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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世界之傀儡全文阅读

作者:不愿被扯线的公仔     完美世界之傀儡txt下载     完美世界之傀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乱套

    加拿大厂房的设计中,配电房被安置在厂房的后部,隔着一条20多米的水泥路,对面围墙边是发电机机房,水泥路面下方有一条直径大约20英寸的水泥管道用于发电机机房与配电房之间的输电线路和控制线路连接。

    发电机油箱被打穿后柴油形成了几股小喷泉喷洒了出来,发电机机房面积不大,地板上很快便淤积了几公分深的柴油,柴油瞬间也找到了宣泄口,汩汩地流进那条放置管线的水泥管道中,并沿管道往配电房流去。

    柴油发电机的油箱里存储了一吨多的柴油,另外,输油管道连通着发电机油箱和发电机机房外的储油罐,管道中间有个单向阀门,只要发电机油箱的油面低于某个高度,单向阀门自动开启,20吨的储油罐往油箱里加油直到油面超过设定好的液面,单向阀门重新闭合。

    此时油箱不住漏油,单向阀门自打开后便没有再合上,柴油从储油罐里不住往油箱输送,然后从那几个小洞流到机房的地面上,再通过水泥管道流向配电房。

    ……

    Tomas不仅具备优秀运动员坚韧的特质而且越是紧要关头思路越发清晰,他很清楚,因为自己干掉了一个绑匪,而绑匪的同伙一定在厂房内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即便发电机机房和储油罐的位置不在办公室那侧,无法从办公室的窗户观察到这里的情形。但刚才的动静很大,估计马上就有绑匪跟过来。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逃离现场。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发电机机房里的情形已经刻不容缓了。

    于是,Tomas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从储油罐后滑了出来,10多米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就是几秒的时间,几个呼吸间他到了雪人一般的Ivy面前。

    但没等Tomas观察Ivy的情形,发电机机房窗户以及门缝里透出火光让他吃惊不已,他顾不得许多,左手狠狠地扇了对方一记耳光。

    Ivy被豹子扫射Tomas车子的枪声刺激,让紧张了一个晚上的精神崩溃。但当豹子的子弹打在她的身侧的雪地时,她虽再次受到了更大的打击,但或许重病需要猛药治的缘故,她的精神却在恍惚间有了些许复原;接下来豹子在手电光中她的眼皮子底下被爆头,鲜血和脑浆从眼眶处飞溅而出的画面无比真切、血腥而且恐怖,不过对于她来说又是另外一剂猛药;豹子垂死倒地前冲锋枪发射的子弹紧挨着她身体各处飞掠而过,更极大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竟缓了过来。

    只是人虽缓了过来,但脑子却没有完全清醒,被Tomas狠狠的一记耳光,她彻底回魂了。

    Tomas抽了女人一记耳光后,担心仍没把对方打醒,天色太黑而且背着火光,看不清楚对方的眼神和脸部变化更害怕耽搁下去会跑不掉,于是抬手就想来第二下,女人的手电此时照向了他的脸,

    他知道对方清醒了,喊道,“快跑,发电机机房着火了。”说完,原本扬起的左手放了下来,改为拉着Ivy的右手,转身往路面中间滑走。Ivy果然听话,被Tomas拽着,深一脚浅一脚费劲地跟着对方的身影而去,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发电机机房,果然火光熊熊,烧起来了。

    发电机机房的火势终于触发了自动灭火装置,一阵急促的消防警铃响彻了整个厂区,同时自动喷淋系统启动,泡沫灭火剂从发电机机房天花上喷洒而下,与储油罐相连管道中的单向阀门在微动开关的作用下自动闭合。不过,铺设动力线的水泥管道已经灌进了许多柴油,火苗在管道里蔓延的速度飞快,火头已经越过了马路,马上要烧到了配电房那边的管道出口。

    ……

    消防警铃响起的同时,厂房内的所有照明同时灭了,挂在各处地方的应急灯同时亮了起来,从外面看去,整个厂房忽地暗了下来。

    黑熊仍站立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从这个位置看出去,能看到几乎整个停车场但却看不到发电机机房。当第一段冲锋枪射击的火光和枪声传入他脑海后,他知道豹子遇到了状况,所以,立即用对讲机向对方询问细节。

    在第二段冲锋枪枪声传了过来的时候,他数了一下,应该是7-8响。不用猜,豹子找到了目标,正在用点射目标人身旁地面的方法向对方施压。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一个会心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他猜豹子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然而,还没等他的笑容完全定型,连发的枪声让他一阵失神,这分明在用MP5K进行全速射击,豹子又必要和那两个人拼命吗?而且,遭遇紧急情况他应该用对讲机请求增援,一阵不安的情绪立即浮了上来。

    这时候,他反倒不敢用对讲机向豹子询问了,因为他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所以马上转身离开原本站立的位置,奔出办公室,往二楼餐厅而去,他记得在餐厅的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厂区后部景象。

    然而没等他就位,所有的照明灯“扑”的一声熄灭,接着应急灯全部亮了起来。黑熊知道出大事了,根本顾不上其它,立即用对讲机呼唤豹子。

    没有人回答呼叫,当然没有人回答,因为活人才会接听传呼,此时不断飘落的大雪已经快为躺在雪地里的豹子量身定做般地砌好了一座白雪做成的新坟,就差插上一块写着“安息”字样的墓碑。

    乱了方寸的除了黑熊,还有会议室里的一众人等。两个雇佣兵听到了枪声,反应和黑熊相似,但他们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即便照明不久后被应急灯所代替,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慌张。

    接着,黑熊的呼叫没有得到回应,他们心中知晓豹子凶多吉少了,不过,依旧面不改色,枪口却更坚定地对向了会议室最里面已经开始骚动的十多个人。

    会议室里的十多号人却相反,几串枪声已经让他们直接慌了神,接下来照明灯全灭,换成了应急灯,一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自控能力差的人已经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想往外冲。

    “哒哒哒”,冲锋枪枪声及时响起,会议室上的石膏天花被打得片片崩塌,碎末四散,很多都掉落在众人的头顶和身上,所有人被吓得连忙蹲在地上。

    乱了套的不仅在二楼,地下三层的严和Kent也乱了,服务器断电,虽然暂时由UPS供电,但是照明全换成了应急灯,气急败坏的严对着对讲机嚷道,“黑熊,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连锁

    配电房和发电机机房里的设备有很大的区别,因为配电房里需要切换用电,装置了很多电器元件,开关和自动化装置,这些装置很多都对环境非常敏感。

    即便连通油罐的单向阀门已经重新自动闭合,但是从发电机油箱里并没有停止流出柴油,这些油流到地面后自然顺着埋入地下的电线口流进地底的水泥管道里。所以,油箱被击穿后不久,水泥管道里就被灌注了大量的柴油。

    当发电机机房地面的柴油被点燃后,火苗便蔓延到管道里。即便不久后发电机机房的火被自动喷淋灭了,但管道里的柴油仍然燃烧着,此时管道里可谓红红火火。

    火苗从管道两端的出口不断抢出,同时大火不断对管道里的电线加热,即便电线的阻燃胶皮质量非常好,短时间里并没有被烧熔,但是此时电线中的铜芯温度非常高,高得足以把配电房那端连接着它们的开关接线口熔化。当开关的接线口被熔化后,立即触动了自动保护装置,正常的用电线路不久就被切断。

    管道里两端的出口因为防范蛇虫鼠蚁进入,修建的时候把口子做得很小,而且道路中间本来有个检测井,但此时又被厚厚的积雪压着,大火让管道中间的温度上升得异常迅速,液面上的空气被温度不断压缩,最后在不堪重负下,“轰”的一声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埋在厚厚积雪下的检测井井盖被高高掀起,如同在那个位置引爆了一颗地雷,井盖飞得比厂房还高,直接飞到不知哪里去了,火焰在露空的检测口中冒了起来。水泥管道两端炙热的气浪带着火苗肆虐而过,所过之处电柜垮塌,管线扭曲,配电房的消防喷淋也立即自动启动了起来。

    但一条20多米长,将近50cm直径的管子里一大半都是柴油而另一半空间全是炙热的火焰,能量根本不可能在一次爆炸中释放完毕也不可能只通过一个检测口向外宣泄。于是管道两头在配电房和发电机机房的出口不断对外喷着火舌,偶尔还会有爆炸的能量冲出。

    黑熊这个时候已经快跑到餐厅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应该就在配电房的上方,能看到发电机机房的情况,因为发电机机房的喷淋装置反应迅速,从他的位置上并没有看到那边的火光。一边跑,他一边回应着严的问话,说道,“正在调查,暂时没有回应,估计触动了火警装置。”

    很快,黑熊跑到了窗户旁,就在这时,爆炸发生了。“轰”的一声,房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本能地朝地面卧倒,一些桌椅在爆炸中被震飞了起来,窗户上的玻璃全部被震碎,冷风裹着大雪涌了进来,黑熊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遭到了火箭炮的袭击。

    从地面重新爬起后,黑熊并没有继续跑到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形,反而折身跑向餐厅入口,他已经产生的退意,豹子9成的机会已经赊了,他不能把自己和另外两个同伴也搭进去。一边跑,黑熊一边用暗号通过对讲机对另外两个手下发布了撤退的命令。

    爆炸其实也让会议室里的人乱了阵脚,包括黑熊的两个手下,大家都蹲到了地上,人质当中不知道是谁,放声大哭了出来。此时,黑熊撤退的命令从耳机里传出,两个绑匪立即站了起来,冲锋枪对着会议室里的几盏应急灯就是一串扫射,会议室里的人感到审判日来临。

    欢乐可以传染,惊惧更是!一个人因为惊惧而放声痛哭,哭声如瘟疫的病毒很快就在十几个人当中传播开了,黑暗中,哭声叫喊声诵经声此起彼伏。

    黑熊很快就汇合了两个同伴,他们一路跑下楼,一路把过道里的应急灯用冲锋枪扫灭,接连的枪声让会议室里的人一动也不敢动,哭声叫喊声诵经声却越发地强烈了起来。

    对讲机里再一次传来了严的声音,黑熊并没有回答,反而把对讲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狠狠地摔到过道的墙壁上,他的两个手下见状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三个人一路快跑跑到停车场,找到一辆越野车,开枪破坏了车锁,拔出方向盘下的电源线,很快就把车子打着了火。

    在消防警报响起后,配电房爆炸造成彻底断电前,因为消防安全的需要,路上的铁犁子已经降了下来,厂区大门自动打开,黑熊他们的车子飞也似地从大门冲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中。

    地下三层,严手中拿着哑巴掉的对讲机,发着愣,电力已经彻底断掉,整个机房里只剩下几盏并不太亮的应急灯在幽幽地发着惨白的光。Kent冷冷地盯着他,却没有说话,刚刚地面上传来的震动以及严现在的反应,他知道严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远在中国的西州市,正在完美世界大厦71层的大会议室里,冯队长和小黄正在盯着的视频监控忽然间全部黑了屏,让小黄惊叫出声,“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忽然全部黑屏了!”

    冯队长回答道,“应该是那边断电了吧?”

    张山却立即回答道,“应该不可能断电,因为厂房里有备用发电机组,能保证不间断电力供应的。”

    高雅几人闻声都不约而同地走了过来,高雅一边走,一边问道,“李科长,我们正在利用的两台电话的网络有没有中断?”

    回答她的却是小金,“没有!两台电话的蜂窝网络一直保持正常。”

    高雅的第一反应就是Tomas和Ivy破坏了厂区的供电设施,然后借着黑暗逃跑。如果是这样,似乎是一个自保的好方法;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他们破坏了电力系统,他们又怎么能跑出厂区?破坏了电力系统,人却留在厂区内,不就更危险了吗?想到这,无来由为他们俩担忧了起来。

    张山抬头看向高雅,问道,“高总,要不,我们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吧?”

    回答他的却是老于,“不行,万一两个员工正在躲避绑匪,电话打过去会让他们的位置泄露,直接增加他们的危险。”

    张山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嘴里自言自语道,“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高雅回答道,“祈祷吧,希望他们能够没事。”

    李菊却忽然叫道,“不好!加拿大机房的网络退去了,连接到星链的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节点,哈巴斯基会发现的。小金,快断开你连着的那台手机。”

值得

    Tomas牵着Ivy的手在深深的积雪中艰难前进,按照Tomas的计划是躲到厂房另外一侧的仓库。

    那里除了仓库大门外,还有两个进出货的装卸平台,两个装卸平台之间有一个放置消防设备的消防箱,箱子里有一把消防用斧头,用斧头把装卸平台的卷闸砸破,这样他们就能躲进摆放了一排接一排货架的仓库里。只要进了仓库,绑匪要找他们也不容易。

    Ivy并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跟前的男人,她的神经虽然已经恢复了,但曾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人仍显得木纳。而她也明白,Tomas刚刚打死了一个绑匪,其他绑匪必然会下来探查,如果发现了他们俩,结果就是她们俩人想死也不一定能爽快地死掉。

    200米不到的距离并不太远,仓库的上下货平台很快到了,Tomas停了下来,说道,“你先等一下,我去拿把斧子。”说完,没等Ivy有反应,就跑到了消防箱前,然而他刚想用枪托砸破消防箱的玻璃,“轰”的一声爆炸从厂房另外一侧发出,整个地面都摇晃了一下。

    Ivy在爆炸声中,出乎意料并没有瘫软在地,身子仅仅缩了一下,但却仍坚定地站立着,不知道是人被吓傻了还是其它原因。不过,Ivy的反应Tomas并没有注意,即便他回头,其实什么也不可能发现。爆炸让厂房里的照明全部熄灭,而直到现在,天依然还是乌漆漆的,可见度非常低。

    Tomas在地面停止震动后,不顾一切用枪托砸了消防箱的玻璃,对Ivy叫道,“帮我打个手电。”声音刚落,手电光被送了过来。

    Tomas在手电光中拿出斧头,一下子就滑到比较矮的那个装卸口的门前,手电光一直跟着他的身影。所谓装卸平台,其实是针对仓库里面而言,在厂房外面看来,是一个比地面高些与货车车厢地板高度平齐的门,装卸货物时,叉车可以直接开进货车车厢。

    Tomas也发了狠,站在地面上对着卷闸门就是一个劲的狠劈,没几下功夫就把门劈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他把斧头往仓库里一丢,然后站在手电光中对Ivy说道,“快过来,我先把你抱上去,你上去了以后拉我一把。”

    Ivy也没说话,走前几步来到Tomas跟前,男人抱着她的腰,一把把她举了起来,Ivy双手在窄窄的平台上一撑,人就站到了平台上被劈开的卷闸门豁口处。Tomas见状,先把滑板解了下来,放上平台,然后双手按着平台,用力一撑,身体就离开了地面,Ivy赶忙用双手拉住他的肩膀,Tomas随即接力右脚先上了平台,然后左脚也跟了上来。

    上了平台后,两人都没有耽搁,Tomas本意让Ivy左手拿手电,右手拿着斧子,自己左手拿着滑板,右手拿着枪,可Ivy死活不肯。最后,Tomas左手拿着斧头,右手拿着手枪在前面探路,Ivy拿着手电在后面跟着,往仓库深处而去。其实,Ivy的手电根本不用点亮,仓库的四周所有的应急灯都亮了起来,仓库里不会过于黑暗,Tomas一路走,一路思考着如何能让这些讨厌的应急灯灭掉。

    ……

    连串的枪声从二楼响起,一路往下,让正在仓库里的两人立即停住了脚步,躲到一排货架的后面,Ivy在枪声停歇的缝隙,问道,“难道他们知道我们在仓库里?”

    Tomas回答道,“不对,他们好像在下楼,但绝对不是在找我们,谁会一边找我们一边用枪声告诉我们,他们来了?而且几个人的脚步声很急很乱,难道他们要逃了吗,但他们干嘛要逃?”

    Ivy现在倒显得镇定,听到Tomas的分析后觉得有理,应道,“刚才的爆炸这么厉害,一定会惊动警察,而且消防警报也被我们触动了,消防局也会马上赶过来,如果他们不跑,恐怕很快就要被困在这里了。”

    仓库的尽头在厂房大堂的背后有一扇小门供仓库人员进出,平常时间这里有一个门禁控制进出人员,不过这会儿断电了,Tomas估计这个门禁应该失去作用,于是他对着Ivy说道,“要不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到大堂看看。”

    Ivy却坚决不同意,说道,“要去一起去,你不要丢下我,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两人悄悄拉开一点仓库小门,大堂里却黑得不能视物,连所有的应急灯都灭了,风雪从大门处卷了进来。大门应该被打开着,断断续续哭爹喊娘的声音从二楼处传来,恍惚鬼哭狼嚎,在黑暗中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砰”的一声枪响从停车场传了过来,Ivy在措不及防下,忽然转身抱住了Tomas的腰,身体紧紧贴了过去。Tomas听到枪声也大为紧张,被Ivy抱住后,双手拿着枪和斧子,显得束手无策,但接下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过了一会,Tomas说道,“你先松手,我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也许这句话提醒了Ivy也让她感到失态,立即松开了双手。Tomas并没有想太多,快步溜到大堂的屏风后面,探出一点点头,正好这时,一辆越野车呼啸着越过厂房正门往厂区大门而去,出门后立即驶入公路。

    绑匪逃了吗?绑匪居然逃跑了!Tomas又是疑惑又是震惊,他对着身后说道,“绑匪好像逃了,我们上二楼看看吧?”话刚说完,他的人就在屏风后走了出来。

    ……

    接受完警察的笔录从一个会议室里出来,Tomas似有心灵感应,扭头看向办公室尽头。厂房的电力仍在抢修,办公室里黑黑的,室外的天空已经泛白。一个女人站在窗前,她萧瑟的背影被窗外的亮光做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恍惚贴在那个位置的黑色窗花,那里就是发现佐佐木尸体的位置。

    Tomas悄悄走了过去,佐佐木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但四散的血迹在微弱的光线下仍异常触动人的神经,他从后轻轻用左手搂着对方的肩膀,和她站成了并排。

    雪停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只让人觉得凄凉。

    双手环抱胸前的Ivy没有一点动作,轻声问道,“你说,他为什么要冒险把我们放进来?”

    Tomas闻言滞了滞,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估计他原本担心,如果不把我们俩放进来的话,我们发现工厂的异常情况后会报警,这样将不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Ivy却回答道,“但他这样做值得吗?”

    Tomas回答道,“我不是他,故无法知道他当时的想法。我甚至怀疑,如果昨天晚上回来的不是你,我和另外一个人会有不一样的遭遇。他的本意应该是让我们进入厂房大门后立即让绑匪抓住,那么我们最多受点惊吓,但性命无虞,这样,他的任务也可以顺利完成了。”

    Ivy听了没有任何表示。

    Tomas接着说道,“但我们进入厂区后一直没有进入厂房,反倒让他无法交代了,因为他放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通知其他绑匪,最后只能祈祷我们永远呆在车里不要出现,直到他完成任务后撤离。”

    Ivy听完后点了点头,依然没有回应任何话。

    Tomas继续,“最后我们的存在被其他人发现,结果他被自己人清理了,也许是我们杀了去抓我们那个绑匪以后。”

    Ivy听完后,长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他这样做值得吗?这样做又何苦?!”

    Tomas却并没有接话,心里却翻腾不已。

    值得二字很轻,轻得没有秤能够称出重量;但值得二字又很重,重得任何人都得珍惜价值。

    人有为有不为,说到底就是为了值得二字,不管旁人认为值得不值得。

枪击

    中文里的他和她发音一样,刚刚严沁沁说的是“他的遗骸是我发现的”,按于志坚第一反应,对方嘴里说的是男性的那个他。一股子怜惜之情从丹田处冒了上来直冲脑门,他觉得女人抓着自己右手的左手还有些颤抖,这件事应该触碰到了她仍未愈合的伤疤。

    一些伤疤好了,容易忘了它曾带来的痛苦;但一些痛苦,想要忘记却总忘记不了,因为受伤的地方不是身体而是身体包裹着的心;身体上的伤口会愈合会结痂而心被伤一分却只会少掉一分,余生也无法复原。

    严沁沁的下半句话,“我还找到了他们随身携带的一台仪器,而那台仪器还在运作着。”刚出口,于志坚立即知道这是一个重点。于是,问道,“这是怎样的仪器?”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右手伸了过来,从他的手里接过纸巾,轻轻擦拭自己的泪水,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那是一台可以探测地底空洞的仪器。”

    于志坚听到这里,已经猜出了大概,那台能探测地底空洞的仪器肯定显示在严沁沁男朋友遗骸位置下方有个空洞,而这个空洞应该就是她家族历经100多代找寻了2000多年,所谓大地之心的入口。

    但是,于志坚依旧不太明白,继续问道,“即便你知道了通往大地之心入口的位置,似乎也不至于成为杀死你的理由。何况,这件事情发生在一年多以前,即便要杀你灭口,当时就该动手了,何须等到现在?!”

    严沁沁抬头看向于志坚,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盯着对方的眼睛好一会,才继续说道,“谁说要杀我了?你记得我刚刚和你说过,我的家族每隔5年会选一些小孩进行培训吗?”

    于志坚点了点头。

    严沁沁继续说道,“这些小孩可不是随便选的,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而且小孩们长大后的任务就是寻找入口,找到入口后进入其中。”

    于志坚听了后回应道,“这样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要杀你。”

    严沁沁回答道,“不仅如此,家族下一代的族长会在这些小孩中选出来。所以,我们这样的小孩,其实每一个都是家族里的宝贝。”

    于志坚此时更加的不明白,按照严沁沁的说法,先不管她那家族凭什么标准认定接班人,他相信当中一定有特殊而且严苛的条件和要求。

    刚刚严沁沁曾说过20年前她的姑姑即便嫁到了中国,最后还是被家族里的人带回了北海道担任族长。既然她的姑姑这个现任族长,家里的人要费这么大的周章非得找回去而不是另外选一个,那就说明她们家的族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既然严沁沁也是家族里的一个候选族长,那么她更不应该被追杀,先不说苦心栽培了多年所花的费用和心血,哪个家族会舍得或敢于杀死一个可能百分百满足要求的未来族长?除非这个人有百分百的理由必须死。

    想到这,于志坚忽然醒悟,刚刚自己的提问包含了两个问题,但是严沁沁只回答了一个,却把自己的注意力带偏了,于是他继续问道,“对不起,你没有回答我一个问题,既然一年前你们在尼泊尔发现了疑似大地之心的入口,为什么你们家族的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严沁沁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把手上原本湿透,现在又快干了的餐巾纸揉成一团放在桌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凉透了的拿铁。放下杯子后,她从餐巾架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两手虚抱放在桌子上,身体稍稍向前倾斜,两只大眼睛盯着于志坚,轻声说道,“这个问题和我无关,所以我不用回答吧?”

    对方又再次回避问题!于志坚的无名火一下子就冲上了脑门把原本聚在脑海中对她的怜惜之意烧了个干干净净。他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严沁沁一直盯着于志坚,见对方站起来要走人,她也挺直了身子跟着站起来,本意想伸手拽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于志坚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中午刚认识时候的那个无关紧要的大男孩,更不是仅仅要利用他的在意交换他的资源躲过追杀,同时追查杀手背后的人。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从什么时间起,在不知不觉中,她就是不希望把这个大男孩拖进这潭浑得不成样子的水里。

    为了快速站起来,严沁沁用手轻推桌面,腰部用力把稍稍前倾的身子挺起,同时双腿用力站起来。但就在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站直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胸部飞了过去,子弹的螺旋弹道居然让她感觉到一阵的压迫感。如果仍保持着原来的坐姿,这颗子弹毫无意外将直接贯穿她两边太阳穴。

    两人坐在咖啡厅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子弹越过严沁沁后“砰”的一声脆响钻进了旁边的墙壁,火花和泥土的碎末四溅而出。

    严沁沁本能地大叫了一声,“志坚,卧倒。”人随即一个侧扑趴倒在地板上,身体刚接触地面,双脚和双手同时使劲,躲在了过道旁的隔断后面。

    于志坚这次是动了真怒,从椅子上站起来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开步就走。可刚迈出一步,身后就响起“砰”的一声脆响,随即就是严沁沁声嘶力竭的叫声传进耳朵,余光中女人直挺挺向过道扑倒。他对瞬间发生的事情一点反应也没有,虽然曾沉迷于反暴精英游戏好几年,但在实际生活中却从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只不过严沁沁是于志坚24年人生之中,除了他妈以外,他所在意的第一个女人。

    对一个人的在意,说白了就是在意一个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意到了极致,对方任何细微转变都在意。

    所以当耳中听到女人喊叫,余光见到女人扑倒,条件反射般地,他蹲了下来顺势趴在地上。与此同时,一颗子弹掀起他的几根头发后“砰”的一声钻进挂在墙壁上印有这个连锁咖啡厅标志的灯箱里,几声细微的“噼噼啪啪”后,灯箱灭了。

    两颗子弹从人行道上射出,把咖啡厅的落地玻璃击穿后射向二人,手枪应该装了消声器并没有发出声响,不过落地玻璃被子弹击穿后飞溅出来的玻璃碎渣却让对坐在旁边位置上的四个年轻男女受了轻重不一的伤。血从几人的脸部或手臂上冒了出来,痛苦的哀嚎声在子弹钻进对面墙壁的同时从四人的嘴里呼喊了出来。

    一下子整个咖啡厅如在热油锅里倒了瓢清水,“轰”地一声全炸开了,这个时间咖啡厅里的顾客并不少,反应快的已经拿着自己的外套和随身物品站了起来往门口冲去,不算太大的空间乱作了一团。

归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咖啡这种外国人日常最为普通,如水一样普通的饮品,在国内却成了一种时髦,甚至有人还杜撰出所谓的咖啡文化,让众多对小资生活向往的年轻人趋之若鹜。不过,国人早习惯于用这文化那文化来包装一些日常消费品,目的只是为了市场营销。

    道理很简单,如同一个女人,原本只是中人之姿,但冠以了名媛或者明星的名讳后,再配合形象设计师的适当包装,就成了众多男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晚饭时间刚过,市里大大小小的咖啡厅里总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潮男潮女,这些顾客中大多数都是家里或自己有钱,他们本身不仅有钱还有闲,还有一定的文化背景。

    然而,这类年轻人有一个通病,就是自小就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成长的过程中几乎没有受到过风雨和波浪的洗礼,可以说,他们就是温室里培养起来的花朵。有些人甚至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后,身上的皮肤也没有擦破过一寸地方。

    当两颗子弹击破落地玻璃,擦着严沁沁和于志坚的身体而过后造成咖啡厅灯箱熄灭以及落地玻璃的碎渣让坐在落地窗跟前的四人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后,咖啡厅里的顾客就像翻倒箩筐后的螃蟹四散而逃,踢翻椅子的撞倒桌子的,目的就是要最快速度冲向门口。

    到了门口后又争先恐后挤到门外,一下子把那扇并不巨大的玻璃门堵得死死的,但疏散的速度却异常缓慢。

    有了下午的经历,于志坚趴倒在地上后便很快地清醒了过来,侧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严沁沁,见到女人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便向着对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但他又马上想到,这样躲着根本不是一个办法,如果对方冲进咖啡厅,自己两人仍只能束手待毙。于是他稍稍抬了抬头往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电源总开关的位置。

    不过,从接近地面的角度观察而且还有诸多家具的阻挡,无论于志坚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见到电源总开关在哪。忽然他见到了身旁一张被踢歪了的桌子下方有一个电源插座,插座上插着一个连着数据线的充电头,应该是刚刚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一边喝咖啡一边给手机充电,逃跑的时候过于匆忙没顾得上带走充电头。

    于志坚立即有了主意,他爬了过去,把数据线从充电头上拔了出来后,把USB口那头放在地板上,右手抓起一张椅子,用椅子的脚拼命砸着数据线的塑料头。

    严沁沁在旁看到于志坚的怪异动作,不禁问道,“志坚,你在干嘛?”

    然而,于志坚却没有回答,狠命继续着自己原来的动作。十数下后,塑料头被砸烂,他把数据线的金属线抽出一段,再把充电头从插座上拔了下来,用金属线绕在插头的两块金属片上,然后转头看向严沁沁,说道,“我数1,2,3,等灯一灭,我们就跑向大门。”

    严沁沁此时已经明白了于志坚的意图,他要插座短路,进而触动咖啡厅的漏电保护开关动作,关掉整个咖啡厅的电源,然后借着环境变黑,在外面的杀手眼睛不能适应光线的忽然变化,混进门口的人群,然后跑出咖啡厅。

    于是,她对着于志坚竖了一个拇指。

    于志坚小心翼翼地把插头对准了插座,嘴里叫道,“1、2、3”,然后把插头插了进去。

    短路让咖啡厅总开关的漏电保护装置“啪”的一声断开,整个咖啡厅里立即漆黑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仍堵在门口的人更加恐慌,“哇哇呱呱”的呼喊声和骂娘声愈发剧烈,于志坚借着这个机会猫腰站了起来,严沁沁柔软的手恰巧在这个时候伸了过来,他一把抓起对方的手,两个人弯腰快步朝着声音密集的地方跑去。

    ……

    小五把车开得如汽车公路赛最后一圈一般,几乎把油门踩到了最底,不断地在马路上各种车辆中穿行。长运大厦外墙的装饰霓虹已经隐约可见,还有大约两公里多的距离,下班高峰期已过,路面还算通畅。

    从老于家派过去的人开着三辆车子已经到了长运大厦。他们到达了后以长运大厦为中心,隔开一段距离停在马路边上,7个警察下车探查,只留下司机在车上戒备和接应,对讲机里不断地交换着各自获得的信息。

    不久后,对讲机里传来一个警察的呼叫,“长运大厦旁的大西洋咖啡厅似乎出了状况,请求增援。”

    陈伟闻言,通过对讲机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对讲机里回答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咖啡厅里忽然出现骚乱,我请求过去查看。”

    陈伟立即回答道,“请求批准,有情况汇报。”

    刚过了两分钟,对讲机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报告,咖啡厅忽然断电,咖啡厅里面非常混乱,我们需要协助疏散吗?”

    陈伟愣了一下,问道,“咖啡厅旁边的店铺有没有断电?”

    回答说道,“一切正常。”

    陈伟立即叫道,“别管咖啡厅里的人群,杀手应该混在咖啡厅外看热闹的人当中,注意安全。所有人,立即赶往大西洋咖啡厅增援,注意咖啡厅外看热闹的人当中可能混杂着杀手,而两个受害者会在疏散的人群中,注意甄别。”

    听到对话,小五把车子开得更快了几分,巴不得在车子上装上一对翅膀。

    长运大厦的裙楼已经在挡风玻璃上清晰可见,对讲机里忽然传出,“可疑目标人物正在逃往长运大厦方向,注意拦截。”说话的人明显正在奔跑,一边说话一边喘着粗气。“蓝色牛仔裤,黑色羽绒服。”

    在路灯和霓虹灯的光影中,陈伟发现自己的队员追着找了半天的嫌疑人正沿着人行道跑向自己方向。刑侦队停在路边的其中一辆车子中留守的警察跳下车准备拦截,但嫌疑人抬手就是一枪,刚转到车头前的警察立即头部中枪,身体猛地摔倒在自己的车前。

    枪声让人行道上的行人四散而逃,杀手却直接跑向中枪警察的车子,当他拉开车门的时候,小五和陈伟的车子也到了。

    车子速度很快,小五对得更准,“嘣”的一声巨响后,杀手连同那扇车门一起凌空飞起。在空中,车门和人分开,车门掉落在人行道上,打着旋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撞倒了一辆送外卖的电瓶车,把骑手撞翻出去几米。

    杀手手中的枪飞了出去,砸烂了一辆小车后挡风玻璃掉进车里,那车一个急刹车,跟随这辆车子其它车子的司机注意力都在看着路旁的情况,一下子几辆车“嘣、嘣、嘣”地接连追尾。

    杀手被撞得整个人飞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啪嗒”一声脸朝地摔在几米外的路面上。在他身体落地的同时,“吱嘎”一声急刹车声传出,小五把车子停在他的跟前。

    陈伟端着手枪从副驾位置走出,枪口一直对着烂泥一样瘫软在马路上那人的头颅。

    对讲机里再度传出一个声音,“报告,于志坚和严沁沁找到了。”

变卦

    舱门再次被一只粗壮的手推开。少了阻隔,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海风灌入舱房,瞬间把这个不算小的空间塞得严严实实,更把白思恒的两个耳孔都堵得满满当当。

    白思恒嫌弃对方的无礼,狠狠地白了推门的黑色西装一眼却没有说话。在这样的环境下,固然可能是此人无礼,没有敲门就直接推开舱门;但也可能是对方的敲门声找不到缝隙钻进自己耳朵里;最重要的是,白思恒实在找不出对方需要礼貌对待自己夫妇二人的理由。

    黑色西装推开舱门后并没有走进客舱,站在门口处朝白思恒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

    当白思恒走到外面时,发现舱门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黑色西装;通道上隔不多远就站着一个相同装束戴着墨镜的男人。这些人的动作很是统一,双手自然低垂,但明显是为了随时从身上那个位置掏出武器。白思恒这种阵势见得并不少,一些重要人物,甚至他的一些同行出行的时候,附近总会有许多象这样戒备的保镖。

    林逸虹很自然地跟着白思恒的背影,但当她正想跨出舱门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拦着。她皱起眉头一言不发盯着对方,然而拦着她的人虽然同样一声不吭,但拦着她的手臂却无比坚定。

    与此同时,白思恒感觉到了异样,扭头看向身旁拦着林逸虹的黑色西装。不过,对方连眼尾也懒得瞧他一下,双眼死死盯着客舱内的林逸虹,恍惚她的美貌让他丢了魂魄。

    白思恒当然不会认为这个人是因为迷醉于自己妻子的姿色,然而来到舱外,螺旋桨的轰鸣声更为巨大,即便扯开了嗓门,在咫尺的距离也听不到对方说话。但即便如此,白思恒见此情形忍不住还想训斥对方,但没等他张口,站在门口的另外一个黑色西装却忽然发难,一掌劈在他的后脖子上,白思恒双眼一黑,竟晕了过去。

    袭击白思恒的黑色西装动作快如闪电,一掌劈出后,人立即绕到白思恒身侧,一把把他扛了起来。白思恒的身材属于壮硕的那种类型,但黑色西装扛起他恍惚只是扛着一捆被褥,没有丝毫停顿,转身快步离开。

    在袭击白思恒的黑色西装刚动手的同时,林逸虹也动了,她忽地右腿踢向拦着她那人的下阴。那人没有闪躲,左腿抬起,左膝稍稍弯曲就和林逸虹的右腿硬碰硬地对击了一下,对碰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闷响,但声音早被充斥在周围的更大声音所淹没。

    自从昨天晚上在二楼大厅见到两个押送他们夫妇二人上四楼的黑色西装后,林逸虹就对船上的这些保镖一类的人非常忌惮。所以此时不出手而已,一出手她便用了全力,本想用最快速度逼退门口这人,只要能抢出舱门,她就可以想办法把自家老公重新夺回。但和她交手的黑色西装硬接她一腿后纹丝不动,反而林逸虹感觉自己像是踢到一座假山。

    林逸虹最厉害的功夫都在两条腿上。救夫心切下,她所使用的招式都是连环的,原本也没想着一招能建功,右腿踢出的同时,身体向后一仰,左脚脚掌弯成锄头状直接撑向对方右小腿下五寸的部位,同时双手蓄力。

    她盘算在踢到对方支撑腿后,趁对手重心不稳往前扑倒的时候,借机右手重击对方太阳穴,同时左手和右脚撑地借力向门外滑行,在对手倒地前从他的身体下穿过,出门以后再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不过,虽然林逸虹的算盘打得噼啪噼啪响,但黑色西装很是厉害,见状原本用来作支撑的右腿单脚用力原地跳了起来。他跳得并不高,却堪堪能避过林逸虹左脚;不仅如此,他的左脚同时往下狠踹,如果林逸虹不变招,小腹丹田的位置必然遭受到这狠命的一脚。

    林逸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跑到舱门外追上那个扛走白思恒的人而并不是在舱门处和这个黑色西装拼个你死我活。

    双方隔着门框电光火石间的交手,其实仅有两招,真正的身体接触更只有一下。门框限制了林逸虹的活动范围,在对方跃起时,林逸虹已经知道自己的意图无效,她把腰一挺,加速向后倒地,身体接触到地面前左手和右脚同时用力在地板上往旁边一撑,人横着往右侧一个翻滚,在距离舱门1多米的地方顺势重新站起,立即再次扑向舱门。

    黑色西装的左脚踹到了地板,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毫无意外,照例淹没在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中。他的任务是把女客人留在舱房内,所以当林逸虹往身侧翻滚时,他并没有追击,迅速一把拉上了舱门。等林逸虹重新扑到门前时,舱门已经再次在外上了锁。

    林逸虹没有尝试拍打客舱墙壁和舱门,她很清楚自己不需要在这些厚重的铁家伙身上浪费体力和时间,但她不清楚一件事,是什么原因促使严嫣然在短短的十五分钟里忽然变卦。

    如果说,严嫣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自己同行,为什么她需要费心替自己准备更换的衣服,难道这是为了不让自己生疑的缓兵之计?

    直升飞机到达前,白思恒曾问过的问题,也是个疑问,为什么刚上船的时候她不收缴自己俩人的通讯器和武器,反倒刚才却要收缴。

    另外,她要去哪?为什么要带上白思恒却要阻挠我跟着去。

    不过,她此刻却异常清醒和冷静,更没有尝试再次从洗手间的窗户跑到舱顶。这个时间跑到舱顶,太阳会把她的影子投射到四层甲板上立即被人发现,她需要为自己留下一个后手,意气用事和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这时候一直让耳朵不舒服的轰鸣声很快变小了,林逸虹快步跑到落地窗前,却没有发现直升飞机的踪迹。耳膜的膨胀感还没完全消失前,怀念号的船身一抖,却开始动了,速度慢慢快了起来,仍然按照原来的方向,朝着达达尼尔海峡而去。

    林逸虹首先想到的是,严嫣然的计划应该发生了一些变故,但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难道蓝白两艘船对她有压力?难道她和完美世界的谈判破裂了?”

    落地窗外视线中,海面上不近不远如尾巴一般的一蓝一白两艘船再次落入林逸虹视线。

    这两艘船一定针对着怀念号,既然针对怀念号,那么对方一定清楚直升飞机的外形和离开的方向,这会儿估计他们正在通过某些手段跟踪飞机的去向。

    林逸虹暗自想着如何才能尽快和这两艘船联系上。

落日

    阿卜杜拉像是一座灯塔,这是他的大老婆在他们新婚后不久说的。那时候阿卜杜拉很年轻,还是一个24小时枕戈裹甲随时准备接到命令马上指挥手下20多号人出发的排长。因为他老婆的这句话,从那个时候起,他在部队里的绰号就是灯塔。

    灯塔最早只是他所领导的那个排里的士兵叫的,后来正式成为阿卜杜拉另外一个名字的时候,他仅仅是一个连长。不过在经历了几次大规模充满鲜血和死亡的中东战争后,整个土耳其军方高层,特别是布防在伊斯坦布尔的第一军区里所有军人,上至军长下至普通士兵都用灯塔这个名字称呼他们的阿卜杜拉师长。

    作为灯塔,高大是必须的,隔着老远距离就能觅到它的踪迹;除了高大以外,灯塔最重要的作用是它能在黑暗中指明方向,而阿卜杜拉师长最擅长的就是在焦灼的战斗中为部队指明通向胜利的方向。

    夕阳象是个被刺刀劈开一半的西瓜,悬挂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尽头。远处微波荡漾的海水恍如流动的血液,横跨在欧亚两个大陆之间的欧亚大桥匆匆一瞥下就像横贯夕阳脸上的一道黑色刀疤。

    自从加入特战师以后,阿卜杜拉从不喜欢日出和日落,不管是在沙漠上还是在大海中,日出和日落的阳光浇洒在黄沙和海水上,只会让他想到鲜血。作为一个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将军,鲜血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却绝对不是他理想生活中的全部。

    世界本该是一个精彩的多面体,而不是只有杀戮和被杀戮这两个极端的两面。

    快艇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中飞驰奔向被夕阳映红的那片海域恍如冲向鲜血横流的战场,阿卜杜拉挺胸昂首站在船头就像正在观察着前线敌我形势的指挥员,夕阳把他做成了一个壮硕的黑色剪影,恍若一座灯塔。卫兵用崇拜的目光从船尾眺望自己的师长,发现他和远处同样已成为黑色剪影却身姿纤细的少女岛塔楼相映成趣,恍惚一对并排站立着的情侣,少女岛也是一座灯塔。

    虽然阿卜杜拉的身形依旧坚毅挺拔,虽然他的行事依旧杀伐果断,虽然一件军服上已经别不下他全部的军功章,虽然这些年里他妻子的数量也从一个发展为四个,但华发却如藤蔓,早爬满了他的脑门。

    时间永远就是人类最可怕的敌人,你可能在战场上没有对手,但你却永远不可能是时间的对手,无论在哪。

    今天的约会,阿卜杜拉必须来,因为他才是少女岛上餐厅的真正老板,即便他在外地来不了,他也会派他最信任的心腹过来。因为少女岛上的餐厅不仅是他众多摇钱树中的一棵,虽然远不是最能来钱的,但却一定是最保险最干净的,是他脱离刀口舔血的日子后,维持偌大一个家经济开支甚至是转身政坛的重要组成部分。

    何况,他对自己的大舅子非常了解和信任,这么多年把餐厅交由阿齐兹经营,不仅生意上风生水起,而且还是他很多信息的来源。少女岛上的餐厅,除了是一家高级餐厅外,少女岛本就是伊斯坦布尔著名的一个打卡景点,从来不缺各式各样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所以也从来不缺来自世界各地的消息。

    阿齐兹一般情况下不会直接打电话给自己,即便有事只会通过他的妹妹。但今天却一反常态直接打了,电话内容更莫名其妙,显然在电话里不方便仔细说明原因。正因为没有明说原因,更因为莫名其妙,就说明这个约会非比寻常,就说明了自己很有必要亲自赴约。

    ……

    坐在不久前曾坐过的位置上,史提芬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了吧唧,这里的风景太美,对比几个小时以前,处身于相同的位置居然有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戴维斯是秃鹰组的一个成员,今天的任务就是担任史提芬的助手,是一个武力蛮横却极少说话的粗人,这闷葫芦粗人在登上塔顶见到如此美景后,居然忍不住爆出一句很脏很脏的英语。

    下午的时候,碧海蓝天海天一色,极目远眺只觉得神清气爽,心里自然而然感觉到舒坦;此时的夕阳如一个正在降落的巨大且颜色艳红的热气球贴紧在海面上,配合着远处伊斯坦布尔低矮房子的红色屋顶以及散落在这些红色屋顶中的清真寺塔尖,简直就是一幅色彩浓重的水粉画,让人赏心悦目之余血脉偾张。

    换到餐厅中央的位置,夕阳却如一个想挤进琉璃窗的红色皮球,居然把不算小的窗户占得满满当当,恍惚是餐厅墙壁上的一个装饰品。

    从别墅出来后,阿齐兹用电话通知餐厅,从即刻起包场,少女岛也因为有接待任务实行封岛到第二天早上。这种事,隔不多久就会有一次,餐厅里的人处理起来驾轻就熟,而且岛名副其实真的就是一个小岛,岛上的游客和餐厅的食客不久后就被全部劝离,回到岸上。

    ……

    载着伊斯梅尔和塞菲尔的车子刚到达码头,还没完全停稳,阿里就带着船夫老大一脸讨好地迎了过来。伊斯梅尔没有任何表示,在车上他一直在思考着关于怀念号以及忽然出现的直升飞机相关事情。

    蓝白两艘船都没搞清楚直升飞机是送人上船还是接人离船,他们只晓得直升飞机的外形设计非常奇特,像是一把勺子,所有的舷窗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速度却异常的快,几乎能赶上喷气式飞机了,飞机离开怀念号后,直接向北而去,而怀念号在直升飞机离船后开始加速,驶往爱琴海方向,两艘船正在尾随。

    伊斯梅尔和塞菲尔都认为直升飞机接走了一些重要的人,此时怀念号正准备穿过达达尼尔海峡离开土耳其,然后横穿爱琴海回到希腊。既然如此,在达达尼尔海峡把船截住,上船搜查就是最好的方法。

    但问题是,如何才能在达达尼尔海峡处做文章?那个地方脱离了他们的势力范围,俩人暂时没有特别好的主意,难道约他们的美国人有?

    少了炙热却依然明亮的夕阳,如一个巨大的红色灯笼挂在远处的海面上,微波荡漾的海水倒影着落日,蔚蓝的海峡中央出现了一条红色通道,直接通往少女岛,颜色的反差让红色通道在蔚蓝的海面上异常瞩目,如同海面上铺就了一张长长的红色地毯。

    站在船舱门口不停用手机和朋友聊着关于直升飞机运行轨迹的塞菲尔偶尔抬头看向正默默背着双手站在船头的伊斯梅尔。橙得发红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身体任何一个位置轮廓分明,他的神情专注而坚毅。

    少女岛上的塔楼在夕阳下完全失去了该有的细节,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轮廓,远远看去分明就是一个图腾,一个代表胜利的图腾,船在海面上滑行,如同伊斯梅尔踏着红地毯向胜利前行。

等待

    被困在舱里的林逸虹不住在舱内踱着步子,她在思考如何才能再次出舱。如果没人帮忙扶着窗户,要想按照昨晚的方法出去还不容易而且风险也太大,这个舱房内什么硬物也没有,甚至连衣架和装饰画框也没有。

    走了不知道多少圈后,她跑到了洗手间,狠命把厕所的盖板拽了下来,推开窗户后把盖板塞进去,发现尺寸刚刚好。也多亏了昨晚上因为没有探查出个名堂,计划今天晚上再去瞧瞧,松开的螺丝并没有重新固死,所以窗户依旧能推至昨晚上的位置。

    接着她把拆下来的厕板收起藏在大床下,然后再次把白思恒西裤的背带解下,按照昨晚的方法重新结成了一条绳索,完了把成品塞在枕头底下。

    做好一切后,林逸虹再次站回到已经重新调整为全透明的落地窗前,眼睛继续盯着几百米外一前一后跟在怀念号后面的白蓝两艘船好一会,她始终不确定船的意图而且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两艘船。

    从阳光照射到两艘船的角度判断,夕阳应该快接近海面。蔚蓝的海水象被夕阳披上一层可以自动愈合的橘色薄纱,即便被如利剪一般的船头剪开,立即在船后愈合,薄纱被剪开后翻起的白色浪花,在阳光下发着丝丝点点橘红色的光,恍惚喜庆场合下使用的礼花。

    林逸虹把目光稍稍抬起,从海面看向白色游艇的船头,那个位置应该就是驾驶舱,驾驶舱的挡风玻璃反射着夕阳,让那个位置出现了一个橘红色的光斑。

    马尔马拉海轻波微澜,而且白色游艇速度并不快,但因为船实在太小,所以仍被海浪上下抛甩,让挡风玻璃反射的阳光跃入林逸虹眼中时忽明忽暗。这情形恍如船上有个调皮的小孩利用镜子反射阳光对林逸虹做着恶作剧;又恍如船上有个寂寞的女人借着身上的化妆镜无聊地自娱自乐。

    此时的林逸虹其实也很无聊,看了一会白蓝两艘船的情况后,即便脸仍朝着那个方向,但目光却聚焦到了它们后面的海天交接处。

    虽然记挂着丈夫的安危,但出于女人的第六感,通过上船至今的经历,她直觉觉得严嫣然对白思恒依然余情未了。

    林逸虹是一个女人,所以很明白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分开20年后仍对那个男人余情未了意味着什么;但林逸虹又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普通女人,所以她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翻缸倒醋,又或者为了宣示主权和对方不死不休。

    爱另一个人,本是一个人心甘情愿做一辈子,不因环境际遇变化而做的事,否则不叫爱或者不叫真爱。

    爱上另一个人很难,爱上另一个人后不再爱甚至由爱转恨更难,除非一个人的心被伤透,因为被伤透心的人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一个人。

    20年前被伤透心的是白思恒,所以不再爱她的是他;另外,人不能掌控其他人的爱恨喜恶,所以,严嫣然依旧对白思恒余情未了是她个人的事,与其他人包括白思恒无关。

    更重要的是,既然严嫣然对白思恒仍存有爱,那么除非万不得已,她不会对白思恒不利。那么,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自己如何脱离怀念号,找出直升飞机的资料,进而追踪它的航线,由此推断严嫣然的去向。

    白色小游艇的驾驶舱位置仍不断地反射着阳光,恍惚太阳不沉入海中就不停歇。在林逸虹沉思时,双眼几次对上亮斑,竟然觉得有些刺眼,刚想把落地窗玻璃的颜色调暗却忽然觉得光斑出现的频率实在太有规则了,好像不是因为船头上下跳动反射的阳光,亮1秒灭接着亮1秒,灭2秒,再亮2秒,灭2秒,亮1秒灭亮两秒灭再亮2秒,灭2秒,亮1秒灭接着亮2秒,如此往复。

    摩斯密码?林逸虹一个激灵。但她翻译出来的内容却是“itwa”,这是一句话的缩写还是一个组织的编码?她困惑了。

    但她不想费时间用于推理4个英文字母的意思,暗道,“白色游艇上的人不可能一直尝试对着怀念号发摩斯密码,尤其两艘船的高度不可能从他们的船上观察到直升飞机带走了什么乘客,因此,他们不能确认我和白思恒是否仍然在怀念号上。但当我出现在落地窗前,他们一直利用阳光向我发密码,原因估计是他们通过望远镜看到我站在窗前。既然这样,他们现在一定还在使用望远镜观察我的反应。”

    想到这,林逸虹立即翻出自己的口红,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勾勒出一个大大的“?”

    果然,当她还没把问号下面的点写完,白色船头有规则的反射光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后,又再次闪动了起来,这次林逸虹从头到尾看得清楚,亮1秒灭亮两秒灭再亮2秒,灭2秒,亮1秒灭接着亮2秒,灭2秒,亮1秒灭接着亮1秒,灭2秒,再亮2秒。

    “wait”,林逸虹立即明白了意思,对方要我等待。但,等待是什么意思,要我等谁?为何事而等?但即便仍有许多的疑问,有一点可以肯定,蓝白两艘船的人绝对是自己的同盟军。既然是同盟军,那么等谁,为何事而等就显得不太重要了,对方接下来一定很快会有行动,否则不会要自己等待。

    让自己等待,应该包含了两层意思,第一、通知自己他们将很快采取行动,让自己先做好准备;第二、让自己在他们行动前不要轻举妄动。

    想明白了关键,林逸虹便继续用口红把问号空缺的地方补满,让问号变成了感叹号。当感叹号成型,白船马上回应,“OK”。

    和白船上的人交流完了,林逸虹担心落地窗上留下来的印记会被闯入者发现,便走到了洗手间,把一条毛巾湿透了后跑回来,把那个感叹号擦拭干净。

    窗外的阳光已经褪去,怀念号朝西而行,从落地窗看出去看不到夕阳西下的情景,但林逸虹知道,此时西方的天空一定红霞满天,因为不远处白色游艇的船身被蒙上了一层橙色的蒙皮而蓝色渔船蓝得发紫,海水则更显得深邃。

    黑夜快降临了!

    林逸虹已经预测到今天的夜一定非常的精彩,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没再生出如现在一般对黑夜降临的期待,恍惚血液中某些本已休眠的基因再次被唤醒。

召唤

    一架小型私人商务飞机从马尔马拉海的海滨城市泰基尔达机场起飞向东偏南方向高速飞去。

    飞机客舱尾部有一个独立的房间,房间里的用具虽讲究,装饰却简约。房间最里面有一张并不十分宽大的大床,床上铺着洁白的卧具。此时床上有两个人,情形和很多年前很多个他睡了但她还醒着的普通晚上差不多;只不过那些时候她几乎都在笑,而现在她却在流泪。

    白思恒平躺在床上犹未清醒。

    严嫣然则靠坐在他身旁的床头,眼睛不住地看着身旁那张从24年前起总看不腻的脸。按捺不住的时候,她用左手轻轻抚摸那张已经不如24年前光滑红润甚至眼角已有了皱褶的脸,他熟睡时候的样子,甚至鼻息,和20年前相比,几乎没有区别。

    她已记不清20年前自己独自离去后,曾有多少次因为思念这张脸的主人而流泪,又曾有多少次因为怀念这张脸主人的味道而辗转难眠;更记不清又有多少次为了要见到这张脸的主人而改变原来的行程。这个男人,给了她近四年的幸福,却也给了她20年的痛。他就是一堵紧紧包裹着她内心的高大围墙,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攀越过去走进她的心。

    但严嫣然只怨自己,虽然男人给了她一辈子的痛,她何尝不也留给了男人12年的相思之苦?!

    爱,何尝不是一种毒药?爱愈深则毒越甚;爱至刻骨铭心,直让人碎骨粉身。

    泪水无声地从严嫣然的眼眶中流出,顺着她光滑的面庞流了下来,直接滴落在白思恒的脸上,恍如在那个位置绽开了几朵无根的皇冠状透明小花。

    严嫣然赶忙别过了头,拿起枕巾擦拭泪水;身旁的男人此时却醒了。他醒了以后,思想明显有些混乱。先对着身旁的女人笑了笑,恍惚20多年前,他比她晚醒时一样,过了几秒却忽然醒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相信她,即便这两天他一直怀疑现在这个严嫣然是套着自己前妻皮囊的另外一个人,又或者自己前妻仅仅只是这个严嫣然其中的一具傀儡,但他还是相信她,他相信她即便害尽天下人,也不会害自己。

    相信一个人,本只是呆子才会做的事情,但这世上就有很多聪明人心甘情愿做着呆子,不仅心甘情愿,还义无反顾;不仅义无反顾,还一而再,再而三。

    或许,因为爱,人才选择相信;因为爱,人才会自愿蒙蔽思考;因为爱,人才会心甘情愿才会义无反顾才会无休无止的相信被自己爱着的人!

    但清醒后的白思恒却显得异常激动,因为激动而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完全想不到严嫣然会用这样的法子对待他和林逸虹。他用要冒火的双眼死死盯着和他面对面坐在床上的严嫣然,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严嫣然的泪水已经止住,静静地看着白思恒老久后终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恍惚要把心里的憋屈通过这声叹息排出体外,然后幽幽说道,“其实,我并不想让你和你的新太太冒险。”

    这话和没说并无区别,白思恒依然狠狠地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严嫣然继续说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行吗?你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我。”

    此话一出,白思恒像是咆哮,用低沉要嗜人的语调说道,“你,根本就不是原来的你,凭什么要求我用对嫣然的态度对你!”

    此话一出,严嫣然的泪水立即在两只眼眶中打着漩却没有流淌下来,应道,“我一直就是那个24年前你从雪跺子后救起来当了你3年多法定妻子的严嫣然。就算20年前,我亲手撕毁了我们的婚书,但在这7300多个日子里,我每天每刻都觉得自己是白思恒的妻子。如果我能从大地之心活着出来,这个想法也永不会改变。”

    严嫣然凄然的话竟让白思恒稍稍冷静了下来,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严嫣然没有丝毫隐瞒,回答道,“珠穆朗玛峰。”

    白思恒一个错愕,连忙问道,“为什么要去珠峰?什么又是大地之心?”

    严嫣然回答道,“你忘了我们家族有个2000多年的使命吗?这个使命就是要找到大地之心。”

    “又是那个徐福。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们竟然就这么相信他编出来的鬼话!”白思恒磨着牙花子恨恨地说道,“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你已经厌倦了家族里2000多年如梦魇一般的使命,更不愿意你的族人继续重复着这个可怕的噩梦吗?为什么一切都变了?莫不成20年前,徐福托梦给你,许你一些承诺,所以你宁愿单方面撕毁我们的婚书,继续着这个荒唐的家族事业吗?”

    直到此时,白思恒才重新打量身前的严嫣然。她仍穿着船上那套白色的运动服,发髻却解了并被编成一条大麻花辫子垂在胸口,头发依然乌黑而浓密显然和她的年纪不相符,麻花辫子末端用一条亮蓝底色的小方巾打了个蝴蝶结系着。或许白思恒的话让她思潮澎湃,她的呼吸有些重,令蝴蝶结不断抖动,恍惚真有一只匍匐在她胸口的漂亮蝴蝶不住颤动着双翅。

    严嫣然定了定神后,说道,“你知道我们家族的族长是怎么选出来的吗?”

    白思恒摇了摇头,他一直以为严家的族长是世袭的,从来没想过居然是选拔出来的,所以,他好奇地看着她。

    严嫣然继续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难怪你有诸多的怨恨。我们家族每隔5年会对家族的小孩做一项测试,达标的会集中训练和学习,当他们长大了以后,会被派到喜马拉雅山山脉执行各种考察任务并接受大地之母的召唤,被召唤最为剧烈的,就将是我们的接任族长。”

    白思恒听罢,心中浮起诸多的疑问,忍不住问道,“小孩们做的是什么测试?”

    严嫣然回答道,“是一个很大的珠子,据长老们说,那是徐福留下来的东西,我们曾探测过珠子的内部结构,却扫描不出任何名堂,恍惚是一台结构非常复杂的仪器,根本无法自外打开,有些材料从没在地球上发现过。珠子每隔5年,在特定的日子会发射出一些特殊的射线,如果有6岁以下的小孩抚摸着珠子,珠子会发出亮光,有些亮度很高,有些则昏暗,我们家族的人认为,这与小孩的契合度有关,契合度越高的,亮度越大。”

    白思恒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徐福是个外星人,他甚至认为他是外星人的可能性最大。现在据严嫣然所说,这颗珠子分明就是徐福留下来的一台仪器。

    但徐福要甄选的是什么样的人?目的又是什么?一连串的问号已经让白思恒忘记了刚才的恼怒,他追问道,“大地之母的出处我知道,藏语中的珠穆朗玛。”

    这回轮到严嫣然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白思恒坦然说道,“这些年我和吴飞凡以及刘爽在国内贫困地区开办了很多小学,其中大多数都在青藏高原地区,所以这个传说听了许多。”

    严嫣然闻言也点了点头,一直关注着前夫一举一动的她,又怎会不晓得白思恒几人十多年里为了改善贫困地区小孩的启蒙教育开办了许多的小学。

    白思恒的声音继续,“但是我不明白你刚才所说的,接受大地之母的召唤又是什么意思?感觉这事从头到尾压根就是一件玄乎得不能再玄乎的事。”

聚会

    餐厅经理本就是一个七窍玲珑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少女岛上的餐厅自从他接手后,才会做得风生水起。

    三个绝不普通的人齐聚到了餐厅,这本是件绝不普通的事,所以餐厅经理没让餐厅里任何人踏入灯塔的顶层,准备亲自担任顶层的侍应。

    伊斯梅尔和塞菲尔在餐厅经理正安排手下人的工作时到了,但发现他们船抵达的不是餐厅经理,而是坐在顶层的史提芬和戴维斯,在船夫老大的船刚接近小岛时,俩人便发现了船的踪迹,立即下楼走上码头。

    餐厅经理发现史提芬两人下楼,不过,因为对方没有和自己打招呼,他便聪明地当作什么也没见到,再次叮嘱了一遍大厨后,快步走上餐厅顶层,找了个能看到码头的窗户,细细观察这两帮人的首次会面。

    船还没靠近码头,两个高大白种男人走向码头的情形就落入了船上的伊斯梅尔和塞菲尔眼中。走前面的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白色衬衫,并没有打领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走后面的上穿着棕色皮夹克下穿黑色休闲裤。最后俩人采用一前一后相隔3米距离15度夹角方位站立,金丝眼镜在前,俩人都带着微笑,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船头的伊斯梅尔。

    船上二人心中都很清楚,岸上的两人就是约他们碰面的正主了。于是,四个男人隔空微笑对视着。

    船夫老大摆弄着他的船,平稳地往码头上靠了过去。忽然,史提芬的右手恍惚无意识地作出了一个手势,随即又恢复为原来的垂手状态。这个动作当然没能逃过伊斯梅尔的眼睛,他当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于是他的右手也很快地作出一个手势,瞬间恢复原状。两个人的动作快而隐秘,连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人都未能察觉。

    站在高处玻璃窗前的餐厅经理惊诧地发现,今天早上审讯自己的黑帮老大没等船完全停稳便跳到岸上,而站在岸上的史提芬也往前快走两步,俩人如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长久而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

    一种错觉浮上餐厅经理的脑门,难道我弄错了,他们两帮人本就认识吗?不过,仔细想了想,他确信自己原先的判断没有错。虽然史提芬二人背对着餐厅看不到表情,但船上二人分明就是用微笑掩盖着警惕和戒备,即便是两个首领热烈地抱到了一起,站在黑帮首领身后的人,表情却没有一丝的变化,只能说明他还在戒备着,谁会戒备自己的朋友?!

    金丝眼镜作出的手势,伊斯梅尔很清楚,这是CIA特工表明身份的手势。虽然一下子没想明白为什么CIA会找到自己,而且还会主动表明身份,但他还是立即作出一个联合国部队特种兵表明身份的手势以作回应。

    对方所作出的手势,正是联合国部队特种兵之间见面的手势。这证实了Naevia的猜测,来人就是被绑架人的妻子林原来在联合国部队的朋友。

    史提芬在双臂用力拥抱对方,借着两人互亲对方面颊的时候,在伊斯梅尔耳边用土耳其语轻轻说了一句,“我正在追查林被绑架一事,你是否也是?”

    这时候,在餐厅经理的眼中,码头的情形很是怪异,两个高大的男人如久别的老朋友,在拥抱后紧靠在了一起,并排站在码头上,面朝着海峡耳鬓厮磨般不断地聊着什么,而他们的两个随从,则静静保持着几米的距离站在他们身后,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甚至连眼神也没有交汇过一次。

    阿卜杜拉的船来了,当船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餐厅经理就认出了夕阳中站在船头如灯塔般的妹夫,他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下楼,飞也似地冲上码头。

    当他来到码头的时候,刚巧船也挺稳当,阿卜杜拉直接跳到岸上,爽朗地笑着对餐厅经理说道,“哈哈,阿齐兹,今天替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的肚子饿得狠,估计可以吃下整一只羊。”

    阿卜杜拉老远就注意到了码头上如好朋友一般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人以及他们身后两个保镖的情况。他制止了卫兵要先上岸清场的请求,在他眼中,码头上正站着的四人很是古怪。

    如果从两个为首的人所摆出的姿态看来,他们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虽然他们一个是白种人而另外一个无论装束和外貌明显就是自己的同胞。但是从他们身后两人站立的姿势看,两队人之间分明互相戒备着。

    阿卜杜拉是一个见惯了血,从大大小小战场上归来的将军,一眼就能看出岸上的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不管他们的手里有没有武器。他甚至相信,如果这四人联手而且有足够的弹药,自己部队里一个连的人马对上他们也没有必胜的信心。

    所以他确信,这些人就是阿齐兹电话里说的,会带给自己大生意的“朋友”。

    当遇到难以战胜的对手又或者力敌会造成双方两败俱伤的,把对手变成帮手,何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尝试?

    阿齐兹急匆匆跑上码头的样子也证实了阿卜杜拉的猜想,于是他用一个他能想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作为自己登场的开场白,但他从不擅长开玩笑也绝少开玩笑,说的笑话连他自己也没有被逗乐。

    餐厅经理向史提芬和伊斯梅尔介绍阿卜杜拉,等他介绍完,史提芬抢先介绍了自己,他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自己是CIA常驻土耳其的高级特工,受前任上司委托,正在追查一桩昨天晚上发生在伊斯坦布尔的绑架案件,当事人是前任上司现在任职的一家公司老板全家。

    这些信息,刚才史提芬已经对伊斯梅尔交过底了,所以伊斯梅尔并无任何惊奇的表现,但阿卜杜拉倒是吃了一惊,于是他看向了伊斯梅尔。

    伊斯梅尔也没有隐瞒,自我介绍道,他原来身份是联合国部队常驻伊斯坦布尔的特种兵,现在是城内兄弟营的首领。被绑架的人当中,老板娘是自己在联合国部队时候的战友,自己介入事件的原因,是因为今天早上接到战友两个小孩的登门求助。

    两人的背景,阿卜杜拉是个明白人,何况特工以及黑帮都可以是自己现在或将来用得着的人。于是,他对着餐厅经理大声嚷道,“阿齐兹,是不是餐厅还没布置好,你打算让我们站在码头吃冷风吗?”

    餐厅经理闻言才把揪着的心放了下来,自从电话打给了妹夫,他的心就一直提着;他搞不清自己这样做合不合妹夫的意思,妹夫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即便妹妹隔在中间也不行。

    伊斯梅尔更为吃惊,一个莫名其妙的聚会,居然不仅见到了一个CIA高级特工,而且这个特工几乎与自己同时介入这个事件,还见到了国内寻常时间根本想也不敢想的一个大人物。为此,他对完美解决绑架事件充满了信心。

    ……

    三个人由餐厅经理领着上了餐厅的顶层,围坐在餐厅中间的一张小桌子边上,三人带来的随从却不用任何人安排,各自在二楼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恍惚约定好了似的,距离楼梯口的位置就像预先用尺子量好一样。

    餐厅经理不管这些,把早已准备好的餐品一项一项送上三楼,三楼的三个人聊得非常热烈,而二楼的三个人却默不作声。

    不大一会,躲在二楼的餐厅经理忽然听到阿卜杜拉的叫唤,“阿齐兹,干嘛吃饭不准备酒?快把我藏在你柜台里那两瓶威士忌拿来。”

    餐厅经理立即从柜子里找出那两瓶酒,这时候他已确定,今天晚上的这个聚会,一定会是一个三方都高兴的聚会。

    不,应该是四方,阿齐兹自己也很高兴!

阴阳

    于杰尔的爷爷的爷爷是土生土长的土耳其人,但于杰尔却是德国人,因为于杰尔的爷爷年轻时候从土耳其作为劳工移居到了德国,因此他这一脉成了德国人。

    时移世易,人的自主选择越来越多。通过手术定制身体任何部位只是一个小儿科,人不仅可以自主决定自己的性别,甚至还可以和任何性别的伴侣结合;或在不久的将来,根据众生平等的原则,人甚至可以嫁给一只狗或者娶上一只猫。

    不过,无论世道再如何荒诞离奇,无论人的自主选择再多,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就是人永远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因为人只能被生下来而不能被制造出来。

    因为于杰尔的爷爷是个穆si林,所以于杰尔的父亲是个穆si林;因为于杰尔的爷爷和父亲都是穆si林,所以于杰尔从娘胎里出来就是个穆si林。于杰尔不仅是一个穆si林,而且还是一个刚出生就被打上土耳其移民烙印的德国穆si林。

    在德国,土耳其人是一个很特殊的族群。不能说德国人歧视在德国生活的土耳其人,但是当德国人在闲聊中聊到聚集在城市边缘的土耳其人时,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哀叹。

    于杰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但是和身边绝大多数的土耳其人不一样的是,于杰尔上进而且聪明,自小立誓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其他人对土耳其人的看法。后来考进了很多人想进却进不了的曼海姆商学院;毕业后转到洛桑,在那所19世纪末就成立的EHL学习酒店管理。

    从EHL毕业后,拥有双学士学位的于杰尔被一家国际知名的日本酒店集团用优厚的条件招揽到旗下,35岁不到更成为该集团下面一家五星级宾馆的总经理。

    于杰尔有着德国人的刻板,还有着土耳其人的狡诈,而且比一般女性细致,更比绝大多数人注重细节,换言之,于杰尔就是一个为酒店管理这个行业而生的人。

    于杰尔的人生在35岁生日那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天恰逢酒店集团掌舵人严先生到于杰尔管辖的酒店巡视,晚上特意为他举办了一场小型的酒会庆祝生日。酒会期间和酒会后或许发生了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于杰尔从那天起便认定了自己的将来要和严先生绑到一起。

    ......

    几年前集团收购了这家位于伊斯坦布尔的酒店并改造为一家五星级宾馆后,因为于杰尔有着土耳其血统而且会土耳其语,再加上他过往业绩异常优秀,顺理成章地被派到这里担任总经理。

    严先生依然奔忙于世界各地,在旗下的诸多酒店巡视或考察新的市场,于杰尔却只能呆在自己的酒店里管理着酒店琐碎的日常,俩人在一年之中,可以见面的机会少而又少。

    于杰尔甘愿为严先生奉献自己的一切,却无法改变现状,长期的独居让情感无法释放,直到后来在许蕾姆苏丹浴室遇到了奥乌兹。

    男人在20岁的时候,总用各种的方式掩饰自己的需要;而男人到了40岁的时候,需要和不需要变得直接,不再需要遮掩。于杰尔不再是20出头的毛头小子,他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奥乌兹在他的心中,连情人也算不上,那只是一盆水,一盆在需要时用于灭火的水,仅此而已。

    收到总统套房的预订后,严先生竟特意飞了一趟伊斯坦布尔,对于杰尔亲自布置了一切细节。于杰尔本来就是一个执行力超强的人,而且他根本不想知道严先生要他做这些事的原因,对严先生的信任早超越了一般员工对自己老板的信任,甚至超越了一切理性的思考。

    下班时间刚过,于杰尔匆匆吃了点东西便立即换装走出了酒店,这一次将是他最后一次找奥乌兹。在路上,于杰尔一边走,一边憧憬着自己的将来。严先生在布置完任务后,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当于杰尔完成这项任务后,他将不顾家族的反对把于杰尔带在身边。于杰尔则认为,只要能跟在严先生身边,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许蕾姆苏丹浴室仍然和平常一样客人满满当当,作为一家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浴室,岁月就是它的活招牌,何况它的服务是伊斯坦布尔的所有浴室中最顶尖的,内部装潢更显得贵气堂皇。

    服务生把于杰尔领入了他早预订好了的包间,在这里,他有独立的更衣室和桑拿浴室,还有独立的冷热水泡池。当然如果客人愿意,还可以到外面的大池子里和其他客人一起下“饺子”。

    于杰尔在平常自己爱坐的那张沙发上用最舒服的姿势坐好,可喝了好几杯上好的巴基斯坦茶后,却一直没有见到奥乌兹的出现,正想按呼唤铃催促时,房门却在轻响了几下敲门声后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好几个大汉,却没有奥乌兹的影子。走在最后的大汉随手把门从内反锁,然后象根柱子站在门边,走在前面的几人显然以一个目光犹如野狼的络腮胡子高大男人为首。

    那个男人进门后一声不发径自走到了于杰尔身侧那张原本奥乌兹平常坐的沙发上,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把于杰尔围在中间。

    ……

    少女岛上餐厅二层有三个食客,每人都单独占据了一张桌子,不仅桌子与楼梯口的距离相同,而且每张桌子上的食物也相同。三个食客都默不作声,其中两个连手机也没拨弄一下,恍惚美味的食物让他们忘记了感叹。

    塞菲尔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个,但与另外两人不同的是,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饭,一边不住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机。正当他正滋滋有味地吃着饭后甜点,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点开一看,原来是巴哈蒂尔发过来的信息。

    背景是一个装潢得非常豪华贵气的房间,一个帅气得有点阴柔的男人坐在一张豪华的沙发上,照片中男人的表情却异常无助。

    照片后是一大段文字留言,塞菲尔很仔细地一字一句研读了起来,生怕漏掉了任何细节。

获救

    套房里所有的窗户都下着厚厚的窗帘,白老和老太太坐在沙发里过了一天,除了偶尔上上洗手间外,他们一直都在那,两个绑匪也要求他们俩哪里都不能去。

    早上离开房间的时候,二老都没有戴腕表,所以对于时间一点概念也没有,只是过了一段时间绑匪就会打电话让总台把餐点送到房间门口,吃完后再把餐盘和剩余食品放在餐车上推到门外。反正也不管二老有没有胃口,就替他们俩各点一个餐,他们自己反倒每人每顿都会点上两个。

    二老在8年前曾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但是那次却和这次有很大的区别,上次身边还有自己老伙计一家以及两家人的保姆。即便大家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可相互之间不断鼓励,时间还不算特别难熬。

    但这次却很不一样,二老除了互相握紧对方的手以外,相对无言。两位老人都把孙儿孙女跑丢了的责任很自觉地揽到自己身上,不住地自怨自艾。老太太很多时候都在无声地流着眼泪,恍惚要把攒了许多年的泪水一次性淌干,又恍惚这样做可以让余生不需要再流泪。

    诵经声再次从不知道藏在房间哪里的缝隙传进客厅里众人的耳中,昏礼的时间到了。

    昏礼后,太阳便会丢下这半边地球上的人跑了,把这里的一切丢给了黑暗。白老低头长时间看着侧卧在他怀里的老伴,左手手掌轻轻抚摸着她因为不住抽泣而微微颤动的后背,心里却不住胡思乱想,儿子儿媳如何了?孙儿孙女现在在哪?如果他们有任何闪失,他感觉不仅老伴无法挺得过去,估计自己也一样。

    白天本来属于光明,但在老人的眼中,今天的白天也是黑暗的;那么即将降临的夜晚呢?是否极泰来还是祸不单行?

    按照白老的生物钟,这时候已经快到他和老伴要洗刷上床睡觉的时间,但白老一点倦意也没有。

    ……

    只要有了目标,林逸虹从来不觉得等待是一种煎熬,因为每一场暴风雨在来临前,都要经过时间的酝酿;暴风雨越猛烈,酝酿的时间越久。

    她身上的某些基因此时已经被重新唤醒,过往所经历的每一场战斗如电影般在脑子中闪电快进,当中的绝大多数无一不是在等待后爆发。

    在林逸虹心目当中,沉默中的等待只有爆发,从不会是灭亡。

    ……

    少女岛餐厅此时有了一些变化,二楼的三个食客人都不见了,反倒是阿齐兹坐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戴维斯下了楼,淹没在餐厅门口外不远处一个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阿卜杜拉的卫兵和塞菲尔都上了三楼,卫兵在各个琉璃窗逡巡,盯着窗外博斯普鲁斯海峡海面上往来穿梭的船只,神情专注。

    原本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的三个人,换了一个地方,围在一张由几张小桌子拼成的大桌子四周,桌面上只有一只大盘子和两只小盘子。

    餐厅本就有投影的设备,此时投影布上展示的是马尔马拉海实时的卫星画像,塞菲尔正拨弄着自己的手机,把他获得的所有资讯一一讲述了出来。

    ……

    人是一种属于白天的动物,但人的年龄越大,属于人的白天却越短。

    窗外的夜渐浓,尤其当分布在城市各处建筑物的城市景观灯熄灭了以后,黑夜做成的帐幕让人几乎无法视物。当然,被厚重窗帘包围在客厅里的四个人对这一切完全无感,特别是两位老人。

    他们很老,老得即便心中仍有太多的放不下,但上下眼皮经过一整天的苦力支撑,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重得不管怎么使劲也撑不开。

    侧卧在白老怀里的奶奶,原本轻微的抽泣声慢慢变成平缓且有节奏的呼吸声。白老轻轻把她推醒,说道,“我先陪你到房间里睡吧,这事情不知道要拖几天,我们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这回,奶奶并没有和白老倔,乖巧地挺直身子坐了起来,回应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回房睡吧。他们坐在这里,我有点怕。”

    白老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沙发的绑匪,对方却连眼角也没有瞧他一眼,恍惚早睡过去了。见对方没有反应,白老扶着老太太站了起来,俩人一起走向客房。

    两个绑匪见他们的动作,恍若没有反应,坐在原来的位置犹如两座摆在沙发上的石狮子。

    厚重的窗帘外,一架军用小型无人飞机正无声地绕着酒店的顶层飞行,在酒店不远处的一条窄路旁,停靠着三辆全部窗户都下着厚厚黑色窗帘的中巴,每辆中巴里坐着7-8名全副武装的特战师士兵。

    在离开这个位置很远的一个营地的作战室里,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正盯着大屏幕上播放着的,安装在无人机上的热能感应摄像头实时传递回来的绿色画像,不住轻轻调节着手上的遥控杆。

    在画像中,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另外两个人平躺在靠近客厅那个卧室的床上。

    在这几个士兵身后,一个少校装束的军官,拿着手上一个很特殊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在少女岛上餐厅三楼,一直在几个琉璃窗前巡逻戒备的警卫掏出一个电话,接听后只说了一句,“请稍等。”便走到阿卜杜拉身旁,恭恭敬敬地把电话递了过去。

    阿卜杜拉接过电话,听完电话里的叙述,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便宜行事,保证人质安全。”说完就挂了,重新把电话还给了卫兵。

    ……

    三辆没有熄火的中巴同时点亮了车前灯,径自开到了酒店大门前,车上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快从车门跳了下车,把整个酒店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史提芬租用的那个套房,阳台上走出3名身穿黑色劲装头上戴着夜视镜的男人。他们走到阳台后立即往顶层套房的阳台发射绳枪,绳头的爪子在阳台的护栏上一抓便固紧了,随即他们按动了一下身上的一个开关,人就蹿了上去。

    同时悬停在顶层阳台上空的无人机一个俯冲,飞机上的机枪吐出猛烈的火舌,总统客房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应声支离破碎,窗帘被打得片片碎裂,客厅里所有的家具均被子弹打得粉末横飞。

    客厅里坐着的两个绑匪,面朝着大门而坐的那个在第一轮扫射中身体多个部位中弹,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反应便倒在血泊里;另外一个很是厉害,绳枪的爪头与护栏碰撞的轻微声响传进客厅的同时,他身体一缩在地毯上来了一个前滚翻,居然躲过了第一轮的扫射。但没等他重新站起,就被从阳台进入客厅的人用冲锋枪打倒在大柜子前。

    卧室里已睡过去的二老,被如同世界末日来临般的剧烈枪声所惊醒,互相拥抱着坐在床头瑟瑟发抖,他们习惯了在睡觉前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此时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们却不敢打亮房间的照明。

    枪声过后,卧房外却是一片宁静。过了一会儿,通道上传来了一阵轻微但急促的脚步声。二老已经极度紧张的神经再度被不安的情绪牵扯,一下子绷得快要断裂,脚步声在房门外停了下来。

    门被轻轻敲响了几下,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用的是不太标准的中文,说道,“白老先生和白夫人,我叫穆纳特,是晨晨和曦曦的朋友。你们获救了,请开一下门,我现在带你们去见你们的孙子和孙女。”

    ……

突击

    灯火通明的怀念号,如同漂浮在黑夜里一个通体晶莹的精灵,在平缓的海水中向西而行,今夜星空璀璨。

    林逸虹默默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一言不发,静静盯着远处同样灯火通明的蓝白两船,就像一个正在夜钓的渔夫静静守候着海面上漂浮着的两支会发光的鱼镖。

    正在这时,怀念号却忽然慢了下来,接着林逸虹再次听到直升飞机的轰鸣,她从沙发上弹射而起,跑到落地窗前,不住向外四处张望,“战斗要来了吗?”

    三架全副武装的军用直升飞机正绕着怀念号盘旋,飞机上的探照灯在船体上扫来扫去。当林逸虹见到直升飞机机身上刷着的星月标志以及隐约可见飞机上坐满了士兵时,心里却纳闷了起来。

    怎么会惊动了土耳其军方?难道蓝白两艘船是土耳其军方派来的?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严嫣然此行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图谋完美世界公司的某样东西,她绝对不可能招惹土耳其军方。

    唯一的可能应该是,自己这边的人请出了土耳其军方,让军方协助解决怀念号上的事情。难道是高雅?但她又觉得高雅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会是谁?!

    这时候林逸虹可不敢贸然尝试从厕所的窗子跑到舱外观察情况,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这样做,被严嫣然的人发现,固然会向自己开火,武装直升飞机上的士兵也会向自己开枪。

    她不仅没有往厕所跑,相反,她趴倒在地板上,耳朵贴紧了舱板。

    此时的怀念号上应该乱成了一团,脚步声纷杂。

    过了好一会后,舱门被打开的声音传了进来,让林逸虹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当她的脸刚转向门口,一支土耳其军方的制式自动步枪枪口自门口处伸了进来并对准了她的胸膛,她赶紧把双手都举了起来。嘴里用土耳其语大声叫道,“不要开枪,我是被绑架的。”

    一个穿着土耳其第三特战师军服,全副武装的士兵闪进房间,人并没有靠近林逸虹但枪口却坚定地对着她。进门后,士兵的双眼四处打量,并移步到了厕所门口。检查完整个舱房,确认只有林逸虹一人后,他收起了枪,对着头盔上的对讲机说道,“场地干净。”

    他的报告刚结束,门外便进来了第二个士兵。此人进来后,从身上拿出一台造型特殊的电话,一声不吭地按了一个按键,在电话里传出声音后,他说了一声稍等,就把电话递给了林逸虹。

    林逸虹非常好奇,把电话接过来后,用土耳其语对着里面说道,“我是林逸虹。”

    电话里停顿了大约三秒,不知道是因为卫星传输出现滞后还是其它原因,接着一个男人略带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林,感谢安拉,终于找到你了,我是汉。”

    ……

    当林逸虹走出舱门后,发现游泳池被厚实的钢板平池壁封住,一架军用直升飞机就停靠在钢板上,估计游泳池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点,平时作为游泳池,需要的时候用作直升飞机停泊。

    四层甲板已经被第三特战师的士兵控制,林逸虹猜不出从三架直升飞机上空降下来了多少士兵。但她至始至终没有听到枪声或爆炸声,可能直升飞机的轰鸣盖过了一切声音,也可能怀念号上的人放弃了抵抗。

    林逸虹跟着一个士兵坐进了直升飞机,随即直升飞机便冲天而起,接着另外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到了停机坪的位置,第三架直升飞机则跟随着林逸虹所乘坐的飞机迅速往伊斯坦布尔的方向而去。

    在空中,林逸虹低头向舱外张望,因为在空中俯视,看得异常清楚,前方约2公里处横着一艘导弹驱逐舰,主炮口正对着怀念号。此时三艘船都有了动作,都在掉头。看样子它们也要回伊斯坦布尔,也就是说,特战师的士兵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怀念号。

    ……

    少女岛上并没有供直升飞机降落的场地,不过对于特种兵出身的林逸虹来说,这根本算不上是一个难题。当直升飞机在空中悬停后,她沿着空降兵使用的滑绳快速滑到了地面。

    再一次踏足到这块地方,林逸虹百感交集。然而,没让她多感触,一个高大的穿着土耳其当地人传统服饰的男人从塔楼门口冲了出来,即便在惨白的LED路灯灯光下,仍能清晰看到他那张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

    千言万语堵住了林逸虹的咽喉,让她无法说出一个字。在船上的时候,时机和场合不对,林逸虹在电话里并没有询问任何事情,只是心里好奇为什么军方的卫星电话里说话的人是汉。

    再次见到曾经共历生死却十多年未见的伙伴,林逸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但她因为激动而张开了的双臂却代替了她的千言万语。

    三楼能看到空地情形的琉璃窗前,两个拿着威士忌酒杯并排站着的人目睹着一楼空地上的一切,默契地转头对视而笑。阿卜杜拉问道,“这位女士就是你前任上司现在那家公司老板的妻子?”

    史提芬笑了一笑后,回应道,“应该是的,我只见过她的照片,不过真人比照片更加漂亮。”

    阿卜杜拉闻言,拍了拍史提芬的肩膀,说道,“不要说我不提醒,你千万别打她的主意。刚刚她从飞机上下来的姿势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一头让人生畏的母狮子。”

    史提芬听罢,把手中的酒杯递了过去,笑着回道,“哈哈,还是将军的眼光毒辣。”对方也把手中的酒杯迎了过去,两只杯子在空中轻轻地对碰了一下。

    在清脆杯子碰撞声中,阿卜杜拉笑着说道,“当然,我家里就有四头母狮子。”说完,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史提芬也一仰脖子把杯中的威士忌干了,却没有说话,很多话其实根本不必说。

    两个不同年龄不同背景的男人此时竟相互搂着肩膀,目光却不约而同地从塔楼一层上相互拥抱在一起的俩人身上移到远处海峡对岸黑暗中的点点灯火以及如嵌满珠宝的帐幕一样盖在这座城市上空的漫天星斗。

    俩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微笑,那是胜利者才会有的微笑。

汇报

    完美世界的71层,随着李菊的叫唤声,众人的心忽地又被提了起来。现在加拿大公司那边情况未明,如果这边接着加拿大公司上空的星链网络探查哈巴斯基一事被对方知晓,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此逃脱。

    这个时候,高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接通了以后,说道,“你好Lily,我是Naevia,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对方在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高雅说道,“好的,我先上那里看看,如果有什么地方不懂再找你。”说着便一边挂电话一边走到自己原来坐的位置。

    刚坐定,立即通过键盘敲进去一个网址,原来是一个BBS论坛,经过一番身份验证后,她进入了一个页面,点开了这个页面的一个链接后,下载了一个文档。

    她也干脆,文档打开后便直接投影了出来,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份英文文档,是一份捐献的法律公证文件。众人快速浏览了一下后,高雅首先开口,说道,“福瑞株式会社对密歇根大学工程学院的捐献果然是有约束条件的,仅限于空间站和卫星应用研发技术,而且有技术共享的要求。”

    吴飞凡接口说道,“不错,虽然这个共享有一定的条件限制,但只要是福瑞公司自行使用,就不受限制。”

    老于闻言,说道,“看来,这项捐献很有针对性。”

    众人点头同意,从表面证据看来,结合这次的空间站绑架事件,这项对太空科研项目的捐款,目的性很强。既然目的性强烈,而且捐献的频次过于频繁,说明他们迫切需要结果。

    高雅转头看向陈馨昕,问道,“馨昕,帮忙查一下最近的科研杂志,或者网络上有没有和密歇根大学有关,关于卫星以及空间站应用的研究论文。”

    陈馨昕闻言立即在网络上进行搜索,结果发现能找到的链接还真不少。她知道时间紧迫,说道,“我找到许多的链接,能否请大家也帮忙看看,节省时间。”接着,她把关键字说了出来。

    吴飞凡几人闻言也在自己的电脑进行了搜索,接着大家作了一个分工,各自浏览起网络上的内容。

    正在此时,吴飞凡的手机响了,他瞧了一眼电话号码,看向高雅,说道,“这是埃里克森的电话。”

    高雅闻言,说道,“快接听,应该有那边的最新情况。”

    电话刚被免提接听,电话那头的背景有点乱,夹杂着消防车和警车的警报声。埃里克森的声音显得有些哆嗦,应该是紧张的心情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吴飞凡,我打不通董事长的电话,所以打给你,和你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

    吴飞凡回答道,“哦,白先生应该在土耳其遭遇了些事情,我们暂时也联系不上他。”

    高雅在旁边接口问道,“埃里克森,我是Naevia,问题都解决了吗?我们的人员有没有伤亡?”

    埃里克森回答道,“Naevia,原来你也在,难道我们这里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吴飞凡回答道,“不错,从服务器刚失联的时候起,我们都在这里陪伴着你们。其它的我们以后再聊,快说说你们现在的情况。”

    “四个绑匪中的一个被维护组的员工击毙,两个内鬼中的一个被绑匪击毙,技术组的一个员工是内鬼,被他的主管劝服,现在向警方自首,其他人员没有伤亡。”埃里克森回答道,

    71层的人闻声不禁好奇,难道Tomas和Ivy居然把那个挎着MP5K的绑匪干掉了?绑匪为什么又会和内鬼起了内讧?不过显然现在不是询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于是没有一个人打断埃里克森的话。

    “因为变电房在这次的事件中损失严重,公司里暂时无法恢复供电,虽然警方和消防局的人接到爆炸以及消防警报的消息后都赶了过来,现在正在录口供,不过一切都需要等电力恢复后,内鬼坦白整件事情的始末后,才知道事实真相。”埃里克森继续说道,

    高雅接口问道,“埃里克森,技术组的内鬼叫什么名字?还有被绑匪干掉的人又叫什么名字?”

    埃里克森说了这么多话后,已经重新镇定了下来,语气恢复了常态,回答道,“技术组那个是严,被杀的人叫佐佐木。”

    又是一个“严”,众人心中都有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但那个佐佐木,听名字应该是个日本裔的人,估计是严带着一起的,但他又因什么事情被杀的呢?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些问题,既然警察已经到了现场,就该由警察去调查,高雅最后补充了一句,“埃里克森,忘了告诉你,戴维-霍特在回返公司的路上遭遇了车祸,这个时候应该在医院里。估计你要派人联系一下警方,探明他目前的情况,我们需要全力救治。”

    埃里克森回答道,“明白,我太太也被绑匪绑在家里并注射了麻药,这里我却暂时走不开,也要警察先行到我家中把我太太救出来。”

    高雅闻言,赶紧回应道,“那行,埃里克森,你们都保重,我们也不啰嗦了,有事随时联系。”

    吴飞凡也回应道,“埃里克森,请替我向艾丽莎问好,希望她没事,尽快忘掉这场噩梦。另外,替我向所有受影响的员工问候。解决完了这个事情后,董事长和我会一起到你们公司访问,慰问所有员工,你们都是英雄。”

    电话挂了,虽然加拿大分公司的事情已经被解决了,但众人心中的巨石却依然悬着。绑架北美服务器只是绑匪一系列行动中的第一步,而随着事件的发展,很显然,绑架北美服务器的作用,对方已经完全做到了。

    也就是说,此时的北美服务器对于他们来说可以放弃了,重新夺回北美服务器,对破解整件事情并没有获得实质性的帮助。

    就在这时,投影幕上忽然又再次出现了一张让人巴不得隔空狠揍几记耳光哈巴斯基的脸。

    李菊转头看向苦瓜一般表情的小金,哈巴斯基那玩世不恭的声音传进耳朵,“菊花,这次你做得漂亮极了,连我都被打眼了。不过,我实在太爱你了,巴不得马上飞到完美世界给你一个大大的拥吻。”

示威

    完美世界71层的大会议室里,即便重新夺回加拿大分公司对整件绑架案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但大家在己方只有戴维-霍克一人生死未明的情况下,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仗,总不免有些按捺不住的喜悦。

    可喜悦的心情还没有完全舒展,便被那条一直追踪了许久,准备从水里钓起来狠揍一顿的大鱼隔空嘲弄了一番。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哈巴斯基的黑客水平实在登峰造极,随随便便就能通过网络跑到他想去的地方。

    李菊闻言,目光从小金脸上转向投影屏中哈巴斯基那张欠揍的脸上,语气很平静地说道,“是吗?,那你为什么还不赶快过来,难道你只会躲在老鼠窝里看热闹?”

    哈巴斯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波澜不惊,一点要生气的意思也没有,回答道,“不,不。我这里风光明媚,如果不是外面太冷,这地方简直是个天堂。”

    李菊回应道,“我才不信呢,要不,你把外面的景色拍几张照片或者拍段视频,发过来给我看看?”

    哈巴斯基哈哈笑了出来,说道,“我才不做这种蠢事。不过我知道你很厉害,居然能躲在星链里追踪我。要不你顺着网线钻过来,和我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李菊说道,“哈巴斯基,要我过去还不容易吗?说个你现在的IP地址就行,我立即就能找过去;要不,你也不要忙着挂通讯,再保持两分钟就行。”

    哈巴斯基吹了一个口哨,回答道,“亲爱的,你倒提醒我了,我会长话短说的,刚刚因为激动差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我现在打给你,只是提醒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追踪我是没有用的。我们这次要做的事情,不仅势在必行,而且对你们一点损失也没有。空间站只是借用一下,用后就会归还。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吗?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哈哈。”

    通讯在哈巴斯基放肆的大笑声中被切断。

    哈巴斯基的再次出现,让所有人面色发青。“黑客之王”这个名头还真不是白叫的,他如空气般存在于网络中,随便哪里的防范出现微小缝隙,他就能钻过去。

    小金一脸沮丧地轻声说道,“我刚想退掉那边的连接,他却忽然现身。我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正打算在旁多观察一下他的动向,没想到他马上就连了过来。”

    老于在旁安慰道,“小金,没事。我们本就打算断开那边的连接,即便被他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只是借这个机会再次过来向我们作一个示威而已。”

    高雅也说道,“最起码哈巴斯基的话里透露出两个重要的事情,第一、他现在所处的地方,纬度应该比较高,因为他说的是风光明媚,可惜就是太冷;第二、他说的是借用空间站,并不是夺取。”

    谁都听出两人的话其实都是一种安慰的意思,不过,这也证明了他们的钓鱼行动并不可能太过顺利,毕竟哈巴斯基做事确实非常小心而且也很厉害。

    任局长在一旁说道,“我有一个感觉,哈巴斯基能够发现我们躲在星链里应该只是一个偶然,并不代表我们原来的策略不对。”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任局长继续说道,“刚刚埃里克森在电话里的陈述,我感觉加拿大公司里发生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我们的两个员工干掉了一个绑匪,估计出于偶然因数,但是绑匪内讧却是一个大大的梗。为什么他们会内讧,还有一点,为什么我们的两个员工在厂区里呆了4个多小时,绑匪才出来探查?”

    张山回应道,“我猜测原因是被杀死的佐佐木私自把两个员工放进了厂区,至于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就不得而知了。另外,绑匪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从厂房里出来探查,估计原因也出在佐佐木身上,即便隐瞒了把Ivy俩人放进厂区的事实,但是别忘了多伦多上空那颗星链的卫星,哈巴斯基可是一直盯着我们的厂区。”

    李思也附和道,“张山说的没错,因为哈巴斯基一直呆在那颗卫星中,所以只要把卫星的实时画像做对比,立即就能发现我们的停车场里多了两辆车子。”

    小黄问道,“既然他一直盯着你们的厂区,为什么4个多小时后才发现情况有变?”

    冯队长立即应道,“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他没空管那里的事请,后来忙完了手上的活,所以回过头来瞧瞧加拿大公司厂区的情况,这应该是一般人的习惯。”

    众人听了都点点头,吴飞凡说道,“这么说来,哈巴斯基已经得手了,北美服务器对于他而言只是弃子。”

    李菊回答道,“极大可能就是这样。”

    小金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他没有对空间站采取进一步的动作?反倒闲得发慌,跑我们这里示威了!”

    高雅这时候插话道,“我猜,他在等。”

    他在等什么?等一个时机还是等一个人?

    小金听到高雅的话后有些着急,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为什么说哈巴斯基已经得手了,我怎么完全看不到任何线索。”接连经受了对方的两次打击后,他已经显得信心不足。

    他的声音虽小,却被坐在他旁边的李菊听到了,说道,“小金,振作些。哈巴斯基两次连线示威就是要打击我们俩人的信心,让我们在以后的对抗中畏首畏尾。其实,我们这次利用星链网络监视他的行动应该是成功的,更让他措手不及,否则他也不会在比对完加拿大厂房的前后卫星实时照片后才跑我们这里装腔作势。”

    高雅的声音及时接了上来,“李科长说得没错。我们跟踪哈巴斯基的也不是单凭星链这一条路,发现绑匪到停车场探查的时候,我们原本就打算放弃星链连接。所以,不要因为敌人的一次示威,就灭了我们自己的斗志。”

    老于回应高雅的话,说道,“我同意高总的说法,按照我这个曾经上过战场老兵的经验,战场上风云突变,疑阵密布,最忌讳的是临阵自乱阵脚。战斗还远没到最后决战的时刻,谁也不会知道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但没有必胜信心的一方,一定会失败。”

    任局长说道,“既然对方在等,那我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找出方法最终锁定他的位置,先让他暂时得意得意吧。”

    高雅接着说道,“两位局长说得对。按照我联系人不久前的来电,伊斯坦布尔这会儿也该有个结果了。说到示威,我们把加拿大分公司重新夺回,把白董一家营救出来,两件事都是示威,向绑匪们示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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