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可真厉害
这人正是姚琳的亲哥哥姚度。
陆续从禾木园出来的人闻声便都凑过来看热闹,听清了来龙去脉,这才想起来前几日皇帝的确下令惩治姚府的事。
而姚琳,的确以冲撞元嘉郡主之名被关在了刑部,终身不得出。
当时的人们只觉得元嘉郡主孤身一人可怜,皇帝如此爱护均是拍手叫好,如今被姚度这么一说,均又觉得对姚琳的惩罚过重了。
不过是冲撞了,而元嘉郡主又好端端的站在这,便要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终身受狱,这惩罚的确有些重了。
戚静半磕着眼眸后退半步,姚度身上的酒味甚是难闻。
江芷兰此时倒是比戚静更沉不住气,戚静的身子她今日更是有了了解,且当日姚琳在戚府办的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这姚度还有脸来颠倒是非!
“姚琳做了什么事情她自己心知肚明,姚府的处置是陛下做的决定,你是在质疑陛下?!”江芷兰到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出头的话也说得有理有据,一口锅就扣在了皇帝头上,皇帝还不得不接着。
姚度在听到江芷兰说陛下的时候身子一僵,抵着脸上恨意滔天,却还是抑制住惶恐的道:“琳儿再胡闹能如何?!陛下做的决定草民不敢质疑,只希望元嘉郡主心存善念,看在琳儿与您年龄相仿的份上能为舎妹求情,望陛下开恩,绕过琳儿!”
“你!”江芷兰算是明白了,姚度就是来抹黑戚静的。
当天的事都被三缄其口,传出去对那些受了中伤的世家千金公子不利,坊间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姚琳会受如此大的惩戒,如今被姚度这么一说,就好像真的是皇帝偏宠戚静,为了戚静严惩姚琳了一般。
殊不知姚琳是自作自受,关进大狱都便宜她了!
“那姚家姑娘才十五岁呢……”
“就是啊,再胡闹能胡闹的哪儿去?”
“戚府素来名声极好,元嘉郡主可不能坠了戚府的名声啊。”
戚静好奇的事,是谁告诉姚度她在这里的。
姚度一身酒气可不是喝一两天能这样的,姚府既已败落,且看今日姚度这模样,也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又如何会想到用这个办法逼迫她?坏了戚府的名声,对他并没有好处,除非,有人许了他好处。
戚静正要问,就见身侧伸出一条腿来,将趴伏在地上的姚度一脚踢了好远。
戚静扭脸一脸懵逼的看着水苏。
水苏:“……”
不是我,我腿没那么长。
而后越过水苏,看向了一步跨过来的男人。
印象里这人一双眼睛里总是嚼着笑意,好似没什么伤心事一般,可多年不见,这人一双眸子暗沉阴冷,唇角紧紧地抿着,气势更是汹涌,似乎要生撕了谁一般。
齐顾今日是来禾木园找季当家的,不想出来之后却碰上了这么一出。
姚度为难戚静他本不欲管,反正戚静也不是肯吃亏的主,可他牵扯上戚家,他就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了!
齐顾沉着脸,盯着躺在上哀嚎的姚度道:“姚琳不惜对庶妹下药,至几位世家公子千金皆中此招,欲在戚府小宴生事,姚公子不是想知道姚琳干了什么么?”
疼的说不出话的姚度惊恐摇头,直觉事情不对。
但齐顾却不会就此放过他,齐顾声音沉稳,“既然姚公子非要知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姚琳下的是醉相思,一个不过十五的闺阁女子,竟然在戚府小宴上用醉相思,姚府的家教可真不错!”
百姓们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狗呆。
这姚琳,可真是……厉害啊。
齐顾不管不顾,走近姚度在他跟前半蹲下,勾了勾唇角笑的狠戾,伸手掐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的问:“本王倒是好奇,姚公子怎么知晓元嘉郡主在此的?”
说完齐顾似是明白了什么,站起来恍然大悟的道:“哦,本王倒是忘了,姚府乃是承德公府的表家,魏勤纵马伤人入了大理寺,姚琳动手在戚府小宴伤人,而你,能知晓元嘉郡主动向来此拦截污蔑戚家,倒是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了。”
百姓们恍然大悟,哦,原来都是承德公府的锅。
承德公府:哭唧唧,这个锅我们不背!
戚静一脸懵逼的看着骚操作的齐顾,默默在心里想了想五年前的齐顾,顿时觉得惊悚!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瞧把当年那个活泼俊朗的少年折磨成什么样了!
直到齐顾命人将姚度带走,戚静这才回过神来。
江芷兰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小声的和戚静道:“绥亲王这么一闹,不出两个时辰所有人都知道戚府小宴的事了,姚度来寻衅致使岁绥亲王将小宴的事抖了出去,世家们拿绥亲王无法,只能用姚家开刀,怕是心思大的,连承德公府都能记恨上……”
江芷兰最后做了总结:“绥亲王可真厉害!”
戚静:“……”
是是是,超厉害!
水苏也是无语,不过不得不说,绥亲王的确很厉害!尤其是那一脚,又快又狠又准!
水苏的关注点似乎有点不对。
如江芷兰所料,姚府算是被彻底的记恨上了。
当晚被丢回姚府门口的姚度就被打了一顿。
姚家一片愁云惨雾,姚父走访了几次承德公府皆被拒,回了府就拿姚夫人出气,姚夫人受了气,自然也得撒出去,姚珠以及其母丽氏便成了目标。
“夫人、夫人您饶了珠儿吧夫人!珠儿伤还未好啊夫人!夫人……”
月上中天,姚府偏僻的小院里,丽氏额头磕破也没能换来姚夫人的一个眼神。
自那日从戚府小宴回来,姚夫人得知姚琳被抓,而一同去的姚珠却安安稳稳的回来,便直接将人关在了这个小院子里,直到从承德公府打听到了小宴始末,姚夫人便将这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姚珠身上。
若没有姚珠,姚琳如何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自此,姚珠的日子便连下人都不如。
上行下效,每每姚夫人出了气,下人们更是也想踩一脚,若非丽氏这些年在姚府还算个正经主子,怕是姚珠也熬不了这么多天。
也正是因为丽氏颇为受宠,姚琳才处处针对姚珠。
瞧着被绑在木桩上抽的遍体鳞伤的姚珠,姚夫人恶毒的笑了起来,她一脚踢开跪在她脚边的丽氏,上前接过仆从手里的鞭子,一鞭子直接抽在了姚珠的耳廓,侧脸不可不避免的留下一道血痕。
“琳儿如今还在牢里受苦,她一日不回来,我便一日拿你出气,若是想活命,你便熬着!”
第十七章:心悦于她
“琳儿如今还在牢里受苦,她一日不回来,我便一日拿你出气,若是想活命,你便熬着!”说着又是一鞭子,这一下是直接往脸上抽的。
丽氏见状也顾不得疼,直接扑了过去推开姚夫人,颤抖着双手想碰姚珠的脸又不敢,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
“是娘对不起你,娘拖累了你,珠儿,娘错了,娘再也不劝你了,日后你好好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唔!”
“贱妇!竟然敢推我!”姚夫人站稳后挥起鞭子就朝丽氏抽了过来,丽氏硬挺着没有动,任由姚夫人出气。
“娘、娘你、你让开……”姚珠适才憋着一口气哼都不哼,这会见丽氏受苦,说出来的话虚弱的要命。
丽氏抿着唇摇了摇头,她亏欠姚珠的实在是太多了。
抽了十几鞭子之后,姚夫人终于累了,她扔了鞭子,看都没看撑不住倒在地上的丽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便离开了。
丫鬟子桃吓得不敢上前,待人都走后,这才害怕的上前去将姚珠的绳子解了。
“娘、娘!”姚珠没了支撑,直接跪倒在地上,艰难地将丽氏半抱起来。
“快去,快去通知爹!”
子桃不敢,这是夫人打的,若她去通知老爷,不是明白了与夫人作对么,夫人如何能饶过她!
“爹平日对丽姨娘如何你岂能不知,若是丽姨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你活不过明日!”
“是、是!奴婢这就去!”子桃似是被姚珠吓住了,慌忙的跑出去通知姚父去了。
姚珠看着子桃远去的背影,强撑着的身子松懈了下来。
幸好,幸好当初没有铤而走险信了子桃,否则她怕是连着几日都没的活了,弄不好还得连累娘。
姚珠庆幸的想。
姚府不能待了,必须想办法带着娘离开。
往常这个点,戚静已经睡了。
今日却不知为何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是那场琵琶记,一会是江芷兰,一会又变成了齐顾。
她从没想过,多年后她和齐顾会在那样的场合初见。
甚至两个人都没来及说句话,齐顾便已经走了。
可齐顾却出手维护了她,维护了戚府。
她想的更多的,是齐顾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不苟言笑,气质阴冷。
一点都不像当年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会围着她嬉笑,给她带外面的新鲜玩意儿,弄丢她的东西还嚷嚷着非要赔一个一模一样的,三更半夜爬墙被大哥……
戚静晃了晃脑子,坐起身来就要下床。
她双手扶着床壁缓缓站了起来,慢慢的挪动着脚步,越走越稳,拿了披风披在身上,行至门口已然走的很顺畅了。
四月底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
戚静沿着绥安院的小路,凑着明亮的月光,一路行至曦兰阁。
进府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曦兰阁。
曦兰阁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没有变,却又似乎都变了。
春兰已经落败,可院子里似乎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戚静有些迷茫,似乎弄不清今夕何夕。
又往前走了两步,拐过拱门,偌大的海棠树映入眼帘,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着海棠树上坐着的穿着一身黑衣的人。
月光下她似乎看不太清楚,可她知道那是齐顾——海棠树的那个位置,只有他喜欢。
他一手拿着酒,一手握着一枚朱钗,这朱钗瞧着十分眼熟。
“那是……”
齐顾一眼望过去,眸子里的寒意尽褪,他将朱钗往前送了送,好让戚静看的更清楚。
“这不是我……我姑姑最喜欢的朱钗么?”当年不是被你弄丢了?
齐顾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朱钗的眼神意味不明,只是珍而重之的用绣帕包起来,放在了怀里。
戚静又觉得脑子迷糊了,这个时候的齐顾,和多年前的他似乎重合了——那个清朗的少年。
“戚静。”齐顾很郑重的开口,认真的看向戚静。
戚静眼神聚焦,一眼就撞进了齐顾的眸子里。
这双眸子里富含了太多的情绪,叫戚静一时间不知道该应什么。
齐顾也没准备让戚静答话,他问:“我的红线还在么?”
戚静有些迷茫:“什么?”
齐顾又重复了一遍:“我和你姑姑的红线,还在么?”
戚静一脸懵逼,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了。
这和……有什么关系?
戚静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对上齐顾认真固执又紧张的眼神,她垂下了眼帘。
这个动作看在齐顾眼里,便是否定的答案。
齐顾抿了抿唇,眸子里一片黑暗。
良久,他哑着声音道:“我和她最后的联系也没有了。”
戚静觉得她好像知晓齐顾说的是谁。
“她甚至不知道我心悦于她。”
戚静:“!”
戚静猛地抬头,一双眸子里尽是不敢置信。
可看到齐顾死灰般的眼眸,却是信了他。
信了他心悦她,信了他到如今依旧恋慕着她。
“我这一生啊……”就是个笑话……
齐顾悲凉的说着,眼泪无声无息的就落了下来,迎着月光,那道水痕格外夺目。
戚静百感交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没有再说话。
时间似乎就此静止,月光下少女亭亭而立,海棠树上,栖息而坐的少年……
直到齐顾听到了脚步声,悄无声息的从海棠树上消失,戚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
“小姐?”寻至此处的水苏担忧的心终是放下了。
“夜里风大,咱们回吧。”
戚静僵硬的抬了抬手,依旧敛着眉目。
“扶我一把。”
水苏上前,戚静骤然放松,险些站不稳,一大半的力道都压在水苏身上。
最后看了一眼海棠树,戚静扭过头转身走了出去。
这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喜爱兰花的少女,亦没有那个清朗的少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第十八章:宋府宋烈
戚静在府中歇了几日,裕康公府的请帖便送上了门。
大小姐宋嘉邀了几位闺中密友到府中赏莲,戚静也在其中。
其实赏莲是其次,自小宴过后宋嘉与戚静也来往过几次,有一次说到老裕康公的身子,宋嘉便厚着脸皮请了水苏上门瞧病,戚静并未觉得不妥,便应了。
宋嘉也不是急性子的人,又过了小半个月这才借着赏荷的名义邀了戚静同去。
她也是真的想和戚静交朋友的,便是没有老裕康公身子的事,也断不会忘了戚静。
“都说裕康公府的睡莲乃是一绝,比柴桑湖的荷花还美呢。”戚静面露期待。
水苏特意给戚静选了浅绿的荷包裙,走起路来片片裙摆摇曳,瞧着好不活泼。
戚静踩着同色系绣着绿荷的短靴,脚颈间血红色的玉链随之晃动。
“小姐慢着些。”水苏担忧戚静摔了,拿着油伞赶紧跟上。
裕康公府在朝安巷北,那一片均是达官贵人的府邸,承德公府便是在此,与裕康公府隔着两条小巷。
飞仙阁三楼,应君和江衍相对而坐,江衍依旧稳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平秋的事怎么样了?”应君端着茶杯耳畔听着丝竹声惬意的不得了。
提起这个江衍眉目间少不得添了几分忧虑,“且看这几个月吧,若还是一滴雨都不落,便要准备好赈灾了。”
“我听说派了祝誉去?他这人有心思,便是真的大旱也能安抚住百姓,只要赈灾这处不出事,保管平秋出不了乱子。”应君如今虽说在翰林院任职,可入院三年便能教的了皇子的,他也是独一份了,何况也本就是去熬资历的,对朝堂的事多少也知道些。
江衍当然知道,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如今库房充盈旱灾什么的自然不怕,怕就怕来年平秋天气不见好转,万一发了什么疫病,那才是最不得了的。
江衍并不打算把担忧说出来,毕竟今年还没过去呢,若是日后天气好转,他的担忧便是多余的,也犯不着让旁人一起操心。
“这个点怎么没去文华殿?”
应君挑眉,得意的很,“我可是要成亲的人,陛下给我放了三个月的大假。”
江衍闻言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我倒是忘了。”
面前这位看似不着调的好友,已经定了亲事,还有两个月就要成家了。
“三年前便订了婚事,宋家小姐愿意陪着你拖这么久,你倒是好福气。”江衍话语中不乏羡慕,但更多的是为还有高兴。
应君笑的眉眼弯弯,恩爱秀的飞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嘉儿不愿意那么早成亲的。”
江衍闻言一愣,倒是真没想到,但也没多说什么。
应君提起这个语气中满是怀念:“有些人只要看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
当年第一次见到嘉儿,就觉得这姑娘那那都合心意,我素来在京中名声不怎么好,哦,至少对于那些大家闺秀来说是这样,人云亦云么,可嘉儿并不这样想,嘉儿说人总是要相处了之后才会互相了解,她拖婚事也并不是不信我,只是想多陪一陪父母;
一个姑娘家,顶着外面的流言蜚语却毫不在意,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不叫人喜欢。”
是啊,有些人只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
江衍半敛着睫毛感慨的想。
“元嘉郡主这是要去裕康公府?”应君不经意的扫过楼下街道,一眼便瞧见了路过的戚府的马车。
江衍回神,抬眸看了一眼,道:“今日宋大小姐邀了九畹入府赏莲。”
应君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我邀嘉儿去游湖被拒绝了呢,原来是做了小宴。”
应君看着远去的戚府马车,兴奋的八卦道:“听说前几日在禾木园门口,姚度被绥亲王收拾了?”
这事闹的那么大,江衍自然知道,他还知道,自此姚府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姚家人出个门不是被围堵打一顿,就是被撞倒之类的,总之各种麻烦不断。
今天似乎还火急火燎的请了大夫,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听说绥亲王第二天便闭门不出,昨日还请了御医,好似病的不轻。”
江衍对应君爱八卦的事无能为力,明明一个饱读诗书的大才子,偏生喜欢听八卦,这也是没谁了。
“啧啧啧,当年璟玥圣贤皇后薨了之后,绥亲王便足足病了三个月,好了之后便成了这副阴沉的模样,常年玄衣不褪,帝京都盛传他是为了璟玥圣贤皇后才如此的,如今又病了是为何?”
江衍语气沉了下去。
“有匪,慎言。”有匪是应君的表字。
应君见江衍如此顿时知道说错了话,手指做了一个捏合的动作,乖乖的喝茶闭了嘴。
戚静到裕康公府的时候已是未时。
宋嘉知道因为戚静的身子,一日三餐都得慎之又慎,便索性将小宴定在了下午,又嘱咐厨房做了些温润的糕点,就连碧月亭都燃上了有助于心神的沉香。
等在门口迎的是宋嘉的贴身婢女月龄。见戚静来的这般早,不由一愣,而后赶紧上前行礼。
“元嘉郡主安。”
戚静微微点头,“不必通报了,直接进去吧。”她本就是来赴个小宴,没必要让主人家再出来相迎。
“是。”
裕康公府的景致要比戚府华贵一些,府内名花名草不计其数,格局也格外让人舒服。
“少爷,大小姐宴客您就别去添乱了……”
“你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去看看。”被叫做少爷的少年不服气的道。
“大小姐特意嘱咐奴才看好您,咱还是不去了,二少爷去了临渊阁,要不咱们去找二少爷吧。”
“看到临渊阁的牌匾我就头晕,我才不去呢!”
“少爷……”
“三少爷。”领路的月龄低眉喊道,“这位是元嘉郡主,大小姐请来的客人。”
宋家三少爷宋烈,众所周知是个逗比。
宋烈闻言霎时一惊,大眼睛瞧着戚静也不说话,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小时候的影子。
月龄有些头疼,三少爷平日里胡闹惯了,总是没大没小的,见了人都不知道行礼,亏得她还特意提了戚静的身份。
为戚静撑伞的水苏面露警惕,总觉得这位三少爷不是个安分的。
宋烈两步上前和戚静的距离拉得极近,戚静眨巴着眼睛微微抬头,对上宋烈不敢置信的眼睛。
戚静:“……”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副不可能不是这样的表情?
第十九章:门户高低
“你怎么这么矮?!”宋烈后退两步受惊了似的指着戚静道。
众人:“……”
这宋家三少爷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戚静却是气笑了,微微抬了抬下巴,气势两米八:“关你屁事!”
四个字通俗易懂,炸的在场的几人头晕眼花。
一定是他们听错了,堂堂元嘉郡主,瞧着乖巧的不行的戚家小小姐竟然说脏话!
宋烈见戚静这模样,瞬间想起了小时候被戚静支配的恐惧,后退了几步小声哔哔:“我就是问问嘛要不要这么凶……”
戚静:“……”
合着还是她的错了?
月龄觉得不能再让宋烈和戚静待在一块了,立刻道:“元嘉郡主这边请。”
戚静看了一脸委屈的宋烈一眼,转身就跟着月龄往前走。
谁知宋烈刚被怼了又巴巴的跟上,围着戚静开始絮叨:“我是宋烈啊,当年揪你辫子被你和五殿下围着揍了一顿的宋烈呀!”
不好意思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宋烈,竟然还是个受虐狂,说黑历史还这么开心。
水苏也不好对一个智障人士动手,只得抽着嘴角无视他的存在。
好在穿过长廊很快就看到了碧月亭,宋烈屈于宋嘉的淫威,眼巴巴的看着戚静走远。
碧月亭的四位千金见戚静到了,皆起身相迎。
“郡主来的正是时候,九畹带了亲自做的糕点,还热着呢。”宋嘉迎着人坐下,围着桌子热闹的说话。
江芷兰也不过比戚静早来了一炷香,带着的糕点又在食盒里,就等着戚静到呢。
“绿豆酥清甜不腻,正适合夏日食用。”上次戚府小宴,江芷兰见戚静用过,便知戚静吃这些应该没有问题。
“九畹真是心灵手巧。”浅粉色小肩长裙的秦翎羡慕的夸赞道。
对她这种手残来说,江芷兰是真的了不起。
“如姼(shi)说得对。”蓝衣的苏嫮(hu)嚼着糕点认真的附和。
会做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做得好吃。
如姼是秦翎的表字。
江芷兰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打趣苏嫮道:“如姼夸我倒是不奇怪,毕竟她那双手跟废了没什么区别,盼兮你这么说就过分了,我还等着那日去你府上做客邀你掌厨呢。”
盼兮是苏嫮的表字。
苏嫮又拿了一块吃的欢快,闻言嚼吧两下开口:“那不如你来我家小住,我给你做饭吃,你给我做糕点,如何?”
苏嫮噬甜,还挑剔,又不能太甜,江芷兰的糕点恰到好处。
宋嘉见话题歪的不行,简直哭笑不得:“你们俩是准备关起门来过日子么?那日在郡主的小宴上,菜品糕点更是各个精致美味,你还是盼着多几日的宫宴吧。”
苏嫮翻了个白眼,小声的嘟囔:“宫宴又吃不饱。”
戚静点头附和:“对,还是在家吃饱了再去。”
苏嫮立刻与戚静达成共识,凑过去可惜的道:“我那几日刚好着了风寒,没能去真是可惜。”
还错过了一出大戏,扼腕!
秦翎捂嘴偷笑,戳穿道:“你好端端的在柴桑湖上泛舟,往湖里跳是几个意思?”
她们几个去探病的时候苏嫮也不说,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提起这个苏嫮面色有点不好,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问:“你和林泽怎么样了?”
秦翎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顿时脸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道:“没、没怎么样……”
苏嫮见状转开了眼睛,不经意的道:“我觉得还是门当户对的好,林家家世不行,其父为官业绩平平,林泽如今也只在翰林院入了闲职……”
秦翎一脸的惊讶,之前苏嫮是从不在意门户高低的。
戚静托着下巴,听八卦听的十分有兴致:“我倒是觉得门户只是其次,关键是人品。”
江芷兰点头附和,“听闻林泽风评还好,虽然不是顶尖,但也没传出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来。”
戚静又道:“无功无过算平庸,可在其位谋其事,不作为有时候也是无用。”
“我同意。”
宋嘉也是开了口:“大哥也不太看得上他。”
这个他,指的便是林泽。
秦翎被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懵了,也顾不得脸红了,道:“父亲没有接庚帖……”
苏嫮倒是吃惊,她那日在斋桑湖听林泽的话语这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还以为两家已经准备议亲了呢。
“我想父亲大概也是看不上林泽的门第,但……”
秦翎的未尽之意在场的都明白,就连戚静这个一知半解的,也看的出来秦翎怕是真的喜欢林泽了。
“你们倒是一个个都劝起我来了,林泽门第如何我是不在乎的。”秦翎笑了起来,只是脸颊依旧泛红,看得出来她说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勇气。
苏嫮转过身去怒瞪一池的睡莲,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却又说不得重话。
秦翎虽是兵部侍郎独女,但却生的柔弱,不爱耍刀弄枪;倒是苏嫮这个礼部尚书之女,彪悍有余柔弱不足,护短更是护到了骨子里。
现在的她恨不得把林泽大卸八块,却又不得为了秦翎生生忍了。
她们幼年相识,江芷兰聪慧不迂腐,不是个会受欺负的;宋嘉看似文静却极有主意;苏嫮武力值爆表不服就打一顿;就只有秦翎,遇事六神无主,苏嫮也惯于用拳头解决问题,护秦翎护的紧。
“这事也说不准,万一你父亲往后拖你的婚事,那林泽等不及另娶了呢。”说起这个戚静倒是很佩服宋嘉,她和应君定会成一段好姻缘的。
苏嫮一听觉得有理,顺着戚静的话往下说:“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别跟你父亲置气,若是林泽对你是真心的,定不会就此放弃的。”
话题到这也不能在说了,宋嘉便说起了池子里的睡莲。
水苏那厢跟着月龄去给裕康公瞧病,都是些这个年纪的人易得的毛病,只是裕康公更甚罢了。
这对水苏而言毫无难度。
五人谈天说地的时候,姚府却是乱成了一团。
第二十章:丽氏之死
丽氏服毒了。
当日丽氏被姚夫人抽的昏了过去,姚父知晓后大发雷霆,好生安慰了一番,又吩咐人将姚珠送回原本的院子,请了大夫过去医治。
丽氏身受一顿鞭子,算是暂时解了姚珠的危。
可姚夫人又那里肯善罢甘休。
丽氏当日拖着病重的身子去看了姚珠,说了些体己话,又像是不放心似的日日去看,就连姚珠喝的药自己都要先尝一尝,让姚夫人找不到发作的机会。
姚珠安心养伤,同时也在想办法离开姚府。
她养了几天,便与丽氏提议去城外的太华寺上香,祈求姚府平安,想借此机会带着丽氏逃离姚府。
丽氏应是应了,可今日动身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丽氏给她备了东西,让她带着,目送她离开。
姚珠想,姚夫人恨的是她,她先避一避,有姚父在如何也不敢动丽氏,便忧心着坐着马车离开了。
丽氏送走姚珠,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回房细细打扮了一番,让丫鬟去请姚父。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姚父赶到的时候,丽氏已经气绝。
安详的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姚父送给丽氏的定情信物,还有一封信。
姚父当时就差点昏过去,吓得下人赶紧去请了大夫,一番混乱之后,姚父恨得直接抽了姚夫人一巴掌。
若非她生的好女儿姚家又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若非她是非不分硬要为难姚珠,丽氏又如何会以死明志,望他与姚珠断绝关系放她远走。
姚夫人当场就闹了起来。
“姚珠害的琳儿入狱,就连度儿的腿也跟她脱不了关系!丽氏死有余辜!她不是到死都惦记着姚珠么!我偏不如她的意!”姚夫人歇斯底里的吼叫,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你闹够了没有!姚家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拜姚琳所赐!你有什么脸面去怨恨旁人!”姚父气的摔了一地的东西。
姚夫人吼过之后倒是平静了下来,她等着姚父道:“我的琳儿是为了谁?若非承德公夫人乃你嫡姐,琳儿何苦与戚府为难?!现如今你倒好,不埋怨承德公府对姚府不管不顾,反倒怪起自己的女儿来了?!”
姚父无言以对。
说一千道一万,姚琳这么做都是出于自愿,手段如此下作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羞于启齿,且有皇帝的亲口御令,承德公府如何敢管?
纵使如此,承德公夫人还暗里塞了不少银钱过来,已经是念在是表亲的份上仁至义尽了。
想当年姚府也是一等一的贵族,到了他手里便落魄成了这样,要不是嫡姐,帝京早就没了姚府的位置了。
“没话说了?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你是如何说的?不过是我冯府落败便露出了真面目,接了丽氏那个贱人巴巴的上门,你倒是对她真心,可她还不是为了她的女儿丢下了你!”
姚父忍不得姚夫人在丽氏死了之后还说她的坏话,怒道:“闭嘴!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毒妇!”
当年的姚夫人不是这样的。
“毒妇?还有更毒的!”姚夫人转身朝外吩咐:“去将姚珠那个小贱人给我抓回来!”
“你敢!”姚父上前两步,虎目圆瞪。
现在姚府指望不上承德公府,姚夫人可不怕他!
“我有什么不敢的!快去!”
“不许去!”
下人简直想找个缝钻进去,他现在听谁的都不是。
两人吵得难分难解的时候,门房匆匆赶了过来。
“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姚父还没想好要怎么与姚珠说这事,一时有些慌乱。
姚夫人倒是笑了起来。
“回来的正好!将门关上,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放出去!”
姚珠在路上总是心神不宁,不顾车夫反对非要回去。
跨进姚府大门她二话不说就朝丽氏的院子跑去,见下人们一个个面色发白,离院子还有不远就听见里面姚夫人的叫骂声,姚珠的心沉了沉。
她进门后更心慌了,中厅一片狼藉,姚父和姚夫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却不见丽氏的身影。
姚珠张了张口,声音哑的不像话:“爹,娘呢?”
姚父见姚珠如此下意识就想瞒着:“珠儿,你……”
“真可惜,你连丽氏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姚夫人恶毒的道。
姚珠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回来的路上即使做了最坏的打算,却远不如事实来的有冲击力。
她走的时候娘还好好地,怎么就……
姚珠不管不顾的往里冲,看到屏风后安稳的如同睡着的丽氏的时候,却是不敢上前一步。
似乎怕走近了扰了丽氏的清眠。
“丽氏可真是个好娘亲,为了让你离开姚府,死都愿意。”姚夫人在背后说着风凉话。
姚珠越是难受,她便越快意!
姚珠缓了好一会,似是一口气喘不过来就要陪着丽氏去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头,蹲下身子握住丽氏冰凉的手,眼泪瞬间脱框而出。
“娘,娘……”
姚父想靠近又不敢,只得站在原地看着。
姚夫人却没那么多顾忌,她上前去一脸的趾高气昂。
“丽氏便是死也要体面,可我偏生不让她体面,姚家祖坟可不许这样没有妇德的人入!她也就配做个孤魂野鬼!”
姚珠像是没听到似的,半起身用温热的脸颊贴了贴丽氏冰凉的脸,在她耳边细语呢喃:“娘,别怕,很快就有人下去陪你了……”
第二十一章:断绝关系
姚珠说完不舍的起身,转身就看到距离她两步远的姚夫人。
“夫人觉得我娘不配入祖坟。”
姚夫人挑眉,眼神无比恶毒:“当然不配!”
姚珠轻走两步,与姚夫人面对面,忽然就笑了,笑的阴郁渗人:“那不如夫人陪我娘一起去死,可好?”
姚珠说完,在姚夫人瞬间惊恐的眼神中,猛地扑向姚夫人,双手狠狠地握住姚夫人的脖颈,手上青筋暴起。
姚珠低头如地狱修罗般渗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姚夫人,细细的道:“难受么?我娘那个时候一定也很难受。”
姚父吓了一跳,本能的上前要拉姚珠,不能让姚珠杀人,这事瞒不住,姚珠若是杀了人这一辈子就毁了!
“珠儿快放手!杀了冯氏你怎么办?!”
姚珠却是不理他,只是盯着姚夫人不放,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外面姚夫人的心腹月琴已经听到了动静,冲进来一看赶紧招呼人去拉姚珠。
月琴见拉不动,姚夫人眼看就要不行了,拿起地上的碎片一下扎进姚珠的肩膀里。
顿时鲜血四溅。
姚珠左手力道一松,几个人趁机将姚珠拉开,将姚夫人救了回来。
姚夫人全程脸色发白,脖颈处一道痕迹触目惊心。
姚夫人怒不可遏,后怕去了之后,对上姚珠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气的上前甩了姚珠一巴掌。
姚父推开姚夫人,怒道:“够了!”
姚夫人怒目圆瞪,似乎在说,姚珠差点杀了我,你竟然还护着她!
“将她、给绑了!”姚夫人扯着嗓子沙哑的道。
说完也不管姚父如何,抚着脖颈带着丫鬟气呼呼的就离开了。
内宅的事素来姚夫人说了算,姚父威严虽在,但也仅止于下人没有绑姚珠,只是将她关进了院子的一个房间里。
姚父想着姚珠现在走他也不放心,便叫人将才送回去的大夫又请了回来,去给姚珠看伤。
被关进屋子的姚珠恨得双目充血,盯着姚夫人院子的方向一动不动。
戚静告辞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
几人送走了戚静,在裕康公府门口聊了两句。
“时候不早了,我和如姼同路,便一起回了。”江府和秦府都在紫金街西北。
看着江芷兰和秦翎两人坐了马车离开,宋嘉正色对苏嫮道:“林泽怎么了?”
苏嫮也没想瞒着,便不急着走了:“进去说。”
戚静与四人聊天没有小歇,虽说有些疲惫,但心情还是很好的。
这也是水苏乐意看到的。
“小姐若是喜欢,待宫宴过后可常请几位小姐进府小聚。”
戚静斜靠在软垫上伸了伸懒腰,困顿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啊。”
她既然回来了,总是要融入帝京圈子的,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说话解闷,也是不错的。
马车慢悠悠的往戚府去,到了门口才停稳,木香便匆匆的迎了出来。
“小姐,姚珠姑娘半个时辰前一身是血的出现在了戚府门口,奴婢做主将人先带进去了。”木香低眉敛眸语气慎重的与戚静报告今日发生的事。
听到是姚家的人,水苏面色崩的更紧了。
戚静倒是没说什么,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木香见戚静没有责难松了口气,将接了姚珠又派人去打听到的姚府的事情一一与戚静说了。
戚静听着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待木香说完才道:“请大夫为她医治,在她伤好之前便住下吧。”
“是。”木香领命。
她让姚珠进来,一则看姚珠可怜,二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姚珠那个模样出现在戚府,戚府视而不见的话,怕是会给戚静招黑。
幸而戚静没有怪罪,若是姚珠是个麻烦,那她这么做无疑是给戚府找麻烦,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后怕,日后若是再出这样的事,而做主的又恰好不在,她就须得再几番思量才是。
至于为什么不问惠仪嬷嬷,当然是惠仪嬷嬷虽说是皇帝赐下的人,但到底不是戚府自己人,不曾签契,木香这一点倒是看得十分的清楚。
倒是有一点木香有些想不清楚,姚珠从姚府逃了出来,为何会选择来戚府?她到底是怎么笃定小姐一定会收留她的?莫不是瞧着戚府看重名声,才投鼠忌器?
姚珠安置在琵琶院,大夫看过之后上了药便睡下了。
她身上伤口不计其数,又因着今日哀思过重,能撑到戚府还未昏迷已是极限。
倒是姚府,姚夫人得知姚珠跑了如何发作旁人不知,倒是姚父当机立断全了丽氏的心思,去了府衙将姚珠从户籍上划掉,表示姚珠与姚府再无瓜葛。
姚父也不会当真委屈了丽氏,连个像样的丧礼都不办。
只是姚府这样的境地,也只能是买个好的棺椁,发葬到祖坟里了事。
第二十二章:让人疯魔
姚珠就这样在戚府住下了。
这个消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旁人皆是听听便罢,倒是姚夫人,越发肯定是姚珠和戚静合伙算计姚琳,恨戚府恨的牙根痒痒。
可偏生自己又没什么办法,倒是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而姚度被收拾了之后,卧病在床总不见好,姚府的气氛更加低迷。
那正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趟戚府,各种往戚府送东西。
这是皇帝做给别人看的,也是真心疼戚静身子,不好让她隔三差五的进宫,自己又出不去,只能这样表示关怀。
这不,宫宴前一日,那正带着人又浩浩荡荡的进了戚府。
“奴婢奉陛下之命,来给元嘉郡主送明日宴会的衣裳首饰,陛下知道郡主玉离不得身,便着人打造了配套的郡主规格的首饰,还特意吩咐让水苏姑娘瞧瞧能不能戴,若是不能便算了,陛下说了,郡主不必遵循宫宴的规矩,随意便好。”
水苏对此不冷不热,看了眼成色极好的玉制品,道:“小姐身上的玉皆是入过药的,轻易换不得。”
神仙岛玉矿内淘出来的好玉数不胜数,且神仙岛的人皆用玉,款式花样多得很,戚静平日里用的,是岛主特意入过药的,难得的很。
那正倒是不意外,戚静身上的玉一看就不是凡品。
“郡主身子要紧,那这衣服?”
“衣服无碍,我待会处理一下明日便可以穿了。”
“那便好,明日申时半灵音车会到府上接郡主,宴会酉时半开始,差不多两个时辰可以结束,陛下说了,郡主只需在开始的时候露个面即可,务须全程在场。”
这宴会本就是为了戚静办的,为了彰显皇帝对戚静的宠爱,以及对戚府遗孤的看重,让戚静不必那么在意也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只要意思到了,该明白的人明白即可。
那正完成了任务也没多留,匆匆的回了皇宫复命。
水苏将衣服拿去做处理,戚静带着木香溜达到采桑阁避暑。
采桑阁四面环水,清雅幽静,倒是个好去处。
木香瞧着戚静半倚在软榻上小憩,着人去拿了小毯给戚静盖上。
丫鬟甘蓝走近见戚静睡了,放轻了脚步凑到木香耳侧轻声道:“姚姑娘想见小姐。”
木香低眉瞧了眼睡得香的戚静,小声回道:“待小姐醒了我会与小姐讲的。”
甘蓝点了点头,又悄悄地离开了。
签了契的不管男女老少,皆被赐了名字,戚静没心力管这些,水苏也懒得多想,便按照药名一个一个的来,所以戚府的下人,皆是以药为名。
戚静不是睡醒的,而是被水苏的怨念念醒的。
迷糊的睁开眼,就见水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吓得戚静赶紧闭上。
水苏:“……”
戚静动了动暖呼呼的手脚,仍旧闭着眼,委委屈屈的道:“院子里太闷了,你又不让我用冰。”
简直没天理。
水苏不为所动:“自己身子什么样心里没数么?出来的时候是怎么答应岛主的,需不需要我帮小姐回忆一下。”
戚静:“……”
戚静慢吞吞的睁眼开,手脚缓慢的下了地。
水苏赶紧伸手去扶。
戚静倚着水苏朝外走,直到出了采桑阁才开口:“五月中旬的神仙岛一点都不热。”
水苏翻了个白眼,知道还巴巴的要回帝京,怪我喽?
“自回来之后帝京统共就落了三场小雨,旁的地方也是这样么?”
“小姐还是祈祷别下大雨才好,不然有你好受的。”若真是肺腑的伤还好了,只要吃药温养好便是,可偏生都伤在骨头上,一旦遇到阴雨天,甚至只是遇了凉气,便疼的厉害。
水苏扶着戚静的手紧了紧,要是到了冬日,可怎么办才好?
戚静走动顺畅了,便松开了水苏的手小跑两步,回过头来笑嘻嘻的道:“哎呀,这不是有你的嘛~”
水苏站定瞧着站姿有些怪的戚静,眉目间的怒气很是明显:“今日的药多吃一份,现在回去泡药浴!”
戚静默默地动了动有些疼的左腿,十分乖巧的回了绥安院,看着水苏忙来忙去。
直到坐进了浴桶里,水苏都没再与戚静说一句话。
戚静在水里用手轻轻地揉着膝盖,嘟囔道:“其实也不是很疼……”
水苏一言不发的拢着戚静的发丝,将里面明显多了一倍的白发用药膏细细的抹好,盘在脑后。
“姚珠要见你。”
戚静手下一顿,敛着眉眼开口:“她很聪明。”
水苏给戚静按摩头上的穴道,不冷不热的接口:“所以她更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戚静沉默,有些事她并不想牵扯上其他人。
水苏不用看戚静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丽氏是被冯氏逼死的,要冯氏死很简单,可姚琳还好生生的活着,姚珠一时冲动想一命换一命,如今劫后余生,她断不会再这样想,她该知晓这一切苦难的来源,逃不出权势二字,经历过这样的风雨,你该比我更清楚她会如何做。”
戚静动了动手指,深吸一口气,似感慨似迷茫:“是啊,权势是个好东西。”
让人疯魔。
“她逃出姚府后来的是戚府,我便知道她想如何了,可我还是想给她个机会。”是安稳的度过余生,还是身负仇恨往上爬。
姚珠比她幸运,至少还有选择的余地。
水苏将戚静的头发散开,冲洗上面的药膏。
“丽氏是她唯一的亲人。”
戚静闭了闭眼不说话。
“最多五年,你必须回去。”
“我知道。”
第二十三章:再遇齐玥
五月十八,未时刚过皇城外便陆陆续续的有马车停下,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夫人千金公子们面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按照品阶规格分别从隆正门、祈安门入宫。
戚静这时候也已收拾妥当,黑底红纹的郡主服衬的戚静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沉稳,发饰也比平日里多了几支,坠的戚静脑袋有点沉。
“叫上十四。”出门前戚静吩咐。
这次去皇宫自然是不会有危险的,但既然是皇帝赐的人,她带上也显得重视,省的某些人借题发挥。
坐了许多天冷板凳的十四先是一愣,随即沉稳的点头,将手里的武器放好,便随着人出去了,衣服都不曾换。
外臣及侍卫之类的入宫是不准携带武器的。
戚府门外,灵音车已经等候多时。
“奴婢见过元嘉郡主,元嘉郡主安。”莫食见戚静出来,赶紧行礼。
戚静朝他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外头太阳大,郡主快请上车,奴婢先前派人问过水苏姑娘,便没在里面放冰,且灵音车材质隔绝光线,倒不会觉得闷热。”莫食自被戚静拉了一把之后,做事越发沉稳,很得那正看重。
这次来接戚静的活,便是他主动接下的。
并不是因着与戚静打好关系对他有什么帮助,只是怕旁人不尽心,让戚静身子受损。
“有劳了。”
莫食目送戚静进去,笑着道:“是奴婢应该做的。”
水苏和十四一左一右跟在马车两侧,马车后面还跟着几个太侍宫女,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隆正门去。
宫宴摆在琼华阁,整个琼华阁三分之二都是水,仲夏在这里摆宴在合适不过了。
一路行来绿荷、白莲目不斜接,署意也得以驱散,令人神清气爽。
宴席摆在了正殿,而左右两侧的侧殿则分别安置未入宴之前的贵妇千金、官员公子。
灵音车是直接停在了勤政殿的。
去琼华阁之前,皇帝要先见一见戚静。
自戚静因魏勤冲撞昏迷之后,他已经有两月有余没见过戚静了。
“陛下,元嘉郡主到了。”
皇帝还在批阅奏折,平秋干旱,大部分奏折都是说这件事的。
皇帝闻言放下了笔,起身吩咐:“快请进来。”
那正领命出去,不一会,戚静便迈着脚步走了进来。
皇帝迎出来的脚步忽然顿住,皇室女子正服都是红底黑纹,款式上大同小异,戚静穿着这一身,皇帝恍惚似是见到了璟玥圣贤皇后入宫时的场景。
只是目光触到戚静白嫩的眼尾时,回过了神来。
戚静似无所觉,低眉行礼:“臣女见过陛下,陛下安康。”
皇帝压下刚才的情绪,走上前将戚静扶起来,笑的温和可亲:“都说了不必多礼,怎么这样不听话。”
戚静却是笑了,言语也多了几分活泼:“那可不行,万一被人说目无尊卑,找我麻烦可怎么好。”
皇帝见戚静灵动了几分,也十分欣慰:“谁敢?”
说着示意戚静坐下,像普通长辈那样问起了平日的起居。
“除了每日被水苏盯着吃药,都挺不错的。”戚静说起吃药神色间便有些苦恼,跟皇帝告状:“那药实在是苦的很,水苏还一点都不准剩。”
皇帝见戚静娇俏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一会让那正备些宫廷秘制的干果蜜饯,定时定日的送去戚府,乖乖喝完药便多吃些。”
戚静颇有几分无语,说了半天还得吃药。不过想起姚珠,戚静就不嫌弃药苦了。
“前几天跑到我家门口的姚珠,就是那个姚琳的妹妹,不仅得吃药,身上还得上药呢,听水苏说可吓人了。”
皇帝倒是知道这事,原是不想姚府和戚静有什么牵扯,却也没想多问,如今戚静先开口提了起来,皇帝便顺嘴问了一句:“朕也听说了,那姚珠似乎浑身是血,传的也怪吓人的。”
戚静一个劲的点头,十分乐意和皇帝分享八卦:“陛下你是不知道,那姚珠身上没一块好皮肉,鞭子抽的,利器划的,脸都伤了呢,真不知道这姚府的人怎么这么狠心,姚珠就算是庶女也大小是个主子,竟然如此滥用私刑。”
皇帝见戚静颦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玩笑道:“不错不错,还知道什么是滥用私刑。”
戚静嘟着嘴表示不满:“我又不是不学无术,看过好多书呢。”
“是是是,静儿最厉害了。”
皇帝也不在姚珠的事上追问,戚静若是想帮,帮一把也没什么,随她高兴了。
“出去玩吧,你那几个小姐妹都该到了。”皇帝说的是江芷兰等人。
戚静的动向根本不用特意去打探,传的哪哪都是。
戚静便不推辞朝皇帝行礼告退,出了勤政殿便带着水苏和十四往琼华阁去。
大概是戚静运气不好,在琼华阁的门口,正碰上了盛装出席的齐玥。
身为嫡公主的气派齐玥一点不缺,配上面上倨傲的神情,活脱脱一个骄傲的孔雀。
两方带的人敷衍着行了礼,一个个都看向自家主子。
戚静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大的微笑,瞧着面露不善的齐玥道:“公主殿下,真巧。”
尾音微微上翘,配上戚静微眯的凤眼,怎么看怎么一副挑衅的味道。
齐玥能憋着已经很费劲了,经戚静这般一示威,哪里还能想起来皇后的嘱咐,顿时新仇旧恨直冲脑门。
“别以为父皇现在宠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你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儿跑回来的所谓戚府遗孤,没了你姑姑的面子,你还剩什么?!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戚静倒是不在意齐玥的怒火,只是轻飘飘的陈述事实:“那是当然。”
齐玥闻言一愣,当然什么?
戚静歪了歪头,伸手虚抚了抚发丝,笑的气定神闲:“毕竟陛下爱重姑姑,姑姑去世多年都不曾忘记分毫,这世上能得陛下如此相待的,怕是只有我姑姑一人了。”
说到此戚静直勾勾的盯着齐玥,吐出了最后一句话:“这可真是难为皇后娘娘了。”
“戚静!”
第二十四章:喜欢之人
“戚静!”齐玥上前就要动手,却被婕枝眼疾手快的拉住。
“主儿,别冲动,您忘记皇后娘娘的嘱咐了么?咱们不能跟元嘉郡主起冲突。”婕枝可没忘记当初齐玥去找戚静麻烦吃的亏,现在想起来她还疼呢。
齐玥挣扎:“她都欺负到本宫头上了,你叫本宫怎么忍?!”
“公主殿下慎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哪里欺负人了?”戚静悠悠的又加了一把火,可把齐玥气的不轻。
“气大伤身,公主殿下可千万保重,我就不奉陪了。”
齐玥一把挥开婕枝就要上前扯戚静的衣服,却被十四牢牢挡住。
“哪儿来的奴才,给本宫让开!”
十四冷着脸站着一动不动,齐玥越不过,指着十四道:“把这个该死的奴才给本宫拉出去杖毙!”
身后的太侍们面面相觑。
“公主殿下好大的气性。”得了消息跑过来凑热闹的淑妃瞧了后半段,笑眯眯的开口。
被她牵着年仅三岁的八殿下齐畅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四处瞅。
她初进宫的时候可没少受这位公主殿下的气,如今瞧着她被戚静怼成这个样子,自然是乐意的很。
齐玥是真的要气疯了,她堂堂嫡公主,竟然三番两次被人这样对待,如何能不气。
“本宫如何,还轮不到淑妃娘娘来管!您还是顾好八皇弟,莫贪玩再磕着碰着了!”
前些日子八殿下贪玩差点从假山上摔下来,可把淑妃给吓到了,罚了一院子的太侍宫女,闹得皇帝都知道了,齐玥这样说,是转戳淑妃痛处呢。
只是淑妃也不是吃亏的主,张嘴就怼了回去:“说得跟谁稀罕管你一样,堂堂大齐嫡公主在这里大吵大闹,你不嫌丢人本宫还嫌弃你给陛下丢人呢!”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表情,淑妃便牵着齐畅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转身走了,她本来就是瞧热闹的,没了热闹,还是去皇上跟前转悠的好。
齐玥简直要疯。
淑妃打岔的功夫戚静已经带着人进了侧殿,偌大的门口就只留着齐玥带着的人,齐玥不仅觉得要气疯了,还觉得面上无光甚是丢人。
若是要追上去与戚静争闹,便更丢份了!
无奈,齐玥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带着婕枝等人气呼呼的回去梓玉宫。
这宴会她不去了!
戚静到的时候,江芷兰等人也均到了。
命妇们相熟的凑到一起聊天,千金们也是分了派系各自为政。
戚静也没往命妇那边凑,直接就朝着江芷兰等人走了过去。
苏嫮瞧见戚静过来,朝她招了招手,凑过去八卦道:“公主殿下气哭了没?”
她们几人刚才说起了戚静,苏嫮闲不住就跑去门口瞧了瞧,正瞧见戚静怼齐玥的场景,可把苏嫮乐坏了。
齐玥嚣张跋扈的名声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算有个人能治一治了。
戚静笑眯眯的坐下,十分无辜的道:“哭没哭我不知道,反正她高兴我就不高兴,为了我高兴,只能让她不高兴了。”
江芷兰等人闻言也是忍不住笑了。
的确,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听说就怼了起来,还是齐玥故意去寻的麻烦,真真是冤家路窄。
真遇上了,可不就如戚静说的一般么。
秦翎也笑的眉眼弯弯。
最近因为林泽的事她心情并不怎么好,几人一起说笑,眉目间的愁绪总算是淡了些。
“我最近倒是听闻大殿下往相府跑的勤快,不知道是为何呀?”
苏嫮看热闹不嫌多:“这就得问九畹了呀~”
江芷兰哭笑不得的看着几人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听八卦,无奈的摇了摇头,瞧着宋嘉道:“她们三个也就算了,止盈什么时候也这么爱凑热闹了?”
宋嘉绣帕捂着嘴角笑了:“最近京里除了郡主的事也没旁的了,大殿下忽然来了这么一出,我自然也是好奇的。”
大殿下齐曜已是弱冠之年,朝堂上不知多少人盯着大殿下的婚事呢。
按照大齐风俗,皇子们弱冠之后即可出宫建府,晋封,大婚。
身为皇上的嫡长子,要娶的皇子妃,自然也是极好的。
以往也没见这位大殿下与哪家的千金走的近,倒是临了临了凑上江府去了。
若只说门第,两人的身份也的确是相配的。
齐曜的风评素来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很得皇帝看重。
江芷兰转了转手里的茶杯,半磕着眼帘不在意的道:“前些日子不是约了郡主看戏么,中途出了点意外,大殿下热心帮了一把。”
江芷兰似是有些为难,显然并不想和齐曜牵扯太多,微微颦了颦眉:“那日后几日,殿下往府上送了几次东西,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我想着没什么便收了,大殿下也的确是去了几趟,不过都是去寻兄长的,我也只碰见过一次而已。”
说实话,她和那位大殿下并无太多交集,也不想有交集。
“果然是传言不可信,我日日在府中都听说那位大殿下看上你了呢,要娶你做他的皇子妃。”戚静歪着脑袋将手肘搁在桌案上,白嫩的小手托着下巴,遗憾的说着。
宋嘉也听了传闻,只之前不明情况也未多在意,此时听江芷兰这般说倒也是觉得有些奇怪:“大殿下此举的确有失妥当。”
就好像故意让人误会一般。
恰巧卡在这个时候,江府听闻传言澄清显得小题大做,不澄清对江芷兰闺誉有损,大殿下又实实在在的到了议亲纳正妃的时候,而江芷兰的身份却又正合适……
朝廷的事宋嘉不宜多言,只是提醒道:“你若是有心悦之人倒是好些,一旦议了亲,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苏嫮没想那么多,直接道:“万一大殿下真的心悦九畹,想借此机会表明心意呢?”
秦翎傻白甜的跟着开口:“我觉得也是这样。”
江芷兰:“……”
她对这位大殿下是真的不熟啊!但苏嫮随口的话倒是让她有些担忧,若真是如此,该如何是好?
戚静听了一圈,慢条斯理的开口:“九畹有喜欢的人了。”
几人:“!”
第二十五章:好生管教
“那个人不是大殿下。”
江芷兰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幸而戚静不知道那人是谁。
苏嫮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消息,江芷兰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有喜欢的人不奇怪。。
“那这事还是快些澄清的好,什么时候议亲?”说到后面苏嫮莫名的兴奋。
被众人盯着的江芷兰脑子卡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道:“他还不知道我心悦他呢。”
“那你跟他说啊。”秦翎傻白甜再次上线。
宋嘉扶额,大齐民风开放,若是能说江芷兰只怕早就说了,她可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到如今还未开口,那便是不能说了。
戚静很懂的点了点头,而后说了重点:“九畹一个姑娘家出面澄清似乎不大好,不如请江丞相与大殿下开口。”
江衍亲自开口请大殿下澄清传言,同样也是表明了江府的态度,不伤及大殿下的颜面,又委婉的表示拒绝。
江芷兰点了点头,她觉得这样也行。
宋嘉有些担心,大殿下这个时候做出那样的举动,卡的时机怕不仅仅是出宫建府娶正妃,万一又合了今日的宫宴,这事估计难以善了了。
宋嘉将她的担心说了出来。
“今个宫宴,该来的都来了,如果大殿下当众提出此事,该如何?”
戚静暗自点头夸赞宋嘉心思细腻,伸手拨了拨胸前的发丝。
江芷兰闻言也是一惊。
“不会这样快吧?”她自认为真的和这位大殿下一点都不熟,怎么三说两不说就到了要提婚事的地步了?
“这可说不准,像九畹这样家世样貌才情皆不可多得的女子,帝京可是少见。”苏嫮煞有其事的点着头,她倒不是恭维江芷兰,是真的这样想的。
“要是我若是看上了也着急,万一下手晚了被旁人抢了去了怎么办?”秦翎很认真的点头表示支持苏嫮。
江芷兰心慌的很,再有主意到了这个点上也得慌啊,万一大殿下真的提了,而陛下又一高兴下旨赐婚,那她该怎么办?
戚静适时的加了一把火:“若大殿下真的这样做,江丞相想必自有主意,九畹不必担忧,只是……”
戚静停了一下,撇了撇嘴:“之前还当那一家子终于出了个好东西,现在看来倒是个专给人暗里下套的主。”
戚静说的那一家子,指的可不就是魏家么。
齐曜和齐玥都是皇后魏姼所出,魏姼又是承德公的嫡亲妹妹,说是那一家子,也没错。
虽然碍于皇室不能明目张胆的开口说什么,但宋嘉几个都心照不宣,对齐曜的印象均是落了几分。
“我这就去同兄长说一声。”
除了特例,比如戚静,其他人进宫是不允许带下人的。
戚静看智障一样看着江芷兰,问:“我都能看出来,你觉得这事能瞒得住江丞相?”
这事,指的是江芷兰有喜欢的人的事。
江芷兰一想自家兄长的作风,脸蛋忽然就红了。
好像的确是瞒不住的样子……
几个人又开始说起了别处的八卦,聊得欢喜。
水苏注意着时辰,见差不多了该去正殿了,便上前去扶戚静。
“今儿郡主可是主角,我们便先过去了。”
“嗯。”
戚静身为主角自然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皇帝放她过来与几人说话也是怕她无聊,宫宴的流程她都记着呢。
果然,众人走了没多久,那正便亲自寻了过来。
琼华阁正殿此时挤满了人。
男女分开按照规格立于两侧,时不时的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所讨论的皆于今日的主角有关。
齐毓这时十分沉稳的照顾着年仅七岁的六弟齐康,又分心瞅着五岁大的七弟齐瑾,就怕熊孩子一会没瞧见就闯祸。
江衍例行和应君扎堆,不过此时身侧却多了一个齐曜。
魏夫人和魏媛自魏皇后那里出来,便直接来了主殿,压根就没存去侧殿的心思。
这个点皇帝和皇后以及妃位的娘娘们也该到了,虚情假意应付的同时,他们还得分心注意外面的动静,以免冲撞了皇帝。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莫食有些尖细却也算清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还未见到人,便齐齐俯身行礼。
“臣等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圣驾。”
皇帝一身黑色红纹常服,目不斜视的越过众人,登上高台上的主位。
魏皇后一袭华丽暗红,眉目倨傲,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侧,落座于皇帝左下方。
良妃蓝衣绣荷,温婉大方;淑妃一身幼桔,上绣盛放的兰花,不开口时,倒也是娴静的很。
两人一左一右,位于魏皇后下方。
如今后宫一后两妃,皆已到齐。
“众卿免礼,今儿个是元嘉郡主的接风宴,不必如此拘谨。”
皇帝话虽如此,可他们样子还是要做的。
“臣等谢陛下隆恩。”
众人起身落座,偌大的琼华宫再无半点声响。
皇帝挥了挥手,拿着圣旨的莫食上前一步,将圣旨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次戚家有女如初,蕙质兰心,聪慧伶俐,谨承陛下圣谕,纳郡主之谓,赐号元嘉,钦。”
众人一脸懵逼,元嘉郡主不在,谁接旨?
戚静元嘉郡主的封号在她出宫时便已有了,只是当时并未隆重册封,听闻连册封礼都省了。
皇帝闹这么一出,一看就是要给元嘉郡主撑腰了。
众人不住腹诽:其实不用这样,他们也都知道戚静不敢惹,看魏勤的下场就知道了。
在众人疑惑之际,皇帝开口了:“静儿身子不好,这旨意你们知道即可,至于册封礼也免了吧,该有的规制不缺便是。”
面对如此任性的皇帝,众人除了赞同还能怎么办。
魏皇后敛着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指甲将手心印下几道红痕。
“陛下说的是,元嘉郡主身子弱可不是什么秘密,咱们啊可都得小心着点;皇后娘娘,您可得好生管教一下公主殿下,今儿臣妾还瞧见她和元嘉郡主闹别扭呢,哎,说到这个,公主殿下似乎没来啊?”
第二十六章:皇后之意
“陛下说的是,元嘉郡主身子弱可不是什么秘密,咱们啊可都得小心着点;皇后娘娘,您可得好生管教一下公主殿下,今儿臣妾还瞧见她和元嘉郡主闹别扭呢,哎,说到这个,公主殿下似乎没来啊?”
淑妃柔柔弱弱的张口,字字却都冲着魏皇后去,可惊坏了底下的人。
恃宠而骄四个字,淑妃表现的淋漓尽致。
魏皇后瞧了淑妃一眼,开口道:“玥儿的确是任性了些,陛下,玥儿是您宠着长大的,如今忽然多了个元嘉郡主分享她的父爱,她心底不高兴倒是常理,待得空臣妾多教导教导她,玥儿与元嘉郡主年龄相仿,想必能玩到一块去。”
魏皇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很轻易的便勾起了皇帝对齐玥的些许愧疚。
淑妃暗里翻了个白眼,齐玥若是能与戚静和平相处才有鬼呢!齐玥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
“皇后娘娘说的是,儿时公主殿下与毓儿等常与元嘉郡主一同玩耍,情意不比寻常。”良妃这个才是真正的软刀子。
小时齐玥就和戚静不对付,只不过那时候皇帝没在意,如今经良妃这样一说,倒是觉得齐玥不顾儿时情意胡搅蛮缠的任性了。
魏皇后暗恨,但良妃的话又没什么错处,她便是反驳也无法。
底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很有默契的安静如鸡。
皇帝心里给齐玥记了一笔,不想说这些糟心的事,恰巧这时候戚静到了。
“元嘉郡主到!”
那正喊了多年的朝,朝臣们对此无比熟悉,见那正亲自为戚静开道,内心简直毫无波澜。
我们都知道您宠元嘉郡主宠到了骨子了,咱们不招惹还不行么!
戚静半点不怯场,迈着平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双手置于腰间,戚静屈膝低头:“臣女拜见陛下,拜……”
“这些俗礼便免了,快些坐下,今日的菜品都是你爱吃的。”皇帝开口打断,一脸关切的说着。
戚静被一道凌厉的目光注视着,深觉自己背锅背的亏,却也无法,只得砸吧了下嘴,识趣的住了口。
“是。”戚静安安稳稳的坐在了良妃下首。
“臣妾依稀还记得,元嘉郡主当年活泼的很,如今瞧着倒是真的温婉了不少。”良妃转头对戚静释放善意。
自家儿子和元嘉郡主交好,她总不能拖自家儿子的后腿吧。
转头又数落起了自家儿子。
“倒是毓儿,一点长进都没有。”
被亲娘嫌弃的齐毓幽怨的望了过去,心说母妃你是不知道,如初活泼起来我都害怕。
戚静笑容得体的点头,并不接话。
淑妃捂着嘴偷笑,使劲给齐玥使绊子:“良妃姐姐倒是说错了,若是太柔弱也不好,万一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魏皇后的低气压又重了几分,手心都被掐出了血。
良妃似解围般和淑妃一唱一和:“元嘉郡主身份尊贵,又得陛下宠爱,谁敢造次?”
淑妃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接着道:“这个臣妾也不知呢,只是有些担忧罢了,毕竟郡主可被人欺负过不止一次呢。”
这一下子把承德公府和魏皇后都算进去了。
戚静:“……”
你们高兴就好。
好在淑妃虽然骄纵也算有分寸,发了一波攻击之后便安静了下来,专心照看八殿下。
“今日是元嘉郡主的接风宴,快别提这些扫兴的事了,臣妾记得典乐大臣为此准备了许久,要请陛下和元嘉郡主观赏呢。”
皇帝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面上虽然不悦,但瞧着戚静眨巴着眼听得有趣的模样也没开口,直到良妃这样说,才示意典乐大臣可以开始了。
宫宴无非就是那样,跳跳舞,唱唱歌,弹弹琴。
如今太平盛世,这等风雅之事也多的众人喜爱,倒是一个个看的高兴。
戚静坐了一会便觉得无趣,一抬头就见对面的齐毓对她挤眉弄眼。
戚静翻了个大白眼,不搭理他。
今个还有好戏看呢,不能走。
乐曲开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没有戚静什么事了,可她想看戏,不想走,见那正得皇帝吩咐询问她要不要休息的时候,戚静回答的很是正经:“无妨,我若是走了多不合规矩,陛下要为难的。”
皇帝听了更是心疼了,在心里盘算着等会结束了再给戚府送点什么去。
待看了两场,气氛渐渐和乐起来,忍气吞声的魏皇后才调整好面色朝着皇帝开口。
“陛下,趁着今儿高兴,曜儿不日也该出宫建府了,不若将他的婚事定下来吧。”魏皇后知道皇帝不喜她,要不然也不会当着众臣的面让淑妃下她的面子,可她也知道,皇帝对齐曜也是真的喜爱。
皇帝倒是好奇,齐曜什么时候有属意的皇子妃了,便问:“哦?曜儿瞧上哪家的姑娘了?”
齐曜是他的嫡长子,能力不俗知进退,他的确很看重。
魏皇后面上的笑容更甚了,眸子里都是喜意:“之前跟曜儿提这事他还不上心,直到前些天他过来与臣妾说,臣妾也是才知道,是江丞相的嫡妹,江家的千金。”
皇帝闻言抬眸看了一眼与旁人交谈甚欢的齐曜,这才去看了一无所知的江芷兰。
“这事江家怎么说?”江芷兰的身份的确配得上他的嫡长子。
魏皇后用绣帕点了点嘴角,笑着道:“曜儿前几日总往江府跑,外面都传他看上了江府千金,江府若是没这个打算,早就该澄清了呢。”
“这等事也不好让女儿家那方开口,臣妾想着,今日元嘉郡主接风宴本就是高兴的事,该来的也都来了,索性将此事先定下,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坐在下首的良妃也听得模糊,但瞧着魏皇后欢喜的样子,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戚静倒是知道,她往后轻轻地瞟了瞟,见江芷兰小声的同江母说话,正准备收回眼神,却正巧和看过来的宋嘉撞上了。
戚静给宋嘉一个肯定的眼神,宋嘉心下了然点了点头,便敛下了睫毛。
果然,皇帝听了之后便直接开口了。
“曜儿,朕适才听皇后说,你有属意的皇子妃了?”
第二十七章:无可奉告
“曜儿,朕适才听皇后说,你有属意的皇子妃了?”
正与旁人相谈甚欢的齐曜被点名,顿时一愣,而后起身朝皇帝行了礼,俊朗的面上带着几分无奈。
“父皇明察,这事人女儿家还不知道呢,儿臣本想着多接触一下,若那姑娘也有这个意思,再禀告父皇,哪成想母后这般着急,儿臣总不至于连个皇子妃都娶不上吧。”
齐曜此人确有真才华,做事也面面俱到,察言观色更是不在话下,他这话一出,倒是让那些各种猜测的人歇了几分心思。
皇帝闻言眸底的凉意去了些,笑着道:“堂堂大齐嫡长子,竟这般瞻前顾后,到底是哪家的千金,让你这般小心翼翼?”
齐曜眸里含笑软声道:“父皇,这事咱们日后再说可好?今个是如初妹妹的接风宴,总不好让儿臣抢了妹妹的风头。”
齐曜越是推脱,众人就越好奇,皇帝也觉得齐曜心悦江芷兰大半是因为这个人,而不是江府的权势,倒是对这件事不那么抗拒了。
“大殿下再推诿委实过分了啊,咱们都听着呢。”实心眼的石毅好奇的开口。
有了石毅起头,几个爱凑热闹的,尤其是与齐曜相熟的,你一句我一句,闹得齐曜头疼。
应君悄悄地凑到自家父亲耳畔,吐槽道:“这石头是不是傻,哪儿来的那么多话。”
应父难得没有怼自家儿子,还颇认同的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傻么,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还傻乐呢。
石毅他爹石杜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心里琢磨着回家了是打一顿还是打两顿。
“是不是江家的小姐啊!前些天可见殿下天天往丞相府去呢!”
不知谁家的公子,大大咧咧的便将这话说了出来。
齐曜瞧着更无奈了,对坐在上首的皇帝道:“父皇,您来这么一出,可叫儿臣怎么收场啊。”
皇帝被齐曜这模样逗笑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嫡长子有这样的一面。
“无妨,若真是江家小姐,倒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朕可为你指婚,如何?”
“父皇,儿臣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心悦之人可是江家小姐江芷兰?”
“……是。”
听见大殿下承认的一瞬间,江芷兰握住江母的手猛然收紧,低垂的面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皇帝得逞般的笑了,满脸喜悦的看向江衍,问:“江爱卿可有异议?”
江衍面色不变的起身,行礼道:“回禀陛下,臣妹早已心有所属,臣替臣妹多谢大殿下厚爱。”
连基本措辞都没有,江衍直接了当便将此事拒绝了彻底。
江芷兰放了心。
皇帝微愣,后来一想江衍的脾性,倒是没怪罪什么,只是问同样愣住的齐曜。
“江家小姐心有所属,此事曜儿怎么看?”
齐曜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皇帝,而是转身问江衍:“不知江小姐属意何人?”
“不便相告。”
众人:“……”
不愧是江相,果然够嚣张。
齐曜脾气好的没有生气,朝皇帝告罪:“父皇,此事就这样罢。”
魏皇后还要说什么,却被齐曜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不满的闭上了嘴。
“臣女也很好奇呢,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能将大殿下给比下去,得了江小姐倾心。”好不容易此事将要告一段落,魏媛却又跳出来找存在感。
她心悦江衍,江衍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对江芷兰她是嫉妒的,何德何能竟然能叫江衍如此维护。
她话音落下,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齐曜转头看了魏媛一眼,心里恨不得将魏媛的嘴给堵了。
倒是齐毓,直接就怼了回去。
“魏小姐好奇旁人可没有必须要满足魏小姐好奇心的理由,于其操心旁人,不若赶紧找个人家把自己嫁出去,十八的年纪可不小了。”
齐毓也不是为谁,他就是单纯的看魏媛不顺眼。
不就是生的好些,有个做皇后的姑姑,整日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也不知道摆谱给谁看。
讨厌死了。
魏媛气的要死,帝京的人谁不知道她心悦江衍,齐毓还这样说,摆明了是让她丢人,可她刚想张嘴,就被魏皇后冷眼瞪了回去,只得悻悻的闭嘴。
戚静简直要给齐毓点赞了,暗搓搓的小声加了把火。
“听说魏小姐心悦江相,想来大概是传言有误,魏小姐适才的表现,可半点都不像是心悦江相,倒似跟江家有仇一般,江相都说了无可奉告,还非要追根究底,这仇,怕不小吧?”
戚静言语好奇,声音又软,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在挑衅魏媛,故意让她下不来台。
当然,皇帝就是这么认为的。
魏媛那一句,不仅仅让江府为难,让皇帝也很没面子。本来当众被拒已经扫了皇家的颜面,眼看事情要过去了,你又非提起来,不怼你怼谁?
皇帝面色不变,看向江衍:“江卿年岁也不小了,迟迟不娶倒是容易让旁的人家误会,还是早日成家的好。”
江衍随口应了一声,便坐下了。
“至于魏媛,既然过了适婚年龄,也该早日成家,便赐婚于太常寺少卿陆宣之子,择日完婚。”
太常寺少卿,主管祭祀。
魏媛一愣,脸色瞬间发白,不顾其母的阻拦,跑出去跪在大殿之上,神情惶恐。
“陛下!臣女请陛下收回成命!臣女有心悦之人,此生宁死不嫁他人!望陛下成全!”说着脑袋往下一磕,听声响磕的极重。
“放肆!”
陆宣和其子陆仲的脸也黑了。
魏媛都哭了,声音暗哑:“臣女不敢放肆!可臣女心悦江相已久,宁死不敢忘!”
“陛下恕罪!小女一时激动,并非有意违抗君令,陛下恕罪!”魏夫人也跟着跪了下来,暗中伸手拉了拉魏媛,希望她别在这个时候惹怒皇帝。
可魏媛哪里能听她的,她喜欢了江衍三年,现如今要她放弃另嫁他人,怎么可能!
“陛下容禀,”承德公魏壑也下了场,跪在地上道:“小女及笄之时臣曾为其说过许多青年才俊,可小女不知为何认准了江相,臣想着时日久了小女便放弃了,谁曾想这一过就是三年,小女宁愿让外人嬉笑她年岁大也不愿另嫁他人,此等深情是臣等都比不了的;
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小女命该如此,若是蹉跎不下去自己想通便最好不过,若是不成,臣府里不缺一人的食用,臣的女儿,臣养一辈子也无妨。”
第二十八章:一箭双雕
戚静暗暗点头,这承德公倒是个聪明的。
说起痴情来,魏媛这番境遇,与当年还是戚家小姐的璟玥圣贤皇后的戚玥何其相似。
戚玥十八岁与陛下相识,二十岁不顾家中反对,宁为妾也愿与陛下定情;为防先帝猜忌,又苦等五年,待陛下一朝登上皇位,便亲自迎了戚玥进宫,封了皇贵妃,地位仅在魏皇后之下。
可惜好景不长,烨王夺位失败,竟丧心病狂拉了戚府全府做垫背,偌大的戚府一朝化为灰烬,无一人幸免,而当时的皇贵妃,时过三月自焚与宫殿之中,尸骨无存。
皇帝果然缓和了脸色,看着趴伏在地上的魏媛也生了几分怜惜。
“罢了,儿女情长之事,朕便不多插手了。”
这意思便是刚才的指婚不作数了。
魏家的人松了口气。
好在只是陛下口头说说,万一下了旨意,便是想反悔也不能了。
魏媛喜极:“臣女谢过陛下。”
她抬起头看向江衍,见江衍敛着眉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神不由黯淡了不少,额间红了一大片,倒是无所觉。
这场宴会终是安安稳稳的结束了。
众人散去,戚静则乖乖的站着听皇帝说话。
“晚间天凉,那正去取披风了,等会再回。”皇帝瞧着戚静有些恹恹,摆摆手让人安置两把椅子。
戚静坐下,有气无力的道:“谢陛下。”
皇帝已经知晓戚静的脾气,便也没说什么,只是陪着她静静地等着。
待那正拿来披风,皇帝亲自给戚静披上,这才与她一同走出正殿。
琼华阁出了大殿就有些阴凉,毕竟除了长廊便是水。
戚静紧了紧披风,小心的跟在皇帝身后。
待出了琼华阁,十四已经在灵音车旁等着了。
送了皇帝离开,戚静这才在水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灵音车带着独特的旋律走在宫道上,越过不少走在路上的大臣夫人等,一个个瞧着都羡慕不已。
江芷兰等避让,看着马车远去,才接着刚才的话题。
“兄长将话说出去,回去后母亲问我我可怎么说好。”江芷兰现在烦恼的是这个事情。
苏嫮半点不担心,“这有什么,早晚要知道的嘛。”
秦翎点头。
宋嘉安抚道:“的确没什么,不管那人是谁,总归瞒谁也不能瞒父母,若是有什么困难,还需家人来出谋划策。”
“对,尤其是江相,他那么厉害,能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秦翎对江衍有一种迷之敬仰。
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江衍,就如今日大殿下所提之事,江衍直接回绝简直不要太厉害!
苏嫮狂点头。
宋嘉也很认同这句话。
江芷兰哭笑不得,这她也知道啊,就是觉得忽然要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而且,那人的身份也的确是个问题,最重要的是,她这是单相思啊!
“不过日后,你可得与大殿下保持距离。”宋嘉嘱咐道。
今日这事就此结束也就算了,若大殿下还有后手,须得提防。
“江相都拒绝的那么彻底了,大殿下该不会再与九畹有交集了吧?”秦翎疑惑的问。
苏嫮对这些弯弯道道也不懂,她觉得今日大殿下的表现还可以,毕竟他是不得已才说出来心悦江芷兰的,在此之前并未想借此事逼迫的意思。
宋嘉对这两个榆木脑袋绝望了,只得敷衍道:“谁知道呢,万一大殿下痴心不悔呢。”
话题就此打住,几个人又聊起了其他。
魏媛盯着走在前面的四个人眼睛都红了。
魏夫人无奈,抚着魏媛的手苦口婆心的道:“你既喜欢江衍,为何要与江芷兰过不去?今日之事是陛下开恩,若是有下次,可该如何好?”
魏媛愤恨的道:“江芷兰有什么值得江衍如此对待的!大庭广众之下顶撞陛下,为了江芷兰他竟这般不管不顾!”
魏夫人觉得魏媛对江衍的态度有些奇怪,皱眉道:“江芷兰是他的亲妹妹。”
魏媛冷笑:“是啊,不就是投了个好胎么!”
魏夫人头疼了,她自然也是希望与江府结亲的,可若是亲结不成,也不能结仇啊!
见劝不动魏夫人也不在多说了,这事她得回去与夫君商量商量。
“今日的事你怎么看?”应君走在江衍身侧,神秘兮兮的问。
若说这事是魏皇后一意孤行,应君是不信的。
见江衍不理他,应君也知自己猜测怕是对了,便转移了话题:“九畹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江衍这才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有了。”
若是没有,他要拒绝这门亲事有的是理由。
只是他也不知道是谁,借此事来让九畹说实话正好一箭双雕。
应君一脸的不可思议,最后瞧着江衍嫌弃的道:“啧啧啧,你还未娶妻九畹如何嫁人,你可别耽搁人家啊。”
江衍脚步一顿,忽然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
应君见江衍迟疑,小心的问:“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江衍矢口否认:“我这些年何曾闲过,旁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么。”
应君想了想的确是,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戚静回府之后小歇了小半个时辰,用了晚膳之后在院子里晃了几步,在水苏的盯梢下喝了药,苦的她吃了好几颗蜜饯。
水苏关了门窗将沉香点燃,扶着戚静进了浴桶。
“齐曜此人须得小心。”水苏往浴桶里滴了什么,伸手搅拌。
戚静双手抓着浴桶边沿,用力的骨节泛白。
额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
戚静深吸一口气,适应这样的疼痛,又缓缓将气吐了出来。
“三言两语便能让皇帝主动为其赐婚,倒是比齐玥强多了。”
水苏细细给戚静按摩骨节,闻言道:“皇帝很看重齐曜。”
戚静却是笑了,眸中带着几分暗色:“齐曜是嫡长子,自己又争气,得皇帝看重没什么不对,正巧,他又是魏皇后的亲子,这样一来倒是不麻烦了。”
“若是齐曜表里如一,小姐还会动手么?”
戚静并不分辨,只是道:“人是会变的。”
就像初始的深情厚谊,随着时间,坏境,外在压力的变化,深情厚谊也会变的一文不值,余下便只剩下权衡左右后利益的最大化。
一开始的深情厚谊未必是假,可后来的无情无义也做不得假。
人呐,可不就是如此么。
水苏不语。
人的确是会变的。
第二十九章:奢望不起
也不知是不是宫宴的时候累着了,戚静第二日很晚才起,收拾一番之后直接便能用午膳了。
水苏看着戚静喝药,待喝完吃蜜饯的空,冷冷的开口:“不管小姐什么时候起,每日三次的药必须喝完。”
潜意思就是,早上那一顿错过了不要紧,咱可以中途加上去。
戚静:“……”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信我!
信你才有鬼。
水苏瞧着戚静可怜巴巴的模样,半点不为所动。
“木香已经去请姚姑娘了,小姐要在哪儿见?”
前些天甘蓝来报正碰上戚静着凉,接着又是宫宴,便拖着到了宫宴之后。
戚静指了指外面的枝叶繁茂的桃树,皱着眉头不说话。
总觉得今日的药格外苦,莫不是错觉?
水苏着人将软垫什么的都铺好,上了茶水糕点,这才准许戚静踏出房门。
树荫下很是凉爽,偶尔有清风拂面,树叶飒飒作响,很是闲情雅趣。
不一会,姚珠便在木香的带领下到了。
“见过郡主殿下。”姚珠俯身行礼。
戚静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做的舒服些,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坐。”
“谢殿下。”
姚珠规矩的坐在小几旁,眉目间虽然绕着忧愁,眼神全坚毅了许多。
“听甘蓝说你想见我。”
戚静抬眼看着姚珠,一双清澈的瑞凤眼似盛着满天星月,叫人忍不住放下心防。
姚珠的踌躇果然少了许多,戚静待她的态度,跟小宴那日并无不同,这样的戚静,值得她去赌一赌。
“民女小宴当日为姚琳所害,幸的郡主明察得以清白;前些天又得郡主出手相助,救命之恩,自不敢忘。”
戚静瞧着姚珠说的认真,却是笑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姚珠见戚静如此说,抿了抿唇继续道:“民女生在姚府,身为庶女自小便谨小慎微不敢有半分逾越;
娘亲惯于隐忍,教导民女,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民女从来不这样想,退一步,只会让那些伤害自己的人变本加厉,可为了不让娘亲为难,民女愿意忍耐。”
说起丽氏,姚珠眼睛瞬间就红了,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姚琳入狱之后,冯氏不依不饶拿民女出气……”姚珠忽然住了嘴,说这些做什么,郡主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了。
“我以前总以为,在娘眼里父亲是最重要的,娘为了父亲隐忍,连带着要我忍,我怨过,可后来我才知道,娘可以为了父亲隐忍,却愿意为了我去死……只是那个时候,为时已晚。”
戚静端着茶微微侧着头,似是在细细的听着,敛着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情绪,面上表情却是一点未变。
“听说姚志与你断了关系。”姚父名为姚志,那日姚珠逃出姚府之后,他去衙门改了籍,便找人将此事宣扬了出去。
日后若是冯氏再寻姚珠的麻烦,那便不是家事,姚珠只要想,就能将其告上衙门。
说起姚志姚珠的感情是复杂的,她心里是怨姚父的,但自她出生姚父对她并无不妥,甚至有时候丽氏与冯氏意见相左,姚父总是偏着丽氏,可有冯氏的一双儿女在,他们的日子总不那么好过。
但她这么多年也看清了姚父,以前有承德公夫人帮持也不敢做什么逾越的事,与冯氏更是不敢真的决裂,这次姚父如此举动,并不是他自己生出了什么豁出去护着他的心思,而是她娘拿命换回来的。
“是。”
戚静抚了抚杯沿,抬眸看着姚珠,意味深长的道:“既然如此,你更不该辜负你母亲的期望。”
姚珠抓着袖子的手猛然收紧,泫然欲泣的眸子里挣扎几许,良久露出一个露出一个凄惨的笑:“那我该如何?一个人奔走他乡,寻一个良人嫁了了度残生?”
“可殿下啊,这世上没什么人是可靠的,尤其是男人。”
姚珠转头望向远处,嘴角挂着几许笑意,但却嘲讽居多:“娘常给我讲她与父亲的往事,不管当年什么样的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蹉跎过后,均是一文不值,终于娘为了她的爱情牺牲了我的十几年,最后娘又为了我,牺牲了她自己,连带着她对父亲的感情,也一并埋进了土里。”
“这样的东西,我奢望不起。”
戚静目睹了姚珠自来时至如今的心理变化,心里喟叹,姚珠眼前摆了两条路,可她却偏偏选了最难的一条,不知日后她会不会为今日的决定所后悔。
“你想要什么?”
戚静将茶杯放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正色的看着姚珠。
姚珠起身,对戚静行了大礼。
“奴婢恳请小姐赐名。”
戚静看着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在额前伏于地上的姚珠,问:“当日为何来我戚府。”
戚静心里有答案,却还是要问一句。
“当日小宴后,奴婢回去查了醉相思……姚琳虽跋扈,却也绝非没有脑子,是万不敢将此事闹的如此之大。”
戚静难得夸了一句:“你倒是聪明。”
姚珠说话越发小心了:“奴婢前来戚府并未有要挟小姐之意,只求一线生机。”
戚静摸了摸圆润的指甲,似漫不经心的道:“你既然聪明,就该知道你所求的代表着什么,日后的好与坏,你均得自己担着。”
“奴婢明白。”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将姚珠的决心表露无遗。
戚静轻轻地往后靠了靠,盯着她的发髻看了一会。
“喜欢兰花么?”
姚珠微微迟疑,随后道:“小姐说喜欢,奴婢便喜欢。”
戚静并未与她多言,只是说:“日后你便叫兰苕,负责照顾曦兰阁的兰花。”
姚珠……兰苕心头一跳,知戚静这是在给她机会,忙道:“谢小姐。”
“退下吧。”
兰苕这才缓缓地直起身来,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
全程没说一句话的水苏冷眼看着兰苕远去的背影,问:“为何不签契。”
签了契更稳妥一些。
“左右签了往后还要解,何苦这么麻烦。”待日后她爬上去了,有曾经的契约做隔阂,有些事反而麻烦,不如不签,各自留有余地,还能卖个人情。
“今日没有她,还会是别人,可她若没有了你,便什么都不是。”水苏并不觉得签契有什么不对,何况如今的境况,的确如此。
戚静笑了笑,缓缓的开口解答:“你既然知道,那她自然也是明白的。”
端看她这个人,会不会被无上的权势迷了眼了。
第三十章:心存死志
戚静安静了一会,没忍住。
“绥亲王怎么样了?”
水苏给戚静换了新茶,闻言道:“听说未见好转。”
昨日宫宴都不曾去,怕真是病的不轻。
戚静想到那夜见到的颓废的齐顾,眉宇间多了几分烦躁,“宫中的御医都是干什么吃的?”
水苏奇怪的看了戚静一眼,倒是很少见戚静因为旁人这般情绪外露:“小姐若实在担心,我去一趟就是了。”
戚静沉默了一瞬,正当水苏以为戚静要拒绝的时候,她道:“用什么理由呢?”
水苏无语,自从裕康公好转了之后,请她上门医病的也有好些,她挑拣着不也去了,她治病还需要什么理由?
戚静说完也觉得这问题有点傻,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底气不足的道:“那你现在去吧。”
水苏:“……”
去去去,马上就去。
交代完木香,水苏在戚静时不时地眼神催促下出了门,直奔绥亲王府。
绥亲王府在紫金街西,华容巷北,出了戚府自启尚街一路向北,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绥亲王府的大门如往常一般关着。
水苏绷着一张婴儿肥的脸,气势汹汹的敲响了绥亲王府的大门。
“来了来了!”
门房听见动静,慢腾腾的过来将门开了个缝,问:“谁啊。”
“戚府水苏,请见绥亲王。”
门房愣了一下,又问:“什么府?”
水苏憋着一口气气势汹汹的道:“我家小姐听说绥亲王快凉了,让我来给绥亲王看病。”
门房:“……”
我家王爷是病了,可也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啊,所以凉是几个意思?
不过门房也听明白了,戚府,就只有那个戚府了。
“你等等!”
门房‘啪’的一下将门关上,嚎了一嗓子快步跑开了。
水苏:“……”
不一会,依旧一身蓝衣劲装的青天笑眯眯的将门打开。
“水苏姑娘请进,门房不懂事,还望姑娘恕罪。”
水苏现在气压超低,一言不发的进去,抬步就朝前走。
青天默默地走在水苏身侧,瞧着只到自己胸膛的气鼓鼓的小姑娘只觉得好笑,又见水苏竟然没有开口问便走对了路线,很是惊奇。
“姑娘来过王府?”
水苏瞟了他一眼,收回眼神并不说话。
气性还挺大。
青天便随口说起了齐顾的病情,以及这些天来往御医等的说法,和开的药方。
水苏听了只是冷冷的翘了翘嘴角,做了最后总结:“废物。”
青天:“……”
真巧,他也这么觉得。
他家王爷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起初也不过是心伤,被这群庸医越治越厉害,可不就是废物么。
水苏寻着药香进了齐顾的院子。
只见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兰草,窗户房门紧闭,不漏一丝光亮。
“将门窗打开。”
青天挥挥手让下人照做,跟着水苏进了房间。
正厅除了器具摆设,左右的博古架上均放着不同品种的兰草,水苏瞧了一眼便不再看,抬步朝了里间去。
越过屏风,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的齐顾。
此时的齐顾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眼睛脸颊凹陷,颌骨突出,唇色干裂,瘦的几乎脱形。
水苏看了一眼,转头很认真的看向青天:“你们王府是不是穷的快要吃不起饭了?”
青天闻言面上的嬉笑也摆不下去了,嘴角微抽,“姑娘说笑了。”
水苏记得,一个半月前在禾木园门口,齐顾虽然眼神阴鸷面色不虞,但精气神还是不错的,不过短短一个半月,竟能将自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也是厉害了。
“拿个痰盂来,另外备些热水。”水苏走近药味更重了。
“上衣掀了,翻过来。”
青天对水苏的医术还是很信任的,吩咐好之后立刻听从指挥,把齐顾上衣扒了。
水苏从袖间拿出一个布轴,摊开后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闪着寒光,青天看的不禁后退了小半步。
他对这密密麻麻的银针,实在是适应不来。
水苏施针的速度很快,瞧着也很随意,看的青天眼睛都不敢眨,就怕水苏胡来真让齐顾凉透了。
“宫里的御医肯定和你们王爷有仇,就怕他死的慢了。”水苏最后一针下去,原本毫无反应的齐顾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却是闭着,张开嘴呜啦啦的吐了起来。
那秽物味道着实难闻,还泛着一股股药味。
齐顾吐完又没了动静。
水苏收了针,“刚合烫的水将人放进去,浴桶封起来露出个头,免得憋死。”
青天连声应是,能救命的就是祖宗。
“屋子里的兰花搬出去……你们王府就没有坐北朝南向阳的屋子么?!这么阴暗是真嫌弃你们王爷死的慢吧!”
“有有有,这就般,姑娘别生气!”青天现在都没脾气了。
水苏冷哼一声,还算满意青天的态度:“纸笔在哪儿?”
青天赶紧领着人去,站在一侧瞧着水苏写方子。
水苏的字自成一体,小巧秀气细看却又龙飞凤舞瞧着随意,但又字字清晰,笔笔落在实处。
“每日戌时泡一次,一次半个时辰。”
“不用吃药?”青天接过方子,随口问。
“你家王爷病在心里,大起大落才忽然如此虚弱,吃药不顶用。”水苏抬步走出来,并不打算在绥亲王府多留。
水苏并未告诉青天齐顾心存死志,这一场大病消磨的只是他的身体,精神上却都是他自己作的,否则一个半月,用什么药也不可能将自己折腾成那个样子。
心存死志的人无非就是没了牵挂的,这种人生死都无所谓,他们可能不会去刻意寻死,可一旦有了机会,他们便会毫无顾忌的放开自己的生命,坠入死亡的深渊。
对这样的人来说,这深渊,却是幸福的彼岸。
她不知道齐顾因何如此,可却明白,戚静似乎对齐顾格外在意,单只是这一点,齐顾就不能死。
戚静自从回了帝京,那副样子从来没变过,不管是面对谁,皇帝也好,五殿下也罢,因人而异的面具,一副又一副的换着。
可今日,戚静竟主动问起了齐顾,还皱了眉。
她竟是担忧齐顾的。
这一发现让水苏惊喜,有在意的人便好,至少让戚静在帝京活的稍微真实些,若是成了牵挂,便更好了。
青天也有自己的打算,既然这病根出在戚府,那便趁着这个机会将人打包送进戚府,左右有个水苏在,死不了就是了。
那日收拾了姚度之后,齐顾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便病了。
青天压根就不用猜,就知道他去了哪儿。
青天只以为与往常一样,病一场颓废一下便好了,谁承想这次这么严重。
如今戚家也只有戚静一人了,要说齐顾这次的事与戚静没有关系,青天是不信的。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齐顾这病,还得靠戚家来治。
水苏没给齐顾用药,也是这个打算。
就等着齐顾自己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