人嫉妒。
在他们的祖国，他们都快没饭吃了，人家却生活得很好，这算怎么一回事？
所以他们无端指责华人抢了他们饭碗，由此，当时加利福尼亚州通过了一项，收到排挤和迫害的华人，只能丢下辛苦建立起来的根基，被迫向美国东海岸迁移，最终到了纽约。
而且这还仅是历史中的一段“恩怨”，此类事情多不胜数。
所以别说白人看华人不爽，华人看白人同样不舒服。那么华人的大本营，白人自然不会轻易踏足。
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懒得过来，这里在他们心中无疑就是贴在他们美丽城市身上的一块牛皮癣。
能够居住在唐人街的白人屈指可数，且必然有不被排斥的理由。
如同莉亚的母亲，她母亲虽然也是白人，不过却是丹麦人。纯正的日耳曼血脉，世上没有比他们更白的人。
“到了！”
运菜的破面包车停在一家街边饭馆门口，门头上悬挂着招牌，正是吴先生中餐厅。餐厅看起来规模就不大，只有一个门面。
“车门锁好了吗？”
。下车后，郭永坤见莉亚也没往驾驶室上拧钥匙，不由提醒道。他的行李里面还是有些值钱东西的。
“没关系，放心吧，唐人街虽然有些混混，但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停在家门口的车他们不会撬。”
这就是所谓的盗亦有道吗？
郭永坤四周打量了几眼，这光天化日的，也就信她一回。
此时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所以餐厅里很冷清，一桌客人都没有。如同郭永坤想象的一样，很小的一家餐厅，一间门面房里分两排摆放着八张长条桌。
他们这么多人还得拼桌吃。
“爸，妈，来生意了！”
老板两口估计正在后厨收拾中午的残余，听到声音，率先走出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女人。
郭永坤略一打量，不得不感慨莉亚的父亲好福气，按莉亚的年龄来算，这女人至少接近五十岁，但从模样上完全看不出来。
皮肤保养得很好，关键是白，白得连血管都看得见。
不都说一白遮三丑吗，况且人家五官长得很不错，脸上也没什么皱纹。
“小慧慧的弟弟接到了吗？”妇人穿着花格子棉裙，胸前系着蓝色围裙，看到一伙人后顿时笑弯了眉。
她居然也能说一口流利普通话。
“妈，就他，你看帅不帅。”莉亚拽着郭永坤的胳膊说。
“噢，我的天，好英俊的东方小伙子。”妇人打趣着道：“我突然后悔结婚早了。”
我说夫人，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能不调皮吗？
郭永坤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慧慧过来了。”这时，妇人身后出现一个男人。
长的还挺高，有一米八多，透过有些松弛的皮肤能看出，年轻时也是大帅哥一枚。难怪在这异国他乡，还能娶个漂亮媳妇儿。
“是啊，吴叔。”
郭永慧明显与他们已经非常熟稔。
“你弟弟是？”
莉亚开店里的车去接郭永坤，这事老板两口显然知道。
“小坤，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吴叔，祖籍是湖建的。”
郭永坤随姐姐叫了声叔，简单寒暄几句后，老板吴叔也没耽搁，怕他们饿了，赶紧回厨房开火下厨。
莉亚端来茶水，一行人将两张桌子拼凑好，围坐在一起。
“姐，你住哪儿？”
这趟美国之行需要待多久还真不好说，郭永坤他们几人自然要有个住处，那么他肯定希望跟姐姐住近一些。
而且这件事吃完饭就要解决。
“就在唐人街，从这边开车五分钟就到了。从那边去学校也近，走路过去差不多十分钟。”
郭永慧就读的是哥伦比亚大学，这所大学虽不如哈佛和剑桥出名，但也不容小觑，同样是常春藤盟校。
美国有三位总统都曾在这里求学，以及中国著名诗人徐志摩。
郭永坤犹记得一项数据，截至2017年的时候，这所学校一共诞生过99个诺贝尔奖。
郭永慧只在哥大寄宿了小半年，后面因为财物失窃，就搬到了离校不远的唐人街。厽厼攫欝
当初刚来美国，寻思人生地不熟，住在华人聚集区会方便一些，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所以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搬过。
“那边还有房子吗？”
郭永坤也无所谓档次不档次，能跟姐姐住在一块，胜过五星级酒店。
郭永慧愣了愣，问，“你也要住这里？”
她知道弟弟这次过来是做大生意的，住在唐人街未免有些不妥。
“无所谓啦，就一个睡觉的地方。”郭永坤笑着点头。
至于公司，他当然不会选址在唐人街。
“有应该有，不过还得去找找看。”
郭永坤作了个OK的手势，准备吃完饭就去。
饭菜很快上桌。
郭永坤一看品相，就知道是典型的客家菜，味道倒也不错。
“那个、吴叔，这不够，麻烦您再多炒几个菜吧。”郭永坤招呼着已经洗完手的吴叔说。
“郭弟弟，你这么能吃的吗？”
一旁“蹭饭”的莉亚诧异，要知道因为对方一行刚来美国，她早就和慧慧商量过，这已经上了大餐，总共八个菜。
“不是我，是他。”郭永坤直接甩锅给李友善。
后者嘿嘿一笑道：“确实少了点。”
如果米饭不管够的话，这八个菜一个人就能解决掉。
吴叔自然不忧反喜，赚钱的买卖谁会嫌多？
因为刚上的菜是提前点好的，于是拿来餐单，递到郭永坤手上。
郭永坤又直接扔给了李友善。
后者也不客气，毕竟吃饱有力气，才能更好地保护老板。大手一挥，看哪样菜都感觉挺好吃，一口气又点了七八道。
这倒让莉亚有些捉急，下意识扯了扯旁边郭永慧的衣角，咬着耳根道：“慧慧，你有这么多钱付吗，要不够我先跟我爸说一声。”
这顿饭慧慧早就跟她讲过，她来请客，毕竟弟弟第一次来美国。
莉亚的声音虽然很小，但郭永坤就坐在他姐旁边，还是听到了。不由暗自苦笑。
通过这一句话，他就知道这么多年，他姐还是没变，一分钱掰成两半用，只怕在旁人眼里，就是一个稍微不太穷酸、以至于不用洗盘子的留学生。
郭永慧看了损友一眼，知道对方对她的荷包一无所知。不过这也不怨她，她完全不是那种有点钱就四处嚷嚷的人。
平时在取款机上取钱，无要紧事的话，也从来不会超过一百美元。
她一个人一百美元能生活小半月。
“放心吧，够的。”
“哟，不得了啊，弟弟过来，整个人都变豪气了。”
莉亚很开心，这顿饭应该是近期最大的一笔生意。
“对啦。”忽然想到什么，她又望向郭永坤问，“郭弟弟，你到底来美国干嘛呀，机票可不便宜呢？”
“弄点小生意。”
“是吗？我听我爸说，中国经济环境很不好，现在都能跑美国做生意了吗？”
“凡事都有例外。”
从某种程度上讲，郭永坤跟他姐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同样不会去嚷嚷自己多么多么有钱。
“这么说你就是例外？”莉亚笑嘻嘻地问，“那你有多少身家呀？”
“莉亚姐，这属于个人隐私了。”
“切……小气！”莉亚没好气地撇撇嘴。
但心里其实很兴奋，对方既然大老远跑到美国做生意，肯定有点身家，十几一二十万美金总有吧，否则应该不敢这么浪。
这又有钱，又有颜，可谓极品……
哼！甭想从本姑娘的手心里溜走。
351.土豪郭
郭永慧租住的房子在一个社区里，位于唐人街的边缘。
不过这里的“边缘”并非说它不好，正好相反，它毗邻一条主干道，道路那边高楼林立。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最初听说慧慧住在‘佐敦社区’的时候，知道我的第一想法是什么吗？”
一行人漫步在社区的柏油路上，莉亚挤眉弄眼地说。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郭永慧撇撇嘴。
“什么？”郭永坤随口问。
“被人包养了。”
“……”
你这家伙，别以为长得不错、身材火爆，我就不敢打你哈！这话也能乱说的？
“你个死莉亚！”
无需郭永坤动手，自然有人已经小粉拳敲上去。
当然了，郭永坤也就想想，不可能真的动手。
别看这位莉亚姐一副摇滚女郎的打扮，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哥大高材生，跟他姐姐是同学，同样在修博士学位。
他姐来美国那年，两人就认识，真正的同学加闺蜜。
“好啦好啦，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慧慧小姐，我不该对您崇高的人格有所怀疑……后面我不是知道了吗。”
两人打打闹闹，颇为搞笑。
这让郭永坤明白，这个佐敦社区的租金只怕不便宜。
虽说他给姐姐的钱完全不必担心这个，但以姐姐的性格，正常情况下她在“多走几步路”和“省钱”之间，肯定会选择后者。
那么，她为什么又租住在这里呢？
郭永坤心头有些疑惑。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咦？小慧慧，今天这么早回呀。他们是？”
在一栋七层楼房底下，郭永坤一行遇到了一位遛狗的老太太。
郭永慧先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后，才扭头对弟弟说，“小坤，这是我房东，安娜奶奶。”
应该就是最早移民美国的那波人的下一代吧……郭永坤心想，年纪上符合，名字也西化了，还当起房东。
“安娜奶奶您好。”
“哦，我想起来了，小慧慧你之前好像说过，你弟弟最近要来美国？”
“是的，安娜奶奶，他就是我弟弟。”
“我说呢，那行，今天你就好好陪他们，卫生不用打扫了，明天再说……”
安娜奶奶慢悠悠说着，也是一片好心，然而郭永坤却听得蹙起眉头。
“姐，怎么回事？”
“没什么，安娜奶奶一个人住，她的屋子我每天过去打扫一下，很简单的。奶奶对我也很好，我的租金只有其他租客的一半。”
郭永慧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以她的善良，就算没有租金减半的好处，与一位老奶奶住在一栋房子里，她也乐意帮忙打扫一下卫生。
“那也不行！”郭永坤沉声说。
他才不要让姐姐做什么打扫卫生的女工。
“不是你想的那样。”
郭永慧解释道：“那是因为安娜奶奶喜欢我，否则她找个附近的华人钟点工，还要不到一半房租那么多钱。安娜奶奶还经常破费邀请我共进晚餐。”
“是的。”
这时，安娜奶奶插话道：“小伙子，你误会了，我从没有拿小慧慧当佣人看，我就是喜欢这孩子，喜欢看到她，就好像看到年轻的自己。
“我丈夫前几年过世了，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多亏小慧慧时常陪我。”
没有子女，空巢老人？
搞这套……那郭永坤还真没话说。
他打算先看看姐姐的居住环境，如果不理想，那他说什么也得给姐姐另外安排个住处。
郭永慧租住的房子就在二楼，至于一楼，是不对外出租的，而且是一个大套房格局，不像楼上每层都有四间房。
那就是安娜奶奶的家。
据姐姐说，这一整栋楼都是安娜奶奶的。
她其实有一个儿子，不过只在没钱的时候才回来。
二楼，202。
郭永慧掏出钥匙打开门后，里面的景象也就跃然于眼前，居然还是个套间，一室一厅，再带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小厨房。
精装修。
连家具和电器什么的也应有尽有，且看起来很新。
“都随便坐吧，喝点什么？我这里没茶，只有咖啡和水。”
在美国，茶叶比咖啡贵。
既然是姐姐的房子，郭永坤就当回到自己家，四处溜达起来。
毫无疑问，房间都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客厅里有黄色的布艺沙发和18吋的彩色电视机，另一头有张长方形的小餐桌，往里就是用玻璃门隔断的厨房。
卧室铺着红色实木地板，和天蓝色的墙纸，看起来很温馨，有一张柔软的席梦思床，旁边有衣柜和化妆台，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书籍，以及一台白色大屁股头电脑。
这样的环境住一位单身女性，哪怕郭永坤也挑不出毛病。
“你担心什么呢，我说了安娜奶奶对我很好，家里的电视和电冰箱，还都是她特意买来的。”
郭永慧不知何时出现在郭永坤身后，翻着白眼说。
“不担心了。”郭永坤耸耸肩道。
他是真怕姐姐生活得不好，不过现实告诉他，漂亮姑娘走到哪里都吃香。
嗯，安娜奶奶是个好人。
“她这里还有房子吗？”
郭永坤寻思像这样的房子，租个几间也可以。
“没了。”郭永慧摇头道：“安娜奶奶是附近出了名的好房东，有时候租客没钱，缓几个月交也可以，所以她家的房子总是很抢手。”
老奶奶毫无疑问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富婆。
“那走吧，小区转转去。”
……
半小时后。
“郭弟弟，你要租这里的房子？”
一行人站在一栋十二层楼房底下，背后就是一条八车道的整洁柏油路。
没错，这里就是佐敦小区的黄金地段。
最外围临街主干道的一排房子。
这里的房子不仅一楼开满店铺，就连二楼、三楼……好多也入驻了商家或公司。
郭永坤原本在小区里闲逛，也就随口一问，倒是打听到这里有大套房出租。而且这边交通也便利，到时买辆车，出门十分方便。
至于驾照什么的，聘个司机就是。
“怎么了，不行吗？”
“不是不行。”
莉亚提醒道：“这里的租金死贵死贵的，虽然就隔了这么点距离，但跟慧慧他们那房子的租金完全不同，没看人家都租来开公司吗？”
“但刚才那位大叔不是说，也有住人的套房出租吗？”
“有当然有啊，而且肯定是豪华装修，超级大套房，都是以前这里的老板自住的，后面发财就搬市中心去了。我跟你讲，这里的住房一个月租金至少这个数起步。”
莉亚伸出一只巴掌。
“哦。”
“……”
喂，你哦一下是个什么意思啊？
郭永坤没理会莉亚询问的目光，淡笑道：“先看看房再说吧。”
这里面确实有房源，还不少，正如莉亚所说，都是超级大套房，几百平方一间的，所以少有华人租得起。
而这里终究属于唐人街，白人一般不会到这里来租房子。
所以郭永坤很容易打听到一位房东的电话。
对方不在这边，但满口答应可以看房。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克尔维特超跑，停在了郭永坤等人身前。
“嘿，是你们要租房子吗？”
从车里下来一位打扮时髦的大叔，西装笔挺，蓝色衬衫领口裹着光滑的彩色丝巾。
这应该就是在美国混得比较好的华人了。
“没错，先看看房子吧。”郭永坤点头。
“包你们满意。”
房子在一家不知道牌子的服装店上面，旁边有一道侧门，门上还悬挂着一只广告牌，上面有用中英文两种语言喷绘的标示——威尔·戴维斯律师事务所，请上二楼。
这里有电梯，郭永坤他们直接上了三楼。
“看到没，整个三楼就一间房。”
房东大叔指着电梯口对面唯一的一道防盗门说，“地方绝对够了，你们就算全部住进去都宽敞，三百二十几个平方，六间卧室。”
这是正儿八经的防盗门，与国内那种铁皮裹的完全不同，非常厚重。
门被打开后，仿佛进入了黑白世界……
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砖；白色墙面，黑色沙发；白色吊顶，黑色艺术灯具……连沙发和电视柜，都是黑白搭配的。
一个大客厅，至少七八十平方。
“这可是我请设计师专门设计的。你们看看还行吧，很时尚前卫！”房东大叔似乎对自己的品味十分自得。
老头子或许体会不到这种时尚，但年轻人一定喜欢。嗯，他觉得五十岁不到的自己，也很年轻。
他猜对了。
郭永坤确实挺喜欢，黑白嘛，永远的经典色，他如果操刀装修一间房子，必然也会以黑白灰为主题，最受不了那种把家装成金碧辉煌的样式。
“我转转？”
“随意随意。”房东大叔呵呵笑道：“看房子嘛，自然要让你们看满意。”
强大的自信来源于“产品”过硬。
他这套房子单设计应该就花了不少钱，而且家具什么的，全是名贵木料打造，电器完备，光冰箱就有三个。厨房一个，客厅一个，主卧还有一个。
另外，每间卧室里都有浴缸。
郭永坤全部逛了一圈，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也谈不上惊艳，毕竟他在港城有一座府邸。
“租金什么价格？”
“一年起租，不讲价，七万美金，另外再交三万块押金。里面的东西你们都可以用，但不能损坏，损坏就要按市场价赔偿。”
莉亚递给郭永坤一个眼神，那模样似乎在说“看吧，是不是贵到没边”？
七万美金，都可以在市区买套房付个首付了，只是买不到这么大面积的而已，傻子才租。
别说她没钱，有钱她都不会租。
但郭永坤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一行四个人，如果租小房子或住酒店的话，夏樱得一个人一间吧，他也要一个人一间，李友善那身板，一般的床他第一个人睡都嫌小……
那么最后得租四间房。
加起来不见得就比现在便宜。
“夏樱。”
“哦。”夏樱应了一声后，取下挎在肩头的黑色皮包，从里面摸出一捆用橡皮筋捆着的白色钞票，正好十万。
“……”
房东大叔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帮年轻人这么爽快。
至于莉亚，望着夏樱拿在手上的一捆钱，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她发现……对于郭弟弟的财力，她严重低估了。
这哪是一般的有钱人，根本是个土豪嘛！
无错
352.招兵买马
让莉亚感觉更土豪的事情还在后面。
接下来的几天，郭永坤以8000月薪，聘请了一位白人老头当司机；然后又花费28万美金，买了一辆加长版林肯；还一直跑去市区看房子，都是像帝国大厦、洛克菲勒中心、克莱斯勒大厦、大都会人寿保险大厦等，这样的地方。
可恶的郭弟弟，这就是你说的小生意？
莉亚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她震惊的情绪溢于言表，郭永坤也是没辙。
他真不是故意耍什么豪横。
这些消费都是必要之举。
就像参加舞会的人为什么会刻意打扮一番的道理一样，这个社会很现实，你穿得太穷酸、邋遢，没人会理会你。
美国这种地方，金钱至上，他想要经营好健力宝，在这边打下一片天下，势必要接触一些权贵，没点排场，谁当你根葱？
“办公室看得怎么样？”
傍晚，厨房里，李友善言出必行，掌勺做饭，郭永慧和夏樱在旁边打下手，郭永坤则在一旁“监工”。
监李友善的工。
这家伙虽然信誓旦旦，但还是头一回见他做饭，鬼知道做得怎么样？
要实在不行，立马喊停，别浪费了好食材。
对于一个曾经开饭馆起家的人而言，这种事情是不可饶恕的。
所幸，郭永坤见他平底锅里煎的鳕鱼，两面金黄，香气四溢，手艺居然不错。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如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道理成立的话，那他比夏樱的出身还要凄苦，出生就没了母亲，两个老爷们儿相依为命过日子，练也练出来了。
“地方是有，不过租金很贵，态度强硬，得慢慢磨。夏樱的口才还有待提高。”郭永坤望向姐姐回话。
一旁的夏樱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确实，今天在洛克菲勒中心，人家几句话就噎死了她，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讨价还价、或是说谈判。
她想，如果乔月姐在的话，肯定手到擒来。
深感到自己的不足。
郭永慧隐晦地看了夏樱一眼，第一次见到这姑娘时，她感觉对方跟弟弟肯定有一腿……嗯，这在美国是很常见的事情，老板与漂亮秘书之间，不发生点什么都不切实际。
可接触几天之后，她又发现并非如此，国内某些方面的开放程度，与欧美有着明显差异。两人似乎就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不过，她终究是个女人，一个年级不小，但尚未婚配的女人，多少能看出夏樱很“在乎”弟弟。
而弟弟，也对她很好。
两人的关系尚处于一种发展阶段，双方互有好感，只是那层“纸”还没有戳破。
“那种地方当然了，都不是差钱的人，何必要租这么好的办公室，换个稍微差点的不行吗？”
郭永坤摇头。
没错，不行。
商业运营和做人做事正好相反，必须高调，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可是美国饮料业当之无愧的霸主，可口可乐，富可敌国。
他如果不将公司选址在世界一流的大厦里面，首先段位上就落了下乘。
很多东西要炒作，可没点过硬的资本和好的噱头，想炒都难。
“要不……我帮你去试试？”
你的口语水平当然强出夏樱十万八千里，可关键，你一个技术宅，会谈吗？
郭永坤笑道：“姐，这事你就别管了，你还是安心学习吧，早点学完早点回家，妈盼你回去花儿都盼谢了。”
其实以老郭家的家底，郭永慧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问题的关键就出在她是特派出国的。
一旦回去，再想过来不太容易。
上面会认为她学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完全够用，而她自己，却总觉得还是个半吊子。
这里有一个矛盾。
“学完……这辈子也学不完呀。”
看吧，从她身上，郭永坤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作“学海无涯”。
“姐，差不多就行了，以后还可以继续自学嘛。计算机博士，我知道全世界都没有几个人。”
如同日后的计算机学科不同，会有涉及硬件和软件这两个大门类细分出来的诸多学科，这个年代因为计算机刚刚走出实验室，所以相关学科都很复杂，很难，没有分得那么具体。
稍微“贪心”一些的人，总想掌握全部。
就像他姐，用里的话讲，就叫“魔武双修”，在计算机硬件和软件领悟都有很深的造诣。
所谓全才。
郭永慧淡笑点头，“嗯，确实也只能这样。”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补充道：“要不让莉亚帮你，她学新闻的，口才很好。”
“她学啥？”这个郭永坤还真没了解过。
“新闻呀，哥大新闻学院是常春藤联盟里唯一一所新闻学院，也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新闻学院，由约瑟夫·普利策于1912年创建。莉亚还是新闻学院里的高材生。”
这么吊吗……这些事情郭永坤虽然不知道，但普利策这个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
眼神下意识瞟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莉亚。
因为房间里开了空调，这妞就穿一件白色小吊带，外加一件黑色紧身皮裙，整个人趴在沙发上，以她那火爆身材这个姿势所呈现出的弧度，简直要了人老命。
怪不得王子强跑卧室去了……
郭永坤感觉可行，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他还挺急的，因为要做的事情很多，办公室不先租下来，连经营执照都办不了。
想到公司手续的问题，他寻思自己还需要一名律师，不然单靠自己实在麻烦，还容易碰钉子。
美国这个国家很特殊，每个州的法律都不一样，本国人都很难搞懂，更别提外国人。以后许多事情，都需要律师。
楼下就有一家律师事务所，不过好像很小，也不知道靠不靠谱，郭永坤寻思待会儿吃完饭下去逛逛。
他们晚上也营业，这几天出门时郭永坤有留意到。
“莉亚姐……”
想着，郭永坤也就从开放式的厨房旁离开，向客厅区域走去，一眼就瞟见对方浑圆挺翘的臀部，真是……也不知道矜持点，这又不是自己家。
莉亚从沙发上爬起，不明所以地望向他。当即，郭永坤就将事情告知了一遍。
“你准备租哪儿？”
“目前两个选择，要不然帝国大厦，要不然洛克菲勒中心，都不错，不过得谈，看哪边划算一点。”
“郭弟弟，你实话告诉姐姐，你到底要做什么生意啊？”
“饮料。”
“饮料？卖饮料？”
“对。”
“……卖饮料要跑到帝国大厦和洛克菲勒中心租办公室？”
“不行吗？”
“……”莉亚直接无语，是她真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这个世界变了，卖个饮料这么好赚？
一瓶饮料多少钱利润啊？
又不像口可口乐的销量。
她哪里知道健力宝在中国的风靡和底蕴。
这一点，哪怕郭永慧都知之不详。
毕竟这么多年没回国，她对于健力宝公司的了解，仅限于家人告诉她的那点。而每次国际长途时，重点自然不会是这个。
“放心吧莉亚姐，不会让你白忙活……”
“喂喂，郭弟弟，你这么说是看不起我吗？”不等郭永坤一句话说完，莉亚已经不开心地将他打断。
不是看不起，而是郭永坤清楚欧美人的经济观念，他们才是真正的崇尚“亲兄弟明算账”，就好像朋友出去喝酒，通常谁消费的谁付账，哪怕一片柠檬。
“没有，要是私事就算了，既然是公事，还是按规矩办比较好。”
“这样啊……那、你是不是还要给我准备一套得体的商务装，毕竟要去那种地方。”
“……那当然。”
你这变化也太快了吧，刚还说看不起你，转瞬就直接伸手要。
两人商量好，待会儿吃饭完后就去逛逛，楼下卖服装的店铺不少。
“既然明天上午去，那我今晚可就不回去了哦。”
望着莉亚饱含深意的眼神，郭永坤稳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妞……想上他。
果然以前看美剧，假如一男一女待一起的话，没两句话就“啃”上去，并非戏剧效果，而是他们就这种习性。
李友善做的菜，品相虽然差点，但味道还算不错。
吃完饭后，郭永慧提出告辞，她还有一篇论文要写，明天得交。既然这样，郭永坤也不好强留，屋里没有电脑。
本打算送姐姐回去，可她不让，说就在一个社区里，走后门没几步路，让他们忙自己的事情去。
也是没辙。
“小强，要不你陪莉亚姐去逛逛吧，我们还需要一名律师，楼下不是有个律师事务所吗，我去看看行不行。”
王子强自无不从，莉亚虽有些不爽快，但见他有正事要办，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郭永坤便带着李友善和夏樱，提前下电梯来到二楼。
这里跟三楼完全不同，一条过道里开了六扇门，每扇门后面都是一套房间。
威尔·戴维斯律师事务所在201，也是唯一大门敞开的一户，里面透出略显昏暗的灯光。
郭永坤来到门口叩了叩门，居然没反应，但里面明显有人，便抬脚走了进去。
无错
353.戴维斯律师
逼仄的厨房里，铁锅中水浪沸腾，一只油腻的手揭开锅盖，投下去一块面饼。
“唉……”
叹息声响起，肚子里也不知道多久没进过油水，钱有是有些，却不敢花。
因为那是下个月的房租。
也怨不得人家，谁让他有拖欠的“前科”呢，房东早就放过话，不会再给他任何欠账的机会，到时间如果房租没到位，立马卷铺盖走人。
而这间房子他不能丢，他所有的联络方式都是留的这个地址，客户也只能在这里找到他，丢了，也就等于丢了碗饭。
律师，本是一个光鲜亮丽的职业，他读大学那会儿从未想过会混得这么惨，要知道，他是以全校排名第五的优异成绩毕业的。
他本可以在一家高级事务所里任职，或是被一家大公司聘请为法律顾问，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拥有豪车，娶到一位漂亮的软妹子……嗯，他不喜欢那种太注重线条，刻意将身材练得硬邦邦的姑娘。
简而言之，没有手感。
只要温柔可爱，就是胖一点，他也可以接受。
可惜，就因为那件事情，他所以的努力都化为虚无，不得不跑到这个唐人街的边缘，服务一群外国人。
而他们并非慷慨的人，总是货比三家，会因为更低廉的收费，而放弃高品质的服务质量，以及专业素养。
是的，专业。
他总归还保持着一份自己的骄傲，那是他仅有的东西，涉及什么类型的案子，他心里都有一个相对应的最低服务价格，低于这个价格，他不屑去理会。
因为他做不到敷衍了事，乃至坑害雇主，但凡接下的案子，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到最好。
所以如果在这个价格上，再继续讨价还价，就是对他专业素养的玷污，他无法接受。
被他服务过的客户，总会记住他。可遗憾的是，少有人会在短时间内，连续惹上麻烦。
另外，自从他搬到这里后，迄今还没遇到什么大案子，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这些事情，也不足以使他在唐人街闯出名气。
他在等，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大主顾到来……
“您好，请问有人吗？”
戴维斯猛地眼前一亮，来生意了！
经验告诉他，一般晚上过来的客户，都有紧急事，比较好谈。这也是他为什么晚上依然开门的一个重要原因。
“有！请稍等，马上来！”
他飞快熄灭瓦斯，花了更多时间整理衣物，然后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走出厨房。
客户是三个人。
不出意外都是东方面孔，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他在唐人街这么久都没见过几份这种姿色，一个身材在亚洲人里罕见的高大青年，如果他会篮球的话，以这副身板都可以去打nba了。
剩下那个气质很好的东方帅哥，毫无疑问就是这一个秘书，一个保镖的老板。
瞬间分析完这些情况后，戴维斯越发欣喜，出门这个阵容的对象，绝对有些身家和来头。
大主顾！
“三位，戴维斯律师为你们服务。”戴维斯微微点头，露出含蓄而不失礼仪的笑容。
“你中文说得蛮好嘛。”郭永坤笑着望向对面的白人大叔……嗯，也不太好说，可能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主要他的形象略显邋遢，一头金发虽然按三七分的发型梳得整整齐齐，但昏暗的灯光都掩饰不了上面的油光；满脸络腮胡从下巴上的一道小伤口上能看出，应该是刚刮过的，只是……剃须刀似乎不太好使。
黑色西装可能因为久洗的缘故，已经有些泛白，还明显比他瘦削的身材大了一码。
这一样一样的扣分项加起来，使他的年纪成了一个谜。
“还可以吧，自从搬到这里，我就很清楚自己要服务的客户群体，于是一直在努力学习中文，不过它真的很难，快两年了，也就这个样子。”
两年没到……听口气还是自学，就到这种程度了，连“于是”这种口语中不常用的连词都会讲？
郭永坤真的惊呆了，这就是所谓的语言天赋吗，还是真的人家比较聪明？
他学了两辈子英文，也就能现在去外面打个出租车，而且目的地还得出示提前准备好的纸条。
要知道汉语号称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之一，可比英语难多了，好多留学生刚到中国都能哭，一个“妈”和“娘”字，都能搞废一帮人。
以前听说过一个笑话，一老外到中国，喜欢上一个姑娘，想入乡随俗写份情书，于是开始动笔“亲爱的姑……”，他突然忘记“娘”怎么写，于是灵机一动，想到汉语里“娘”和“妈”是一个意思，便会心一笑地写下开头——
“亲爱的姑妈……“
郭永坤给他竖了根大拇指，由衷的。
“三位请这边坐，戴维斯律师可以解决你们一切法律上的困扰。”
这是一间客厅改造而成的办公室，里头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办公桌，旁边有个书架，上面摆满书籍和档案袋。
靠门的位置有一块隔断广告板，上面有标示，让人能明白这里是一间公司。
居中的位置就是会客厅，倒也有一套布艺沙发和玻璃茶几，不过都很老旧，像是从二手书市场淘来的那种。
老实讲，郭永坤有些失望。
在天天叫嚷着崇尚自由的美国，律师应该是一个很吃香的职业，这边你如果不满的话，甚至连总统都可以告，想想看每天要产生多少官司？
律师赚钱简直不要太简单。
而眼前这位戴维斯律师如此穷困潦倒，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生意很差，那么水平，只怕令人堪忧。
不过来都来了，出于礼貌，也不好扭头就走，郭永坤寻思随便扯几句，然后找个理由告辞离开。
对方端来三杯咖啡，自己没有。他先笑着请教了郭永坤三人的姓氏，然后说，“三位遇到什么麻烦，不妨直说。”
“那倒没有。”
郭永坤淡笑摇头，“只是想在纽约办家公司……嗯，我们是刚从中国过来的，有些事情需要法律咨询。不过、我看你这边，好像主要是处理纠纷的，那就算了。”
“不不不，郭先生，作为一名专业律师，我熟悉一切与法律相关的业务，不仅仅是处理案件纠纷。请相信我的专业，找到我，你就找对人了。”
戴维斯连忙摆手，下定决心要拿下这笔大生意！
没错，大生意。
对方明显就是想找法律顾问，而众所周知，这种生意好赚不累，更不会惹上麻烦，向来是律师的最爱。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郭永坤收敛笑容道：“戴维斯先生，实不相瞒，我目前正租住在你的楼上，也是恰好看到这里有家律师事务所，就过来看看。不过……恕我直言，我的生意规模不小，涉及很多事情，你可能达不到我的要求。”
看不起人？
我戴维斯最不怕的就是你这种客户。
是时候体现我的专业了。
至于什么“生意规模不小”，他没往心里去，太小人家也不可能请法律顾问。应该类似于要开一家饭店什么的，唐人街很多人都做这门生意，中餐在美国有相当一部分的固定受众，他也很喜欢，没有辣椒的那种。
“请稍等。”
他说着，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办公桌那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大堆什么本本，然后重新坐回来。
“郭先生，请过目，这些都是我持有的证书，包括我哥伦比亚大学法学硕士优等生的毕业证书……”
竟然也是哥大毕业的？
郭永坤楞了楞，那岂不是姐姐和莉亚姐的……学长？
法学硕士，还优等生，这些证书要真的，那这家伙有点本事啊，怎么会落魄成这样？
更让郭永坤惊艳的是，这家伙还在通用电气效力过，职位是实习法律顾问，似乎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通用电气大厦就在洛克菲勒中心，他昨天才去过，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世界五百强前几名的大企业。
“戴维斯先生，还真是巧，我有两位姐姐就是哥大的在读学生。”郭永坤眯眼笑道。
老实讲，他对这些证书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没理由有这种资历的人，会龟缩在唐人街开一间小律师事务所。如果说什么歧视的话，可他却是一个正宗的白人。
言下之意很明显，我想确认你学历的真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是吗？用你们中国话说，那真是有缘！听你这么一说，我恨不得马上认识一下两位学妹。”戴维斯惊喜，笑容满面。
嗯？
居然没有半点异常。
这是内心强大、骗术到了连自己都深陷其中的程度，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我有一个问题。”郭永坤突然说。
“郭先生请讲。”
“既然戴维斯先生有这样的学历和成就，怎么会……”他说到这里顿住，眼神在四周游走了一圈。
相信对方肯定能明白意思。
提起这个，戴维斯不禁长叹口气，苦笑道：“因为我得罪了人，在纽约不会再有大型律师事务所，或是知名公司会雇佣我，除非我离开这里，但这是我的家乡，我不想离开，我年迈的父母还生活在这里。”
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你得罪的人来头可不小啊。郭永坤心想。
有这种能量的人，不是政府高层，就是商界大亨。
那他也不想招惹呀。
这才刚来美国就树敌，可不是明智之举，哪怕你的证书和资历都真的，但只要有钱，好律师并不难找，他只是暂时人生地不熟，没摸清门路而已。
“谁啊？”他也就随口一问。
“唐纳德·***。”
“……”
无错
354.谁来收了这个女人
川建国？
建国同志？
郭永坤着实楞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这样与对方间接邂逅了。
“你怎么得罪他了？”
建国同志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其祖上创建的房地产公司就在纽约，日后他的商业经营也主要围绕纽约为中心。
简而言之，他是一个纽约本地的知名富二代。
所以哪怕郭永坤这个初来乍到者，有所耳闻，也不足为奇。
“一桩官司。”
戴维斯解释道：“他是一个无良的房地产商人，靠卑劣手段从我的一位雇主那里夺走了一块地皮，我接下这个案子并将他告上法庭，期间他曾派人试图‘说服’我，不过被我拒绝。
“最后我赢了官司，使他损失一大笔钱，以及名声受损，因此被惦记上。”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郭永坤一眼，然后继续说，“不知道郭先生对这个人了不了解，他出身富贵，而且极为擅长与人打交道，纽约大部分上流人士都是他的座上宾，所以……
“简单点来说，我被他封杀了。”
原来如此。
搞清楚事情原委后，郭永坤当即有了决定。
他听得出这些都是实情，那么戴维斯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好的戴维斯先生，你决定雇佣你。”
怂谁，也没理由怂建国同志啊。
他郭永坤这辈子本没想过做个金钱奴隶，就想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而与建国同志掰掰手腕，在他看来就非常有意义。
倘若能将他直接干趴，也算为人民除害。
当然了，郭永坤也清楚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建国同志家三代富豪，到他这里，已经累计到不菲的身家，肯定要比自己有钱。
他犹记得一篇报道，1990年，也就是明天，美国房地产不景气，建国同志会第一次离婚，同时事业也陷于窘境，报道显示他的资产由17亿美元，缩水至5亿美元。
据此可以推论出来，建国同志现在绝对是位顶级富豪，资产比他多。
而美国，本就是一个资本至上的社会。
不过还是那句话，郭永坤不怂，他要真想捞金，这个世界上无人能出其左右。
而且郭永坤还有一个想法，建国同志是一个非常高调强势、并擅于以此来推销自己的人，他的所有产业都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还经常投资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比如1983年的新泽西橄榄球队、今年创办的、试图超过环法自行车赛的“建国自行车赛”，以及后面的环球小姐大赛。
他已经非常出名，与他对刚，简直就是最好的营销手段，媒体必然喜欢，连广告费都省了。
“……”戴维斯微微一怔，实在没想到这笔生意谈得如此顺利。
截至目前，他似乎就提供了一些证书，卖了个惨……这样就成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好事，他寻思自己也该被幸运女神眷顾一下了。
需要聘请法律顾问的商业计划……他推测，对方想要经营的饭店什么的，规模绝对不小。做成这笔生意，大半年内，他应该都不会再为钱而发愁。
“谢谢郭先生，您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戴维斯律师将为您提供全程的优质服务，解决您的一切法律担忧。”
他说到这里，又起身走到办公桌旁，取来一只文件夹。
郭永坤翻开一看，里面有一份中英双语的服务报价表，具体到每个类型的法律服务，都有明确报价。
还真是典型的美国风格。
“公司注册及法律咨询，报价1000-20000美金，你确定？”
郭永坤饶有兴致地望着对方，如果能把健力宝分公司在美国建立起来，并解决一切相关法律问题，就是支付20万美金，他都愿意。
20000美金……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当然了，戴维斯律师从来都是明码标价，只是根据公司的类型和规模不同，从而导致的法律事务繁复程度不一样，会有一个浮动的区间。这一点，等我熟悉了郭先生需要代办的业务后，会再给出一个具体报价。”
戴维斯呵呵笑道：“首先，我需要确认一点，对于这个报价区间，郭先生能接受吗？”
我怕你不能接受……郭永坤很清楚这家伙完全没弄懂自己“摊上”了一件什么事，笑着点头道：“我这边没有问题，不过具体的业务，讲起来太麻烦……戴维斯先生明天有空吗？”
“当然，我的所有时间都致力于服务客户。”
“那好，我明天打算去做办公司第一件事，挑选办公场地，会涉及一些谈判，谈好后还要签订合同，需要法律支持。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吧。”
“好的，戴维斯律师随时为您服务。”
与对方商量好明天上午九点在楼下碰头后，郭永坤三人便告辞离开。
……
“郭弟弟，看看，这身衣服怎么样？”
回到家，王子强和莉亚早回了，莉亚穿一身黑色修身小西装，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背后传来声音，立马站起来，还原地转了个圈。
好是挺好，不过……
“莉亚姐，明天这个衬衫扣子，最好扣上点。”
明天是一场正经的商业谈判，衬衫只扣到一半，算几个意思？
“扣不上啊，就能到这儿，再扣就蹦了。”
“……”
好吧，郭永坤直接无语，这妞的身材实在犯规。可是、丫的就不能买件大点的衬衫吗？
“大家都洗洗睡吧，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
半夜。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丝声音，在幽暗过道灯的照射下，一个穿着宽大睡衣也包裹不住身材的影子，蹑手蹑脚潜到一间房门前。
“咔。”
门把手遇到阻力，一动不动。
“锁了？”
“可恶，睡觉还锁什么门？”
屋内，躺在床上的郭永坤长出口气，幸好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否则今晚绝对失身。
他终究是个正常男人，以莉亚的热情和火爆身材，真要爬到床上，他也不吹嘘什么，肯定把持不住。
可这妞，他真不想碰，因为注定不会有结果。
首先不谈别的，就以她的性格和着装审美，家里的老母亲第一个接受不了，放在国内简直有伤风化。
原本若只是玩玩的话，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郭永坤并不介意。
然而，她却是姐姐的好朋友，这样就有些不合适。
“咚、咚。”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拧不开门，就开始敲……
我说姑娘，你到底有多寂寞啊，能不能不要这么开放，咱们才认识几天？
郭永坤直接被窝蒙头，权当没有听见。
隔壁。
夏樱同样蹑手蹑脚走到门前，将耳朵贴了上去，心情很复杂。
莉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特别是身材，别说男人，就连她一个女人都眼馋。
更重要的是，她性格直爽，非常主动，居然……半夜主动去敲人家男人的房门。
这种诱惑，一个正常男人如何抵挡？
她想，就算郭总开了门，应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而且，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呢，她明明什么都不是……
可尽管如此，脑子里将这些事情捋得很清楚，但她依然感觉心口痛，仿佛某件最宝贵的东西即将失去。
心里，仍抱有一丝幻想和期待。
“真睡这么死，还是故意的？”
门外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继而有脚步声从她门前走过。
夏樱长出口气，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
第二天早上。
郭永坤刚从房间里出来，就被人薅住衣领，拖到了过道一角。
“干嘛呀，莉亚姐？”
“你昨晚睡着了？”
“……这不废话吗，不睡着我还能梦游啊？”
“我敲门你没听见。”
“没！”郭永坤脱口而出，一秒都没犹豫。
莉亚一脸狐疑地审视着他，莫非真的睡这么死。
“对啦，莉亚姐，你敲我门干嘛，有什么事吗？”郭永坤认为他必须这样问一句，否则就显得很假。
“没什么，就是，我想和你做，你小子却不开门！”
我去……神哪，救救我吧，这个女魔头我实在降服不了。
“啊？你说什么？你看我脑子还晕乎乎的，喉哝好干，我需要一杯水……对，我需要一杯水！”
郭永坤随便扯了个借口，火速逃离是非之地，他决定以后打死也不让莉亚在这里留宿了，否则下回绝无幸免。
‘得买台电脑！对，就这么办！”
他心里瞬间有了主意，如果莉亚下次还懒在这里过夜，他就一定要把姐姐留下来，最好把她们塞进一个房间。
应该就不敢这么放肆了。
“果然还是故意的，臭小子，姐姐哪里不好了，便宜你还不知道！”望着他的背影，莉亚瞬间了然，气鼓鼓地说。
早餐没有开火，也算入乡随俗，就吃了些牛奶、咖啡和面包。
“汤姆大叔到了吗？”郭永坤望向王子强问。
“早到了，一个小时前就过来拿钥匙，说去洗车，现在应该已经在楼下等着。”
汤姆大叔就是郭永坤聘请的司机，话说还是莉亚给介绍的，两人有着共同爱好，披头士的乐迷，据说是在演唱会上认识的，他们这些乐迷有不少小圈子。
他曾经是一名职业赛车手，拿过不少奖，驾驶技术自不用说，至于为什么“落魄”至此，主要离婚离多了。
为人有些老不正经，一大把年纪了还追星，不难想象家庭注定无法和睦。
而每离一次婚，他都将失去一部分财产。据莉亚说，他已经离过五次婚。
一言以蔽之，就是个老顽童。
郭永坤与他聊过，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挺喜欢这位大叔的，为人风趣，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活得非常潇洒。
无错
355.洛克菲勒中心
戴维斯律师怔怔地望着身前的加长版林肯，觉得自己对郭先生的实力只怕要重新定位。
专职秘书、专职保镖、专职司机……另外还有一男一女，看个场地，需要这么多人陪同吗？
郭永坤这辆加长版林肯，坐下七个人绰绰有余，里面也就没有改装，否则能弄出一个小型酒吧。
穿一套笔挺黑服装、不过依然无法遮住脖子上纹身的司机，汤姆大叔，很有职业素颜地替众人拉开车门，并作出请的手势。
作为曾经的知名赛车手，他似乎并不以此为耻，很享受这份工作。
“噢，亲爱的莉亚，你穿上这套商务装，性感中又多了几份成熟，可真是个迷人的小宝贝，我要再年轻二十岁，一定追求你。”
“汤姆大叔，你穿上西装也很帅气哦。”莉亚朝他眨了眨眼睛。
“是啊，我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再穿上西装。感谢郭先生给了我这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当然，更重要的是，让我还能驾驶这么漂亮的小宝贝。”
他说着，伸手抚摸起黑色的车漆，仿佛那胜过一切女人娇嫩的皮肤。
郭永坤笑着摆手，边上车，边示意可以出发。
“郭先生，是去帝国大厦，还是洛克菲勒中心？”
“洛克菲勒中心。”
什么玩意……戴维斯律师直接听迷糊了，去洛克菲勒中心看场地？
洛克菲勒中心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继华尔街之后，纽约的第二个市中心，美国的象征性建筑之一。那里的租赁费用可着实不便宜。
把饭店开到洛克菲勒中心？
这帮中国人未免也太敢想、太大胆了吧！
汽车启动之后，戴维斯忍不住问出心头的疑惑，“郭先生，你想把饭店开到洛克菲勒中心？”
“饭店？”郭永坤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开饭店？”
这时，旁边的莉亚笑道：“这位律师先生应该先入为主了。因为唐人街这边有三分之一的店铺都做美食生意，中餐在美国也有不少受众，所以在很多不知情的人眼里，中国人似乎只会做餐饮行业。”
戴维斯点点头，表示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戴维斯先生，我并没有开饭店的打算，我要建立一家公司。”
得到郭永坤的具体回答后，戴维斯这才了然，不过……就算是开公司，打算开在洛克菲勒中心，这也、够大胆了。
一般的小公司在那里根本不可能生存下去，因为租金非常昂贵。
“郭先生，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你想建立的这家公司，主要是做什么的？”
郭永坤笑道：“这没什么，本来迟早你也会知道。是一家饮料公司。”
“饮料？什么饮料？”
“一款美国暂时还没有的饮料。”
那不是应该先与零售商谈合作，铺设销售渠道，至少先打出一点名气吗？饮料暂时还没有，就直接跑到洛克菲勒中心租场地？
戴维斯律师觉得，这个中国人根本不会做生意，跟美国不少继承家产的富二代很像，干什么事情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注重场面，而忘记根本，最终项目自然无疾而终。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他没有资格对别人的商业模式指手画脚，他很清楚自己的份内事。
但要让他经营，他肯定不会这么干。
产品还未面向市场，就先背负一个巨大的资金压力，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他猜想，这个年轻人应该代理了一款什么产品，口味不错，从而导致自信心爆棚。
……
洛克菲勒中心，并非一栋大厦的名字，而是一个由19栋大厦组成的建筑群。
中心总占地面积22英亩，东西向，由曼哈顿48街到51街；南北向，从第五大道到第七大道，占据三个街区。
整个建筑群由洛克菲勒家族投资兴建，于1987年被美国政府定为“国家历史地标”。同时它也是全世界最大的私人拥有的建筑群。
这边郭永坤已经来了好几次，昨天还来过，所以显得轻车熟路，加长版林肯在洛克菲勒中心广场一号大楼门前停下，这也整个洛克菲勒中心最高的一栋大楼，69层高。
旁边其他的18栋大厦，如同众星环绕般簇拥着它。
汤姆大叔没有上去，郭永坤带着其他五人，就像一支正规的商业团队，直接乘电梯来到8楼。
负责管理洛克菲勒中心的提什曼－斯派耶公司，在这里有一个分部，这家公司是全纽约最大的管理公司。
当然，他们的雇主肯定就是洛克菲勒家族。
“郭先生，这边请。”
漂亮的礼仪小姐将郭永坤等人请进一间会议室，并表示马上就去通知他们经理。
不大会儿，还有服务人员送进来上好的咖啡。
这都很正常，郭永坤他们毕竟是客户，送生意上门的。
“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过多久，一个金发中年男人推门而入，后来还跟着一位漂亮的女秘书。
杰里·贝恩？
蓦然看到这个男人，戴维斯律师蓝色的眼眸猛地一缩。
怎么会他亲自接待？
要知道，杰里·贝恩可是提什曼－斯派耶公司的高级副总裁，洛克菲勒中心的管理责任人。
以他的身份，如果不是大买卖，他根本用不着亲自露面，底下有的是业务经理。
当然了，他认识对方，对方不见得认识他，除非……报上大名。
毕竟他和唐纳德的恩怨，有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名字几次登上报纸，不过他拒绝出镜。
与对方简单客套几句后，郭永坤直奔主题，淡笑着问，“贝恩先生，不知道我们昨天的建议，贵公司考虑得怎么样？”
夏樱今天省事了，因为有莉亚出面，做着几乎同步的标准翻译。
而且气场，绝对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贝恩的眼神时不时地就会在莉亚胸口停留几秒，气势也不像昨天那么强硬。
原来这家伙是个色胚啊……郭永坤心想，早知这样，他就亲自去给莉亚姐挑衣服了……
“郭先生，你应该清楚，我们提什曼－斯派耶公司只是洛克菲勒中心的代管公司，价格标准不是我们定的。”
这一点郭永坤当然清楚，一个主子一个管家的关系。但是，主子既然交给管家全权负责，管家岂能没点权利？
“我希望贝恩先生后面的话里会有个转折，否则今天邀请我过来目的何在？”在美国待了几天，郭永坤也算入乡随俗，学会了一点美式幽默。
贝恩哈哈笑道：“那是当然。昨天会后，我们也与上面进行了交涉，最终得到一个方案，如果郭先生能按照承诺，承租本大楼61-63层的场地，可以给到您一个9.5折的优惠。”
“9.5折？”郭永坤蹙了蹙眉，这个价码达不到他的期望。
然而，他完全没留意到旁边戴维斯律师的表情。
承租本大楼61-63层的场地……直接租三层楼？
他眼珠瞪得滚圆，不敢置信地望向郭永坤。
不是惊讶于他的疯狂，而是……震撼于他的实力。
那得需要多少钱？
这可是洛克菲勒中心广场一号啊！
他原以为郭永坤能在这里的某层中，租下一小块区域作为公司场地就算不错，万万没想到，一整层对方都嫌少，一搞就租三层！
郭永坤对莉亚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说“是时候表演你的技术了”。
“贝恩先生，您要知道，我们的承租期限很长，至少可以签订十年合约……”
莉亚开始展现身为新闻系硕士研究生、在读博士学位的学霸口才，说得贝恩一愣一愣，仿佛不把这些场地再打个折租给对方，他会因此产生巨大损失一样。
良久。
“莉亚小姐，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口才真的很好，堪比谈判专家，你甚至已经说动我。”
贝恩笑道：“但是，请原谅我对一位这么漂亮的小姐表示拒绝，你说的8折优惠，远低于市场标准，这已经不是一笔生意的问题，它会拉低洛克菲勒中心整体的租金标准，产生连锁反应。
“而这种后果，绝对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我很可能因此丢掉饭碗。”
8折？这个字眼郭永坤还是听懂了，下意识瞟了莉亚一眼。
他跟莉亚说的是9折。
这妞对于商业谈判，倒是挺擅长嘛，简直无师自通。
不出意外，拉低了对方的期望值后，莉亚笑了笑，又开始不那么“咄咄逼人”，言语和态度都柔和不少，继续沟通。
而此时，郭永坤却在想些别的事情。
主要因为他注意到旁边戴维斯律师异样的目光，这给了他一些“灵感”。
他可是有意与建国同志掰手腕的人，而自己目前的财富身家要低于对方，如果有机会，是不是应该捞一笔？
嗯，他过去做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是以赚钱为主要目的。
“莉亚姐。”他突然出声，打断了侃侃而谈的莉亚。
“怎么了？”莉亚不明所以地扭头望向他，表情甚至有些埋怨，因为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能搞定。
“跟他说，我打算买下这栋大厦。”
“……”
无错
356.亿万富翁
会议室里能听得懂中文的人，全部愣住。
包括夏樱、王子强和李友善。
李友善本是一个不喜欢想太多东西的人，他根本不在乎老板有多少钱，只要他的工资按时发给他就行。
自从得知郭总是健力宝公司的老板后，他就在脑子里下意识地给对方打上了一个“不差钱”的标签，以至于这次来到美国，住豪宅、买豪车，他都显得很淡定。
毕竟这才是有钱人的排场。
但如果说买下一栋69层的大楼……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而王子强和夏樱，他们算是对郭永坤知根知底，包括他在港城的业务都一清二楚，知道他有几十亿港币的身家。
可是，那终究是港币，而且是“市值”，不是存在银行可以随意动用的现金。
而洛克菲勒中心，作为美国的地标性建筑。这里最高的广场一号楼，可以说是主楼，用屁股想就知道贵到天际，肯定以亿为单位的美金计算。
买下它？
除非砸锅卖铁吧。
比如出售港城的一些产业。
只是，有必要吗？
对于1987年发生的那件事，两人倒是丝毫不知。
反应最大的，当然还是莉亚和戴维斯律师，两人甚至感觉自己听了一个笑话。
一个中国人，竟扬言要买下洛克菲勒中心的广场一号楼！
贫困于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目前的总外汇储备才多少钱啊？
撑死几十亿美金。
“郭弟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要不是顾忌场合，莉亚真想伸手摸摸他的脑门。
虽然这几天经过一些事情后，她已经一再拔高对郭永坤的财力判定，但即便如此，这个范畴依旧定格在500万美金以下。
而且，这已经非常不合理了。
500万美金也是一笔吓死人不偿命的财富啊！
她将来的老公要是有500万美金，她啥事都不干了，就负责美，就负责把身材练得好好的，就负责伺候他。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门心思想把郭永坤上掉的原因，还是那句话，有颜又有钱，这种好事情，错过可就错过了。
“你看我这模样像开玩笑吗？”
莉亚仔细瞅了瞅，还……真不像。
“可、郭弟弟，我有话就直说了，你有这么多钱吗？”
莉亚说完这话后，还在心里加了一句：还是说你对这栋大楼的价值一无所知？
“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至于钱，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你尽管谈你的。”
听着郭永坤淡淡的话语，莉亚还未有所表示，一旁的戴维斯律师却先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没有失心疯。
对方的言语很有逻辑，条理清晰，脑袋清明。
对方……根本不差钱！
你竟然是这样的郭先生……他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对方，完全看错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摊上了一个怎样的大主顾。
这个中国人是一位亿万富翁！
而他能想明白的事情，莉亚自然也想得通。
艳丽的红唇微启，老半天都合不拢，眼神怔怔地望着郭永坤，半晌说不出话。
她蓦然想起父亲曾给她讲过的一个笑话：一个老外初到中国，来到长城，惊叹于长城的壮观宏伟，可临时抱佛脚的那点中文实在太差，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最后只能豪情万丈地喊了一句：啊，长城，真特么的长！
她此刻也想来一句：啊，你，特么的真有钱！
这样的男人如果给他放跑了，莉亚感觉自己临死了都会后悔。
“郭先生，莉亚小姐，这是？”
对面的贝恩见他们一直窃窃私语，都不理会自己，略微有些郁闷，但仍用不失礼仪的笑容询问道。
“哦，是这样的贝恩先生，我们郭总改变了主意，他不打算再租赁办公场地，而是想买下这栋楼。”
“什、么？”
贝恩的反应完全在莉亚的意料之中。
这种事情几个人听到不意外，要知道这可是一栋69层高的大厦啊，而且还是美国地标性建筑，洛克菲勒中心的主楼。
“郭先生没开玩笑吧？”贝恩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询问。
莉亚转译了他的话，郭永坤正色摇头，表明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一个租户，突然成了整栋大厦的买主……这个转变未免也太大了吧，贝恩着实楞了一会儿。
“郭先生，恕我直言，您知道这栋大厦价值多少吗？”
郭永坤淡然一笑，道：“不如你告诉我？”
“至少三亿美金起步。”
郭永坤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清楚了。
然后呢？贝恩一直注意他的表情，然后，没有然后。
对方淡定得好像听到的不是三亿，而是300块一样。
“呼……”
贝恩深吸口气，这个中国人居然这么有钱的吗？
既然这样……
“郭先生，我说的三亿，只是一个建筑估价，但洛克菲勒中心名声在外，历史和文化的价值同样很高，它的真实价值，还需要进行专业核算。而且，您可能想多了，这栋大厦，洛克菲勒家族应该不会卖。”
不会卖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
有时候聪明人，也会犯一些错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对方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抬价，争取最大的利益而已。
按照正常套路，郭永坤如果很想买的话，此时他应该来一句类似于“不如你先跟他们交涉一下”这样的话。
不过，他并不想这样做。
因为他很清楚，洛克菲勒家族现在正面临财政危机。
一些曾在世界历史上造成极大轰动的事件，他当然记忆犹新。
“不会卖吗？”郭永坤点点头，直接推开软皮椅，站起身来，“那就算了。”
旁边几人同样如此。
眼见他们准备拍拍屁股走人，贝恩一下急了。
“稍等！请稍等郭先生，我只是猜测他们不会卖，但具体卖不卖，还需要询问一下。”他连忙说，“不如各位先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让你丫装……郭永坤感觉自己现在要真走了，这家伙只怕职位不保。
不过这句挽留的说辞，倒是没有毛病。
他抬手看了看表后，淡淡道：“我今天还有些其他事，给你十分钟时间。”
没理由自己一个买主，让卖房子的人牵着鼻子走。
从这一刻起，他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好，好。”贝恩脑门上都见汗了，感觉压力山大。
一场租赁商谈，却演变成亿万交易，这已经不是他能拍板的事情。
他一边吩咐女秘书招待好郭永坤等人，一边匆忙离开会议室。
“郭弟弟，你怎么会这么有钱？”
女秘书出门端咖啡，莉亚则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共同的疑惑，大家眼睛全都盯在郭永坤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赚的呗。”
“……”
我也知道赚的呀，但怎么赚的，能说说吗……这有点不合常理啊，没听说过中国有这么有钱的人。
面对莉亚锲而不舍地询问目光，郭永坤回递给她一个眼神，那模样似乎在说：是你孤陋寡闻。
自己的那点发家史，他才懒得见人就说。
莉亚无奈，其他人也都一脸悻悻，可人家不说，你有什么办法。
“郭弟弟，今晚我想吃大餐。”莉亚突然转移话题，知道问不出结果。
郭永坤哦了一声，“那就满足你呗。”
请人家帮忙，再回请人家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莉亚嘿嘿一笑，饶有深意地望着他，“好。那晚点我也满足你。”
噗——
郭永坤刚进嘴的一口咖啡直接喷出来。
这都开始明目张胆了，都不需要藏着掖着点吗？
果然，他用余光注意到，现场的三个大老爷们儿，皆是一脸坏笑。贝恩的秘书听不懂，而夏樱则耷拉着脑袋，让人看不清表情。
‘不行不行，晚上势必要把姐姐喊过来，全程护驾，否则必将惨遭这个魔女的毒手啊！’
郭永坤心里立即想好对策。
十分钟也就几口咖啡的事情，贝恩很快返回会议室。
“郭先生，是这样的，洛克菲勒家族那边同意和你谈谈，想要邀请您共进午餐，您看怎么样？”
“他们直接派人过来？”
“对。这毕竟是一件大事。”
郭永坤再次抬手看了看表，淡淡道：“吃饭就不必，浪费时间，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是中午吧，有说具体时间吗？”
“那倒没有，不过午餐应该在12点钟左右。”
“那我先走，12点钟再过来。”
现在才10点刚过，郭永坤可不想在这里等两个小时，表现出自己多在乎这笔买卖一样。
“这……”
贝恩很担心他走了就不来，到时洛克菲勒家族的人过来看不见人，他如何交差？
“就这样吧，贝恩先生，待会儿再见。”郭永坤伸手与他握了握。
贝恩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祈祷对方是一个诚信的人，不然怎样，拿根绳子把他绑在这里吗？
离开洛克菲勒中心后，一行人其实哪儿都没去，让汤姆大叔在附近找了个酒吧，先喝它两盅再说。
美国的酒文化，郭永坤还是挺喜欢的，不管白天黑夜，哪里都能找到酒吧，随时都可以解解乏。
重点不在于酒，而在于那种心情放松的氛围。
无错
357.广场一号楼
洛克菲勒中心，广场一号楼，8层。
还是上午的那间办公室。
12：15分，郭永坤故意迟到了一刻钟，带着莉亚等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不紧不慢走进会议室。
贝恩明显长出口气，心说你们可算来了，洛克菲勒家族的这两位大爷可不好伺候，已经追问了好几遍，怎么没见到人。
而郭永坤一走进，目光便落在他旁边的两个男人身上。
他们西装革履，看起来虽然与普通的富商没有什么区别，但身上却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一种源于血脉的自豪与骄傲。
这倒也无可厚非。
谁让他们的老祖宗约翰·洛克菲勒，是地球上的第一位亿万富翁呢？
中国有句俗话，叫作“富不过三代”，而这个家族，到如今……富可敌国的财富，应该已经传递了五六代。
老实讲，令人敬畏。
在美国，洛克菲勒这个姓氏，就是财富与权力的象征。
他们经营石油、银行、基金会、洛克菲勒中心、芝加哥大学、洛克菲勒大学、现代艺术博物馆……以及在911中倒塌的世贸大楼，都是他们家的。
虽然据说他们在这个时期，遭遇了一些财政危机，但郭永坤感觉，这种危机远没有外界谣传的那么汹涌。
想要动摇这样一个家族的根基，不发生点震惊地球的事情，只怕不太可能。
某些事情，或许只是商业运作而已。
“郭先生，我给您介绍一下……”
“你可以称呼我为西蒙。”
贝恩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身旁戴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打断，他先介绍了自己，然后向旁边示意，“这位是尤金斯。”
故意不以姓氏相称吗？
郭永坤点点头，这份低调，倒真是值得他学习，难怪人家可以财富绵延这么久，这种低调做人的家族文化，想来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
他同样做了自我介绍后，双方在长方形的白色橡木桌旁，相对而坐。
“郭先生刚来美国？”
两位洛克菲勒先生，那位尤金斯自始至终都没开过口，似乎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的，西蒙是主导人。
“没错。”
有些事情根本没必要隐瞒，以洛克菲勒家族的能量，想要调查他在美国的底细，根本易如反掌。
“说真的，我没想到中国现阶段就有郭先生这么富有的人。”
郭永坤笑了笑，道：“只是我们比较低调。”
“低调？嗯，我喜欢这个词语，而且用汉语读出来，似乎别有一番味道。”
西蒙推了推眼镜道：“不过，想要买下广场一号楼，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行为可算不上低调。”
我去……跟你们做个生意还要调查一下动机吗？
郭永坤颇感无语。
而且他很不喜欢对方的这种问话，这让他感觉自己的主动权在一点点失去。
“就是一项投资，我喜欢洛克菲勒中心的氛围，感觉这栋楼很不错，本想租赁几层，后来想想，不如买下来。”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西蒙点头道：“据说郭先生准备在美国建立一家新的饮料公司。”
“没错。”
“可对于一家新的饮料公司而言，这栋大厦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管你鸟事！
老子就喜欢大的不行吗？
用不了，老子出租行不行？
郭永坤已经有些不爽，这笔生意能做成最好，做不成，也就是少赚几个钱，他其实无所谓。
“行啦，西蒙先生，我们也没必要谈这些有的没的，楼是你们的，你们如果打算卖，那就继续谈，如果没这个想法，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这句话够直接吧？
郭永坤原以为以洛克菲勒家族的骄傲，对方两人只怕会直接送客。
不过，现实情况却与他想象的截然相反，两人相视一望，脸上居然浮现出笑容，还点头示意了一下，似乎确认了某件事情一样。
什么鬼？
郭永坤完全没搞懂。
“好，我们谈这栋楼。”
郭永坤耸耸肩，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
“这栋楼虽然楼龄较长，不过这并不是它的缺点，反而是优点，其中独特的文化历史底蕴，是现在的那些高楼大厦无法比拟的。而哪怕现在，建一栋这样的大厦，单是建筑成本就要超过两亿美金……”
倒是实诚人，没打老虎眼。
别的郭永坤不清楚，建国同志不是前两年刚在曼哈顿建了一个集团总部吗，现在也是地标性建筑，造价花了两亿多。
“而洛克菲勒中心是个什么地段，广场一号楼又属于什么位置，以及所代表的象征意义，相信郭先生应该非常清楚。
“所以我们对这栋大厦的报价，会超过四亿美金。这一点，郭先生能接受吗？”
“不能接受。”郭永坤想都没想，就摇了头。
当然，即便对方说一亿美金，他也会这样做。
直接答应，岂不是二傻子？
这可不是街边买菜，谈论的是上亿美元的资金。
西蒙蹙了蹙眉，问，“那郭先生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他感觉自己的报价已经很有诚意，因为家族确实打算处理掉洛克菲勒中心的产业，至于原因，很简单，美国房地产会暴跌。
这是大势，无法避免，那怎么办？
举个简单例子，明明现在价值十美元的东西，等过段时间，却会无故变成一美元。所以如果还持有在手上，这笔损失岂不是要自己承担？
不如将它处理掉，将风险和损失转嫁给他人。
到时如果真跌到一块，他们可以再买回来。不仅仅是尝试购买，他们一旦出到合理价位，对方，不应该拒绝。
是的，不应该。
而这样一来一回，不仅避免了房地产危机，还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西蒙先生刚才也说了，这栋大楼的建筑成本，只有两亿多。至于你说的历史底蕴、文化内涵，以及象征意义，我承认，它确实能为这栋大楼带来不少光环，甚至直接影响它的本身价值。
“不过，在我看来，这些附带价值并没有一亿、甚至两亿美元那么多。因此我的心理价位，不会超过三亿美金，具体的，如果你们有诚意出售，我会安排专业人士进行核算。”
西蒙十指交叉，撑着下巴，似乎陷于沉思。
直接砍掉一个亿，这有些超出他的底线了。
广场一号楼卖四个亿，贵吗？
按现在的市场行情，并不贵，是一个真正有诚意的价格。
要知道它是整个洛克菲勒中心的核心。
如果说洛克菲勒中心是美国的地标性建筑，那么广场一号楼，就是洛克菲勒中心的地标。
不过，这个价格如果放在几个月后，就很难讲。
他们已经确切地知道，美国房地产会迎来一个寒冬，现在其实已经出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绝大部分的人都无法察觉而已。
所以他当下面临一个抉择：是再等待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其他更慷慨的客户，还是降低自己的标准，少赚个几千万到一亿美金，直接促成这笔成交。
前者，拥有不确定信，具备很大风险。
后者，等于舍弃一块肥肉。
他看了眼身侧的尤金斯，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一个外人不懂的眼神。
“这样的降幅实在太大了，郭先生不妨先请专业的评估人员进行详细核算后，我们再具体讨论。请你相信我们的诚意，哪怕经由他们的核算，这栋大厦的价值也远超三亿美金。”
郭永坤的心情不错，这无疑等于变相的妥协，点点头道：“可以。”
于是，双方商量好，于三天之后，再进行磋商。
……
“三天时间，那我们要赶紧去找专业的房地产评估公司啊。”
离开大厦后，几人坐上加长版林肯，莉亚提醒道。
然而，郭永坤却显得不急不躁。
请人，自然是要请的。不过他其实相信西蒙的话，哪怕请房地产评估公司来估价，广场一号楼的价值也要超过三亿美金。
因为他知道，上辈子，1989年……对，也就是今年，三菱集团买下洛克菲勒中心的价格是，13.7亿美金。
而其中的大头，就是这栋鹤立鸡群、69层高的广场一号楼。
别看三菱集团是整个买下的，但洛克菲勒中心的大部分建筑都是本世纪初中页建造的，楼层其实并不高。
都是一些十几层，二三十层的房子。
第二高的一栋，是45层。
即便如此，也比广场一号楼矮了一座山头。
这栋大楼哪怕四亿美金拿下，都不亏，因为它是洛克菲勒中心的灵魂所在。
郭永坤甚至已经看出洛克菲勒家族的计划：他们洞悉了美国房地产的走势。
不过，他们再怎么神，也神不过自己。
他们现阶段能预判了美国房地产会暴跌，但可以预测到什么时候回暖吗？
那不可能！
全世界，只有他清楚。
老实讲，他要发个狠，把洛克菲勒中心全部买下，也是可以的。
13.7亿美金嘛，就参考上辈子的售价，把他的瑞银户头清空，也不用变卖什么家产，再找陈大少借点，还是能凑出来的。
但他清楚，这件事不能做。
真要干了，就是与整个美国为敌。
三菱集团已经用血和泪的教训，验证过的事情。
最后怎么样？
血亏一笔，洛克菲勒中心照样回到洛克菲勒家族手中。
不过，只是买下其中一栋的话，那么肯定不会造成“美国人的骄傲被外国人买走”的影响。
“不急，先找个地方吃饭。”
他们还没中午饭呢。
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