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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保安员     膏粱子txt下载     膏粱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破案

    接连被否定两个赚钱的路子,张麟也显得有点索然无味起来,不过现在他衣食无忧,身子又没好利索,赚钱的事,暂时压后再说。

    “对了,我书屋里头的那些纸张和雅玩,是不是我父亲买的?”

    青竹点了点头,说道:“都是老爷买的,老爷想着让少爷读书的。”

    说到这里,青竹特意看了他一眼,张麟见到青竹的眼神,心中了然起来。

    他那便宜父亲想着让他多读书,不过明显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

    好笑之余,张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朝青竹问道:“我书屋里头那块挂着的玉璧,你看到了吗?”

    “玉璧?不在那里挂着吗?”青竹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

    “没有啊!不是被你收起来了吗?”那块淡青色的玉璧,一直挂在书屋中,上面雕刻有雷龙纹,很显眼的,张麟虽说没正儿八经的在书屋好好待过一天,不过那块玉璧实在是太显眼了点,他就算想不记得都不行。

    “我没收啊!少爷,你是不是拿下来把玩之后,忘记放哪了?”

    “就我这个样子,我能把玩那东西吗?我…”话到这里,张麟停了下来,脸上也多出一分职业性的敏感来。

    他没动,青竹也没动,但是玉璧却不见了,这是一桩很明显的盗窃案啊!

    “能够进出我书屋的都有谁?”

    张麟问出这话来,青竹脸色也黑了,她说道:“少爷,你等着我现在就告诉德爷爷去!不抓到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我绝对不罢休!”

    青竹的反应出乎张麟的意料,不过这桩事情要是告诉德爷爷了,他还怎么打发时间?再说除非家里遭飞贼了,不然这种事情很容易就能告破的!青竹要是把事情告诉德爷爷了,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等等!这种事情就不用麻烦德爷爷了,少爷自有办法将贼人给揪出来!”

    青竹打量了张麟一会,见他确实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是迟疑了一下,但没有答应下来,这种事情交给德爷爷他们办,更加简单些。

    张麟看出青竹的迟疑,他又说道:“你家少爷要是揪不出那个贼人来,你再告诉德爷爷也不迟,反正那贼人是跑不了的。”

    青竹不知道张麟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没有多少反对来,最多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至于那个敢偷东西的人,青竹是绝对不会轻饶他的!

    “那少爷我去把经常出入院子的人给找来。”

    “行,不过你也不要告诉他们出什么事了,只要把人带到我书屋里头就行,我自有办法找出那人来。”张麟特意叮嘱道。

    青竹应了一声,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去。

    一炷香后,七个人被叫进了张麟的书屋,其中两个男的,五个女的,男的家仆都是经常负责打扫院落和搬运东西的人,两个年纪大些的妇女则是负责张麟这边伙食的厨娘,剩余的丫鬟则是负责清扫卫生和涮洗衣物的。

    青竹把所有经常出入的人员都喊了过来,她沉着一张脸站在张麟身边,站在书屋中的家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见青竹那脸色,谁也不敢吱声,有些战战兢兢的等着张麟发话。

    张麟看了眼所有人,没有开口说半句话,反倒是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一看,直接看了小半个时辰,站在书屋里的人都感觉双腿站麻了,不过从始至终,青竹都黑着一张脸,张麟又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谁都不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啪!”

    张麟突然大力一拍桌子,直接把手中看的书给摔到了桌子,站在一旁的青竹都被张麟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了一跳。

    书屋里站着的人,听到这一声,也是吓的哆嗦了一下,一个丫鬟一下子就跪了下去!看到有人跪了下去,其余人也就跟着跪了下去,心中都在想着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竟然让张麟发这么大的火!

    看到跪了一地的人,张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指着最先跪下的丫鬟,道:“那个谁,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青竹见张麟指着那个丫鬟,咬着牙说道:“秀花,留下,其他人都走吧!”

    没有被点名的人一头雾水的出了门,张麟和青竹到底想要干什么?

    等其他人都走光了,青竹把书屋的门一关,快步走到唤作秀花的丫鬟身前,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了下去,恨声道:“秀花,没想到你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府里对你不薄,你竟然如此下作!”

    青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点,张麟连喊停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见青竹这个样子,这种干脆狠辣的劲,完全和她平时是两个模样啊!

    被青竹这一巴掌扇下去,秀花直接磕头起来,大声喊道:“少爷,是我的错!求求您不要打我!”

    “呵!不要打你?你还真是想的美啊?打死你都算是轻的!”青竹被秀花这话给刺激了,厉声喝道,脸上全是一股狠劲!

    “少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偷玉璧的!但求求您不要打死我!求求您不要打死我!我不能去坐牢的!求求您!求求您!”

    看着一个劲用力磕头的秀花,张麟一点破案的成就感都没有,这案子破的,大部分功劳都在青竹身上,他最多起了一个看客作用。

    “还不想坐牢?秀花啊!我以前还真没看出你竟然是这般不要脸的东西啊!”秀花求着张麟不要打死她,又不想去坐牢,青竹忍不住了,打算一脚踢向秀花的脑袋。

    “青竹,行了!”看到青竹再准备动手,张麟喝止住她。

    也不知道青竹哪来这么大火气,他这个当事人都没有这般暴躁呢!

    “少爷,这种下作的人,还留着干什么?打死算了!”对于张麟制止她的行为,青竹有些不忿的嚷嚷道。

    张麟眼神严肃的看着她,青竹终于败下阵来,只得无奈的走到一旁去。

    “秀花是吧?”张麟看着还在磕头的丫鬟,地上已经有些许血迹,他终是心生不忍,开口说道:“把头抬起来。”

    不过秀花没有听,依旧是在一个劲的磕头,好像她把脑袋磕碎了,张麟会不追求她的事情一样。

    张麟目光凌厉了几分起来,心中生出的那几分不忍,也消散了,他朝着青竹喊道:“青竹,让她把头抬起来!”

    青竹早就憋着一口气,现在张麟发话了,直接上去一把抓住秀花的头发,硬生生的将她脑袋给拉了起来。

    秀花脑袋被拉了起来,额头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几缕发丝散开来,青紫的淤青加上往下淌的鲜血,让她显得狼狈不堪!

    “为什么偷书屋里的玉璧?”板起脸的张麟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少爷,我错了!求求您,不要打死我,也不要把我送去见官!我求求您了!”秀花眼中的泪水哗啦啦的往下落着,模样十分可怜。

    “秀花,府里对你可不薄!从来都没有克扣过你的工钱,逢年过节的,老太爷都想着咱们,你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合着你是什么好处都想要,什么罪责都不打算受吗?”青竹气不过抬手又往秀花脸上抽了一个巴掌。

    被打的秀花没有叫屈,只是用一双泪眼望着张麟说道:“府上无论是老太爷、老爷还是少爷都对我好,我心里都清楚,只是…”

    “下贱的东西!既然你心里知道,你还干出这种事情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秀花说的,让青竹更加气愤起来,不由的大声朝着她嘶吼起来。

    “可是,我…可是我必须这样做啊!不然我哥会死的!”秀花撕心裂肺的喊出这句来,脸上已经全是泪水。

第二十八章 少爷最好了

    “你哥?你哥怎么了?怎么就会死呢?”青竹神色一愣,语气倒是放缓了一下。

    张麟见青竹好像知道什么似的,便抬头看向了她。

    青竹见张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便说道:“她家里三口人,两个兄弟,一年前逃难过来的,她弟体弱多病,一直都靠喝药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就靠她哥维持着。一年前我看她差点把自己给卖了,就求德爷爷把她给招进府里来了,一直都是在我手底下管着。”

    说到这里,青竹又拿眼睛狠狠的瞪了秀花一眼,不过少了一些刚才的那种凶狠劲!

    这么一解释,张麟倒是明白为何青竹会是刚才那个样子了,秀花是她求着德叔招进来的,而且她又管着秀花,现在秀花竟然将他书屋里的玉璧给偷走了,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不生气,不暴躁,那才奇怪呢!

    两人之间的纠葛,张麟算是了解了,不过玉璧被秀花偷了,这也是事实,张麟自然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说说吧!为什么要偷书屋里的玉璧?”

    秀花哽咽了一会,算是稍微稳定了一点情绪,才带着满眼眶的泪水说道:“少爷,我哥前几日进山打猎,遇到黑瞎子了,他被黑瞎子抓伤了,我弟也断了一条胳膊,我哥等着钱救命,我的银子不够,晚了,我哥就会死!”

    “求求您少爷!不要打死我!也不要送我去见官,我要是死了,我哥就活不成了!”说到最后,秀花又开始给张麟磕起头来。

    青竹见到秀花又磕头,心底依旧有气,问道:“你每月的银子不算少吧?怎么连请个大夫治病的钱都拿不出?而且你弟又是怎么回事?”

    “府里给的钱不少,不过大部分我都给我弟看病去了,家里基本上能够余下的钱很少,也多亏竹姐姐当初照顾我,不然我弟早就死了!近一年来的修养,我弟的病基本上好了,他想着让我和我哥少受点罪,这次便跟着我哥一起去了山上,他那条胳膊就是我哥为了救他,而摔断的!我哥却被黑瞎子给伤了,浑身都是伤,我请过大夫去看过,可是人家说这伤他治不好,只能请城里的大夫去看!可是我手里的钱又不够…”

    青竹听的都不知该怎么说她了,好气又有些无奈!

    如果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秀花搞不好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脑海中稍微想了一下,青竹还是转过身来,向张麟打算求情。“少爷,秀花她…”

    张麟抬手制止住青竹,不让她继续开口下去,青竹一看这情况,脸上多少有些忧愁起来。

    秀花这人,她是知道的,在府中也是任劳任怨,一身衣服破了都不舍得换,已经被人取笑过好几回了,要不是她家出现这种事情来,她也不至于干出这种糊涂事来!现在少爷竟然没有半点要饶恕她的样子,那么她家那两个伤患,该由谁来照看呢?

    听秀花那意思,她哥伤的十分严重,要是少爷不打算收手,搞不好她哥就得死了!

    想到这里,青竹脸色挣扎了一下,就算被张麟责罚,她也得帮秀花说上两句话!毕竟秀花身后还有一条人命呢!

    “你拿了我的玉璧是怎么处理的?”青竹还未来得及开口,张麟已经问出声来了。

    “少爷,我拿着玉璧去当铺里当了二十两银子。”

    张麟神色不免暗了下来,就算他不太懂行情,就那么一块大玉璧,怎么可能就值二十两银子呢?这秀花还真是不拿别人的东西当值钱玩意啊?

    青竹见到张麟脸色变化了,口中想要替秀花求情的话,也咽了下去,二十两银子就把那块玉璧给当了,就算是要救人,这也让人心底不舒服了!

    “少爷,不是的!我不是死当!我是活当!”秀花也幸亏还能思路清晰,见到张麟和青竹脸色不对后,立马大声说道。

    说完这话,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举起来对着张麟说道:“少爷,这是我活当的文书!只要救活我哥后,我就会想办法凑钱把玉璧给赎回来的!这文书,我一直放在身上。”

    秀花这番话,让张麟脸色稍微恢复一些,他招手让青竹去把东西给拿过来,青竹从秀花手中将典当文书展开,看了一眼后,对张麟点了点头,秀花没有说谎。

    典当文书就放在张麟眼前,张麟没有去看,而是对青竹说道:“去叫人把东西赎回来!”

    青竹诧异了一下,转念便想通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少爷,你不打算追究了吗?”

    张麟看了她一眼,青竹也自知失言了,脑袋也低了下去,不过脸上微微有小小欣喜,秀花应该没有什么事了。

    “事是事,错是错!二者没有什么好说的!”张麟先定下一个基调来,要是府里的人都像秀花这般,他家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青竹见秀花没有半点反应,赶紧说道:“还不谢过少爷?”

    秀花虽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事情,不过下意识的想要照着青竹的话去做,张麟却适时的制止道:“先带我去你家看看,如果真如所说的,事情可以从轻处理,但你要所说都是骗人的,就算我不把你打死,拉你去见官,也是必然的。”

    秀花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立马又对着张麟磕头起来,嘴里更是保证的说着,绝无半句谎言。

    青竹见到这个场面,笑嘻嘻的对着张麟说道:“我就知道少爷最好了!”

    张麟哼了一下,说道:“还不去准备车马,难道你想让本少爷走着去吗?”

    青竹嬉笑一笑,准备去安排车马,不过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她脸色有些为难的说道:“少爷,你还被老太爷禁足呢!”

    “跟德爷爷说一声,就算家里下人有事,人命关天的事,我出去办一下,不会惹事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青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被青竹这么一笑,张麟立马把脸板了起来,青竹见他这个样子,吐了吐舌头,快步消失在门口。

    书屋里就剩下张麟和秀花两人了,秀花跪在地上,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麟。

    张麟见秀花还跪在地上,脸上留着青竹打的巴掌印,便说道:“你去收拾一下,省的回去让你弟弟担心!”

    秀花刚要应答一声,张麟后面的话又传了过来。“你要是打着通风报信的念头,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到底,没有见到事情真相之前,秀花就算说的再可怜,张麟也不会全信的。

    秀花对着张麟又磕了一会头,再三保证之后,这才退出书屋。

    青竹准备好马车后,张麟被她扶着出了门,张麟见到坐在马车上的程虎,楞了一下,转头看向青竹,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德爷爷交代了,让小虎哥跟着一起去。”

    “草!”张麟骂了一句,他可没忘记程虎硬逼着他跪在佛堂里的事情。

    对于程虎跟随,张麟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过这话是德爷爷说的,张麟他要是反对的话,估计他连门都出不了!

    老爷子要是没有同意,德爷爷也不会让程虎跟着一起走!

    钻进马车的时候,张麟丝毫不掩饰的对着程虎哼了一下,程虎好似没有听到,对于张麟的挑衅,一律不理!

    等青竹钻进马车车厢,秀花坐到马车车头,一行四人,这才开始往城外走去。

    马车车厢中,青竹看着张麟那副不爽的样子,笑着说道:“德爷爷也是为了少爷你好,小虎哥身手很厉害的!有他…”

    “不听不听!”张麟挥手不听青竹说话,要不是现在打不过程虎,他早就把程虎按地上暴打了!

    敢让我跪着?不打死你?哼!

    青竹见张麟一副小孩子样子的假寐,也是感觉有些好笑。

第二十九章 是条汉子

    秀花的家在城郊,马车内的张麟都被颠簸的睡着了,等青竹唤醒他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看着因为好奇而围观过来的那群稚童,张麟在心底微微摇了一下头,好几个没穿衣服的,就算穿了衣服的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围观的小孩子们见到张麟望向他们,一下子就跑开了,不过跑了一段距离后,又偷偷的停下脚步,带着好奇的眼神望向张麟他们。

    在他们眼中,穿着锦衣的张麟和青竹,比过年的大戏还好看!

    秀花脸上微微有些窘迫,好像被人揭开伤疤一样,为了不让张麟被这群孩子盯着生气,她赶忙说道:“少爷,我家在前面。”

    张麟点了下头,秀花则在前头引路起来,行走在乡间土道上,不由让张麟想起了以前的父母,情绪也多了几分暗淡。

    “到了,少爷。”秀花在一栋简陋的土木房前停下来,不过脸上的神色更加窘迫起来。

    张麟倒是没有多想,秀花都是差点把自己给卖了的人,她们三姐弟能够有这么一栋房子,已经算不错了。

    许是里头的人听到了秀花的声音,一个吊着膀子的小孩打开门,大声喊道:“二姐,你回…”

    不过见到秀花身边站着的张麟等人,他后面的话,便没有了。面对张麟等人,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三儿,去烧点茶水来。”见到自家弟弟这个样子,秀花找了一个活,将他支开。

    秀花的弟弟听到秀花这么说,立马跑了,秀花也领着张麟三人往屋内走。

    还没有进屋,张麟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那化不开的味道,基本上已经证实了秀花的说法。

    秀花用随身的手帕,将家中仅有的两条大板凳给擦拭一番,请张麟等人入座,眼光往床上躺着的大哥身上一瞧,泪水就无声的从眼中滑落出来。

    张麟也见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异常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要不是有那微微喘息的幅度,说床上的男子是个死人都不为过。

    看了几眼,张麟直接走向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子,走到跟前,张麟这才发现情况,比他看到的还要糟糕。

    躺床上的男子右脸伤了一大片,右耳已经少了一截,刚才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到这里,看这伤势,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被黑瞎子给咬的。

    而这不是全部,盖在男子身上的被子,已经有几个明显被血液浸泡出来的暗印,张麟眉头一皱,当即掀开了被子。

    “啊!”青竹尖叫了一声,又赶忙捂住了嘴。

    程虎看到床上男子的伤势,也忍不住瞳孔缩了一下!

    床上男子胸膛处,一块很大的皮肉被掀开了,直接露出了里头的白骨,红色肌肉下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几乎只要再往里头刺上个一两公分,直接就会刺穿那颗心脏。

    腹部那个地方,更加惨烈,几乎没有半块好肉,你已经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所有的皮肉都翻卷着,腰间像是缺少一块肉似的,一眼看过去有明显的缺口。

    张麟看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真不知道该说这人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就这伤势,只差一点就是开膛破肚了!

    至于腿上的伤口,那都不算是什么了!

    看着这人身上堆积着的香灰,张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只能问道:“你哥什么时候发生的这事?”

    “两天前!”秀花泪眼婆娑的回答道。

    “蠢货!”听到秀花这么回答,张麟忍不住骂了一句,受这么重的伤,竟然就这样治疗伤口,不死也被治死了。

    秀花被张麟这么一骂,也只能暗自垂泪。

    看到秀花哭了,张麟也感觉自己有些过了,要是秀花能够请人给她大哥治病,她也不至于去偷他书屋里的玉璧了。

    正打算让青竹替他安慰一下秀花的时候,秀花的小弟拎着一把柴刀冲了进来,满眼通红的喊道:“你欺负我姐姐,我跟你拼了!”

    程虎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抢过秀花三弟手中的柴刀,不过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将他推开了。

    秀花被她弟弟给惊着了,也顾不得哭了,立马抱住他,说道:“三儿,你别干傻事!这是我家少爷,是过来帮我们的!”

    “但是,他把二姐你弄哭了!大哥起不来,我保护你!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秀花的三弟大声说道,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张麟和程虎,活脱脱像一只护卫幼崽的土狗。

    张麟看着这个吊着膀子的小子,心中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敢提着刀进来要杀人,就只为了护住他姐姐,确实算个好样的。

    秀花被她三弟这么一说,直接将他搂进怀中,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

    “额…”

    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局面,原本躺在床上的男子吃力的睁开眼睛,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秀花…回..来了..吗?”

    “哥!”听到床上男子的声音,秀花悲从中来,直接跪到了床前。

    听到秀花的声音,男子艰难的转过头来,脸上因为痛苦而抽动,却竭力挤出笑容来,不过见到站在旁边的张麟等人,他眼中的神色一下子变了。

    “我…知道..我自..自己..什么..情..况,秀..秀花,你不要…做傻事!”

    “哥,你别说了!你好好躺着,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秀花带着眼泪大力的摇着头。

    看到自家大哥和二姐这个样子,吊着膀子的老三一下子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哭喊起来:“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要跟着大哥进山,大哥就不会这样!要不是大哥为了救我,把我推下山,大哥手里的弓箭也不会被那黑瞎子给拍断!大哥更加不会和那黑瞎子打在一起!都怪我,都怪我!受伤的应该是我才是!为什么躺床上的不是我呢?要是我能够快点扶着大哥下山,大哥应该不会这个样子的!呜呜呜呜…”

    沉默寡言又喜欢板着脸的程虎微微吸了一口气,破天荒的称赞道:“是条汉子!”

    张麟点了点头,不管是这人为救自家兄弟而徒手跟黑熊搏斗,还是在这么简陋的治疗环境中能够撑到现在,也足够让人敬佩了。

    躺床上的男人听到弟弟妹妹都哭了起来,想开口说话,不过动作一大,直接昏了过去。这可把秀花和她弟弟给吓坏了,两人冲上前去摇晃床上的男子,想要让人醒过来。

    张麟见到两人这个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本来这人就受伤快死了,他们这么一摇晃,还不得被他们给摇死吗?

    “摇个屁啊!你们是嫌你们大哥死的慢了吗?”张麟大喝一声,将两人的手给打掉,伸手往床上躺着的男子颈部摸去,发现脉搏还算稳定后,这才松手。

    回身瞪了眼秀花和她弟,张麟对程虎说道:“小虎子,你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好好替他医治一下,是生是死,就看他的命了!”

    伤势这么严重,张麟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这种伤势,即便是他那个时代,医生也不敢打包票说能够将这个耽误治疗的人给救回来。

    这人现在能够活着,完全算是个奇迹了!

    程虎对于张麟的称呼,也懒得计较,现在床上这人随时都能死,他也不耽搁,直接往外走去。

    看到程虎出去,张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赶忙对青竹说道:“青竹,你快去把车上那坛老酒拿下来,待会有用。”

    马车上是有放一坛老酒,这是张麟临出门的时候,让青竹带上的,她根本不知道张麟要干什么,现在却是更加糊涂了。

    吩咐完青竹,张麟又对秀花姐弟俩说道:“你们多烧些开水出来,然后找上一些针线,放开水里煮着,可能对你哥有点用处。”

    捧着酒坛回来的青竹,正好听到张麟这话,青竹十分不解的问道:“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第三十章 赌命

    “为秀花他哥多增加点生存几率。”张麟解释完,便看到秀花跑了过来,眼神中多是期望的看着他。

    见到秀花那有些热烈的眼神,张麟有些受不住的微微偏了一下头,他现在最多就是给秀花他哥增加点生存几率罢了,他又不是什么神医,自然不敢说能够救下秀花他哥来,而且依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秀花他哥能不能活下来,完全得看阎王收不收他这条命了!

    张麟微微偏头了,还是能够感觉到秀花的眼神,恐怕现在秀花已经把他当作救命的稻草了!‘稻草’这个词,在脑海中闪过的时候,张麟又想起一些事情来,立马对秀花吩咐道:“去多准备点艾草来,到时候用得着。”

    随着张麟这话说出来,秀花眼中又多了几分希望,张麟是张家的少爷,肯定懂的多,他这么说,那么他哥就多几分被治好的希望!

    青竹一脸想不明白的望着张麟,少爷这指挥的东一棒子,西一榔头的,而且各种东西都联系不到一起去,这真的是要救人吗?

    程虎这边,到城里请了一个颇有名气的大夫过来,不过一来一回之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秀花一直在屋外盼着,见到程虎请来大夫,立马迎了上去,恨不得从屋外直接将大夫给抬到屋内去。

    舟车劳顿大半个时辰,让程虎请来的这名胡子花白的老郎中脸色有些疲惫,秀花见状,小心的问道:“大夫,您要不先休息一下?”

    胡子花白的老郎中摆了摆手,道:“无妨!先看病人要紧!人命关天!”

    张麟在门口听到这名老郎中这话,不由露出一丝钦佩来。可能这名老郎中跟他那个时代的医生相比,医术相差甚远,不过这医德,绝对是没话说的!

    听闻老郎中这话,秀花赶紧将老郎中给请进屋去,老郎中见到床上躺着的人,一边走一边摘身上背着的药箱,过来前程虎有说过伤者伤势严重,可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严重。

    将药箱放置到地上,老郎中直接坐到了药箱上面,伸手搭住秀花他哥的手腕,开始听脉起来。

    刚一会,老郎中脸色就变的有些难看起来,秀花见到老郎中这副脸色,身子晃动了一下,她哥被她三弟给带回来的时候,她请来的大夫也是这种表情的。

    哪怕秀花很想询问老郎中她哥能不能治好,不过见到老郎中还在听脉,她也只能深深的忍下来。

    秀花孤立无助的时候,青竹轻轻走到她身边,将她搂了起来,秀花感觉到背后的温度,牙关紧咬着。

    听了一会脉后,老郎中开口询问起一些情况来,秀花一一回答出来,眼中是多么希望老郎中能够说出他哥只是小毛病,几剂药下去,就能活蹦乱跳起来。

    不过现实就是现实,听闻秀花回答完那些问题后,老郎中搭在秀花他哥手腕上的手拿了下来,起身翻看了一下秀花他哥的眼皮,最终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令兄,伤势之重,老夫无能为力!按说是这种情况,老夫就不应该过来的,若是传出去,老夫的招牌就砸了!”

    老郎中这颇有点神转折的话,让张麟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刚才不还满满的医德吗?怎么现在就变得这般爱惜羽毛了呢?

    张麟心中是这般想法,不过周边几人却没有半点诧异的样子,好像这种事情是正常情况一样!

    “不过既然老夫到了这里,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吧!”老郎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夫,这人的脉搏不是很稳定吗?难道一点救治的希望都没有?”张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实则是被老郎中前面那句话给气着了。

    要是他直接说治不好,张麟可能还真生不起什么气来,可是他说了那些话,明明没气的张麟,现在心中都有气了。

    “公子,不知你是读了哪本医书?伤者脉象沉而无力,又是气血两亏,老夫医术浅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老郎中没有因为张麟的话而生气,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是能够理解的。

    杏林之中,对将死之人会拒诊,算是一条潜规则,医者仁心,他们有,但他们也是人,也需生活,若是频繁医治这种将死之人,久而久之,市井之间便会传出他们医术不好的流言,即便你有心解释,可市井之人谁会去考究啊!再者便是像张麟这种情况,严重者,搞不好你的这次出诊,便是最后一次出诊!

    被老郎中说出这番话来,张麟也是无话可说起来,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他连半瓶水都没有。

    张麟见到秀花那副依靠在青竹身上的无力状,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大夫,真的只有听天由命了吗?”

    老郎中微微点头,虽说这种话,从他嘴中说出来,很难让人接受,不过实情便是这样。“老夫开些伤药给他,他要是命硬,自然能够挺过来,挺不过来,谁都没办法!”

    老郎中几乎宣判死刑的话,直接让秀花崩溃了,她挣开青竹的怀抱,一下子跪到床前,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

    闻者伤悲!

    老郎中摇着头,准备去隔壁屋子写方子,这种生死离别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可惜他也没有能力制止!

    张麟瞧了瞧外间正在写方子的老郎中,又看了一下床前跪着的秀花姐弟,他脸上神情一阵变化,最终用力咬了一下牙,说道:“秀花,我手头上倒是有一个方法可能能够救你哥,但是我没有什么把握,你愿意让你哥尝试一下吗?”

    张麟这话,如同仙音一样,让见不着光明的秀花,一下子涌起了希望!

    “少爷,求求您救救我哥!我就算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

    “少爷,求求您救救我哥!”

    秀花姐弟俩纷纷对张麟跪拜起来,只求张麟能够救救他哥。

    而在外屋写方子的老郎中听闻张麟这话,立马停来,脚步急促的走了过来,语气严肃的说道:“公子,这可是一条人命,儿戏不得!”

    对于老郎中的态度,张麟倒是没有多大的反感,以老郎中的角度来看,他没有多年的行医经验,却要做救人的事情,纯粹就是瞎胡闹!床上的人可能还有一丝与天争命的生机,但要是被张麟一胡闹,最后一丝生机都会化为虚无!

    “大夫,你不是也说了吗?这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为何就不能让我死马当做活马医呢?”

    老郎中初听这话,到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一细想,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一条人命,岂可这般儿戏?

    而见张麟一点都没有负担的样子,气的他直接吹胡子瞪眼起来!

    越想越气,老郎中一甩衣袖,不愿见此荒唐场景,大声道:“老夫走了!”

    这给气的,连方子都不愿写了!

    “程虎,拦着他!待会还需他动手!”

    程虎多看了张麟一眼,最终还是听从他的吩咐,将门口给堵上了。

    老郎中见到张麟这般,气的直哆嗦啊!

    他过来出诊,竟然还被人给强迫拦下了!而且这群人还想让他帮着把人给治死!简直是岂有此理啊!

    “等老夫出去了,老夫一定要去官府告你们!”

    张麟直接当做没有听到,反倒再次对秀花姐弟问道:“你们真的愿意赌那么一次吗?将你们大哥的性命交到我手中吗?我不敢有什么保证,你大哥活下去的概率十分小!”

    被张麟这么一问,秀花犹豫了,刚才的勇气,现在已经没有了!

第三十一章 庸医

    看到秀花犹豫起来,张麟心头也是叹了一口气,想着是不是让程虎将那老郎中放走,毕竟谁都不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公子,动手吧!黑瞎子都没有弄死我,我自然是命不该绝的!”

    众人沉默之际,躺在床上的秀花她哥突然出声说了起来,声音虽然低弱,但是比起刚才那种断断续续的话,此刻给人的感觉,好像他的身体恢复了一些。

    老郎中见到秀花她哥这个样子,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张麟见到秀花她哥清醒过来了,对他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道:“是条汉子!挺住,你能活下来的!”

    躺床上的秀花她哥无声的笑了一下,变形的笑容里头意味繁多,他什么情况,他自己不清楚吗?

    “挺住!为了你的弟弟和妹妹!”张麟开口说道,如果秀花她哥都没有求生的意志,他就算是圣手,也救不回他的。

    “我..还..不想..死..我还要..看着..他们..成..家…”

    最后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而秀花她哥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情况,张麟上前一探脉搏,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不是最后的油尽灯枯,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拖沓下去,既然当事人都选择相信他,那他就看看到底能不能从阎王手中把这汉子给抢回来。

    “程虎,你身上带刀了吗?”

    程虎楞了一下,眼珠转了几下,这才开口道:“带了。”

    “把你的刀丢进热水里去煮一会,你也去把你的双手用热水洗干净了!”张麟沉着的吩咐道。

    “青竹,你和秀花他们去把热水拿过来,放置到温乎状态。”又一条指令,被张麟吩咐下去。

    “大夫,你过来,待会等她们把水拿过来了,你负责将他身上的香灰给冲洗干净!”张麟连老郎中都没有放过,说完这话后,他又问道:“你手中没有什么用于麻醉的?就算是迷药也行!”

    老郎中听这话,气的满脸涨红,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郎中,不是江湖中的那种下三滥!

    张麟见到老郎中这个样子,也知道答案了,这个时代,果然还是不行啊!

    程虎洗完手回来,同时帮着青竹她们提着一大桶开水进来,青竹和秀花姐弟俩另外提着一桶冷水,打算往里头掺,张麟见到这情况,赶紧叫停她们,要是这样,他还要她们烧水干什么?

    老郎中看到这里,心中有点好奇起来,捻着胡子问道:“你打算热浴?”

    “不对,不对,这水里没有半分药材,不可能药浴的。”不等张麟回答,老郎中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张麟见这老郎中有几分好奇起来,也就懒得管他了,只要不当场治死秀花她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东西,绝对能够给老郎中打开新世界大门的!

    待水温能够比体感稍微高点后,张麟对老郎中说道:“大夫,你过来给他清洗伤口。”

    “绝不!”老郎中走不了,但也绝对不会去干这种‘杀人’勾当的!

    见老郎中不配合,张麟也没招,只能对程虎说道:“程虎,你和秀花过来,将他身上的香灰给清洗干净!记住是任何香灰,乃至香灰水都不能留存!”

    程虎虽然不知道张麟要干什么,不过见他很认真的样子,便依言上前,提着一桶温水打算给秀花她哥清洗伤口。

    老郎中终是见不得他们胡来,小跑几步,拦在中间,大声喝道:“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快给我住手!”

    “住手?你要是能够将他医治好,我们就停手!但是你显然不能将他医治好,为何还要拦着我们呢?是我们在草菅人命还是你在草菅人命?”

    张麟这声质问,让老郎中回答不上来了,如果他们真的能够靠稀奇古怪的方法将这人给救下来,那么他现在这么拦着,他就是杀人凶手!但如果他们只是在胡来,他现在让开了,他一辈子估计都过不了心里的坎!

    纠结间,老郎中想到一个折中的方法,只要看到有任何不对的情况,他就立马制止,但是现在他暂时只能先观望一下。

    “你们就这样给他清洗伤口,你们是想直接疼死他吗?”老郎中瞪着张麟说道,同时对青竹吩咐道:“去把我药箱里的银针拿过来!”

    张麟不由笑了起来,有老郎中的加入,自然比他们这帮没有基础的人,要有把握些。

    青竹把银针交给老郎中,老郎中对张麟问道:“先清洗什么地方的伤口?”

    “胸口处的。”

    明白后,老郎中开始施针起来,一炷香的功夫,老郎中终于将最后一根银针给扎下去了。

    他长呼了一口气,说道:“老夫这套针法,只能暂时封住这地方的血液流动,时间一长,便容易造成身体的损伤,你们要是要清洗伤口的话,记得快些!”

    张麟看老郎中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么这简直就是特大的助攻啊!

    不管真假,秀花她哥也拖不了时间了,张麟当即吩咐程虎给秀花她哥清理伤口。

    因为张麟特意吩咐的,所以程虎清洗的很仔细!

    但是这画面看的实在是有些惊悚!

    不过在程虎清洗伤口的时候,倒是只有少量鲜血流出来,也不知道是老郎中的针法厉害,还是秀花她哥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血液可以流了!

    “清洗完了!”程虎喊了一声。

    张麟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去把你的手清洗一下,然后拿着刀子把他伤口处的烂肉,全部刮掉!”

    程虎听到张麟这话,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把烂肉都刮掉?那不是伤上加伤?

    “愣着干什么?你有时间,他可没有多少时间!”见到程虎还在愣神,张麟不禁提高了声音。

    “你这…”

    “别说废话!现在是在救人,不是在讨论谁对谁错!我们有时间耗,他没有时间!”老郎中刚出声,就被张麟给打断了!而且他脸上还带着十分严肃的神色,好像老郎中再敢废话一句,他就要动手似的。

    对于张麟突然转变的气势,老郎中一下子被压的死死的,都忘记要说什么了!

    程虎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张麟,张麟虽说软弱无能,但也不是那种拿人性命不当回事的人,既然他这么吩咐了,那便是有他道理的!

    一刀刀将伤口的烂肉刮干净,哪怕是程虎这个敢在死尸中睡觉的汉子,都觉得看着有些恶心了!

    烂肉刮干净,有新鲜的血液流了出来,张麟也没闲的,将带来的那坛陈酿的泥封给掀开了,浓郁的酒香,一下子就飘了出来,老郎中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张麟拿起早就让秀花她弟放到开水中煮过的瓷碗出来,倒了一碗出来,老郎中见到张麟这个举动,一下子就皱眉起来。

    若说刚才那些举动,勉强算是在救人,可这突然要喝酒了,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老郎中这个念头还没从脑子里出去,张麟就端着一碗酒往床边走去,他对程虎说道:“把这酒完完全全的浇到伤口上!”

    老郎中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蹦起来了!

    这简直就是在杀人啊!

    没听说过救人还能用酒的!就算是江湖骗子也不敢这般啊!

    “都给我住手!老夫不能看着你们这般草菅人命!”老郎中也是急了,唾沫星子四溅的喊停道。

    “青竹,拦住他!”张麟见老郎中这般,立马对青竹喊道。

    这酒是陈酿不假,但张麟对它的度数,实在是不敢确信,不过此时也只能这般了!

    老郎中被青竹拉开,年迈的身子,自然挣脱不开,他只能在旁边大声嘶喊道:“庸医啊!庸医啊!你们这是在杀人!”

第三十二章 是否服气

    “庸医?我连大夫都不是,哪来的庸医?”张麟好像要故意气死人似的,见秀花她哥的伤口流血的情况有变大的迹象起来,便吩咐道:“程虎,动作快点!”

    程虎现在也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听张麟的话了,张麟这举动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他在沙场上见过用干牛粪暂时止血的,可从来没有见过用酒这般干的!

    酒,不是拿来喝的吗?

    张麟见程虎不为所动,也懒得再说了,从他手中将酒碗拿了过来,手脚利索的将碗中的陈酿全部浇到了秀花她哥的伤口上。

    被酒水一刺激,秀花她哥身体本能的抽搐起来,也幸亏现在秀花她哥是昏迷状态,不然这种刺激,完全能活活疼死他!

    张麟见酒水将全部伤口给清洗了一遍,立马对着秀花说道:“你去拿开水煮过的针线来,像缝衣服一样,将你大哥的伤口给缝好了!”

    张麟这话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人受伤了,怎么能够当作是一件破旧的衣服,说缝补就缝补呢?

    老郎中听完,直接冷笑起来,大声道:“老夫行医几十几载,从来没有听过伤口还能当作衣物进行治疗的!不过老夫倒是听说过被人砍头之后,倒是有家属为求个全尸,将尸首进行缝合的!你这纯粹就是拿着人命不当回事啊!”

    张麟没有理会老郎中的话,他见秀花在听完老郎中所说后,眼神彻底变了,不由朝她问道:“你是不是想看着你大哥死?”

    秀花眼神中挣扎起来,最后她默声不响的往屋外走去,没一会,她手中便拿着针线过来了!

    见到秀花这样,张麟微微点了点头,他就怕秀花下不了决断,拖拖拉拉的,最终导致她大哥被生生耗死。

    而秀花这边,将针线穿好之后,几乎是用颤抖的双手,针针扎在她大哥身上,每扎一针,她眼中就会掉一滴泪来。

    穷苦人家的姑娘,手上的女红自是不错的,哪怕秀花是这种状态,她哥的伤口也很快被她缝合好了!

    进行完这一步,张麟看了看秀花她大哥,生怕他挺不过去,便暂时停了下来,让秀花他们准备一碗浓盐水和一碗浓糖水。

    给牙关紧闭的秀花她大哥强行灌下去两碗后,他再次要求老郎中进行施针,老郎中面对这种几乎是儿戏的救人,自是不肯搭手的,不过随着那两碗盐水和糖水给秀花她哥灌下去后,秀花她哥苍白的脸上微微改善了些气色。

    老郎中行医多年,对于患者气色,自是有敏锐的直觉,听到张麟让他施针后,他上前给秀花她哥号脉了一番,虽说脉象依旧是早先那般,不过却没有恶化的迹象!

    有这情况做保证后,老郎中心中倒也多了几分想要看看结果的心思。

    清洗伤口,用酒消毒,再缝合!

    这一套动作,重复几遍下来,几乎人人头上带汗!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而逝!

    秀花她哥身上的大伤口已经处理完了,还剩下些小伤口没有处理完,不过张麟带过来的酒水已经见底了,不足以再继续下去。

    好在大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剩下的那些小伤口,只要不直接恶化,基本上已经算不上什么事情了。

    话是这么说,但张麟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吩咐道:“待会秀花你去药铺买些蒲公草来,然后用蒲公草熬制汤水,替你大哥将剩下的伤口给清洗一遍。”

    老郎中听张麟这般吩咐,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来。

    “然后这间屋子里点燃艾草,用艾草好好熏着,最好不要间断!每过半个时辰,给你哥喂上那种浓盐水和浓糖水各半碗!”

    “大夫,你也别闲着,赶紧给他把伤药上上,然后把伤口都包好!如果他今天晚上开始发烧的话,你先准备一张快速退烧的方子,也许能够救他一命!”

    老郎中本来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忽听张麟招呼他,而且让他准备一张快速退烧的方子,行医多年的他立马大声反驳起来:“病去如抽丝!怎可给人下猛药呢?”

    张麟呵呵了一下,道:“你觉得他有时间能够慢慢调理吗?如果他今天晚上开始发烧了,那就很可能在两三天内直接死掉,你就算是能够写出温和无害的方子来,可对于一个死人来讲,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医术,靠的是经验,可也需变通!”

    张麟这话如当头棒喝,一下子就砸开了老郎中心中的结节!

    他半生行医救人,几乎都是靠各种方子,搭配各种药材,依靠药材之间相互的药性去救人,独独忘记一味药材,也可起药效的基本道理。

    老郎中面色正容,微微整理一下衣裳,心悦诚服的对张麟鞠躬道:“老朽多些公子点拨!”

    张麟也是愣了一下,不明白这老郎中怎么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说道:“赶紧按照我说的去做,兴许还能多几分救人的几率。”

    念头通达后的老郎中对于张麟所言,已经没有半分抵触,即便今日救不回这汉子,他也多些救人的想法,今后也可多造福他人!这汉子也不算死的冤枉!

    看到老郎中领着秀花她们忙活起来,张麟倒是轻轻一叹,要是现在他手中有青霉素这类的东西,那里需要这般的费工夫?

    日头西斜,秀花她哥也被安置到另外的床上了,浑身绑着绷带,却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张麟也不知秀花她哥到底能不能醒过来,不过他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是死是活,就看秀花她哥的体质和救生意志了!

    驾着马车,踏着夕阳往城中走,一路无话!

    两日后,张麟正在院中发呆,一道身影飞奔而来,在距离张麟不到一丈的时候,那道身影直接跪倒在他面前。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秀花一边磕头流泪,一边大声感激道。

    看到秀花这个样子,张麟笑了起来,示意青竹将秀花扶起,他问道:“你哥醒了?”

    “醒了!醒了!”秀花回答这话的时候,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淌,但脸上那种绝处逢生的喜悦劲是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张麟心中也是有点欣慰,也不枉他那日那般费工夫!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将脸板了起来!看着秀花说道:“人醒了,是好事!但你所做的事情,不得不罚!”

    秀花一听这话,刚刚被青竹扶起的她,又跪了下去,脑袋垂的低低的。

    “你偷我书屋那块玉璧换得的银子,就当是少爷我借你的了!以后你慢慢还便是!不过你偷东西的这种行为,是不能原谅的!哪怕你是为了救你哥!”

    青竹听到张麟这么说,神色也有些着急起来,秀花她哥刚醒来,后续的营养什么自然得跟上,换药的钱也是少不了的,她家基本上就靠着秀花撑着,要是张麟这个时候将秀花给打一顿,赶出府去,那么等着秀花她们一家的,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青竹准备开口替秀花求情,却被张麟眼睛一瞪,给压了回去,张麟看着地上跪着的秀花,道:“你偷了东西,本少爷要是不给你处罚,府中上上下下都学你这般,那是要去乱子的!所以,你自己去找德爷爷领上十藤条吧!然后为我家免费干上半年,便算完事了!这个惩罚,你是否服气?”

    青竹听张麟没有将秀花给赶出去,反倒是只是小惩大诫一番,脸上立马多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秀花愿意的!少爷,她愿意的!”

    “要你说了吗?”看着青竹快速抢答的样子,张麟微微不悦的说道。

    青竹嘻嘻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来!

    而跪在地上的秀花,浑身颤抖,慢慢开口说道:“秀花服气!秀花愿一生一世替少爷为奴为婢!终身伺候少爷!”

第三十三章 一跪

    打发走秀花,青竹笑嘻嘻的对张麟问道:“少爷,真的对秀花不心动?秀花现在看着确实不太美,不过等把她收进房中,好好养好几年,虽说依旧比不上那妙玲儿,但做小妾已经很不错了。”

    张麟白了她一眼,他又不是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哪有见一个收一个的?现在就一个妙玲儿就够他操心的了。

    青竹好像没有见到张麟的白眼似的,自顾自的说给张麟听,“少爷,你可是对秀花她家有救命之恩,秀花以身相许自然是应该的,要…”

    “你今天准备一下,我打算把你给收了!”张麟一脸怪异笑容的打断了青竹的话。

    “哎呀!少爷,我不说了!”青竹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轻轻跺脚快速说出这句话来。

    “小样!和我斗!”张麟心中暗自说了一句,挥手放过青竹了。

    青竹生怕张麟今天真的要收了她,赶紧找了一个借口溜了。身为张家买回来的丫鬟,青竹又是张麟的贴身丫头,青竹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命运,有一天身子总归会被张麟占有的,不过现在她没做好准备。

    青竹溜走了,院子里又清净下来,可不久之后,院子里又来了一人。

    看到站在跟前的程虎,张麟都感觉今天他这院子里有些热闹了,不过对于程虎的过来,张麟却是另外一种心境。

    这人出现在他面前,基本上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他要出去,德爷爷安排他跟着出去,另一种是他犯错了,老爷子把他喊过来,让程虎把他给押过去。

    而他根本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所以…

    “小虎子,你干什么来了?”

    对于张麟对他的称呼,程虎没有什么表情,或者说有表情,也只是在心里,脸上不表露出来而已。“少爷,我听说刚才秀花回来了,而且她哥已经醒来了?”

    “对啊!秀花刚走。”张麟回答了一句,然后有点奇怪的问道:“你不是老爷子或者我爹喊过来的?”

    程虎摇了摇头,张麟一下子就有点感觉不对劲起来,难道这家伙喜欢秀花?不然他这么关系秀花的事情干什么?

    “怎么?喜欢秀花?”张麟眼角都带着笑意的问道。

    程虎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过张麟却发现这家伙的耳朵有点微微发红。

    “没事!都是大老爷们,喜欢一个人不是很正常吗?”张麟继续往下说着,他倒是想看看程虎局促的样子,想知道在程虎这种面瘫脸上,出现害羞或者不好意思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少爷,不要再乱说了,传出去对秀花的名节不好!我和秀花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喜欢她!”程虎突然一脸正色,且语气十分严肃的说着。

    张麟被程虎这么一说,脸上的神色也有点僵到了脸上,看程虎这个样子,搞不好真的是对秀花没有什么感觉,而且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对于女子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名节被人给毁了,就算不以死自证清白,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至于今后嫁人,都是一个难事了。

    “无趣!”被程虎这么一说,张麟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来了,感觉这个时代的人,连开个玩笑都开不了。

    既然不是为了秀花的事情而来,也不是家中老爷子或者他那便宜父亲叫他过来的,张麟就有些搞不懂程虎为何会来找他了。他还没有自恋到,生出程虎见他救了一个人,突然对他心生无限感慨,立马就过来效忠的想法来。

    “那你过来找我干什么?”

    “少爷,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按照你那种方法能够救人?”程虎终于说明了来意。

    张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难道程虎打算学着这方法去行医?不过看程虎那身材,张麟否定了脑海中的这个念头,就程虎的卖相,他要是背个药箱,拿块幡子,估计谁都不会找他看病的,反倒是觉得他像踩盘子的响马!

    “你不是也知道了吗?秀花她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拿陈年老酒那般浇到伤口上,真的有用?”程虎等张麟一说完,立刻追问道,好像一个求学若渴的读书人。

    “当…”张麟本想说‘当然’的,不过今天的程虎有点反常,他口中的那个‘然’字,被他给吞了,然后换成另外一句话,说道:“你想知道吗?求我啊!”

    程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单膝跪地,大声道:“程虎替边关三十万将士求少爷恩赐答案!”

    作为从边军回来的程虎,自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秀花她哥伤成什么样子,他自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说秀花她哥那种伤势,到沙场上,也是属于重伤,而沙场上凡是有这种伤势,或者稍微轻一点的伤势,只有一个处理方法。

    军中的军医给你胡乱的把血止住,然后扔到伤兵营中,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命硬不硬了!

    凡是进了伤兵营的,能够从里头活着走出来的,不到两成!

    他们对于伤兵营有一个打心底厌恶的别称,那就是阎罗殿!进去了,基本上就出不来了!而且里头的哀嚎声,从来就没有断过!

    什么袍泽都受不了那种痛苦,只要有人过去,他们都会扯着你的衣襟,让你给他来上一刀,让他彻底解脱!

    众多在沙场上悍不畏死的士卒,哪怕面对必死之局,握刀的手,都不曾抖过,可一进入伤兵营,眼睛必红,嘴唇都是抖的!

    真狠的下心的人,亲手让袍泽给解脱的,无非就一种结局,不是下场战争死,就是下下场战争死!

    程虎便是亲自感受过最照顾他的一个老卒死在伤兵营的场景,老卒脸色苍白的样子,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正是因为他答应照顾老卒的家人,所以才从边军中回来了!

    程虎也没有多大的慈悲之心,也没想着积累多少阴德,但见过张麟能够将已经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人给拉回来,他就想着不再让伤兵营的悲剧再继续下去,哪怕只是多救几个人,也是极好的!

    张麟听到程虎的话,心神俱震,他本是想着让程虎在他面前服个软,让他稍微找回点面子,却没想到程虎竟然是为了大义!

    “起来!跪着好看吗?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何时这般软骨头了?”

    “不!只要少爷能够真正的让边军的弟兄多几个活下来的,我程虎就算跪断双腿都可以!”程虎一脸认真的沉声说道,正如他所言,只要能够让边军那些兄弟能够少死几个,他跪断双腿又有何惧呢?

    “草!”张麟骂了一声,上前去扶起程虎,他要真让程虎继续跪下去,他自己心中也会不安的。

    张麟的手拉着程虎的胳膊,程虎抬头看了他一眼,张麟哼了一声,道:“你特么的要是不起来,那你就跪着吧!老子还不说了!”

    听到这句话,程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同时身子也顺着张麟扶起的力道站了起来。

    张麟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你这张破脸挂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对于张麟的话,程虎一点都没有往心中去,反倒是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起来!此刻心中终于对张麟有了另眼相看的意思。

    “我的那个方法确实能够提高受伤之人的存活率,不过也不是能够保证每个人都能活下来!酒水的作用,能够消毒,但是给秀花她哥用的酒水,还是差了些,你要是想让上沙场的士卒好好活下来,酒水这东西得进一步加工!”

    说到这里,张麟突然对程虎问道:“咱家手底下有酒坊吗?”

第三十四章 胡闹

    “有啊!不过酒坊很小,基本上只是给村子里的人多一条生计而已。”程虎不知道是了解过,还是德爷爷跟他说过,对于这点,他正好知道。

    “很小?有多小?”张麟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有些看中的,要是只是家庭作坊的话,他就觉得没有多大意思了。

    “十来个人的小酒坊!多是沙场上的老卒和他们家里人在做事。”

    听青竹说过,张麟对于这点也不怎么惊讶,十多人的小酒坊,算不上大产业,不过好歹也是具有初步雏形的东西,张麟倒是放心了。

    不过张麟突然想到了程虎说的那话里头的村子,便问道:“咱们家有村子?”

    张家是跟着开国皇帝起来的扶龙之臣,老家本就不在盛京,老家的亲戚什么,也不可能随着他搬到盛京来居住,自然不可能形成村子了,要是程虎说的小酒坊是在他们张家老家那里,张麟的想法又得重新考虑了。

    程虎看了张麟一眼,真心感觉张麟一点都不关心府上的事情。“是咱家的佣户和老卒一起居住的村子,老太爷对待那些老卒和佣户都很好,是盛京周边最仁慈的人!”

    程虎说的这话,没有半点水分,要不是张威远名义下的田地只有这么多,容不得更多的佣户进行打理,程虎都敢拍着胸脯大声的说一句,盛京的佣户会全部涌到他们那里去!

    张麟笑了一下,虽说青竹也说过这点,不过从程虎嘴里听到这话,张麟也是有另外一种自豪感!

    “少爷,你是打算干什么?”这一声少爷,程虎喊的心甘情愿。

    “当然是做酒啊!酒做出来,那就拿出去卖啊!”张麟很自然的说着,要不是秀花她哥这事情,可能他还真没想到这点呢!

    以他掌握的生产酒水的技术,怎么可能不赚钱?只要技术保护的好,那纯粹就是垄断的生意啊!而赚钱的生意,全部都是垄断的!

    再加上老爷子打下来的基础,他再让一部分利益出去,给他制酒的人,能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吗?

    “卖钱?少爷,军队里也卖吗?”

    张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程虎,问道:“你当少爷是开善堂的?不卖钱,我弄出来干什么?酿酒制酒不需要成本啊?”

    程虎被张麟这么一说,脸上又恢复了死人脸,心中对他那种感激也淡了不少!

    程虎的表情没有瞒过张麟,张麟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怎么想的!老爷子是军伍出生,你也在军伍里摸爬滚打过,可是就凭咱家这个样子,你觉得还能够支撑多久?老爷子在的时候,我这当孙子都看不到多少银钱,等老爷子一走,就凭我爹那个样子,你觉得还能走多远?现在我要弄这些,一个是为自己弄点钱花,另一个我可以学老爷子一样,把沙场上残废了的老卒给拉拢起来,给他们或者他们的儿孙谋一条路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懂吗?”

    张麟一番话,在程虎耳中完全是掏心掏肺的言语,他一想到刚才他竟然误会他了,整个人都不好受了!

    伤残的军伍老卒生活的怎么样,程虎是最有发言权的,靠近盛京这一带,已经周边府县的老卒,还相对好一些,有张威远时不时的救济一下,可远离这些地方,越靠近边关的伤残老卒呢?程虎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惨不忍睹!

    有人说了,现在朝廷对于这种老卒也算是仁慈的,会给一笔安家费,虽说达不到衣食无忧的境地,但只要买下几亩田地,也是够生活的。

    对于这点,程虎不否认,可惜真正落到实处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安家费,朝廷给,但真正下发到伤残老卒手中的,却是经过层层扣留的,比起最开始的数目要少了三到四成,对于这点程虎说不得什么,自古以来便是这个路子,而且伤残老卒只要能够见到钱,少点也是认的,最多生活苦一点便是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还是伤残老卒本身,能够回家的老卒,都是身体残废的,或者是直接丧失劳动力的!普通百姓想要生活,靠的是什么?靠的便是家中的劳动力,家中的劳动力多,那么日子就能过好起来!可是这些伤残老卒都形成不了劳动力,手中有银子又如何?一个家都撑不起来,还谈什么好日子?

    如果家中兄弟多的,凭着朝廷给的银子,还能说上一门媳妇,然后拿着银子去买些田地回来,日子苦点是苦点,可只要等孩子生下来,那日子也算有个盼头了!但真要面对那种家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什么东西都是白费!而且自身又是个残废,谁还会有盼头?

    在边军的时候,程虎就见过一个双眼全瞎的老卒,身形消瘦,全身上下没有二两肉,每日便是躺在城门底下晒太阳,三餐不定,全靠路人施舍几个铜板,而这老卒只有碗里有几个铜板,便去喝酒,要不是有他们这种边军时常救济一下,那名老卒能多活这么久?

    而那名双眼全瞎的老卒,在一个冬日早晨死在城门之下,没有熬过那个冬天!自然不可能有人为他送终,也不存在有什么安葬的费用了!

    活着,如同早早死了一般!

    现在张麟有打算接过老天爷的担子,给那些退出军伍的老卒一条活路,程虎却又误会他了,他心中能够好受?他这种情况要是被边军的弟兄知道了,那些弟兄能不往他身上吐口水?

    “不过,对于军伍里头所需要的酒精,我会低于市场价给他们,不说赚多少钱,但最起码自己付出的劳动,总得赚回来不是?”

    “少爷,高义!”程虎心悦诚服的说道。

    “行了,别拍马屁了,去帮我把青竹给叫过来,我先看看手里有多少银子再说!你也别闲着,去跑跑那个小酒坊看看情况,等我伤好了,我就去一趟。”饭要一口一口吃,张麟也没想着一口就吃成一个胖子,再者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弄出来,他虽说明白一些东西,但具体操作还得交给酒坊里头的老师傅们去干。

    程虎应了一声,对于张麟吩咐的事情,没有半点抵触,反倒是有些热情高涨。

    张翰墨几乎是踩着家中点亮大门灯笼的时候回到了府中,在府门口,他下意识的朝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进门便对门房问道:“那个走远的人,我是不是见过?”

    “回老爷的话,那老郎中白石医,您是见过的!他几年前还来府上给老太爷开过方子!”

    张翰墨一听门房回答的,立马问道:“府上谁病了?”

    门房笑了一下,说道:“老爷,府上没有人生病。他是过来找少爷的。”

    “找那逆子的?他的伤口又出毛病了?”张翰墨听门房说这郎中是来找张麟,脸上没见多少表情,不过从话语里还是听到了一丝关心的情绪。

    “没!他是过来找少爷,说是让少爷教他医术的!”说起这个,门房笑了起来,不过张麟不见他,老郎中已经在这待了大半天了。

    “胡闹!”张翰墨一听这话,一张脸黑了起来,冷声说了一句,大步踏进家中。

    门房不敢多言,目送张翰墨走远,这才悄悄的吐出一口长气来!他也觉得老郎中白石医有些胡闹,自家少爷什么样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难道不比白石医了解吗?白石医也算是杏林高手了,现在却要找少爷学什么医术,那不就是胡闹吗?

第三十五章 不成器

    内宅饭厅中,张威远,张德福和张翰墨坐在一张桌子上,老爷子喜欢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吃饭。

    以往的时候,张麟是很抗拒这种场面的,因为张翰墨会不定时的询问他读书情况,一个回答不好,张翰墨就会在饭桌上说他,不过好在现在有伤在身,他都不用过来一起吃饭了。

    张威远先动筷子,张德福和张翰墨这才开动起来,吃了几口饭后,张威远对张德福问道:“阿福,麟儿的伤势怎么样了?好的差不多了吧?”

    “都能出门了,伤还是伤吗?”不等张德福回话,张翰墨就答了起来。

    张德福看了张翰墨一眼,察觉他语气中的异样,笑了一下,便没有开口了。

    张威远手中的筷子微微停顿一下,不过不细细观察,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他边夹菜边问道:“怎么?那小兔崽子又惹到你了?”

    “父亲,您不是让他在家中禁足吗?怎么又把他给放出去了?”张翰墨自然知道张威远在家中的威望,没有他的许可,家中谁都不敢让张麟出去的。

    张威远将筷子放到桌上,反倒是笑了起来,说道:“怎么?那小兔崽子又惹祸了?”

    张翰墨脸色冷了一下,说道:“那小子是不是闯祸了,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快要惹出祸端来了!”

    张德福有些好奇的望着张翰墨,他又从什么地方听到风声了?

    张威远眼珠往张德福那边一看,张德福微微摇了一下头,他也不太清楚张翰墨说的是什么事情。

    “说说吧!”既然连张德福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威远也打算先听听,省得到时候连饭都吃不好了。

    “是,父亲。”张翰墨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说道:“今日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盛京德仁堂的大夫白石医在咱家门口徘徊。”

    张翰墨说到白石医,张威远眼睛稍微抬了一下,显然是知晓这么一号人物。

    “我看着有些奇怪,以为是家中谁生病了,便问了一句门房,门房说那人是过来找那逆子的,而且还说要找那逆子学医术!”

    “哼!”张威远哼了一声,张翰墨听到张威远的哼声,后面的话,又不敢说了。

    “别张口闭口的逆子!那小兔崽子是逆子,你这当老子的又是什么?”

    被张威远这么说,张翰墨心头很是无语,明明说的是你孙子,怎么就带上他了呢?

    “那个白石医真的是过来找那小兔崽子学医术的?”张威远对于这个问题很好奇。

    张翰墨摇了摇头,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不过门房是这么说的,应该错不了。”

    “那不是挺好吗?”张威远重新拿起筷子,这种事情,算是张麟要闯祸了吗?他这儿子也太风声鹤唳了!

    “好?”张翰墨很不赞同张威远的说法,反驳道:“父亲,这能是好事吗?那逆..麟儿,什么材料,难道咱们不知道吗?他要是去给那白石医教授什么医术,不是草菅人命吗?”

    张威远一听这话,手中要去夹菜的筷子也停了下来,转头对张德福问道:“阿福,你知道这事吗?”

    “老爷,这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张德福笑着回答道,刚才他不明白张翰墨指的是什么事情,不过听张翰墨这么说了,他心中多少有些底了。

    “德叔,你知道?你知道干什么不拦着他呢?那混账东西要是真拿一些江湖把式把那白石医给糊弄了,到时候出了人命,这就是天大的事情啊!”得知张德福知道内情,张翰墨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张麟读书不行,弓马不熟,不能成材,这些,他都认!可是这有关人命的事情,他要是当作没有看到,都对不起他读的那些圣贤书!

    张翰墨的神情,张德福自然是能够理解的,不过在这点上,他还是要为张麟说上几句的。“翰墨啊!你也别激动,你所说的事情,我知道些,但也不是你说的那般严重!况且麟小子也不是没有去教那白石医吗?”

    “还不严重?等那混账东西真去教那白石医,出了人命,才算是严重吗?”张翰墨有些恼火起来,这种事情都不算严重,难道非得要那混账东西揭竿而起,才是严重吗?

    “啪!”

    张威远将手中的筷子拍到桌上,有些生气的对张翰墨训斥道:“怎么跟你德叔说话的?”

    张翰墨脸色一暗,也知道刚才他有些着急了,对着张德福拱手赔罪道:“德叔,翰墨失礼了!”

    张德福摆摆手,根本不在意,反倒是对张威远劝道:“老爷,也不怪翰墨!翰墨这也是关心麟小子!”

    张威远轻轻瞅了一眼张翰墨,哼了一下,他扬了扬下巴,对张德福说道:“把情况都说出来!”

    张德福明白张威远的性子,自然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够有任何的隐瞒。“两日前,麟小子院子里的丫头青竹不是过来找过我吗?说是要去救个咱府里下人的哥哥,听说伤势太挺重的,所以我就跟老爷你说了一声,老爷你也同意了的。”

    张威远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也是他点头拍板的!虽说当时一听自家孙子要亲自去救府中下人的大哥,就知道这是找的借口!不过这种有善心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拦着,就当让那小兔崽子出去放会风了!

    张翰墨不知道有这事,现在一听,先是感觉来气,毕竟这种蹩脚的理由,谁听不出来啊?不过稍微一想,他脸上倒是隐隐有一丝笑意浮现!

    君子学道而爱人!

    自家儿子虽这般那边不成器,但这种善举,张翰墨还是十分肯定的!

    “后来,小虎子回来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我说了一遍,说麟小子让他将那人身上的烂肉给挖掉,又拿酒水冲洗伤口,还用缝衣针把伤口像块破布似的缝好...”

    “岂有此理!”张翰墨猛的一拍桌子,他跟前的那双筷子都跳了起来。

    张麟这些举动,简直就是不将人命放到眼中啊!说他草菅人命,都有些抬举他了!

    而一想到白石医竟然想学这种东西,张翰墨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他嚯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天不让那混账东西明白什么叫做敬畏人命,他就不是他老子!

    “干什么去?坐下!”张威远见到张翰墨这个样子,顿时厉声喝道。

    张翰墨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愿听张威远的话,张口想留下一两句话,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停留,不料张威远盯着他‘嗯?’了一声,张翰墨半点脾气都没有,只能乖乖的重新坐了下来。

    “翰墨的担心,其实我也明白,所以小虎子跟我说完之后,我就派人过去查看了,派出去的人,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那就表明事情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死人的情况!今天的时候,府里的秀花,也就是麟小子救了她大哥,那丫头跑回府里来了,说她大哥醒了!”

    “怎么回事?那人伤的是不严重吧?”张翰墨一听这结局,也有点诧异起来,除了他口中的那个结果,他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张德福摇了摇头,说道:“按照小虎子跟我说的,那人的情况基本上是九死一生,全身上下都被熊瞎子给抓烂了,基本上就是等死的结果!”

    “那他怎么又好了?别告诉我是那混账东西救的?”张翰墨语气也有些急了,这种事情,沾上他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怎么听着像是演义传记呢?

    张威远眼中也闪现出几分想要知晓的神色来!

第三十六章 老子要好好喝上一杯!

    看到两人神色变化,张德福心中自是高兴,张麟终于有一天能够让张威远和张翰墨刮目相看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家子孙有出息了一样。

    嘴角带着欣慰的笑意,张德福说道:“如果小虎子没有同麟小子串通一气的话,我选择相信那人大半条命是麟小子救回来的。”

    “德叔,救人就救人,这怎么还救回大半条命来了呢?”张翰墨对于张德福这个说法有些接受不了,按照张德福的说法,他都搞不懂他家那混账东西到底有没有救人的本事?

    至于程虎,张翰墨是十分信任的!那人还不至于和那混账东西串通一气!说到底,程虎在心底里是瞧不上那混账东西的!

    想到这里,张翰墨在心中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憋气啊!

    张威远双眼微微闭合了一下,他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翰墨,你没有上过沙场,你不知道那种全身被伤的情况,按照小虎子的描述,如果被伤的那人没有强烈的想活下去的念头,你便是神医圣手,也救不回人来!所以我才说麟小子救回了那人大半条性命!”

    张德福这番解释,让张翰墨沉默起来,也让他沉思起来。

    张威远看到儿子这幅模样,也没有打扰他,用动作招呼张德福一下,示意他一起吃饭。

    张德福笑了一下,虽说现在想在张翰墨面前多说几句张麟的好话,但他还是选择了默默吃饭。

    一顿饭快要结束的时候,张翰墨终于有了动作,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眼神严肃的看着张德福,问道:“德叔,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这种救人方法的?”

    这个问题明显难住了张德福,他也没有去深究过,现在张翰墨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张德福也感觉有点不对劲起来。

    张德福的神态,已经充分告诉了张翰墨答案,他深吸一口气道:“德叔,这件事情,估计也就是那个混账东西运气好,做不得数的,以后还得请德叔都看管着点那混账东西,省得他用一手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野路子,做出那种草菅人命的事来!”

    端着只剩下最后一口饭的张德福也是拿捏不准起来,脑袋里开始想着这事该如何说。

    张威远眼神扫了两人一眼,轻轻将筷子搁到桌子上,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阿福,这件事情,你跟进一下!如果麟儿的方法有用,那便是多少沙场将士的福气!只要方法行得通,能够让沙场上的将士多几分活下去的希望,我便可为麟儿上上一份折子!这份功绩,绝对不小!”

    张德福和张翰墨齐齐扭头看向张威远,两人脸上全是震惊的神色!根本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张威远要亲自上折子,这折子要是呈上去,皇帝敢不重视吗?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张威远要提携一个人,哪怕他是一个乞丐,坐在龙椅上的宋世安都得捏着鼻子给那人安排一个官职,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天下都是张威远那一帮元老帮着打下来,他宋家能不给张威远这个面子吗?

    张翰墨震惊过后,心中只剩下其中的利害关系,当即反驳道:“爹,不可以!那混账东西怎么能够让您亲自上折子呢?这事情...”

    张威远抬手直接打断他的话,骂道:“迂腐!我看你这书全部都白读了!我怎么就不能亲自上折子呢?”

    “这...”

    张翰墨想要继续反驳,张威远却没有给他机会,他继续说道:“你不是读过那些圣贤书吗?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举贤不避亲’吗?麟儿要是真能让众将士多出几分活下去的可能,这便是天大的功德!每个将士身后都有一个家,他们能不死,那便是为将者对他们身后的家人最好的报答!”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可能还能跟张威远辩上几句,但身为张威远的儿子,张威远所做的事情,他如何不知?那一户户家中素缟的场景,他又见得少了吗?那一家家凄惨的模样,他能忘却吗?

    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我与朝廷的情分,我心中自然有数!而且这种情分,可能用一次便会全部消亡!但真等我死后,你觉得朝廷还能记住咱家几分情分?”

    张威远突然抛出这个问题来,张翰墨低头不语!

    可能他心中清楚的很!

    “你若是身居要位,我想咱们张家可能早就不在世间了!”说到这里,张威远的声音突然冷了一分。

    世间最薄情寡义之家,当属帝王家!

    “前段日子的事情,我不知道是天家主导的,还是那般闲着没事干的文臣弄出来的,但多一个心眼,未必不是坏事!”好像今天张威远要把话多深入说上几分,他盯着张翰墨继续开口道:“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些怨言,不过这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张家好!”

    “父亲,我没有任何怨言!”张翰墨明白这次谈话,可能真的要触及骨髓,他立马起身回道。

    “你心中是否有怨言,我都不管了!”见到张翰墨还要说话,张威远伸出手虚点他,示意他继续听他说完。“那日我披甲上殿,你真当我是为了文武之争吗?”

    “父亲,您?”张翰墨听闻这话,神色大震。

    “文武之争,于我这大半截身子都进土的老家伙有多大关系?自家儿孙被人欺负,捅到圣上面前,他们那帮狗东西,真当老夫提不动刀了吗?”

    张德福脸露笑容,垂手立于一侧!

    大将军,宝刀未老!

    暂收起情绪,张威远又成了那个毫无威胁的老人状态。“如若麟儿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他的方法行不通,阿福便管了,这事便作罢!等我大限将至之时,我自会安排麟儿出路,有官身在侧,自可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若是麟儿的方法可行,那便是天下将士的福气,我为麟儿谋划一份前程,谁人也说不得半句闲话!即便我哪一天去了,麟儿身后还背靠着武官这一脉,任何人想要动他,都得思量几分!所以,你懂了吗?”

    大份大份的信息量塞进张翰墨的脑海中,张翰墨思绪有些迟缓的点了下头,看着眼前熟悉的父亲,他心头有一丝恍惚,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言‘老而不死是为贼’吗?

    张德福见到张翰墨神色古怪,想着不让他被张威远训斥,便开口说道:“翰墨,这便是兵者,诡道也!”

    张翰墨讪讪的笑了一下,他明白这是德叔在提醒他呢!

    “德叔,我家那小子的事情,就麻烦你多费费心了!”

    “翰墨,麟小子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他的事情我自然会上心的!不过听小虎子说,麟小子好像志不在此,胸怀要更加宽广些!”

    “嗯?”

    张威远和张翰墨父子俩齐声疑惑起来,张德福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那小子什么样子,他们这做爷爷,做父亲的,难道不了解吗?

    这不是捧,这是捧杀了吧?

    “小少爷,打算接过老爷手中的事情,继续照顾伤残的老卒的生计!”这句话,张德福是用崇敬的语气说的,先不说张麟是否能够达成这一目标,单是这个想法,便已经能够让张德福打心底认可了!

    张翰墨吞了吞口水,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话。

    而张威远看似平静,不过袖中的右手却在轻微抖动,他沉默几息,终是大笑起来,开怀道:“阿福,去拿坛酒来!老子要好好喝上一杯!”

第三十七章 缺腿老汉

    小半旬的光景,在院中流过,张麟身上的伤,除了还有点小问题外,已无大碍,也不需要什么绣墩之类的东西了。

    那日同程虎说出要酿酒救伤的事情后,张麟就打算挑个时间去自家的庄子的,不过第二天听到程虎说老爷子找过他了,而程虎也有点摸不准老爷子是个什么脾性,自然与张麟商讨了一番!

    这要搁在往日,程虎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负责看管张麟,张麟最好每日都待在家中,那他才省心呢!不过张麟让他改变看法,程虎自是要多为张麟考虑几分,所以两人商量一番后,暂时不做打算,只由着程虎先按照张麟所涂画的东西去打造,后面的事情再说。

    这小半旬功夫下来,老爷子松了口,对张麟的禁足令也撤了,这不,瞧着今天的日头不错,张麟将程虎喊来,让他准备马车,他打算去庄子上看看。

    府门口,青竹在为张麟整理衣襟,轻轻抚平腰间的褶皱,她略带几分幽怨的问道:“少爷,你真不带我去?”

    “我只是去庄子上看看酒坊的事情,你跟着去干什么?”张麟对于青竹这个要求,再次拒绝道。

    “谁知道少爷你到底是去庄子上,还是去其他什么地方呢?”青竹瘪了一下嘴,轻声快速说了出来。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青竹的声音虽然细小,不过张麟还是听到了,他都觉得青竹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啊?少爷你听到了?”青竹略微有些夸张的说了一句,迈着小步快速跑开了。

    张麟有些无语的摇了下头,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丫头刚才就是说给他听的。

    也不知道青竹这丫头到底是哪边的人,他这段时间都在府中,也没有与妙玲儿有任何书信往来,她这么不放心,是几个意思?再说这种事情,真的轮得到她担心吗?

    胡想间,程虎架着马车来到了府门口,张麟见到马车到了,踩着脚凳上了马车,程虎扬鞭一甩,马车哒哒的行动起来。

    出城门不远,张麟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张麟感觉有点不对劲,从车厢中探出头来,问道:“怎么停了?”

    程虎没有说话,却抬手往后一指,示意原因在后头。

    张麟有些纳闷,扭头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青竹骑着一头毛驴跟在后面,骑着毛驴的她,身子歪歪斜斜的,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似的。

    看到穿着青色罩袍的青竹,张麟真不知道该骂她胡闹呢,还是有一分感动在心口。

    青竹见到张麟已经发现她了,她冲着张麟扬起一个笑脸,没有掉头就跑,而是不太熟练的骑着毛驴走过来了。

    “少爷,好巧啊!你也出城啊!”

    青竹这句话一出口,张麟都替她感到尴尬!

    不过见她坐在毛驴身上歪歪扭扭的样子,张麟没好气的说道:“程虎,把毛驴栓在马车后面。”

    青竹一听,脸色就垮了,这是要把她赶回家去了吗?

    张麟正打算把头缩回车厢中去,见青竹没有半点动静,他问道:“你是想一直骑着毛驴去吗?摔了,可没人管你!”

    “少爷,来了,来了!”忽的,柳暗花明!青竹直接从毛驴背上滑了下来,裙摆带风的往马车这边跑来。

    看到青竹那个样子,张麟更加哭笑不得起来,反正人已经跟来了,那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青竹爬进车厢,对着张麟不太自然的笑了一下,不知是知道自己犯错了,还是欢喜张麟能带着她,一进车厢,她就殷勤的给张麟捶腿揉肩起来。

    享受着青竹的服务,张麟突然觉得带上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时候要是有个果盘,他侧身那么一躺,青竹时不时的递上一块水果,那便是更加完美了!

    张麟这边如同踏青般的出行,而城南北坡后面的张家庄庄口老槐树下,一缺腿的老汉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

    张家庄,名叫张家庄,其实庄内姓张的人家寥寥无几,为数不多的两户姓张的人家,都是逃难过来的。

    这缺腿老汉紧板着一张脸,眼神望着庄口,好像准备要和人拼命似的。

    “吕老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老汉身后突然传来了喊声,一个穿着粗布补丁汗衫的汉子快步走了过来,额头上微微见汗。“我都在庄子里找你找半天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了?”缺腿老汉头都没回,语气生硬的怼了回去。

    皮肤黝黑的汉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吕老哥,你这又是何必呢?今天小少爷过来,又不是说要拿你们那个酒坊怎么样,你这倔脾气,干啥啊?”

    “还不怎么样?酒坊里的东西,你没看到吗?酒坊里那些兄弟们都靠着那点手艺维持生活,那小子明显就是要过来闹事的,这不是不让人活了吗?”缺腿老汉眼睛瞪起,大声喝问着。

    缺腿老汉这双眼一瞪,皮肤黝黑的汉子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但缺腿老汉这话,他又不得不反驳,毕竟这庄子是东家的,他是东家选出来的庄主。

    对于缺腿老汉的脾气,他是了解的,硬来,谁都不好使!所以皮肤黝黑的汉子,跳到缺腿老汉旁边的石头上,蹲着跟他说道:“吕老哥,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什么事情,你都知道似的呢?再说小少爷也没说要把酒坊给撤了,你这么大脾气干什么?说不定小少爷是准备把酒坊做大的呢?”

    “放屁!”缺腿老汉直接大声骂了起来。“老子是丢了一条腿!但是眼没瞎!那小子弄过来的东西,是酿酒用的吗?老子从四五岁就跟着家里酿酒,里头的门道门清!”

    被缺腿老汉这么一骂,皮肤黝黑的汉子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他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喊道:“吕三子!你别不识好歹啊!这庄子都是他们张家的,小少爷就算要把我们这些住在庄子里的人给赶出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们那个破酒坊,还能比得过庄子吗?你今天要是惹着小少爷了,他一个不高兴,给咱们庄子增加地租,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不讲人情啊!”

    皮肤黝黑的汉子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现在盛京周边的田地,地租最少的就是张家这里了,赶上年头好,他们每家每户都能有点余钱,哪怕是灾年,张家也不会难为他们,甚至还能够给他们送点粮食过来,帮他们熬过去。

    庄子里的人,都感激着张家,要是缺腿老汉真的把张家的小少爷给得罪了,庄子里的人定然会孤立缺腿老汉一家的,连带着酒坊里的人也跑不了!要是张家的小少爷真要给他们加租子,庄子里的人可不会管这么些年的邻里关系的!

    “咋的?你马大为了你们家,就想把酒坊里十来个人的生计给断了?”缺腿老汉听到这话,气的火冒三丈,抬手就抓起放置在身边的木拐,想要一拐打过去。

    皮肤黝黑的庄主马大脸上一阵气结,大声否道:“吕老哥,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有这么说过吗?”

    “我看你心里想的就是这样的!”

    马大被缺腿老汉这话给气的,气息都重了好多,不过一想到情况变糟糕了不少,他又不得不压着火气,长吐一口浊气,耐着脾气说道:“吕老哥,我这都是为了庄子里的人好!咱们都不容易,就为了讨一口饭吃,没必要和小少爷闹脾气不是?你要是伤着小少爷了,咱们庄子里的人都跟着受连累不是?所以咱们什么事情都好好说,不要有动手动脚的念头,行不?”

    “怎么着?我就算打了那小子又怎么样?我跟着大将军上阵杀敌的时候,那小子还没出生呢!现在他要弄黄这酒坊了,我还不能打他了?我就算打了他,我到大将军那里也敢这么说出来!”缺腿老汉听不得这些,当即拍着屁股底下的石头,唾沫横飞的嚷嚷起来。

    庄主马大一阵头大,他什么时候想要表达这些了?

第三十八章 拦道

    马大正要与缺腿老汉争论几句,马车的动静却传了过来,听到这动静,马大自然能够猜到是小少爷要过来了,他急忙对缺腿老汉交待道:“吕老哥,小少爷就要来了,求求你不要闹脾气了行吗?就当是给咱庄子里的人一个面子怎么样?”

    缺腿老汉没有作答,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庄主马大也顾不得缺腿老汉了,小少爷到庄子里来,他这个庄主自然要前去迎接才是。

    临走前,马大还是不太放心的停住脚步,回头对着缺腿老汉说道:“吕老哥,一定要克制住啊!”

    “哼!”缺腿老汉哼了一声,依旧没有表明态度。

    马大眼中已经瞧见马车,他又看了缺腿老汉一眼,心中暗自祈祷缺腿老汉不要生妖蛾子,脚下不停留的迎着马车跑去。

    驾车的程虎见到有人朝着马车跑了过来,轻拽缰绳,让马车减缓速度下来。

    马大跑到马车前方,脸上堆出笑容来,问道:“是小少爷过来了吗?”

    程虎点了点头,对着车厢说道:“少爷,咱庄子里的庄主过来了。”

    车厢里,张麟眯着的眼睛睁开,将枕在青竹腿上的脑袋抬起,如同小睡一觉般的起身,拉开车帘,瞧着站在马车前的黝黑汉子,问道:“你就是庄子里的庄主?”

    “回小少爷的话,小人就是咱张家庄的庄主马大。”看到掀开车帘的张麟,马大身子有些佝偻起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张麟点了点头,说道:“上来吧!领着我去庄子里的酒坊看看。”

    马大一听张麟让他上车,刚想说‘他走着带路就行’,不料张麟根本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将车帘给放下了。

    想要说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马大反倒却大大的放松下来,见不着张麟的面,他感觉心中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坐旁边吧!”程虎扬了一下下巴,示意马大坐到另外一侧。

    面对程虎,马大自然没有太大的压力,他笑了一下,便一屁股坐到了马车的另外一侧。

    坐好后,马大开口对程虎说道:“要不,我来赶车吧?”

    马大之所以说这话,一个是想着在小少爷面前稍微表现一下,另一个也想着试试赶马车和赶牛车的区别,到时候等小少爷他们一走,他也可以跟庄子里的人说,他也是替小少爷赶过马车的人。

    程虎转头看了马大一眼,笑着说道:“不用了!反正也不远了,你给我指路就行!”

    心中的想法落空了,马大也只是微微有点失落而已,毕竟马匹这东西属于战备品,他就算今天能够赶上一回马车,今后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的,能够坐上一会,也是值了!

    “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走到庄子里头后,有条小道右拐就行。”马大左腿稍微往马车上架了一些,想着多坐点地方。

    程虎明白路线后,扬鞭驱马向前走,不过刚走一小段路,他就看到道上有人拦路。

    马大见到路上那个架着拐杖,伸手拦道的吕大山,真是在心中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了,这老家伙太不是东西了!

    马大气的从车上跳下来,想将吕大山给拖走,不过有人比他更快!

    看着程虎的背影,马大整张脸都变青了,这下子全完了!

    程虎自然不知道身后的马大是如何想的,他快步走到吕大山跟前,笑着说道:“吕叔,你干什么呢?是要欢迎我吗?”

    吕大山看着眼前站着的程虎,有些迷茫的问道:“你是?”

    “我是小虎子啊!义父当年带我来过的!”

    听到程虎这么说,吕大山一下子想起来了,他上下打量程虎,唏嘘的说道:“小虎子,你都这么大了啊!这些年来,你也不来看看你吕叔,是不是嫌弃你吕叔不能好好招待你啊?”

    “吕叔,你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我刚从边关回来,这些年,我都在边军里头待着。”

    一听程虎在边军效力,吕大山神情一下子变了,作为上过沙场的老卒,自然知道边军是什么情况,他抬手往程虎肩膀上用力一拍,沉声道:“不错!不错!”

    两个不错,包含了吕大山最浓厚的情感!

    程虎笑了起来,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张麟的问话声。“怎么不走了?”

    吕大山一见张麟将头从车厢里探出来,他立马撑着拐杖往前走,大声对张麟问道:“你就是大将军的孙子?”

    马大整个头皮都是发麻的,这吕大山真是无法无天了啊!

    “小少爷,没事!没事!我这就把这吕老头给拖走!”马大急忙忙的朝张麟喊了一句,几乎是狂奔的朝吕大山冲去。

    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变的太糟糕,他就算拼着被吕大山打上几拐杖,也得将这不省心的老家伙给拖走!最好是能够绑起来!

    对,就得绑起来!等小少爷他们走了之后,再把他给放了!

    程虎一见马大要冲向吕大山,下意识的站到吕大山面前,沙场之上,敌锋之前,必立袍泽!

    马大看到程虎直接挡到了他和吕大山之间,他想将吕大山给拖走的计划,直接宣告破产,只能讪讪的对着程虎笑!

    程虎和吕大山之间关系不浅,刚才程虎也说了是从军伍中出来的,尤其程虎还是小少爷的仆从,他怎么敢上去把吕大山给拖走呢!

    张麟看到这个局面,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这场面有点熟悉,好像当年他拦截非正常访的人员一样!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既然看出有情况了,张麟也不介意多耽搁点时间,要是庄子里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他直接就把人给办了。

    吕大山拍了拍程虎的肩膀,让他退开一些,刚才程虎的举动,也让他的精气神充沛了些。“就是你小子打算让我们酒坊开不下去吧?”

    张麟有些惊讶的看着吕大山,他什么时候打算让庄子里的酒坊开不下去了,不过见吕大山那个认真的样子,张麟立马把目光望向程虎,是不是程虎往下传达的时候出了岔子?

    程虎根本不需要张麟询问,在吕大山说出那话的时候,他就第一个惊呆了,几乎在第一时间对吕大山问道:“吕叔,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少爷是打算让酒坊生意好上一些的,更深层次的东西,我就不便多说了。”

    “小虎子,你是被这小子给骗了吧?你吕叔酿酒酿了小半辈子了,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吕大山对于程虎向着张麟说话,很是不满。

    “就那小子给酒坊那里送的东西,有哪一件是酿酒能够用到的?你们是真当我吕大山老糊涂了吗?今天你小子最好给我一个说法,不然就算闹到大将军那里,我老吕也要去讨一个公道的!”吕大山一脸刚正的说着,要是张麟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算拖着这具残破的身子,也要走到张威远身前去告上一状。

    程虎顿时就有点苦笑了,那些运送过来的器具,都是他安排的,而且那些东西都是张麟说能够酿酒的东西,怎么到吕大山这里,就全部变味了呢?

    “吕叔,那些...”

    程虎想要解释,不过却有人打断了他的解释。

    “你这老汉,好生无礼!我家少爷想着让你们多赚点银子,你竟然这般不识好歹!你左一个那小子,右一个那小子,你眼中还有点尊卑吗?要不是少爷家将你们安置在这里,你们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呢?而且庄子里的租子都是盛京周边最低廉的租子,你们不知回报,还如此对待东家,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不对,狗都不吃你们这些人的黑心!”

    张麟扭头朝旁边看去,泼辣版的青竹,又出现了!

第三十九章 小丫头片子

    吕大山被青竹这一通指责给说愣了,尤其是青竹这话里说的还有几分道理,再加上青竹是个小丫头,他感觉心口好像突然憋住了一口气似的。

    “我不跟小丫头片子扯!”吕大山只能用这么一句话来回应。

    “小丫头片子怎么了?小丫头片子都明白的道理,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不明白吗?这些年,你都活狗身上去了吗?”青竹可不会就这么放过吕大山,谁让吕大山一点都不给张麟面子呢!

    “你...”被青竹刚才指责一顿,吕大山已经被憋气了,现在青竹竟然敢教训他,一时间,他气的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要是换做是张麟,他一定举着拐杖上去敲他了!

    张麟看着吕大山那副憋气的样子,心中感觉好笑,但又怕青竹真把这缺腿老汉给气出好歹来,只能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青竹,算了!”

    程虎也赶紧安慰道:“吕叔,您别生气!那些东西都是我送过来的,少爷是打算用那些东西帮着你们赚银子的!”

    程虎要是单纯的安慰,吕大山还挺能接受的,可是程虎又说到关乎酒坊十来口人生计的事情上,他就不干了!

    “好啊!小虎子!几年没见,你就变成这个德行了!你也别叫我叔了!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子!”

    程虎被吕大山这么一说,也感觉憋气的不行,明明是好事,怎么吕大山就是不能听劝呢?

    站在一旁的马大此时已经彻底绝望了,他心中已经在考虑怎么和庄子里的人说了,搞不好今年之后,庄子里的租子,就得涨了!

    张麟倒是被吕大山给逗乐了,这缺腿老头还真是倔的像头驴啊!

    “老人家,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就是以为我是过来把酒坊给弄没的,然后才对我有敌意的吧?”

    张麟这话一出来,马大脸上纯粹就是死了爹娘的神色,不,他爹娘死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都没有这么悲伤!

    小少爷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往后他们庄子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再看吕大山的时候,马大真真的是咬牙切齿的再看了!

    “难道不是吗?老子酿酒酿了大半辈子了,你让人拉过来的东西,有那样是用来酿酒的?”吕大山很是硬气的对着张麟说道,哪怕张麟是他们的少东家!

    “那你觉得哪件不是呢?你见过我要怎么酿酒吗?”张麟没有因为吕大山的态度而生气,反倒是笑着问道。

    马大在一旁看的真切切的,小少爷真是平易近人啊!哪怕吕大山那老货都这样了,小少爷还能笑着跟他说话!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叫人把吕大山这老货给打一顿了!

    如果没有吕大山这个老货这么搅上一下,他都敢向小少爷提点小要求,让小少爷家里给他们拿点便宜的农具过来!

    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要是早知道吕大山这老货会弄出这么一出来,哪怕拼着被吕大山戳脊梁骨,他也要将吕大山给绑了!

    吕大山听张麟这么问,不禁冷笑起来,没有言语的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张麟见状也不恼,笑着说道:“老人家,不如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怎么个赌法?”吕大山一步不让的问道。

    “如果我没酿出酒来,我给你们三十两银子当做赔礼,再也不来了,怎么样?”张麟笑呵呵的说着。

    “成了!”吕大山听到张麟说不来了,立马就满口答应下来,他们那个酒坊的活计,算是保住了!

    “成什么成?你这老汉答应倒是爽快!可是要是我家少爷赢了呢?你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总不能说你们赢了这么多好处,我家少爷赢了,半个铜子都见不到吧?”青竹见吕大山答应的爽快无比,立马不爽了,带着气呼呼的情绪质问道。

    吕大山一时有些窘迫起来,让他拿出三十两银子来对赌,他如何能够拿的出?真要有那些银子,他也不至于守着那个酒坊干活了!

    程虎看到吕大山的窘迫样子,想着帮他撑起面子,便说道:“叔,银子,我给你拿。”

    程虎要是换个场合说,吕大山自然乐呵的答应下来,可是现在在一个小丫头面前,程虎说出这话来,无疑更加的折面子。

    他朝着程虎哼了一声,梗着脖子朝张麟和青竹说道:“银子,我没有!老子要是输了,老子这条命,就是你们的!”

    青竹不屑的冷笑道:“你一个老头子,连条腿都没了的人,我们要你的命干什么?”

    触及到伤疤,吕大山脸色铁青,而程虎也是脸色漆黑的望着青竹,好像只要青竹再多说半句,他就会将青竹直接从车上拽下来,抽碎她那张嘴!

    “老子的腿,是在沙场上丢的!”

    吕大山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但异常的重!

    张麟脸色变了,面前依靠拐杖站着的老人,是老卒!

    他虽不成经历过这个时代的王朝更迭,可他前世当过警察,自然能够明白这种厚重如山岳的情感!

    天下之所以太平,便是由无数个默默无闻的士卒拒北守来的!

    “青竹,向老人家道歉!”张麟说的很平静,平静的如同暗流汹涌的海面,随时能够掀起滔天巨浪!

    他当过警察,明白这种流血又流泪的憋屈感!

    青竹也明白她犯错了,要是这老汉只是寻常人家,她这么说,也不会有什么太多过错的地方!可这人是老卒,说不定便是老太爷以前手下的人,她这般说了,无异于捅了一个大篓子!要是她不认错,哪怕张麟也不见得能够救她!

    老太爷为这些伤残老卒做了这么多事情,谁能不知道?现在她竟然这般说着这老卒,回去被活活打死,都不会有人替她求情的!

    张麟让她道歉,实则是在救她,所以青竹直接下车,噗通一下跪到吕大山面前,道歉道:“老人家,丫头失言了!要打要罚,丫头都受着!求您不要往心里去!”

    青竹这一跪,反倒是让吕大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在沙场上丢了腿,这是事实,但也不至于逼着人下跪,要打要罚的,况且给他跪下的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小丫头不懂事,都知道错了,他还能硬揪着不放吗?

    “你这丫头跪着干什么?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吕大山想要去扶青竹,不过腿脚不便,不太好动弹。

    不过他说的话,一点都不好使,青竹还是在地上跪着,吕大山甚至发现这小丫头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见到如同他女儿一般大的青竹在掉眼泪,吕大山心中那半点膈应早就没了,他不方便行动,他就对程虎说道:“小虎子,你还看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扶起来啊!”

    程虎闻言,一动不动,反倒是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似乎在等谁的决定!

    吕大山算是看明白了,他只能对张麟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了!让这丫头起来吧!跪着像什么话?”

    听到吕大山亲自开口,张麟这才说道:“起来吧!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下次!”

    有张麟开口,青竹这才敢起身,她带着泪痕的脸走到盘腿坐在马车上的张麟身边,胆怯的说道:“青竹,记住了!”

    看着青竹带着泪痕的脸,张麟抬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痕,青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不过躲的动作刚出来,她就停住了,然后又把脸凑了过去,不过眼睛却是闭了起来,小嘴紧抿着,好像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

    张麟被青竹这动作给逗乐了,原本打算轻轻擦掉泪痕的手,也加重了不少力气,在青竹擦了一下后,道:“我知道你是要为我出头,这点我喜欢!不过有些时候,不能做得太多,明白了吗?”

    青竹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大笑容来,好像刚才哭的不是她一样。

    程虎见到这画面,板着的脸,轻轻的松了一下,双眼皮慢慢落下,又睁开。

第四十章 吃定了

    青竹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张麟也不管了,他将目光望向吕大山,说道:“咱们还是来说说这个打赌的事情吧!”

    “正如青竹所说的,要是没有点彩头,我挺吃亏的!不如这样,我输了,就按照刚才的条件来!但是要是你输了,你给我钻研下酒水的提纯技术,怎么样?”张麟笑着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懂的东西都是皮毛,想要真正生产出可以用于医疗的酒精来,他觉得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的方便些。

    吕大山听完张麟所说的话,却陷入了沉思,张麟虽说提出了条件,不过这个条件,和没有提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做生意的,谁家不是想着把生意做精的?如果真的能够生产出新的酒水来,谁还会嫌弃自己的酒水品质好呢?

    程虎见到吕大山沉思的样子,本想开口说话的,不过想到张麟那个自信满满的样子,他就没有出声,最终的结果,对他来说,好像没有多大的区别!

    “好!我答应了!”小一会后,吕大山终于抬头回答道,相对于刚才的针尖对麦芒,此时他的语气已经好了很多。

    张麟的举动,让他有了认同的感觉,再者说,他小半辈子的手艺都是在酿酒上,这份底气,要是还输给一个从来没有动手过的公子哥,那他还有什么颜面可讲?

    “那小少爷现在可以回去了。”吕大山答应下来后,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张麟听的先是一愣,然后问道:“我为何现在要回去?”

    “咱们不是要比酿酒吗?难道小少爷不打算回去酿酒?”

    闻言,张麟笑了起来,他说道:“是比酿酒,不过不需要我回去酿酒,我直接去你们酒坊,今日就能酿出酒来!”

    青竹和程虎都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吕大山却是不由笑了起来。

    张麟这话,简直就是一个行外人说的,酿酒要是能够一日便酿出来,那么还要他们这么辛苦干什么?

    酿酒需要进行浸米,蒸饭,晾饭,落缸发酵,才能制作出酒水来,酒水的产生,依靠的就是时间!现在张麟说要在一天内把酒水给酿制出来,能不让吕大山发笑吗?

    不过张麟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有很大可能性,他是打算在酒坊里直接选择一坛新酒,然后将酒水中的酒糟给过滤一下,当做新酿制出来的酒水来充数!

    对于盛京城里卖的那种酒水,吕大山还是明白的,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要过滤酒水中的酒糟,不过那东西费时费劲,有那功夫,他们酒坊里都能再多制作几坛酒了,而且他们也联系不上城里的大酒肆,一般销售的地方都是小酒肆,小酒肆里头都是寻常百姓,谁也喝不起那种‘干净’的酒水,而且他们也不在意喝的是浊酒,所以这种心思,吕大山他们便息了!

    现在张麟多半想要弄这种酒水,吕大山还能拦着吗?那种酒水,卖相确实不错,可比起他们酒坊里埋藏的陈酿,还是差了不少的!

    就算他张麟是酒中仙,一眼挑中酒坊里品质最好的一坛酒,可真要面对埋在地下的陈酿,怎么可能不输?吕大山的底气在这里,他怕个啥?

    “既然小少爷这么有把握,那么我就期待小少爷今天把酒水酿出来吧!”吕大山一脸揶揄的笑道。

    青竹见到吕大山这个样子,一下子就有些担心起张麟来,她从来没有见过张麟有酿过酒,而且张麟也不是那种贪杯的人,先前见到张麟种种表现,青竹也下意识的忽视了这一点,现在瞧见吕大山的表现,她这才忽然想起这些来。

    “少爷…”

    青竹刚开口,张麟就从她脸上看明白是什么事情了,他笑着说道:“没事,我有把握!”

    见识过这个时代的酒水,他要是弄不出比米酒更胜一筹的烧酒来,他都枉费在农村生活那么些年。

    “走吧!一起上车,趁着天色还早!”张麟招呼一句,省得继续在这道上消磨时间。

    吕大山没有意见,反正他又输不了,在程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大本来也想上车的,不过马车车厢就那么点地方,程虎和吕大山又各自占据了一侧,他要硬上的话,到也能上,不过谁都坐不好!

    至于车厢,马大想都不敢想!小少爷都带着女眷出来了,他要敢往车厢里钻,那个好说话的赶车人一定能打死他!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消失才是最好的结果!可有吕大山这老货在,他怎么敢走?

    马车上不去了,马大只能苦笑着说道:“我在后面跟着就行。”

    程虎见马大不上车,身边又坐着吕大山,根本不需要马大指路,便没有强求,手一扬马鞭,架着马车往庄内走去。

    酒坊在庄子的中间部位,因为要将酒坊里头的酒水贩卖出去,进酒坊的道路和庄子里头的大道一样宽敞。

    酒坊里一直等着的伙计们见到吕大山坐在马车上回来,也暂时忘记这辆马车是由外乡人程虎赶着的,几乎一群人蜂拥而上,围在吕大山跟前问道:“吕老哥(吕叔),怎么样了?”

    吕大山挥手扬了扬,抓起一旁的拐杖,说道:“都围着干什么?你们还让不让小少爷下车了?”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虽然很想知道吕大山到底有没有拦住小少爷,不过还是依言往后退开了几步。

    吕大山单脚从马车上蹦下来,扫了一眼周边这些忧心忡忡的脸庞,他微微笑着说:“别苦着一张脸!这事情,都在我掌握之中。”

    吕大山这话一说,不少人脸上顿时洋溢起笑容来,不过为数两三人,却还是高兴不起来,这酒坊是张家建的,是拆是留,还不是张家一句话的事,他们不过就是一群为张家打工的人,哪来这么厚实的底气啊!没有听到张家小少爷亲口说,他们心里的石头,是落不了地的!

    张麟听着外头的喧闹声,掀开车帘,打眼便瞧见围着吕大山的那十来个人,十来个人里,张麟发现有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子,一个缺了半只手掌的汉子,还有一个佝偻着身子,时不时要咳嗽两声的人,其他人倒都是挺壮实的汉子。

    张麟的目光着重在那两个身体明显有异的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搞不好这两人也是从沙场上退下来的老卒。

    从马车上下来,张麟落地之后,青竹掀开了车帘打算下来,那十来个围着吕大山的人,几乎同时低下了脑袋。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一个是因为青竹是张麟的女眷,他们不敢直视,另一方面是青竹长的太好看了,而且衣物又是那般的华美,他们心中自惭形秽!

    不过他们把头低下去后,那两个半大小子却第一时间抬起头来,笑呵呵的望着青竹,他们身边那两个身体有异的汉子,纷纷抬手将那两小子的脑袋给打低下去了。

    张麟好像依稀听到有‘那姐姐长的好像仙女’的言语幽幽传来!

    笑了一下,张麟对吕大山问道:“老人家,我们之间的赌约,现在能够进行了吗?”

    张麟这句话一出口,吕大山那边就开始有议论声了,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想要知道事情原委的神色。

    吕大山和张麟到底有什么赌约?会不会关乎到他们的活计呢?

    这都是这群人想要知道的!

    “吵什么吵?”吕大山听到身后的叽叽喳喳声,大声压了下来。“小少爷,想要和我们比试酿酒,你们这群怂货,还不赶紧给小少爷搭把手!小少爷可是打算在一天之内酿出酒来的!”

    众人先期本是惶恐的很,不过吕大山这么一说,一群人脸上全都带着自信的笑容了,一天就能酿出酒来,你真当你是神仙啊?

    难怪吕大山这般镇定,原来是吃定小少爷了啊!

第四十一章 迷糊

    酿酒,他们是行家!哪怕是最小的狗子和小山子,都能装模作样的比划几下!可谁都不敢说能够在半个月内把酒酿出来,现在这个东家的小少爷竟然说要在一天之内把酒酿出来,这不是闹笑话吗?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无论吕大山和东家小少爷打了什么赌,他们都绝对不会输的!

    所有人心中想是这么想,不过那个佝偻着身子的汉子还是悄悄的来到吕大山身边,小声说道:“吕大哥,这样是不是不太妥?毕竟小少爷是大将军的孙子。”

    他之所以有这么一问,也是有考虑的,人心隔肚皮!他们是受大将军恩惠,在这个地方安度余生,可毕竟没有和大将军的孙子接触过,要是大将军的孙子心眼小了点,他们就算能够赢了赌约,到时候恐怕也不太好过活。

    吕大山听着也是感觉有几分道理,不过他看到程虎,便笑着说道:“小虎子在这里呢!咱们不用担心什么!最多咱们赢了,给他几分面子圆回来就是了!”

    佝偻身子的汉子听吕大山这么说,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咳嗽两声,默默的退到后面去了。

    张麟见吕大山他们这般不将他放到眼中,也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既然老人家这么慷慨,我就不客气了!给我来两个人打下手,配合程虎干活就行。”

    “小虎子,你想要谁?随便点!”吕大山反正已经知道结果,说话也大气起来,好像只要张麟要人,他们这十来个人都可以给似的。

    “虎子哥?”听到吕大山的称呼,那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子突然出声喊道。

    程虎听到那两小子这么喊他,他扭头望过去,有点不确定的说道:“狗子?小山子?”

    “真的是你啊!虎子哥!”听程虎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来,两个小子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围在程虎身边。

    张麟有些困惑的望向程虎,程虎在这庄子里还有亲戚?

    见到张麟询问的目光,程虎开口解释道:“这两人是阵亡将士的遗孤!义父以前带我过来的时候,他们俩还小,就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跑。”

    张麟在心中为他家的老爷子大大的点了一个赞,能够做到这种义举的,估计也就他家老爷子了!

    “既然你和这两小兄弟认识,就让他们两个帮你忙吧!你们顺便叙叙旧!”

    吕大山见张麟挑了这两小子,他有点不自然起来,到时候真要赢了,他都没法找机会圆回来啊!这两小子一直都是干着打杂的活,还没有出师呢!

    “小少爷,你再另外选两个人吧!这两小子就是干些打杂的活,酿酒的活,他们不行的!”

    张麟摇头摆手,说道:“没关系!就他们两个了!反正我要酿制出来的酒,也不是什么需要太多手艺的活!”

    吕大山听到这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酿酒不需要太多手艺?你都这么承认了,那还比个什么劲啊?

    既然张麟不听劝,吕大山也就懒得再说了,趁着还有点时间,他和其他人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够让张麟输的有点面子。

    “小少爷,小少爷,我来帮您了!”落后一段距离的马大终于赶了过来,还没靠近,他就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酒坊里的这些人厉害,不过他好歹也能时不时到酒坊里打上几角酒喝,大约估摸着能够帮上张麟一丝忙!

    张麟回身望去,见马大喘着气跑过来,他也没太注意,稍稍点了下头,算是同意马大的请求了。

    人员定好之后,张麟对程虎说道:“程虎,你让这两小兄弟去把火给烧起来,然后你和马大去酒坊里找上一缸子酒来。”

    听到张麟这么吩咐,酒坊里的人就开始议论起来了,那个缺了半只手掌的汉子和佝偻着身子的汉子两人小声说道:“这小少爷打算干什么?烧火煮米?”

    “看不明白!感觉这是两件事,根本合不到一起去!”

    “要不咱们问问吕大哥。”

    “好!”

    两人一拍即合,吕大山酿酒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们都是跟着吕大山学的,他们看不明白的地方,自然想要问问吕大山。

    “吕大哥,他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吕大山摇了摇头,说道:“我也看不懂!不过就一坛子酒,比起咱这十来个人的生计,也算不了什么!随那小子折腾了!对了,咱们还是合计一下,怎么能够帮那小子把场面给圆过去。”

    听到吕大山这么说,两人也不去管这事了,专心想着怎么能够让张麟面子上好看一些。

    程虎和马大去酒坊里头找酒,很快就出来了,马大邀功似的拿着一碗混浊的米酒给张麟看。

    张麟看了一眼,问道:“你找的这酒是已经装好了的,还是在酒缸里新打出来的?”

    “啊?”马大被张麟这话给问懵了,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区别吗?

    最后还是程虎回答了张麟的问题,听到马大找的是已经装好坛的现成酒水,张麟摇了摇头,让他俩重新去找那种带着酒糟的酒水。

    吩咐完两人后,张麟见那两小子已经把柴火灶给升起来了,便让两人将程虎以前准备好的铁锅架到上面,然后让他们俩把铁锅里灌满水,把运送过来的那个特制的蒸酒容器给放到了上面。

    这些操作下来,酒坊里头的人全部一头雾水,已经弄不懂张麟这是在干什么了!

    “吕老哥,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那个蒸桶应该不是用来蒸米的吧?”对于在酒坊干活的人来说,那个被竹条箍住的木质蒸桶,他们还是熟悉的,可是这个蒸桶,和他们所用的蒸桶却是两码事!外头基本相同,可是里头却多了一条斜着的,带有沟槽的木板,而且这块木板还连接着外头一个想漏嘴似的东西,要是用这个蒸米酿酒,完全不合理不好用啊!

    吕大山也是一头雾水,他都看的有些迷糊了,一些步骤,和他们酿酒是一样的,可是这些东西一上来,什么都不对了!

    “等着吧!咱们看看再说!”吕大山暂时也只能这么说了。

    而张麟见这边的工序差不多已经好了,不过程虎和马大还没有将他需要的原酒给找来,这不得不让他亲自往酒坊里头走。

    张麟这么一走,酒坊里的人都跟着张麟的步子走,他们想要看看张麟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走进酒坊,张麟看到程虎和马大一人一个小酒斗正在尝酒,似乎是在鉴别这酒坊里到底什么酒水好些,他看着有些发笑,对着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别尝了,就你们正在喝的这一缸,你们两个把缸里的酒糟弄上几簸箕出来,我拿来酿酒,至于里头的酒水,我不需要。”

    张麟一席话,不止吕大山他们这些酒坊的人,连带着程虎和马大都懵了!

    不要酒水,要酒糟?这是要酿酒吗?

    不对!张麟本来就不酿酒,他只是想要把酒水里的杂质给滤干净!可是现在他只要酒糟,连酒水都没有,他还滤个鸡毛杂质啊?吕大山一巴掌拍到腿上,一方面是心疼被张麟选中要糟蹋的酒糟,有酒糟在,他们就能够多兑几次水,多生产出几次酒来,另一方面是觉得根本就没有机会给他圆了!

    酒坊里的其他人,也是心疼那一缸子酒糟,张麟现在这个做法,比杀鸡取卵,还要断子绝孙了!杀鸡取卵,好歹还有点东西剩下,现在他这么一弄,能够剩下什么来?

    张麟见到酒坊里的人脸色都差不多是一个神色,他笑了一下,示意程虎和马大按照他说的来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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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粱子介绍:
重生将门,过劳死的警察张麟本以为自己是将门虎子,没想到竟然被人叫鳖孙,这就直叫人火大了!
其爷如病虎,其父乃儒犬!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罢罢罢,躺在功劳薄上,享着祖辈福荫,当个吃喝嫖赌的膏粱子弟,也是快哉!快哉!膏粱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膏粱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膏粱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