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悍然赴死的蛟龙
头生双角,满身是鳞,长须鳄嘴,拖生巨尾,竟是一条尚未完全化成人形的蛟龙!
“你……你想怎地?!”蛟龙连退数步,愕然惊道。
未及一合,九环宝刀乍然破碎,莫说对敌,就连自尽寻死都做不到!
那巨龙嘴仍生硬,可眼神儿里已生出三分惧意。
“你这怪龙倒是有点意思!”林季一笑道:“未等动手,先行自裁!不过,你连死都不怕,却还惧自何来?若我猜的不错,你怕是被人捏住了把柄,受之所迫吧?”
“这……”蛟龙的眼神儿有些闪烁,脖子一挺强声叫道:“要你来管?要杀要斩随你方便!皱一下眉头我蛟三都算不得好汉!”
“好汉?那又值几个钱!”林季身形一落,站在他面前。
蛟三连退两步,又站了住,依旧耿着脖子道:“怎地?”
林季伸手向前遥遥一指道:“几年前,我在那江边斩过一条恶龙。名为——敖浪。”
林季故意把“敖浪”两个字咬的极重。果然,蛟三神情一变。
林季装做没看见,继续说道:“莫说中原腹地,即便近海徐州也鲜有龙族来犯。你这身修为,若比人族最多也就五境稍余,竟敢在襄州境内明晃晃的携头乱走。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来去之地离此不远。”
“怕是那九道江龙王麾下吧?”
“你斩妖留首,来去匆匆,这是想开坛祭法还是炼丹制药?除却这五妖之外,又要残害几多生灵?”
“怎么?眼见天下大乱,那老家伙也坐不住了?难不成,他以为如今当下,便可由他肆意胡为没人再管了么?”
“蛟三,你既非真龙血脉,又以“蛟”字为姓,想必也仅是个护卫家将被迫从命而已,犯不着为他背罚替罪!我要找的是那老家伙,与你无干!”
蛟三张着大嘴愣了半响,上下打量林季一眼,甚为惊讶道:“这么说,你……你就是那个姓林的?!”
这家伙明显有些情商不足,这一问等于就是变相承认了林季方才的推测。
“不错!”林季点了点头道,“蛟三,你这就把我引去龙宫,我与他当面论说!”
“呸!”蛟三胸脯一挺道,“我蛟三绝不卖主求生,要杀要斩随你来!”
“仗义!”林季高声赞道,随而面色一冷道:
“可那龙王仗义么?!从他儿子敖浪的德行足见一般!你倒是悍不畏死像条汉子,可那老龙却是个没脸没皮的软脚蛋!当年那敖浪祸乱一方,被我所斩,生生抽了筋骨!可他怎样?连个浪花都没掀起半朵,半个屁话也没敢说。想来是忌惮监天司,又怕引起人、龙征战。这才强压了这口气,可如今却又拿你为难,又算个什么东西?!蛟三,你是受那老龙所迫吧?怎么?他是控住了你的家人老小,还是……”
刚一说出“家人老小”四字,林季敏锐的发觉,蛟三那两只大手紧紧的握聚成拳,就连那两排根根如指的长牙也咬的咯咯直响。
显然,正如所料!
“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家有恨满门偿!我平生最狠的也是囚人家眷欺人老小,这算得什么好汉行径?怕是连畜生都不如。他若真有本事,与我说来!蛟三,你这就领我前去。若我本事不济被那老龙杀了,你就是大功一件。家人自然无恙。若我杀了那老龙,你和家人也得团圆,你看怎样?”
“不!”蛟三使劲摇了下头,坚定回道:“无论龙王怎样,我蛟三总是家将,这事儿我万万做不来!姓林的,你这好意我心领了。若有来世,必当盛还。可现在……既然落在你手里,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是……给这几个小妖偿了命吧!”
砰!
话声刚落,猛的一下血肉炸起!
蛟三胸口眼见着间破出一口血淋淋的大洞,随着一声震响,鳞片、龙角四散横飞,片片血肉狂落如雨。
林季微微一楞,没想到这家伙竟如此刚烈。
不惜自爆蛟丹,悍然赴死!
“愚忠可悲,那老龙又添一罪!”
林季长叹一声扬手一点,
噗噗连声,那五个血淋淋的大口袋立时破碎开来,从里边露出五颗圆滚滚的猴脑袋,双朵奇大,遍生白毛。
“这应该是……大耳猿?”
躲在大梁寺的妖孩曾说过,青城山大生惊变后,妖族四散,随后又被肆乱追杀。
襄州附近因有太一、三圣洞在,时有门下子弟外出历练,所以向来少有妖族,难道这几个小妖也是从青城山逃出来的?一路慌不择路、又或者是随着万千流民直往襄城,半路上被却蛟三所杀。
不过……
那妖孩说过,大耳猿之心才是仙丹药引,可那老龙偏要取头又有何用?
无论怎样,这九道江龙王也是祸害,早晚留他不得!
只是那大江横贯五洲,暂且也不知那龙宫又在哪里。
林季大袖一卷,尘土漫起,把满地血肉连同五妖头颅全都严实盖住,身形一动,直往襄城掠去。
远远就见城门正楼上高高挑着一面大旗,旗上中央挂着一个硕大鲜明的“钟”字。
林季远远的落下身形,随着一众流民步步前行。
一路所见,那万千流民虽是满脸疲惫,可却各个兴高采烈。纷纷畅望着将来的好日子,甚而还有人仔细盘算着,明年该种哪样庄稼更好些!
更多的人却是满心满口的感恩戴德,遥遥望见襄城门郭后更是众口一烁,都说钟家老爷可是积了大德,这般仁义之心天下无有!
还有的说,天官岳父那还了得?
那天官是谁?救苦救难心怀万民,真拿咱们老百姓当个人看!天官的岳父老爷还能差的了?
世间能有天官,襄城能有钟家,这都是天赐大恩,是万民的造化!
一路说着,笑着越来越热闹。
接着,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替道天官,福泽人间。”
一众孩童跟着齐声欢叫。
越来越多的大人们也跟着齐声高呼。
随后,一个又一个也不知传自哪里句句歌颂天官的童谣谶语都相续唱起。
一人领万人唱,一路欢歌越来越响,却是林季被夹在中间,颇为尴尬。
“喂!”突然间有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凶巴巴的问向林季道:“我说你这小子咋不唱呢?却是敢对天官不敬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直盯盯的扭头望来。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天官有剑还有书
这一下,林季倒是更尴尬了。
四外流民口口称颂,字字都说天官大德,可却谁也不认得!
就像在雷云山上,霍家叔侄和魏延年都声声尊他为圣主,可他也不好细问,这“圣主”一名又是从何而来。
众人环伺疑望,甚而有几个小青年还纷纷挤上前来满脸敌意。
“天官,这就是天官大人啊!”正这时,突有一人高声叫道。
众人扭头一看,却是一个抓着马鞭的汉子匆匆跳下车来,几步冲到林季面前,趴身就拜,口口称道:“小民见过天官大人!”
林季一看,当下认了出来,正是那时拐了孩童送往云州的马车夫。
“可是张三?”林季问道。
“是是是!正是小民!”那张三连连叩拜喜不自胜,真没想到堂堂天官大人,竟还记得他名姓!
四下民众一见,立时惊住,看了看张三,又瞧了瞧林季。
看这两人怎么也不像什么早有勾连,可谁也不信眼前这人就是万民称颂之天官。
流民围上,堵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可谁也不敢再往前来。
“喂!”先前质问林季的汉子,低头问向张三道:“这兄弟,你说他就是天官?!”
“那还有假?!”张三直起半身,理直气壮的叫道:
“我那时在云州……亲眼见过天官!在斩马镇上,天官一人独剑,挡了好大一片鬼雾黑烟!最后连那大山都咔嚓一声劈了两半!这假的了么?那时景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按天官吩咐,我把那些妖邪抓的孩子全都送回家去,一路见了不少天官神庙!你们都是从哪儿来的?就算没见过天官本尊,连神像也没见过么?!”
听他这么一说,四下众人也纷纷回想起来。
“还别说,是和天官有点儿像!”
“可天官有剑啊!”
“对!那手里还捧着一本书来着!”
几个胆大的小青年,乍着胆子远远的叫道:“你要真是天官老爷,就把剑掏出来看看!”
“有剑往哪放啊?你看他这一身长衫,怕是连把扇子都没有!”
“你懂啥?天官是神仙!别说剑了!听说,他袖子里装着三座山!”
“天官可真俊!”另有几个妇女小声议道,“钟家小姐可真有福分!”
……
林季一时无语,很有些哭笑不得。
突然间,在万千人影中,林季陡然发现一道极为眼熟的身影,自人群外远远的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哪里走!”林季一纵而起,越过万众头顶狂追而去。
那人察觉不妙,身形一纵也是掠空而起。
眼见林季踏空而行,瞬间不见,方才团团围住他的一众流民立时惊住。
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朝林季远去的方向,叩头叫道:“天官恕罪!”
噗通通……
万千流民接连跪倒,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好大一片。
……
砰!
林季三步两步疾掠而至,一把扣住那人肩头。
“刘史明!我看你……”
林季一把扭过,再一看时,却是个木制人偶,只是那形态样貌全都一模一样。
放眼一看,那家伙趁此时机早已逃出好远,三步两步急匆匆挤进万千流民之中,眼看着就要混进城去。
林季刚要再追,却见斜刺里冲出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夹了住,抓起刘史明直接越过城楼飞腾而走。
林季一见那突来两人都是穿着三圣洞的服饰,并且那疾掠而去的方位正是钟府,倒也不急了。
漫在天中,闲步而过,只见那城楼上刀枪林立,大旗飞扬,更是满满密布了许多滚木雷石等物,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早在大秦在时,襄城虽为一州首府,可因太一门、三圣洞及钟家这赫赫有名的两门一族皆在此处,向来鲜有乱象,所以州府兵事全都形同虚设,这般景象却是从未见过。
可令林季甚为奇怪的是,钟家是修仙大族倒是不错,可却从未听过有什么治军的本事。
以岳父钟其伦的性子更是不大可能严律于此。这才多久光景?如此森严大军又是如何建起来的?
正中门口,百多个全身甲胄的兵丁严阵以待,仔细盘查着进出城门的万千流民,甚而给每一个人都登名造了册,还有五六个医管翻眼看舌细细检查是否身携灾疫。
城中两侧,原本是桃林赏花之所,早被推平,建起了七八排足有上千座草棚子,以供流民一时容脚之用。
稍稍向里不远,二十几个舍粥的铺子彩旗招展,那上方争奇斗艳般挂着各位富户老爷的名讳及大小铺子的招牌。
“西街马家。”
“清远赵氏。”
“徐家老酒。”
“三喜米铺。”
“李家烧饼”
……
再远处,又有一溜十几个大棚子。
里边坐着些状似师爷、账房样的老先生,时而拨打算盘,时而挥笔一画,个个面前更是排了好长一列长队。
各自头顶的棚子上,分别写着“军”、“农”、“匠”、“修”、“文”等一个个大字。
看来,应分门别类从流民中扩充各类人手。
那万万千千涌入城中的流民,在一众兵丁的指引下竟是丝毫不乱井井有条。
这般景象又是甚为惊奇!
按那茶棚老汉所说,仅是一月之内,就涌入流民数万,这些时日又该多少?又能平顺如此收化有度该是何等不易!
这也是岳父手笔?
林季不由更是惊奇!
“什么人?!”
林季身形一转,刚一临近钟府,猛听一声大喊,同时三道人影狂冲而起断然喝道。
林季一看那对面三人,一个身穿太一道服,另一个身着三圣洞长袍,中间那个年岁略大些的一身俗家打扮,可腰里却挂着一块刻着“钟”字的铜制腰牌。
“哦!是姑爷!”未等林季开口,中间那人一眼认出林季,慌忙躬身一礼道:“老奴钟福不知姑爷驾到有失冒犯!快快请进!”又吩咐左侧那个三圣洞打扮的少年道:“烦师弟速速通禀老爷,就说姑爷驾到,已在门外。”
“是!”那人应命一声,转身就走,临走前,又格外惊奇的看了林季两眼。
林季落下身形,在钟福的引领之下,穿过门前道道重兵,直往后院走去。半路上,那个尾随在他身后的太一门弟子,突而甚为恭敬的拱手一礼道:“冒罪一问,可是林季林天官?”
“是!”林季向他微微一点头。
“可是林春之兄长?”
“哦?”林季停住脚道:“家弟也在这里?”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巨柳村,怪婴出世
“原本应在。”那少年回道,“林师兄三日前……”
“你个臭小子!可算来了!”正这时,就听一声欢声大叫,岳其伦脚掠草尖一飞而出!临到近前,突又想起,虽说那小子如今道境大涨名满天下,可毕竟是我女婿!身为岳父老丈,可不能由此跌了份儿!心念至此猛的一下稳稳站了住。背起两手挺胸腆肚的摆出一副慈长尊容。
“见过岳丈大人!”林季赶忙躬身行礼。
“好好!”钟其伦略显疲惫的脸上荡满笑意:“贤婿不必多礼,快些随我进来叙话。”
林季却没动,转头问向那少年道:“你方才说家弟怎样?”
那少年抬头看了眼钟其伦,拱手回道:“回天官,三日前,林师兄奉云长老令谕,带了一众师弟来襄城助力。可在半路上遇到两个浑身是血的村民,说是巨柳村突现妖僧,全村百十口尽被除灭,又个个斩了头颅。只有他两人出村买盐幸逃一难,急来襄城报信儿的途中又遇了狼群。”
“林师兄便令我等带着那两个村民先回来,他领着两个师弟亲去查看,至今仍未回转,虽说也未传出求救符,可我总觉不妙,甚为担忧……”
“怎不早说?!”钟其伦一听甚为惊讶道,“莫说我钟家与太一门素有情谊,那林春更是我亲眷子侄!你这小子!哎!岂不是误了大事?!”
“老爷!”躬立一旁的钟福道,“洛师弟刚来府上时,就把此事说与管家了。可那时,你正会见潍城贵客,随后又为小姐设摆聚灵法阵,怕老爷分心不敢惊扰。他已相续派了两番好手去找,天亮时分又放心不下亲自带人去了。我本想稍等一时,见管家和春少爷归来与否,再行告知……”
“混账!”钟其伦勃然大怒。
钟福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垂首颤道:“小人该死!”
“你死有个屁用?!”钟其伦怒道,“赶紧散出人手四下去找!若小侄稍有闪失,看我不……”
“岳丈!”林季拦住道:“襄州向来鲜有妖邪,家弟又是太一高徒。既然未曾传符求救想来应是无碍,该是一路追查耽搁在路上了。这时再散出人手也无用处,不如,我去看看吧。先代我把这两粒铸道丹交于燕儿,我稍后就回!”
“那……也好!”钟其伦顿了下道,“小燕眼见临产,却又入道在即,弄不好正是双喜临门!道阵宗得知后,特地赶来为了她建了一座聚灵法阵,这阵需借我力,一时抽身不得。由你亲往查看,我也放心!季儿!事不宜迟速去速回,你我翁婿归来再叙!”
“好!”林季应了一声,扭头道:“洛师弟,那就烦你引路吧!”
“正求之不得!”那少年声随话落,一跃而出。
林季紧随其后,直向西北。
那洛姓少年,也就二十稍余,可却已有四境修为,与林季早在青阳时相差不多,即便在太一门中本应也属佼佼者,可林季一见,他腰上所挂的仍是外门弟子的灵牌。
想来:自秦灭后,太一门、三圣洞这几派大分灵运,其下弟子全都修为猛涨,进步飞快。那太一门的功法又向来以天地为基,气运为骨,愈得其漳。如今竟连四境弟子都入不得内门了!
可四境毕竟是四境,元神未成,还不能凌空飞渡。
那少年虽是一路急行迅疾如风,总还是慢了些。
林季索性一把抓起他来,跃在半空踏风而行。
眼见那少年有些惊怕,林季笑着问道:“小师弟怎样称呼?”
“回天官。”虽说林季满脸和蔼以平辈相称,可毕竟无论其威名还是修境都胜之许远,那少年自是不敢真当平肩,赶忙拱手回道:“在下太一外门弟子,洛小寒。”
“可有二十岁了?”
“刚过。”洛小寒老实答道。
年方二十,已跃四境。这在早前自当前途无量!可如今,却在太一门中连个内门弟子都混不上!
“家弟如今又是几境修为?”林季又问道。
“林师兄天资非凡,又甚为勤勉,上个月刚破了夜游巅峰境!在全门大比中仅差钟师姐和陈师兄半筹,名列第三!”那少年很是仰慕的说道。
五境巅峰!
“这小子倒是进步飞快,大有出息啊!”林季心道,“潍城大婚时,匆匆见过一次,那时他仅仅才是四境初期,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已是夜游巅峰了!”
怪不得那时各派大佬,乃至司无命千年谋计皆落于此,由此看来这气运之力真是非同小可!
“随他前去的两位师兄都是内门弟子,全已破入五境。其中罗师兄最以诡计见长,本来我也不应担忧。只是……”洛小寒稍顿了下道:“只是临行前,云长老交给林师兄一件秘物。托他转交给钟老爷。我是担心,这一切都是因此而生。”
“你是说……”林季迟疑了下道,“那村民、妖僧全是圈套?他是被人设了陷阱不成?”
“这……”洛小寒犹豫了下道,“这我倒说不准,可事后想来却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头。”
“怎么?”
“那两个村民说是遇了狼群,浑身是血到处是伤,可带回城里一看,那周身上下的确伤痕累累,可却没有一道是致命的。两人包扎过后,有些疲累过度当即昏昏睡去,可第二天一早,我刚要再去细问时,却见那两人仍旧昏沉不醒,怎么也叫不起来。钟家管事儿请了三回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我和管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可那时钟家老爷,正与道阵宗的前辈为小姐设置聚灵阵,也不敢惊扰。管家赶紧派人去找,又过一晚,那两人仍是没醒!管家也怕内有差错,赶紧带了人亲自去找。”
“那巨柳村,你可去过?”林季眼见那少年一边叙说,一边轻车熟路的指点前方,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去过。”洛小寒回道:“半年前,我随陈师兄去过一次。说是那村里出了个怪婴,刚一出世就哈哈大笑,随之不但全家暴死,就连那村里敬奉上百年的巨柳神树都被震死了,可等我等赶过去一看,那怪婴早已不见踪影。四外找了一回,也没发现半点痕迹。于是也就只好作罢。可这大半年来,再也没出现过什么怪事儿。”
“上次去时,可有家弟?”
洛小寒稍想了下道:“原本有……”
“嗯?”林季一愣,急声追问道:“什么叫原本有?”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太一门陈师兄
“这边……”洛小寒朝着下方一处竹笋样的大山遥遥一指,继续说道:“原本那次任务,由林师兄带队前往的。可刚要走出山门时,却受了掌门谕令,调了林师兄另往别处,改由陈师兄带队。”
“陈师兄?”
掌门谕令?陈师兄?
林季一听,心中不由浮出一丝不祥预感。
太一掌门孤鸿真人的原家本名正是陈小七!
“对啊!”洛小寒回道:“太一门立派千年,天纵奇才数之不尽。可像陈师兄这般,原本资质凡庸,却凭一股惊人毅力强修入道的却是不多!而他所修的法子,也好似和我们有些不一样。”
“哦?”林季奇道:“你详细说说。”
“是。”洛小寒点头应道:“据说,陈师兄刚进山门时,别说入不得内门长老的法眼,就连外门长老都看不上。差点儿都要把他随一众落选者赶下山去了。正巧那时杂役房有几个徒工上山砍柴时不慎摔伤,管事师叔随手留了几个人。这其中就有陈师兄。”
“陈师兄原本是没有半点修仙天赋的,只能充做仆役挑水砍柴。其他人早就认了命,全当一份营生、糊口续命罢了。一旦完成了规定的数目,不是躲起来偷懒就是四处闲逛。”
“可陈师兄却时时揣着入门功法起早贪黑的练个不停,一连七年连半丝气感都未凝出。那时全山上下都当他是个傻子,每次见他都止不住哈哈大笑。可谁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练了十九年,终于被他炼出了明堂!”
“正是那间小屋!”林季顺着断根的方向遥遥一指,紧接着身形一飘落到近前。
“天官也清楚,我太一门修行之法最重天资,刚一入门,就能看出上限如何。正因如此,几位师尊才如此欣喜。可陈师兄的法子却和我们大为不同,那当初仅是个普通凡俗,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入修行之路,却是被他硬生生的练出一条来!”
“陈师兄入门虽早,如今已近四十。可踏上修途也不过短一年而已,若是再有几年也如此般修炼进度的话,怕是师尊之下已然无敌!”
“然后呢?”林季扭头问道。
“白芒剑。”洛小寒近前查看了下,向林季解释道,“这是白师兄的祖传佩剑。那年白家惨遭灭门,仅有一个忠心家奴拼死冲出,把浑身是伤的白师兄送到太一门,随后血尽而死。白师兄视剑如命从不离身。”
“天官你看。”洛小寒指着那几道脚印道:“这是太一门的靴痕,应该是林师兄他们留下的。”
林季点了点头带着他落下半空,顺着崎岖小路直往前行。
“自从有了陈师兄的例子,别说其他内外门弟子了,就连那原本混吃等死的仆役们也各个手不释卷苦练不已。如今的陈师兄早已成了勤勉典范!与天资独秀的林师兄,经验老辣的钟师姐被外派同门合名并称为太一三杰。”
“嗯。”林季点了点头道:“他们取了一具尸体查看细因,可随后不及葬回,又突然发现了什么匆匆而走。”林季说着,点了点那几道仅落前掌却又入土极深的落痕。又指向一条被削掉半截的根须道:“而且,不但事出突然,还甚有危急,至少一人仓惶拔剑。这剑芒所向……”
不用他说,林季也发现了,眼前山口中横卧着一棵参天巨柳。
大树是被连根拔起的,那一条条粗过人腰的巨根乱舞如龙,旁侧地面上被硬生生拽出一个巨大深坑。
走到近前一看,原来那大树早就空了心,硕大的树洞甚为宽敞,足够十几人围桌畅饮。
那小屋建在村尾山坡上,后墙接着山石,另外三侧由一块块磨盘大小的青石堆砌而成,周遭无窗,只有一道仅容半身侧入的小门。门侧不远处,果然落着一道崭新的剑痕。
贴近地面的一半,漆黑秃光隐隐发亮,另一半却是枝杈如林,密有千万条。只不过早已尽数枯干,道道斜指冲天。
深坑对面的平地上,摆着一具被利剑破开的尸身,四下软土里还有几道略微散乱的脚印。
略一估量,至少粗有十几丈,若是立起身来,怕有百丈多高。
深坑底部乱糟糟的堆放着百十具尸体,无论男女老少都被齐刷刷的砍断了脑袋,只是那百十颗头颅早已不知去处。
“那天,正是太一门立派大典。所有奴仆、弟子、各房长老乃至几位师尊全在当场。掌门话毕、巨钟敲响,这时,自人群中突而冒出一片刺眼红光,众人转头一看正是陈师兄。天官,巨柳村就在这下边……”
“此前不久,徐师兄莫名失踪。太一首徒之位始终悬空。掌门师尊当场宣布,破例收他为关门弟子!随后,仅仅半年光景,他就连连破境!上月大比时力压全山!若不是钟师姐曾在监天司行事多年,战斗经验甚为丰富,可也差点败在他手!”
“那时,陈师兄红光耀眼,一股赫然威压直冲云天。惊鸿师尊掠过去压住了云气,再一查他体质骇然大惊。随后落鸿及掌门两位师尊也都仔细查过,满脸上下都是一片大喜之色。”
林季微微皱了下眉,随而一笑道:“确是有趣!若有空闲,倒该见他一见!”
“上月大比之后,陈师兄已封印闭关了,再一出世说不定……到了!天官,你看,那就是巨柳村了。”
林季扫了眼,突声道:“上月大比时,这人排名第几?”
“第六。”洛小寒追忆道:“若论太一功法,白师兄入门尚早稍逊半筹,可他剑势却异常狠勇,常有搏命同死之技,很多师兄弟都不敢与他同台相争。末轮对战,败在了钟师姐手里。”
林季心道:“搏命同死?这就对了,白家无情剑向来如此。若他真是白家旁支,那当年灭门惨案,很可能就是自导自演。为了道尽一层,不惜杀亲灭骨正是无情道韵。可身为灵尊之女的钟灵又是怎能不知?败在她手下,也是情理之中。”
“那个姓罗的呢?又排第几?”林季看似随口一问,踏步走向屋内。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血色红莲
“罗师兄第四。”洛小寒回道:“这说起来,罗师兄也是一道奇葩!若论功法、剑力都是平平无奇,甚而还不如许多外门弟子,可却周身上下带着一堆怪东西,又是诡计连出,奇谋频现,竟是一路连胜。最终败在林师兄手里……可我觉得。”
“怎么?”林季仰头四外望着空空如野的棚顶石壁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觉得……”洛小寒略一迟疑道:“他好像是故意败的。罗师兄向来和林师兄最是要好,几乎形影不离。两人全都互知根底,一旦非要斗个输赢的话,怕是被人看出破绽。”
“哦?”林季奇道:“你所说的那位罗师兄,是不是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是!”洛小寒应道:“罗师兄最是贪吃,又向来懒散,的确是长了一身肥肉。天官可曾见过他么?”
“应是见过。”林季心道:“应该就是潍城大婚时,站在林春身边的小胖子。没想到转眼不过一年时间,这两人全都……”
“嗯?不对!一年!”林季再次确认道:“你方才说的那位陈师兄可是在一年前突放神采的么?”
“是啊!”洛小寒有些诧异,天官怎地又再次问起了这个?
“那时大秦灭否?”
“好像……”洛小寒仔细回想了下,仍有些拿不准,犹豫着道:“好像就在那几天吧?大秦倒灭的消息自京州传出,一路到襄州也需几日。我等本在山门修行,也不怎地关心世俗杂事,大典结束没几天,我曾出过一趟山门,那时就听市井坊间沸沸扬扬的都在大议此事。仔细想来,也相差不多。”
“太一大典是哪一天?”
“七月十八。”洛小寒这次倒是极为肯定的回道:“太一之名据说是传自某位上古大能,那位大能归天之日便为太一大殿之期。每年小祭,十年一祀,百年一典,这次正逢千年,所以格外隆重。”
“七月十八……”林季暗念一声。
沛帝毙命,九龙台轰然破碎那一天正是七月十八!
那一天,各派大佬纷纷聚在盘龙山。
太一玄霄也在期间,还曾祈了宏愿、瓜分气运。
也在同一天,正巧就是太一门千年大典。
没有玄霄坐阵,太一门就以孤鸿真人的修为最高!
偏在这一天,沉寂了十九年的无名杂役一鸣惊人!
早已所见,孤鸿另有别心!
趁着玄霄老祖远赴云州蜃墙之机,与极北蛮巫、西土乱僧合谋,想要破开上古虚境……
如果说蜃墙之危天下共知,他也能预料玄霄必将出手,早有盘算。
可这七月十八灭秦之日,他又怎会提前知晓?
七月十八正逢千年大典,孤鸿这老贼是在欲盖弥彰尽力掩饰什么?还是我多此一虑仅是巧合而已?
如今要紧,先找到林春再说。
轰隆!
林季猛的点手一指,对面靠山的墙壁轰然倒塌,乱石飞扬中露出一道黑乎乎的洞口来。
沧!
洛小寒猛的一下拔出剑来,紧张问道:“天官!那贼人可在此处?”
“至少林春他们应该是从这里下去了!”林季说着指了指洞口旁一处刻着新痕的标记。
早在那时,为杀黄景深入古墓,一路上就曾见过不少各门各派留下的种种暗记,其中一个就是眼前这般。
洛小寒上前确认了下道:“是太一暗记。意为:随人而入,前况未知。”
“管他前况如何,一探便知!”林季长袖一扫,烟尘荡尽,一步迈入其中。
洛小寒赶忙在那暗记上又加了两道,快步跟上。
不知经了几多岁月的黄土早已硬如坚石,头顶、两侧也是如此。
那洞口极为狭小,仅能容一人弓身而行。
虽然尽无灯烛,可此时的林季早已视夜无物,全都丝丝毫毫看的一清二楚。
每有弯道岔路,都刻着一道与此前相同的标记。
顺着那曲曲弯弯、时宽时窄的小路斜而向下四五里,突而向右一转,又是一条石阶小道。
笔直向前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突然现出一道挂满绿油油铜锈的青铜大门。
正在中间被人砸开一孔大洞,隐隐飘出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之气。
林季一步踏入。
砰!
硕大的厅堂内猛的一下红光大亮。
两侧石壁上刻着一座座足有五丈多高的威然大佛:
有的肥头大耳,满脸是笑。
有的细目长眉,面露慈祥。
有的怒目而视,大嘴狂张……
形色各异,千姿百态。
唯一相同的是,那一尊尊巨佛的面前都端端正正的摆着一颗红血初干的头颅!
想来,应是那一众村民头上之物。
我佛慈悲,以头为祭!
林季一眼掠过,直望前方。
只见那石室尽头里,刻着一尊更加巨大无比,几乎紧贴棚顶足有百丈威高的骇然大佛!
那佛手中结印,托着一朵怒然盛放的血色红莲。
那满眼红光正是由此而生。
更令林季吃惊的是,在那红莲四面伸开的片片长叶上,分别站有七道人影。
其余几人未及细看,当中一个正是林春!
他一手持剑半步凌空,脚尖踩在莲叶上一动不动。
那几道人影皆是如此,仍旧保持着上一刻的动作:
有的怒而向前,
有的欢喜不已,
还有的一脸痴迷
唯一相同的是,全都宛若石雕木刻般随着那片片莲叶徐徐转动。
巨莲正中的蓬藕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
一手竖直在胸,另一手持着法槌,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木鱼。
虽然那和尚两唇上下念念有词,槌槌砸落好似惊声。
可整个石室内却静悄悄的毫无半点杂音。
加之那恍若血雾般的迷离红光四下广照,如梦如幻真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恶莲之地,罗汉重生
虽已看清此间异处,可同时林季也甚感困惑!
按理来说,此法一出,高下立现。
修为高深者从始至终根本就听不到半点杂音,若能听到便已迷乱其中,破之无解!
可为何我既能听得清清楚楚,却又明明白白呢?
当!
正这时,识海深处猛的响起一道钟声。
那钟声并不如何响亮,可却震得四下时空微微一颤。就连续续入耳的念经、木鱼声也随之一顿,再次响起时已然弱去许多。
当!
又是一声!
佛钟起,万光生。
一道五彩光晕自林季眉心中呼的一下狂涌而出。
满室红光骤然一暗。
唰的一下!
满眼漆黑,四外里茫茫无尽,如似万寂虚空。
正在当中,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
这是……佛域?
而且,还是罗汉之境?
林季骤然一楞,紧握剑图蓄势待发。
“咦?”那和尚极为惊愕的抬起头来望了林季一眼,诧声奇道:“明明尚未道成,如何破我幻音大法?”
林季也远远望了他一眼,声色阴冷道:“明明是罗汉法身,为何施这般魍魉小计?”
那和尚一听,又仔细打量了林季一眼,袍袖一甩立身而起,双手合什道:“老衲禅坏。”
“看出来了!”林季挖苦道,“秃驴万千,好的不多,可坏成你这样的也少见!”
“施主差矣!”那和尚回道,“成住坏空,劫之一极。老衲专修坏道,承住往空,乃为我佛圣宝之术!”
“呸!”林季骂道:“好一个不要的狗和尚!如此恶毒之事竟也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我且问你,巨柳村百众之民可是由你所杀?”
“非也!”和尚回道:“杀人者乃是村中猎民,李四李五两兄弟,也就是前几日报传假信之人。”
“那也是受了你这老秃驴妖法所害!”
“非也!”那和尚仍旧面色不改道,“这两人半猎半商,借买盐米之机肆贪钱财,一被发觉,怒而行凶。老衲仅是托梦与民,言说明白而已!此间死伤来由与我无干!他两人随后又抛罪与我更是报有应得!”
“放屁!”林季忍不住骂了声粗口,怒声叫道:“你这老驴倒是推的干净!那这些头颅呢?总不是他们自己割了脑袋又摆到这儿的吧?还有那莲叶上的修士又是怎么回事?”
“人既已死,残尸如土。我取来做壤,静待花香,本是天大功德,又是恶自何方?那些道门修士,更非我伤,乃是聆音归释,闻经而悟。自愿成其护柱,又是与我怎样?施主!老衲向来慈悲为怀,从未伤人损命,反而助之轮回,早成坏空,乃是佛恩无量!切莫辱了老衲清白!”
“清白?哈哈哈……”林季怒极反笑道,“好一个烂舌妖僧!既然死是坏空,那我也送你一程!开!”
呼!
随着林季猛一声断喝,一道白光飞射而出。
“阿弥陀佛!”那和尚一见慌然大惊,再也没了方才那般巧辩如簧,飞身往后疾退如星!
嗖!
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仅剩一道微弱萤光。
嗖!
自林季袖中飞出的那道白光却是追的更快,瞬息之间团团围了住。
那光芒被稳稳定住,就似即将天亮、启明独升。
“妖僧!想来那半年前的怪婴,便是你密宗轮回之法!这处恶莲之地,便是你当年选好的重生之所?罗汉重生,倒是难得!如今,我便了你所愿,让你“坏”个彻底,再无住成!”
“慢!施主……”
“杀!”林季不由分说,猛一声怒喝!
嗖嗖嗖嗖!
青、赤、黑、黄四道光影好似迫不及待一般狂射而出!
咔咔咔咔!
四道光影齐斩而下,整个黑茫茫的夜空立时被炸的轰然大碎。
紧接着时空震荡,四下里的景象豁然一亮。
再一看时,自己仍旧站在原处一动未动,只是那方才传经满耳的木鱼、经声早已不见。
再一看时,那蓬藕上的胖和尚也凝身顿住一动不动。
咔的一声,那和尚脸上炸开一道裂纹。
没有鲜血迸出,却有无数灰尘洒落。
一颗又一颗,一簌又一簌……
转眼之间,化成片片灰土。
红光消散,莲叶停转,叶上几人纷纷落下,林季大袖一挥,狂风卷起,轻轻的放在脚下。
咔嚓!
又一声,红莲裂开两半,一片片巨叶狂砸而下,纷纷碎成沙土。
紧接着那尊顶棚接天的大佛,连同左右两壁百多座佛像也层层炸开。
颗颗头颅鲜血狂涌,仿若刚刚才被斩断一般,甚而那一只只眼睛里也萌出了一丝异样神彩。
“哥!我终于赢……”横躺在地的林春恍然入梦般睁开了双眼,一见林季,满脸的笑意猛的一下凝固了住。
轰隆隆……
一座座佛像接连倒下,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啊?林师兄好!”一个满脸肥肉的胖子擦了把口水,咕噜一下爬起身来急着向林季问好。
“天官……我这是?”洛小寒摸了摸脑袋一脸迷糊。
刹那之间,随着座座佛像相续碎落,其他几人也相续醒来,一个个满脸惊异不知所以。
“出去再说,这里马上就要塌了!”林季说着,扬袖一挥,乱落纷纷的碎石沙土全被震卷一空。
“走!”林季大叫一声。
那几人也知此地危急,再不废话,一个个跃起狂奔。
却有一个白发少年,刚跑两步又站了住,头也不回的直往废墟里钻。
轰!
巨佛头颅迎面落下,正对着少年狂砸而来!
林季大袖飞扬震在一旁。
“白芒剑是不是?在我这呢!快走!”林季大声叫道,同时袖口生风,把那少年又硬生生的拽了回来。随即一步十丈,直往外冲。
咔嚓!
林季带着那少年刚刚跃出门外,就听咔嚓一声巨响,那道巨大无比的青铜大门也轰然落下,随后又被一片沙土巨石层层盖了住,把身后石室压了个严严实实!
几人回头望了一眼,却也来不及震惊,慌忙一路狂奔。
可这地洞实在太窄,仅容一人前行,偏偏跑在最前那人胆子最小修为又最低,被这一吓,跑的更慢了!
“哎!我说前边的!你倒是快跑啊!别着堵道!哎?我说!谁他娘的还放屁了啊!这个臭啊!”堵在后边满脸肥肉的胖子气急败坏的叫道。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最初的梦想
咔嚓!
轰隆隆……
接连不断的闷声炸响中,一块块砂石狂落而下,脚下地面左右摇晃,洞口四壁裂开道道长缝,仿若随时都将陷落坍塌!
“倒是快点啊!”罗胖子急声连嚷,可前边那人却畏畏缩缩走的更慢了。
“哎!算了算了!”罗胖子很是无奈的嘟囔道:“给你们加一道疾风符吧!再这么堵下去谁都跑不了!全他娘的合葬到一块了!小爷我可还没开荤呢!咱说好了哈!这玩意儿贵的很!要还的哈!”罗胖子一边啰里啰嗦的说着,一边从挂在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皮袋里掏出一把什么东西,呼的一下散向空中。
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纸片小人四散而出,纷纷落在众人腿上,立时风声狂急,几乎是带着两腿飞速向前!
“那个啥……天官师兄,就不给你用了哈!”急速前行中,罗胖子还不忘扭头向林季嚷道:“你修为高深,这玩意儿也助力不……呸!”话未说完,落了一口沙土。
哗啦啦……
轰隆隆的震响中,又猛的传出一道大水声。
应是哪处裂缝贯穿了地下河,狂涌而来的水浪大拍四壁,震啸不绝!
几人哪还顾得上什么尘土眯眼?一个个脚下生风只管奋疾狂奔。
林季却是不紧不慢的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一道汹涌巨浪狂卷飙升,瞬息之间已到面前,眼见着就要一口吞来。
“退!”
林季怒喝一声,扬手一挥。
哗!
大风突起,那滚滚浪潮立时急速退去,眨眼不见。
……
轰隆隆!
哗!
众人一路狂奔,刚刚冲出那间石砌小屋,就听身后轰声巨响。紧接着诺大地面猛然一沉。
哗啦一声,水涌狂出!
这回不用谁喊,一个个赶忙踏水狂飞,几个跃跳间纷纷纵上高坡。
回头一望,那整个巨柳村早成大湖汪洋!
那滔滔白浪肆意狂卷,瞬间没过间间屋顶。
正在当中,那原本地下洞穴的方向赫然竖起一道足有三丈多粗的巨大水柱,如剑刺天狂涌不止!
仿若,那四海八江皆由此出,百里山川也几欲被一没到底!
“我的天啊!这他娘的是个什么鬼……啊!呸!呸呸呸!”
罗胖子气喘吁吁的擦了把满头细汗,一屁股坐在山坡上,刚嘟囔半句,那混了尘土的汗珠早成稀泥,顺流而下淌得满嘴都是。
其他人虽没像他这般狼狈,可眼前这般景象却也吓的不轻!
这几人先是不知不觉中着了那妖僧的道儿,若不是林季恰时赶来,说不定早就丢了命。
便是方才稍稍慢上半步,恐怕也早就身埋如此!
谁又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巨柳村,竟能如此骇然?
“大哥?!”林春四下望了眼,几人全都安然无恙,可却唯独不见林季的身影,立时着了急,纵身一跃就要入水去找。
却被罗胖子一把死死的抱住了双脚:“哎呀!我说伱急个啥啊!天官师兄可是入道大能!还能被这点尿水淹了不成!你再等……”
砰!
罗胖子话声未落,就见一道青光破水而出。
紧接着,那横卧在地的巨柳猛的一下掀起一道泼天大浪直立而起!
林季高高悬在百丈梢头,扬袖一甩道:“去!”
呼!
巨柳腾空,直向水柱压去。
砰!
水浪四落,天崩有声。
再一看时,那巨柳笔直嵌入,早把那滔天破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道道大浪八方奔涌连连起伏,似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可四下水位早就稳住。
眨眼之间,那山坡下方百亩平原已成大湖浩瀚!
唰!
林季悬在半空舞了道剑花,随手一掷,那剑疾若流星般径直落入白发少年腰间鞘内。
“谢天官!”那白发少年躬身弯腰郑重施礼道。
方才若不是林季拦了他一把,怕是早就藏身于此了!
救命、寻剑两重大恩,令这位向来孤傲不逊的少年也自垂首诚服。
林季微微点了下头:“走吧。”说着长袖一摆道:“林春与我一路同行吧,咱兄弟俩也好叙叙旧。”
话音刚落,林春就已轻飘飘的升至半空。
青光闪耀间,两人踏空而去,越来越远……
“哎!要是我大哥是天官就好了!只可惜那蠢货……哎!”罗胖子甚为感慨的晃了下头,突而猛的一下想起了什么,扭头望向其他几人,伸出那只满是黑泥的胖手道:“你们方才这条命,既是天官救的,也有我的功劳!一张疾风符五个元晶,每人十个,来来来,承惠了各位!”
……
远处天中,林季衣袖轻摆,替林春吹去了满身尘土,拍了拍他肩膀笑呵呵的夸赞道:“不错么!都已五境巅峰了!听说你在上月大比,还得了第三名!”
一听林季夸赞,林春眼中掠过一丝欣喜之色,随即又一闪而过,甚有失落道:“可与大哥相比却还差的远呢!大哥都快道成了吧?可我别说入道了,就连六境的边儿还没摸到。”
林季一愕,回想起那时,林春自幻境中初醒而来,那句尚未说完的话,应该是:“哥,我终于赢了你了!”
被那妖僧幻法所迷的众人各个心劫各异,而林春的心劫正是林季!
早在维州,他为林季身在监天司而自豪,从而义无反顾的想要加入其中。
直到如今,他唯一追寻的目标,一心想要追赶的人还是林季!
林季笑了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却连三境还不到呢!知道我那时候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破入道境?斩妖除魔?”林春试探着问道?
“入道?哈哈哈……”林季哈哈大笑。
“那时,我刚刚炼体有成,离三境开灵都远着。入道?却是连想都不敢想!那时候啊,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天上掉馅饼,也能混个总捕当当!横走青阳,无人敢挡!李家的烧饼,杨家的肉汤,想赊就赊!然后再娶个美娇娘,天天自然醒,顿顿满口香!就这么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熬他个二百岁!子孙满堂,福寿安康!”
林春愣了半响,很是不信的问道:“就……就这样?”
“就这样!”林季点了点头,很是肯定的答道。
“那后来呢?”林春问道。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万念随心花自开
“后来……”林季悠望远山,长声一叹道:“后来,我被陷在局中,一步步被推着走。有过愤怒,也有过迷茫,也有过逃避。好在最后终于寻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每个人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斩妖除魔固然伟正,可安定一方同样宏光。这世间琳琅万象,总不能一模一样。只要问心无愧,便是安好艳阳。就像咱父母双亲,他们只是凡人俗骨,一辈子都不能修行。可他们心存良念,一生为善,就在我们自以为斩妖除魔功德无量时,他们可能也在舍粥济人,救护一方。”
“我们斩了妖魔是大义,他们救了民苦也是高德。嗯,怎么说呢?天生我才必有用,万念随心花自开!若是早早就就埋下一条远望之念,反会陷入桎梏深受其害。比如监天司原司主高群书,他的事儿你总听过吧?”
“另外,你若一心习我,又怎能入道?入道入道,人各有道!长此以往必成魔劫!得天独厚才是正途!”
“得天独厚?”林春默念一声两眼骤亮,好似猛的一下心有所悟。
“你可知道简先生么?”林季趁热打铁的问道。
“烂柯楼那个?”林春问。
“是!”林季应道:“我也是刚知不久,他的亲弟弟就是当年悟道浩然,亲手创立监天司的兰先生!若他当初一意追寻兄长脚步,可有后来之成就?秦、白两家道法相传绝不藏私,可你看那后续来者,可有一人超过秦烨、白洛川?无论如何奋力,追赶只能是追赶,又是如何超越?一直追在别人身后,那你只能是他的影子!”
林春恍然点头,郑重说道:“多谢大哥开悟!我……我太过愚钝了!竟是从未想到!”
林季笑了笑道:“你只是身在局中罢了。这说起来你可比我长进多了,要是换了我,说不定早就仗着兄长威风人模狗样的混吃等死了!有弟当如林小二儿!誓不认输天没盖儿!”
林春一愣,哈哈大笑。
林季也笑。
一时仿若又回到了当时维州……
……
林季抓林春的手凌空虚度,脚下群山一跃而过。
“我看襄城内外尽是太一、三圣门徒,难道最近将有大事发生么?”两人笑呵呵谈了些早前往事后,林季突而问道。
林春扭头看了他一眼,甚有埋怨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两位嫂子临月在即,天下各派都挤着前来守护贺喜,却是你这个快要当爹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啊?!”林季一楞,这一下倒是更为奇怪了:“临喜之期,我自时时心计,有人贺喜也不奇怪,可这“守护”两字又是从何谈起?”
“具体详情我也不知,仅是听云长老说,也不知怎地,两位嫂夫人产子之日恐怕正是入道之时。又因你是天选之子,血脉降世劫云极重。同时,灵运浩然,福缘广散,怕有妖魔趁机乱起。所以,各大门派既为巴结你前来贺喜分一丝福。同时也来助力一战,阻魔气,应雷劫。”
“哦?”林季想起,方才来时,岳父钟其伦和洛小寒的确都说过为小燕铸起聚灵阵一事。可他以为仅是岳父爱女心切,担心另出意外罢了。没成想竟还有如此隐情。
“啊?不对!”林季突声叫道:“那你昭儿嫂子呢?她可远在徐州,那边可有……”
“应该也快到了。”林春回道:“早在三个月前,陆爷爷那边就传出信儿来,派人一路护送着昭儿嫂子直往襄城来了。应该就在这几日。另外咱父母也早就被人接了过来。”
维州佛乱,林季本还有些担忧,听他一说也自放下心来。
“维州那边刚一生乱,我就急着往过赶,可半路碰见了往回走的钟家奴仆,说是钟老爷早就派人去了,可他们到了林府一问,说是早就被人接走了!我当下着急,日夜兼程,终于赶在大黑山撞了到,竟是被四只化成人形的大妖暗中护送,另外还有一个看不清修为的胖子。递冷送热的甚是周到,一听我是你弟弟,那一张胖脸都笑到了天上去。口口说是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可一路上却千次百回的提醒我,他叫霍千帆,可千万别忘了给你带个好……”
霍千帆?
林季心道:“我说他怎么来的那么快呢,原来一直就在襄州附近!这货溜须拍马的本事的确不凡,可这份心意倒是不错!暗中细密周全,可当着我的面却只字未提。这老鬼!”
“好!”林季满心欢喜道:“那咱就快回襄城,聚个满家团圆!”
“嗯!”林春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哥,你可想好名字了么?”
“名字?什么名字?”
林春翻了个白眼儿:“还能是什么名字?我那两个小侄儿啊?!”
林季微微一愣道:“还未出生,你怎知是男是女?”
“落鸿师尊早就算过了!都是男孩!一个七斤六两,一个八斤九两。你看!”林春说着,扬了扬袖子道:“我这个当叔叔的,早都把赠礼准备好了!”
“好!好!好啊!”林季一听满脸开花,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而哈哈大笑喜不自胜,大步狂迈,乘风归来!
……
襄城。
西北山上,数万民夫砍树伐木,开荒种粟。
那整齐响亮的号子,一声又一声,震破天穹。
城中天空,时而飞出一道又一道身着各色服饰的修士,巡城观视,紧盯四外。
城内街巷,一队队流民或在军士的指挥下操练阵法,阵阵杀声破耳欲聋,或在铁铺伙计的引领下打铁铸器,当当连响清脆铮鸣。
满城上下繁忙有序,蒸蒸如上!
两人一路斜飞刚到钟府上空,就见一列整整齐齐的百人马队落蹄如一正从街尾徐来。
长戟如林,金甲鲜亮,一道道雪红大氅迎风飘扬。
就连那马头上那一根根竖直长立的金色独角全都一线如切!
跨!
跨跨跨跨!
蹄音清脆,声声如鼓,引得无数人两眼发直!
明光府神骑!
林季一眼认了出来,只是那为首之人有些面生,却是从未见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阴阳大衍王
那一张漆黑大脸上沟壑纵横,不是麻点子就是肉疙瘩。两眼无神一片浑浊,更是一副病恹恹、懒遢遢弱不禁风的模样,仿若随时都会坠下马来。
若不是座下那匹俊彩飞扬的赤血神驹,怕是任谁也不会把他与那一众神勇天兵想在一处!
可这人却偏偏正当其首!
林季一望可见,此人已是入道后期。
明光府共有四位入道境,剑守楚未央,琴守燕云霄,棋守齐天下此前早已见过。
毫无疑问,此人定是墨守魏丹青。
虽然同在徐州的金顶山、明光府两派门风迥异,可唯有一点却是极为相似:这两派向来不问闲情,其下子弟莫说鲜出徐州,甚而几乎全都遁门不出。
这番竟有百骑不远千里径来襄州,想来应是林春所说,专为护送昭儿!
远来是客,又是为了自己奔波。
林季赶忙落下半空,拱手一礼道:“魏兄辛苦!林季谢过!”
那马上相貌丑陋的病书生收住马头微微一怔,随而拱手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甚是文雅的笑了笑。随后指了指嘴巴,又摆了摆手。连连结语道:“阿巴,阿巴……阿巴巴!”
林季这才明白。
这魏丹青竟是个哑巴么?!
“这……”一时,林季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再拜一礼,侧身让位道:“魏兄请!”
魏丹青面有歉意的微微一笑,拱手还礼纵开缰绳。
跨跨声响中,百骑同声,紧随身后直往钟府走去。
明光府神骑作为开路先锋已到城中,想来昭儿也已离此不远,林季也不急着回去,打发林春先报个平安,一跃而起迎出城外。
果然,顺着北门迎出没多远,就见一队浩浩荡荡的军列正往前来。
刀枪如林,旗甲鲜明。
迎头竖着面丈高大旗,上方赫然写着:“天官神军”四个鲜明大字。
旗下白马银枪立着个精神抖擞的红脸少年。
“什么人竟敢……”那少年一见有人堵住去路,长枪一抖刚发怒喊,却猛一下楞了住,极不敢信道:“是天官大人?!”
“驾!”那少年大喊一声纵马飞奔,几个箭步冲到面前,挂枪下马,扑头就拜一气呵成:“小人莫北见过天官大人!”
林季落眼一看,不由一楞。
哎?这不是那个藏在假山后偷学拳法的马奴么?
怎地这才一年没见,就出落成这般模样了?
不但长了一头多高身形壮硕,那神情气色远胜当初,甚而还炼体初成,已有三境修为!
“不错,少年可为!起来吧。”林季点头赞道。
“谢天官!”莫北声音洪亮唰的一下立身而起,行止如风,不动如钟,隐隐已有几分大将风姿。
身后军阵列成半圆,正在当中紧紧簇拥着一顶红帘小轿。
“这一路上可还安生?”林季关切问道。
“天官洪福,一路平安。”莫北回道:“只是……夫人未在当中,那坐在轿里的乃是小兰姐姐。”
小兰是陆府的丫鬟,蜜婚九夜时时候在门外,林季还记得那是个脸上挂着雀斑的小丫头。
看来,这应该是爷爷的疑兵之计。
“那夫人呢?”
“由鲁师叔守护走的是另一路。”莫北赶紧回道:“临近出发时,陆老爷设了四支一模一样的队伍,我和师傅一路,我在明里带队,师傅装成乞丐暗中看顾。第二路是何奎师叔、袁子昂大哥,第三路是陆安大伯和金顶山的吴来师叔,第四路是鲁聪鲁师叔、牛大哥夫妇。另外好像还有个满头白发的我也不认得。夫人以及玲儿姐姐都在第四路上,他们走的哪条路径,又是何时抵达我也不清楚。”
林季一听,立时心明,可同时也不免暗中苦笑。
陆爷爷也未免太小心了些!
故作疑阵、兵分四路也就算了,可连老牛、胖鹤都在其中,更别说那个满头白发的多半就是方云山!这般阵容别说遇到什么乱兵贼匪了,怕是遭了万鬼夜行也能杀个干干净净!
一见如此安排,自是放下心来。
“带队进城吧,且不可乱了军纪!”林季吩咐道。
“是!”莫北一拳当心,震得衣甲唰唰直响。
说着翻身上马,扬臂一挥。
盾形军阵立时化作箭形,护着中间那顶红艳艳的小轿子往前奔去。
轿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只细白小手轻轻的挥舞两下又盖了上。
林季转回身来刚要腾空归去,却见一片草叶晃晃荡荡的飘到身前。
话……
草叶飞散,显出一个须发半白、左边脸上长有一大块紫红色斑迹清瘦老者。
他面朝林季拱手一笑道:“既然半路有遇,倒是无需进城了,也少了些许麻烦!老朽受人之托,为你送了件东西来。”
林季有些奇怪,这人又是谁?竟是一眼看不穿他修为。
难道这九州之内,还有我没见过的,甚而还听都没听过的道成境么?
再一细看,这才明白。
原来这立在面前的仅是一道形若泡影般的虚影分身罢了!
此前所见,无论是闲云道长还是萧长青的分身之术,虽也奇妙非常,可其本体都不能离之太远。这老者以草化身乍然而现,此前半息一无所查,四下真身更无所见!
索性,来者非敌!
“敢问前辈是?”林季有些诧异的问道。
“若此前,这“前辈”两字你可不配称出!可如今,我却受之不起!”那老者笑道:“破境之子,与天同齐!你我虽有先后,却差之半筹!这“前辈”两字却是休要再提!老朽吴愁。”
一见林季毫无反应,那老者微微晃了下头苦笑一声道:“是了是了……时月太长,都有些老糊涂了!这名姓便在当年,也几乎无人得知。你又怎会听过?老朽另有一名,唤作大衍王。”
“大衍……”林季骤然一楞,稍稍退后半步,甚为惊愕道:“可是阴阳大衍王?!”
“是。”那老者面色不惊的回道:“这名号也快有一千年了。时下,怕也鲜有人知了!”
眼前这人竟是阴阳大衍王?!
一千年前,半境而出的天选之子!
跨年了,各位老铁们快乐哟~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钟府齐聚(元旦快乐)
秘境天选,千年一开,整整万年来,仅有两次破而重出。
一次全境而成,一次半境而终。
莫说当年全境而出的圣皇、如来等人,便是一千年前那半境五人也各有造化。
只是如今,尘埃往尽,已成故事。
兰庭剑悟浩然,亲手创建监天司,随而不知所终。
阿赖耶识善恶双身,不但神魂俱灭,就连肉体真身也被秦临之夺了去。
神龙尊者敖纲死在南海虚境古墓之中。
遮天妖圣大鹏王自此封关,再未重出。
阴阳大衍王并未重振鬼宗,而是一路向北,不知所踪。
此时,他竟乍然出世找上门来,又为何事?
“老朽此来非敌非友!”林季正自疑惑,就听大衍王继续说道,“一千年前,我寻到了一丝破天之机。沿路追查,在极北冰峰中发现了一处上古废墟,没成想……以我那时九境之力仍被困在其中!半丝魂念逃脱不得。足足千年岁月一晃而逝。直到不久前,又有两人径入其中。”
极北冰封,两人径入……
林季听闻至此,已然知晓那两人又是谁了。
墨曲说过,魔界损灭后,简兰生和秋茹君一路向北,不知所踪,应该就是落入此间。
大衍王稍顿了下,接着说道:“这两人虽已道成,可与天地仍是萤虫,一番乱撞下也被禁锢了住。却在无意中洞开一道间隙,容我魂念一丝破出天外。于是,受他两人所托,给你带了件东西来。”
话音刚落,金光一闪,林季手中赫然多了枚光灿灿的戒指。
既无花纹也无字样,光光溜溜似若寻常。
可林季却早就见过,一直戴在简兰生右手无名指上。
散出神识微微一探,那内里之中竟有一亩方圆,绿草凄凄松柏成荫,正在当中建有一座三层木屋,竟与烂柯楼一模一样。
楼前虚影凝实幻出一人,正是简兰生。
遥遥冲着林季拱手一拜,大袖飘扬间赫然飞出一物。
正是天衍道盘。
简兰生一言不发,再拜一礼随风而散。
林季退出神识,看了眼大衍王道:“你的是意思是……想让我远赴极北?”
“去与不去,全凭由你!”大衍王回道:“我只是托物带话而已。不过,即便你是全境而出的天选之子,想要独闯圣墟也是生死一息,至少凭你当前半步之力,怕是连门都进不去!我已足足等了一千年,自是不急于一时,那两个小辈刚入其中,也还熬得住。待你道成巅峰乃是天人有成再往北去也是不迟!”
“老朽意达信至,就此散去。你我若是有缘,来日有期,若是无缘,就此永离,得见下任天选也是不冤一行!走了!”
砰!
一声爆响,虚影破碎。
那片轻飘飘的草叶瞬间枯萎,转眼间又化成点点飞灰随风散去。
若不是那枚金光灿灿的戒指仍在手中,仿若大梦一场!
林季暗踌片刻,把戒指戴在手上,转头登空跃回城中。
……
钟府后院,正堂前。
满脸是笑的钟其伦大步迎出:“一路辛苦,我替季儿谢过各位!”
“钟……”
走在最前边的方云山本想称一声钟老弟,可一想起和林季的关系又改口称道:“钟庄主不必客气,我等与林季皆是生死之交,些许小事无需在意。”
“就是!”老牛嚷道:“我和林兄多个脑袋差个姓儿,那可是掏心挖肺的亲弟兄,这不是应该的么?!”
“应该。”胖鹤简短回道。
“好好!”钟其伦笑道,“季儿诚得各位良友真乃天赐鸿福,如今盛临鄙舍更是蓬荜生辉。来来,快请进!”
几人推让一番,主客落座,茶盏献上还未及细说,就见一道青光破门而入。
青光乍现,林季冲着几人拱手一礼,言简意赅道:“多谢各位!”
“谢倒不必!”方云山笑道:“亲兄弟明算账,此来一行元晶五十万!一并免了,两不相欠!”
“什,什么元晶?!”老牛豁然站起。
胖鹤那一双小眼儿更是猛的一下瞪的溜溜圆,竟是破例喊出三个字来:“五十万?!”
林季哈哈笑道:“免了又何妨?可我即将喜得双子,你又将以何为贺?堂堂一代剑仙,若少百万,怕也寒颤!”
“这……”方云山一听,面露苦相道:“先欠着吧,我现在可是穷得很!这说起来和你做兄弟还真费钱!”
“百万?”胖鹤刚一出口,却被老牛一把拉住,赶紧坐了回去。
林季哈哈一笑,就近坐下,扭头问向钟其伦道:“岳丈,昭儿和小燕都已入阵了么?”
笑呵呵的钟其伦一听此问,顿时面色谨然:“灵阵已成万事具备,喜日之前不可再见。此间一切尽由道阵宗代为执掌,其余人等守在外间就好。公输兄说,届时将有大劫临至,且不可掉以轻心!”
林季点了点头,又问道:“岳母大人呢?”
“替你守在佛关。”
“哦?”林季很是不解。
“西土那边乱了。”方云山接道:“蜃墙破碎之后,灵尊四处寻不见你的踪迹,受了天圣谶语一路向西追去。那时,我的剑丸耗损良多,随着楚兄赶回明光府修葺,却在半路抓了个轮回重生的妖僧。”
“据那秃驴说,光芒万丈的须弥山突失神色,方圆千里百草枯折,涛涛大河尽已断流,这是五浊恶世之兆。西土不同中原,自打如来沉寂之后,一直争乱不休。那兰陀大劫后,佛国上下暗流激涌,互视如敌!当年被兰先生一剑所慑稍有收敛,可当恶浊临世,又起风云。如今佛国之乱象,远比当下九州更为堪忧!”
“其中,那势力最大的一支名为古佛派,始终都想引佛东渡并吞九州!最近以来,也不知用了个什么法子,竟可灵越佛关,威能再现。现有灵尊守在那里,暂且还能借由佛关大阵挡一挡那万众妖僧,一旦离去,怕是佛关将破,大事不妙!”
林季皱了皱眉道:“如此看来,西土一行迫在眉睫!再也拖不得了!”
方云山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如一路同行,全当我贺钱百万。如何?”
林季托着下巴,假装为难道:“也好,我就给你个机会!”
方云山翻了个白眼,老牛赶紧两眼望天,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老爷……”这时门外有人叫道:“徐州来的鲁……”
“头儿!”没等那人说完,又传出一声兴冲冲的大喊声。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鸡犬升天,鲁聪入道
“请!”钟其伦叫道。
话音刚落,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急匆匆迈进屋来。
正是鲁聪。
“见过老爷!”鲁聪三两步走到近前,恭恭敬敬的向钟其伦拱手礼道。
“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客气了!”钟其伦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一手端起茶杯转头望向林季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铃儿那丫头早和鲁聪两情相悦,愿成好合。我也许了这门亲事!那日子,就定在大喜双临之期。正好也博个彩头!”
林季蓦然一楞,忽又想起在他大婚之日,鲁聪醉酒一把扑倒了铃儿的糗事。没想到却是因错结缘,成了一番好事!
鲁聪极为罕见的红了脸,扭头看了眼林季道:“头儿,你娶了钟家的小姐,我接了钟家的丫鬟。看来咱哥俩儿还真是……那个啥,臭味相投啊!”
噗!
钟其伦猛的喷了一口茶,气的胡须乱跳道:“这憨子!若我未曾修行,怕是早晚被你活活气死!”
林季哈哈笑道:“不怪岳丈骂你!挺好个事儿却被你……哎?却也入道了么?”
鲁聪自知口误,被钟其伦训的低了头,一听林季看出修为,立时又昂首回道:“是啊!那道印的确不凡!融合了血脉之后,就像多了只手一样!就在上个月,我终于也入了道!那感觉……简直就是鸡犬升天!”
“你听听!你听听!”钟其伦气的连连点指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句句没好词!我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入道境,又是我钟家半个女婿,字字乱言成何体统?”
“是!”鲁聪恭敬回道:“老爷教训的是。回去我就找个先生好好学学,正所谓……”
“停!”一见鲁聪又要发酸,还不知冒出什么怪词儿来,钟其伦赶紧叫住。岔开了话头道:“徐州来人可都安顿好了么?”
“全都周全,只是……明光府的魏师兄死活都不肯单入别院,宁愿和神骑兵卒住在一处。”
“且就随他吧。”方云山接道:“魏兄经那一场大劫之后心性大变,最是不喜与人交集。若不是亲眼见得其他三位镇守各有伤损,不便出行的话。魏兄却是宁死都不肯出山的。此番亲来襄州已是不易,再去相邀却是为难他了!”
“哎!”钟其伦长叹一声,随后骂道:“那妖女确是可恶!魏兄当年何等风采?竟落如此惨状。若不是心有大智怕是早就被她害死了!当年夫人南去妖国时,若将她一并斩了,也可替魏兄了一桩千古恨事!”
“钟公有所不知。”方云山回道:“那女妖虽在灵尊手中逃得一死,可却身负重伤。半路途中又欲嗜杀百姓祭血疗伤,却被沈龙撞个正着。那妖女不敢恋战转身就跑,沈龙追在身后半月有余。最终,那妖女被逼无奈逃进了圣火秘境之中,沈龙追去一看,那妖女触了机关命悬一息,随后说出实情。”
“她此前是被妖后以罗刹全族生死为挟不得不从,那时她虽恶不可赦,可与魏兄真情也是半点不假,且已怀了魏兄之骨血。那女妖临死前,拼了最后一息气力破开小腹,取出一婴,苦求沈龙将之带养。”
“可那时,魏兄之状惨不可述,谁又忍再次提起?于是沈龙就托人将那女婴养大,后来又送到青城山上,想以青城十万大山炼其妖性、以杀镇血磨其锋锐。也在等一良机,好让这一对苦命父女重逢再见。如今,恰当其时。无论明光府还是青城山都愿借林兄之力了此因果,这才有此一遇。”
林季越听越糊涂,看了看钟其伦,又瞧了瞧方云山,很是奇怪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方云山扭头道:“可还记得小英么?”
“自然记得!”林季回道:“不是沈龙的徒弟么?当初托我
把她送上青城山……嗯?你的意思是?那方才所说的女婴就是她?!”
“不错!”方云山接道:“小英生父乃是明光府墨守魏丹青,生母是罗刹国的公主血莎。”
“当然了,那时的罗刹国仅仅是占据了南海边偶的一座小岛,自封为国罢了。时刻受到妖国皇族的威胁,行将族灭。那时,青丘狐女刚入妖宫,用了好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夺谋其位。其中之一,就是以罗刹全族生***迫血莎就犯。”
“当时九州天下,最为亮眼的后期之秀,正是魏丹青。”
“当年,他七岁成诗,名震徐京,十三入考,连破三甲,成为有秦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勉帝一时心喜当堂册封。可他却要来纸笔一挥而就,洋洋写下千言‘秦殇论"。”
“我至今仍记得那其中有一句为:‘忠心不奉忘民朝,赤血怎尊绝命佬。"随后荡袖一摆,转身就走。勉帝勃然大怒,刚要喝令五马分尸,突然天降惊雷,震破常华。”
“就在群臣跪倒,万众惊颤中,魏兄遥遥直去连走六步,一步一境,日游大成!天上雷光聚起,眼见落下,险成千古入道第一人。这时自后山传来一声叱喝道:“放他走!”魏兄跌了一跤后,雷云散去,其之修境也就未能再进一步。群臣不知那喝声何来,可我和高群书却明白,这是秦家老祖出了
手。”
“魏兄以文入道,以胆惊朝。如此伟力惊天扰道,就连秦烨也只敢破其道劫,却不敢令他命丧当场。虽然经此一劫,魏兄道途微厄不顺,可在五年之后仍旧破而惊出。”
“其之样貌,九州独秀,其之才学,举国无双!随手墨迹一副千金难求,随心颦笑一眼万众疯呼。什么皇帝神仙,在万众眼中,统统不如此中巅!”
“可外人鲜知的是,他的另一重身份,正是明光府墨守传人。秦家不想因此与明光府乃至天下为敌,也就一直默然不语。”
“而血莎所得之令,正是毁掉魏丹青。如今看来,秦家与那狐女妖后想必早在那时就已通谋。云州乱时,妖国大为助力也自可窥见一斑!”
“那后来之事,我方才也已说过。魏兄受情所迷,险些入魔。幸亏他心有余坚,狂吞恶剂,以毒攻毒,最后虽然压住了万千魔力,却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人妖情未了
“可叹那当年玉树临风的大秦第一美男子,才貌双绝的天之骄子竟落得如此惨状!”
“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更是面目全非形若鬼魅一般!而且他还故意显露在万千民众面前,百受唾弃白眼。数十年来,身心惧残,其之道境也始终停在入道后期再也未能更进一步!”
“而那妖女血莎害了魏丹青之后,仍是没能保住罗刹国。罗刹一族随后就被除灭亡尽,仅剩几人不是在沦为奴隶,就是逃亡在外不知所踪。”
“血莎身怀有孕四外逃离,因之血脉关系十年产子,临终所生正是小英。”
方云山说到此处,稍稍顿了下道:“这一番来去,虽是人妖情未了。可却广涉家国、凡修,甚而中土九州及南海妖国皆在其中。看似小事一桩,却是因果缠乱。唯一可解者,便是天喜冲之。
正因如此,在我言说之下,明光府其他三守都装着重伤未愈,骗了魏兄出山。青城山那边也让人带了小英过来。借你大喜之气冲上一冲,此间阴霾,即可天开!”
“所以……”林季问道:“那当时,沈龙特地让我把小英送到青城山去,也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这才故意让我染了层因果?”
“哪里是他?”方云山回道,“若论砍砍杀杀沈龙倒是行家,可论谋天有计却是外行。天机让他这么做的。当然了,当时我和紫晴也在场。只是天机那厮说,天机不可泄,此间原由不可外传,水到渠成分晓自见。”
“其实,我一开始最烦这家伙神神叨叨的话说一半。可事后一看,却是桩桩件件都被他说中了,经的多了,自然也就信了。哎?这说起来,天机这厮倒是好久没见了!还记得吧?早在潍城时,他给咱俩算过一卦,说我是:天艳孤红,高枝压尾。经了魔界这一遭,我好似略有所悟,正想找他问个详细呢,却不知这厮又跑哪儿去了!”
“天机,他……”林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骂道“他娘的说走就走,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绕来绕去的给我挖了这么多坑,真想揍他一顿!”
“哈哈哈……”方云山爽声一笑道:“我又何尝不是?!”
两人说着对视一笑。
林季表面上笑的很开心,可心中却不由暗叹!
……
方才这一番此前旧事,钟其伦早知一二也不觉得怎生惊奇,只是不免些有嘘叹。
对于胖鹤来说,人族情感还真是复杂,一时间还没想清楚到底为啥。
老牛倒是听得明白,可却不以为意,心下暗道:“人妖乱搞肯定不好,老子是妖妖壁合哪有那么多破事?”
鲁聪听得一知半解,可也不敢阻断发问,只知道那个面貌丑陋的魏师兄可是大有来头。
经这一下,谁也没了闲谈雅致,又说了几句各自散去。
“大哥。”林季刚一出门,就见林春正守在那,远远的冲他叫道:“爹和娘听说你回来了,让我来接你。”…
“好!”林季应了一声,随着林春跨过月亮门,刚一踏上红柱长廊,远远就见白墙黑瓦的小院外站着两道人影翘首以盼。
“季儿!”陈梅一眼望见林季,高叫一声快步奔来。
林有福抓起袖子抹了把眼泪,也紧跟着一路小跑。
林季赶紧跃身而起,一步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爹,娘!儿子不孝,才来见安,还……”
“季儿,起来……快起来!”陈梅赶忙扶道:“这一路上我都看到,也听到了!到处都在颂你大名。季儿,你如今可是大有出息!为娘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说着说着,竟已泪眼婆娑。
林有福也擦着眼角道:“你们两兄弟全都修了道法,成了仙人。这是我林家荫德,莫大的福分哩!日日守在家里那是闲汉勾当,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那外头天大地大,尽你闯去!我和你娘光听个喜音儿,就不知多高兴哩!”
林季虽是半路转生,未曾受过这一对老夫妇的养育之恩,可此时他也将为人父,不知怎地,那骨血之情也比往日浓盛几分。
眼见两老身骨硬朗,就连此前所见那落在鬓角上的丝丝银霜也隐然退去,不由稍感籍慰。从袖中又抽出两片绿叶道:“爹,这叶片甚有奇效,能治百病,延年寿,您老收好。”
“哎!”林有福也不推脱,擦了擦两手仔细收好。
“季儿!”陈梅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层层展开道:“过两天就要抱孙子了,我赶夜缝了两件福兜儿,你看看可穿得?”
林季笑道:“如何穿不得?怕是我兄弟俩自小也穿过!娘,你这手艺可是越来越巧了!”
林季抖开红兜儿,左右看了番,小心收好。
“那就好,那就好!”陈梅欢喜不已,一手拉着林季另一手拽着林春,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左右端详满脸是笑。
林季和林春陪着两老跨门入室,又聊了会儿家事往常。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数个丫鬟提来酒饭,一家四口围桌而坐其乐融融。
一见两老格外高兴,林季提起壶来,给两老和林春都满了酒,举起酒杯道:“爹,娘!这些年来,我一直远出在外未曾尽孝!如今林春也入了道途,不能侍奉左右!这杯酒,我两兄弟敬二老生养之恩!”
“好!”林有福笑呵呵的一饮而尽。
“你个老头子!见了酒比谁都亲!”陈梅数道一句,可自己也满杯饮下。
也不知是酒太辣,还是心态甜,眼角莹莹然又落下两滴泪来。
“你看你!好端端又哭个什么哭?”林有福说道:“季儿春儿都大有出息,眼见着又抱了俩孙子!这天大的好事笑都不及!有个什么哭的?!这往后啊,还得越来越好呢!”
可他说着说着,竟也欢喜落泪,笑面横流。
林春鼻头一酸,两眼有些发红。
林季也是心海澎湃,又满了一杯酒道:“爹说的对!这往后啊,必是越来越好!来!咱再干一杯!”
杯酒成欢,笑声不断。
直到月上孤梢,老两口这才满脸是笑的醉意深沉,林季和林春眼望丫鬟们搀着二老走回房中,这才深施一礼步出门外。
当当当当……
顺着小桥没走多远,却听闻远处隐隐传来一片刀剑铮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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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少年舞枪
当当当当……
那铮鸣乱响,激荡不休。
在这茫茫空寂的夜色中远远传去,甚是震耳。
可除此之外,四下里却是一片安静毫无半点杂乱之声。
显然,这并非是有什么突袭恶匪,而是有人在习练操演。
“七星剑……”林春听了下,格外肯定道,“太一此来共有七人,在剑术一道上能有这般造诣的定是白师弟。不知又是哪位?竟能把他逼至如此境地!”
“猜他作甚?”林季笑道:“走,看看去!”
说着身形一纵,直向西北园角跃去。
钟府建在襄城东南,恰有一条小河斜径而过,自后园中漫穿弯行。
河边两岸亭台错立,花树掩月,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正在八角亭外,铸有一片尽由青石铸造而成的宽广平台。
此时,那亭中聚着十几个少年,正目不转睛的望向前方。
平台正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正自缠斗不休。
白发少年手持锋芒长剑,那一刺一挑起落有致,引得天上七星闪闪生光!
黑发少年倒拽雪亮长枪,那一崩一点甚为惊人,震得四下风声呼呼直响!
林季落在对面楼顶一看,那手持长剑的白发少年正是他自巨柳村救出的白家子弟。
另一个倒拽长枪与他对战的,却是远来徐州的莫北。
黑白闪耀,电掣流光!
一转眼,又斗数十合,竟是难解难分!
“好!”亭中有人高声叫道。
那些少年中,有的真着太一门、三圣洞的道门长袍,有的身穿金铁鳞甲,应是来自潍城的护队军卒。
这两人看似斗的激烈、凶悍无比,可却灵气未出,仅以招式对敌,就似寻常江湖客那般只论高低,不决生死。
“咦?”随后落下的林春看了一阵儿不由满心赞叹道:“哪来的少年?端是好枪法!”
“这应该是陆家枪!”林季笑道:“也不知他又是从哪偷来的!”
莫北的枪法大开大合,甚有一股奋勇无前之意,可林季一眼看出,竟与陆昭儿的刀法多有暗合相通之处!
稍做一想,便自明悟。
陆家作为开创大秦的四路大军之一,其之功法应以战场厮杀为主。
而在战场上那万千大军又多以枪矛为器,昭儿的刀法应是由此演变而出。
当初陆昭儿身为游天星,需得行走各走,又是个女子,总不能像沈龙一样扛着杆大刀招摇无忌。
果然!这一套招法,由枪使出倒是更显自然,威力齐大!
竟与太一秘传七星剑不相上下!
当当当当……
又是一阵连响,两人刀枪相撞,狂砸十几下。
哗的一声,两人各自退开七八步,同时站了住。
“白夜输了!杀九门!”罗胖子高叫一声,一把抓起堆放满地的元晶。
站在亭里的一众少年,全都没看清到底谁输谁赢,一个个两眼发愣。
洛小寒奇道:“哎?罗师兄,白师兄又是怎么输的啊?”
罗胖子手脚麻利的分出赢家彩头,又飞快的把其他赢来的装入袋中,斜了他一眼道:
“什么眼神儿?连这都没看清,还来瞧个什么热闹?最后那一下,两人招式已老,再无变化。这一招同时刺向胸口,却在最后一息又同时收了手。你说,若不收招的话,那最先刺到的是剑还是枪?”
一众少年听他如此一说,这才猛下恍然!
“豁!这小哥儿果然厉害!”
“是啊!白师兄可在大比中排名第六啊!”
“而且,这小哥儿才多大年纪啊!”
“这是我们莫队长!不知道吧?他习武至今还没到一年呢!”
“什么?这不可能吧?”
……
听了众人乱议纷纷,白发少年面色微青,紧紧的抿了下嘴唇向着莫北拱手一礼就要退去。
“不对不对!”莫北却似慌了神儿一般,很是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向着亭内一众少年大声叫嚷道:
“各位!是白兄让了我而已!白兄已是五境,我才三境!方才我全力大开,可白兄却一直压着灵气半丝未出,这本身就不公平!再说,白兄这一套剑法,应是暗合天上七星之威,隐而不发本就失利!枪比剑长,我方才只进三寸,可白兄已出半尺,若是同用一器自是我败!若不是在钟府相遇,真在外头生死拼杀,我怕连半招都抗不下!早就被白兄斩成数段了!”
“罗兄!这场比斗是我输了!你依旧赢了你的,各位输的都算我头上。我这就取来,还给大家。咱都是为了天官大喜而来,可千万别因此伤了和气!千错万错,都是我一时心奇,非要论什么短长之益!真有怨处都向我来,莫北给各位赔罪了!”说着大枪一挺,冲着亭中躬身一拜!
听到这里,白发少年猛然愣住,亭中少年也是一惊,就连对面楼上的林季也不由大为感叹!
少年争强,徒自好勇本是司空常见!
可莫北这小子竟有如此气度,却是甚为难得!
一时间,亭中内外一片肃静。
“我且问你,剑短枪长,谁又更强?”林季突声问道。
一听有声,四下少年全都仰头望去。
莫北一楞,慌忙回礼道:“回天官,小人以为长有一寸强,短有半寸险,内中玄机各有洞天!”
“好!”林季道:“那你受我一剑又如何?看招!”
唰!
林季说着,扬手一挥。
折下一枝河边细柳,直向莫北刺来。
莫北慌忙闪身,震起大枪嗡嗡作响。
同一时间,两目圆瞪虎气冲天:“得罪!”
呼!
大枪狂出,迅疾如龙。
林季身形微侧,手腕一翻,在枪杆上轻轻敲了一下,反手一抹,正点在莫北紧握着枪杆的虎口上。
莫北骤然一楞,其他所有人也看的清清楚楚。
方才那一下,林季不但毫无半点灵气散出,就连身形步法也若顽童村夫一般,毫无章法可言。
可那随手一敲,却是正中枪杆的中心平衡之处,轻轻一下就卸去了万千力道,顺势一抹,又正是莫北聚力无躲处。幸亏是一枝细柳而已,真要是剑,此时的莫北怕是早就单掌孤鸣了!
“再来!”林季抽出柳枝闪在一旁。
“好!”莫北大吼一声,轮枪如风又向林季砸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追星逐月
啪!
林季连退两步,在枪头上轻轻一点,那如强弩之末的长枪顿时力道一空,被压下半头。
莫北反手一抖,枪颤如蛇,绕出道道金芒,寸寸不离林季咽喉上下。
可林季却看也不看反而闭上了双眼,随手一划。
那枪杆被细柳一挑,稍稍偏出半寸,紧贴着脖颈划了出去。
枪法已老,再无可变,可林季却顺势欺身,连近三步,又在莫北手腕处一扫而过!
“好剑法!”刚刚还一脸难堪的白夜眼见此景忍不住惊叹出声。
其他少年,也早就看直了眼!
虽说林天官早就盛名在外天下皆知,可向来只听说他修为奇高,破境如水。却是从不知晓,就连招式也这般玄妙!
不以灵气,不借武力,也能这般出神入化?!
“来来来!一起都来!要斗就斗个痛快!”林季大声高叫。
“好!恭敬不如从命!”白夜长剑一抖,冲上前来。
“来就来!”洛小寒兴致陡然,嗖的一声拔出剑来!
能与天官一斗,亲受教化,这又是何等福气?
机不可失,怎容错过?
众少年互望一眼,满心激奋!唰唰声响中,全都抽剑拔枪,各自大喊一声杀上前来。
“哈哈哈,大哥,也算我一个!”林春哈哈大笑着,拔剑在手呼的一下冲下楼顶!
一时间,十几个少年各舞刀剑,团团把林季围在当心。
可林季却反而闭实了双眼,边斗边道:“来来来,你等无需留手,全当我是恶障大妖,尽力拼杀便是!”
“嘿嘿!”罗胖子笑道:“天官师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自腰中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纸人,泼天一散道:“不要钱了!我请客!斗赢了天官,一人送一对!”
一道道小纸人迅疾无比的贴在每人小腿上,立时各个如风,迅疾非常。
唰!
白夜剑中荡出一道寒光!
呼!
林春剑影幻出三重。
罗胖子连手乱抛之下,百十只木偶竹鸟狂飞而出!
那一众少年,更是各显其能,一个个瞪圆两眼各自施出了看家本领!
“风满杯……”
“夜无醉……”
“一梦千里山河碎!”
林季朗声大喝,细柳疾挥。
当当当当!
一连数下,接连点在那一枝枝近前而来的剑心枪头之上。
剑芒虽盛,却不能伤其自柄。
枪威虽猛,也不能反刺其尾。
林季虽然紧闭着双眼,却比两眼圆瞪看的更加明白!
那每一下都是正巧点在失衡落处,柳之从经尽为力竭不及之所在!
剑歪枪斜之下,互撞有声、当当作响!
柳若细雨,凄凄迷迷却又无孔不入!
就连那一众见缝插针的竹鸟木人也被一一点中机簧,瘫倒一片!
瞬间之间,周身四外一片狼藉!
四下众人大为一惊。
“杀!”莫北狂啸一声,猛的一下斗志高昂!乱舞长枪疾风呼啸,第一个冲了出去!
白夜、林春、罗胖子、洛小寒稍一错愕紧随其后!
其他少年,狠一咬牙,也各自拼出杀招!
刹那间,乱光四射,惊响如雷!
“来的好!”林季应一声,细柳一抖,迎上前来!
“功与罪……”
“安何贵……”
“生民万古我又谁?”
林季喝一声,点一柳,一连十三剑,剑剑不留空。
当当当当……
阵阵连响中,枪剑落地,脆声一片。
再一看时,那一众少年,竟然全被点倒在地!
这其中,有三境炼体大成,有四境开灵,更有两个日游境……
却在林季灵力未出之下,仅凭一枝随手折断的细柳就在顷刻之间,败倒一片!
更为神奇的是,直到此时,他手中那根柳枝仍是半叶未失!
“这……”这些人当中,对剑术一道尤其是对七星剑法最为精湛的白夜,骇然惊愕道:“天官师兄,这……这套剑法,可是七星真术?”
“是,也不是!”林季睁开双眼微微一笑道:“此法名为追星逐月,不但是七星之始宗,更是太一立派之根本!方才,我已演完半卷,若可习得必有所成!也算是对你等护卫之赠!另外半卷么,我将录在巡天司中,你等入道后,可来访寻!”
说着,扬手一甩,细柳腾空,不偏不斜,正入亭中。
啪!
亭中暗处显出一道身影来,正是方云山。
方云山低头看了看手中细柳,若有所悟道:“半卷如此,全篇又如何?我以剑入道数百年,却困在此出半步为艰。林季,你可否助我一悟?”
嗡……
一道道波纹扩散开来,四外景象立时大变,满地少年、亭台小河早已不见,取之代之的却是那满天上下闪亮如星的千万道剑芒!
层层剑光齐齐锁定林季,道韵之威赫然惊天!
“来!”
方云山掏出剑丸,遥遥一笑道:“你我早在鬼王城就有一见,又经数遭生死,皆是并肩,从未比过!如今,且来一战!看你这天选之子到底强至何处,我这剑成之路又差几分!追星逐月是不是?来来来!尽管施来!”
林季一笑,道:“方兄,你还记得引雷剑么?”
“自然记得。”方云山回道:“那是原来监天司的术法,尽人可……嗯?”方云山说着说着忽而一楞道:“难道……你方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想让我加入你那个什么巡天司不成?”
“不然呢?”林季笑道:“方兄,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况且,你前番在监天司时,虽无恶果,可却大有不为。此间因果不了,即便道成,也憾有天缺,若想再进一步,怕是难胜登天!你以为天机所说的高枝压尾,又指所事?天艳孤红又自何来?”
“这……”方云山略一皱眉。
“即便你来,在我巡天司中,恐怕……也仅能做个副手。”
“什么?”方云山颇为不满,两眉一挑道:“我说你小子,老夫好歹做过一任代司主,又是你的前辈老上司。就算你是全境而出的天选之子,道无先后,强者为尊,如今掉个个儿,成你下属也不是不行!可却只能做个副手这也太……”
“方兄。”林季打断他道:“那司主之位,早有人选,正是你义父赤血狂刀魏延年!”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剑有千变,影有万魂!
“什,什么?”方云山骇然大惊道:“你是说他老人家……”
“对!”林季点了点头道:“魏老前辈已道成,如今奉我之命四除妖僧。那司主之位正是为他所留,你想居他之上,倒也使得,就是怕你不敢!”
“方兄,你我生死几度,那半卷剑谱送你也无妨。可这因果不解,终是大境难得!那秦烨、白洛川又如何?早早就已道成,可那天人之路又在何处?一个不惜分三尸、入魔境,一个垂垂将死,延喘续命。难道日后你也想紧步后尘么?”
“方兄,你曾是我的老前辈,对我顾有良多,我可一直铭记在心。如今,非要拉你加入巡天司,可不是为图压你半头!那你就可错怪我了!”
“试想一下:那往日,监天司能借九州气运破入道境,可我所建这巡天司……有朝一日,却要上辖三十三天,下管万众三千界,此间福泽又将如何?又能助你一路破至何境?方兄,此间得失还望斟酌!”
方云山乃果决之辈,稍一沉吟,便整了整衣袖,俯身下拜道:“参见圣主!”
林季扬手一伸,四方大印腾空而起,怒然释出万丈光辉!
“方云山听令,现任你为巡天司次尊,专职赏罚之责!”
“谢圣主!”方云山恭敬回道。
呼!
一道如日大光直落而下,径从方云山头顶一没而入!
林季收起大印,走上前去扶起方云山道:“方兄,巡天司虽已初立,可九州尚乱,天下未定。你我皆以原称就好。可这“圣主”一词我却担待不得。早有魏老前辈和霍家叔侄也是如此称我,却不知何意为何。”
方云山起身道:“若说原意么,倒也无他。当年圣皇未曾一统天下,荣登大宝之前,跟随他的一众人等皆是如此称呼。后来,天下大定,其他人等乃至传颂至今只能称其圣皇。能呼圣主者,寥寥无几,皆为开国元尊。”
“秦烨创国之初,也想让人如此相称。可他又不敢直说,就假意先让人尊称兰先生为圣主,可兰先生却极力反对,说是能称“圣主”者乃为大德无上、天下至尊,非全境天选不得其名,非万众皆从不得此称!德名不配,必受天责!”
“所以,这整整万年来,仅有圣皇一人受此尊号。也因兰先生当年“两非”之说。圣主一称单指全境而出的天选之子。如今,也只有你才配此名。”
“原来如此。”林季四下看了眼道:“方兄,你这层层剑气甚为凶悍。与你一战,必出四剑!可如此一来,即便有你我域境为护难免也会伤及无辜,心有旁骛也拼不痛快。不如远去维州时各不留手也能看个清楚!这样吧,我先为你习演一遍那余下的逐月残篇,若未得悟,维州再见!”
“好!”方云山点了点头,一跃退开十几丈。
林季微微一扬手唤出血离长剑来。
那天、地、人、道四剑的威力实在惊天!不怪那时青苍提警,融入了剑灵之力后,每一次挥动都会耗费莫大灵气,仿若就连四下里的风火水土也会被搅乱一空。
祭起四剑诛天大阵的一瞬间,更是几乎榨干了全身气力。那时在巨柳村击杀重生恶佛禅坏时,林季就已算过。这四剑诛天大阵,虽然威力奇大,足可斩杀道成、罗汉,可也耗力惊人。在他半步巅峰、全力建在时,仅能祭出一击!
若灵气稍有不足,定将损破自身!
与此相比,这柄血离剑倒是安稳的多!
“方兄,看好了!”林季高喝一声,荡剑如风。
此剑本为卢太一所创,剑招绝妙无以伦比,可惜自他死后,精髓已失。整整八千年后,仅仅余下残式一二,改名而称的七星剑仍能成为太一门镇派绝学笑傲九州!
由此可见,那当初之法又是何等惊人?!
早在魔界之中,林季亲曾与敌。那自称剑奴的卢太一虽已化魔,可却神智未泯。不但未对林季痛下杀手,甚而还故意演出重重玄妙之处,那每一招每一式都似人间终语,遗生馈赠!
而林季,就是这当今世上唯一一个亲眼见过,并与卢太一切过真招之人!
演日月之之轮回,
化天地之生灭!
如此神技,人间不应有,天上几人习!
只可惜,那时的卢太一虽是有意教习,可他毕竟沉寂良久,魔入其髓。在言说不出,意达不至的情况下,演练一遍授艺有限。
别说经看林季重演深得其道,就连林季他自己也仅得精髓之八九,却还未能尽展而出!
既便如此,方云山也甚为吃惊!
天下竟还有这般剑法!
招法绝伦,奇不可言!
迅疾无比,快不可言!
意韵充盈,浩不可言!
借天之力,势不可言!
随着林季越舞越快,那人影奔突间已然看不清楚,时而如一道道流星飞散四射,时而如一轮满月光华满天!
唰!
林季刺出最后一剑顿然收招,挺剑立住道:“方兄,这便是追星逐月之残篇,不过你可能早就发现了,其中几式我尚未悟透,正是漏洞之所在。于是经我此前所学,又融出一法,至今尚未施出,还请方兄为之点正一二!”
说着,林季荡剑一摆。
咔!
咔咔咔……
一道道雷鸣轰然炸起!
方云山两眼一眯,暗自心道:“这不是……引雷剑中的荡天决么?有什么好……”
嗖!
就在方云山不以为奇的下一刻,只见林季人影一分剑化九重!
那九道剑影时而分演一招,时而各出一式。
好似军阵一般进退有度,互而策应。
“哎?这一招……好像是《浩然剑》残篇中所记的“天地有正气”?,这个是……三圣洞的舍身剑?还有这个……是太一门的七星剑,那个是金顶山闲云的驱猴剑,高群书的楷书?不对!是圣皇轩辕的手迹……”
很快,本就以剑入道的方云山惊然发现,林季在这套剑法之中,不知不觉的融入了许许多多他早所熟知的所有用剑高手的诀窍之处!
甚而还与其他几路同时展开,融会贯通互补有无,更比原主威然大显!
呼!
突然之间,九影一闪,怒化万千,那一道道黑丝长线,尽化为影,那一支支长剑怒卷冲天,宛若一颗突然炸裂的黑光大日一般,席卷环宇!
“这,这不是我的剑丸么!”方云山骇然惊道!
因果为剑,意化万千!
那每一道因果丝线,就是一道林季分身!
那每一道虚空黑影,都是一缕不断变化的重重剑意,瞬息百转!
这,这又是什么惊天剑法?
这,这谁又能挡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