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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歌豪气     盛唐权奸txt下载     盛唐权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7.考验

    凡水谷地驿道卜。烟小滚滚。甲胄闪亮。大队的叶蕃骑”骑双马,马不停蹄,人不离鞍,沿着**飞驰而下,

    草甸森林的景色渐渐向后退去,澶水两岸尽是收割后光秃秃的麦田,化妆成吐蕃骑军的羽林骑经过,惊起一群正在觅食的雀鸟,啾啾叫了几声,四处飞散开去。

    淡水谷地是块好地方,谷口面向东南,气候湿润,是青海重要的农牧区,供应着吐蕃军河西陇右前线的军粮。

    日落西山,一抹夕阳的余晖落在澶水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碎金耀耀,煞是好看。

    远处山崖兀立的烽接上,有个吐蕃守卫十夫长警惕地盯着这支飞驰而过的吐蕃骑军,这年头,奸细多,不容有误。

    可凭他这双肉眼,能看出真假孙悟空来?

    从上到下完全照吐蕃兵的装束一丝不芶地扮上,连右威卫将军李岩都梳着辫,身着吐蕃将领的铁甲,头盔上的野鸡翎子长长颤动,服饰旗帜,细节之处无不完备,乍一看,完全瞧不出丝毫破绽。随行的羽林骑有几百噶尔部族的,哨骑四出,全用他们。

    羽林骑从那烽烦下经过,招摇嚣张那个劲就别提了,守卫烽涟的十夫长远远瞧见他们鼎盛的军威,听见他们用吐蕃语大声的呼喝。他还算尽职,把眼珠子瞪得溜圆,看清楚了十几天前才经过的石堡城守将兀论样郭,兀论千夫长远远地还朝自己挥鞭示意,烽烦十夫长一张脸都笑烂了,赶紧抚胸作答。

    让吐蕃蛮子见识一下,小李将军如何的嚣张招摇,去取石堡城。

    瞒天过海也是兵家手段,不用那昼伏夜出偷偷摸摸的法子。

    兀论样郭一直侍候在李岩身边,策马相随,眼看天色不早了,指着前面一处驿站道:小李将军,今夜就在驿站歇息?”

    “嗯!”李岩点了点头,一脸的沉静,看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

    吐蕃仿效大唐,沿路都设置烽涟驿站,吐蕃王子率大军就是在哈城集结,沿淡水谷地而上,驿站外面还留有壕沟木橱的营地,只需搭建营帐,布置警卫即可,军粮马料还可从驿站补充一些。

    一千多名部族的青壮全捏在羽林骑手心里,兀论样郭投降的心思一半为了部众的性命,一半被那大唐人的宣传鼓动,部族富裕兴旺的美好日子对他来说,也是种诱惑。

    “兀论样郭,去驿站补充一些粮食马料,最好弄几只烤羊来,一日奔驰百多里,身子也乏了,待会一块喝点酒李岩微笑的样子。如涅水河谷四月吹来的春风一般。

    这是手握河西军权的大唐皇子,以两万多河西军大胜十一万吐蕃军,这个消息传到逻些,吐蕃王廷是不会相信的,肯定还会派金箭驿传继续打探消息,到那个时候,羽林骑已经横掠**谷地和青海湖,吐蕃一步错,满盘皆输,兀论样郭心里清楚得很。

    听到李岩和颜悦色地吩咐,兀论样郭有些受宠若惊,忙应道:“、李将军,我这就去办

    身边自然有羽林亲卫跟着,兀论样郭也不恼,他明白自个儿在李将军心里的信任度还不够,领了差事,转身就出去了。

    可到了驿站,兀论样郭的模样就变了,摆出一付长官的样儿,对着驿站的百夫长咤喝道:“军粮马料,有多少都给我们,过几日从我的部族中补充过来

    半月前,兀论样郭才押着粮草路过,这么快就回来了?驿站百夫长虽然心里好奇,但不敢违逆千夫长兀论样郭的意思,因为这儿离石堡城不远了。

    办好粮草马料,兀论样郭吩咐驿站百夫长去烤羊,自己熟门熟路,与羽林亲卫到了一处有彩绘门窗的小院,那是驿站专为来往的达官贵人准备的。兀论样郭抬着脚进了厢房,美美躺会歇息一下。

    小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兀论样郭才躺了一小会儿,翻身起来,出门看见李岩在一大帮子羽林亲卫护卫下涌进院中。

    心里打了个颤,又出了什么事?兀论样郭拉了拉衣服,恭敬地迎了上去,李岩面色柔和,走了进来,看见此间样样齐全,哈哈笑道:“这个地方比营帐中住着可舒服多了,今晚我就在这儿喝酒歇息了。兀论样郭,今晚就辛苦你了,睡在我外面,充任亲卫。”

    小李将军如此信任我?兀论样郭看见李岩笑得自然,不像有假,顿时给了兀论样郭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让他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感怀万分。

    过了一会儿,驿卒送上来几只烤得金黄流油的肥羊,李岩赞了一声,叫亲卫开了一坛山中仙酿,与兀论样郭和亲卫们喝起酒来。李岩烤羊肉吃得多,酒却没喝多少,亲卫们也克制着,一坛酒,百来号人也不够分。

    酒足饭饱后,众人早早散了,各自回房安歇就寝。李岩果真让兀论样郭宿卫在他寝居屋外,不一会儿,房内传了均匀的斯声。

    兀论样郭却不敢解衣就寝,合衣抱刀门是尽职尽责地担任起宿卫。屋内,冷霜儿不知什么时候潜进来了,睡在李岩身边合衣而卧,大家都疲累,也没情绪去热吻一下,调个情。

    睡了约莫个把时辰,冷霜儿警惕醒来,瞧着李岩一付酣睡模样,不知他是真的还是假的,轻轻地吻了吻他脸庞,然后躺着没动,手搭在飞刀皮套上。

    三更天了,透过门缝吹进来的风有些阴冷,兀论样郭怀着心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小李将军就在里边,他可是河西军的主帅,大唐的皇子,就这么悄悄推门进去,一刀略嚓了他,河西战局岂不是一把就扭转过来?

    想到这个,兀论样郭的心猛地跳了起来,汉人不是有个荆柯刺秦的故事吗?吐蕃也会传诵兀论样郭勇士的名头,这个疯狂的念头让兀论样郭像着了魔似的,坐立不安。

    悄悄地起床,兀论样郭紧紧握住手中的横刀小心谨慎地站在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借此平复一下自己心情,我得冷静下来。

    冷霜儿侧耳倾听,门外轻微的脚步声让她全身紧绷起来,岩哥儿今晚让兀论样郭宿卫,就是考验他是狼还是狗,才能决定后日的石堡城是个怎么夺法。

    兀论样郭你可千万不要找死,岩哥儿到是睡得香,一点儿也不担心。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将他唤醒呢?她突然想起早晨自己亲了李岩,他醒后调笑说今后都用这个法子唤醒自己的情景,不觉俏脸有些烫。

    夜还是那么的平静,可站在门外的兀论样郭却心如潮水,翻腾不止,前一剪还想做吐蕃英雄,这会他又想起李岩的好来了小李将军这么信任我,让我单独宿卫,平常待人也亲切,同桌饮酒,不拘上下,吐蕃那些大论千户,双眼朝天,把我兀论样郭这样的好汉像奴才一样呼来喝去的,哪像小李将军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眼下他还不知道小李将军口蜜腹剑的厉害。

    兀论样郭越想越觉得做大唐人好,不仅部族生活好,还能凭着手中的刀博取功名富贵”

    兀论样郭紧握住刀,这下不犹豫了,心头一阵轻松,抱着刀,似嗓门神站在门外。

    门外好半天没有动静,冷霜儿心里暗喜,岩哥儿又收了一员大将,高兴地在李岩嘴唇轻轻地吻了一下。

    “唔”霜儿”兀论样郭经受住考验了?”李岩警醒,睁开眼井轻声问道。

    “嗯。”冷霜儿抱着李岩,咬着他耳朵道,“第一关过了,接着是第二个考验

    搂住冷霜儿的小蛮腰,李著吻着她的樱唇”不老实了一会儿,想到还有事,郁郁地翻身起床,冷霜儿帮他更衣束甲后,又无声无息地潜伏起来,仿若暗夜里的精灵。

    李岩朝门外喊了一声:“兀论样郭!”

    “末将在!”兀论样郭推门进来,一眼瞧见小李将军一身整齐,忙问道:“小李将军唤我进来,有何吩咐?”

    “我们出去练练?”李岩微笑道。

    兀论样郭一愣,有些惶恐:小李将军武艺高强,在大斗堡前以一对三,斩杀过两名吐蕃勇士,末将不是你的对手。”

    “不是跟我练,把这驿站百来号吐蕃驿卒全解决了,还有附近的几座烽涟关卡,得换上我们的人。”李岩神情淡淡的,俊朗的脸浸在摇曳变化的烛光里,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小李将军思虑周密,锚妹在握,兀论样郭佩服得五体投地,谨水谷地不动声色就拿下了,青海湖收入囊中也是指日可待,跟着李将军干,指定有前途,如果说此时他还有二心,真是冤枉他了。

    秋夜的风一阵儿一阵儿地紧,驿站百夫长寝居外面,地上扑满了枯叶,羽林骑踩上去,脚下裹裹率率作响。

    驿站百夫长调集粮草马料,忙碌了大半夜,这会儿斯声打得震天响,睡得跟猪一样。

    就在他的门外廊下,两名吐蕃驿卒东倒西歪靠着墙打盹,兀论样郭手里拿着李岩递给他的铜丝,蹑手蹑脚地走到一名吐蕃驿卒后面,铜丝往脖子上一套,猛地一勒,那名吐蕃驿卒抽搐了几下,一下就魂归西天。

    兀论样郭朝对面望过去小李将军动作比他还利落,一名羽林骑撬开房门。兀论样郭当头不让,几步蹿了进去,走到床榻前,拔出横刀,对驿站百夫长当胸就是一刀,棚了个透心凉,转身咧嘴一笑:“还是用刀来得痛快。”

    羽林骑亲卫举着火把涌了进来。

    李岩皱了皱眉,心道,吐蕃蛮子还是脱不了野蛮的天性,弄出一床的鲜血,收拾起来也麻烦,用铜丝解决,杀敌嘛也要讲究艺术性。

    我这双手还要用来写诗作画,描眉弄黛,粘上血腥味可不好。心中虽这样想,脸上却已浮出笑意,赞道:“好,我就喜欢兀论样郭这样的大唐勇士!”

178.两城相望

    点卫将军李坐率羽林骑接收石堡城,哥舒翰率千骑盛讣尖二冷城,两件事是同时进行,还是分头行事,也是件不容易的事,两城相望,哪边也出不得丝毫讽漏,一有风吹草动,谋夺两城就前功尽弃了。

    一旦成功,收复石堡城险要之地,既可以挽救数万大唐军的性命,也去了皇帝一块心病,而哈城是澶水谷地重要的屯粮之所,断了吐蕃军的粮草供应,让他们饿得拿不动刀枪;

    用计之毒。莫过于断粮。

    朝阳从东山升上来了,连绵起伏的山峦透迤多姿,一座褐红色的悬崖硝壁上面,坐落着雄鹰一般的石堡城。

    石堡城背靠华石山,面临药水河,山脚下遍是沼泽泥潭。此时,秋色正浓,近处。白色的蕤花盛开,远处层林尽染。

    李岩与兀论样郭率羽林骑走在通往石堡城的窄窄的山路上,前面还有五十名网刚改造过来的吐蕃石堡军。

    前面是一个小山顶,地势平坦,顺着针坡上,筑有一道关卡,关卡前有一溜木栅栏,头顶上方的城墙边,堆满了擂木炮石。

    四百吐蕃军就用这些擂木炮石,让大唐军付出死伤数万人的代价。

    我来了,历史的遗憾绝对不可以让它重演。

    兀论样郭走在前头,身后是五十名投诚过来的石堡军,守卫关卡的百夫长老远就瞧见千夫长大人回来,心放了下来,石堡城就两百人守着,关卡驻扎五十人,大伙儿睡个觉都不安生,整日提心吊胆的。

    “我走了这些日子,兄弟们辛苦了,将驻防移交给新来的吐蕃军,你们收拾收拾。随我到哈城去兀论样郭吩咐道。

    哈城,那儿有不少从河西陇右抢掠来的大唐女子,千夫长这是想要搞劳我们哪,百夫长想到那些肤白丰腴的女子,色心大起,匆匆忙忙交接了防务,就在营房中等候。

    过了关卡。李岩这才看清,石堡城建在一处三角形方台之上,三面都是壁高千尺的断崖。山脊小径绕着城墙而过。

    这就是海藏通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石堡城!

    山脊小径险窄起伏,山风激荡,李岩就是走在上面前有些胆颤心惊,更不要说提刀厮杀,袭取石堡城了。

    石堡城就在眼前,李岩看得愈清楚,它沿着三面断崖垒建而成,城墙是用长条形巨石堆砌起来的,看起来非常坚固。

    这座险关名城就要落入我的掌中,李岩心情激动,脚步也快了许多。

    “兀论样郭叛变投敌一。队伍中一个石堡降军十夫长突然喊了一嗓子,唬得李岩魂飞魄散。妈的,哪个思想改造不彻底,关键时候出了乱子。前不前,后不后的,看来小命就搭在这儿了,跟日后的数万唐军冤魂做伴。做个鬼帅?

    正当这紧急关头,冷霜儿一刀如电射出,正中那名降军十夫长的咽喉,声音一下被卡在喉咙里,手在空中舞了两下,侧身过来的兀论样郭一脚将他踢下了山脊小径。

    那十夫长如一只断线的风筝。掉落在山崖下。

    面色沉静,兀论样郭低声降军说:“妈的。十夫长丧心病狂,要将整全部族断送,兄弟们沉着些,守堡的百夫长是我的小舅子。”

    一名吐蕃降军会意,大声嚷嚷:“十夫长,你烧得挺厉害,净说胡话,该把你留在哈城,走路一不留神”

    兀论样郭站在山脊小径中间,视线中小李将军和冷霜儿健步如飞,已经到了城门附近,万一他们动起手来,不是把我搭进去了吗?慌忙大声喊道:“丹巴,见了你姐夫还不开城门,妈拉个巴子;。

    丹巴满脸狐疑地探出头来,见兀论样郭了怒,慌忙应道:“姐夫,就开城门。你小心点,别着急。

    李岩满手都攥着汗,冰凉的飞刀让他心稳了一些。城门缓缓开了,冷霜儿这会儿转过头来,还有心情嫣然一笑,李岩心头一松,大功告成

    未折一兵一卒,石堡城终于落到了大唐羽林骑手中;

    进了石堡城,兀论样郭喝道:“丹巴,立刻将城防移交了,将石堡城的吐蕃军士召集到演武场,我要话

    石堡城二百名吐蕃守军齐聚演武场,兀论样郭站在高台上大声讲道:“兀论部族的勇士们,这次粮草送过去,很及时。得到赤祖王子的赞赏,任命我为啥城守将,立刻去上任,兄弟们回营收拾一下,即刻随我赶赴巴城

    下面的吐蕃军一听,喜上眉梢,石堡城虽然险要。兵精粮足,平常却冷冷清清,除了过往的商队,就是鸟雀常来光顾。而哈城可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到哈城去,石堡军无异从糠箩筐跳到米箩筐里去,离自己的部族也近,可看到自己的妻儿、粮仓、牛羊。

    由兀论样郭带着,李岩,冷霜儿率羽林骑接收石堡城,走到粮仓区,十几间平顶的石头大房子。每间打开全是青穆,豆子等;兀论样郭拱手禀道:“石堡城险要,从来都是粮满仓,城中有片高山草甸带着一汪山泉,可牧养上百头牛羊。这城是困不死的

    “好,兀论样牲”此番功劳不小一,我宝向皇帝举荐李岩大声套世;口井一转,问道:”兀论样郭,你说去接任哈城守将,你的手下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反正现在也不是外人了,兀论样郭叹了一声,道出前因:“唉,二年前我与哈城守将同为千夫长,他在哈城。迎来送往的多,被大论莽布支赏识,得到提拔,我在石堡城日日操军演武,练出一支劲军,他瞧着眼红,今年夏天竟然以护卫粮草为名,要去五百石堡军。这口气我忍了很久。”

    好!我就替你出了这口气,既然你有五百军在城中,必然也有联系,我们与城外的哥舒来个里应外合,拿下哈城。

    李岩话里那意思,他又要亲身犯险。

    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这种生死兄弟的交情谁能比得上?兀论样郭的眼眶湿热,到嘴的话不由话哽咽起来。

    石堡城内,军营可驻扎匕千军士,它的兵器库堆满了箭矢,黄桦强弩也有几百具,刀枪甲胄上千付,城头上堆积的捞木炮石,李岩一一验看过,心中暗赞。四百吐蕃军让大唐军死伤几万,果然名不虚传。

    将守卫石堡城的重任交给羽林骑校尉辛云安,李岩与冷霜儿一道,随兀论样郭的石堡军下山去了。

    哈城,驻扎有三千吐蕃军,哈城的吐蕃守将与兀论样郭是死对头,日暮时分进不进得了城还很难说,智取恐怕不易?李岩骑在铁连钱上,苦思冥想窃城良策。

    残阳似血,如颜料般泼洒在条石堆砌的的城堡上。哈城如牦牛雄峙,岿然不动,与山崖上的石堡城互为犄角,守望相助。

    已到百初,百鸟归巢,落日的余晖落在哈城北门。守城门的百夫长已经扯起破锣般嗓子大声喊道:“收吊桥,关城门

    蹄声错落,由远而近,百多骑吐蕃骑军飞驰到了城门,城头上的百夫长仔细朝城下望去,为的骑将勇武扩悍,心里一哆嗦,这不是石堡城的千夫长兀论样郭吗?

    “前线主帅有紧急公文,要交哈哈城守将兀论样郭猛地勒马扯缰,大吼了一声,人借马势,倒显得威风凛凛。

    他的话音网落,手下有几骑已经提起马缰,跃上了刚刚拽起的吊桥。

    敢让兀论样郭等着吗?先去禀报守将大人,百夫长摇头苦笑,我们这些小人物夹在中间,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毛。

    吊桥放下,城门重新大开,兀论样郭双脚轻磕马腹,进了城门,却没进门。和几个亲卫从马道策马上了城墙。

    百夫长,等会,我们从前线回来,哈哈城守将带了几坛美酒,大唐的御酒,山中仙酿,就在后面兀论样郭趾高气扬,扬鞭喝道。

    百夫长往远处一瞧,倒吸一口凉气,怕是有几百骑,今天这事不好办,咬牙拱手道:“兀论千夫长,守将有令。过百骑入城,必须得到他的军令同意。”

    还未等他下令关闭城门,兀论样郭已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在百夫长眼前一晃。

    这两样物件百夫长自然认得,那是前线主帅赤祖德如王子的金令箭,盖着鲜红印章的羊皮卷调令。

    展开羊皮卷,百夫长不觉读出声来:,“前线战事吃紧,令哈城守将率军两千前往大斗堡增援,哈城守将暂时由石堡城千夫长兀论样郭接管

    兀论样郭带着可怜的眼神望着他,意味深长地道:“前线战事惨烈,现在大军正围攻汉阳集,死掉的百夫长数也数不清,你是愿意跟随哈城守将上阵厮杀,还是留下来守城?”

    哈城控抚澶水谷地通往大非川的道路,百夫长守城门,油水没少捞,年青时的勇武好战被大小老婆消磨得荡然无存,稍一犹豫,那几百骑已呼啸而到,鱼贯进了哈城,此时再拦,为时已晚了。

    兀论样郭哈哈笑道:“多谢百夫长。晚上风冷露重,给你们留坛烈酒。暖暖身子说罢,策马下了城头。

    望着兀论样郭勇悍刻捷的身姿,百夫长心头窃喜。我找好了靠山,不用上战场去送死,对手下的吐蕃军士道:“弄些羊肉来,兄弟们一人半碗酒。这可是大唐的御酒

    街道两旁,是吐蕃特有的白色平顶房子,马蹄纷踏,百骑羽林向高大威严的守将府驰去,剩下的分为两部,百骑留在城门附近,准备抢门,接应哥舒翰进城,另有两百骑往城中粮仓武器库缓驰而去。

    守将府值卫百夫长远远瞧见兀论样郭率百骑飞驰而来,暗道不好,看那架势,怕是来找事儿的吧。“箭上弦,刀出鞘”。声音惶急,从肺腔里挤出来,又尖又利,震得人耳膜生痛。

    瞧你们那惊慌失措的样儿,我从前线回来,给守将带来些战利品,烦劳你进去代为通传一声兀论样郭勒住马,哈哈笑道。

    值卫百夫长忙命手下前去偏厅通传,正在与一群心腹将领喝酒的哈城守将一听是兀论样郭,不耐烦地挥手道:“让他将战利品留下,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

    守将府大门处。

    看样子,只有往里边冲了,厂丁二三论样郭使了个眼色。手巳扣住把飞刀

    兀论样郭单骑纵马上前,亮出金令箭,沉声喝道:“我有前线主帅的军令要传达,快让我进去了否则,耽误了军机,要你脖子上的脑袋

    “可你有百骑,人人携弓带刀”值卫百夫长说话间,兀论样郭举着金令箭靠近,手中的马鞭当头就是几鞭狠狠挥下。

    兀论样郭边打边骂:“再敢阻扰军令,一刀砍下你的人头

    吐蕃守卫见状,也不敢再拦,收起了刀弓,李岩见机,嗯哨一声。化装成吐蕃军的羽林骑一涌而入,正遇见回来答话的守卫。兀论样郭手持金令箭,厉声问:“守将大人在哪儿?。

    守卫哪有百夫长敢与兀论样郭叫板的胆子,慌忙道:“在偏厅与众将喝酒吃肉。”

    兀论样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赶得甲不如赶得巧,我兼程倍道赶路,此刻又饥又渴,带路”。

    院子中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值卫的军士高声喝止,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已有几分醉意的哈城守将听到外面有动静,高声问道:面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我从前线回来,有礼物要送与守将大人,大人的亲卫尽忠职守,拦着我,还说大人不舒服”兀论样郭板着脸气呼呼地道。

    哈城守将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他为人圆滑,打了个哈哈:“相请不如偶遇,兀论千夫长请入席。

    “前线战事激烈。攻下了永固堡,抢下了大马营草滩,我押送军粮过去,弄了几坛烈酒过来,诸位尝尝兀论样郭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故意用前线战事来做话题,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下了蒙*汗*药的大唐御酒,你们没机会尝吧?一人一碗,可没多的。

    果然,哈城守将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兀论千夫长,快给我们说说前线战事

    “先把酒斟上!大伙儿尝尝,美酒助兴,说起前线战事那才爽快兀论样郭极其豪爽,拿起一快烤羊肉大嚼起来,像饿鬼投胎似的,忙禄了大半天,帮着小李将军接受石堡城,就在路上啃了点干粮。

    兀论样郭的亲卫抱来一坛酒,当众拍开泥封,一股浓郁酒香立刻溢满了整个偏厅,挨个斟上了酒。

    那酒有些浑浊,加了蒙*汗*药的自然没有那么清澈透明,一位嗜酒如命的千夫长不等兀论样郭说话,心急,端起酒碗,仰脖一口而尽。

    “好酒”。网赞完,嗜酒如命的千夫长身子一歪,倒在食案上,将羊肉果盘扑了一地。

    有好几个,品尝了一口的,都觉得有些头晕勺

    哈城守将脸色蓦地变了,他是滴酒未沾,猛地将酒碗往地上一摔:“这酒有问题,兄弟们小心了。亲卫在哪里?。

    厅外出现了各种各样混乱的声音,弓渊颤动的嗡嗡声,箭矢撕裂空气的嘶嘶声,闷哼呼痛声,错乱的脚步声,让吐蕃将领脑子里浮现出兵乱的场景。

    一名英武勇剩的小将应声进来,手一甩,一柄飞刀如银色的电光,般,在空中戈出一道寒光,直取哈城守将的额头。

    小李飞刀,例无虚!

    哈城守将眼睁睁地看着飞刀过来,插入前额。他临死还没弄明白,兀论样郭与他虽有矛盾,也不至于擅杀大将。

    兀论样郭从怀中掏出金令箭,羊皮调令,大声喝道:“赤祖王子有令,哈城守将率部两千。即刻调往河西前线,兀论样郭身兼石堡城,哈城守卫重责,哈城守将有令不遵,被当场格杀

    兀论样郭森寒的目光,空气都能结冰,厅中众将低下头来,兀论样郭抱着了赤祖德如王子的粗腿,他本就勇悍,行事更加肆无忌障。

    “我们愿遵兀论样郭将军的号令了”哈城众将争先恐后表示自己的忠诚,那场面,热烈极了,什么样的将就带什么样的兵,哈城守将的属下尽是些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之辈。

    眼看大局已定,兀论样郭松了口气,注视着小李将军,等他下一步的指示。

    蛇无头不行,干净利落地收拾了哈城这帮吐蕃军将,顺利接管军队,取二城,不费吹灰之力,李岩想到这儿,迎着兀论样郭的视线,用手掌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将这帮吐蕃军将全杀了?兀论样郭悚然一惊,他们都听自己的号令,还能劝降,日后自己也多些部众。

    眼下这形势,自己还扮着新任的哈城守将,在厅中也不好向小李将军解释,兀论样郭只是沉吟不决。

    看兀论样郭的态度,顺昌逆亡,投靠他,都保证不了自己能活下来,他可是杀了哈城守将,为了灭口,我们的小命全都得搭进去,也有不怕死的,一位靠近兀论样郭的百夫长,暗暗掏出短刃,藏于袖中,慢慢靠近了正在劝降的兀论样郭。

    杀了兀论样郭,城中大乱,冲出守将府,到了军营振臂一呼,还有一线生机了那位行刺的百夫长如此想到。

179.征服(上)

    湟水谷地,哈城。

    经历过一场血雨腥风,这些日子来,天也好像被染成了红色。哈城西门,百多骑吐蕃军簇拥着一位身材粗壮的吐蕃贵族,缓缓来到城门附近。

    “桑结部的长老多金,奉兀论将军之令,率部前来商议军机。”吐蕃贵族扬鞭朝城头喊道。

    城头立刻有吐蕃军士应道:“好,等着吧,立刻禀报。”

    多金长老有些疑惑,按理说也到了城门开启的时间,怎么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

    等了一会,城门缓缓被推开,百骑吐蕃军缓缓驰出,当先百夫长仓央尔甲越众而出,脸孔板起,难看得像谁欠了他几吊钱似的。

    “桑吉部奉令前来。”多金长老在马上抚胸道。

    仓央尔甲冷哼了一声,叱道:“青海湖的部族昨日就到了哈城,唯独桑吉部迟迟未来,现在前线军情吃紧,待会你自个儿与兀论守将说。”

    原来是前线军情吃紧,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兀论守将,不会是石堡城的兀论样郭吧?哈城换了主了,幸好自己与他还有些交情,到时让他通融通融便是。多金长老带着百多骑随从被仓央尔甲引到了城东军营。

    一进大营,仓央尔甲脸色严肃,冷冷喝道:“大营规矩,交出刀弓战马,步行到演武场集合。”

    多金长老转目环顾周围的部族武士,一个个面露忿忿不平的神色,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他们不看看情势,我们本就来迟,还敢不听从军令,小祖宗,那不是不要脑袋了吗?赶紧劝阻道:“遵从军营的规矩,不得违逆,少惹事!”

    桑吉部的武士在羽林骑虎狼般的环伺下,只好听了长老的劝,解下武器,步行进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正中是席地而坐的各部族长老和武士,前后左右都是几排站得笔直的吐蕃武士,全都是顶盔贯甲,手中扛着重斧陌刀,磨得雪亮的斧面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演武场前,几块花花绿绿,草木般颜色的油布,严严实实地遮住几个麦草垛似的东西,四周,搭建有几座巨人般的箭楼,一排密密麻麻的箭矢鸟瞰着部族长老和武士。

    一看这付架势,多金长老心抖了一下,大气也不敢出,惴惴不安起来,这是要干什么?

    “咚——咚!”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雄浑的鼓点,踏在多金长老的心上,他的视线中,兀论样郭勇武犷悍的身姿“蹬蹬蹬”步上了演武台。

    兀论样郭站在演武台上,凛凛一躯,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坐在底下的部族武士和长老。

    兀论样郭猛地吼了一嗓子:“换旗!”

    吐蕃的猛兽凶禽旗立刻倒伏下来,十几面红得似火的大唐军旗立了起来,在秋风中翻卷招展,猎猎作响。

    “恭迎大唐河西节帅,右威卫大将军李岩!“兀论样郭的声音如炸雷般在演武场响起。

    大唐河西节帅?这兀论样郭是……多金长老面如死灰,身边的武士正欲起身,被他死死拉住。

    周围吐蕃军打扮的羽林骑齐声吼道:“恭迎大唐节帅,右威卫大将军李岩!”

    声音如惊雷滚滚,竟然吓住了骚动的吐蕃部族武士。

    声浪渐歇,地面却微微颤动起来,骤雨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坐在地上的吐蕃部族武士被震得心里发慌。

    左边的重斧陌刀手忽地变阵闪开,当先一员勇武剽捷的年轻骑将,披甲携弓,在一队羽林骑的簇拥下,缓缓向高台驰来。

    这小将的气势逼人,多金长老竟莫名被一种惧怕包围,紧张得呼吸一滞。

    大唐河西节帅李岩步履从容,迈上高高的演武台,兀论样郭躬身迎接,如雄健的雪山藏獒见了主人一般。

    李岩上了演武台,渊渟岳峙,一脸的平静。

    兀论样郭转身盯着下面,威严喝道:“大唐河西节帅李岩,以两万余众大破吐蕃十一万大军,率军批亢捣虚,湟水谷地已纳入囊中,兵锋所指,青海湖地区也要重归大唐版图,顺者生,逆者亡!”

    “哗——”羽林骑揭开高台前的迷彩油布,下面是几堆人头垒成的金字塔,俱用石灰腌制过,一张张脸痛苦惊恐,表情清晰可辨。

    大唐何时变得这样强悍凶横?吐蕃的十一万大军也是这样的下场?青海湖的吐蕃部族长老士脑子一下子全懵了……才知道什么叫惧怕。

    演武台上,李岩腰背笔挺,朗声喝问:“吐蕃赞普,不过是大唐的西海郡王,不顾上下尊卑,吐蕃王子赤祖德如亲提十一万大军叩关而入,侵犯大唐河西,按吐蕃的国法,对背叛者应该如何处置?”

    “立即处死!”兀论样郭与李岩配合得甚为默契,他话音刚落,便大声应道,声音仿若狮吼。

    “吐蕃是大唐的属国,吐蕃子民也是大唐子民,承认自己是大唐人的吐蕃部族,就按照大唐的规定,将部族里十二岁至十六岁的少年男女,送到湟水谷地的山谷受训服兵役。”李岩脸上微微露出笑容,言语亲切。

    “当然不想做大唐人的,甘愿赴死的,自己到高台前边来,引颈就戮,再码几座京观。”李岩微笑道,像是极赞赏这种行为。

    “吐蕃以战死为荣,还怕你以性命相威胁么?”一个年轻的吐蕃武士站起身来,捏紧拳头吼道。

    河西节帅李岩笑了,笑容说不出的亲切,声音并不高,却暗藏杀机:“好,吐蕃部族的勇士果然都是些硬汉子,宁愿死都不肯屈服,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放心,你们死了之后,妻儿自会有人照顾。但如果有谁敢在这里轻举妄动的话,定会将你们的部族屠得一个不剩,我想,这里的情况大家都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吧。”

    席地而坐的吐蕃部族武士,哗啦啦站起一大片,无数沉默满含敌视的眼光盯着李岩。

    本以为用人头京观可以威慑住吐蕃蛮子,可不怕死的竟然这么多!这些蛮子看来是想灭族啊,李岩脸上的笑意更浓,想用目光杀了我,嗯,目光倒是挺凶狠的,可惜你们没这个本事。我有这么嗜杀吗?还不是因为你们日后会在安史之乱时,乘大唐内乱,占据了富裕的河西陇右,侵扰长安,抢掠女子、工匠、金银无数……我来了,就要改变历史的遗憾,所以为了大唐的国运,为了汉人的尊严,只能痛下杀手了,懂吗?

    李岩精心策划这场清缴,自然是为了尽快掌控青海湖,自己身处其中,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菩萨心肠,轻易饶了这些杀人如麻的吐蕃部族武士。

    见小李节帅的脸色阴冷,兀论样郭心疼同族的兄弟们,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来,拱手求情:“小李节帅,请你饶了这帮不知好歹的部族武士吧,我再劝劝他们别这么死撑着。”

    兀论样郭虽好心,可怒火冲天的吐蕃武士们却不领他的情,他那边刚求完,这边就有人出来骂道:“兀论样郭,你这条可耻的癞皮狗,草原上飞翔的雄鹰不做,非要跪在地上去舔人家的脚丫子,我们吐蕃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软骨头。哼,投降我们从来就不会,也用不着学,你要做大唐人的奴隶,就来牺牲族里兄弟们的性命,我们吐蕃决不会放过你!”那吐蕃蛮子骂骂咧咧了一通,旁边的吐蕃武士也是众口一词,可谓是群情激昂,骂得兀论样郭面皮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万分。

    演武场上,只有桑吉部还坐着,多金长老成了精,明白这些站起的部族武士说得虽然有理,可是这么硬碰硬的话,只有送命的份,着了大唐人的道,太亏了。他绝对不能将这些吐蕃的壮年汉子全断送在这儿,仗着自己有些威信,高声喊道:“死,我们谁都不怕,可是大伙儿要想想妻儿,想想部族,你们都死了,那部落里的老老小小怎么办?”

    高过车轮的男子都得死,部落里的牛羊马匹,女子金银全部掠来,李岩想到这些残酷的手段,逼着他继续往下演:“还是这位多金长老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像兀论样郭臣服于大唐,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愿意归顺大唐的,就是大唐人的奴隶。”

    “多金长老,或许你说得对,可是吐蕃的武士做不到,死也不能低下我们高贵的头颅。”众武士纷纷点头。

    “好汉子,愿意死的本帅也不拦你们,吐谷浑的慕容兆,回纥部的骨力裴罗,带着你们本部军士,准备行刑。”李岩吩咐道。

    接到军令,吐谷浑小王慕容兆率百多骑吐谷浑骑兵,披星戴月,昼夜兼程赶到哈城,正赶上了一趟好差使。

    今天砍了这些吐蕃武士的人头,吐谷浑部落算是彻底投靠大唐了,日后吐蕃杀回来,只有灭族……慕容兆瞧着小李节帅俊朗的脸,心中惊惧不安,迟迟不敢动手。

    “吐谷浑的勇士,你们忘掉了战败的耻辱了吗?你们世代繁衍生息的青海湖,被吐蕃占领,部族被赶到青海湖北岸的穷山恶水中,失去了草场,失去了亲人……现在你们成了大唐人,还畏惧吐蕃吗?”李岩一番演讲声情并茂,声音极富感染力。

    慕容兆率吐谷浑军在昌马盆地临阵反戈,击败吐蕃名将悉诺逻恭禄,斩杀了几千吐蕃军士。

    这条路已经回不了头!

    慕容兆牙一咬,满脸的杀气隐隐,大声喝令:“大唐的吐谷军,上前行刑!”

    吐蕃部族武士被推到高台前,粗壮长大的吐谷军军士高扬起重斧陌刀,宽大的斧面反射出明晃晃的光,寒光一闪而过,重斧陌刀整齐地劈在吐蕃武士的脖子上,发出一片暗哑沉闷的钝响,人头如西瓜一般满地乱滚。

    吐谷军军士手忙脚乱地将人头拾起,在石灰堆里滚了一圈,双手颤抖着码放人头。

    年少的骨力裴罗领着回鹘军也不甘示弱,仿佛跟吐谷浑较劲似的,死在他们的重斧陌刀下,就有几百条性命。

    看着场中愿意投诚的我部族寥寥无几,他们脸上露出悲愤的神色,有的因为害怕,开始轻声哭泣。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李岩冷冷喝道:“你们是大唐人,不再是吐蕃人,为了你们今后的好日子,上前,将剩余的吐蕃部族武士杀了,以表你们投诚之心。”

    站在那儿神情呆滞的兀论样郭听到这儿,如噩梦初醒,大声应道:“是大唐石堡军愿意行刑!”

    “好!下面愿意归顺的吐蕃部族也作好准备,上千颗人头早晚轮得到你们。”

    一排排吐蕃部族武士被推上来,跪在鲜血泡软的地面上,斧面已被鲜血所污,没有光泽,只有重斧劈中人头发出沉闷的钝响声。在泥泞般的血泊里,石堡军码人头,抬尸首,忙个不停,他们心中都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是永不能背叛的大唐石堡军了。

    “桑吉多金,率领你的部族上前来行刑!”兀论样郭厉声暴喝。

    守将府被临时做了河西节度衙署,日暮时分。

    节堂廊下,俱是年轻勇悍的羽林骑,连续经历大战,青涩稚气尽脱,随随便便一瞥,眼睛射出来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年轻的河西节帅李岩高坐危堂,叹息道:“兀论样郭,你也是青藏高原的雄鹰,知道吐蕃大论噶尔钦陵的事,当断不断,把你自己的部族置于危险之中,吐蕃还能饶了你们吗?”

    兀论样郭听着默然不语,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有道是无毒不丈夫,孰轻孰重他自然拎得清,李岩身子坐正:“吐谷浑部居住在青海之地,此地所产的马在春秋战国就很出名,古称为秦马,吐谷浑军就易名为秦马军,慕容兆为秦马军使,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与骨力裴罗所率的回鹘军一道扫荡青海湖地区。”

    慕容兆和骨力裴罗一大一小,出列拱手道:“末将遵命。”

    轻轻吐了一口气,似乎释放出自己的压力,李岩沉声道:“羽林骑,河西诸军,兀论样郭的石堡军驻守哈城,石堡城,整军经武,准备下一场唐蕃大战。”

    听得节堂下甲叶子一阵哗哗作响,众将面向河西节帅李岩,齐齐拱手应道:“是!”

    那精气神儿,一个词,士气如虹是形容不了的。

180.征服(下)

    三日后的拂晓,哈城。

    一处吐蕃奴隶商人居住的院宅,院宅外人喊马嘶,将这条街道都惊动了。

    羽林骑队正刘康领着一队装扮成吐蕃军的羽林骑将院宅团团围住,手一挥,羽林骑一边从院角墙头翻进去,一边直接破门而入。

    院子里的狗狂吠起来,惊醒了一名护院吐蕃武士,他循声望来,被站在墙头的刘康张弓松弦,一箭正中左眼,透脑而出,“砰!”地硬摔在青石地面。

    院门大开,举盾提刀的羽林骑冲了进来,口中大声喝道:“奉兀论守将之令,搜寻叛党。”

    护院们一听是守将的军令,乖乖放弃了抵抗,交出刀弓,被赶到了一处。

    这座大宅院里的吐蕃男子都被集中带到了一块,无论男女老幼。

    跳下墙头的刘康冷冷瞧了几眼这位吐蕃奴隶商人,还有他的打手护卫,良久才道:“兀论守将接到线报,说你窝藏叛军,居心叵测——”

    吐蕃奴隶商人委屈万分,争辩道:“我没有,这几日我都闭门不出,窝藏叛军,从哪说起。”

    “后院有百多名汉人奴隶,关在囚笼里,蓬头垢面,臭不可闻,豢养的动物也不如他们邋遢。”一个羽林骑双目赤红,跑过来禀报。

    妈的,羽林骑队正刘康飞起一脚,踢在吐蕃奴隶商人的肚子上,瞧着他痛苦地弯下了腰,蹦出了句:“带走!”

    院子里的吐蕃人开始害怕起来,他们不知道,城中的大清洗开始了,吐蕃人统统被带到军营,作恶多端的,就如奴隶商人和他的护卫打手,立即会被处死,还有那些不愿做大唐人,想英勇赴死的,这个机会羽林骑还是比较慷慨。

    征服异族,从来都先用屠刀说话,只有将他们杀个干净,或者同化,日后才不会有他们攻破帝都长安,大掠数日的汉唐悲剧发生。

    哈城归顺的吐蕃人将会押到湟水谷地上游,修筑关城,修桥铺路,整修水利,事情多得很,劳动力是多多益善。

    刘康来到后院,眼瞅着饿得面黄肌廋的汉人男女,站了一院子,心头一阵酸涩:“兄弟姐妹们,大唐皇子,河西节帅李岩率二万河西军大胜十一万吐蕃,现在取了石堡城,哈城,占领了湟水谷地,正命回鹘军,秦马军横扫青海湖,大唐终于重新占领了青海湖地区,河西陇右再无边患之苦。”

    汉人奴隶狐疑的眼光盯过来,瞧着这位吐蕃军校打扮,汉语却说得如此流畅的刘康。

    苦笑了一下,队正刘康解释道:“我们为了控制全城,才作吐蕃军打扮,不信,拖几个吐蕃武士过来,勒死他们。”

    看着平日里凶恶的吐蕃武士,被羽林骑手中的细麻绳紧勒住脖子,挣扎了几下,慢慢地咽了气。

    汉人奴隶一阵复仇的快感传来,半信半疑这是解救他们的大唐河西军。

    羽林骑队正刘康取下头盔,他的头发不是吐蕃人的辩发,他的面容没有高原那种黑红,他的汉语不带一点生硬,乡音无改,汉人奴隶抱头痛哭起来。

    “真的吗?我们可以回家了!”汉人奴隶激动得泪眼花花,不敢相信,高声询问周围的羽林骑,尽管他们都还是吐蕃军的打扮。

    大唐终于攻上了青藏高原,吐蕃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荡然无存,大唐边民再不会受抢掠之苦。

    羽林骑找来一些糌粑吃食,分发给汉人奴隶。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刘康语带哽咽,动情道:“你们都是河西陇右一带的边民,被掳到吐蕃,受尽了苦难,吃得饱饱的,暂时住在这院宅里,想从军,想回家,想定居在湟水谷地和青海湖的,自己拿个主意,有河西军按照军事编制来管理你们。”

    “我一家都被吐蕃人杀死了,就剩汤隆我一个,我愿意从军!”一个身材长大的小伙子愤声喊道。

    人群中又有人嚷道:“大家都住在边地,家中遭了难,现在湟水谷地收了大唐,我们就在这儿放牧耕种,过几天舒心日子。”

    面色肃然,刘康耕读传家,说起道理来,让人听着透彻明白:“小李节帅有令,为促进民族同化运动,愿意留在青藏的,可以去战俘营领一位吐蕃女子为妾。”

    还有这等好事,汤隆听得耳热,他可还是个光棍,院子中的汉人奴隶十个倒有七,八个是光棍,一听都动了心。

    瞧着汤隆那一脸希翼的样子,刘康笑着道:“如果被招募为长征健儿,未婚的吐蕃少女任你挑选,还有吐谷浑部,回纥部的少女。”

    汤隆眼睛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听刘康道:“兄弟们,吃饱喝足,养好身体,想领媳妇的,到军营去杀个吐蕃人练练胆子,青藏高原的大唐子民,就要养成悍烈的民风,才不会被吐蕃人赶下高原。”

    “好,杀他娘的。”汤隆恨声骂道,身后引起一片呼应,河西陇右的汉子,要彻彻底底做一回青藏的主人。

    石堡城,关前的山脊小径。

    药罗葛率领回鹘军,正从险窄的山脊小径鱼贯而过,队伍被拉得很长,像条长蛇一般。

    青海湖东岸,河西节帅李岩回头望了一眼,巍峨雄伟的日月山就在身后,面前却是发黄枯萎的茫茫草原,一大片碧澄的湖水波光潋滟,环抱的群山雪峰倒映在湖面环抱,羊群似漫卷的白云,大群的骏马似五彩的云霞,吐蕃牧民的毡帐,星罗棋布,散落在湖畔。

    河西节帅李岩骑在马上,跟游击将军慕容兆拱手道别:“秦马军沿着日月山脚,从右扫荡至青海湖北,直达大通山山脚的吐谷浑部落,要伪装成吐蕃军,行动一定要隐秘,神速,尽量不要使消息走漏。”

    与慕容兆并马而立的是一位满脸横肉的将领,不是吉温是谁。他拱手道:“小李节帅,吉温定不负秦马军监军之责,与手下的兄弟将监军做好。”

    表决心谁甘愿落后,慕容兆拱手道:“末将对欺压我们的吐蕃狗种决不会客气,何况小李节帅把他们族中主事的人诱进哈城,全部除掉。”

    河西节帅李岩脸上露出微笑,未说一句话,只是点了点头。

    回鹘军的监军是李白,他们试行的是一种新的军制,逐级设立监军,自成体系,单独对节帅负责,五十人一队设立监队,百人一旅设立监旅,一营设立监营,一军自然就是监军,每级监军配备监士数名,执行军纪,鉴定军功,发放钱粮,监督军校等等。

    军队,就如匹野马,得给它套上缰绳,安上鞍鞯,驯服后,它才会成为自家的胳臂,使唤起来方便。

    道别之后,李岩目送着大队的秦马军远去,心生感叹,扬起马鞭与身边的右威卫将军郭子仪道:“郭将军,青海湖岸,是天然的牧场,有肥沃的大片良田,冬季多雪,夏秋多雨,水源充足,雨量充沛,对发展畜牧业和农业有着良好的条件,可以种植种植苜蓿,圈养生猪,这里所产的秦马,《诗经》都赞过它的神骏善驰。它们与乌孙马、汗血马交配改良,成为名闻遐迩的青海骢。青海骢不仅以神骏善驰而驰名,而且能征惯战,不可多得。”

    素来稳重的郭子仪浮想联翩,走了神,青海湖的牛羊,战马,金银,汉人奴隶,吐蕃女子,这一切都是小李节帅马蹄下战利品,为大唐对青海长治久安,先来一番血洗吐蕃部族是免不了的。

    但小李节帅,为何要回鹘军和秦马军去干这种易惹骂名的脏事?

    群山环围的青海湖,青海南山脚下,湖畔一处吐蕃的游牧营地。

    每年春、夏、秋三个季节,靠天吃饭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秋末就要寻找一处冬季营地,勒勒车首尾相连,将营地围起来,搭建牛羊毛混纺的毡帐,不再四处迁徙。

    一场秋雨过后,群山洗翠,牧草枯黄,青海湖被洗得如同碧玉一般纯净,夕阳晚照,炊烟袅袅,汉人奴隶们还在辛劳忙碌,圈羊铡草,修葺羊栏,做好过冬的准备……

    眼瞅着就要到杀羊宰牛,储肉过冬的日子,秋雨连绵,原本膘肥体壮的牛羊,让人看着心喜,这下掉了几分膘。吐蕃百夫长奚达心中憋着一股邪火,操着马鞭,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那是他前些年抢劫陇右积石堡落下的。

    两个汉人奴隶,一个中年,一个青年正在铡草,奚达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他那是闲得手痒,打着解气。

    “懒惰的家伙,养头羊都比你强,就知道偷懒,不知道多准备干草,牛羊都掉了几分膘。”奚达边抽边骂。

    汉人奴隶都是河西陇右的边民,民风悍烈,青年奴隶一把抓住马鞭:“秋雨连绵,你将我们关押在笼子里,怎么喂牛羊?”

    粗壮的奚达抽出藏刀,咬牙骂道:“奴隶还敢抓主子的马鞭,该死!”

    “虎子,还不向奚达百夫长磕头认罪。”旁边的中年大叔拉着青年奴隶猛地跪了下来。

    虎子想到表弟,还有营地里被掳来的乡亲,瞪了奚达一眼,低下头:“奚达百夫长,都是奴才的错,没有伺候好牛羊。”

    眼里闪烁着仇恨的火花,这样的奴隶留不得,极易出事,两个儿子都随赤祖德如抢掠河西了,想必会带回更多的汉人奴隶。

    恶向胆边生,奚达举起藏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虎子,小心——”中年大叔猛地抱住奚达,藏刀劈在他的肩上,左肩到后背裂开了一道二尺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雷虎子目呲欲裂,一头撞了过去。奚达正在抹去脸上的血迹,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刚想站起来,头部被重重一击。

    拾起藏刀,雷虎子一刀斩下奚达的头颅,这才转身哭喊道:“舅父——”

    “快……快,带着你表弟陇生逃命,舅父再也不能……不能照顾你们。”中年大叔流血过多,声音越来越微弱,双目失去了神采。

    雷虎子忍住满腔的悲痛,用马料草草盖住现场,换了身皮袍,带着表弟刘陇生,牵了两匹马,悄悄逃出了营地。

    刚逃出营地不远,传来吐蕃游骑大呼小叫着追赶:“汉人奴隶杀主子了,快抓住他们!”雷虎子与刘陇生扬鞭狠抽,毫不爱惜那胯下的马儿,向着青海南山没命地跑着。

    羽箭从身边不停地飞过,两人紧紧伏在马背上,与尾追的吐蕃游骑拉开了一段距离,忽然羽箭停了下来,背后传来吐蕃游骑一片欢呼声,

    雷虎子在马上直起身子,心沉入谷底,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对面是一大片黑压压的吐蕃游骑。

    任何方向都是徒劳挣扎,雷虎子和表弟刘陇生心如死灰,呆呆地勒住马,紧握藏刀,起了决死的念头,拼一个算一个。

    迎面而来的游骑,却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理也未理他们,反而向部落出来的吐蕃游骑包抄过去。

    “兄弟,我们是大唐河西回鹘军,你们得救了。”其中一个游骑勒马急停,掀开头盔,露出一个和尚头,下面是张笑脸。

    雷虎子和表弟刘陇生几乎不敢相信,呆了好半天才会过神来,激动地欢呼雀跃起来。

    十多骑吐蕃游骑高兴地迎了上去,可到近处一看,为首的十夫长蓦地觉得情形不对,对面的回鹘军呼啸而至,张弓搭箭,“嗤嗤嗤!”强劲的羽箭破空而来,一时间哪能躲避得开。

    吐蕃游骑犹如海潮前的沙堆,一个浪头打来,被全部吞没了。

    回鹘军四面合围,将营地团团围住,号角一响,迅即变阵,移开防卫营地的勒勒车,分头冲了进去。

    “回鹘军为解救汉人而来,所有奴隶原地不动,等候甑别。”冲进营地的回鹘军用汉语大喊,喊话字正腔圆,流畅得紧,那是回鹘军中的各级监军监士。

    营地中,雷虎子和表弟刘陇生骑马携弓,为回鹘军带路,遇见营地的乡亲,立刻招呼过来,充当向导,有了雷虎子活生生的榜样,汉人奴隶纷纷站出来,帮助回鹘军,擒杀吐蕃人。

    回鹘军快速杀向营地中心。

    百骑吐蕃亲卫拥着部族长老,正要突围逃跑。南面的回鹘军率先赶到,强弓劲弩,箭矢如疾风般刮过,飞溅起漫天的红色血狼。

    亲卫倒了一大片,剩下的慌不择路,转身左转,又撞上回鹘军,刀棒齐上,俱被扫落马下,没有一个逃脱。

    营地内,吐蕃牧民零星的反抗已微不足道,回鹘军在奴隶的帮助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平定了营地,毡帐,牛羊,粮食全都接受过来。

    “监军李白有令,一切缴获归公,战后分赏。私藏财物者斩!奸**女者斩!不听军令者斩!”监士组成了执法队,纵马在营地间穿梭巡逻,大声喝斥,监士都是从羽林骑调过来的,百胜悍军自然震慑得住回纥人。

    一名回鹘军提着裤子从营帐中跑出来,身上裹着半匹丝绸,正撞上骑马巡逻的监军李白,一时呆住了。

    这位相貌英俊的监军大人嫉恶如仇,为人豪爽仗义,上马提刀,下马能诗,回鹘军对他是又敬又怕。

    一见那腰裹丝绸得回鹘军,营帐中还有悲天呼地的女子哭声,李白勃然大怒,纵马上前,拔出横刀,一刀砍下他的脑袋,提在手中:“多杀几个,提着人头四处宣扬军纪,这是首战,得把规矩定下。”

    斩杀了十几名违反军纪的回鹘军,监士们四处宣讲了一番,营地内立刻变得秩序井然。在汉人奴隶的帮助下,回鹘军将金银、马匹、牛羊,各类物质清点造册,集中存放。

    依照河西节帅李岩的规定,金银牛羊七成上缴,三成自留,吐蕃少女和汉人奴隶全部移送到湟水谷地,剩下的吐蕃男女由回鹘军自行处置。

    小李节帅的军令谁都心服,河西军大败吐蕃,又将青海湖畔的吐蕃部族武士,召集到哈城,屠了个干净。

    回鹘军在青海湖畔抢劫杀戮,是一趟手到擒来的轻松活儿,还有三成的金银牛羊自留,一大票能生育的吐蕃妇女,这样的好差使落在谁身上都要笑歪了嘴。

    回鹘军高举起横刀,挥舞着马鞭,大声叱喝着吐蕃男女老幼,回鹘军赶羊群般将他们赶到营地外。

    “雷虎子,刘陇生,你们在营地里熟,协助监士,将吐蕃少女全选出来,她们在大马营草滩接受汉化培训后,就是河西将士的妻妾。”监军李白瞧着吐蕃男女老幼,带着征服者的骄傲,沉声下令。

    一听这个就兴奋,换了一身皮甲的雷虎子策马上前,靠近监军:“营地里还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吐蕃妇女,李监军你看?”

    “都是少女,明白吗?”李白瞪了他一眼,这事还用教吗?只要相貌姣好,半老徐娘都是少女,回纥人也不择食,他们想法不同,不辨美丑,为了部族的百年大计,腰粗屁股大能生育就行。

    吐蕃营地的年青女子被拉了出来,被押到一边。

    回鹘军副使骨力裴罗催马上前,用马鞭指着吐蕃牧民喝问:“大唐河西节帅李岩,率两万军大败赤祖德如十一万吐蕃大军,兵锋所指,湟水谷地的吐蕃部落望风投降,他念及吐蕃赞普是大唐的西海郡王,吐蕃是大唐的藩国,愿意汉化易服做大唐人的,站到一边去。”

    没有一个人动,吐蕃牧民沉默着,眼里射出刻骨铭心的仇恨之火。

    小李节帅在哈城屠了半个城,我就杀不得么?少年骨力裴罗脸上扭曲起来:“回鹘军,给我先将吐蕃老弱拉到土坑杀了。”

    “操他娘的,吐蕃狗种性子刚硬,既然求死,少不得给这些狗种一刀,送他下地狱。”粗蛮的回鹘军满嘴都是骂人的回纥语。

    吐蕃老弱被拉到汉人奴隶刚刚挖好的深坑。

    “杀!”行刑的回鹘军校尉一声暴喝。

    一排重斧陌刀落下,刀光一闪,人头滚进深坑,鲜血喷溅而出,如一溜儿突突直冒的血泉,在阳光下飞溅纷落。

    营地里的汉人奴隶被李白组织起来,列队围观。

    每到麦熟季节,吐蕃酋长就率领部众到边地来抢夺麦子,他们狂妄地把边地称做是吐蕃的麦庄,割麦抢粮,杀人放火,将汉人青壮、女子掳到吐蕃……

    今天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汉家男儿也要吐气扬眉,手刃大仇,为自己的妻儿报仇。

    雷虎子跑到李白跟前,跪求道:“李监军,让我们汉人杀杀几个吐蕃狗种,为死在他们手中的父老乡亲,妻子儿女报仇。”

    不知为何,监军李白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摇了摇头。

    瞧着沉默似铁,勇于赴死的吐蕃蛮子,骨力裴罗双目赤红,疯狂起来:“回纥也不要这吐蕃奴隶,通通给我杀光屠尽。”

    另一边,骑在一匹高大骏健的青海骢上,李白缓缓在汉人奴隶阵前驱驰。

    “汉家男儿,吐蕃狗种烧了你们的村庄家园,抢走你们的粮食财物,奸淫你们的妻子女儿,掳掠你们为奴为婢,为吐蕃做牛做马,起早贪黑地干活,温饱都得不到保障。”李白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双眸如电,扫视着愤怒满满刚刚翻身做主人的汉人奴隶们。

    暮色苍茫,四周点起火把,映出监军大人高大英俊的的剪影,他继续激昂地演讲道。

    “举起复仇之刀,砍掉吐蕃狗种的头颅,夺回我们的牛羊粮食,占了他们的营地毡帐,将吐蕃的妻女为妾,汉家男儿,是煌煌大唐的子民,是天可汗的子民,岂容异族欺凌!得把一切都给要回来,对不对?”

    这儿的汉人被吐蕃人欺负得久了,积怨很深,长年累月被压抑着,此时看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吐蕃人被大唐河西军打得抱头鼠窜,大呼过瘾,都摩拳擦掌,想过去打上几拳,砍上一刀,试试身手,可憋屈的是,竟被监军李白拦了下来:“诸位兄弟,听我说,吐蕃人拿汉族人当奴隶,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不把我们当人看,对这些野蛮的吐蕃狗种,我们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可是今天,必须遵守小李节帅之令,不能动手,日后要想杀几个吐蕃狗种,为亲人报仇的,就到战场上去。”

    河西节帅李岩是要把这些对吐蕃人有深仇大恨的汉人逼去参军,光在这儿砍两刀可不行,得让他们把这股劲憋着,到战场上去撒气。另外一点就是恶人嘛,有人代劳的话何必自己去做呢。李白此时脸上只好露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模样,其实他心里也在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屠杀吐蕃部族的恶名得让回纥人,涂谷浑去担着,让这些大唐的鹰犬留下世代相传的刻骨仇恨,汉人是和善的,友好的。小李节帅微笑着对自己和吉温说过这番道理。

    能不能让汉人奴隶见见血呢?监军李白忽然动了一点小心思。

181.监军

    吐蕃青壮一批接一批地被推了过来,没人哭喊,没人求饶,只有高原游牧民族从苦难中磨砺出来的倔强。只听见重斧陌刀“咔嚓!”劈下脑袋沉闷的声音,转眼间,深坑几乎要被带着辫的脑袋和尸体填满了。

    一种部族灭亡的悲凉悄然无声地四下蔓延开来,似这如潮的夜色。

    大唐回鹘军此时也残忍,战场上,敌我双方原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地虽不是战场,面对的也不是吐蕃军。可这些飞扬跋扈的吐蕃牧民向来以欺负汉人奴隶为乐,肆意虐待,那些年老的和青壮男子,那个手里没有汉人的鲜血。贫着的高原不能养活他们,只有抢富裕勤劳的汉人。难道就没有报应吗?这不,报应就来了,来得如此残酷猛烈,灭族之祸。就是这凶蛮的吐蕃胡种自己也承受不了。

    先是老弱,接着是青壮,然后是高过勒勒车的少年”一今年青的吐蕃女子终于受不了了,她疯狂地冲到李白马前,“哗“地一下拉开了自己的胸衣,一对白哲的**跳了出来,在暮色里似月光般皎洁:“大人,请你高抬贵手,我的儿子不满六岁。从来没做过欺负汉人的事。他愿意做大唐人,我也愿意做大唐人。求你饶他一命吧,今晚我就为大人侍寝。”

    吐蕃的年青女子也跟着纷纷下跪,哀声求饶,到底是做母亲的,亲眼看见杀自己孩子的场面,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谁能忍受。谁能看得下去?

    李白钟着瞧了她一眼,那吐蕃青年女子身段玲珑,颇有几分姿色,**也翘。不由摸了摸胡须。叹道:小李节帅有菩萨般的心肠,他并未下令屠杀吐蕃部族,回鹘军太残暴了,唉,看在你们这些做母亲的面上,我去向回鹘军讨个人情。”

    驱马到了骨力裴罗面前,李白与他商议了一眸子,飞马回来,扬鞭喝道:“刀下留人,副军使有令,吐蕃少儿交由监军处置。”

    吐蕃青年女子感激声四起,“菩萨佛祖”响成一片,有了这句话,李白可为吐蕃部族留下了种,一百多名十岁以下的吐蕃少儿因此活了下来。这救命的活菩萨,营地的吐蕃年青妇女对他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要是人人都争着对他投怀送抱,那还不把李白给折腾死?

    要不是在执行小李节帅的军令,李白也没这么好色。不会因为一个。吐蕃年青妇女的几句哀求,就擅自绕过这些吐蕃少儿,此刻的李白建功立业的心思炽热,岂会因美色自污?

    吐蕃女子和少儿被押进了营地,李白策马经过雷虎子身边,将一把横刀塞到他手上,悄声说道:“你们想报仇泄愤,就拿着这把横刀,去那边尸体,对准心脏咽喉处等要害处扎上几刀,练练胆,有监士来指导你们事后要将尸体焚烧,不可让吐蕃人知晓,切记,这是军令,干完这事。真想到战场上杀几个活的,就跟着我从军。杀这些个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的吐蕃狗种,没意思。”

    宁做百夫长,胜过一书生,回鹘军的监军李白已经有了带兵的心思,他那性子,任侠好气,不如到战场厮杀来得痛快,

    晓尸喽,老少爷们都来帮忙!”雷虎子会意。提着把横刀,边嚷叫着,边走到一具无头尸体面前,就着火光。在出身羽林骑的监士指点下,脖颈,心脏,腰腹弄个明白,对准心脏一刀扎下去”雷虎子抬起头来。沉声喊道:“陇生,为舅父报仇,为你娘报仇!”

    刘陇生看着眼热。也冲了出来一把抢过横刀。用力向下扎去。一刀,两刀。十几刀也没停”虽是吐蕃人的尸身,扎下去也是悄快之极。

    夜风猎猎。火光燃烧得蓬蓬勃勃。汉家男儿的仇恨之火就如成片的火把。燃烧得正旺。

    青海湖畔,这群见过血,戮过尸的汉家男儿,将在这儿扎下根来,抢那吐蕃女子为妻为妾,繁衍生息。

    杀人见血。才能唤醒农耕民族的血性,他们会将这个故事代代口耳相传,不让自己被掳为奴的遭遇在乎孙后代身上重演,这是华夏民族的觉醒。

    营地内,往日关押奴隶的地方,关押着吐蕃妇孺。那名为自己儿子求情的青年女子,搂着儿子,声音着颤。带着害怕和畏惧说:“孩子,你要牢记,你是大唐人,与汉人是兄弟,要和睦相处。”

    “母亲,汉人杀了父柔和祖儿子的嘴被母亲捂住,她眼里满是惊恐之色。

    左右望了望,青年女子急急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汉人杀的。那都是回讫人”回讫人干的,他们将吐蕃部族屠了个精光,你要记在心头,你的救命恩人是那位监军大人。”

    忽然,吐蕃青年女子闭上了嘴巴,站起身来。牵着儿子的手,毕恭毕敬地站着,像是在迎接什么人。

    关押奴隶的木栅门开了,那位高大英俊的监军披一身月光缓缓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食盒,对着那吐蕃青年女子粲然一笑:“你们母子可好。我送了一些吃食过来。”

    待那对母子用过食后,李白才起身离开。对走边对营地里跪倒一片的吐蕃青年妇女说:“我会叫人送来食物,千万不能饿着孩子。”

    那个颇有”六的叶蕃青年妇女。将儿午交给同族的妇女照看,衣二品娜跟在李白后面,出了栅栏。

    望着东山顶上那轮明月。李白叹了一声,小李节帅要是在这,为了民族同化的大业,也会让吐蕃女子进自己的营帐。

    不过,得让她洗干净自己的身子,代表着自己的新生,她已是汉人的妾侍。

    一个月后,几轮秋雨过去,寒流侵袭,群山和草原变得一片枯黄,四周兀立的山峰终年都是厚厚的银装,青海湖开始结冰,湖北岸。回鹘军监军李白抬眼望去,往日浩瀚碧澄的湖面,已经冰封玉砌,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片繁星似的毡帐座落在湖北岸,紧靠崇宏壮丽的大通山,这块地盘。原是吐谷浑牧养繁衍之地。吐谷浑在此依山筑堡,与营地守望相助。

    整个青海湖地区的游牧营地都迁徙到了这儿。

    营地中心,是一片宽阔平坦的草场,人喊马嘶,新招募的河西军正练得欢实。

    站军姿的,走队列的,喊声整齐戈五一。

    选出来的步弓手,正在羽林骑监士的喝声下张弓练力。“势如追风,目如流电。满开弓,紧放箭,这要诀记住了吗?”

    “记住了。强弓劲弩,开满就射!”步弓手中响起一片整齐的呼应声。

    另一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暴喝:“刺!”

    “刺!”一排长枪手暴喝。如积蓄的洪水,一下开了闸门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突前一步,长枪手扎中木人桩的心脏,上边用各种颜色标注了致命部位,

    长枪手身边。刀棒手挥舞技牙棒护住身侧。

    “砸!”长枪手斜刺相邻木桩的心脏,刀棒手几步冲上前去。搂头就砸”

    大通堡城头上。

    秦马军使。吐谷浑的小王慕容兆跟族中几位长老面色都很严峻正在观望营地的操练。

    “瞧见没有,这就是大唐河西军的实力。一个月前还是帮胆小懦弱的奴隶,现在操练那劲头,眼神都带着股森寒的杀意。”慕容兆越来越佩服两位监军的本事,简直叫化腐朽为神奇。

    一个吐谷浑长老忧心仲仲:“青海湖的汉人奴隶怕是将近十万吧,他们全都被监军召集起来,进行操,择优汰劣,至少也得有二万精兵,如此以来。这青海湖地区,走了吐蕃人,未必会轮到吐谷浑做主。”

    “是呀,反正是冬闲。全部汉人全进行了枪刺棒砸。步射等基础操练,传下了合击小阵的练法,以后就是大唐驻守青海的团结兵了。”长老们的见识并不差,都认识到吐谷浑部黯淡的前景。

    慕容兆摇了摇头,对长老们瞻前顾后不耐烦了:“你们总是三心二意,对小李节帅征召吐谷浑少男少女,前往**谷地集刮,心存顾虑,伏俟城的吐谷浑东部,溶入了大唐,现在不是强盛吗?我意已决,真心归顺大唐,绝无二心,明日将族中少男少女送走。”

    凭李节帅夺哈城,屠吐蕃的雷霆手段,怀有二心的吐谷浑必将招来灭族之祸。

    “慕容游击,带着一群人观赏风景,好兴致啊!”满脸横肉的吉温走过来,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阴森森的,实在是比骄横凶残的吐蕃人还要恐怖。

    那些三心二意,往日与吐蕃交好的长老蓦地色变。正所谓是没有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今看到了这个白日里的无常鬼,只怕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果然,监军吉温的脸色一变,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正是他们写给吐蕃大论莽布支的。

    “通敌谋反。罪证确凿,全交给慕容游击处置。”吉温一脸肃然道。

    我临阵背叛吐蕃,又在哈城屠城,只有投靠大唐一条路,这些长老分明要把我往死里送,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慕容兆忙喝道:“来人,将长老们擒下,斩示众。”

    秦马军亲卫上前,将几个长老捆了起来。

    瞧着长老们灰败的脸色,吉温意犹未尽,忽然道:“慕容游击,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还得审审,把吐谷浑部落还有多少人暗通吐蕃,那对你将来的生命和权位是有威胁的,得全找出来,以后睡觉脑袋才不会不翼而飞。”

    监军吉温,果然走出自酷吏世家,从头到脚,一付阴狠模样,对审案用刑,套供定罪,好似闻到腥味的猫一般,兴趣可不是一点点。

    吐谷浑部的长老被秦马军押送到了营地,吉温恭敬地请慕容兆坐在上前,表示对他足够的敬重。

    那几名长老被押了进来。还抱着成王拜寇的念头,大不了一死,硬汉的架子端得很足。仰向天,几名监士上来,对着他们的腿窝子就是几脚,“噗通!噗通!”跪了一帐。

    “自己的罪行已犯下,难道还想拖累妻儿亲族?”本来笑咪味的吉温突然翻脸,喝问道。

    吐谷浑长老一听这话,硬汉的气质立刻软了几分。顺势跪在地上就没起来,一个个低头不语。

    “传擒获的奸细!”吉温吩咐下去,把缴获的通敌信件呈递上去。

    咱现在有理有据,吉温心念电转,就是没有证据也可屈打成招,这个是吉家祖传吃饭的

    “新编的河西军在大通堡和营地外围布有多重明哨暗哨,这是李节帅下的命令,严防消息河西军占领青海湖的消息外泄。慕容游击也明白,能多拖一天,河西军就能多一天筑城修堡的时间。”吉温拱手道。

    小李节帅占据石堡城,哈城,断了大非川吐蕃军的后路,忙着筑城修堡,他已不是抢一把就走,而是占据青海和澶水谷地,与吐蕃共有高原之险。这些长老如此愚昧,还想着勾结吐蕃,谋取我的权位,将西吐谷浑部整个断送,慕容兆想到这儿,怒不可遏。

    瞧着推上来的吐谷浑奸细,慕容兆“腾!”地起身,绕过翘头案,走到奸细面前,怒声喝问:“吐蕃已是日薄西山,我为部族着想,重归大唐,你们是被羊油蒙了心?”边说边拔出刀来。

    慌得吉温一把拉住他:“有大唐律呢,咱依法办事,慢慢审。”

    吉温转身吩咐到几名监士:“这名奸细罪证确凿,拖到帐外去审,他还知道什么事儿,千万别把他打死了,他是个跑腿的,罪不致死,就是打得生不如死的效果。”

    两名监士将那奸细拖下去,不一会儿,帐外就传来长嚎呼痛的声音,然后停下,传来监士询问的声音。却又听不真切。

    慕容兆回到上前坐下,气怒攻心,脑子乱哄哄的,像今生气的木偶呆坐在那儿。

    “几位长老,这封书信有你们的签名,你们何时开始谋划还有那些人参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吉温开始问案。

    一位长老有些慌乱,大声嚷嚷道:“就是我们几个,都明明白白签字画押,对反唐的罪行供认不讳。”

    “瞧你们几个都上了年纪,难道亲自提刀上阵。要取慕容军使的人头,你们的心腹是哪一些?”吉温问案不急不许,一张网已经悄悄撒了出去。

    这些事情都是几个长老密议,哪敢透露给自己的心腹。不过要动手,这些心腹肯定是惟命是从。

    慕容兆似从恶梦中惊醒一般,脸色苍白。尖声叫道:“对,还有他们的亲信!统统抓起来,全部处死!”

    吉温转身对慕容兆拱手道:“慕容游击。咱有大唐律。依法办事,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可放走一个坏人,稍安无躁。”

    帐外又传来那名送信的奸细的哀嚎声,凄惨得让人听着胆寒。

    吐谷浑的长老一咬牙,为了保住妻儿的性命,将自己的亲信全咬出来了,反正他们早晚也脱不了被慕容兆清洗杀害的命运。

    “你们要想成事,在西吐谷浑部的势力不足够可以平复杀害慕容游击,慕容军使后秦马军的反击,比如你们的朋友,姻亲”吉温并不急躁。继续问道。

    对了。我除掉这些长老。与他们关系好的亲朋旧友难免不衔恨报复,仇恨的种子埋在那儿,终究要长成毒刺的,凡是身居高位的得知有人胆敢背叛自己,必先处之而后快,慕容兆此刻又被吉温挑唆,心里烦躁不安。渐渐疯狂起来,一股怒气不可抑止:“你们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今天我要学小李节帅,你们想英勇赴死。没人拦着,我还要赞一声,好汉子!”

    一个长老明白过来,拼命挣扎着站起来,怒声喝骂:“慕容兆,按你这个说法,整个西吐谷浑部都是我们的同伙。你把他们全杀了吧。”

    “错!秦马军就不会参与到你们中去,他们天天忙着接受监士的操记,哪有功夫去掺和你们的事,你们放心。有大唐律,要依法办事,没有证据的不会抓他们。说说吧,平日爱和谁一起喝酒吃肉?”吉温站起来叱道,一身浩然正气模样,秉公执法。舍我其谁?

    那名奸细被拖了进来,手脚皆断,浑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是一团血肉。

    “要想妻儿不受这份活罪,竹筒倒豆子。来个痛快!”吉温大声喝道,把几名长老的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扯断。

    那几名长老面色灰败,前三十年对慕容家不满的事都抖了出来,一名长老精神都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竟然说出他与几名亲朋宴饮时。隐隐约约提过这事,没人反对。

    旁边的监士将录好的口供拿过去,立即让他们当庭画押。

    吉温转过头来,摇了摇头,叹道:“这还没用刑呢,就问出这么多同党,慕容军使,是杀是送去服苦役,还是你拿主意?”

    “杀了,统统杀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漏掉一人,还有他们的妻儿,不耳留下一今后患!”慕容兆越想越觉得恐惧,凄厉地嗥叫,像受伤的野狼一般”

    “这是吐谷浑内部的事,得秦马军去拿人。让回鹘军来执法!”吉温一脸尊敬的模样,丝毫不敢逾越半分规矩似的。

    “亲卫,随我去部落拿人。

    慕容兆一脚踢翻黑漆翘头案,杀气腾腾地冲出帐去。

    回鹘军执法,就让他们露个脸儿,杀几人做做样子,然后寨门一关,新建的河西军上去。拿吐谷浑胡虏,杀活人练胆练技巧。说不得,自己也去练练,跟李白比比胆识。

183.帝都的暗流(求订阅)

    大唐开元十五年,十月末。

    秋风吹过渭水,落叶铺满了帝都长安的坊街院落,河西连番大胜的消息通过《两京逸闻》散播出来,顿时被炸开了,使得长安原本秋尽冬来的萧索也没有能影响到人们此刻的热乎劲,上至百官,下至贩夫走卒,人们奔走相告,小李将军如何全歼吐蕃大军的故事,就连酒肆妓家都带着一股喜庆味儿,如过新年般热闹。

    胜业坊,霍国公王毛仲的府第。

    今儿是王毛仲与左骁卫将军葛福顺,结为儿女亲家的日子,到王府贺喜的宾客从一大早便络绎不绝。

    唐时婚俗,受北魏鲜卑风俗影响,黄昏才举行婚礼,且在女方家进行,王毛仲的府第就成了举办婚礼的地儿。

    午宴过后,王府后院书房里,聚着一大帮人,当今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侍中李适之,左骁卫将军葛福顺,太子党现在是兵强马壮,人才济济,就连御史大夫王鉷,也投身到这个阵营来了。

    众人都未料到,就这么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竟然在河西建功,捷报频传,在这个时候,中书令源乾曜,兵部侍郎裴光庭病重隐退,李岩的父亲,身兼两部侍郎的李林甫因为河西大捷在宰相中地位日渐稳固,专门负责募兵调粮。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父子俩在朝中手揽大权,呼风喝雨的不成?

    这书房内的气氛不对,干咳了一声,御史大夫王鉷率先打破僵局:“小儿王准从河西来信,详细讲述李岩如何用兵,信中说他人还在长安时,就开始着手布置河西的战局,可见此次战胜吐蕃大军并非侥幸,朝中大臣俱被他纨绔的假象所蒙蔽。如今河西大胜,让他在朝野的呼声很高,更有人说他堪比汉武之霍骠骑,在大唐军中崛起势不可挡!”

    武惠妃,高力士,宇文融、李林甫、李岩渐渐成党,将在座的内臣外相,文官武将挤成一党,在座地听到河西大将李岩计深谋远,暗暗心惊,书房内一片沉默。

    霍国公王毛仲摩挲着光滑的紫榆圈椅把儿,这家具也是李岩的产业,若有所思,河西大将李岩有了大马营草滩,有了青海湖这等产良马之地,我的内外闲厩使的职权被分,有了竞争,皇宠也将被分一杯羹,何况自己还在谋求兵部侍郎之职。

    左骁卫将军葛福顺喝茶的声音很响,像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凭年功资历,葛福顺早该加官进爵,高力士不说了,右监门卫大将军,与霍国公王毛仲平起平坐,可现在被李岩这个毛头小伙子后来居上,真是让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右威卫大将军,他人不在长安,北门四军就已经不大听自己的招呼。想想也是,二万多羽林骑河西军,战损不过数百,却能全歼了十一万吐蕃大军,几乎就是个神话。现在还挥师青藏,开疆扩土,看这态势,与陇右诸军配合,可一举解决大唐的西北边患,他们班师回朝时,羽林一系的悍将还不把自己挤到一边喝茶凉快去,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侍中李适之为大唐宗室,皇子李岩堪比大唐军神李靖,他心里也暗暗高兴,可李林甫因为河西大胜,水涨船高,便有了与自己竞争首席宰相的实力,不得不防啊!

    太子李瑛回忆起李岩诈取卫公兵法的事,他事后没有将自己纂改卫公兵法的事泄露出去,看来李岩还有几分兄弟之情,可不可以让他保持中立?

    书房里静得针落可闻,众人还在各怀心事,王鉷心里着急,一时嘴快,说出了众人所担心的事:“羽林骑,河西诸军源源不断开拔到青海湖,河西节帅李岩切断了大非川,黄河九曲十几万吐蕃军的后路,此战若大胜,吐蕃再无力东侵,恐怕陇右节度使都是他的,再加上他理政安民的手段,入朝拜相也等不了几年。”

    “我们也不能这么傻,给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招呼一下,功劳不能让李岩一个人全占了,不然,他的官位也不保。”葛福顺武将的性子粗直,气愤地嚷道。

    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霍国公王毛仲眼前一亮,抬起头来,正巧碰着太子李瑛的目光,李瑛再愚钝,有手下一帮文武帮衬,也明白了这利害关系,两人会心一笑。

    三天后,丽日晴和,阳光给帝都的初冬带来一片暖意,大明宫,紫宸殿正进行着日朝。

    大殿丹陛上,皇帝李隆基坐在屏风前的雕龙胡床上。周围放置着象征江山长存的仙鹤,香亭里的檀香袅袅散逸,将丹陛烘托出一种天命神授的神秘气氛。

    大殿上全是朝廷的一干重臣,几位宰相,东宫太子,六部尚书、侍郎,天子十六卫中的将军,郎将,军器监丞等,凡与西北战事有关的都被皇帝召来,聚在一块儿议事。

    大殿正中,放着大唐西北的巨大沙盘,青藏、陇右、河西、西域,每一座城池,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流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青藏高原兀立在大唐西北边陲,吐蕃居高临下,随时俯冲而下,就连帝都长安,也笼罩在吐蕃骑军的阴影之下。

    现在大唐占据了青海之地,借助崇山峻岭,筑堡修城,与吐蕃共享地利之优。

    如果将屯于黄河九曲的十几万吐蕃军包围起来,围歼!吐蕃还有多少军队?

    恐怕吐蕃数十年都不敢牧马南下。

    瞧着沙盘,朝中重臣响起一片惊讶赞叹声,皇帝李隆基心中得意,岩哥儿可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不顾自身安危,亲自率军取了我心头大患的石堡城。龙生龙啊,李岩是自己的血脉,皇帝李隆基瞥了一眼东宫太子李瑛,他可与李岩一比,就差得不可以道里计。

    兵贵神速,小李将军轻身犯险,一口气取了石堡城,哈城,将湟水谷地收入大唐的版图,战机拿捏得如此准确,已尽得大唐军神李卫公兵法的神髓,真是大快人心,皇帝李隆基得到战报后,恨不得自己也纵马扬鞭,到边塞去建功立业,。

    岩哥儿有英雄气!

    岩哥儿文武兼资,理政抚民的本事好像也不一般。皇帝李隆基又想到,他在长安、洛阳弄的农庄经济,在朱雀大街推行的商业夜市,已经初露头角,让大唐繁盛了许多。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少时有英雄气,就连好色风流都与自己并无二致,他还未成婚,家里已经是妻妾成群,这点真是,哈哈……

    要不是他的出生不太光彩,百年之后,大唐的帝位传给他,将这开元盛世延续下去……皇帝李隆基的目光又扫过太子李瑛,郁郁地摇了摇头。

    清了清嗓子,右监门卫大将军高力士朗声赞道:“小李将军在河西的布局,挥师青藏高原,一连串的大胜俱是圣人在帝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原来是这样,李岩多大年纪,能有这样谋算?原来是皇帝将我们蒙在鼓里,朝中重臣如梦初醒一般,夸张地“哦!”了一声,面露崇敬之色,眼神灼然炽热地望着丹陛上的皇帝,一时谀声如潮,响彻大殿。

    待大殿上稍稍平静了一些,刚由朔方节度使任上回京述职的信安王李祎率先奏道:“恭喜圣人,羽林骑、河西军占据青海湖和湟水谷地,已成关门打狗之势,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应该抓住机会,率军强攻吐蕃军,不能让十几万吐蕃军趁着黄河封冻,从洪济城从容撤退到青藏高原。此仗若大胜,大唐西北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战事,河西陇右将会修养生息,富庶天下!”

    信安王李祎,唐太宗第三子吴王李恪之孙,孝顺继母,让王爵于其弟,品行高尚,多历边事,晓畅军机,是大唐宗室的一员名将。

    他的话提醒了皇帝,要想围歼十几万吐蕃军,河西陇右的兵力不够,皇帝李隆基,当即问道:“信安王李祎,你能调动多少朔方精骑?”

    皇帝要我参战?李祎心中一阵狂喜,朗声奏道:“臣可率两万朔方精骑参战!”

    “好,立即传旨,调朔方军参加会战,让朔方精骑倍道兼程,在陇右首府鄯州集结,信安王李祎,你立即动身,快骑赶往鄯州,尽早掌握前线军情,有什么事直接上奏”皇帝李隆基也深受李岩感染,决策明快果决。

    太子李瑛身体微微一抖,幸好我们前日就给皇甫惟明去了信,安排了应对,李岩年少成名,得让他受点挫折。

    身兼兵部,工部侍郎的李林甫出列激动地奏道:“启奏圣人,军需粮草一直在源源不断供应河西,微臣亲自盯着,不会出半点岔子。”

    李林甫眼中只有河西,陇右还有数万大军,侍中李适之手持玉笏,盯着李林甫,大声道:“李侍郎,河西固然重要,但小李将军占了湟水谷地,大掠青海湖,还缺粮草吗?你断不可厚此薄彼,陇右诸军,还有朔方精骑,也得粮草军需的支持。”

    你怎么知道我厚此薄彼?李适之的话毒啊,让李林甫猝不及防,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同一个阵营的户部侍郎宇文融连忙出面解围:“圣人,青海大战,可彻底扭转大唐吐蕃的攻守之势,移民充边,民族同化,才是长治久安之策,这事朝中重臣也可提出议议,小李将军曾道,众人拾柴火焰高。”

    已经说到战后安抚大计了,左骁卫将军葛福顺听到这儿,瞧着眼热,出列急急奏道:“圣人,北门四军都是天子亲军,也该拉到青海战场练练,免得在富贵乡温柔窝中消磨了英雄气,北门四军中的劲军悍卒愿为国效死。”

    太子李瑛,霍国公,左骁卫大将军王毛仲脸上都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大唐与吐蕃的青海大战,变局多,小李节帅,仗要你打,能活下来,还得自求多福,嘿嘿,功劳却是我们太子党的。

184.议和派(求订阅)

    ※叨天到了。巳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黄十冻得硬抑场大雪,似给山川道路披了一身妖娆的白狐裘,一群唐军越骑半卷着红旗从驿道驰过,赶路赶得急,战马踏冰溅雪,一路声势不

    一位拢袖缩脖的大唐边民见势赶紧避让到路边,转头瞧见为的骑将雄毅勇悍,又瞥见他身后旗帜上的字,眼睛一亮,赞道:“威成军使,左威卫郎将王忠嗣,果然好人物,威风得紧!”

    讹河的水流甚急,还未封冻。一座雄城座落在佻河东岸,王忠嗣松了缰绳,减了马。扬鞭道:“临施,古称秋道,自古为西北名邑,大唐陇右重要边镇,谁来说说古。”

    一名参军策马上前,摇头晃脑道:“临佻历来为控抚陇蜀的战略要地。秦筑长城以制胡马南牧之患。三国蜀汉大将姜维。出秋道以扰关陇,魏军据秋道,使姜维不能得志。”

    哈哈!”王忠嗣爆出一阵大笑,浑身豪情四溢:小李节帅在大斗拔谷全歼十一万吐蕃大军,从澶水谷地智取石堡城。强袭哈城,断了吐蕃军的粮草后路,对岸的吐蕃军已是瓮中之鳖。”

    那名参军拱手恭维道:“王郎将与小李节帅同是大唐军神李卫公的传人,可见军神一系,是我大唐传世的国之瑰宝。”

    摇了摇头,王忠嗣自承不如:“以弱胜强,还能全歼吐蕃大军,我是拍马难追。”

    但他心里所想,也是口中这般自谦吗?战机已现,少年就领军突袭大非川,让吐蕃赞普吓得屁滚尿流,那场战事突然涌入王忠嗣的脑中,激起胸腔一股子英雄气来。

    小李节帅,你前面的仗打得不错,这接下来的活儿,就交到我的手里,瞧瞧我王忠嗣是否浪得虚名?

    陇右各军驻扎临滋,城里安顿不下,依城下营,连绵数里,红旗猎猎,号角声在佻河两岸回荡不绝,大战来临的紧张氛围让人呼吸一紧。

    王忠嗣一行经过城门的盘查。缓驰进了城。直接到了临涨军军衙。

    这儿已成为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的临时军机节堂。

    守门的牙军旅帅瞧见了王忠嗣,赶紧过来给他牵住马:“就等王郎将,临佻军,河源军,白水军,安人军等陇右前线诸军的大将都在,等着你议事。”

    左威卫郎将王忠嗣率左威卫羽林骑和威成军驻扎都城,与大非岭上的吐蕃军对峙,乃是陇右的头号战将,牙军旅帅自然认得。

    军衙内外,俱是顶盔贯甲的军士,王忠嗣瞧着心喜,皇甫节帅也明白,几十年都难得的战机啊?

    进了节堂,王忠嗣上前见礼,与周围的众将拱手道:“抱歉,都城军务多,累诸位久等。”

    节堂上,一张黑漆翘头案后,坐着一位相貌儒雅,神态谦和的中年人,只是他的目光有几分阴冷,着一身唐军的新式棉甲,微笑地瞧着堂下众将。

    正是陇右节帅皇甫惟明。

    “王郎将也来了,那我就说说前线战事吧!”皇甫惟明收起笑容,换了副脸色,冷峻地扫了堂下众将一眼。

    陇右节帅皇甫惟明早年曾与忠王李亨为友,即后来的唐肃宗,整治人那一套手段阴着呢,众将虽是久厉边戎的宿将,对他也是惧怕有加。

    小李节帅现在占了石堡城,哈城,横扫青海湖,吐蕃的败亡已成定局,大唐将扩地千里,占据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皇甫惟明说话的声音透着寒气,让人有种毒蛇吐信的感觉。

    本来坐着的王忠嗣“腾!”地站起身来,拱手沉声道:“末将愿率军强攻大非岭,与小李节帅东西呼应,合围大非”的吐蕃军。”

    嗯!”皇甫惟明点了点头,目露嘉许之意:“王郎将,莫门军调你麾下听用,你暂兼莫门军使。”

    显然皇甫节帅还有话说,王忠嗣胸口起伏不定,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坐了回去。

    安抚住这位头号战将,皇甫惟明重重一拍漆案,猛地喝道:“仗是要打,但不能为他人做嫁衣,持重缓进方是上策!”

    众将一愣,开始细品这话的味儿。

    皇甫惟明冷冷的目光扫了堂下众将一遍:“小李节帅深得帝宠,在帝都时,就在羽林武学潜心练将,他一到河西,河西诸军全换成羽林武学的将领,要是他再立大功,封王拜爵也是等闲事,河西陇右一局棋,他兼了陇右节帅,大伙儿都得回家抱孩子喝凉茶。”

    是这个道理。苦活累活让小李节帅去干,等河西军打得差不多了,我们才出击,功劳是陇右军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没人说破,除了暗自佩服皇甫节帅的高明外,自个儿心里也是快意;

    听着郁闷,要是这样,恐怕吐蕃大军都会从容撤回高原,后患无穷啊,王忠嗣壮志难舒,郁郁地叹了口气。

    瞧着王忠嗣脸色变得跟孩儿脸似的,皇甫惟明道:“圣人调两万朔方

    二,二陇右助战,他们在都城集结点日,就是王郎将出击之二”

    大雪满途,道路难行,朔方精骑没有一月的时间,能赶赴陇右前线么?皇甫惟明心中得意:“陇右诸军也不能闲着,斥候轻骑放远点,吐蕃军前脚撤离一座军堡,陇右诸军就占领一座军堡,收复失地,功劳不小

    这里面还有猫腻?下面的军将边听边思索,牙军都兵马使王思礼高声赞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节帅高明”。

    众将会过意来,一时谀声如潮,皇甫惟明威严喝道:“除了王郎将留下,大家都退下吧。”

    众将离开后,皇甫惟明从翘头漆案后起身,从怀中摸出一封蜡封的密信,递给王忠嗣:“看看吧,这是太子给你的亲笔信,陇右战局,事关太子与武惠妃之争,要是太子失势,你与他自幼交好,李岩还能容得下你?”

    王忠嗣默默无语,展开密信细读,末了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感叹自己一身文武艺,却无用武之地,天意弄人,万丈雄心都换做了悲凉处。

    “皇甫节帅,末将路上受了点风寒,剪在临涨养几日吧”。王忠嗣拱了拱手,心灰意懒地走了。

    瞧着王忠羽萧索的背影,皇甫惟明面露不屑,王忠嗣过于忠直,玩起权谋党争,他就是被人陷害入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待他走后,牙将王思礼悄悄进来,禀道:“皇甫节帅,吐蕃来使已在书房恭候

    “嗯,前番几次的书信都要索回销毁,断不可留下通敌的蛛丝马迹皇甫惟明小心叮嘱道。

    “嗯,他们都带来了。议和的诚意十足,节帅看过之后。当面销毁王思礼躬身拱手,轻声应道。

    穿廊过院。瞧着满院的瑞雪,枝头也成了琼枝。皇甫惟明踌躇满志,现在吐蕃情势危急,一心求和,两封书信就召了过来,全无以前的傲慢狂妄。

    牙年将这座院子守得极严,皇甫惟明对王思礼办事颇为赞赏,细致周到。

    宽大的书房生了火盆,吐蕃使者和他的两名随从在这儿已经等候了半个多时辰。

    吐蕃使看见皇甫惟明在王思礼陪着进来,急忙上前见礼:“吐蕃千户鞠丹巴参见皇甫节帅。”

    现在是你们着急,我不急,皇甫惟明端足了架子,四平八稳地落了坐,招呼道:“上茶”。

    牙军早就煮好了姜茶。提把铜壶进来,一人斟了一碗。

    “今年的雪来得早,道路愈加难行,行军难啊,尤其是十几万大军皇甫惟明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姜茶,一股暖意在肺脓间滚动,舒坦得闭上了眼睛。

    大雪满途,陇右边地的吐蕃军被大唐河西军抄了后路,十几万大军要是缺了粮,是困守孤城挨饿,还是丢盔卸甲逃跑,如果不是这位想要议和的皇甫节帅,有多少吐蕃军能逃回逻些,鞠丹巴强抑住心中的焦虑,大大喝了口茶,姜茶滚烫,差点没把他的心肺肠子烧烂,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纠结的表情。

    皇甫惟明瞧在眼里。继续扯他的鬼天气,又问起金城公主的近况。

    那吐蕃使者身后一名随从,狐帽皮裘,长得甚是雄壮高大,踏步上前,沉声问道:“吐蕃军撤退,大唐陇右军跟进,土地城堡白白拱手相让,皇甫节帅还不满意吗?既然有心议和,就直接说出条件吧,要不然吐蕃军只好向陇右起疯狂的进攻

    正主儿终于跳出来了,这是在威胁我,皇甫惟明淡淡一笑:“陇右诸军严阵以待,会给吐蕃迎头痛击的,不过既然有心议和,就给你们指条道吧,伪装成陇右军,诈取哈城,那儿可是涅水谷地的粮仓。”

    那雄壮高大的汉子拱手道:“吐蕃大论莽布支谢过皇甫节帅指点迷津,请问你除了土地城堡外,还要什么?”

    吐蕃大论就是吐蕃的宰相,大军的统帅,竟然孤身前来议和?

    眼睛射出疯狂的神采,皇甫惟明贪婪地道:“我要你们掠去的数万汉人奴隶。我还要一万颗吐蕃军的人头,这样我才能拥有出将拜相的业。”

    沉思良久,莽布交换手道:“告辞,一万颗吐蕃军的人头,这事没得谈

    “呵呵,有你这颗人头也不错!”皇甫惟明轻声笑道。

    “既然来了,怎会没有防备?皇甫节帅,你杀了我,等着通敌叛国的罪行暴露,身败名裂吧!”莽布支声音不急不缓,沉稳不乱。

    你不是说信件全数带回来了吗?皇甫惟明狠狠瞪了一眼牙将王思礼。

    也不忙着离开,吐蕃大论莽布支坐了下来,喝了口温热正好的姜茶,缓缓道:“给你留五千吐蕃老弱残军,要取人头,自己去拿,不够数的,拿汉人奴隶的头颅冒功请赏

185.失陷雪山堡

    积雪覆盖了远山近峰,满眼都是白,如老人的银发一般,一支络绎不绝的吐蕃大军,在荒凉寂寞的甘泉水河谷急行军。

    沿途没有看见一顶毡帐,一头牛羊,原来记忆中吐蕃部族扎营的地方,扒开积雪,还能找到几具枯骨残肢。

    河谷里的风就像刀子一般,在吐蕃汉子的脸上刻出刚硬的线条,积雪足有膝深,快到甘泉水的上游,地势渐高,已经不能骑马了,悉诺逻恭禄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一路心事重重。

    没人能体会他内心的苦楚,亲自到大唐长安去,想要窥探帝都的虚实,结识了李林甫父子,一块儿喝酒荒唐,与小李将军夜宿妓家,受了他的蒙骗,回到吐蕃后,极力主张向河西用兵,在逻些,吐蕃王廷,自己言辞振振,说河西讨击副使李岩是个纨绔浪荡子,他来河西,不是上天赐给吐蕃的礼物么?

    玉门关攻不进去,悉诺逻恭禄隐隐就感到不安,几拨铁箭驿传过去,如石沉大海一般,他身经百战,战场的嗅觉灵敏,马上意识到,吐蕃大军境况不妙,他被小李将军玩弄于鼓掌之上,立刻下令撤军。

    玉门军使杜希望与他交了几次手,一次比一次难对付,他在战火中成长的速度令人咋舌,把握战机,衔尾追击,用四面楚歌那一招来瓦解吐蕃军心,现在悉诺逻恭禄都未明白,吐谷浑小王慕容兆跟变了个人似的,胆子大的让人不敢相信,不急着逃离不说,还竟然敢回师逆袭?

    昌马盆地那一仗,自己输得心服口服,幸好有倾盆大雨掩护,才能将已是惊弓之鸟的吐蕃军带走,逃出了昌马盆地,躲到了环境恶劣,连吐蕃人都感到呼吸不畅的阿尔金山一带。

    阿尔金山人迹罕至,却是野生动物的天堂,藏羚羊,野牦牛,藏野驴成群结队,足有好几万头,这支丢了牛羊粮草辎重的吐蕃军才能借此存活下来,悉诺逻恭禄一边整顿这支仅存八千多人的吐蕃军,一边派人打探甘泉水河谷的情报。

    自己的侄子,雪山堡守将悉诺金达失了雪山堡后,并未远遁,就躲在附近峡谷沟壑中,与他联系上后,将雪山堡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大唐河西军全歼了吐蕃大军,兵出大斗拔谷,沿着湟水谷地南下,就连雪山堡的回鹘军也调走三千,悉诺逻恭禄熟知边情,心中一片如雪的凄凉,心已沉了下去,临洮前线,大非川一带的吐蕃军形势现在可是岌岌可危啊。

    悉诺逻恭禄回想起这些日子来所发生的事,背上冷汗涔涔,贪功冒进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事到如今也只好将功补过,袭取雪山堡,以它为基地,谋夺湟水关,碎金堡,断了河西军的后路。

    这样有用吗?河西军出击,正是秋高马肥,大掠湟水谷地和青海湖,他们会缺粮食?在吐蕃治下,打制箭矢兵器的多是汉人工匠,尤其是湟水谷地和青海湖,悉诺逻恭禄郁郁地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上了高原,地势平坦,悉诺逻恭禄翻身上马,才策马奔驰起来,远远瞧见一群吐蕃骑兵,如雪地上奔跑的藏羚羊,溅起一片雪雾,片刻来到面前,为首的骑将正是悉诺金达,只见他高声呼喝“止!”

    勒马扯缰,悉诺金达从马上滚了下来,抢步上前,跪在雪地中,哭着请罪:“悉诺千户,末将丢了雪山堡,罪该万死。”

    “起来吧,雪山上的雄鹰也有折翅的时候,它养好伤,照样能翱翔蓝天,擒鹿搏狼,你丢了雪山堡,我也有责任,让我们一起将它夺回来,洗刷掉这个耻辱。”悉诺逻恭禄扬鞭,凛然喝道。

    “嗯!”悉诺金达抽噎着站起身,擦去眼中的泪。

    “回纥护输可汗的日子还过得挺舒坦吧,你们几百骑藏在山谷沟壑中,他就没派回鹘军剿灭过你们。”悉诺逻恭禄不放心,又问起雪山堡的近况。

    一提起回鹘军护输可汗,悉诺金达眼中冒出两道凶光,咬牙恨声道:“怎么没有,我们被迫分散成小股游骑活动,像马贼一般,幸好甘泉水河谷的地理也熟,他们剿了几次,成效不大,就收手了,只在在雪山堡附近游弋警戒。”

    看来雪山堡防卫甚严,要想兵不血刃地拿下,那是不可能的,悉诺逻恭禄回头对身边的亲卫道:“传令,大军在前面的山谷歇息,将千夫长召集起来,商议一下怎么袭取雪山堡?”

    黄河北岸。

    天色昏暗,彤云密布,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看不清对岸的景物,一队吐蕃军来到了黄河岸边,队伍中一个容貌英俊,眼眶深邃的年轻骑将,对一个方脸细眉的少年大声道:“骨力裴罗,气温骤降,黄河刚刚结冻,回鹘军敢不敢渡河过去?”

    这支吐蕃军正是青海湖畔的回鹘军假扮的,被监军李白撺掇,要来取黄河南岸的洪济城,洪济城是吐蕃粮草兵马的集结地,一直是大唐军的心腹之患,现在是临洮前线的粮道

    骨力裴罗年轻气盛,立功心切,还对李白崇拜得不得了,李白那人,胆子跟他的诗歌一样,豪放不羁,天马行空。那天,两人喝酒喝得高兴,李白说起青藏高原的山川地理,唾沫飞溅,骨力裴罗只有仰起脸接受洗礼,只听不说的份儿。

    取了黄河南岸的洪济城,锁住黄河下游的松巴峡,与北岸的石堡城、哈城互相呼应,吐蕃十几万大军就彻底断了退路,像脖子被掐住似的,大唐军步步紧逼,随军的牛羊战马断了干草,吐蕃军又缺粮,饿得刀枪都拿不起来的时候,不溃败才怪,那是多大的功劳?李白这样子给骨力裴罗说,让这个少年王子胸中气血激荡,立刻调兵遣将,绕着青海湖,准备从青海南山的山口出击。

    回鹘军没有小李节帅的军令,擅自调动,能行吗?骨力裴罗正疑惑这事,李白拍着胸膛担保,他是小李节帅的师兄,常听他说军将临阵握机,身处战场,不必事事请命,回鹘军一骑双马先出发,同时派快骑到哈城请命,到了青海南山山口,小李将军的军令也到了那儿,正好。

    时机也是拿捏得刚刚好,到了青海南山,三百羽林骑和几十名忍卫带着干粮烈酒等物资在那儿等着,为首的将领就是冷锋寒,小李节帅同意了他们强袭洪济城的计划。

    出了山口,寒风一个劲儿往皮袍子里钻,冷得让人直跺脚,铅云低垂,似乎被谁扯烂了似的,破絮般的大雪就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

    骨力裴罗冒着风雪一路行军过来,才知道路上的艰辛,他没有中李白的激将计,叫人找来回鹘军将领药罗葛,羽林骑校尉冷锋寒商议。

    就在黄河岸边,临时搭建了一顶毡帐,几个人呆在帐中。

    “黄河刚刚结冻,回鹘军能过去吗?”骨力裴罗着急问道,现在行军到了半途,进不得,退也不得。

    首鼠两端的回鹘军,对李白说那也是胡虏蛮子,他们的性命也没放在心上,掉几个在冰窟窿里也无所谓,一个劲儿说:“黄河刚刚结冻,漫天风雪,正好掩护回鹘军的行动,兵行险着,可以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回鹘军将领药罗葛摇了摇头,他不敢拿回鹘军的性命做赌注。

    还是冷锋寒挺身而出,脸上露出果敢坚毅的神情:“我率羽林骑探路,少年身子轻,应该没多大问题。”

    李岩的心腹亲卫就是这帮少年,冷锋寒才多大,不过十四,就有这种胆识,李白,药罗葛悚然动容,骨力裴罗道:“我身子也轻,愿意跟随冷校尉去探路。

    在风雪中行走在刚刚结冻的冰面,出不得半点岔子,忍卫们五人一组,腰系绳索,一边用木棒小心翼翼敲击冰层,一边在可以通过的冰面插上红旗。

    到了黄河的中流,冷锋寒瞧着冰面下急速流淌的河水,心里突地紧张起来:“中流这儿冰层薄,只能小队步行通过,要是几百人过来,都得掉进冰窟窿。”正说着,回头张望,骨力裴罗脸已吓得失去了颜色,他脚下的冰层正在断裂。

    冷锋寒向同组的忍卫大声呼喝道:“将骨力裴罗拖过来。”

    刚将骨力裴罗拖过来,那儿冰层就断开了,露出好大一个窟窿,骨力裴罗后怕不已,颤声道:“这……这太危险了,还是回去吧!”

    “回去?回去脚下的冰层一样有风险,何况,我们还另有任务在身。”冷锋寒带着忍卫边往对岸走边说。

    盯着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红旗,李白对药罗葛道:“战马就不忙着过河,我率一千回鹘军先过去,如果稳妥,旗号联系。”

    雪山堡。

    夜晚的风雪好大,堡墙城头,一个回鹘军拿着根棍子小便,边撒尿,边拿棍子敲尿冰棍儿,小便完了,赶紧缩着脖子躲进城楼内,烤火喝酒。

    堡墙下,大群吐蕃军如雪地里的藏狼群袭击羊圈一般,悄悄掩了上来,几个吐蕃军抬来一只羊,悉诺金达一刀捅死了羊,割下带血的羊腿,粘在堡墙上,紧紧地按住片刻……羊腿如同梯子一般在堡墙上搭建起来。

    攀着羊腿天梯,悉诺金达如雪豹般翻上了城头,暗道,高原的吐蕃人就是比回鹘人耐寒,今晚将是吐蕃军的复仇之夜,血要用血来偿还。

186.狗咬狗(4500字求订阅)

    二山堡。就是自只的家。闭着眼睛,悉诺金达也不会击路。他直接带着百多名吐蕃军杀向了昔日的千户府,现在的回鹘军军衙。

    城头上,传来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回鹘军也没那么大意,传自河西军的明暗双哨,很快现爬上城头的吐蕃军,回鹘军组织起反击。抽刀挥棒招呼上去。

    但吐蕃军已有几百号人涌上了城头,正奋不顾身杀向堡门。

    吐蕃与回鹘,都是马背上的民族,一样的敢死轻生,像两只了疯的狗一般,在风雪交加的夜里,在这雪山高原上互相撕咬起来。

    悉诺金达离回鹘军军衙还有百来十步的距离,就听到了紧张急促的骨笛声响起,声声不绝。

    “快,抢进千户府,杀了护输!”悉诺金达大吼一声,声音穿透了风雪,在黑沉沉的夜里传得很远。

    军衙府院墙上,角楼处,突然灯火透明,回鹘军像是等了许久,也不答话,“嗤嗤嗤!”上来就是一阵猛烈的弩矢,撕开黑夜,射向吐蕃军。

    瞧着军衙前人仰马翻一大片,护输站在墙头左右环顾,得意之极,大笑道:“早就等着你们这帮吐蕃狗种,谁去将他们的人头割下来?”

    身边的回鹘军齐声应道,打开府门,涌了出去,悉诺金达却已经撒着脚丫子跑得没了踪影,让人不敢相信刚才是他在高呼酣战。

    丢了雪山堡之后,悉诺金达在山沟里与回鹘军捉迷藏,打游击,早就学得油滑,成了一只脚板上抹油的兔子。

    此时的雪山堡,大街小巷的哨声此起彼伏,四面呼应,护输心中感叹,自己那点割地自立,想给回讫部落的弄块繁衍生息地盘的小心思,早就被小李节帅看得通透。他在密信中也不点破,只是提醒道,吐蕃名将悉诺逻恭禄忽然从昌马盆地失了踪,手下还有近万人马,你占了他的雪山堡老巢,他能忍下这口气?多半会采用偷袭的法子攻城,其实这就是句废话,不过小李节帅下面的应对举措,双哨布置,瓮城,巷战,如何反偷袭……就有营养了。

    按照小李将军的布置,回鹘军守城的能力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河西节帅李岩的用心,护输那乡下的榆木脑袋明白不了,口蜜腹歹阴人术厉害,没有吃过亏,谁也看不透小李节帅,回鹘军被吐蕃轻易偷袭,对李岩有什么好处?让回讫与吐蕃死磕,最好同归于尽,了却自己一桩心事,吐蕃这边夺回雪山堡,也是元气大伤,成不了什么气候,随时可以伸手灭了,要是回鹘军能活下来一部分,对小李节帅那就是感激涕零了,势力弱还能不抱紧大唐河西军的大腿?

    雪山堡被火光、厮杀、喊叫声掀得翻了天,涌进城的吐蕃军如跳进陷阱的野兽,渐渐也少了力气挣扎。

    “什么,回鹘军有备?”悉诺逻恭禄闻报大惊,先前自己还觉得一战必定功成,算着护输南逃,还在谨水关方向留下伏兵,现在只有撤退一条道可走,可吐蕃军连战连败,为了复仇,为了救出自己的妻儿,军心士气才好不容易凝聚在一起,就这样无功而返?

    队伍不好带,人心都散了!

    可是就这么撤了,悉诺逻恭禄自己也没把握控制这帮人心浮动的吐蕃军,难保不会有人这么想,窝囊得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还怎么跟着他混前程。眼前的形势如逆水行舟。只能进不能退,他拔出佩刀,对吐蕃军吼道:“自己的妻儿就在城中受辱,生死不知!如果是雪山高原的汉子,就随我杀进城去。”

    说罢,悉诺逻恭禄带头向雪山堡飞驰而去,好几架冻羊腿天梯还在城墙上挂着,这一段城墙牢牢地被吐蕃军守住。

    双重堡门是打不开的,刚才有千余吐蕃军把堡门撞开,欢天喜地杀了进去,提着刀心里念叨,老婆,就算你被回鹘军糟蹋,我也不会嫌弃,只要你能活下来,就是生个回绕野种,也是咱悉诺部族的人。

    老婆孩子面还没见着,吐蕃军便一头栽进翁城,四面高墙,上面的强弩劲弓疾风骤雨般,轻而易举把这些高原雄鹰射翻在地。

    悉诺逻恭禄甩鞍离镫,飞身下马,把着羊腿天梯,“噌噌噌”登上了城头,他身边的亲卫大声鼓噪:“悉诺大将杀进城来了,回鹘军抵挡不住了。”

    吐蕃军本就有人数的优势,城中的地形也熟悉,渐渐缓过神来,结队厮杀,与早有准备的回鹘军斗个旗鼓相当。

    高原冷得刺骨的寒风将浓郁的夜色吹散,天空露出了鱼肚白,雪让堡渐渐浮出它的轮廓。

    守将府角楼上,大唐回鹘军使护输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刚才骨笛声询问城中的战况,应者寥寥,雪山堡恐怕大部分地方失陷了。

    手下一名千夫满脸焦灼之色,拱手禀道:“现在城南还有骨笛声呼应,我们正好从那儿突围出弃,退回涅水关。”

    摇了摇头,护输可汗也是回讫部落杰出的人物,到了这会儿,他也没失掉那份沉着:“悉诺逻恭禄故意不攻城南,恐怕在谊水关方向设有伏兵,我们从城北突围出去,顺着甘泉水逃出去。”

    甘泉水东岸,一处山谷中藏有工匠部众,粮食军需,掠来的吐蕃女子,狡兔三窟,这也是小李节帅吩咐的,他像个神明一样,将雪山堡失陷的事算得这么准?

    像丧家之犬逃回去,万一小李节帅治我的罪,杀鸡做猴,以正军纪怎么办?看来只有将这个冬天挨过,到北方去,召集回鹘部”护输可汗心里惶恐不安,想到自己丢了雪山堡,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刚才吹进角楼那股寒风太过猛烈。

    回鹘军的骨笛声猛地在雪山堡大街小巷响起,城中火光四起,回鹘军疯了一般,杀向城北,吐蕃军既要忙着救火,又要搜救自己的妻儿,一时疏忽,被回鹘军杀出一条血路,成功突围出城。

    眼前是被烧成断瓦残垣的粮仓么?吐蕃千户悉诺逻恭禄心里充满了失败感,城中没有一个工匠,吐蕃的年青女子也没有,就是些健妇壮丁,被回鹘军当奴隶使唤的,粮食牛羊好歹保住了一大半,也仅仅是这四千吐蕃军渡过这个缺衣少粮的寒冬,用四千性命夺回来的城堡,够寒碜的。

    雪山堡的牛羊粮食,人口金银大部分都被大唐军搬回了大斗拔谷?

    悉诺金达垂头丧气地过来禀道:“千户大人,我们还要去诈取涅水关吗?”

    得把那一千伏军撤回来,把守涟水关的可是老对手玉门军,右杜希望可比护输更难斗。

    待天气好转一些,我们就撤离雪山堡,失去了吐蕃的部众子民,甘泉水河谷已是空空荡荡,这城还守得住么?悉诺逻恭禄终于低头认输:“撤回来,先在雪山堡休整,准备皿藏!”※州卓将军!小李将军!小一李将军!”悉诺逻恭禄喃喃金叫珊。脑中映出的再不是那个只会饮酒作乐的纨绔子弟,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敬畏之色。

    哈城,节帅府后院。

    院角廊边,两株红梅树形各异,一曲一直,落蕾初绽,雪中红换点点,看着养眼。

    被悉诺逻恭禄念叨的小李将军手持竹刀,咤喝连连,一刀劈向对面的羽林亲卫,左侧一名羽林亲卫猛地扑了上来,劈下的那一刀又快又急。

    以一抵三,右侧那名羽林亲卫还在寻觅一刺必杀的良机,情势危急,看得回廊处的慕容兮兮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李岩身形如电,快得慕容兮兮眼睛都跟不上,只见他不退反进,跨入了左侧和对面之间的空隙。

    与左侧的羽林亲卫错身而过那一瞬,李岩腿绊肘击,羽林亲卫飞了出去。

    跟着一刀已结结实实劈在正面的羽林亲卫胳臂上,回头一瞧,右侧那名羽林亲卫抓住机会,咬牙一刀刺了过来,,

    间不容,李岩侧身闪过,大喝一声,威风得紧,挥刀反击过去,三两下就让仅剩的羽林亲卫弃刀认输。

    与三名羽林亲卫对练完毕,李岩提着竹刀,走向回廊。

    脚下一个火盆,上面坐着一个烧水的铜壶,节帅府的丫鬟慕容兮兮站在那儿捧着布巾,已等老半天了。

    小李节帅身材高大,英姿轩昂地走了过来,慕容兮兮微微有些走神,她心气高,不容易佩服谁,可几天来陪在身边看他练武,身手确是不凡,和那几个亲卫全走动真格的,一场下来,竹刀就要砍破几把。

    盘马弯弓,快意杀敌,这才是世间的好男儿。

    铜盆里倒上热水,慕容兮兮将布巾浸湿,递了过来,李岩瞧着她俏美干练模样,边洗脸边问道:“慕容兮兮,你在青海湖畔长大,骑射如何?”

    尔敢说射飞鸟,可射岩羊没问题。”慕容兮兮在李岩面前也不示弱。

    存了调戏她的心思,李岩一付老大不相信的摸样:“我不信小较场去练练,日后我也好出去夸夸,节帅府藏龙卧虎,连个丫鬟都有一付好身手。”

    这话把慕容兮兮刺激得够呛,立刻与李岩到了前院小较场,早有羽林亲卫牵来紫樟马。

    慕容兮兮翻身上马,纵马跑了一圈,度不减,突然回张弓,一箭放出,中了靶子。

    没中靶心,她仍不服输,策马从李岩身边经过,丢下句话:“让我再射两箭。”

    马身一重,慕容兮兮感觉身后多了个人,耳边是小李节帅的声音:“是我!”

    风从耳边呼呼刮过,慕容兮兮屏住了呼吸,小蛮腰被李岩紧紧搂住,紫樟马狂奔起来,离箭靶还有三十多步远的地方,一把飞刀划出银色的轨迹,翻滚着飞向靶子。

    飞刀正中靶心!

    李岩咬着慕容兮兮的耳朵道:“我在马上练的是连弩,显不出本领,就用这飞刀献献丑!”

    本领高强的少年,他的胸膛好温暖,慕容兮兮在他的怀中有些意乱情迷,后面什么东西硬硬的,热热的”

    洪济城对面的黄河南岸。

    几十名忍卫过了河,冷锋寒用千里镜回头观望,李白率一队回鹘军正在冰面上迷迤前行。

    骨力裴罗脚踏上了实地,惊魂刚刚初定,听见冷锋寒叫他,对他说:“裴罗,临战前收集地理军情为第一,你愿意到松巴峡去勘验地形,还是随我到洪济城去打探一番?”

    冷锋寒斜睨着骨力裴罗,对他一付爱理不理的模样,看得骨力裴罗一肚子气,好歹我还是回鹘军的副军使,少年最受不得激,只听他闷声顶了过去:“你去哪,我就跟着。”

    在黄河南岸留了两个忍卫,剩下的分成两队,一队去松巴峡勘验地形,一队由冷锋寒带着,绕了半个圈儿,往洪济城西门过去。

    里面穿着程毯吐蕃牛羊毛混仿的毛料战袍,外套狐帽皮裘,黑色的毡毯披风,安在膊前的臂饰,除了冷锋寒是金饰,骨力裴罗是金银饰,其它的多为银铜饰。

    他们扮作吐蕃的贵族子弟,到前线来寻父参战,深入虎穴,就打探个敌情,冷锋寒胆儿也够肥的,全是受李岩的影响。

    绕到洪济城西边的驿道上,冷锋寒一行少年再不掩饰行踪,大摇大摆往西门驰去。

    漫天风雪,这鬼天气,驿道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道路旁的雪树琼枝伸着手臂一样的树枝,冷锋寒缓驰到了洪济城下。

    城门正好开着,风雪再大,也得有人出城狩猎,拾柴禾不是,每日开门两个时辰,上午下午各一个时辰,冷锋寒一行网好就赶上下午开门的时候。

    “你们是哪家的少爷?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赶路。”守门的吐蕃百夫长瞧见这伙少年的服饰打扮。

    吐蕃等级森严,冷锋寒神情傲慢,未理睬他,身边有个少年贵族子弟代他答道:“扎林千户的幼子,扎林锋,到前线寻父。”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恐怕扎林千户都死在大斗拔谷,不过扎林锋有可能继承千户之职,怠慢不得,吐蕃百夫长点头哈腰地引冷锋寒一行人进城,亲自将他们送往洪济城的守将府。

    虽是数九寒天,城头上,吐蕃军像风雪中的树木一般,默默挺立,宽阔笔直的街道上,披坚执锐的吐蕃军一队接着一队过去,警戒森严,透出一股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扬起马鞭,冷锋寒装着关心问道:“洪济城这么紧张,莫非前线失利?”

    “唉,确凿的消息,赤祖德如王子的大军全部覆灭,扎林千户恐怕是凶多吉少,扎林少爷可要节哀,为了确保后路,洪济城调来了五千吐蕃军,不容半点闪失。”吐蕃百夫长摇头叹息道,他想看看扎林锋,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是立刻回逻些,继承父位,还是随军参战?

    五千?加上以前三千,洪济城驻扎八千吐蕃军,警惧性还这么高,偷袭,这块骨头都不好啃。

    冷锋寒表演功夫到了家,乍闻恶耗,脸色惨白,身子在马上摇晃了几下,差点没跌落马下。

    驱马上前,骨力裴罗赶紧安慰道:“没有确实的消息,扎林千户就存在活着的希望。”

    那吐蕃百夫长给自己掌了几下嘴,忙说自己是道听途说。

    骨力裴罗又问了几句城中的千夫长姓名,驻扎在哪儿,看有没有旧交,去拜访拜访。

    有意无意间,这情报就从马屁精西门百夫长的嘴里套了出来。

    冷锋寒脸上神色黯淡,心中忐忑不安,这个马屁精热情得过了份,将我们亲自带去守将府,脱身不得。

    洪济城的守将现在少说也是个万夫长,他如果与扎林家关系密切,瞧穿了我们假冒的身份,这下就玩夫了。

188.扑城(上)

    大唐开元十五年十二月十七。

    也不知道汉历的变种,吐蕃历法是鼠牛虎免的那一年,阳木阴水什么的,谁知道那个玩意。

    宽广平坦的大非岭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强袭战。

    大非岭是大唐陇右军前线屯粮的地方,营寨的栅栏被火烧成了残缺,东一段西一段的倒伏。栅栏附近,一名大唐陇右军与吐蕃军紧紧抱在一起,两把刀相互刺了个透心凉,却并没有倒下,冻成了雕塑,放眼望去,满地七倒八歪地躺着血肉模糊的尸首,有的身上还插着刀枪箭矢,几乎将雪地盖满,鲜血冻成了冰疙瘩,还是那种赤红殷艳的颜色,看着让人怵目惊心。

    身材高大的吐蕃大论莽布支率先大步从这些尸体上踏过,身后一群吐蕃将领紧紧跟随,到了粮仓附近,莽布支看着夺下的粮草辎重,堆积如山,心中宽慰许多,环顾左右,朗声笑道:“皇甫惟明,你率陇右军步步紧逼,却又不动手,想让我与河西军死拼,你好坐山观虎斗,拣个现成的便宜,想不到我挥师逆袭,夺了你的粮草辎重。哈哈!”

    失了洪济城,松巴峡也被阻断,连日来笼罩在吐蕃将领心头的阴霾散开,终于有点阳光,只要死战,就有生还的希望,这是吐蕃将士心头火苗般微弱的希望。

    一员吐蕃万夫长问道:“尊敬的大论莽布支,既然陇右军大败,何不乘胜追击,一举占了陇右?”

    “陇右军的头号战将王忠嗣驻守鄯城,大唐的朔方军也在鄯州集结,就是打下鄯州,也是处于包围圈中,早晚是个全军覆灭的结局,只有从石堡城回藏。”莽布支摇了摇头,他知道一两场局部战事的胜利,不能解决吐蕃军所处的困境。

    扫了一眼满地的血肉狼籍,仿佛那是草木山石一般,吐蕃大论莽布支沉声下令:“大非岭留下万人,护住大军后路,给他们留下半月军粮,其余的统统带走。”

    莽布支踏着尸首,转身就离开了屯粮之地,不知他是忘了吩咐一声,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吐蕃军的尸骨就这么露天冰冻着,无人收敛。

    三日后,哈城南门。

    几骑羽林斥候从雪地飞驰而来,马蹄过处,溅起蓬蓬雪雾,绕过护门墙,直驰进了城门。

    护门墙是一段高丈五厚三尺的城墙,距离城门百步左右,守军出城逆袭,敌军不会看见城门进出的情况,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那几骑羽林斥候进了城门,穿过翁城,为首的羽林斥候旅帅纵马上了翁城后的马道,直驰上了城头。

    河西节帅李岩就在城头观阵料敌,眼下到了关键时候,吃住都在城楼里。

    城头上,羽林骑斥候甩鞍离镫,一下子跃下马来,也不管那马,城头自有人识得他斥候旅帅的身份,帮他照看战马。只见他掀开门帘,直接闯了进去,急吼吼地拱手禀道:“禀节帅,吐蕃大论莽布支,率军逆袭大非岭,陇右军不备,粮草辎重全丢了,大败而逃,退守鄯城,吐蕃军万人驻守大非岭,军心士气都得到提振,十三万吐蕃大军连天蔽地,一眼望不到边,朝哈城而来。”

    乍闻这条军情,宁寇军使郭子仪心神震动,本来站在沙盘前推演,这会儿呆住了一般,河西军在石堡城和哈城仅有三万余众,一万名团结兵,这是城中解放的汉人奴隶,三千回鹘军驻守洪济城,五千秦马军驻守青海湖北岸,正在操练的河西新军倒有几万,可他们一时也调不过来。

    城内还有新附的吐蕃军三千人,天天三操两讲地训练着,要是战局不利,就是兀论样郭几个军将死忠,难保他们的手下不会再次反水?

    郭子仪转身望着小李节帅,目光中带着焦虑。

    小李节帅也不是神,这会儿嗓子发干,呼吸急促,强自稳了稳心神,勉强笑着安慰道:“看来又是我河西军独占大功,郭将军,既来之,则安之。”

    话虽这么说,他也不敢小瞧了这十几万吐蕃军,打蛇打七寸,李岩旋即对斥候旅帅道:“继续打探,通知哥舒郎将,瞅准了吐蕃军的粮草辎重,给我烧了它。”

    几万河西军困守两城,李岩才没那么傻,城外的山岭中,布置了两千羽林骑,趴在雪窝子密营中,跟吐蕃军打游击。

    翌日正午,哈城南门城头,河西节帅李岩望着城外的雪原,积雪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眼,突然,地平线上冒出来一条黑线,仿佛海天之间那条潮线似的。

    “兄弟们,送死的吐蕃狗种来了,起歌!狼烟起——”李岩大声吼起了精忠报国。

    那道黑潮渐渐近了,仔细的话还可以看见吐蕃军胯下的战马踢腾起的阵阵雪雾。

    胡马连天蔽地而来,声势不小!

    “……我愿守土复开疆!”大唐河西军的战歌响彻行云,气势如虹!

    吐蕃蛮子的气势竟然被城头响彻行云的歌声遏制住了,他们勒住马,惊疑不定。

    山崖上雄鹰一般的石堡城,传来歌声相和。

    河西节帅李岩从千里镜一眼望过去,吐蕃军万马奔腾,如翻卷的浪花,军阵深处,簇拥着一位雄壮高大的吐蕃大将,一身黑衣黑甲,状若煞神。

    又是一块硬骨头,吐蕃大论莽布支,李岩轻轻吐了口气,似要吐掉胸中的浊气。

    吐蕃军阵中,莽布支望向城头。

    城头上,一群甲士簇拥的那位年轻将军,就是河西节帅李岩吧,敢在城头观阵料敌,指挥河西军高唱战歌迎敌,面对我十几万大军还这么无畏无惧,果然是吐蕃的大敌。

    “安营扎寨,准备攻城器械!”莽布支马鞭前指,传下令去。

    不一会儿,就有万夫长过来禀报:“河西军将城外十里内的树木尽数砍光,安营扎寨,建造云梯对楼都没法子。”

    “什么?”莽布支吃了一惊,河西节帅李岩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坚壁清野的手段用得真彻底,城外十里,吐蕃军伐木而回,起码得在积雪甚深的道路上耽搁两三天。

    吐蕃军一天都等不起,莽布支瞧着满地的积雪,顿时有了主意:“军中还有十来具云梯对楼,也不扎寨了,筑道雪墙,攻城的吐蕃军士,将积雪压实了,让老弱军士每人扛一大块雪上去,垒成一条马道。”

    妈的,要是有汉人奴隶多好,用他们的尸体就可垒一条直通城头的马道,可惜为了取信皇甫惟明,也为了节约军粮,全留给了陇右军。现在只有用吐蕃军的尸体来垒这条马道了。

    雄浑悲凉的牦牛角号声中,吐蕃老弱军士如潮水般扛着大块冰砖往哈城冲去,他们身上没有甲胄,手中没有刀弓,只有血肉,只有战死为荣的疯狂信念。

    一名吐蕃老军接近了城头弓箭的射程,他的速度慢了下来,每隔十来步远的地方就有道三尺高的羊马冰墙,先前被雪覆盖着,瞧不真切,这会跑近了,才发现不对。

    战争,不是光靠血气之勇就能获胜的,这冰墙就是为吐蕃军攻城而准备的。

    那名吐蕃老军正缓慢地翻过雪墙,从他左前方飞来几支弩箭,正钉在他霜了的脑袋上,他无力趴在雪墙上,增加了点雪墙的高度。

    那名吐蕃老军左前方,是大唐河西军紧靠城墙建筑的碉楼,比城墙还高丈五,直径约有十步,上面可以站上十来人,下面还有外阔内窄的射击孔。

    大唐河西军的箭矢如雨一般,淋在成群结队的吐蕃军头上,他们倒在冲刺的道路上,将城墙四五十步远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血肉狼籍的炼狱。

    在石堡城关前的道路上。

    一名吐蕃千夫长挥舞着藏刀,身先士卒地向前冲去。

    山路本就险窄,吐蕃千夫长正在大喝:“吐蕃的勇士们,随我——”

    脚下一滑,吐蕃千夫长已摔倒在地,猛地滚了下来,牦牛一般的身体将好几个吐蕃军撞下了山崖。

    河西军全玩阴的,路面全泼了水,凝结成光滑的冰面,这还没算完,石堡城滚下了大雪球,顺着山路而下,那雪球越滚越大,到了吐蕃军面前,已是一个庞然大物,吐蕃军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紧跟着是一连串长长的惨叫,在山谷里回荡不绝。

    瞧着滚下山崖的吐蕃军,右威卫郎将辛云京朗声笑道:“檑木炮石都省着点,一千二百名羽林骑分为三批,轮番休息缓缓劲,石堡城守卫战还有得打!”

    关墙上的羽林骑初战告捷,战意高昂,高声应道:“好!”

    哈城南门外,一里外,吐蕃军阵深处。

    前面督阵的万夫长惊魂未定,颤声禀道:“上去五千吐蕃军,全折在城墙前四五十步远的地方,莽布支大论,没有投石车,没有攻城的器械,只攻南门,怕是全军都要折——”

    莽布支已策马到了他的跟前,悄悄拔刀在手,暴起一刀,将万夫长的头颅斩下,一道血泉喷向了天空,缺了头的身子轰然倒地,人头骨碌碌滚到吐蕃大论莽布支的马前。

    溅了血的脸分外令人畏惧,莽布支厉声喝道:“借着夜色的掩护,派万骑精锐从封冻的湟水悄悄穿过去,半夜粘羊腿,登城强袭北门,南门这儿继续给我攻城,昼夜不停,吸引河西军的注意,累死他们”

    一众吐蕃军将轰然接令,莽布支大论夺城的决心,谁也无法阻挡!

189.扑城(下)(求订阅)

    夜色浓得似乎化不开,哈城南门却亮如白昼,城墙下,堆满了小山一样的尸首,已有半城墙的高度。

    不知杀退了几波吐蕃军的进攻?河西军累得几乎提不起刀。

    北风像刀子一般刮过河西节帅李岩的面颊,他手提装满了烈酒的羊皮袋,亲手递给羽林骑旅帅齐宝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喝一口,传下去。”

    “就是没斧头劈起来带劲!”齐宝猛整了一大口,递给身边的兄弟,烈酒从羽林骑手中传过,一人抿一口,暖暖身子,去去寒气,天亮还有一场好厮杀等着他们。

    这样下去,河西军身体那能吃得消,不如将那一万团结兵分成几批,拉到战阵上来,见见血,李岩有了主意,吩咐郭子仪:“明日调二千团结兵,拉上城来练练。”

    觉得疲累,李岩进了城楼,里面冷霜儿给他将火盆弄得很旺,迎着他,柔声道:“刚才一锅热乎乎的肉粥全分给军士了吧,幸好我给你留了一碗。”

    这一刻,冷霜儿的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说不出的温柔,李岩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好了,快用粥,我一直给你温着呢,吃完了到胡床上躺会。”冷霜儿的眼神里溢满了惜爱。

    呼噜呼噜喝完肉粥,吃了几个蒸饼,李岩去了棉甲,脱了外衣,头一挨枕,就呼呼睡去,冷霜儿将蜡烛灭了几枝,就坐在胡床边上,静静地守护他。

    弱弱的烛光里,想着李岩在城头冒着如雨的箭矢,大声地呼喝指挥,不断有河西军受伤中箭,冷霜儿有些宛转的心事,一日的守城战下来,她也有点厌倦了战争的残酷,要是与岩哥儿成了亲,就在紫花苜蓿盛开的大马营草滩放牧耕种,生儿育女……

    城头上的号角厮杀声,直到半夜才像潮水般退去,攻守双方都觉得疲累,一下子沉默下来,城头上,值守的河西军靠在墙上就打起盹,其余的就进入城头防箭矢炮石的屋洞睡觉,就是那种外斜里直,外密里疏,上用大麻绳横编,覆盖着生牛皮的那种城防设施。

    因为河西军太累了,要将他们唤醒,旅帅队正得用脚将他们踢醒。

    尖锐刺耳的骨笛声划破了黑色的夜幕,那声音又急又紧,李岩被冷霜儿唤醒,边着甲边仔细聆听,报警的骨笛声从哈城北边传来,还夹杂着吐蕃军得意的牛角号。

    哈城北门被破了?

    彻夜未合眼的吐蕃大论莽布支听闻进城的牛角号,发出野兽般得意的嗥叫:“继续猛攻,不让他们救援北门,天明,我们就进哈城吃早饭!”

    哈城北门城头,吐蕃军趁河西军疲于应付南门的攻击,从湟水河积冻的冰面上绕到北门,在黎明前最黑暗那一段时间,杀羊斩腿,冻成上城羊腿梯,摸上了城墙,突然发起攻击,抢了那一段城墙,跟着架设了几具云梯,一时间城头上的吐蕃军越聚越多,向两侧蔓延开去。

    城墙上每隔两百步,就有一段水浇冰冻的羊马墙,说起来也不高,三尺左右,可吐蕃军披甲带刀翻起来挺费力,吐蕃军渐渐就挤不动了。

    比城墙高丈五的碉楼,射击孔里“嗤嗤嗤”飞出来大把的箭矢,像群猛禽飞过,撕扯起无数纷飞的血肉。

    碉楼顶上,身披重甲的羽林骑上来了,全是诸葛连弩,羽林骑队正刘康沉着指挥:“朝人堆攒射,叫下面准备火油罐,火箭!”

    羽林骑居高临下好一通射杀。

    吐蕃军反击的羽箭也毫不示弱,可他们的羽箭射在羽林骑的重甲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就被弹开。

    人堆前有吐蕃军惊喜地大叫:“这儿有下城的台阶!”

    吐蕃军像找到泄洪口的洪水,举着火把蜂拥而下,一位千夫长惊喜地狂叫:“吹起牛角号,给南门攻城的吐蕃军报个信,说我们破城了。”

    牛角号呜呜地吹响!城墙上下,北门附近的吐蕃军精神大震,嗷嗷叫着,冲杀进了城内。

    “该死!”大头队正刘康朝台阶砸了一个油罐下去,“哗啦”声成片响起,十来个火油罐不知砸在那个倒霉鬼的头上,紧跟着,火箭像一群乌鸦般飞了过来。

    那条台阶,立刻成了火灾现场,吐蕃军互相践踏拥挤,踩死的,直接挤下台阶摔死的就不少。

    可吐蕃军人多,不一会儿缓了过来,还是舍命冲向城中,沿着三辆马车宽的坊街向城中呐喊着杀去。

    哈城南门。

    河西节帅李岩站在二楼上,焦虑地望着吐蕃大营后面,身边的冷霜儿一直护卫着他,抽冷子也用诸葛连弩朝城下射几箭。

    吐蕃军像犯了邪似的,就朝着城墙这一段猛攻,尸体越堆越高,离城墙仅有一丈的距离。

    吐蕃军想用尸体搭建一座马道,李岩蓦地明白了,他们就是不怕死,难怪能在大唐最强盛的时候崛起。

    不知北门的情况怎么样了,右威卫将军郭子仪率羽林骑赶过去了,他守北门,利用陷阱,进行巷战,应该没事吧?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大唐河西军会以一段城墙,几条坊街,换回大把吐蕃军的性命,***的兵法,李岩脑子里记忆深刻,地道战更是耳熟能详,

    不要害怕城里那些坛坛罐罐被打破,吐蕃蛮子想进城,就让他们进城好了,河西节帅李岩在节堂军议时说过。

    终于看见吐蕃大营后升起了一枝火筒,在夜空中绽放出瞬间的美丽,河西节帅李岩拿起火把,走到女墙,朝城内晃了个圈,等到城门处火把回应,嘴角泛起了冷笑。

    莽布支,你也太小瞧河西军了,十几万吐蕃大军厉害,团作一处,我们就不敢出城突袭了吗?

    沉重的城门“吱吱嘎嘎”发出暗哑的声音,缓缓被推开,三千羽林骑在振威校尉辛云安的率领下,衔枚裹蹄,悄悄出了城。

    哈城南门附近,吐蕃大论莽布支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疯狂地想到,再加把力,南门再多死点吐蕃军,我就能纵马直上城头。

    吐蕃军一败再败,存粮不足半月,拖不起,唯有一鼓作气拿下哈城与石堡两城,逃回青藏高原。

    吐蕃大营后面,突然响起一阵喊杀声,接着是一片营帐火光熊熊,大出莽布支的意外,一时措手不及。

    河西军在城外埋有伏兵,敢来偷袭大营?

    莽布支正在犹豫,是不是暂停攻城,先派万骑整军迎敌,可北边偷袭的进了城,正等着自己的增援。

    护门墙闪出三千羽林骑出来,顺着城墙冲杀过去,正列阵攻城,惊疑不定的吐蕃军侧面受到逆袭,阵型大乱。

    三千羽林骑一直就在休息,养精蓄锐已久,吐蕃军战了一夜,人困马乏,此消彼长,吃了个大亏,前面的军阵溃散,吐蕃军四散而逃。

    “中军帮助后军稳住阵脚,前军努力向前,将出城的河西军陷住,吞噬他们。”

    哈城城内,北门附近。

    涌进来的吐蕃军怕是有三四千人,举着火把,提着刀,兴奋地嗷嗷叫着,可寻找不到一个对手。

    脚下的路怎么凹凸不平,还有陷马坑,不少吐蕃军崴了脚,速度慢了下来。

    前头忽然停了下来,遇上了坊门,怎么推也推不动,那坊门被条石堵住了,后面的吐蕃军却不知道,仍然往前拥挤着,心里念叨,前面的吐蕃军多占便宜,可以破门而入,抢掠,杀人……

    坊街两侧忽然灯火通明,羽林校尉高适猛地喝道:“火油罐,给我砸!”

    “噼噼啪啪”一阵乱响,火油刺鼻的味道四处逸散,高适点燃一支火箭,将弓张得跟满月似的,“嗖!”地一声射在吐蕃军身上,“蓬!”地燃起一片大火。

    这儿不是台阶,着了火的吐蕃军被同伙推下台阶了事,跑也跑不开,挤作一堆,烤肉的气味溢满了坊街,估计以后哈城的烤肉摊子都得关门,吐蕃军惨嚎痛呼声在夜里传得很远,将整个哈城从夜里唤醒了,城墙碉楼,平顶民居的轮廓,在晨曦中慢慢浮现出来。

    城中稳了下来,右威卫将军郭子仪率羽林骑席卷出城,逆袭攻城的吐蕃军。

    哈城西门附近。

    从哈城南门冲出来,乱了敌阵的辛云安并不恋战,沿着结冻的护城河,绕城缓驰过来。

    千骑吐蕃骑兵在后面衔尾追击,石堡城,哈城,不约而同灯火通明,漫天的箭矢如雨淋下,千骑吐蕃骑兵被箭雨覆盖,不知有几人能逃出生天?

    南门城头,已有几十名河西军腰上拴着绳索,搬动吐蕃军的尸体,朝两侧扔去。

    天色大亮,从吐蕃大营杀出的羽林骑再不回头,在哥舒翰的率领下,向山地的密营驰去。吐蕃军这才发现,他们的服饰打扮与自己一模一样,只是人人臂扎白巾,

    刚才挥刀相向,不知多少吐蕃军伤在自己人手中。

    回头望着吐蕃军那绵延数里的营帐,右威卫郎将哥舒翰眉头紧皱,刚才一通冲营,吐蕃军死伤不过万人,他们还有十多万大军,下一步恐怕只有到十里外的山林里伐木砍树,制造攻城战具。

    那样就可以多拖吐蕃大军几天,我率羽林骑就袭扰伐木砍树的吐蕃军吗?哥舒翰暗暗思索,动起了脑子。

190.双雄会(上)

    道路旁是膝深的积雪,驿道上刚经过十几万吐蕃大军的碾压,雪紧实得很,哥舒翰率领一千羽林骑在雪地缓驰,倒也不费力气,他们一骑双马,留下千人藏在山林中,偷袭伐木建造攻城器具的吐蕃军。

    右威卫郎将哥舒翰擅自离开战场,他是想去哪儿?

    哥舒翰跟在李岩身边也有些日子了,知道他的用兵法子,临战握机,战场上将领可以自行决断。

    一路缓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升上了天空,清辉铺洒在积雪上,道路清晰可辨,远远一座山岭映入眼前,哥舒翰用千里镜瞧见山脚下有片林子,手一挥,羽林骑不声不响进了林子。

    得休息一个时辰,恢复体力,才能攀登上山岭,发动偷袭,这事悬着呢,万一吐蕃军有备,夜晚警戒森严,仅凭一千羽林骑,怎么撼得动驻守大非岭的一万吐蕃军?

    一千羽林骑全是吐蕃军的打扮,混水摸鱼,让惊弓之鸟的大非岭吐蕃军乱起来。

    哥舒翰在赌,赌大非岭东边驻扎有唐军,陇右军吃了大亏,他们又不是不明白吐蕃军如笼中的困兽,眼下是垂死挣扎的境地。

    将功补过,是陇右军最好的选择,何况陇右军中还有王忠嗣这样勇毅敢战的名将。

    朔方节度使,信安王李祎率领两万朔方精骑,大老远的跑来,就畏敌不前?

    叫了三名忍卫过来,哥舒翰仔细叮嘱了几句,让他们趁着夜色,潜入吐蕃大营,连夜翻过大非岭,向那边山脚下的大唐军报信。

    传信的忍卫也知道责任重大,喝了口烈酒,穿行在山林,月光从林间洒下,明明暗暗,三名忍卫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了山岭。

    借助明月星辰的位置,还有手里的指南针,三名忍卫仔细辨认了方向,也不急,趴在雪窝子里观察了一会儿,他们一身灰色的夜行衣融入周围的月色环境,不是走近了,一脚踩在他们身上,谁也瞧不出来。

    营寨西边,吐蕃的守卫较为稀疏,十几万的吐蕃大军刚过去,将哈城和石堡城堵住了,谁还能生出翅膀,飞过来不成?

    当一队巡逻的吐蕃军举着火把过去后,忍卫攀着木栅栏,利索地翻上了寨墙,潜入了吐蕃军的营寨。

    三名忍卫在营帐之间高蹿低伏,忽隐忽现,小心地避过巡逻的吐蕃军,慢慢地来到营寨东边。

    吐蕃营寨东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巡逻的吐蕃军来来往往,一付如临大敌,警戒森严的模样。

    眼前的景象让忍卫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暗叫苦。

    这还不算,不时还听见藏獒的狂吠声,想必大唐军的斥候就隐藏在大非岭东边的山林里。

    要想不惊动吐蕃军,翻越这道寨墙,无异有登天之难!

    三名忍卫躲在一顶营帐后,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为首的上忍做了个斩首,放火的手势,月光映照着两名忍卫年轻沉毅的脸,他们没有半分犹豫,点了点头。

    要刺杀吐蕃万夫长,点燃中军帐,还能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上忍瞧着同伴折身往中军大帐摸去,素来冷静的他不觉眼眶湿润,视线渐渐模糊。

    两名忍卫瞧着中军大旗,慢慢地潜了过去,这儿的警卫也不松懈,宿卫的营帐团团将中军帐围住,火把照得如同白昼,看来吐蕃万夫长也是小心谨慎之人。

    忍卫摸出锋利的飞刀,划破羊毛毡营帐,似只灵猫般蹿了进去。营帐中间有处火塘,散发出幽幽火光,营帐中的情形依稀可辨,十名吐蕃亲卫和衣而卧。

    冰凉的飞刀淬了剧毒,划过脖子抹出一道血痕即可,六名吐蕃军在梦中见了他们的佛祖大神。

    幸好这营帐中有捞军功的吐蕃贵族子弟,两名忍卫选了身形相近的,套上他们的甲胄,拿起火把,将毡帐点燃。

    等到宿卫的毡帐点燃,两名忍卫才惊慌失措冲出营帐,用吐蕃语大呼道:“失火了,失火了!”

    宿卫的营帐本就靠得近,大非岭山上的风大,不一会儿,连片的毡帐哔哔啵啵就燃烧起来了,那一片宿卫的毡帐中还有不少熟睡的吐蕃亲卫,被烧得惨嚎连连,全身着火跑了出来,扑倒在相邻的吐蕃军毡帐上,外围也燃烧起来,引发了更大的骚乱。

    “救火,救火!”亲卫们一边慌乱地大叫,一边手捧地上的积雪,朝大火扔去。

    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吐蕃万夫长也惊动起来,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出了寝帐,火势越来越大,已席卷到亲卫外围的营帐,瞧着惊慌走避的吐蕃亲卫,沉声下令:“不要惊慌,拆掉周围的营帐,弄出隔离带,用头盔、披风装雪,泼向着火的营帐。”

    山脚下,哥舒翰瞧见吐蕃大军的营寨火起,暗暗诧异,三名忍卫就弄出如此大的动静,现在羽林骑用了干粮烈酒,已经缓过劲了。

    趁他病,要他命,哥舒翰手一挥:“兄弟们,悄悄随我杀上山去。”提着把长枪,率先向山顶杀去。身后是狼群一般的羽林骑,穿行在月光下的山林,他们个个手提重斧陌刀。

    营寨东边,寨墙上一阵慌乱,把守寨墙的千夫长惊疑不定,陇右军派斥候潜进了营寨?直到一名亲卫百夫长过来,大声传令:“东寨别慌,只是营帐失火,巡逻队随我去救火,其余小心戒备。”

    正在他们说话这会儿,上忍已经攀上了寨墙,纵身向下一跃,营寨前的山坡林子早被伐光,光秃秃的一片,满是厚厚的积雪,上忍一落地,身子一团,滚雪球似的朝山坡下滚去。

    “陇右军斥候,射他!”寨墙上一位百夫长用藏刀指着上忍的方向,几十枝羽箭雨平射而出,追着上忍的身影而来。

    幸好是团身滚了下去,羽箭带着劲风“嗖!嗖!嗖!”插在刚滚过的雪地上,上忍好似插秧的老农一般,箭矢就想那秧苗。

    滚到缓坡松林的边缘,上忍感觉到速度已慢,松开手脚,又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脑袋晕晕乎乎,人还没站起,几个人猛扑上来,一把将他擒下。

    中军帐附近已经烧成一片,大队大队的吐蕃军忙着拆毡帐,清理隔离带,用浸了水的披风,吃饭用的铁马盂、头盔装积雪,忙着救火。

    吐蕃万夫长大声地喝骂指挥,身边的亲卫虽然在身边,也被这场大火吸引,没觉察出一把飞刀悄无声息地飞过来,直取吐蕃万夫长的面门。

    到了近前,万夫长的亲卫连呼救也来不及,自能用力将万夫长一推,自己迎着这把飞刀上去。

    可惜,这把飞刀从万夫长脸颊上挂出一道血痕,擦着脸飞了过去。

    “有刺客!”混在人群中的忍卫最先大叫起来,一刀劈向身边的吐蕃亲卫百夫长,一连砍翻了好几人。

    亲卫叛乱?火光熊熊,人影错乱,吐蕃军也懵了,身边的同伴或为了自卫,或为了报私仇,纷纷拔刀相向,救火的现场一片混乱,

    “万夫长,万夫长,你怎么了?”护住万夫长后退的吐蕃亲卫惊慌地大叫起来,万夫长除了脸上的伤痕,后背不知何时还插着一把淬毒的飞刀。

    那名制造骚乱的忍卫年少力弱,挡不住吐蕃亲卫胡乱砍来的一刀,倒在了雪地上,临死前他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因为在他眼里,吐蕃军救火已近演变成了骚乱,吐蕃军将拿着刀一边朝周围砍去,一边大声呼喝“停下来!”,竭力弹压着骚乱。

    上忍被拖入松林中,睁眼一瞧,月色如银,松林内隐藏了密密麻麻的军士,心念电转,不是陇右军是谁?心中涌起如潮的狂喜,沉声道:“河西军右威卫郎将哥舒翰派我前来送信,他已在后山潜伏,随时登山强袭,这会儿吐蕃大营出了乱子,他恐怕已翻上了山岭,开始强袭。”

    “啊!”一名雄毅高大的将领吃了一惊,急急问道:“放开他,吐蕃大营起火,也是你们弄的?”

    “还有几名羽林骑假扮吐蕃军,趁乱刺杀吐蕃万夫长,这是哥舒郎将给你们的密信。”上忍将一封盖有哥舒翰印鉴的密信递给他。

    在一株大树后,借着个火折子,那名将领展信一读,不觉轻声赞了出来:“好个哥舒翰,竟然与我王忠嗣强袭大非岭的主意不谋而合!”

    那名雄毅高大的将领正是左威卫郎将,陇右军威戎军使王忠嗣。

    王忠嗣手提重斧陌刀,沉声下令:“弓弩手掩护,战锋队随我突击,传下去,遇到臂扎白巾的吐蕃军,那是假扮吐蕃军的河西军,不可伤了自家兄弟。”

    月色下,漫天的箭矢如出林的鸟雀,飞向吐蕃军的营寨,跟着雄毅高大的身影跃出林子,向吐蕃军的营寨狂奔过去,他的速度快得跟出林的豹子一般,谁能相信他这会儿在爬雪坡,他的身后,是一大群陇右军的劲军悍卒。

    陇右节帅皇甫惟明,被吐蕃大论莽布支算计,吃了大亏,恼羞成怒,也不管私下达成的协议,他也明白,吐蕃军身处全军覆没的险境,现在大唐军已成合围之势,便将前线指挥权交给一再请战的左威卫郎将王忠嗣,王忠嗣勇猛嗜战,智略兼备,吐蕃还能讨得便宜?

    这支潜伏在松林中的大唐军正是王忠嗣麾下的威戎军。

191.双雄会(下)

    大非岭西侧。

    离寨门不足五十步,右威卫郎将哥舒翰趴在雪窝子里,一动也不动。

    十几名身手灵敏的忍卫已经爬上了寨墙,过了一会儿,听到寨门处的几声惨嚎声,哥舒翰猛地从雪窝子跃起,手提长枪冲了上去。

    寨门处,忍卫沉着地扳动诸葛连弩,将箭矢射向两侧赶来增援的吐蕃军,寨门已被几名忍卫在临死前取了门闩,撤去抵棍。

    哥舒翰率河西军猛地撞开寨门,也没大声喧哗,拿着火把见着毡帐就点,瞧见手臂没扎白巾的吐蕃军就是一斧头猛劈下去,跟吐蕃军见面打招呼的方式也亲切。

    “铛!”地一声,一名吐蕃百夫长堪堪抵住了哥舒翰的铁枪,不由一楞,对面这位也是吐蕃军将的打扮:“打错了,敌军在哪儿?”

    “敌军在哪儿?”哥舒翰反应快,跟着吼了一嗓子,猛地抽出横刀,一刀劈在他的肩上。

    河西军全结成小阵,散落在吐蕃军中制造骚乱。

    吐蕃西边的营地,到处都是火光,混乱厮杀的吐蕃军找不着敌人,演变成了营啸,抵挡着砍来的刀,向身边的吐蕃军劈砍……

    大非岭东侧,那名雄毅高大的唐军将领终于率军劈开寨门,瞧着蜂拥上前的吐蕃军,暴喝道:“左威卫中郎将王忠嗣在此,吐蕃营寨起火,大唐军东西夹击,万夫长已死,你们还不下跪乞降?”

    越来越多的陇右军冲进营来,排成整齐的陌刀方阵,如墙推进,每一排斧头下去,如银的月光下,都是暗红色的血浪翻飞,陌刀阵后,是被团牌手左右护住的弓手,箭矢斜指向夜空,抛射出去,为陌刀步卒扫清面前的道路。

    吐蕃军也知道到了生命最后的关头,拼死力战不退,可他们前后受到夹击,万夫长又提前向阎罗王报到去了,勇悍是勇悍,可是被吐蕃军装扮的哥舒部搅成了一盘散沙,自己乱了阵脚。

    大营西边,吐蕃军挥刀还在向身边的袍泽砍去,不知疲倦,如发了狂的野兽一般。

    明月挂在天空,依然是那么皎洁出尘,大非岭迎来了一个血色的黎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吐蕃军尸首,缺胳膊掉脑袋的,鲜血冻成了冰渣子,血红雪白,看着让人惊心。

    手提重斧陌刀,王忠嗣的眼睛眯缝起来,瞧着对面一伙结阵厮杀的吐蕃军,为首一员战将,相貌粗豪,身形勇猛,手中长枪如灵蛇般闪烁不定,枪枪锁喉,几乎每一枪都有一名吐蕃军倒下。

    那员吐蕃战将臂扎白巾。

    “来将可是右威卫中郎将哥舒翰?”王忠嗣一边大声喝问,手中的重斧陌刀斜劈下去,将一名吐蕃百夫长劈成了两边。

    哥舒翰也不示弱,长枪如电,连杀两名吐蕃军,方才朗声问道:“正是,敢问将军姓名?”

    “陇右军,王忠嗣!”回答得简洁有力。

    “兄弟们,陇右军上来了,火筒响箭传信,告知坚守哈城的小李节帅。”哥舒翰眉飞色舞道。

    大唐河西军,陇右军爆发出一阵欢呼,战意如虹,势不可挡,吐蕃军瞬间土崩瓦解,四散溃逃。

    冬日温和的阳光洒在大非岭上,山上山下,是络绎不绝朔方精骑,信安王李祎瞧着左右威卫两员郎将,一个雄毅高大,一个粗豪勇猛,心中暗赞,拱手道:“王郎将,哥舒郎将,你们俱是大唐军中智勇兼备的虎将,强袭大非岭,歼敌万余,功劳甚大,现在你们久战兵疲,得好好休息,我亲率朔方精骑轻装突袭,就在明日拂晓突击吐蕃大营,有小李节帅牢牢扼守石堡城,哈城,莽布支已是坛子里的乌龟,手到擒来。”

    哥舒翰与王忠嗣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拱手笑道:“此战事关大唐国运,信安王可不能吃独食,我们休息两个时辰,就赶来助战。”

    瞧着这一片千里冰封的北国景象,三位大唐军中的名将心情舒畅,不约而同想到了苦苦坚守哈城的小李节帅。

    哈城南门,战火正炽。

    城墙下吐蕃军用上了他们不多的攻城器具。

    吐蕃军用潮湿的树枝蒙上生牛皮,制成的鹅车爬上了尸山,里面射出来的箭矢,将城头上的团结兵暂时压住了,

    十来名吐蕃军抬着云梯到了城边,架设起来,他们的动作熟练迅速,这样的云梯还有好几具,全架到了城墙边上。

    “竖叉木!”羽林骑校尉高适负责这一段城墙防守,扣动手中的连弩,射了一箭,大声下令。

    守城的团结兵汤隆和自己的伙伴,手忙脚乱地将叉木在城墙竖起,还没缓口气,吐蕃军已经攀上了城头。

    叉木超过城墙足有五尺高,城墙外那侧就像拒马一般,有尖木向外。

    叉木后,一名刚爬上来的吐蕃十夫长气得哇哇大叫,前面是排叉,背后又空虚,一支长枪穿过排叉的空隙,狠狠地朝自己扎来。

    刀也架不住,吐蕃十夫长闷哼一声,城墙上摔了下去。

    团结兵汤隆手持长枪,越战越勇,高呼道:“我又杀了名吐蕃军,还是十夫长,媳妇有望了!”

    一柄飞刀穿过排叉的空隙,正钉在一名吐蕃军百夫长右眼上,飞刀插得有几寸深,力道不小,那名吐蕃百夫长发出野兽临死的惨嚎,声音拖得很长,让吐蕃军心胆俱丧,纷纷溃逃,

    吐蕃军又一波攻城被击退了。

    河西节帅李岩,在走到团结兵汤隆跟前,赞了一声:“叫什么名,临战敢死轻生,身手利索!守城战后,到羽林骑来”

    “汤隆!”汤隆脸上的雀斑也洋溢着兴奋之色,回答的声音甚是洪亮。

    瞧着城下堆积得越来越厚的吐蕃军尸首,河西节帅李岩已经失去了嗜血的兴奋,变得有些麻木,在城头巡视,目光扫过这批从城中汉人奴隶中征召出来的团结兵,大声鼓励道:“城墙全浇了冰,又滑又不易攀爬,临敌沉着虚静,好好地瞄准了再射,节约箭矢!”

    从城中征召了万名团结兵,白天让他们守城,夜晚让河西军守,团结兵在实战中渐渐也练了出来,战事结束,可以从里面挑些经过鲜血洗礼的劲卒加入河西军。

    吐蕃军仿佛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朝城墙扑来,不过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退潮的时候了。

    站在城头,李岩手持千里镜,冷静地观察着吐蕃军的脸,瞧见他们一张张疲惫呆滞的脸,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命兀论样郭率五百铁刃军上来,把那些擒获的吐蕃军押上城头。”李岩向身边的羽林亲卫传下令去。

    石堡城为隋朝所建,原名铁刃城,兀论样郭的吐蕃降军与噶尔部族的羽林骑混编在一起,组建铁刃军。基本就让他们呆在军营三操两讲,天天洗脑,一直还没排上用场。

    又叫人准备了十几个铜号子,铁刃军一上来,李岩就让他们拿着铜号子,朝下面喊话。

    城墙下,横七竖八都是倒伏狼籍的尸首,足有半城高,冰坨子里,只看见血红,看不见雪白,兀论样郭看在眼里,心头涌起了兔死狐悲的凄凉,李岩瞧着他的眼神,肃然道:“兀论样郭,吐蕃大论莽布支是个疯子,既无攻城器械,又无破城的手段,逼迫你的同胞前来送死,想用尸首堆成马道,你现在要挽救他们的性命,将前晚攻进城的吐蕃军,遇伏的消息给他们说说。”

    为了挽救同胞的性命,兀论样郭手举铜号子,在城头大声地嘶喊:“吐蕃兄弟们,你们舍身忘死地进攻,就是攻进城,也是白白送死,这城里早布下了局,你们进来多少,就搭进多少。看看这些战俘吧。”

    城墙下,攻城的吐蕃军慢慢都停止了张弓搭箭,静静地倾听兀论样郭的喊话:“你们是吐蕃的勇士,要是你们都战死了,剩下的妻儿谁来照顾?吐蕃赞普也是大唐的西海郡王,吐蕃也是大唐的属民,做个大唐人有什么不好,用我们的牛马换回粮食……”

    李岩见状,心头暗笑,这民族同化培训果然厉害,非同寻常,你看,兀论样郭现在是出口成章,说得头头是道。

    几名羽林骑斥候策马上了城头,他们接到飞鸽传书,已知大非岭被大唐军攻破的消息,从北门绕进城来。

    城楼里,李岩听完禀报,一脸的兴奋,对羽林亲卫道:“大非岭距离石堡城有一百多里,朔方精骑得明日上午才能赶到战场。将这个好消息遍告三军,杀猪宰羊,吃顿好的,今夜好好睡一觉,准备明日出城夹击吐蕃大军,哼,估计他们在哈城和石堡城也折了四,五万人马了吧,几日几夜不停地进攻,精神和体力透支,快要临近崩溃了。”

    说罢,李岩翻身上了紫梓马,下了城头,心里念叨回节帅府洗个澡,吃顿好的,让慕容兮兮那个丫鬟捶捶背,捏捏大腿,脑子中坏坏想到,最好按按大腿根部,那儿按着舒服……

    吐蕃大营,中军帐,被一片愁云笼罩。

    伐木制造攻城器具,路程远不说,伐木的吐蕃军受到河西军连弩的袭扰,不得以退了回来,现在派了五千吐蕃军过去伐木,要拖回树木,至少得明天下午。

    石堡城的千夫长兀论样郭拿着铜号子在城头劝降,连番的挫败摆在那儿,军心涣散,吐蕃军就是个被困粮绝,全军覆没的下场。

    莽布支眼神里露出一种疯狂,用刀指着一名万夫长道:“你立刻率万人去攻石堡城,不惜死伤,要将石堡城的唐军檑木滚石耗尽。”

    那名万夫长,带着一脸临死的决绝,平静地拱手遵令离开中军帐。

    待他走后,莽布支眼中闪烁着狡黠之色,对剩下的吐蕃军将道:“石堡城下的沼泽,全冻结了,大军可过,我们用数万兵马耗尽了大唐军的檑木滚石,今夜就从那儿突围出去。”

    帐中的吐蕃军将莫不惊讶,原来大论莽布支早有后着!

193.围三缺一(求订阅)

    友容兮兮深悔自只与他一夜贪欢,耽误了大事,低着叹艾,默默不语。听见冷霜儿急切地问道:“吐蕃军已经逃跑,数月来的苦心筹谋付之流水,你当真一点不急?”

    李店正待要要说破,但见两个,美人儿脸上满满都是紧张之色,眼珠一转,故意卖个关子,狡黠一笑:“霜儿,兮兮,你们安心在府里休息两日,两日后等着瞧好戏

    别是大言炎炎,在我们面前胡吹的吧,慕容兮兮将信将疑,想唤人将朝食送来,莲步轻移,花容失色,下身痛得有些迈不开步子,冷霜儿与她同病相怜,赶紧扶着她。

    在两个美人儿四道怀疑的目光逼视下小李节帅已大步逃出了房门,这时,他连朝食也顾不上用了。

    哈城雄浑的战鼓号角,在黎明前惊天动地响起来,过了片刻,石堡城的战鼓号角声也响起,远远呼应着,在山崖坚城间回荡不绝,战场的气氛更加紧张。

    大队的河西军精锐,从哈城西门鱼贯而出,河西节帅李岩一身醒目的大红棉甲,驻马城门外,仿佛大唐军一面耀眼的红旗,指引着河西军前进。

    突然,几骑快马从城门飞驰而出,李岩好奇,回头一瞧,不由愣住了。

    曙光染红了悬崖上雄鹰展翅般的石堡城,在石堡城的城墙上,堆满了增木滚石,河西军一夜饱睡,个个精神焕,望着悬崖下蚂蚁一般的吐蕃大军,静等着进攻的号令。

    但见满山谷都是丢弃辐重粮草,无人看管的战马,五万吐蕃大军已通过山谷不少,他们连夜逃了?

    就算仅带干粮,丢弃福重,五万吐蕃军要想一夜搬开滚石捞木,通过人迹罕至的沼泽地,那是不可能的事。

    羽林中郎将辛云京用千里镜观察了半天,暗骂吐蕃军太狡猾,将战马辐重遗弃在山谷的沼泽地中,好掩护他们撤退。如果一阵捞木滚石下去,倒是能阻断这万把吐蕃后军。可那些优良的战马,大部分还都是青海聪,耐寒忍饥,可日行几百里,少说也有几万匹,看着就让人眼馋,能痛下杀手吗?呵呵,还是这些战马值钱,几万吐蕃军左右也逃不脱,就先他们多活两天。

    “赶紧下城墙去。污理山脊小径,铺设枕木,为羽林骑通过石堡城铺好道路辛云京有心要为河西军留下这批战马,便大声命令道,跟着头也不回下了城墙。

    哈城西门。

    从城门出现的几骑快马却是冷霜儿和慕容兮兮联袂而来,见着李岩。展颜一笑,下了马,神神秘秘将他拉到一旁,身后一伙羽林亲卫围了过来。

    冷霜儿从一名羽林亲卫手中接过铜壶,揭开壶盖,半壶温水里放着几枚鸡蛋,还有一罐肉粥。

    这是专门给我送朝食来的。这也太那个,儿女情长了吧,李岩瞧了一眼,两位美人儿眼里贮满了温柔,脉脉不语,赶紧乖乖投降。大口地喝着温温的肉粥,囫囵个儿吞着鸡蛋。

    网吃完,冷霜儿从衣袖里抽出一条丝巾,李岩赶紧伸手接过来,自己抹了抹嘴,便听到有亲卫前来禀报:“报小李节帅,信安王李祎率朔方精骑过来,意欲和我们河西军共同衔尾追击吐蕃军

    李店抬头朝南边望去,着眼处有一大片雪雾翻滚。约有百骑,红旗半卷,蹄飞溅雪而来。

    眼珠子一转,李岩环顾左右道:“霜儿,兮兮,随我去见见信安王,这可是你们的长辈,见了可得行晚辈礼啊

    一员金盔黑甲的大将,面容威严,被百名刻悍的朔方精骑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这就是信安王李祎,李岩还是头一次见面,在马上拱手,远远地招呼道:“河西节度使李岩,见过信安王。”

    信安王李祎声音中气十足,驰到近前,减了马,朗声赞道:“今日终于见着大唐不世出的青年名将,河西军守城守得艰苦,城下少说也有三万多具吐蕃军的尸体

    “哪里,要不是朔方精骑雪夜奔袭,吓退了吐蕃军,这城差一点就失守了,全靠信安王的虎威啊李岩赶紧谦虚了几句,微笑道:“昨夜河西军睡了一夜,体力尽复。这会儿已经追上去了。朔方精骑跑了一天,又厮杀了半夜,暂时进城休整,待石堡城的山路小径铺好,抄近路追击吐蕃军,事半功倍

    朔方精骑破了吐蕃大营,粮草辐重缴获不少,山谷里那几万匹战马都是河西军的缴获。送他们几百匹,这是一份人情;要是并肩一起追击,少说也要分他们万匹,还是他们自己擒获的,拿得理直气壮。这点,李岩心里明白得紧,此时想着法,二二池们。河西军好吃这几万匹战马的独食。

    信安王李祎瞧着李岩面容亲切,言语中替朔方精骑设想得周到妥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好!师老兵疲,朔方军就不进城了,驻扎在吐蕃大营,等着从山脊小径穿过去

    “这两位是王叔的侄儿媳妇,霜儿,兮兮过来见礼李岩赶紧转移话题,对冷霜儿和慕容兮兮招呼道,将信安王当作自己的长辈一样,丝毫不避。

    两个,美人儿上前见了礼,李岩在旁笑道:“王叔不要笑话我,昨夜贪睡,误了战机,惭愧惭愧”。

    信安王一愣,瞬即明白过来,朗声笑道:“临阵杀敌,少年风流也是一段佳话

    冷霜儿满脸羞红,转头狠狠地瞪了李岩一眼,却见他陪着笑脸。目光中尽是情意,想找他秋后算账的心思忽地也软了。

    石堡城,山谷里的沼泽地。

    右威卫将军郭子仪骑在马上用千里镜望了片别,沉声下令:“先把战马收拢,赶出谷去。同时派人清理道路。”

    “小李节帅上来了身边的羽林亲卫提醒郭子仪,他赶紧转身迎了上去。

    李岩瞧见郭子仪脸上喜忧参中,望着巍峨雄伟的日月山,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五万吐蕃军,弃了战马鸦重,要在冰天雪地里翻山越岭,他们能走多远,这围三缺一的战法,郭将军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这日月山除了石堡城那条道路,其它的山岭小路连吐谷浑的商人都没走过,那五万吐蕃军即便是逃生的念头再强,在积雪深厚的山岭瞎转,能辩明方向,逃回逻些?不被冻死也会饿死。

    郭子仪也是当局者迷,经这么一提醒,立废转过弯来,战前好像在沙盘上推演过小李节帅提出了这个应对预案,自己没太在意,想那吐蕃军能那么傻,自个儿会跑去日月山忍饥受冻,找虐待玩?

    “这些日子我们杀碍手脚俱疲,正好借此机会歇歇。他们吐蕃军敢弃了粮草插重,异想天开想要翻过日月山,就让老天爷帮我们收拾这群不要命的吐蕃蛮子。山里风大雪深,他们缺衣少粮的,能有几个活得下来,我们就在山前山后以逸待劳,收拾那些半死不活的吐蕃军,岂不快哉?对了,日月山西边,秦马军和新招募的一万河西军,正堵在那儿。能翻过日月山的吐蕃大论莽布支,也逃不出青海湖畔河西军的手掌去,逻些,他们怕是回不去了李岩语调平缓,仿佛就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可听在郭子仪的耳中,却不由大吃一惊,不禁转头向李岩瞧去,见他一付胜券在握的样子,言语中自信满满。

    观阵料敌,预做筹谋,郭子仪不如小李节帅。

    日月山东侧山坡。

    半山陡峪的雪坡上,大群的吐蕃军手脚并用,一脚一脚奋力地攀爬着,雪地里不容易走,只好像蚂蚁般蠕动着。人群中,有今年青的吐蕃军十夫长,肩上背着一只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冻得**的,那是他逃跑时带上的,是作为自己路上的口粮。

    脚下的雪被上万的吐蕃军踩成了滑溜溜的冰面,走一步滑两步,不好着力,真是有劲没处使。对于雪山,吐蕃军还是有经验的,好多人在脚底梆上了绳子,防止打滑,即使这样,行走的度也没见快了多少。那十夫长手里还握住藏刀,脚下打滑时,随时准备着在冰面上插一刀,稳住身子。

    北风像个,暴怒的君王,对这帮侵入它领地的吐蕃军极其不满,呼啸着撕扯他们的衣甲,展示着他不容侵犯的威严。山上冷得彻骨,让这些自幼生活在青藏高原,素以忍饥耐寒著称的吐蕃军都渐渐受不了了,十夫长前面一名吐蕃军身子被冻僵了,失去了知觉,像根木头似地滚了下来,吐蕃军顿时被带倒了一大片,骚乱声四起。

    十夫长也受到了连累,滚下了陡峭的雪坡,背后的羊腿也不知落到哪儿去了,紧握在手上的藏刀没丢,不过伤了好几个人,连他自己脸上都被了个,血口子,鲜血出来,很快就凝成了冰。

    仰面望着高大巍峨的山峦,十夫长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躺在冰冰凉凉的雪中,听见了冬边山脚下隐隐传来的惨叫声,大唐河西军已撵上了吐蕃军,更加心灰意冷了,目光中带着对人世深深的眷恋,或许,他还有一个,吐蕃姑娘在毡帐前苦苦等候。

    日更瓦功多字。燕歌诚心求月票打赏订阅,鼓励支持一下吧!“五

194.追歼

    日月山东边,山脚下,几十具诸葛连弩平举,羽林骑队正刘康扣动悬刀,随着他暴喝一声,无数羽箭如蝗般射出。

    在羽林骑前面,黑压压的一群吐蕃军正在惊慌奔逃,围三缺一,在吐蕃军前面有条逃生的路,不容他们有过多的想法,掉在队尾的都是倒霉鬼,哪里会轮到我?

    就是鼓起余勇回头求战的吐蕃军,转眼被河西军射杀干净,吐蕃军没命地往前跑,他们已没有勇气回头拼死接战,把后背毫不设防地留给了河西军。

    几十枝弩矢劲射而出,在吐蕃军中又刮起了一片血色的浪花,点点衬着白雪,分外的殷艳怵目。

    “降者趴伏在地,不杀!”羽林骑旅帅齐宝带着两排重斧陌刀手,如墙推进。

    一个跑不动的吐蕃军,跪伏在地上乞降,齐宝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斧头劈下去,那名吐蕃军像一段木柴,被劈为两半,齐宝这才醒悟过来,咕哝道:“这是怎么了,降者趴伏在地,跪着的不算。”

    大唐河西军继续追击,用连弩和重斧陌刀有节奏,持续地吞食吐蕃军的后队。

    哈城西门外,

    河西节帅李岩驻马山坡,满心喜悦地瞧着一群群赶进哈城的吐蕃战马,除了双耳长如竹叶,头大斜颈,黑、骝、青色的河曲良马,还有不少青白杂色的骢马。

    那是青海名马,名闻遐迩的青海骢,神骏善驰,能征惯战!

    要是将青海骢培养成河西军标配骑马,从此我就有了远征漠北的良驹,青海骢力大善跑,远胜踏上欧洲的蒙古马,渐浓的暮色中,河西节帅李岩脸上挂着从心里溢出的喜悦,思绪飞扬,身后一杆红旗在朔风中招展张扬,猎猎作响。

    如果上天再给吐蕃大论莽布支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死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挥军东向,去攻打河西陇右,而不是这样灰溜溜地逃回高原,如丧家犬一般

    在这座巍峨雄伟的日月山面前,吐蕃大军已被彻底地击垮了,他们不仅丢弃了战马,毡帐,仅仅背着一只羊腿,带着刀弓逃命;

    翻不过日月山的吐蕃军,成为河西军的战俘,要不然被雪山冻成冰雕,或成了河西军重斧陌刀下缺胳膊少腿的尸首……这些都还是爽快的,而最倒霉的是翻过日月山的那帮吐蕃军,本以为是逃出生天了,但等待他们的……。

    连续几天,在堆满积雪的日月山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山路险峻,浑身的体力消耗殆尽,早疲累得连刀也抽不出,弓也拉不开,只靠着一丝求生的信念,才支撑到现在。

    日月山西边,青海湖畔,河西军在这儿安营立寨,吐谷浑部的秦马军,新募的一万河西军,还有右威卫郎将辛云京率领的八百羽林骑,他们刚从石堡城前的山脊小径下来。

    翻过雪山的吐蕃军,已被河西斥候用千里镜看得一清二楚。

    那狼狈的模样让人只觉得好笑,有的吐蕃军刚到了山脚树林,浑身的精气神一泄,瘫软在地上,有的干脆仰面朝天,在雪地上睡成个大字,死里逃生,身心俱疲,鬼门关内走了一圈,实在太累了。

    吐蕃军躲在林子里,喘着粗气,暗自庆幸自己福大命大,翻过日月山时,“嗖嗖嗖”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上千枝催命的羽箭,毫无征兆地狂射了一阵通,残存于此的吐蕃兵只能感叹命薄如纸,转眼就赴了黄泉。

    “降者不杀!”上千的河西新军高呼着冲了过来,几个月前这些人还都是吐蕃人的牧奴,今天手中有了刀棒枪盾,腰杆子硬了,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手下还能留下投降乞生的吐蕃军的命么?

    吐蕃大论莽布支走在后面,突然听着山脚下传来了喊杀声,便想到了前锋三千人在前面遭到了伏击,人家是守株待兔,就等着你自己撞上来,这几天翻山越岭的,能活下来就算不错,还能有力气对敌?想到这里,他后悔得连死了的心都有,河西军处处都留着陷阱,一不小心便是灭顶之灾,要想率领翻过日月山的一万多吐蕃军回高原,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缺衣少食,光凭两条腿能跑赢四条腿?

    “传令下去,就在半山腰歇息,吃顿饱的,趁着夜色,顺着青海湖畔连夜西撤。”莽布支一脸平静地下了令,因为他知道,此时如果他也慌乱起来,这一万多吐蕃军怕是彻底地完了。

    临近黄昏,青海湖畔的河西军大营热闹起来,右威卫中郎将辛云京,秦马军使,游击将军慕容兆率骑军列队出迎,场面颇为壮观。

    河西节帅李岩率几千骑羽林过了石堡城,留下高适暂时驻守,自个儿披星戴月到了青海湖。

    喧天的鼓乐声中,旌旗猎猎,羽林骑缓缓驰近。

    战马裹着草绿色的皮革,身披同色皮甲的羽林骑,连弩横刀,箭囊骑弓,身上马上,玩意儿还不少,全是轻骑游斗用的,每名羽林骑身边还有匹辅马,装着重铠,狼牙棒,重斧陌刀,身长的巨型标枪,瞧瞧这套重骑行头,就让人胆寒,更不要说他们的目光森严,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刀头舔血,惯经杀阵的精悍味儿。

    游击将军慕容兆远远瞧见小李节帅左右,自己的妹妹慕容兮兮与冷霜儿一样的装束,头顶貂帽,手戴鹿护,足蹬革靴,披着纯白的狐裘,明艳动人。

    慕容兮兮不经意间秋波流转,望着小李节帅,眼中俱是一汪湖水般的柔情。

    心里一喜,慕容兆催马上前,拱手朗声道:“属下见过小李节帅,冷校尉。”

    慕容兮兮却不急着与哥哥打招呼,两只眼睛四下里瞧了一圈,像在找什么人似的,问道:“秦马军监军吉温到哪儿去了?我还有事儿找他。”

    监军吉温,昨晚就知道找他讨债的慕容兮兮要来,今儿一早,赶紧领军前去伏击吐蕃军,躲着她不说,还想将功顶罪,小李节帅的心思,吉温从来就没有看明白过。

    入了大营,到了中军大帐,河西节帅李岩掀帘进去,只见里面宽畅得很,顶若穹庐,遍插火把,沿帐摆了一圈围席,中间是几座火盆,上面吊着铁锅,正熬煮着羊杂野蘑汤,香气四溢,慕容兆恭请李岩,冷霜儿,慕容兮兮坐了上首,帐外,烧烤的野味也陆续送了进来。

    在节帅府嘴也吃得刁了,慕容兮兮没有动那些烧烤野味,就盛了碗羊杂野蘑汤,小口地喝了起来。

    李岩却是不嫌弃,大口嚼肉,大口喝酒,举止粗豪,很对席上众将的胃口。

    “眼下莽布支的残军被困在日月山,缺粮少食,天寒地冻的,他必然不敢久呆,恐怕就在近几日就要突围逃跑,我已设下埋伏,务必一网成擒。”辛云京心里装着事,瞅准个机会就说。

    李岩赞许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我若是莽布支,也不会呆在山上这样忍冻挨饿,我想今晚他们就会突围。”

    慕容兮兮性子急,横眼看着李岩,心中直泛着嘀咕,那你还不赶紧命人去扎紧包围圈,在这儿又喝酒又吃肉的,不怕延误了战机。

    李岩却一付优哉游哉的模样,一口干尽碗中的酒,才对注视着自己的一干将领命令道:“传令下去,吐蕃军突围,河西军不可对其纠缠死斗,只用弓弩射之,短促突击,围三缺一的战法,不信他们两条腿能跑得赢四条腿?”

    众将脸上都俱是佩服之色,三两下喝完羊杂汤,拱手告辞,离开了中军大帐。

    火光摇曳,李岩转身对冷霜儿、慕容兮兮道:“早点安歇,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还要追击吐蕃军。”

    自古美人爱英雄,能在两军阵前扬威,才能彻底征服慕容兮兮的心,不能让她只挂念着吐谷浑部那一亩三分地。

    睡在中军大帐,慕容兮兮装着心事,一夜无眠,辗转反侧,思量着如何让李岩照自己的意思,杀了吉温,为吐谷浑部报仇。

    半夜过去,大营外隐隐传来阵阵喊杀声,中军大帐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慕容兮兮翻身而起,身边传来李岩均匀的鼾声,连冷霜儿也睡得很沉。

    他就那么放心秦马军,放心招募的河西新军?这大营里就剩下三千羽林骑,走了一天的冰雪山路,人困马乏……慕容兮兮的担忧没有道理。

    可李岩还与自己同冷霜儿一起大被同眠,虽然没做男女之事,可众将会怎么看待他,这中军大帐女人本就不该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兮兮又躺下,这次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快起来,兮兮,套身棉甲,我们今日都是羽林亲卫。”冷霜儿一把摇醒她,递给她一套棉甲,正在套甲的时候,前帐隐隐传来李岩的声音:“昨晚战况如何?”

    “我们先是阻挡,随后向两翼分开,留出中路,两翼齐射,战果不小,吐蕃军连死带伤,少说也留下了四五千人。现在,慕容游击率领秦马军追上去了。”这是右威卫郎将辛云京的声音,自石堡城守卫战后,对这么大的战功,也没什么特别的欣喜。

    “吐蕃军不降者死,重伤者不留,你去办吧!”李岩的声音平静自然,像吐谷浑牧民说着放牧挤奶的事儿。

    听到这儿,慕容兮兮身子一颤。

    几杆红旗半卷,几千羽林骑似道洪流,从大营一泄而出,沿着镜面似的青海湖席卷过去。

    这是一个冰封玉砌的奇幻世界,瑰丽的冰面反射出多彩的阳光,几只优美的天鹅曲颈相望,马蹄声敲打着冰面,如密集的鼓点一般,大群的野鸭受惊,扑楞楞展翅飞走了。

    羽林骑突击向前,沿路没有看见一个活口,一路都有插满羽箭趴伏在冰面的尸首,被刀劈翻在地,殷红一滩血迹,秦马军下手更狠,就不留一个活口,看得慕容兮兮一阵儿一阵儿心跳不已。

    李岩骑着紫梓马,一路缓驰,对慕容兮兮道:“四五十年前,吐蕃铁蹄踏遍了青海湖,为了征服吐谷浑部,多少吐谷浑人倒在藏刀下,到了你们以血还血的时候了,慕容兮兮,你还愿意嫁给你的仇敌吗?”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谁还记得那个吐蕃人?”慕容兮兮嗔道,俏脸儿带着薄怒。

    李岩重重一磕马腹,紫梓马甩鬃扬蹄,飞马向前。

    不断有斥候回报前方战况,吐蕃军明白自己逃不掉,已结阵不动,被秦马军团团围住,决心死战。

    羽林骑也加入战团,用的车削战法,绕着吐蕃军转圈,连弩劲发,削去外围的一层吐蕃军。

    “吐蕃大论莽布支,你降还是不降?不降,尽屠!投降,为奴!”李岩大声喝道。

    “不降,尽屠!投降,为奴!”羽林骑的怒吼声如潮,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吐蕃大论莽布支站在队伍中环顾左右,十几万兵马就剩这三千多了,人人脸上都带着极度的恐慌,跑了这大半天,又累又饿,提不起刀,拉不开弓,不觉悲从中来,萌了死志。

    “下马,结阵!”李岩挥刀前指,羽林骑开始换重铠,重斧陌刀,另外两团羽林骑依旧绕着吐蕃军,连弩频射,一层层将他们削掉。

    李岩瞧见吐蕃军一付视死如归的模样,暗道再攻攻心,便催马上前,厉声喝问:“吐蕃大论莽布支,你有心让十几万吐蕃大军为你殉葬么?让吐蕃民族彻底灭绝么?你一个人死了不打紧,就是吐蕃的罪人,遗臭千年,可你害了吐蕃民族。”

    羽林骑的陌刀阵已经列好,宽大的斧面在阳光下熠熠闪亮,映在莽布支眼里,他身体打了个哆嗦,那一排斧头劈过来,吐蕃军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吗?

    思索了好一阵子,雄健高大的莽布支似乎老了十岁,缓缓推开身边的亲卫,垂头丧气道:“我愿率吐蕃军投降大唐,投降小李节帅。”

    “不!”莽布支身边的一员千夫长悲沧地哭喊:“吐蕃以战死为荣,愿意赴死的随我冲。”

    千夫长吼了一嗓子,应者云集,声势不小,怕是有近千吐蕃军愿意赴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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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权奸介绍:
宁向曲中取,不向直中求!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奸臣也有人前欢笑,人后一捧辛酸血泪,豁出去了,为了权势,为了生存就是奸,拉关系,结朋党,媚圣意,固皇宠,玩死政敌,李林甫李岩父子一步步攀登上大唐权力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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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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