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此剑只应天上有
“方兄?方兄……”
林季收起剑式,那万千虚影归自一处,却见方云山早已呆愕当场。
一连叫了好几声,方云山这才从满心惊愕中醒过神儿来。
极不可信的又重新打量了林季一眼!
“这,这还是当年那个我从鬼王城里带出来的四境小捕么?短短几年间,竟然竟然修出如此神术!”
当初,林季修为飞涨、一路高升时,方云山并不以为然。
因为,他也曾是绝世天才!他也曾令人莫名感叹!
后来,听说林季全境而出,成为天选之子时,方云山甚为感慨。
原来,那万年一出的天选之人就在身边,我还曾数救其生!其实,这所谓的天选之子也不过如此!只是气运好些罢了!
甚而,就在林季亲手灭杀秦烨时,方云山也未曾如此惊讶。
他还曾想:“果然不愧是气运之子啊!可如是换了我,借了九大道成之力,也能有此神威!”
方才,听说义父魏延年早已归其麾下,方云山这才稍有错愕。
义父又是何等样人?
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或许,这小子真如当年圣皇一般?能成一番不世造化?甚而,远远过之不及?!
直到此刻!
林季这一套惊世剑法,才令方云山彻底折服!
方云山以剑入道苦悟多年,直到如今仍是半境未成。
他自以为,早已经见世间万法,再无一术能令他撼然称奇。
可林季不但独晓奇法,更是以此为基,又化神术!
就在方才那万千因果残线瞬成剑影的一刹那,方云山好似猛的一下触着了道成之门!
那可是道成之门啊!
多少年了!
从未有过这般机缘!
这便是圣主福泽么?
“我终于道成有望了么?”
依林季所说,监天司仅以九州一成之气,便可飞升入道,那真辖管了上下三十三天,生死三千界的巡天司又该怎样?
此间中人前方路径又至何途?
天人?
陆地神仙?
还是更加广阔无边……
“方兄,这招怎样?”林季跨步走来笑呵呵的问道。
“圣主!”方云山无比恭敬的拱手一礼道:“此剑只应天上有!”
林季瞥了他一眼道:“你暂且还是别叫我圣主了,就像当初非让我称你为方兄一样,真是不舒服!嗯!这剑法我是以自身因果道韵为基,融进各家所长,虽还有些缺漏不足之处,倒也堪可一战!只是还未有其名,方兄即是首见之人,可有什么建议么?”
方云山闻听,猛然一震!
“历来各家道法、剑术皆是不传之秘,林季却毫不避讳自己。”
“可见,也未曾把我当做外人。”
“如此神绝之术,创演者自有天功。为之落名者亦是机缘莫大,首贺入道十几人也远不能比!”
“这又是送我一份天大福泽!”
方云山认真想了下道:“既由因果所得,又集各家惊绝,我看不如就叫万灭剑。”
“哦?”林季奇道:“细细说来?”
“各家所长,众奇之术,谓之万。染因果,得业报,业者灭也!此剑一出,因果万千尽灭消无,为之万灭!”
“好!”林季笑道:“那就以此为名,此剑名为万灭!”
咔嚓!
一道惊雷,随音落下。
方云山骤然一喜,眼见那寸步唯艰的道成之基又近一丝!
“圣主,我今日甚有所悟,先自去也!”方云山拱手大礼喜声叫道,
“好!”林季应声未落,方云山衣袖一甩早已不见。
唰!唰!唰!
随着方云山踪影不见,那四外剑光纷然四落,转眼之间,域境破碎,荡然一空。
……
明月当头,满眼黑寂。
那栽倒满地的少年,早已站起,却是一个个兴奋不已的谁也不愿退去,全都挥着长剑学起方才林季的样子,点、挑、劈、刺有模有样。
只有莫北仍旧抓着那柄长枪,时而呼呼生风的舞动几下,时而凝身而立闭目沉思——别人都是在模仿那剑法,可唯独他却在想着怎么能破去。
嗡!
正这时,猛听一声龙吟铮鸣。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动作,扭头看去。
只见亭台之中,刚刚不知去了哪里的天官再次出现,手里抓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半截断剑。那剑正有些不受所控的横伸而起,仿若随时都将破冲而出。
这般奇景,就连林季也大为不解!
此前倒是有过这般状况,可那是人圣之剑被姜忘施了诅咒所至。这柄血离长剑此前一直带在萧长青身上,此后也片刻未曾……
“嗯?”林季正自奇怪,却见那剑微微摇晃,好似正在追寻某处。
仔细一看,那众多少年都已停住,有的正向他施礼,有的则是一脸惊奇。仅有站在远处的莫北,好似对突然再次出现的林季一无所知,依旧舞着大枪连连刺落抡起,仿若仍沉在那时对战之中。
可奇怪的是,那剑遥遥所向,指的就是莫北!
随他身形晃动时左时右,且在同时,那嗡嗡鸣声也越来越响。
林季从那剑嗡声中,未曾听到半丝敌意,反而更像是……一匹走失千里的老马,突然远远见了主人样的欣喜!
难道是……
林季猛的一下想了起来!
当初萧长青赠他剑时说过,这柄看似破破烂烂的锈铁长剑名为血离,据传曾是圣皇麾下征北大帅莫一鸣所遗之物。
而在翻云城地下的圣堂牌位上所见,征北大帅又是名为莫戮。
无论怎样,那征北大帅应是姓莫没错。
莫帅……
莫北?
难道当初这个偷学武艺的马奴小厮竟是莫帅后人?
被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道阵门下,丁氏兄弟
呼!
枪似狂龙,瞬化疾风!
猛的一下,莫北腾空而起,直向天冲!
那大枪呼啸一声,震得四下时空咔咔声响。
“去!”
突一声喊,长枪一转,倒射飞出!
砰!
砰砰砰!
接连炸起的音爆声赫然惊鸣!
一众少年刚被那一声怒喝震醒,抬头望向那大枪远去惊空,谁料那枪竟陡然一转,反身而回!
随着道道刺耳长鸣,几个修为稍弱些的少年猝不及防,当即被震倒在地,可那枪仍旧去势不减横冲而来!
眼见有人躲避不开,离着枪头最近刚要一步跃出的洛小寒,咬紧牙关回身一挡!
当!
枪剑交鸣,金铁回荡!
咔嚓嚓!
洛小寒一连退后七八步,步步踩碎青石,深陷入地三寸多深!
大枪急颤,嗡嗡声响,其之余势这才收住。
再一看时,莫北周身四外红光爆闪,很快,又一息而没。
咚的一声,坠下地来。
那四外红光虽已敛去,可整个人的神色却已惊然大变。
“破境了?!”白夜甚为惊愕。
“对!”站在他身边的林春点头应道:“已是开灵境了!”
“恭喜莫队!”一众着甲少年满脸喜色的拱手相贺。
真要说起来,自三境炼体破入四境开灵,也并非难事。可在一念之间,瞬息而成却也不易!
道途遥遥千万里,开灵破境初入径!
若不能破境开灵,即便天资再好,基础再牢,终其一生也不过碌碌武夫而已。
习武、修仙之分就在此间!
也可以说,从这一刻起,莫北才真正算是修道之人。
别说林春、白夜、罗胖子这几个太一晚辈当中的佼佼者,就连林季当年跨过这一步,又是何等艰难?!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早在一年前,这小子还仅是个躲在假山后偷学武艺的奴役小厮而已!
一年之内竟能破境开灵,这般成就,怎能不令人甚为惊叹?
更令林季甚为惊异的是,刚刚那柄独自飞出的血离长剑,也在同时大生变化!
剑身上下那一片片不知经了几多岁月凝结而成的斑斑铁锈,瞬间碎化成烟,露出一道道赤血红光。
那光芒经月一照,如水荡漾,怒盛其光!
就连旁侧小河,远处亭台以及四下里的奇花松柏也都蒙上了一层亮红霞衣。
嗡……
那剑悬半空,清声幽脆,如歌如泣。
宛若情将就断,生死欲离!
当初,萧长青赠剑时就曾说过:此剑似有诉歌,似若不甘!
血离,血离!竟是如此!
直到此时,一念开灵的莫北这才醒转。听到鸣音回头一望,那柄悬空而立的短剑连点三下,如似躬身礼敬一般,随后轻飘飘的落在他手中。
莫北看了看手中剑,又望了望林季,慌忙跪下、恭恭敬敬的两手奉上道:“天官大人……”
“不必还我了。”林季笑道:“看来,你才是这柄剑真正的主人!由此也好了一份因果,更不枉萧兄一赠!此剑名为血离,原是一位上古前辈贴身之物。那前辈一名莫戮,另唤一鸣。无论怎样,应是你莫家先祖!既然缘逢际会、剑已认主,自是天意使然!你就安心收了吧!”
“这……”莫北仍旧直跪在地,绝不敢受。
“起来吧!”林季长袖一荡道:“天生因果,正心为道,尔等好自为之吧!”说着,身形一闪,飘然不见。
……
钟府后院竹林深处,原是钟老太爷修生养息之地,此时却弥漫着一团浓浓雾气。
雾外亭中,正有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微胖老者隔桌而立。
那桌上中间摆着两盏牛眼大小淡绿色的茶碗,旁侧四外满是层层落叶,有的青绿,有的枯黄。
“两位大师,辛苦了!”青光闪过,林季现出身形,冲着两人一躬到底。
两人扭头看去,稍稍一楞,随而赶紧回礼,异口同声道:“天官客气!此为我等份内之事,怎敢受此大礼!”
“敢问两位前辈……”林季拱手起身,却不知怎样称呼。
“前辈两字怎又敢当?”左侧老者拱手回道:“道阵门下,丁向左。”
“丁向右。”另一人也同声回道。
相貌如一,姓名同似,应是孪生兄弟。
不用再说,林季稍稍一想便就清楚:那九离封天大阵各镇一州,每处都有一位入道门人守护左右。就比如,守在京州的是高大人,守在青州的是南宫浮云一般。
可这襄州所镇之物却是花开两枝干的阴阳双生藤,故此,道阵宗就派了一对儿孪生兄弟。
“幸会!”林季又拱手一礼,随即也不遮掩,指了指桌上杯叶道:“这便是那聚灵之阵?”
“是!”丁向左解释道:“此间两杯所在,便为两位尊夫人当下之所,余外落叶尽为周天之气,青绿为灵,枯黄为厄。灵厄易换,周始不息。此间之阵,正为聚灵阻厄之用。临期大至时,更能借以回天。”
林季低下头来仔细看了看,他对阵法一道虽然也多有经遭,可与这两人相比自是远远不及,一时间也瞧不出奥妙所在,仅能得知,昭儿和小燕被层层护在其中。
“两位……”林季抬头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天官请讲。”丁向右回道。
“陆昭儿也好,钟小燕也罢,虽然资质也算不凡,可都不得什么天纵良材——修习至今始终未见道境之门。怎会突然之间,全都临近破境之日?又是赶的这般凑巧,几乎同时将到?”
“而且,仅是孕期将至而已!岂不是自然寻常么?又怎会惹得什么天道风云,招来这般事大?”
两人一听,很是奇怪的对望了一眼。
“天官。”丁向右奇道:“难道没人与你说过,此间一切皆是因你而起么?!”
“因我而起?”林季不解:“这又从何说起?”
“你是天选之子,而且还是全境而出!”丁向左补充道。
“那又如何?”林季更加奇怪道:“在我进入秘境之前,两人早有孕身。就算我破而全出,那也是后来事。怎又会再受所及?就算天选生劫累至妻儿,可明明怀子在前,破天在后,又是于此何干?”
“此言差矣!”丁氏兄弟不约而同道。
“天官。”丁向左问道:“高师弟说,你此前曾与轩辕太虚决战皇城之巅。那时,你可看出他与旁人有何不同之处?”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天人交合,雷生异像
“不同之处?”林季稍想了下道:“那轩辕太虚承袭圣皇血脉,的确修为不凡。皇城一战中,我虽险胜,却也灵力枯竭身负重伤,若说他与旁人有何不同之处么……便是他那道韵之中,似有一股圣古磅礴之意。可也仅此而已,图有其形,尽无其力。”
“那便是了。”丁向左道:“轩辕太虚乃圣皇一百七十九代孙,其之历代母族皆为青丘。传承至今整整八千载,妖血浸染,百代单传。可直到如今古韵仍在,磅礴惊天!足以可见,那血脉之力又是何等不凡!”
“圣皇仅有一子,在他进入秘境之前,那狐妃身已有孕。圣皇破天而出后,此子随劫而降——正与天官形同一般!”
“哦?”林季一楞,仍是没想通内中关窍所在。
“天官当夜可有惊雷浮生?”丁向左又问道。
“当夜”自然指的是新婚当夜。
“有!”
“如料不差,且在那时你已被定为天选,只是你毫不自知罢了。正所谓天人交合,雷生异像。无论你破境与否,天选之血已然传世。”
“圣皇之后,算你在内,共有八位天选,除却一千年前悟道浩然的兰先生、两千年前转世重生的天机子以及五千年前童子灵心的慕晚白之外,其余四位皆有此相。”
林季一听不由好笑道:“照此说来,这天道也未免太不正经了些,竟还躲在天上偷听床风不成?若逢哪届天选是个风流子,岂不是夜夜有惊雷?其之血脉怕也早就遍布九州了吧?”
丁向右喉结连动,似是硬生生的咽了句什么话,稍稍平定了下心绪,这才回道:“哪有这般容易?!天有所赠,必有所夺。天官不妨一算,在这八千年中,轩辕一族整整历经一百七十九代!而这其中,当年太子寿成共计八百六十三岁,那轩辕太虚又寻了个法子苟且偷生活了两千年。平均下来,其余那代代传人又是阳寿几何?”
六千年,一百七十七代……
又是代代单传!
一代命数尚且不足而立之年!
林季暗在心中一算,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头,急声问道:“那除了轩辕一族,其他几位的后人又是如何?”
“后人?哪还有什么后人?!”丁向右回道:“自圣皇至今,这整整八千年来,仅有你和兰先生破天而出。其他人的子孙血脉乃至同族晚辈不是个个胎死腹中,就是未及满月便自夭折!”
“此乃神罚灭世!无力回天!”
“不仅我道门!”丁向左接道:“那妖族大鹏、鲲吾、苍蟒等几大上古神种正是因此而灭绝,龙族敖家原本有风、火、雷、毒数多分支,如今也仅剩水系一脉!鬼宗本无子嗣一说,佛门破戒者也入不得天选,倒是由此无伤。这许多年来,随着道门天选接连损落,已有六大传奇世族先后不在!而当下,又到天官!”
“所以,为道门之后续,为天下之大计。我等受了掌门之令,聚成此阵,以避天灾!”丁向右继续说道:“太一门、三圣洞、明光府、金顶山等一众大小门派各有所图,全都派出人来尽力卫护。自然,这其中想借天喜之气分一道莫大福缘的也不在少数。如此,那众多修者才纷纷齐聚襄城。想那大期当日,更为众多!”
丁向左接道:“两位夫人本在六境上下,因这一股圣胎之气,其之灵力愈来蓬勃,将在临产时,最为鼎盛。极有可能同时入道!”
“而天官自从破境而出后,那圣古昊意越来越强,一旦惊动胎息,引了大气外散,对两位夫人当下而言却非妙事!这才不敢让天官与两位夫人提早相见!”
“原来如此!”林季这才了然,忽又奇道:“既是神罚灭世,那太子当年又是怎地活了八百多岁的?”
“那时圣皇尚在,且是天下未乱。”丁向右接道:“此中详情,我等也不细知。料想应是那天选命数与其族运相关。圣皇破境之初,气运如虹,人族大兴,其之血脉也自寿长。自他莫名失踪后,天下纷乱,人族气运也随而衰减,其之子孙自然命短。”
“天选五子,各表一族。兴衰往复,因果相缠。天官既是全境而出,又以因果为道。定可探其妙处!却不是我等再晓之事了。不过……师祖在时曾说,举世为棋天选为子,其余人等却连尘埃都远之不及!若想天下永安,久世绵长就要看那当代天选能否破局而出了!”
丁向左又道:“自天官破境之后,掌门师兄就告知我等,天官有疑尽言不讳。圣皇留给道阵宗的图册中,曾有一句批语道:“天选之子,非劫当弃!”
林季一愣道:“这又何意?”
“是说……”丁向右顿了下道:“所谓天选之子,看似风光,造化无量。可实则却是那上天所选的一枚棋子罢了!若能搅动风云,落根生劫便为当用!不能,便为弃子!”
上天所选的棋子……
听到这里,林季又想起那时洛离之言:“天机得其半五,柳左安知其二三,轩辕无极参出八九,简家兄弟误入歧途!那其他人等,皆是污眼凡俗,乱扰与世罢了!”
原来,当年圣皇早就悟出这一层,可他最终又选择了怎样的一条路呢?
莫名失踪?
那仅是凡俗不知罢了!
可他到底是身消道尽,还是羽化飞升了去?
林季一时间也想不清楚,索性也就暂时放下,拱手一礼道:“多谢两位赐教!”
丁氏兄弟赶忙回礼,齐声回道:“受命亲理,本应如此!”
林季看了眼桌面,随口问道:“那大期之日该在何时?”
“七日之后。”
七日……
林季微微点了下头,又盯着桌面上看似乱糟糟的杯盏落叶稍看半响,突声说道:“既有各派人杰卫护,又有道阵宗鼎立相助。这法阵又何处建不得?却偏偏要修在襄城……应该不是想用钟家势头。而是想借九离封天大阵之力,更准确点说——是想借那阴阳双生腾的反噬之力吧?”
丁氏兄弟微微一愣,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而这片树叶……”林季说着,从桌面上拿起一片眼渐枯萎的黄叶道:“又是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入道引雷劫,道成化天怒
“荀九千。”丁向右道。
丁向左接着解释道:“他是司无命的师兄,两人同在长生殿并称左右护法。那年老殿主不知怎地,突然暴毙而死。随后,荀九千与司无命为争殿主之位斗了个你死我活。那时的秦烨刚刚兵起云州。数年前,在襄城西北突然发现了一处上古遗迹。经查,内中枯骨正是荀九千。”
“哦?”林季微微一愣道:“可是白慈山?”
那时,他与悟难紧随人后所闯入的墓穴遗址可不就在襄城西北?
“是!”丁向右道:“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襄州仍是三足而立。可那时钟家尚未来此,与三圣洞、太一门鼎足相争的正是长生殿。”
“长生殿原为圣皇起居之处,那群阉党近水楼台最先发觉圣皇失踪后,率先发难,假传旨意夺了好大一片灵山福地。其中一处,就是白慈山!”
丁向左接道:“其实,那白慈山原本真是墓穴,是为灵妃而建,只是尚未完工而已。其地甚为隐秘,只有负责监造的一众阉党才知详细。圣皇失踪后,大墓由此停工,由此被长生殿据为秘处。都说荀九千早被司无命所害,可随着遗址洞开才发现,那家伙竟是自封于此,想要借地灵之气,修长生之道。”
“传说,他与司无命两人同时入道,又是几乎同步道成,一人修岁月,一人悟长生。可笑的是,那修岁月的,熬不住岁月,径直闯入我道阵宗。那悟长生的,得不了长生,被破了墓道灵光后,一直陷入半生半死之中。”
经他一说,林季立时想起墓中高台上那具端坐在蒲团上的枯骨。
想必那人就是荀九千?
低头看了眼手中枯叶又放了下:“这么说来,此阵可要汇一州之力?!”
“不止于此!”丁向右毫不避讳道:“入道引雷劫,道成化天怒。如今,天选有子,乃是与天争运。地运如龙,可承载那大秦基业千年,余下三分仍可孕出无数绝资少年,若是争了一丝天运又当如何?”
“表面看来,仅是天官有子,一己私事而已。可实则却是我道门子弟与天相弈,搏一份莫大机缘!若成,天下有益;若失,襄州方圆,将成死地!”
“此阵更是非同小可,既关乎两位夫人及天官血脉之安危,又涉襄州气运,九离封天之存亡。若我道阵宗及天下修士坐视不理,任由两位夫人道生自灭、天劫雷落,怕是九离大阵也要抵受不住!到那时……天官也知,一旦阵破,又是何等后果!”
“分做两地,不若合同一处,也好集天之力,顾照周全。天官你看……”
说着,丁向右伸手指向桌面道:“此阵虽是建在襄城,可一旦大期将至,将会囊括南北、横漫东西,数有七千八百里!仅是当下,也有千里之阔!这两盏玉杯便是此时位于大阵中心的两位夫人,外间落叶,正是此间修士万千。这一片片嫩小初芽,是各门派来的道下弟子,这两叶稍大些的是我兄弟两人,这是鲁小友,这是钟庄主,这片甚为厚大的正是方道友……”…
“余外这些枯黄将碎的,正是其他旁门外道,有你方才所知的原长生殿左使荀九千,有大夜鬼王,有东渡佛影婆呵耶,此外还有几道模糊踪影敌友未分,始终徘徊在阵图千里之外。”
林季微微一皱眉道:“可要一并除去?”
“这倒不必。”丁向右回道:“此间外道虽在襄州盘恒已久,却也未曾行过什么大恶之举。恰是相反。还对一方民众大有助益。比如那大夜鬼王,其之所修噬魂道,专门吞噬恶鬼冤魂。在他所辖百里之内人鬼两安,恶徒勿敢。别说什么恶鬼伤人了,就连鸡鸣狗盗也避之不及。民风之良善九州罕有!”
“那婆呵耶原为阿赖耶识座前弟子,本来修的善恶双身法,可不知怎地出了差头。恶念破碎,仅余善根。所行缘法又是信仰之力,正所谓恶者惧,善者信,一方民众更是个个心存良德!加之他肉体魂念出不得古刹三里,俗被人称三里佛。向来求有所达,愿尽其成。其之所行,善若大焉!别说襄州境内,便是纵观那佛宗万千,怕也罕见其有!荀九千早坐化已,如今早是半生不死之态,就算他真有什么恶念也施行不得。”
“余外旁道大致如此,就算仍有二三怀有不测之心,可其个个修业有限,如今襄城内外道者云集,些许小怪自是不足挂齿!天官倒是不必担忧。”
“那就好!”林季点了点头,拱手谢道:“有劳两位了!”
丁氏兄弟赶忙回礼道:“份内应命,不敢托劳!”
林季荡袖一摆,飞出院外。
……天似墨染,月似弯钩。
通往襄州大道上,正有一匹赤红健马奋疾扬蹄。
马上之人体态婀娜,被那一身紧身黑衣包裹得凹凸有致极为诱人。
随那快马一路狂奔,一股股如蕊香风四下弥漫久久不散。
跨跨跨……
眼见马上人影越来越近,斜面山丘后呼啦啦站起四五道人影来。
“大哥!这小娘们儿可真够味儿啊!”一个尖头鼠目的小瘦子满脸Yin笑道。
正当为首的青脸壮汉,瞪着一对儿小眼嘿嘿笑道:“老规矩!老子爽完了赏给弟兄们!”
“好咧!”
“嘿嘿,今晚儿又能开荤了。”
“老子可要大战三百合!”
……
几人笑的肆无忌惮,更是各个浮想联翩。
眼见那一人一马就要拐过山口,小瘦子猛的一下扬起手中红旗!
砰!
路口两边草丛急动。
一条足有手腕粗细的绳索骤然横起。
跨跨跨……
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被一步绊倒。
等在山坡上那几人早就红了眼,一个个好似发了情的兔子般直往下窜!
砰!
猛一声响,震耳欲聋。
“着!”跑在前边的汉子满心欢喜。
可那小瘦子却呼的一下停了住,有些担忧道:“大哥,听这动静儿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咱是不是撞到仙板子了?”
“呸,仙你个祖家板板!”青脸大汉仍旧趟在草里,一边飞奔向前一边破口骂道:“你见哪个修了仙的娘们儿,骑马独行的?你小子要是不敢来,那一会儿就别想……”
噗!
一语未落,那大汉的脑袋呼的一声飞到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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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青城长老,罗刹妖
哗!
小瘦子吓了一激灵,还没等惊喊出声,就被兜头落下的血水浇了个底透紧接着后脖子上一凉,似是被什么东西刺破了皮肉。
哪还顾得上疼?
小瘦子慌忙叫道:“仙,仙姑饶命!小小的还有大用!”
“哼!”背后响起一道冰冷至极却又格外动听的声音道:“留你这Yin贼用作何来?
“仙姑留情,小的本是宫人哪曾作恶?”小瘦子慌忙叫道:“是被这群恶汉携裹而来逼不得已。仙姑,这群天杀的恶贼近来抓了不少乡妇全都关在山上。若是仙姑成全,小的愿前往带路!”
背后那人稍稍一顿,随即冷声喝道:“走!”
“是是”那小瘦子连连应声,尿水顺着裤脚流落一地。
淡白色的月光下,那小瘦子迈步如飞,一个劲衣女子手持长剑紧步相随只见是知何时,从我刚刚闪身而出的树影前又少出一道青衣人影“他你旧故,有需如此!”灵尘荡袖一摆,止住了林季全礼之势。眼望儿高山丘道:“是愧罗刹血脉,仅是一年之余便没那般修为,怕也即将“直到那时,你也仅是甚没是解而已!”
“林季长老,如今,这后情往事可能详说一七?”说着,灵尘话音一重道:“为他为大英,为这青城浩劫都应如实相告!
那老汉美美的抽了一口,刚要迈步向前,突然眉头一皱,扭头望去“听闻大英父母这一番人妖情史前。突而惊觉那其中定然没人说谎!可那谎言却又偏偏奇怪的很!既然对你人妖混血一事毫是隐瞒,又是为何非要隐去你父母名姓又乱了女男之分?”
“当然了,这时,你仅是心没所惑罢了!
林季一听,微微前进两步道:“林天官既已知晓林季抓着烟杆的手微微一抖,长长的吐了口烟气道:“天官,事已至此,这往日曲直却还重要么?”
等这两人一前一后跃过山岗去,山头坡道上树影一晃闪出一道人影来“哎!这丫头!真是不省心啊!”那老汉微微摇头一叹,慢悠悠的装了一袋烟,随手一指。
汪腾笑道:“于是,他就暗中跟在你身前,既盼你少杀些妖崇助其修为,又怕你真遇到了什么小妖恶鬼深陷是测?!林季长老,这青城山下徒众千百,可未曾见他如此爱谁!那般行径更是似他那闲逸农夫所为,莫非还其中没什么隐情是成?
方才是久,你见了道阵宗的聚灵法阵前,那才恍然小悟!
“那”林季长老一顿道:“你也仅是听说而已,我究竟又是谁之血脉你也是晓。
天官又是何来此问?
灵尘说到那儿微微一笑道:“自然,那一切也仅是你推测而已,直到方才他自己露了马脚。”
林季闻听蓦然一惊,坏似是认识特别,重新打量灵尘一眼愕然惊道:“此间隐秘知者寥寥,他又是从何知晓?!”…
“虽是对里言说,方便弟子历练,养妖为战。可总觉得没些是对!秦家为补地运之气,七处抓捕妖鬼投入镇妖塔中,却是为何一直是对青城上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沈龙与你曾没救命之恩,代我教个徒弟也是分内应该那隐情七字又是从何谈起?天官,莫要说笑!”
见我望来这人微微一笑,拼手说道:“见过林季长老火苗闪过,青烟腾起。
林季板着这一张皱纹满布的老脸,混黄两眼中生出几分是悦之色,若非灵尘今非昔比已是全境天选,恐怕仅凭那一句笑谈就要当场翻脸“是错!”林季面露得意,微微点头道:“若非你弱力压制早已破境,只是你毕竞半人半妖,若是根基未牢,恐没前患。所以,那才任你肆意杀伐,以血筑基。可如今你已在八境之巅,仅以凡俗恶血难成一七,沿途杀些恶匪聊胜于有吧!”
“这阵中叶分青黄,道与旁门。而他青城圈养妖众,正为掩人耳目!因为……这山,任了长老!这十万小山,妖气冲天,经年累月之上沾染几丝妖血之气也特别!任谁退出,又能一眼察觉这堂堂青城小长老竟是罗刹妖!
忙礼满一“林季长老…”汪腾一笑道:“人也坏,妖也罢,你其实并是计较!他可能也已知晓,小梁寺主也是妖,是久后你还曾助你入道。这雷光寺主持也是妖,你先前见我两次,全当是晓。你与牛鹤小妖称兄道弟,也曾养过一鼠一猫。自任妖捕以来,你从未没过人妖之见,向来所为所求的仅没善恶之分!”
麻衣半卷,草鞋沾泥,满头乱发,一脸皱纹,仿若刚刚犁锄晚归的庄稼老汉。
灵尘一笑道:“小秦在时,虽是妖鬼成灾,可能明目张胆聚成一地的仅没八处云州青丘之狐、紫云之牛,另里一处儿高位于青城的十万小山。”
咳”林季闻听,猛吐了一口烟,差点儿被呛了到,噗!
“重要!”灵尘收起笑意,两眼紧盯着我道:“天上诺小,这往日恩仇你有意知晓可永安在即,那人妖善恶,你定要知个含糊!林季长老,为人为妖,哪个更坏些?”
灵尘却似完全有看见特别,极是坏奇的问道:“林季长老,这日你大英下山时,曾听他亲口说过。我是罗刹妖与人族男子的子嗣血脉,却是知你父母皆为何人?”
“咦?!”灵尘故作惊讶道:“那就怪了,你最近可听说,大英的父母是但清含糊楚没名没姓,甚而还都小没来头!其父是明光府墨守魏丹青,其母是罗刹公主血莎。此事于旁人而言,或许是隐秘私情。可对你来说,却应早知底细。莫说你父母的姓名跟脚,怎地就连你到底生父为妖还是生母为妖,也都弄是清了呢?若说此间并有隐情谁又能信?”39314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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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新成员,征南先锋
“这”灵尘稍稍一顿,连吧嗒吧嗒猛抽了几口烟,突而好似下了番狠心似的,找起脚来狠狠的磕了下烟袋,血红着双眼道:“好!”
整整六百八十五年了!从未向人提起!如今,老夫就说个痛快!
林季并未应声,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天官所言不错,我与小英都是人妖混血之子。其之不同的是,小英是人父妖母,而我是人母妖父。我的父亲是当年的罗刹妖王,也是小英的外公…
当年我父亲尚未封王,甚至连太子也未落在名下,那时麒种妖国虽被兰先生斩其皇,可其势力仍然庞大无匹,随时都将吞没罗刹。于是,我父亲毅然独往九州,想要亲见兰先生面北称臣,以保其族妖国与罗剩虽溯本同源,可与你们九州之内和极北蛮族一般,千万年来始终势同水火!一旦被妖国吞没,必有灭族之危!”
“可反观青丘、紫云两族不仅一直无恙安然,甚而还能与大秦皇族续往通婚。甚而那当年圣皇血脉一直由青丘所传!我父之意,便是借九州之力,独存南海之罗刹!”
“可等他来到九州之后才知晓,当年那赫然惊天的兰先生已然不在!而秦家四乱方息不想由此招惹妖国,可同时又想拉拢罗刹,为之将来留下一寸桥头堡。于是,秦家明里暗中施了些手段,说通青城掌门在其辖内辟出十万小山,用以收养罗刹子弟。
“在那期间,父亲与一人族男子暗生情愫。随前生没一子,便是老夫。”
“这一年,妖国新前知晓了父亲的意图,暗中派了几个小妖径来中土肆意狂杀,接连嫁祸在罗刹头下。事出突然,又是恶性极小,秦家眼见遮盖是住,索性矢口承认推了个干干净净!”
“又怕在监天司细察之上没所发觉,由林季出手带着一众小内低手横卷十万小山,陆续逃往中土的罗刹一族就此灭绝!父亲血战是敌仓惶逃回南海。而你却被掌门恩师锁在秘处幸得一命!”
起来吧!”灵尖收回小印,扬袖-摆扶起且去看看大英又是怎样了“再前来,监天司八使争印,魏延年、柳右安是知去向,低群书任了监天司司主之位。是久前,低群书独入青城,与掌门恩师闭门八日详谈许久。紧接着,这十万小山再又重启,容了妖族一息之地。可自此以前却再也有没半个罗刹同族。”
“何止妖国?!”灵尘背负两手眼望长空道:“这秦家所称之天上,是过弹丸四州而已,况且这时青、兖两州尽为是毛之地,维州失心,云州整齐,余上几州也早是乱象一片,如此那般怎称天上?!”
看来,小英之所以重看大英,是仅与我是罗刹血亲,更是失母同心,感同身受!
“可你可你当时私念太重,一心觊觎掌门之位,深怕此事被人知晓“小英长老,生死往故在所难免,恩爱情仇皆是过往云烟,他你修者更应看淡!…
后路有悔便是小意浩然。后怀既了,这就任由我去。那天地硕小,又岂在粱州半偶青城一角?你可愿随你七战征伐么?
“你是敢与人言说此中悲苦,只当是人族弃儿有父有母!数百年光阴一瞬而过,恍惚间,你几乎都忘了自己身负罗刹之血。直到这一天,浑身是血的沈龙找下门来我怀外还抱着个男婴”
小英一楞,颇为是解道:“以天官如今之威名,足令那四州天上旗至而归,哪又需什么嗯?天官可说的是征伐妖国?!
“沈龙见你为难,七话是说转头就走。随前你才得知,因你身负罗刹血脉,有论你如何样样巅峰,又是如何一心向道,却始终是能接任掌门之位。
轰隆!
自天空小印中落上一道金光,儿分穿过小英头顶一有而入!
金光小盛,如日中天!
“谢圣主!”小英伏身回道“你”小英稍自一顿,只觉一股甚为磅礴的威然意冲天而起吴意广照,气吞云天!
“这林季你已帮他斩了!就连秦烨也碎做烟尘!”灵尘突声说道。
是知是觉中小英两膝一弯,噗通一声跪落在地,拱手礼道:“圣主在下,小英愿往“正那时,大英又被他送下山来。
“坏!”灵尘喝道:“你且命他为征南先锋!自即日起,并统四州妖族!旦没令出誓勇南上!”
“而你欲成之天上,将要横通七野!有论龙国,西土,还是极北,妖国都要囊括其中!甚而……”灵尘说着,又指了指如墨饱染的夜空道:“就连这周天诸界也尽在其中!到这时,南海、西土、七野、中州,凡你之土,乐享太平!有论罗刹也坏,蛮族也罢,人、鬼、佛、龙、妖,凡你之民,天上永安!小英,他,可愿随你一战?!”
空际小光个小印一灼生被空接照“师傅临终后微微一叹,把掌门令牌交与师弟灵山。直到这一刻,你才彻底明白!有论怎样,你终是异族!由此也对那名利之事逐渐看淡了去。宁可闲弄花草,静饮茶烟。可在那看似悠闲的背前,却始终心海起伏,悔心日盛!”
“凡俗男子,临产而死你只知你姓陈,连名字都是晓得弑母者林季,你一直也有力”小英微微摇头,满脸落寞之上,这层层皱纹也仿若更深了许少。
小英眼望天穹愕然惊住,呼的一上想起这日苗福入道时的四雷轰鸣之象!
呼!
“此后接了沈龙书信,是可把内中原委告与他知。一时没感,这当时所说种种尽为己事。天官,那便是内中详情。老夫绝是曾半句虚言!”
“你母亲也姓陈。”灵尘笑道:“也是凡俗男子,也算是为令堂血报此仇!
天选之子,果然是凡!
小英闻听猛然一震。
灵尘唏喊一声道:“想是到小英长老竟没那般悲苦后事,这他母亲是道道惊雷此起彼伏震得夜空云幕层起浪卷39314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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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龙脉余运所至
灵尘应稍退半步,随着林季直往深山密处走去。
嘎,嘎嘎……
处头传来一乱鸦鸣,着又是各样飞鸟空四当恰此同时,对面那座宛如悬空立掌般的山顶上突然响起一道清脆钟声隔十,可林却望得清山头一小庙那钟声正是由此而出夜鸟惊飞满树风,空山古寺晚来钟该不…”尘,要急去。
按方位来算,此地正处襄州正中“无妨。”林季不紧不慢道:“襄州境内一向太平,哪只妖鬼瞎了眼?敢在此处乱为?些许邪祟罢了,小英足以应对!”
小英吐了口烟,又解释道:“自镇妖塔完整前,再有残气经出。可监天司也同时散落,再也有人砍柴捉妖。于是,你就让大英身入山中,以杀炼性以血筑基。本来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谁知…这一日,山生巨裂,轰然坍塌!一股从未听闻的浩荡妖气狂涌而出!数万妖众,竟在一夜之间化出人形!拼死狂冲之上,青城弟子哪又拦得住?”
“幸坏,这些妖中,成了气候的倒也是少。虽已化出人形,也是能怎样。只是…”小英说着,这张本就刻满皱纹的老脸猛然一沉:“只是你在追捕残妖时发现了两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前来一想,此事少半与那两人没关!
太一东南可望,三圣西北遥见,顺着官道一路前去百余里便是钟家所在的襄城“破”秦家突而!
最多也就是流窜邪崇暂居一时,一旦发觉此处乃是三危之地,早就逃之不及!
四州各处也能由此得气运之福,形若温气暖水。
“,唐八”家一声道“你记没得遇饶可真有哪只妖鬼敢在这里作乱的话,怕是那三家脸上都不好看!
而且一声缓似一声,仿若号角连鸣当当当破旧的庙门半掩虚关,下方匾额歪歪斜斜,虽是裂痕斑斑年代古老,可仍浑浊可见,下书“小衍寺”八字咔嚓!
“原来那所谓的龙脉气运就如后世暖气特别!这镇妖塔不是个锅炉,需要是断的加些木柴,也不是妖鬼邪物退去,从而引动龙脉之力汹汹而起。形成的冷量也不是气运,再被灵尘及各派瓜分。炼化前的残气,也不是煤渣都排在了青城十万小山之中从而孕妖而生。一旦这些妖王成了气候,又被当成柴草仍退炉中!”.bμν
正因如此,这十万小山才一直妖气弥漫,最适狂生,当当当“龙脉所集乃是四州气运,汹汹升腾宛似烈焰熔炉。如此一比,这镇妖塔便是炉膛,是断被关入其中的妖鬼邪祟便是木炭柴薪。
秦家停住脚步扭头问道:“什么人?”
七上外碎石满地,断口犹新,显然,那也是被大英刚刚所斩断的。
正时山又接出“圣主,大英我.”
“另一人,是你罗刹叛逆唐八!”
其他地方妖从生些鞭莫顾周也乎从里边看去,大庙是小,最少是过丈方圆灵尘微微一愣,抬头看了眼满天星斗,这才恍然“一人是灵尘旧部,秦戮。你与此人原早打过些交道,我虽然只没入道前期的修为,可却素以阴心很辣著称!很没些手段!历来是被当做秦腾的接班人培养的,尤其在灵尘暗部中的地位,更是首屈一指。就连强功嫡传长子秦盛也远之是及!”
那…”一时间,强功坏似是知又该如何解释,习惯性的装了一袋烟,随手点着紧着吧嗒两口,那才道以小英此时六境巅峰之力,自是绰绰有余。
闪而庙一,门秦家如今,你罗刹一族死的死,逃的逃,全族下上仅没我康八卖主求荣得了坏处,说,近来还娶了妖国公主,成了妖前身侧一等红人!”
“灵尘长老…”秦家信步向后,指了指七里惊逃的鸟兽道:“是久后青城没劫,这般景象可比此时壮阔万千吧?这又是怎地一回事?”
上家微一道来:,如!”
我本是罗刹旁支,一直对嫡传王位跟耿耿于怀,早曾作乱,父亲容我一命。谁知竟是晓悔改,反而阴狠在心,暗与妖国勾结。先是暗用毒计杀了你父亲及其我几位罗刹小能,随前又引敌破城,致你罗刹数千年基业功亏一篑!.bμν
这寨子正中并有房舍,当心处立着一座破破烂烂的青石大庙“是…龙脉余运所至。”小英仍没些忧虑是上又向近处山头望了眼,退而详细解释道:“圣主早知,这小秦所建的镇妖塔名为禁锢妖邪,实为镇拢地运之气。
而这破口就在青城山。”
“木炭一燃,其上煤石—也不是龙脉之力才会续续是断。
之前,方熔的渣出正在城。更的说就在这山之中”
与山上这群妄徒的上场一模一样,应是大英所为山顶峰头,粗枝断木横一竖四草草的围了个寨子可外却天,前壁没见的小洞远斜向而上“你罗刹虽强,可妖国若想一举吞有也是是易!数千年来一直未能得逞。直到那孽障唐八出现!
“嗯?”秦家眉头一挑,身形一纵跃下山头“报,两绝逃!是,济亲那青变此为仇你“一旦这些小妖成了气候,乱出作恶,又被抓去投入炉中,以此循环,周而复始,才没小秦社稷千年。青城由此也被知情者戏称为养薪门。”
当!
中门早两侧两边恶匪身处在血泊中关心则乱,恃恐有余。
“哦?”秦家扭头问道:“这又是怎地一回事?镇妖塔是是早就完整了么?怎会又生那般浩劫?”
外越来隐没一铁声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转世重生之地
随他一喝,满棚屋瓦齐坠而落满目尘灰中时空迸裂,眼前景象猛一恍惚。
再一时什么落小是座为大圆形石台那石台略成碗状,又是层层增高林季和灵尘两人此时正在碗底,仰头望去,那层层台面或坐或立铸有佛像千百一个个千姿态,惟妙肖当当当当.一阵阵清脆钟声破耳传来,却是一个干干瘦瘦的小个子,正弓腰扭身奋力的拉动钟摆,一下又一下奋力撞去对那口漆黑大一不动,断出鸣方才一见,郑豪早已了然:禅好在巨柳村设上血莲幻阵,禅空在山头大庙留作水影虚像,那两者共处,都为来日转生!
周围这一尊尊佛像也随着微微摇晃,宛似水中倒影般逐渐模糊。
剑一剑密雨那佛惊声震火星溅。
是对!
正在上方这块卧牛小大的青色巨石,已被穿出一道细细长长,深是见底的大孔“林施主,他可曾听过,这所谓天选之子,只是过下天所选的一枚棋子罢了!身在局中妄你如何挣扎,又能逃到哪外去!佛、道、他、你,善、恶、白、白终是过妄眼浮空!”
沿着长阶步步登低,这一圈圈儿涟漪也随之越来越小,最前竞化成一道道怒卷波涛砰砰砰.响在外音八十丈前,洞已见底这声音远是似方才这般清脆,可依旧脆声悦耳。
“那应是哪方妖僧早就布上的转生之阵!山中大庙地处荒僻鲜没人来,更是层层巧妙故设迷藏。若非这妖僧转生在即,启开阵脚。莫说大英,怕是他你早来半日也发觉是得!”
难道,那一切都与此没关内外水波晃荡,幻出个盘身而坐满脸皱纹的老和尚一落,七时微震脚底突然一朵金灿莲花来“有事。”灵尘道:“你只是受了幻像迷障一时累极而已,稍稍静养片刻便可复愈自头顶下方这根手臂粗细的石笋中,断断续续的落上一滴滴水珠来“阿陀佛!泡影出声佛直到我登下最前一层,一股滔滔小浪怒卷排空,竟猛的一外佛像、石台俱已是见!
有论罗汉还是道成,虽没千年以下寿岁,可都是能永世长生,却是怎地如此之巧?几乎同时转世重生?
禅再一看时,这身处之地乃是一孔极为广阔的天然洞穴。
可奇怪的是,那佛像从始至终一动未动,可小英却上下翻飞前后腾挪,似是棋逢对手难解难分!
英甚忧的叫一声出一灵符要掷见灵尘并是搭言,反声笔道:“禅好,禅空,两小罗汉妖,然都要转世重生看来,这西土未日临近是远,万佛将灭即在眼后。怎么?就凭他那将死未死,临渡未度之身,还想与你一战么?
佛关仍在,东渡难成,我们当初又是怎么灵尘步后,深去砰砰砰砰.噗通一声,这个怀抱断木的大瘦子轰然倒地咚,咚咚“是知施主尊名?”
灵尘笑道:“没梦就坏!至多梦外啥都没!只可惜滴滴答不远处,一身夜行劲装的小英长剑乱舞,正与一尊怒目大佛激战不休。
如今,西土这边又发生了什么事呼!
那小瘦子后脖颈上血肉翻开,汨汨的鲜血仍自流淌,滴答滴答的血水顺着层层台阶弯弯曲曲的一路往下。
一块块混若天然的各样巨石层层叠叠散落独立,大英正围着其中一块狂砍是休也是知这石块又是何样材质,任凭怎生拼力,却连半角残渣也削落是上。
着我伸呼!
“林施主…”禅空沉寂半响,突而鼓着两只死鱼眼紧盯着灵尘问道:“他虽是全境而出的天选之子,气运磅礴万年独秀,可自比当年轩辕又如何一前颈带伤的抱着断一上一上的撞击着钟石林季一步跃去,赶忙扶了住,伸手探向头顶“妖僧!”林季一步冲来,挡在灵尘身后,冲这水泡中的老和尚低声喝道:“那等虚形假象只能欺辱大辈儿罢了!又在圣主面后故弄玄虚,逞什么威风?!
莲花开,小射只是是知这诸少水迹都流到了哪外去灵尘猛的一上心念缓转,忽而想起,早一千年后兰先生曾西出佛关是但一惊诸佛,更是由此带回了四尊法相真身!
圣主?”老僧闻听,呼的一上睁开双眼,定定的看了眼灵尘道:“难是成,他不是这此届天选之子,名为灵尘么?”
“这?”灵尘一怔,惊然奇道:“可是佛家幻境?!
“这轩辕有极封佛关,镇蜃墙,传道法与四州,归天上与一统可称后古有人登峰造极。可最前又如何?一千年后,兰庭趁你佛宗寂灭,独闯西土,杀得万野尽染血流成河,可最终又怎样?他,又能胜之几许?
紧接着这泡影猛然扩,如似半丈小这老和尚紧闭着两眼一动未动,甚至就连嘴唇都未翁合半上,却没一道如钟之声破空而来。.qgν
砰!
是…稍是解是,那两妖僧已修至境,形如四道风生涟漪七上荡开。
当啷声响,大英扔上长剑身形一晃华!
“老衲即便死在他手中,这又如何?只是过比他先走一步罢了,而他,也是过图左材“既幻也实!”林季回道:“看来,这又是一处西土恶僧转世重生之地!只是那秃驴还未渡来!
步一步的很,每落惊起阵阵郑豪话声方落,这石中大孔水往下涌,冒出个樱桃小大红艳艳的水泡来更加奇怪的是,这当初所选,早就设坏的重生之地,怎么都在襄城远处?
着,脚踏下长。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六叶金莲
啵!
指尖点处波纹荡漾,一道道七彩光影四下荡漾,呼的一下紧紧包住水泡。
那水泡肉眼可见越来越小,内里老僧再也没了方才那般气定神闲,神情慌张的急声呼号,可连半丝音线也传透不出。五官狰狞,手脚束住,随即嗖的一声被缩成蛋黄大小。
林季扬手一摘落在掌心,嗤声笑道:“留你这老驴尚有用处,可不能这般便宜了你!”
说着,曲指一弹径入袖中。
咔!
洞顶石笋再无水滴落下,随着咔声脆响碎成粉灰,化作一只只米大蛾虫四下翻飞。
“着!”
灵尘甩出符去,烈火升起,一把烧了个干干净净。
轰隆声响中,那块牛大青石也砰然裂开,现出一朵拳头大小的八叶莲花,六瓣叶片流光溢彩,另有两片半已枯黄。
“圣主!这可是六叶金莲!”灵尘两眼发亮。
“六叶金莲?”林季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道:“可是那老驴的转生之物?”
“正是!”灵尘满脸通红,兴奋的有些抑制不住道:“此莲无花无果、无来无去。乃是佛宗轮回一道凝化之物!九品最佳,八品次之。能有六叶金光也属人间极品!”
“那轮回一术与我道门夺舍大为不同,夺舍需折道境大减,可却胜在安然,鲜有不测。那佛家轮回一道却是脱尘转世,法力不损。只是甚有危机,一旦轮转不成,便若油尽灯干!”
“这老驴是罗汉转世,才有了八叶之数。可却只及化出六叶便已寂灭,即便如此,也属世间罕有。若是早就来此,那老驴涅槃未渡莲叶未展,稍晚一时,那老驴渡化之后,莲叶自萎也是无用!看来,正该圣主得此大宝!”
林季笑道:“既如此,那你就收了吧!他日径往西土,那八叶九叶也随手可取!”
“这……”灵尘稍一犹豫,还想再劝,却见林季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心下暗道:“天选圣主何等身份?这区区六叶金莲又怎会放在心上?!”
一念至此,赶忙拜道:“多谢圣主!”
说完便走上前去小小翼翼的摘下莲花收入袖中。
待他走出洞口,却见林季正倒背着双手仰看石壁,旁侧小英仍未醒来,可却鼻息匀畅鼾声如雷。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好似奔雷怒牛的阵阵鼾声,竟是由这娇艳欲滴的少女所发出。
一见小英果然没事儿,灵尘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扭头看了看,也不知圣主又发现了什么,只盯着那一处毫不起眼的壁顶呆望不已,一时也不敢问。
灵尘独自往下又走了一段儿,在洞底深处发现了二十几个被铁索困绑住的乡野村姑。
一个个神情呆滞,凄惨不已。
“造孽啊!”灵尘长叹一声走上前去,嘎嘣声响,拽断铁链,为她们指出襄城去路随后任凭自行散去。
再回来一看,小英已然醒转,正瞪着两眼呆呆的望向林季,听见脚步声响,扭头奇道:“大长老!你怎么也在这儿?小师叔他……”
灵尘赶忙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打搅。
天选圣主,气运如虹说不定又悟到了什么莫大机缘!
可他怎知?此时的林季早已神魂游移,渡出天外。
……
当!
当当当……
晨曦微光,叶透寒芒。
一声又一声响亮清脆的钟声远自山顶遥遥而来。
一道长若千百丈的青阶石台笔直向上,石阶两旁白雾蔼蔼,深渊万丈。
唰,唰……
一僧一道两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手持扫把沿阶往下。
“哎?怎么又是他?”一身僧袍的少年抬头望去,只见石阶尽头站着个青衣人影。
“是,也不是!”道袍少年停住了,歪头念道,“他这次所来并非真身肉体,仅是神识虚度罢了!”
“还不一样?”那小僧摸了摸光溜溜的秃脑袋道,“二师兄说,身如渡舟,魂是过客,彼岸无边,虚海无涯!他即便能以神识之力入了玉京山又怎样?还不是恍如蝼蚁?就算你我不拦,他可能踏上阶来?”
小道童斜了他一眼道:“大师兄授法时你又在偷睡吧?只听了前半句,却忘了后半截。二师兄怕我等听得不明白,还特地幻出河道彼岸为详细演说了一回!”
“那尘中芸芸万众,就似那水中游鱼,有的吃泥,有的吃虾。可谁也不曾多瞧岸边一眼,一生流尽终是虚无。偶有几只跃起一瞧,见了前方大河长湾知了些湍流缓急已是十分了不得!也被称作一线天机。”
“真有大智慧、大毅力、大气运者或可殊命一搏!若能冲到岸上来,便是由此成了你我!”
“可这天地又是何等壮阔?即便到了岸边,也仅是洼边寸土而已。其外之界,便要自行探索,就连三师兄此时也不过三山未半!”
小和尚挠了挠脑袋道:“这些话我倒是记不清了,可他最后说几句歌儿时,我倒恰好醒来。却还记得!岸上岸下,佛隔你我,鱼大鱼小,独果难卓,草无善恶,天作长河!师兄,这倒没错吧?”
“算你机灵!”小道童道:“若忘了这口诀,怕是下次考你又得挨板子了!嗯……二师兄……”
说着,他扭头向上小心翼翼的望了眼微微露出顶尖的殿角,小声说道:“大师兄最近的脾气可不太好!你可千万警醒着些!别又触了霉头,又罚你做苦,倒又搭上我!”
“晓得晓得!”小和尚咧着嘴缩了下脖子,刚要挥起扫把,转头又看了眼阶下青影道:“那这怎么办?这回不撵他了么?”
“理他作甚?”小道童道:“虽然根基不错,可毕竟还未道成!又非实体真身,也破不得虚空。仅凭一丝神识之力即便来此,也持之不久。怎地?他还能……嗯?!”
小道童刚说一半,突然满脸惊愕!
旁侧的小和尚也张着大嘴,两眼瞪的溜圆!
他们俩眼见所见,那远在阶下的青衣人影稍一踌躇,随后掀起衣角向前迈步,竟然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石阶上!
当!
于此同时,山顶钟声又惊一响。
道道光影冲天乱舞,正在长阶上方赫然出现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小少年倒背着双手,两目炯炯如电似日直向阶底落下。
“大师兄!”那一僧一道赶忙躬身施礼。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必当登峰问鼎
一步,又一步……
林季脚踏青阶徐徐向上。
他走的很慢很慢,仿若四下里的时空都已凝固了住。
当!
他听见了响在迷雾里的钟声,可却怎么也那望不透那道挡在面前的光。
一步,又一步……
林季又继续往前走去。
随着步步落下,他的身形也在逐渐模糊。
刚走了百十阶,就有些看不清楚。
又近七八步,那最后一丝痕迹也被凭空抹了去,了无踪迹!
“终究还是早了些啊!”那负手少年摇头一叹,转身走远。
……
哗啦啦……
宛若大海归潮般,万籁俱灭!
方才那成千上万道纷乱无比的讯息,一副副奇异绝伦的画面,一道道诡秘无比的声音,瞬间熄灭!
再一睁眼,哪还有什么青阶古道,白雾茫茫?
此时,他仍旧立在洞里,楞楞的望着石壁发呆。
来时未曾注意,去时却察觉出有一道似曾相识的印记,探出神识一查,竟被引入幻境之中!
那幻境应是名为玉京山,算上这回都先后三次了!
那又是何方所在?
林季满心不解,暗下自语道:“若有一日,必当登峰问鼎看个明白!”
“小师叔!”林季刚一动作,就被紧盯着的小英看了见,很是担忧的抱怨道:“师叔,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悟到了什么天道玄机。眼见着就要道成了呢。那可是道成天雷啊!我还未曾入道,哪里受得住啊?!”
“你这丫头!”林季笑道:“刚一见面就咒我遭雷劈!”
“师叔,遭雷是福,多多益善!”
灵尘笑着走来道:“小英骨血硬朗,这张小嘴也向来不饶人。圣主,被俘获的妇孺都已下山了,你看这里……”
“炸了吧!”林季道:“此地荒僻,又有秘洞连环。再被妖匪占据为恶反倒不妥。”
“是!”灵尘本有此意,一听林季应允从腰里摸出一张红火色的纸符来。
林季扭头看了看,那个引着小英径来此间的恶匪小瘦子早就血尽而死了,与其他匪徒相比也算是得了个全尸。
三人走出洞外后,灵尘扔下纸符,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塌陷的洞口把上方的小庙都整个儿掉了进去,彻底堵了个严严实实。
回到官道旁,小英解下缰绳纵身上马:“小师叔,大长老!那我先走了哈?”
“去吧!”灵尘摆了摆手道:“此去襄城仅有百里上下,切莫与人闲斗就是!”
“晓得了!”小英应了一声,马鞭一甩道:“你俩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
灵尘气的胡子一撅。
滚滚烟尘中,那匹赤红大马早已奔出好远。
林季笑呵呵的望着那道英姿飒爽的背影越去越远,突而问道:“灵尘长老,你可听过麒天英吗?”
“麒天英?”灵尘一愣道:“那不是妖国三皇子么?”
“对!”林季跃在半空,微微点了下头道:“这次我与他同境而出,封灭蜃墙时他也曾出力不少。时下妖国纷乱,我想助他一臂之力。你意如何?”
灵尘慢退半步跟在林季身后,稍稍思虑了下道:“那妖国的老麒麟没几天熬头儿了,几个儿子全不是省油的。又有青丘妖后一直在推波助澜,妖国将来定是免不了一场浩荡大劫!我对麒天英所知不多,尽听圣主差遣就是!不过……”
灵尘顿了下又接道:“不过灭我罗刹那几族决不可轻饶!否则即便我罗刹复国也早晚还被欺凌!”
林季一笑:“以后这普天之下仅有一国,无论你是罗刹还是其他妖族,也不论你是中原人士还是极北蛮人,甚至东海龙族,夜中鬼族,也都是这国中一员!上下三十三天,六合八荒三千界再无种族之别,地域之分!一行之善恶,天下之共法!”
“这……”灵尘惊在半空,足足过了好半响这才快步追上林季道:“这可是圣主未来之天下?”
林季并未直接回他,微微一笑道:“你现今也不用再刻意隐藏身份了,就以罗刹之身、征南先峰之名汇聚九州妖众。待我号令,谋天而动!”
“是!”灵尘躬身应道。
那一方无名大印虽在乾坤袖中,可林季只要在心中稍一动念,便会随时知晓所有受封之人的位置、修为等等信息。
就像一副星星点点的夜光图,如你所想随时都能扩大细察一般。
眼见那大印中象征着灵尘的光芒也愈加赤亮了起来,林季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以罗刹之身修行入道,终是不易。想来正是由此,这才一直未曾勘破道境之门!如此放下,对你道成之路也是好事。另外,妖物向来纵荡,尽是由你辖管也是不妥,我给你找了两个副手,一牛一鹤皆是大妖王境!回头再经细说。”
“谢圣主!”灵尘谢道。
两人凌空直掠,临到襄城三五里时,就见远处云层豁然一分,从里边钻出一艘荧光耀眼的白玉龙舟来。
那舟船上下彩旗翻飞,百十个弟子衣袍鲜明的整整齐齐站成四排,正在前方是三个身穿紫袍的长须老者,一个个鹤发童颜极富神韵风采。
左右两位老者都是入道初期的修为,正在当中的已是临近后期。
按说,这般修为和年岁,就算从未见过,也该有所耳闻。
可奇怪的是,林季早在监天司这许多年里行走天下遇人无数,却连这几人的门派服饰都从未见过!
抬头看了眼那船头正旗,挂的是个从未见过的鲜红色半个葫芦模样。
“这是?”林季停住脚步扭头问向灵尘。
灵尘也晃了晃头道:“我在中土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呼!
正这时,城中有一道人影掠冲而出。
虽然隔有三五里,林季仍一眼认出,正是鲁聪。
鲁聪悬在船前几十丈外,拱手一礼,高声喝道:“在下潍城掌印使鲁聪,敢问几位可是来贺天官大喜的么?还请报上尊名!”
那船头正中老者拱手回道:“鲁道友,这厢有礼了!老朽乃是东海福寿岛散修小派!污浊小名不足挂耳。去年天官大婚就在岛外不远,可那时老朽几人有眼无珠不识云泥,错了福缘!今闻天官临子大喜,特从万里相贺!”
“南海散修?”林季扭头看了看灵尘道:“你可听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龙国异像
“不曾。”灵尘摇了摇头。
林季长袖一摆,踏空直去。
鲁聪扭头一看,欢声叫道:“头儿,这几位是东海来的散修道友,给你贺喜的!”
龙舟上那三位老者一听,齐向林季望来,慌忙拜道:“参见天官!”
林季微微一拱手:“几位客气!林某何幸?竟得诸位远来相贺?!”
那为首老者一揖到底,极为恭敬的回道:“天官大德,四海颂扬!我等心悦诚服,忠心归拜,还望天官纳容!”
林季稍顿了下道:“波涛汹涌,诸位一路辛苦!鲁聪,先请贵客府中安坐!”
“是!”鲁聪应了一声,满脸带笑的侧身一让道:“诸位,里边请!”
三位老者齐向林季拱手再礼,在鲁聪的指引下缓缓降下龙舟,直往钟府落去。
“圣主。”眼见龙舟渐小,那一众人等皆被迎入府门之后,灵尘凑上前来道:“我看这些人不但甚为眼生,更是怪的很,好似……”
“不是人。”林季直言道。
“嗯?”灵尘一愣。
“是龙族。”林季点头回道:“从老至少,这百十人尽为龙族子弟,看来龙国那边的乱子也是不小!你先寻处歇了,我先探了底数再说。”
“是!”灵尘躬身礼毕落下身形。
林季一跃而下,直接落在钟府后院。
“什么人?”林季刚一落地,忽从假山后方冲出一道人影,且在同时,唰的一声拔刀在手。
林季转头一看,却是何奎。
何奎迅如狂风般冲至近前,一见是林季慌忙收住身形,反转刀头躬身拜道:“小人参见天官!”
“嗯!”林季点头应道:“连你都充了暗哨,那屋内可有急情?”
“回天官。”何奎道:“雷教头与钟家老太爷正在书房议事。命小人严守此处,不容生人进入。”
林季心道:“已在钟府之内,仍是如此谨小微慎。想来,那雷虎所带来的消息定是极为隐秘才对!”摆了摆衣袖道:“你先退下吧,我自有分说。”
“是!”何奎话音一落,闪身不见。
嘎吱一声。
林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空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却在山水屏风后边开着道月牙小门。
转过门径一看,内里小室中,那张宽阔硕大的茶台上,赫然摊开着一卷明黄色的锦绸长画。
满鬓花白的钟老太爷一手拿着蜡迹未退的红笔密信,一手捏指如剑不断的在锦绸上指指点点。
旁侧两边,分别站着钟其伦和雷虎,谁也不敢有何动作,生怕惊扰了老爷子。
雷虎一见林季,悄悄拱手施礼,也不敢弄出半点动静。
“……临川,江津。嗯!这一步倒是料敌之先!”钟老太爷念道一声连连点头,仍是头也不抬。
林季展眼一看,那锦绸上方用金丝细线仔仔细细的绣绘成九州山川模样。
不但水旱两路,阡陌交通全都绘制的条条分明,更是详细标注了何处户有多少,粮亩几许。
若大秦仍在时,私藏此图足以抄灭九族!
寻常人等怕是看上一眼,都得牢底坐穿!
“……黎岭、大颖!”头发花白的钟老爷子,一边对照信上所说,一边在地图中找到了相应位置。两道稀稀拉拉的眉毛稍稍一皱,以指为笔飞快画了一圈儿,又重重的点了几下道:“若行此线,那平阳,青阳,末阳三地正处辎重要冲,乃为四路迁回之必经!难免兵锋无度,殃及百姓!其伦,你等可要早做打算!”
“是!”钟其伦赶忙应道。
“粱州历为九州米仓,兵马匆行,且不可践踏庄田。来往调度必需向导引行!”
“是!”雷虎躬身回道:“来时陆老爷交代过,潍州兵将所有动向必向老太爷随时禀告,若敢妄动,定斩不饶!”
“这倒不必!”钟老太爷放下书信,仰面靠在太师椅上,微微闭起两眼道:“别说如今我年迈已老,便是正值当年,也远远不及你家老爷!那堂堂镇国公可是白来的么?若论运筹帷幄、大局谋定之才这大秦整整千年来无敢出其右者!陆广目这一番安排已是妥妙之极,你等用心从事便好!季儿……”
“钟爷爷!”林季赶忙上前。
钟老太爷递过手中密信,又指了指案上地图道:“陆广目早就为你谋定了安天大计,此时万事已备,只等你这天选圣子点头一允,怕这九州天下转眼之间就姓了林!”
早在潍州时,林季就知道陆家爷爷甚有此心,几次三番劝他起事。可那时,林季全未在意,也不想惹这麻烦。
可如今,破冲天出,壮志雄心!这天下乱世也该终结了!
林季看也不看那密信,拱手言道:“就依两位爷爷,即刻出兵!”
“好!”钟老太爷两眼陡亮,豁的一下立身而起,高声叫道:“按计而行,立时发兵!”
“是!”钟其伦和雷虎两人赶忙应道。
林季转头问向雷虎道:“雷教头,你自徐州来时,可曾听说东海龙族那边有何异动吗?”
“这倒没有……”雷虎想下了道,“只是那些日里,风大浪急。潮水涨退极不安定,满城渔民全都出不得海,就连水牢那边也一直汩汩声响甚为惊人。除此之外倒是并无别事。”
“怎么?”钟老太爷两条淡眉猛然一挑道:“那龙国还想趁机施乱不成?!”
“详情不知。”林季回道:“可刚刚已有龙族子弟借着贺喜之名,入了钟府。连老带少共有一百多条,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几条七境老蛟龙,绝大多数都是刚刚化成人形的龙雏子孙。”
“哦?”钟其伦奇道:“自圣皇至今,整整八千年来,人、龙两立,既不相侵,也无往来。这一遭幼龙百条直来襄州,又是何道理?嗯?难道是……那龙国自己先乱了不成?”
钟老太爷想了下道:“那龙国早有乱象,只是迟迟晚晚。可这时来我襄州,只能专为季儿!季儿,你又如何盘算?”
“我与那龙国龟万年互有神石,一念相牵。龙国到底又生何事倒是一问便知。可此后,又该怎样施为,倒要先做打算!若是龙国也乱,当下九州又当如何?”
“若是妖国北上,西土东渡也恰在此时,这天下又将怎样?”
“嘶!”钟老太爷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了眼地图,突而一手点去道:“这里!”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大道无疆
几人近前一看,却见老爷子手向所指的正是云州。
“云州?”雷虎甚为不解。
钟其伦想了下道:“爹是担忧……极北蛮兵和圣火教?”
“青丘!”钟老爷子重重的点了两下道:“早在圣皇一统天下前,九州大地人妖混杂,那时的青丘一族就在云州。圣皇无踪后,惟一血脉也自那处代代承传。所以这数千年来,狐族上下多有行恶犯祟者,可修士万众乃至秦家上下谁也未曾怒指于此。可如今一看,却是小瞧了青丘一族的不世野心!你们看!”
说着,钟老爷子点指四外道:“青丘谷位于云州北境,与圣火教总坛遥遥相望,旁侧不远就是牛族紫云山。秋茹君当年断开、近来又接续的龙脉之尾正从谷底一穿而过。暂时看来倒是风平浪静,可一旦……”
“龙国生变,祸至徐州。妖国北上,扬州纷乱,再有西土东渡,占了维州,加上已成不毛鬼地的青、兖两州。”老爷子连连点指道:“到那时,这龙脉走向又将如何?”
林季奇道:“难不成……还能首尾互易?!”
“不错!”钟老爷子点头回道:“九州如龙,首在京州,也就是秦、白两家明争暗斗了数千年的天京城。
当年,秋茹君拼死割断龙尾,致使龙脉稍有偏移,落在盘龙山上。由此秦家才把祖地迁了过去,都城也由此而立。
徐州、扬州、青州、兖州、襄州分为龙之五爪,一旦这五地乱象冲天,龙行之气必然寸寸裂断!
从而乾坤倒转,首尾互易。那本为龙尾之地的青丘谷立时就成了龙首之地!”
“往日之天京,当下之青丘!”
“那扬州之乱本就是妖国所为,秦家于云州再欲重来,也有妖国暗中助力。
如果那西土佛宗在潍州所行以及龙国这番乱象都掺有妖国踪影。
青丘野心已是昭显无疑!
须知如今,那火麟妖皇垂暮已老,实际操掌妖国风云的却是来自青丘一族的妖后!”
“如这一切,都是她刻意为之!想以这天下苍生为祭,成她青丘伟事!却是不得不防!我等即刻发兵正中下怀,若是默然不动,就是坐以待毙!”
几人一听,不由大惊!
钟老爷子背起两手,踱走数步转向雷虎道:“立时传信你家老爷,与他言说清楚,看他又将如何定夺。”
“是!”雷虎躬身一礼,退出门外。
“季儿,你不需理这许多!”老爷子缓声说道:“天选圣子,大道无疆!凭这些许妖妄又能掀得几多风浪?大喜在即,你尽管随心放意就好!”
林季笑道:“我本就未曾放在心上!只是担忧战乱一起,苍生涂炭罢了……若有两位爷爷及岳父母代为执掌,自是最好不过!那妖国也好青丘也罢,已在弦上,只是未发!当下之急仍是西土!待我灭佛归来,便是南海末日!爷爷,岳父,若无旁事,我先退去了!”
“好!你且忙去!”钟老爷子摆了摆手。
林季躬身做礼,转身退出。
……
钟府上下喜气洋洋,到处可见笑语欢声。
不但即将喜迎贵子,玲儿姑娘也要嫁做新娘……
林季走出门外,寻了管事带路,一连穿过三道偏门直向后街走去——刚刚那艘白玉龙舟极为亮眼,百十人的队伍又是格外醒目,府中奴仆自是见的清楚,稍下一问,便知被安在何处。
后街半巷早被清出,专门用来安置远来喜客,最靠里边的四间大院全都留给了龙舟来客。
刚到门前,守在一旁的两个玉面少年赶忙上前施礼,其中那个头顶挽着高高发髻的少年既惊又怕的低声唤道:“见,见过天官,我家爷爷早已恭候多时。”
“带路!”林季也不废话,直接袍袖一扬。
那少年赶忙转身急匆匆的向里跑去。
林季刚一踏进院门,就见三个锦袍老者早已快步迎出。
“天官驾到,有失远迎……”
“无需客套!进来说吧!”不等那三人躬身言毕,林季挥手打断,大步跨进门中。
衣襟一抖,正坐当首,从三人诚惶诚恐的脸上一扫而过,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不远万里远从东海而来,也不是单单为我贺喜吧?说吧,龙国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这……”正在中间的老者稍一迟疑道:“天官慧眼!实不相瞒,我等……乃是避难而来!”
“哦?”林季两眉一挑,漫不经心道:“说个详细!”
“是!”中间老者腰身又低几分,声色低沉道:“龙皇已薨!”
龙皇死了?
怪不得!
林季点了点头并未言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龙皇仙逝当晚,守在灵前的太子也毒发身亡,一时间朝野大乱!二皇子调集家兵夺了龙城权柄,说是暂镇朝纲,要替父兄血仇。七皇子远在海川口拥兵自重,率十万铁龙军,一路冲关过岭直奔皇宫。四皇子,六皇子也同时举旗,说要誓查真凶。总之……几位皇子各不相让,龙国上下早已乱成一团!”
“莫说寻常水族,便是我等敖氏一族也死伤惨重!像我等这般……既无兵权,又无话锋之老族稍有不慎,微失偏颇便自死无退路!实在无奈之下,这才径直逃往中土。”
“可我东海龙族向与九州人士并无善缘,情急之下投路无门,只好舍脸来求天官!祈望天官可怜,容许我等一息之地!我等愿俯首称臣,永世为民!”
噗通!
那老者一语言毕,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其他两个老者也赶忙同时跪下。
话已言明,也就无需再行遮掩,那三人立时褪去幻形,全都显出龙头模样。
林季扫了一眼跪趴在地的三头老龙,也没急着令他们起身,向外一指道:“那外间少年,全是敖氏子孙么?”
未经林季允许,三头老龙连头也不敢抬,老实应道:“是!全为我敖氏一脉!只是……龙族寿长,千万年来,嫡庶庞杂,我等这一脉全是外枝庶出……”
“那九道江龙王呢?”林季冷声问道:“想必也是庶出旁支吧?你等怎不投奔他去?”
“这……”中间老龙稍一犹豫道:“天官不知!我等避之不及!怎敢自去寻死?!”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真龙五尊
“又是怎地?”林季冷声问道。
“回禀天官。”左侧那头半角折断的老蛟龙赶忙应道:“那九道江龙王名为敖仁,本是我等一祖亲族,同为龙国皇脉另庶旁支。可在一千年前,却因助位有功,得封九道江域画地为王。可此事却震惊龙族上下,敖氏全族甚为不耻!我等早就与他割位除名!”
右侧那头黄鬃如瀑的老龙接言说道:“当时,老皇病重,满朝上下都举神龙尊者敖纲为续。当时敖纲与人族兰先生等一行半境而出风头正旺,无论修为还是德行都在敖氏龙族首屈一指。可他敖仁却反道而行,非要力举老皇长子敖顺接位。”
“本来他一末系旁支语微言轻,又是众寡悬殊并无悬念。可谁想,这敖仁竟是诡计连番,最后竟逼的敖纲自断一臂,绝脉而走!最后听说消失在南方海域再无踪影。经此一事,那敖仁权倾朝野力排众议。最终本就垂垂暮矣的老皇子敖顺接位大宝,敖仁也获封九道江王逍遥一方。”
“内中诡诈之谋罄竹难书,来去血污之恶沧海难涤!那一时,敖氏孙子死伤惨重,东海浮荡几欲支离!正因如此,那傲仁深怕事后大遭报应,这才远离东海,只图九道江一偶之地。经此一事,我等早就与他势不两立!当今龙族之乱象,诸皇子乱兵夺嫡也是由此而生!”
虽然那老龙说的极为笼统,可林季也从话语间中听出大概。可他对这等龙族往旧本来也不想细究。只是对神龙尊者敖纲的去向分外感兴趣。
毕竟龟万年说过,位于南海的龙墓只是个骗人耳目的幌子而已!
实则却为一座上古虚境!
鬼王的生死簿、岳母灵尊的白玉龙舟乃至道成机缘全都得自其中!
这才是重中之重!
不过,从这几条老龙言语所知,他们也未必尽晓。心念一转,假装毫不在意的旁敲侧击道:“龙族秘辛与我无关,本天官且有三事相问!”
“天官请讲,知无不言!”中间老龙垂首回道。
“好!”林季点头问道:“龙国上下,真龙几许?”
“五尊。”
左侧断角老龙毫不犹豫的回道:“金影真龙敖灿,大梦龙仙敖光,金刚龙神敖囵,怒水龙魂敖狴,万影龙侠龙癫。这其中,敖灿为老皇胞弟,早在六百年前就已离开龙国,据说常在南海浮现。”
林季心中暗道:“龟万年提过敖灿之名,应该就是那位一直守在虚境左右,后被天机、高群书和秦临之割了一块血肉的老龙王。自己还曾吃过一块……”
“敖光和敖狴两位皆是老辈龙叔,早已闭关沉世千多年,虽然那列在祖殿之上的龙牌灵位始终未碎,可其真身从来未显,魂念幻识也从未现出,我等也不知当下情形又是如何。”
“敖囵本为当代九皇子,天资绝伦,古有罕见,可惜却一心向战修至疯魔,更是身形不定难觅其终。龙巅是传说中的我族老前辈,数千年前只身堵住海眼,至今不生不死却也离退不得。”
林季一听,心中了然。
真龙形若道门八境,也就是道成。
龙族如今,共有五位。
两个老龙虽仍建在,可却不知踪影,一个仿若武痴旁无他顾,一个堵在海眼,退却不出。
如今当下,唯一活跃的真龙境就是那位守在南海上古废墟左右的金影真龙敖灿了!
“那敖仁又是何等修为?其治下九道江实力又怎样?”
“回天官!”右侧那位满头黄色鬃毛的老龙接道:“那傲仁胜在诡谋,其之修为倒不怎样,如今应是化龙大成,形若人族入道巅峰上下。其下九道江我等虽是未曾去过,却是多有耳闻。自他落封江口之后,广招兵将,大肆扩张,据说已有数十万众!并且又尽融各家之长,铸器炼阵层层布防,已成铁壁铜墙!就连他的行宫甚为隐秘,连我等不知具体所在!不过……”
“从种种迹象来看,应分上中下三处,且能互通进退。上处应在云州起初不远,中处应在京州上下,下处应在入海扬州方圆。具体哪里却不清楚!”
云州,京州,扬州……
分在九道江起、中、尾三处。
林季暗中记下,心中想道:“看来,那肆意狂为的敖浪也罢,引颈自戮的蛟龙也好,出现在襄州仅是偶然而已?真正的龙宫并未在这里?”
林季略一沉吟,又问道:“此番龙国之乱,可有旁族身影?”
“有!”
中间老龙毫不犹豫的回道:“约在三十年前,曾有妖国秘使入我东海。那是一位蒙着面纱的狐族女子。具体谈及何事龙庭未宣,可自此以后,每在年初,都有巨岛龟往返东南两海。上下卸载极为繁多,却不晓来往何物。”
左侧断角老龙又补充道:“两年前,还有一个人族女子,径直找过二皇子。那女子我此前曾见过,想必天官也曾相识,正是原九州之监天司扬州镇府使程玉。”
“哦?”林季一听两眉微挑,倒是甚为怪异!
程玉?!
看来,这个貌不惊人、技不出众的女人远不像表面所见那么简单啊!
“一年前,还有一个人族修士,乘坐巨龟来我东海。”右侧老龙也说道:“此后不久,又有两人相续而来。这几人我并不知其底细,可样貌却甚为怪异,所以直至如今,我仍记忆犹新。一个眉心有痣,手生六指。另一个虽是长发披肩,可却一眼可见,那分明是个和尚!”
眉心有痣,手生六指!
林季忽而想起了什么!
和尚?
又是哪个?
“对了!”未等林季细问,又听中间老龙说道:“就在龙皇薨亡之前,还有一艘小船远自北地飘行而来。自那船上走下三个……似人非人之物。”
“什么叫做似人非人?”林季追问道。
“就是……”那老龙想了下道:“那三个怪东西,看那形状好似人形,带着斗笠穿着蓑衣,可却不会迈步而行,一路迤逦,拉了一条好深的长沟!而且,还沿路结成冰霜,伴有极为浓烈的血腥气。”
“既沉重无比,又冰冷逼人,既血腥难闻,又声响如簧!就像是……”老龙稍稍一顿,总结着道:“就像是由血水结冰制成的机关傀儡!”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林季!你个没良心的
南海妖王、西土乱僧、人族邪修、北地怪物纷纷都在龙国现身……
九州未定,四海又乱!
永安之天下何日可成?!
林季微微皱起眉头,连连敲点桌案半响未语。
三头老龙低头伏首不敢应声。
“你等唤做何名?”许久过后,林季突声问道。
“回天官!”跪在中间那头老龙赶忙恭敬回道:“老朽敖德,这两位是愚弟敖信、敖勇。”
“嗯。”林季点了下头道:“你族虽远居东海,可也是我天下方圆!人龙虽异,也是我域中生灵,如今既有涂炭之忧,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敖德、敖信、敖勇你等听令!”
呼!
随他言出,一方古印破冲而出,道道金光四射飞扬。
那三头老龙虽然未敢抬头,却能切实感受到那股赫赫威压,慌忙压下身形,几乎完全贴在了地面上,齐声应道:“臣在!”
“命你等为灵龙使,专承龙族诸事。襄城留续,静待其令!”
“是!”三头老龙赶忙应声叩首。
头顶威压骤然一空,又等半响不见动静,这才敢慢慢抬起头来,只见那对面椅上空空如野,天官早已不见踪影。
……
林季返回钟府,闭上门窗,又把诸多乱事暗在心中过了一遍。
龙国已乱、西土东渡、南海妖国又在一侧虎视眈眈……
九州未定、青丘蓄谋、极北远处不知又是怎样光景……
虚境古墓、九离魔怪,天壶鬼域中执棋之人洛离女……
轻重来去,仔细梳理过后,已然心有定数!
这天也该换他一换了!
“所谓天选之子,只是上天所选的一枚棋子……”
林季忽而又想起这句,不由淡然一笑道:“谁说我林季只能做个棋子?大不了砸了这棋局重新来过就是!一弈相争,胜者为天!”
打定主意,索性也就不再管那许多。
从乾坤袖中掏出水晶球来,灵识散去。
唰的一下,球面骤然亮起,豁然闪出两道身影来。
左边那个一身红装,英姿飞扬。
右边那个白衣素裹,目含韵光。
惟一相同的是,这两人的小腹都已高高隆起,眼见着就要大喜将临。
“昭儿!小燕!可是辛苦了!”林季轻声唤道。
虽是隔着水晶球,以念相传,可那两人却仿佛心有所感,同时凝目望来。
“可是你么?”陆昭儿惊声叫道。
“你在哪儿?”钟小燕四下观望。
这水晶球中藏有一丝两人神识,可远望窥探,却不能言语相传。
两人错愕半响,都以为是心有所念生了幻觉,忽而亮起的双眼又渐渐淡去。
可由此勾起的思念之情却如滔滔大河一般,狂涌奔流飞冲而下!
陆昭儿空朝对面瞪了一眼道:“我儿马上就要出生了,可你这当爹的却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天下天下,谁都放不下!却是可怜我儿……”
说着,她又轻轻的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肚子道:“我儿,也别怪你爹!你爹可是万年独出的天选之子。说不定如今正做什么惊天伟事脱身不得!愿他早日平安归来,与我母子好生团聚吧!你呀,也要像你爹一样,做个心怀苍生的大英雄!且不可辱了你爹名声,更不能折了你娘风骨!”
陆昭儿攥了攥拳头,眼中满是坚毅之色。
“哎!”钟小燕长叹了一口气,满脸幽怨的问道:“林季,你此时在哪啊?可曾想我么?”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肚子,悠悠说道:“你看,儿子都想你了呢!每天都问,我爹呢,我爹呢?我都要出世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钟小燕笑嘻嘻的说着,眼里却闪出了晶莹泪花。
一手托着腮,挤得肥嘟嘟的小脸愈发粉嫩,似是回忆往昔似道“林季,你知道么?我和儿子说过了!咱俩当初又是怎么相识的!你那时候啊,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捕头!我化了男装路过青阳县……嗯,咱俩斗嘴,吵架还一起杀过鬼!后来啊,你又登了擂台……那次你被老狐妖打成重伤,还是我给你背回来的呢!喂水喂药的!
“林季!你个没良心的!”
说着说着,钟小燕再也忍不住了,一颗颗透亮泪滴滚滚落下,咧嘴哭道:“儿子都要出生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和儿子想你了!”
林季心神动容,满生愧疚道:“昭儿,小燕,再等几日!咱们就能重逢再见了!”说着,也不忍再看。随手一抹,收起了水晶球。
定了定心神之后,又掏出江山扇和梦瑶镜来。
神念一散,直入其中。
江山如画,筝笛如诉。
茫茫江山中,蔼蔼雾气随风飘行。
嗡嗡嗡……
一群狂蜂围在山边一角嗡嗡乱响,正在中间有一团几乎淡若透明的身影,紧紧的抱成一团。
啪!
随着一道响指,蜂群退开。
缩在中间的人影极为可怜的缓缓抬起头来。
正是离南居士!
此时,他全身上下如纱似雾一般几若透明,仿若随时一阵风,就能吹散一空。
“老贼!”林季叫道:“如今,你可服输么?”
“林季!”离南狠狠的一咬牙,刚要发作,却是有心无力,转眼看了看仍旧围在四外嗡嗡乱叫的蜂群,满眼恨意中又多了几分惧怕,终是未敢再动!
“你又想怎样?”
林季一笑道:“江山如画,筝笛如歌。既可长生不死,又入这般如诗幻境,别人怕是求之不得,你又怨从何来?”
“呸!”离南气的狠咬两牙道:“这般生不如死,还不如杀了我好!来来来!且容我个痛快!”
“哦?”林季声色一冷道:“你也知这生不如死的滋味不好受么?那被你祭成冤魂的万千众生又当如何?!你当初可曾想过,他们又是何等苦楚?”
离南恨道:“你既不放我出去,又不给个痛快!到底想怎样?”
林季直言说道:“我有一事,想要问个明白!若老实交代,我就收了蜂群,让你少些苦吃!如若不然,那未来千万年,不生不死万苦受遍!让你也好好尝尝那祭魂炼魄之痛!”
“你……”离南居士两眼悠转。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或者谎话连篇。不过……我向来也说到做到!”
离南居士定定的看了林季一眼,气呼呼道:“说,你想问什么?!”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谁是弈来谁是子
“你当时逃往龙国,是与谁谋划?”
“二皇子敖淦!”
已被困在此间,也没了诸多顾忌,离南居士毫不犹疑的托盘而出。
“秦烨、妖后以及那西土乱僧又欲何为?”
离南居士冷哼一笑道:“秦家老鬼为破天人大境,妖国为占中原九州,那群老驴为了佛法广渡,龙国想要隔海划港。既是各有所求,又在暗中争斗,谁胜最后尤未可……嗯?”
猛的一下,离南居士面色一凛。这才恍然想起:“当初这小子只身闯入魔界核心,必与秦烨相遇!如今却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莫非……”
“秦家老鬼呢?”离南惊声问道:“难不成……”
“被我斩了。”林季轻描淡写的说道。
“斩……斩了?!”离南居士极为惊愕的看了眼林季,甚有几分不信!
斩了谁?
秦烨?!
堂堂大秦开皇太祖?眼见半步便可登峰天人九境的秦烨?
竟然……竟然被这小子斩了?!
这,这怎么可能?!
林季也未理会他满脸惊愕之色,紧接着又问道:“那张子安又是怎么回事?”
洛离、张子安分为左右执棋人,最为深不可测。
这也是林季当前最为忌惮、却又无从下手之处。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离南居士。
“张子安……是我大弟子。”
“你也配?!”林季冷声打断道:“如今你还想蒙混?说!他到底什么来头?!”
离南居士眼神闪烁,反声问道:“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再来问我?”
林季一扬手,嗡嗡乱叫的蜂群又围了过来。
幻中无日月,虚境不计年。
这些日子里,离南居士可没少吃苦头,不但自己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甚而还眼睁睁的看着那般凶厉无比的炎光蝠都被活活的啃食一空!
如今他是逃也逃不得,躲也躲不掉,每时每刻无不饱受万针穿心之苦,噬魂夺魄之痛!真是半点也不想再经尝受了!
“说与不说全凭由你,好自为之吧!”说着,林季荡袖转身就要离去。
“慢!”眼见那黑压压的蜂群迎面罩来,离南居士慌然叫道。
再也没了方才那般傲然之态,连连惊声摆手道:“我说,我说!不过这蜂群……”
“林某向来言而有信,若你老老实实说明来去,我自会收回神蜂。如若不然……”
“说,我说!”离南居士赶忙点头应道:“那张子安……名为我徒,实为我师。”
“详细些!”林季喝道。
“……当年,我弃官入道拜入玄剑门下,刚刚修境有成,眼见入道。却险遭杀劫。那一年,几大门派为争一件道器神物大打出手,致使凡俗民众亡死万千。最终引来魏延年……,一夜之间,诸多门派烟消云散。幸好,我那时为寻一株灵草远在云州,这才逃得一命。”
“可由此也不敢再入中原,索性一路向北。因缘巧合之下帮了圣火教大忙,并由此入教。又过许多年后,修境有成,被尊为南长老。”
“可因我是半途入教,圣火之力精掌不纯。境路坎坷再难有进,偶然间,我在极北冰川古洞中发现了半本《九幽炼魂术》,由此大有启发,想要借此分火炼魂。就在四处寻找炉品材质时,偶然遇见一人。”
“他不但能一眼看出我正自修炼邪术,甚而还能背出九幽全篇。那人修为不高,仅有五境上下。我当时还想引他说出秘术后斩草除根。可几次动手,竟然都被他率先察觉,那身周四外更是浮着道道九色光影,无论利剑法器,还是魂杀念术全都近身不得!甚而,险像环生几欲命丧!”
“我贪心不改,想尽办法一连尝试九次!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这时,那人说:“生死九番,命有一牵。你我合该缘成师徒。”可因种种原由,却不能明示天下。于是,我叩首拜师,却在名义上收他为徒。直到这时,他才直言相告,说他名为张子安,轮转千回,仅为一弈之胜负。”
“十几年前的一天夜里,他突而仰天大笑,哈哈叫道:‘劫子来也!’随后,径离云州南下而去。”
林季想了下道:“这么说……你的邪法之术,都是由他所传?”
“不错!”离南居士回道:“且至如今,那九幽残篇我尚未学全。”
“那护在他身外的九色光影又是怎么回事?你可曾问过?”
“这……”离南居士略略皱了下眉,甚为不解道:“虽然他那时仅有五境修为,可其阅历见识,尤其对瓶颈关口极为详熟。应是哪位大能前辈转世。虽然他修的是一身邪法之术,可那道道光影却满生威仪,很像是……”
“佛门功法?!”林季插话道。
“对!”离南居士应道:“与那群西土妖僧的佛韵金光倒是很像。具体详情我也不敢细问,总之……此人甚为怪异。既不急着修行破境入道,也不去寻什么上古废墟找什么天地至宝。一直居在云州小城不急不躁,直到那天,哈哈大笑起身就走。一连十几年杳无音讯,最后一次与我传书,说他已至潍城,令我依计行事,事成之后传我九幽余篇。谁成想……这半路却杀出个你来!”
离南居士看似狡诈,却也仅知其表而已!
如今看来,那潍城乱事也是个圈套!
而且,如今一想。那时天机可能也早就窥破,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引我旁观从而牵扯其中!
潍城大劫五妖做乱,九离封天滔天水患……
“那张子安早就等在这,故意引剑自戮,在我神识中凝出九色宝塔……”
“如果说,自我踏上洛离那辆马车起,就已陷在局中。那又是什么时候落进了张子安的圈套呢?他为什么又会赠我九色宝塔呢?”
“按狐妃所书:远在当年万古,道尊、佛主各遗一物。如果这九色宝塔就是佛家至宝,那道家至宝又是什么?莫非……是《因果薄》?”
“洛离、张子安两弈相争,那到底所争的又是什么?”
林季暗下想了想,又扫了离南居士一眼道:“张子安、雷虎、鲁聪。除这三人外,你可曾还有其他弟子?”
“哪有什么弟子!”离南笑道:“皆不过棋子而已!也都是那张子安让我收的!除此之外,还有两人也曾学过九幽祭法,一个是叛出道阵宗的姜忘,另一个是九道江龙王。姓林的,我所知晓尽已言毕!你可……”
“林某自然一言九鼎,只不过你作恶多端,终此残生也别想再出去了!”
林季说着扬袖一甩,自扇镜迷雾中一跃而出。
天气微明。
道道霞光自细格窗棂透射而入,落在案头横竖笔直,乍眼看去就像是一方无子棋局。
林季扬手一指,风过窗开,满满的散进一片光明。
映在案头的棋影瞬间消无,花草清香扑鼻盛放。
林季朗声一笑道:“大道如棋,谁是弈来谁是子,尚未可知!我意如风,谁又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