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智夺碎金堡(求收藏求推荐)
今晚12点还有一更冲榜。
……
大斗堡陷落的同一天,几个时辰前,大斗拔谷北段。
忍卫和乔装改扮的少林武僧有马,休息也足,脚力强劲,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吐蕃溃军。
溃军中,一名百夫长走得又累又乏,瞥眼瞧见一群人生龙活虎地过来了,有马不说,还带着干粮,眼馋得不行。再仔细打量,既面生,甲胄的军阶也不高,不由恶向胆边生,朝左右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传下去,抢马抢干粮。”
吐蕃溃军交头接耳了一番,慢慢地,二百多名带着刀的溃军聚在百夫长身边,显露出强盗的神色。这吐蕃蛮子本就是满脑子蛮不讲理的强盗逻辑,此番抢大唐不成,穷困潦倒之下,便是自己人也要动手抢上一抢。
面带贪色,眼露凶光,抢了自己人的马匹干粮,就得一个活口不留,赶尽杀绝了,免得给老子张扬出去。那名百夫长“刷”地拔出横刀,加快了脚步,往前追去,刚才那伙人从他们身边赶过去,左右离他们不过二三十步的距离。
听见后面错乱的脚步声,丁三回头一瞧,一群吐蕃溃军提刀张弓,红着眼,杀气腾腾地向自己袭来。
“结阵,厮杀!”无花和尚在山谷潜伏几月,忍气吞声,受了吐蕃军不少欺负,拳头早就痒痒,看着赶上来的吐蕃溃军,暗诵阿弥陀佛,心中着实欢喜,手提狼牙棒冲了过去。
四名刀棒手,两名弓手结成小阵,与吐蕃溃军厮杀起来。
动了手,双方也没有多余的话,一声不吭杀得热闹。无花和尚势若疯虎,狼牙棒劈、砸、盖、扫,透着一股子憋久了的狠劲,一棒下去,连连惨叫,带起一蓬血雨碎肉。
那名百夫长自恃有几分力气,恼羞成怒:“你们敢以下犯上,反了天了。”
丁三高声回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我是副整事(掌管司法的官员)之子霞扎甘旦,回吐蕃是继承副整事之位,连我都敢抢,你们莫非不想活了?”
吐蕃国法,官员都是父死子继,无子则由近亲承袭。霞扎甘旦之名是在密室中偷听到的,丁三觉得有用,就记下了。后来恰巧在霞扎甘旦的房间中潜伏过,知道了他不少秘密,还意外地发现,两人竟长得有几分相似。
那个霞扎甘旦傻,一心想在战场建功立业,不愿意立刻回吐蕃整事,羊皮任命书和印信在上战场前被丁三调了包,估摸着霞扎甘旦也死在战场上了。
喊了声爷爷,百夫长一听此话,叫苦不迭,手上的活缓了下来,刚想要开口求饶,被无花和尚觑了个真切,一棒砸了下来,半边脑袋都被砸了个稀烂。
吐蕃溃军本就又累又饿,拼着一口气在那儿撑着,被武功高强的黑脸高个的无花和尚连劈带砸,一下砸死了十几个,哪还敢持刀逞强,又听见是对方是吐蕃的副整事,自知闯下大祸,见百夫长被砸得血肉模糊,不成人样,余下的一干乌合之众“当啷当啷”手中藏刀落地,脚底抹了油似的,立即作鸟兽散。
要夺碎金堡,还少不得这些吐蕃溃军的掩护,丁三大声招呼道:“逃什么,降者免死!你们的百夫长死了,就跟在我队伍后面,有你们吃的喝的。”
本来跑不动的吐蕃溃军一听见有活命的机会,还有吃的喝的,赶紧转过头来,跪伏在草地上,口中齐呼:“我们愿归附霞扎大人,求大人恕罪。”
“瞧瞧你们像什么样子,回到吐蕃,也逃不了国法的惩治,都给我整军编队,威武之师回到吐蕃,就是我从大斗堡带回来的。”丁三喝道。
整军编队之后,好家伙,足有三百多名吐蕃溃军,排成行军队列,缓缓朝碎金堡走去。
还未到碎金堡,前面的哨骑就带着百夫长禄西迎了上来,禄西上前抚胸行礼,道:“禀报霞扎大人,一路辛苦,在下在碎金堡备好烤羊青稞酒,还有羊杂汤。”
丁三,顺其自然地成了霞扎甘旦,煞有其事地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山,问道:“禄西,碎金堡离这儿还有多远?”
“不到三里,只是道路险峻,通过时请整事大人务必小心。”禄西小心应酬道。
霞扎甘旦转身喝道:“走快些,碎金堡备好了烤羊青稞酒。”
吐蕃溃军一听,跟打了鸡血似的,“唰唰唰”行军速度何止快了一倍。
碎金堡前面的道路果然险峻,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霞扎甘旦和十几名忍卫牵着马,小心翼翼走在前面。突然,霞扎甘旦听见一前一后两声长长的惨叫,在深渊中回荡不绝,回头一看,一名吐蕃溃军混暗中脚底一滑,摔下了深渊,还拽了一名溃军下去。
要是大唐军来夺碎金堡,那得死多少人?霞扎甘旦一阵儿心惊。
碎金堡就在山顶上,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夕阳里。
“什么人?”堡上的千夫长隔得老远就开始喝问,前方战况不佳,四人一组的金箭驿传,隔几日就经过碎金堡,就是不见回来,怎能不让他警惕。
“千夫长大人,这是副整事霞扎甘旦大人,我向你禀报过。”禄西扶着山崖,大声应道。
禄西这个败军之将,他的话做得了数么?先前禀报说副整事霞扎甘旦不过十来骑,现在好几百人,天色不早了,万一有了差错,丢了这座险关,自己这颗人头就不保了。
千夫长大声道:“副整事大人,天色已暗,碎金堡有规矩,不能放人进堡,你们在山下扎营吧!”
山下扎营,悬崖边上,头都调不过去,队伍刚停下来,后面的吐蕃溃军收脚不住,又有人摔了下去。霞扎甘旦还未开口,吐蕃溃军已开始骂起娘来了。
“军士们别闹!”霞扎甘旦回头吼了一句,待溃军安静下来,才问禄西:“你不是说打点好了吗?”
不敢看霞扎甘旦的眼睛,禄西支支吾吾道:“我说副整事大人只有十几骑,千夫长便答应了。”
眼下已没有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霞扎甘旦喝道:“那我们这十几骑继续往前走,到了碎金堡,与千夫长说个道理。”
山顶有一块平坦的草地,十几骑到了碎金堡前面,霞扎甘旦从随身携带的皮囊里取出任命书印信等,让禄西送过去。
千夫长仔细验看了任命书、印信,又拿着文书比着身形相貌验过了,站在堡墙上才问道:“霞扎副整事,怎么随行的军士这么多?”
霞扎甘旦站在堡下,长长叹了口气:“吐蕃军在大斗堡连连失利,我们昨日黄昏出城,天明就遇到禄西,才知道军粮被烧,吐蕃溃败,一路收容了几百乱军,来到碎金堡。还望千夫长可怜军士饥饿疲劳,让他们进堡休息吃饭。”
千夫长仔细瞧了一会,才沉稳地道:“霞扎副整事,你随行的十几骑可以进堡,余下的溃军就在堡外那片草地驻扎。”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了堡再说,霞扎甘旦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带领十几名忍卫进了堡。
余下的吐蕃溃军到了堡前,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霞扎甘旦向千夫长要了帐篷青稞面等东西,亲自送出堡去,堡门附近,吐蕃弓弩上弦,如临大敌,想动手抢堡,没有一点儿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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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夜风呜呜而过,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心里瘆得慌。
碎金堡外,刚搭起的营帐,霞扎甘旦与无花正商议着对策。
望了望帐外,无花皱着眉头:“外面风大,吐蕃溃军满腹怨言,军心不稳,久了要出乱子。”
“嗯,这伙溃军敢袭击我们,胆子也大,你在他们中间散布流言,说千夫长有意治他们临阵脱逃的罪,我这个副整事正在为他们说情。时机成熟了,在他们中间串联一下,晚上里应外合,夺了碎金堡。”霞扎甘旦想出一条驱虎吞狼的妙计来。
两人分头行事,霞扎甘旦回到了碎金堡,连千夫长的面都未见到,被安排到一座院宅中,院宅外还有一队吐蕃军士保护着他。
霞扎甘旦明白,千夫长不放心自己,派人将自己软禁起来。
用了些禄西准备的烤羊青稞酒,那两个模样还算端正的吐蕃少女就留在房中,霞扎甘旦推说身体疲累,让她们睡在外面。
要动手都是在下半夜,霞扎甘旦和衣躺了个把时辰,猛然一连串的霹雳声滚滚而来,跟着是山崩地摇的剧烈晃动。
碎金堡离爆炸点更近。
大斗拔谷被堵住了,霞扎甘旦心里涌起一阵狂喜,翻身而起,对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吐蕃少女道:“别慌,就呆在屋子里。”
门口的守卫受到惊吓,已经四散奔逃了,霞扎甘旦打着火把往南门跑去。正遇见千夫长,火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劈头问道:“霞扎副整事,大斗拔谷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呀,我担心堡外的军心不稳,去看看。”霞扎甘旦心急火燎,敷衍了几句。
千夫长定了定神,应道:“对,先安抚军心,左右亲卫传令,让军士们都在营地里呆着,哪儿也不去,有不听令者,格杀无论。”
左右亲卫刚刚散去,一名忍卫从后面悄悄靠近了千夫长,一刀扎了个透心凉。
霞扎甘旦蓦地色变,向千夫长身边的亲卫大喝道:“你们趁乱造反,杀了千夫长!”
不听他们的辩解,十几枝劲矢飞过,惨叫呼痛声不断,加重了碎金堡的混乱。
碎金堡南门外,灯火通明,火把的光影在堡墙上一阵乱摇,堡墙一片混乱,守军如绿头苍蝇一般乱撞,听亲卫大声传令,回军营呆着,有部分吐蕃军士连堡也不守了,跑向军营的演武场,哪儿宽畅平坦,安全得多。
在堡外的吐蕃溃军也是乱作一团。
有不听招呼的,散落在角落的少林武僧用狼牙棒和弓箭解决了几名,无花才站出来振臂呼道:“大伙儿别乱,跟我们进堡去!”
进堡在这会儿成了个心理寄托,吐蕃溃军被少林武僧控制下来,往碎金堡奔来。
无花正看见城头一付乱相,取出套马索,往上一甩,搭在城头的箭垛上,身如灵猿。蹬着堡墙悄悄攀爬上去。
另一边城头上,守城的百夫长见溃军涌来,倒没忘记自己的职责,高声喝令:“还不退回营帐中待命,否则格杀无论。”
他身边没几个军士,哪能吓退吐蕃溃军,又羞又怒,张弓就射,身边的几名亲卫也随声附和,几枝箭矢飞过去,吐蕃溃军中响起起几声惨叫
“妈的,推三阻四不让我们进堡,现在又射杀我们,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一个少林武僧骂道。
这句骂煽动性极强,吐蕃溃军跟着大骂,手上的弓箭也不示弱,朝城头上射去,立刻将那个百夫长和他的亲卫射成了刺猬。
堡门被打开了,霞扎甘旦站在门边,恨声道:“我被碎金堡的千夫长监押起来,刚才趁乱才逃了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抢了碎金堡,将守军屠个干净!”一名少林武僧在下面呼应。
“对,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他们还这样对待我们,战败的责任都在赤祖德如哪儿,关我们鸟事。”一名溃军十夫长喊道。
“想杀我们,先杀了这帮狗日的。”吐蕃溃军一边进堡,一边嚷道。
“兄弟们,城头刀枪弓弩不少,没有武器的上来。”无花在城头上喊道。
在禄西的带领下,吐蕃溃军一路冲杀过去,到了军营,五百守军大部分在这儿,见吐蕃溃军气势汹汹冲了进来,一时还没弄明白,就劈头吃了一顿劲矢,几十人惨叫着倒下。
军营内的吐蕃守军冲了过来,倒在箭矢下的不少,刚才混乱中跑向军营的守军武器盔甲也不齐全,双方厮杀起来,远用强弩,近用刀枪的溃军稳稳占了上风。
军营里的营帐开始被点燃,四处都是散逃的军士,少林武僧厮杀了一阵,退出了军营。
军营外,霞扎甘旦率忍卫在这儿守株待兔,凡是逃出来的吐蕃军士,不论是溃军还是守军,一律用弓弩射杀。
霞扎甘旦给无花下令:“我率三十人守南门,你率八十人守北门,天黑,山路险窄,没有谁敢逃出堡去,不可放走一人,到了天亮,待两伙人厮杀得差不多了,我们才来收拾残局。”
两人分头行事,霞扎甘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到了天明,这座碎金堡就落在大唐军手中。
山谷里有溃军逃出,还要应付吐蕃的金箭传驿,半点马虎不得,得等到大唐河西军穿过大斗拔谷,来到碎金堡,这事才算大功告成。
霞扎甘旦想到,我这个吐蕃副整事,是不是该到吐蕃的都城逻些去整些事来,祸乱一下吐蕃的朝政,霞扎甘旦离家已久,又是少年,上过战场,身体像貌气质都该有些变化。
黑夜如神秘的帷幄被揭开,朝霞如春溪边的一片桃花,夭夭灿烂,远眺雪峰雄峙,近处层峦叠峰,黄绿间杂,秋天的色彩丰富。
霞扎甘旦站在城头眺望,百夫长禄西提着把滴血的横刀来到他的面前,禀道:“副整事,堡内的守军连奴隶五百八十二人,按你的吩咐,全部屠了个干净。”
“溃军还剩多少?”霞扎甘旦像没事人似的问。
“一百八十人。”禄西的神情有些疲惫。
副整事霞扎甘旦说:“以后你们都是我的亲卫,包括你,禄西百夫长,先将碎金堡守军的尸体推下山谷,快变天了,朝霞不出门,今日必然有大雨,我们等雨停了,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到逻些去整事,不,到逻些去升官发财。”
禄西傻傻地问:“这碎金堡不守了吗?”
拍了拍他的肩膀,霞扎甘旦微微笑道:“留百来十号人在这儿,我们先走,以后碎金堡出了什么事,都跟我们无关,我们走的时候,千夫长可是恭送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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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近峰,溪谷树林都笼罩在一片细织如梭的秋雨中,大斗堡仿若是海边高耸的铁崖,骄傲地屹立在风浪之中,堡墙下,一层层码放堆积的尸首,堆成座小山,被滚木擂石砸出鲜血顺着雨水汇聚到溪流中,将溪水染红,更添了秋的萧索悲凉。
堡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防投石机的设施,木头搭成的架子,外直里斜,外密里稀,表面用大麻绳横编,上面铺有苇席和迷彩油布,大唐宁寇军的弓弩手都暂时躲在里面避雨。
更多的军士身披雨衣,站在城头,盯着垂死挣扎的吐蕃军。
这场雨湿了弓弦,双方的远程攻击力都哑了火,大唐军有石堡,有军粮,只需把吐蕃军击退即可,时间拖得越久越好,吐蕃军却拖不起,他们随身携带的军粮只够一天,到了明天,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淋在秋雨中,浑身湿嗒嗒的,又饥又冷,怎能抗得住?
在这场秋雨之前,在大将尚孔热的带领下,吐蕃军作了一次疯狂的进攻,在没有攻城对楼云梯的情况下,仅凭十几棵大树,险些攻上城墙,虎狼一般,幸好没正面与吐蕃军对抗。
吐蕃大刀军将军尚孔热最后也倒在城墙下,临死前,他看到主帅赤祖德如被绑在城楼边的立柱上,满脸憔悴,双眼无神。瞧了这最后一眼,他带着无限的不甘和绝望离开了人世,而吐蕃大刀军就此一哄而散,土崩瓦解。
昨日,还在甘州城下徘徊的回纥骑兵,被辛云京、哥舒翰率领的羽林骑一逼,护输可汗自知理亏,老弱妇孺的命全系在人家手上,心悬了起来。大唐河西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了,他也光混,索性立刻率回纥骑兵赶到了大斗堡,准备负荆请罪。
大斗堡关前营寨烧得残破不堪,熟肉的香气四处蔓延,护输可汗父子看得胆战心惊,这一仗是何等的惨烈,两万大唐军击败了十万吐蕃,幸好自己留了一手,没有贸然进攻甘州,不然就自己这点人,眨眼间被吃得干干净净,还不够塞人牙缝的。
大斗堡外,瑟瑟的秋雨落个不停,护输可汗父子被带进大斗堡,心里也似这秋雨一般,冰冰凉凉,没个底。转眼到了军衙节堂,羽林骑军校禀报去了,吩咐他们在此候着。父子两个忐忑不安地站在廊下,低头哈腰,慢慢地熬着,等待着他们究竟是什么命运?身材高大的河西军士顶盔贯甲,纷列廊下,一个个眼神犀利,带着杀意,腰板挺得笔直,瞧得出他们是百战余生和军纪森严的将士。
骨力裴罗年龄小,到底沉不住气,好奇地往里望了一眼,见节堂之内,年轻勇悍的河西军将甲胄整齐,腰悬横刀,节堂深处,高坐着河西讨击副使李岩,一脸肃然。
一股迫人的气势逼来,骨力裴罗紧紧抓住护输可汗的衣角,护输可汗强自镇定,拍了拍儿子的肩,安慰=他。
高坐在黑漆翘头案后,李岩喝道:“有赏当赏,有罚必罚,大斗军后营指挥使王准虽经死战,拖延了吐蕃军破城的时间,但仍有失城之过,降一级,调到玉门关外交河堡任镇将,你可心服?”
交河堡,王准倒吸一口凉气,那儿靠近甘泉水,是吐蕃进出西域的必经之路,这样下去,早晚都得捐躯赴国难,被岩哥儿老大玩死玩残。
我是造了哪辈子的孽,猪油蒙了心,要去揭发岩哥儿与永穆公主。
心里纵然百般不愿,可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王准猛地站了出来,一身甲叶子哗哗作响,拱手大声道:“卑职心服,立刻奔赴任上。”
“那倒不必,交河堡还在吐蕃人手中,王翊麾,你先在永固堡操练操练城防攻守。”李岩换了一付亲切的笑容。
王准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又捡回了一条命,恭恭敬敬退回武将列中。
“将护输可汗父子传上来。”李岩沉声喝道。
护输可汗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抬眼一瞧,小李将军锐利的目光似利箭般射了过来,也不言语,足足盯了他好一会儿。
“护输……护输参见小李将军!”护输可汗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垂下眼睑,再狡猾的狐狸还能躲过雪亮的鹰眼,他只觉得那双眼睛把他上下看了个通透,脑子一片空白,这下该如何应对?
半晌后,李岩轻轻笑了笑,和颜悦色道:“此次河西大捷,护输可汗功不可没,不日就有皇帝的封赏下来,堂下众将,俱有恩赏。”
众将闻言,个个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要不是节堂威严,早就呼兄唤弟,设宴闹酒去了。
见李岩没有责难与他,护输可汗心里反倒空落落的,孤疑不定,见李岩“腾”地站起身来,说道:“大斗拔谷还约有五万吐蕃军,护输可汗,你随我到城头看看,什么叫死无葬身之地。”说话间,绕过翘头岸,朝堂外走去。
几名羽林亲卫立刻跟上去簇拥着他。
骨力裴罗羡慕地望着前呼后拥的李岩,被护输可汗拉了一下,才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跟一条哈巴狗似的
顶着密密的细雨,护输可汗父子登上了城头,一眼便瞧见城楼的柱子上捆着的吐蕃王子赤祖德如。
这不是回纥可汗护输么?他主动约为吐蕃的内应,此刻却成了大唐的座上宾?赤祖德死人般黯淡的眼神恢复过来,血红的眼睛瞪得溜圆,无奈手脚被绑地动弹不得,否则便要恶狠狠扑上去咬护输父子几口。
护输可汗一个激灵,明白了自己中了李岩的招儿,我现在既然投靠了大唐,已表明了回纥的立场,从今往后回纥跟吐蕃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事万难挽回,即是如此,当下也不示弱,狠狠地瞪了回去。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火星飞溅,听见李岩站在城楼上,朗声下令:“众军齐呼,吐蕃五万大军,明日投降,不降者一律杀无赦。”
海潮般的呼声一波波传进大斗拔谷,蔓延数里,谷内的吐蕃军闻之色变,急忙传信给扎林大将。
大斗拔谷内,扎林千户仔细观望着那段被炸塌的河谷,愁眉不展,大大小小的岩石堆积在一起,如果强行攀爬上去,要是哪块石头松动滚落,不是自寻死路吗?
就算爬过去,上游的溪水被堵了一日一夜,应该涨得有几人高了吧,看看吐蕃军士有几个会水的?
扎林千户思前想后,这也不妥,那也不行,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耳中却听到大唐军迫降的呼叫声,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声声入耳,直刺心肺,不觉心灰意冷,满面泪流,仰天长叹:“罢了罢了,与其做无谓地困兽之斗,不如保存实力,再图来日。吐蕃十几万精兵出征河西,寥寥数日,竟一败再败,全军覆灭。再无转圜余地,天不佑我啊!现大势已去,无可挽回,明日,明日就降!”
“什么,投降!高原的雄鹰何时低下高傲的头颅?你们怕死,我可不怕,我家祖上两代战死,我宁愿一死,也决不愿投降乞生!”一个吐蕃百夫长发了狂似的冲到溪边,朝脖子上抹了一刀,许多激愤的吐蕃军士纷纷效仿,流淌的鲜血将溪水染红。
吐蕃人讲究洗三次澡,生下来一次,成亲的时候一次,死的时候一次。洗澡怕是不行了,死的时候能躺在清清的溪水里,也算是洗清了罪孽,荡涤了灵魂。
更多的吐蕃军士失魂落魄,痛哭流涕,不约而同唱起了雪山的歌谣:“在那东方山顶,升起皎洁月亮,年轻姑娘面容,渐渐浮现心上……”
大斗堡军衙节堂,廊下甲士纷列,节堂深深,一股子肃穆威严让人大气也不敢出。
郭子仪,辛云京,哥舒翰、李白等一干河西将领顶盔贯甲站成两排,护输父子也在其列。
吐蕃降使双眼含泪,语调低沉,将扎林千户下令投降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什么,拔刀自刎就有三千之众?李岩瞧着双目通红的吐蕃降使,暗自吃了一惊,吐蕃降军有四万多,这可是个棘手的难题,难道要学秦将白起,将吐蕃战俘全部坑杀?
燕歌作品《藩镇》今日三更,为盛唐权奸造势!
164.刚则易折(二)求票求收
大斗堡军衙节堂。
刚则易折,看我不玩死吐蕃军,李岩心思一转,猛地一拍黑漆翘头案,大声赞道:“好,吐蕃军士宁死不降,我最赞赏这样的勇士了,三日后河西节度使张九龄亲临大斗堡,接受吐蕃军受降。”
三日后,我们几万大军那几百头牛羊够么?得饿上两天,还有力气走出山谷?吐蕃降使正想怎么开口要些军粮。
李岩似乎看透了吐蕃降使的心事,绝口不提军粮的事,下起了逐客令:“就这样议定了,你去吧,我们有军机大事要商议,恕不远送。”
送走了吐蕃降使,李岩带着众将到了隔壁军议堂,那儿放着一付军事沙盘。
“此战过后,吐蕃在河陇一带的防线出了漏洞,集结军队,筹集粮草,得花两三月的时间,哼,吐蕃做惯了强盗,嚣张跋扈,死不低头,此番便要让他们尝尝被抢掠的滋味。妈的,吐蕃现在就像个娘们似的,任人蹂躏。”这些天神经绷得紧,荤段子一出,众将领都笑了,口头调戏一下这帮如毛厕石头般又臭又硬的吐蕃蛮子,感觉还不错。尤其是自以为风liu倜傥的李白,仿佛正中他下怀,一付眉飞色舞的样子,大伙儿都等着他吟诗。
李白的心思机敏,不能让他说出下一步的战略,军机不可泄漏,李岩赶紧问道:“护输可汗,回纥骑兵一直养精蓄锐,也该是时候出来练练,说说你的想法?”
这既是个机会,也是个难题,方脸细眉的护输可汗神色凝重,高原行军,地理不熟,没有向导,没有后勤补给,回纥军上去,呼吸也不顺畅。
“回纥骑兵都是勇武善战的好汉,去吐蕃抢一把,不用攻城掠地,只要烧杀抢掠就行了,把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摧毁,骨力裴罗,你敢跟我去吗?”李岩大声问道。
河西讨击副使,右威卫将军李岩,要亲率羽林骑和回纥骑兵大掠吐蕃?护输可汗闻言,胸中气血激荡,几乎与儿子骨力裴罗一道喊出:“回纥骑兵愿追随小李将军!”
小李将军身系河西大局,率军出征得落到我们身上,去吐蕃抢一把,如何抢法?河西诸将闻言沉思起来,目光也不由集中到李岩身上。
“大唐军轮番北上,年年防犯吐蕃入寇,称为防秋兵,现在谁也想不到大唐河西诸军以少胜多,仅两万人马歼灭了吐蕃军十一万。吐蕃这十一万人被吞了,中路防线大开,趁他病,要他命,所谓痛打落水狗,就决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所以,现在我们不妨换换角色,学他们的样儿,做做强盗,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去吐蕃大抢特抢一回,金银毡帐、牛羊粮食、女子奴隶,把吐蕃以前从我们大唐抢去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抢回来,失去了湟水谷地和青海湖,我估摸着吐蕃十年内都别想恢复过来了。”李岩的一番说辞,听得河西众将连带护输可汗父子目瞪口呆。
李岩这回击败吐蕃大军,法无定法,却一击一个准,耍得吐蕃蛮子团团转,着实让河西众将开了眼界,对这位少年将军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又听到他说要率兵去吐蕃抢掠,都觉得新奇万分,年年被抢,这回风水轮流转,也抢他妈的吐蕃一次,还得连窝端,那可是大快人心。只见军议堂内,一干人纷纷摩拳擦掌,面带贼笑,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怎么抢痛快。
青海吐蕃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已被人暗暗算计,面临被洗劫一空的厄运。
李白豪迈的性子一起,大声赞道:“汉击匈奴,汉武帝曾言,寇可来,我亦可往,方有霍去病大破匈奴的热血传奇!”
“趁他病,要他命!”河西诸将战意盎然,纷纷上前请战,看得护输可汗咋舌不已,一眼瞧过去,全都是年轻的将领,后生可畏,看来今后天下的劲旅强军,河西诸军必会排在前面,丝绸之路的霸主,定是大唐。
李岩思索了多日,与李白反复进行过战略推演,见此时群情激昂,才缓缓道“护输可汗率八千回纥骑兵,出大斗拔谷,向北出击甘泉水,我亲率羽林骑,横扫湟水谷地和青海湖!大家先准备着,待大斗拔谷一通,立刻出师。”
李岩又要亲自挂帅出征,河西诸将面面相觑,郭子仪上前劝道:“圣人有旨,小李将军身为河西前线主帅,又是皇子,不能临危蹈险,出了事,我们都担待不起。”
“是呀,末将二人愿率羽林骑前往!”辛云京,哥舒翰出列请战。
李岩长叹一声,双手下压,让众将安静下来:“李岩熟读兵书,对吐蕃用兵,却是个门外汉,高原军事地理,军士身体的反应,如何因粮于敌?盘踞青海湖的吐谷浑,生活在大非川、石堡城一带的党项,他们对大唐还有忠心吗?纸上得来终觉浅,欲知此事需躬行,圣人那里,我自会上旨请战,河西大局,有张九龄和张守珪主持,他们一文一武,都是老成之人,众将不要担忧。”
骨力裴罗激动地道:“我最崇拜小李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裴罗愿意为你牵马执蹬。”
这是自个儿送上来的人质,不要就是笨蛋,李岩反应极快,脱口赞道:“骨力裴罗就在我身边做个亲卫,护输可汗,我会像亲兄弟一样待他。”
傻孩子,几万部族的重任落在你肩上的时候,就不会有崇拜英雄的冲动了,护输可汗暗道糟糕,表面却装出一付喜出望外的摸样:“骨力裴罗能得小李将军的指点,护输感激不尽,回纥骑兵调一千精骑,追随小李将军。
众将又对出兵的细节进行了一番探讨,废寝忘食直到夜深,商议妥当了,方才散去整顿兵马,准备干粮牛羊等。
众将散去后,想起那几万吐蕃降军,李岩头都大了,秦将白起,将长平之战几十万赵军坑杀,西楚霸王项羽,坑杀秦军,降军都是个炭圆,不处理掉,将来是个隐患,一旦在河西作乱,可是腹心之患。
叫郭子仪他们来商议,必定是说杀俘不详,以后的仗就难打了,投降是个死,不如拼一个算一个。
165.刚则易折(三)求收藏求推荐
三日后,天高云淡,大斗拔谷秋色如画。
大斗堡城头,红旗在秋风中猎猎枭张,羽林骑披坚执锐,弩上弦,刀出鞘,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军容甚是肃整。
河西一众官员,节度使张九龄,节度副使张守珪,肃州刺史牛金客,拨川郡王莽多支齐聚大斗堡,站在城头上受降。
着一身草青色皮甲,李岩背弓携刀,哪像个河西大将,反倒是名骁勇善驰的骑将,人精神,名马铁连钱也威风凛凛,在他身后是两个整齐的重斧陌刀方阵,分列堡门左右,秋阳照在方阵上,明光铠和斧面反射出一片明晃晃的光。
城头,一面大鼓被苍头赤膊的关西大汉猛地敲响,鼓声雄浑激越,一槌一槌像敲在人的心坎一样,城头上的河西节张九龄觉得肺腑间气血激荡,心脏随着那鼓点一下一下跳动。
一路游山玩水,那都是迷惑吐蕃人的,小李将军早已在河西布局设陷,过了秦州,就不见了踪影,当真是用兵如神,若兰嫁给如此少年英雄,有婿如此,夫复何求?
要是受降完了,张九龄就赞不声来,让自己和河西节度副使张守珪来受降,原来是顶骂名的,这小子简直是目无尊长,狡计百出。
一伙饿得眼睛发绿的吐蕃军士走了过来,将刀枪弓弩甲胄分门别类的放在马车上,被引到一个水池边列阵。
水池边肃然站立着几排拨川郡王莽布支的部族武士,俱是大唐军士的装束,民族同化运动的积极分子,宁寇军参军仓央尔甲站在前面,对投降过来的吐蕃武士道:“大唐富裕强大,连吐蕃赞普都接受大唐的册封,被封为西海郡王,你们瞧瞧对面,那是吐蕃英雄,噶尔钦陵的儿子莽多支还有他的部族,他们归顺大唐,过上了牛羊满圈的好日子,是不是?”仓央尔甲转身喝问。
“是!”噶尔部族的武士大声应道,整齐划一,尤其是他们到了河西之后,学会了种植苜蓿,酿制蜂蜜,圈养生猪,开始定居,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拔川郡王莽多支开始绘声绘色讲述他们定居在大马营草滩的生活。
宁寇军参军仓央尔甲语重心长劝道:“你们真心归降大唐,愿意彻底做个大唐人,就跳下这圣洁的池子,洗去从前的罪过,不用再辫发,学汉话,习礼仪……”
有一个吐蕃军士慢慢地走了过去,跳下水池,搓洗起来,接着是第二个……不少的吐蕃军士接受了这种安排,洗涤身心,不再辨发,归顺大唐。
刚烈的都死了,剩下的吐蕃军都比较顺从,小绵羊似的?又饿了他们两三天,早就前胸贴着后背,饿得嗷嗷叫。如今看到噶尔部族过上好日子,心中早就顺从了。
得把俘虏中的强硬分子清洗出来,留下一帮奴才似的吐蕃军,李岩早有准备,朗声下令道:“将吐蕃王子赤祖德如押过来,问他是否愿降?”
这两天,赤祖德如吃了两顿饱饭,精神要好些,被押到大斗堡关前,瞧见了洗浴散发的吐蕃军士,心如刀绞,恨声喝问:“大唐军不敢用堂堂之阵对敌,用的是阴谋诡计……吐蕃的勇士们,你们能低下骄傲的头颅吗?”
几个吐蕃的大刀军一听,愤愤不平,一个百夫长从队列中越众而出,向李岩挑战:“小李将军,从我们中任选一人,你敢跟与吐蕃勇士比武吗?”
要的就是这效果,李岩朗声笑道:“我平生最敬重宁死不屈的好汉子,你们挑战我,还不够资格,吐蕃王子赤祖德如,你敢下场与我一较高下吗?羽林骑亲卫,放开赤祖德如,给他把刀,让他先活动一下筋骨,到时让他死得心服口服。”
赤祖德如被押到场中,松了绑,高仙虎递给他一柄百炼横刀,赤祖德如也被绑了好几天,心里憋着一股火,一把夺过横刀,缠头裹脑,一付跃跃欲试摸样。
李岩却未拿正眼瞧他,侧身对叫嚣挑战的大刀军百发长道:“至于你们,挑两人在场边侯着,待会有羽林悍将与你们决斗,三胜两负,你们输了,不愿投降的吐蕃勇士就自裁,全了好汉的名头,你们胜了,河西军就恭送你们这批军士出大斗拔谷,放你们回去。”
赤祖德如双手高举横刀,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李岩见他来得急,捆绑久了,身体有些僵,折铁刀横着斜撩,身子侧移,一刀迅疾如电,劈向赤祖德如的手腕。
这次可不是对李白那招,用刀背,折铁刀如切豆腐一般,赤祖德如的左手被李岩齐腕斩断。
就这个样子,横刀还紧紧抓在赤祖德如的右手中,断腕处的鲜血像股泉水般喷了出来,面孔刷地惨白。
李岩临阵可不会心软犹豫,飞起一个窝心脚,将赤祖德如踢向等着上场的大刀军百夫长。
提着滴血的折铁刀,李岩右手提着横刀,左手落在装着飞刀的皮夹处,慢慢地逼了上去。
大刀军百夫长虎吼一声,从赤祖德如手中抢过横刀,身影已动。敏捷得如雪山上的藏豹,两人交错而过,只听得李岩重重地哼了一声。
围观的河西军为小李将军捏了把汗。
另外一个挑选出来的大刀军十夫长闷声不吭,弯腰低身急冲过来,想要抱住李岩,为同伴制造机会。
就在一次呼吸之间,青影闪过,折铁刀横斩而过,一颗硕大的人头骨碌碌滚了下来,赤红殷艳的鲜血猛地喷溅出来,淋在李岩草青色的皮甲上,让他瞬间成了一尊血浴的杀神。
大刀军百夫长侧摔在地上,仰面朝天,眉间处赫然插了把飞刀。
大唐河西讨击副使,右威卫将军李岩如此悍勇,一个照面就伤了吐蕃王子赤祖德如,几招就杀了吐蕃两员勇将!
观战的吐蕃俘虏噤若寒蝉,半响做不得声。
“好!”城头上下爆发出河西军如雷的呼声,那面大鼓猛烈地敲击起来,鼓声如骤雨一般,让大唐军士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场中军士谁人看清了李岩何时出的飞刀?只见他提着折铁刀,慢慢朝断腕的吐蕃王子走去。
166.刚则易折(四)求收藏求推荐)
慢慢走到赤祖德如跟前,李岩一脚将坐着的他踢倒在地,随即踩上他的脸,厉声喝问:“赤祖德如,本将军杀你如屠狗!给你一个苟延活命的机会,投降我,作为我的奴隶怎么样?”
你们这群吐蕃蛮子不是敢死轻生吗,现在你们的主帅,吐蕃的王子就踩在我的脚底下,受此大辱,看你们受得住不?
大斗堡城头上下,看到小李将军将吐蕃王子踩在脚下,感觉真他妈解气,河西军将士,羽林骑个个感到浑身热血滚滚,便齐声喝起彩来:“奴隶!奴隶!”声浪声经久不息,在大斗拔谷回响不绝。
“咚!咚!咚!”那面战鼓应景地一槌一槌猛烈地敲击,更增添了气势,连张九龄,牛金客都面颊潮红,大声呼喝,这景象大大刺激了吐蕃军脆弱的神经。
赤祖德如屡战屡败,又被绑了几天,信心大打折扣,动起手来身手也不灵活,那两名挑战的吐蕃蛮子也同样如此,饿了两天,身体的反应还不得比平时差上许多。李岩看着脚下精神恍惚的赤祖德如,暗笑道,这回虽然是侥幸得胜,可我一人独挑吐蕃三将,出手干净利落,骁勇善战的名头可就传开了。
赤祖德如被绑了几天,要是想死早就绝食而亡,估计这个奴才收定了。
赤祖德如这会儿精神彻底崩溃。
连接几战下来,屡战屡败,打得吐蕃军魂飞魄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弄成了草木皆兵的兔子。赤祖德如连连失利,还自我安慰,吐蕃不是不会打仗,只是战运不佳,被羽林骑,河西军占了先机。他们敢堂堂正正交战吗?
可是刚才就是正面交手,小李将军以一挑三,刀光一闪,左手掌就离自己而去,王子直接弄成残废,这功夫,彻底摧毁了赤祖德如身为吐蕃人的自尊。
李岩狠厉得像刀子一样的目光,直戮进他的心窝,在赤祖德如眼中,幻化出一尊罗汉金身,气势逼人,咒语声声,震得他头晕眼花,吓得脱口而出:“赤祖德如愿……愿意为奴!”
见达到目的,李岩微微松开脚,又故意大声喝问:“什么?听不见!”
“我愿意做小李将军的奴隶!”赤祖德如这句声音虽打着颤,但音量颇大,周围的吐蕃军士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脸上露出羞愤欲绝的表情。
转目四顾,李岩脸上的表情很嚣张:“你们都是大唐的俘虏,愿意像赤祖德如这样当奴才,活下来的,就好好做个大唐人。”
李岩松开脚,对着死狗般的赤祖德如踢了两脚,啐了一口在他脸上,大声喝道:“呸,来人,给赤祖德如包扎伤口,妈的,一个残废,只能当我的牧奴!”
李岩刀子般锋利的目光一扫过去,前排的吐蕃降军羞愤得垂下头去。
李岩的表演还没完,他走到那名眉间中了飞刀的吐蕃百夫长身边,拱手为礼,取下飞刀,用手让他的还未不瞑目眼睛闭合,又给他整理了衣角:“将这位勇士厚葬,他至少活得有尊严,让我敬佩!”
还是有强硬分子,一名年轻的吐蕃百夫长向前跨了一步:“吐蕃的勇士是雪山的雄鹰,就是折了翅膀。也不能像像乌龟那样在地上爬行?我愿像个勇士般赴死!”
“好!”李岩听后,拱手为礼,眼中尽是赞赏之色,头一偏,对身旁的羽林骑亲卫吩咐道,“带到那边的大坑,给这位赴死的吐蕃勇士一把刀。”
那名年轻的吐蕃百夫长接过锋利森寒的横刀,大步到了大坑边,猛地转过身来,对着垂头丧气的吐蕃军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帮胆小鬼,吐蕃的劲兵悍将,怎能被人关在笼子里,那还是雪山上展翅翱翔的雄鹰吗?屈辱的活不如壮烈的死,我们吐蕃人以战死为荣!”说罢,一刀就抹了自己的脖子,随着一道血线飞溅而出,扑在土坑里含笑赴死。
“好汉子!”重斧陌刀手整齐地赞了一声,那是事先排演好了的。
吐蕃降军全体沉默了,没有人说话,,一个跟着一个,一大串,从队伍里走出,像得了瘟疫似的蔓延,大坑里转眼倒了一大片。
英勇赴死的场面也壮烈,站在堡墙下警戒的重斧陌刀军阵,对每一个自杀吐蕃降军,都整齐地大声赞道:“好汉子!”
城头上,受降的河西节度使张九龄看得心惊胆战,这是哪门子的事,这一眨眼功夫,一千多条性命就没有了。
张九龄从未见过这般残忍之事,张嘴就要叫停,却被节度副使张守珪拦住:“张河西,你切不可有妇人之仁。吐蕃降军四万余众,如果不肯真心归降,存有异志,留下早晚是心腹大患,小李将军的手段高明,我们也不用背负杀俘的恶名。“
节度副使张守珪是久厉边戎的老将,张九龄想想,也是这个理,但不忍再看,转身吩咐道:“准备祭祀物品,就在城头,我要拜祭一下这些英勇赴死的吐蕃将士。”
巨大的土坑快要被尸体填满,横七竖八地叠放得老高,自杀的吐蕃降军有了七千多人,闻讯赶来的扎林千户顿时被这场面吓呆了,泪流满面,心神失守,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求你们不要再死了,低下骄傲的头颅,忍辱图存,给吐蕃留点元气吧。”
可是吐蕃降军仿佛没听到似的,一个个兴奋地从他身边经过,高唱着战歌赴死。
护输可汗一阵胆寒,回纥可汗部不做大唐的顺民,也是这样的下场,他们昨日在大马营草滩看见了成片成片的紫花苜蓿,那是一片紫色的花海,部族已经学会圈养生猪,在大马营草滩,他还看见了老弱妇孺脸上露出的幸福笑容。
顺昌逆亡,就是大唐对丝绸之路上诸胡的国策,再没有部族,都是大唐人,就能过上好日子。
城头上,白色的经幡在秋风中飞舞,已摆好香案祭品,张九龄已穿上道袍,外套罡衣,向着大坑拜祭。
四万多吐蕃降军死了一万多,剩下的两万多吐蕃降军经过洗浴,暂时做了大唐的顺民。经过这生死考验,两万多降军戾气尽退,修桥筑路,水利工程,绿化戈壁,事情多着呢,用起来异常顺手,马上就被被安排在大斗拔谷加宽加深河道,整修道路,焚烧尸体的事自然也落在他们头上。
两万多吐蕃青壮降军,饿了几天,在粮食的诱惑下,对生的渴望下,热火朝天地在大斗拔谷干了起来。
几日过后,大斗拔谷。
一群年轻的忍卫飞驰过吐蕃降军整修过的平坦道路,为首的正是李岩与冷霜儿,来到被炸塌堵塞的那段河谷,瞧着那堆巨岩乱石,李岩轻声吩咐忍卫寻了几处地方,小心翼翼装上陶罐zha药,远远躲开后,忍卫点燃了长长的引信,快速地跑到小山包上躲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瞬间,几声炮响如晴空惊雷,炸了开来,巨岩乱石摇晃几下,突然溃决,积蓄起来的溪水带着巨大的动能,裹挟着石头,一路向下游冲去。
忍卫们张大嘴巴,耳塞棉球,过了一个时辰,水位才降了下来,重新变得清澈平缓,河床里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冷霜儿面对雷霆之威,也感到阵阵心惊。
“传令,命高适带着吐蕃战俘营过来,清理道路上和溪流中的石头,紧邻这座小山包修筑一道关城。”李岩向忍卫吩咐道。
牵马绕过溪流中的乱石,李岩与冷霜儿带着忍卫过了这段狭窄的峡谷。
走了一段路程,遇见了留守的忍卫,一路走,一路交谈。
听到丁三摇身一变,摇身变成了吐蕃的副整事霞扎丹吉,带着一帮吐蕃降军,远赴逻些上任去了,李岩大吃一惊,忍卫的发展太快,都有些失控了。
这事得好好筹谋一番,打入吐蕃内部,多整点事出来,祸害吐蕃的朝政,不战而屈人之兵。
听到一阵沉闷的巨雷从山谷中传来,碎金堡摇了几摇,正在碎金堡城头驻守的少林武僧心中的大石放下,浑身一阵轻松,悄悄地互相奔走相告。
这条凶险的绝壁小道,双马不能并行,河西军出兵青藏,至少得花半月时间,万一吐蕃反应过来,调集重兵,这么好的战机就白白地丢掉了,李岩一路急行,一路盘算着。
这次得把吐蕃揍得狠了,给丝绸之路换来数年的和平,李岩不再顾忌火yao的出世,不过能隐藏多久算多久,爆炸的事只能交给忠于自己的忍卫来办。
将战马放养在河谷,由专人照料着,一行人徒步登上绝壁小道,边走边规划出爆炸点,得把碎金堡关前的小道拓宽一倍。
到了日暮,才进了碎金堡,无花和尚率少林武僧迎了上来,李岩赞道:“少林武僧好胆色,智夺碎金堡,仅凭一百多人,守得连只鸟儿都飞不过去,硬是断绝了吐蕃的消息。”
高大威猛的无花和尚呵呵笑道:“这碎金堡关前关后的道路凶险,堡内弓弩箭矢也多,但我们怕走露消息,从大斗拔谷陆陆续续逃回来的溃军,被诓进堡来,连个泡都未冒,就被弓弩齐发,刀棒俱下,屠了个干净。”
“吐蕃那边呢?”李岩心系大局,急忙问道。
无花和尚拱手答道:“逻些来的金箭驿传有一拨,说送筹集运送军粮的事,进攻玉门关的悉诺逻恭禄倒是派了三拨铁箭驿传过来,询问战况。”
看来吐蕃国内还蒙在鼓里,傻乎乎地往这边送军粮,那可是块肥肉,现在得派忍卫前去盯着。
倒是这悉诺逻恭禄战场的嗅觉太过灵敏,是个不好对付的敌人,李岩暗暗警觉,羽林骑抄掠青海湖地区,要是悉诺逻恭禄反应过来,断了通往大斗拔谷的后路,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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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花月醉雕鞍(求收藏推荐)
一轮明月挂上中天,玉盘似的皎洁。
安宁静谧的大马营草滩,摇晃着碎碎月光的河面,大片大片紫色的苜蓿花浮在月色里,随风摇曳,有种说不出神秘朦胧的美感。
汉阳堡外,一阵马蹄声错落,惊扰了月夜下的静谧,百多骑羽林亲卫簇拥着右威卫将军李岩,踏着月色到了堡前。
夜风过处,隐隐有花香袭人,李岩勒马扯缰,连番征战,心也觉得疲乏,不由循着花香转头望去,月色似银,大片大片紫色的花海入得眼来,心头一怔,这不正是在永穆山庄种植的苜蓿花吗?
永穆姐姐,不知她与孩子如今怎么样了?想到这个,李岩心里泛起一股酸涩,回想当初与永穆公主结识,虽然当时自己是有求于她,可她还是把一颗真心全系于自己身上了。她善良多情,识得大体,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却偏偏只能姐弟相称,真是委屈她了。
有朝一日,我能大权在握,能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么?
李岩摸了摸揣在怀中的信笺,不由思绪万千。信是驿路传过来的,信不长,只言片语几句话,说他们的孩子现在能歪歪扭扭地走路了,家里都好,就是想他……
“我去那边转转,一会儿便回,你们别跟来。”李岩翻身下马,向那片苜蓿花海走去。
羽林亲卫见他们的右威卫将军神色黯黯,不觉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吱声,牵着马远远地跟着他。
李岩转身走了几步,就把怀中的信摸了出来,这几日战事频繁,他只在接到信的那天粗略地看了一遍,之后就一直贴身藏着。他边走边打开带着体温的信笺,月色下,娟秀的字迹又一次映入眼帘,忍不住捧在手里轻声读了起来。此时,他触景生情,眼角红红,对着信纸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仿佛永穆公主就在跟前似的。
百炼钢化成绕指柔。这情景被一班羽林军亲卫瞧见,都有些惊愕差异了,不知他们心中冲锋陷阵,敢死轻生的小李将军,竟也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李岩的目光在信笺上平移着,最后定在最后一个字上,他觉着最后一笔的墨色有些淡,仔细一瞧,才发现是被化开了。指腹划过那化开的印记,那是永穆为我流的眼泪吧,美人卷珠帘,深坐蹙额眉,但觉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李岩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永穆公主给自己写信时落泪的样儿,想到她的性子内向,什么都藏在心里,这个样子,一定是想我想得紧了。
“你不该想我,应该恨我才对,狠心把你一个人丢在府里,日日独守空房,为我照顾孩儿,你就不怨吗?我答应你,等这里的战事一结束,我就将姐姐接到身边来。”李岩走入苜蓿花丛中,随手折了一支,夹在信笺中,一同放进怀里。
永穆的信勾起了对她的思念,心中溢满了她的好,不得不发。回想起那时与公主春日同游的情景,不由伸手解下了随身携带的横笛,放到嘴边,悠悠吹了起来。笛声轻灵清越,回旋往复,往事如烟,丝丝缕缕仿佛就在眼前。
笛声委婉缠mian,在寂静的夜里,如泣如诉。缕缕笛声隐隐约约钻入了在城头等候的张若兰、康雪儿的耳里,惹起无穷的心事。
就在下午,她们接到羽林骑传回来的消息,满心欢喜地等着李岩回来,连日的战事,也没顾得上好好说说话,好容易得了一个空,两人商量着给他置办一桌酒菜,趁着月色正好,赏月吹笛,不曾想,人久等未归,羽林骑回报,小李将军就在堡外,在城头听见这缠mian绯恻的笛声传来。
两人俱是一呆,张若兰靠在垛口,叹了口气,说道:“这倒好,就剩下我们两个了。长安那边独守空房,我们这儿,难道不也是这样吗?”说罢,拉了康雪儿坐下,紧咬着唇:“雪儿,我们不管他了,他愿意在外边吹笛犯相思病,就由他去好了,我们回府自己吃。”
“还是等他一下吧。”康雪儿看着张若兰有些怒气,想着一桌子精心准备的菜肴,劝道。
耳边的笛声还未停,张若兰心中愈觉郁闷,对康雪儿说道:“今晚的月色真好,带个酒囊,我们姐妹俩正好出堡踏秋赏月。”康雪儿也觉得闷,便点了点头。
牵着两匹马出了汉阳堡,张若兰一眼便瞧见了远处一抹淡淡的黑影正如痴如醉地吹着笛子,一咬牙一跺脚,取下酒囊,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康雪儿也不示弱。
两人量浅,带着七八分醉意,便翻身上了马,与康雪儿一前一后,朝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哪是什么踏秋赏月,是一路狂奔啊,速度带来的刺激感冲淡了心中的愤懑,跑了许久,才渐渐慢了下来。
后面的康雪儿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叫道:“若兰,你跑得太快了,我险些追不上了。”
张若兰此时心中的闷气也发泄的差不多,听到康雪儿的话,脸上不由一红,暗暗骂道,你喝哪门子的醋,人家孩子都有了,想想还不是应该的。
“康雪儿,我们回去吧,一声不吭地跑出来,岩哥儿知道会担心的。”张若兰转过马头,说道。
“嗯,我也想回去了。”康雪儿知道张若兰的气平了,知趣地应道。
月夜清冷,蹄声得得,两骑追了过来,却是李岩与冷霜儿,一见张若兰醉醺醺的模样,李岩揣着明白装糊涂:“若兰,给我一口酒。”
仰脖大喝了几口,李岩带着几分豪气:“我们月夜驰马,醉酒赏花,也是桩快事!”
不待张若兰回话,李岩已驱马前行,吟诵声随夜风缓缓送来:“虽居焉支山,不道朔雪寒,女儿马上笑,颜如颊玉盘,翻飞射鸟兽,花月醉雕鞍。”
一轮明月,两地相思。
帝都长安,平康里,永穆公主府。
院中山石花木浸在溶溶月色里,一团昏黄的光晕在水岸边移动,月色下依稀看见两个女子,抱着个小孩,踏着石径,缓缓而行。
卢眉儿提着竹丝灯笼,永穆公主抱着小元浩,眼瞅着岩哥儿亲手载植的花木,更加繁茂葱茏,在月色下高低错落,永穆公主转着儿子说:“元浩,看见没有,这是你爹爹为娘亲手布置的。”
“木马,滑梯……娘,我要爹爹!”小元浩已有一岁多了,在他母亲的怀中不安分,扭转小身体,伸出手来,模糊不清地喊着要着爹爹。
永穆公主不管儿子听得懂听不懂,贴着他的小脸道:“你爹爹是个好男儿,他为了保卫咱汉人不被吐蕃强盗欺负,投笔从戎,当上了大将军,打了几个大胜仗,已被父皇封为河西节帅,是个大英雄。”
“我,骑木马,当英雄,打强盗!”小元浩捏起了小拳头,还用力挥了一下。
“小元浩,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卢眉儿转过身来,夸赞道。
元浩这么小就这么聪明伶俐,我与岩哥儿不是姐弟,永穆公主心中快乐,沉甸甸压在心中的担忧早就随风散去。
帝都长安,公卿大臣私下流传,李岩是皇帝的私生子,这些永穆公主那里知晓,只知道,岩哥儿是皇义子。
可两人仍是同宗,按唐律,李岩不能尚公主,两人始终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过一辈子,世上的事都是这样不可求全,就如月圆月缺。
卢眉儿心中为李岩与永穆公主感伤,垂下头去,眼角隐隐有泪。
“眉儿,你怎么了,岩哥儿有勇有谋,在河西立了大功,惠妃娘娘在宫中传出话来,小李将军早晚都会封王授节,你们姐妹嫁过去,风风光光,姐姐给你们准备一份丰厚得嫁妆。”永穆公主安慰卢眉儿道。
为人作嫁,永穆公主是如此的善良重情,卢眉儿忍不住眼泪成行,哽咽道:“永穆姐姐……小李将军来信……说得轻松,其实霜儿姐姐来信,说他逢战争先……敢死轻生,每一次她都提心吊胆,一旦遇敌,她都……都愿意用身体替小李将军挡刀遮箭。”
“可怜了霜儿,你去封信问问,岩哥儿心里究竟装着我们姐妹没有?”永穆公主咬了咬牙,却是恨不起来,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
一院的月色霜华,凉凉秋风入怀,让人感念心事,似有默契般,转瞬间成了一对泪人儿,小元浩感到母亲思念的悲伤,小嘴一撇,“哇哇”地哭了起来,慌得永穆公主抱紧他,轻轻地拍打着他后背安慰起来:“小元浩,不哭,爹爹会骑着高头大马回来,送你一匹小马驹!”
168.驱虎吞狼(求收藏推荐)
朝阳给终年不化的祁连雪山镀上了一道金边,护输可汗策马缓驰,身后跟着大队的回纥骑兵,默默地穿行在青草连溪的大斗拔谷。
大斗拔谷,被炸塌的那一段河谷处,紧邻小山包处,吐蕃降军正“吭哧吭哧”卖力气搬石头筑关城,奴隶般供人使唤,一日三餐的饱饭还挂着奖勤罚懒,谁不卖力气饭就吃不饱,还被抓到罪囚营里去,干更重的活,罪囚营除了鞭子外,还有刀棒,想寻求解脱的就到哪儿去。
吐蕃降军表现得好的,还有奖赏,到大马营草滩一日游,参观农庄牧场,还有一顿酒肉,美得很!他们醉醺醺回到大斗拔谷,带着得意洋洋的神情向伙伴夸耀,第二天,工地摔膀子挥汗如雨的吐蕃降军更多了,榜样宣传很得人心啦!
瞧着往日威风不可一世的吐蕃军,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护输可汗暗自惕凛,这就是战败者的下场,
大唐的威严是不允许谁去挑战的,吐蕃悲惨的结局就是个例子。护输可汗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加快了速度,奔驰起来。
护输可汗远远瞧见了山顶上的碎金堡,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散发出金子一般的光泽。
这还是那条双马不能并行的绝壁小道吗?
这段绝壁小道并不长,现在被拓宽,可供三匹马并行,靠悬崖的一边还有石柱子,上面系着又粗又硬的缆绳。
这是怎么回事?小李将军将河谷阻断,又将它弄开,现在又把这绝壁小道拓宽,这么短的时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莫非他真有神助?
绕过一夫当关的碎金堡,纵马上了青藏高原,放眼望去,护输可汗感觉呼吸有点紧,这是典型的高原反应。
回纥骑兵源源不断地驱马上了高原,前锋的哨骑扮作吐蕃的溃军,顺着河谷,早撒了开去,观察地形,搜寻迁徙的吐蕃部落,抢劫抄掠,小李将军说过,要有的放矢。
沿着河谷下去,回纥骑兵将向北抢掠甘泉水上游的吐蕃游牧部落,金银牛马羊群毡帐大车什么的,全送回大斗拔谷,碎金堡驻扎着五百镇军,山脚下的大斗拔谷还驻扎着一营军士,牢牢地守住后路,足可让人放心。
一片激烈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几十骑羽林似道狂风般卷了过来,怒马如龙,油光水滑的毛色在阳光下闪着绸缎般的光泽。为首的骑将正是小李将军,护输的儿子,骨力裴罗在马后紧紧跟随。
在狮虎般勇敢,狐狸般聪明的小李将军身边耳闻目染,骨力裴罗能成长为回纥部落的英雄吗?
护输可汗赶紧迎了上去,现在他可不是什么回纥可汗,而是大唐河西军序列中的回鹘军军使,正五品下的游击将军。
“哈哈,回鹘军果然是迅捷如鹘隼,此行道路艰险,任务重,护输将军可要小心了,吐蕃军的悉诺逻恭禄可是个难缠的人物。”李岩大笑道,言语中满满都是扬鞭塞外的豪情。
自己要对付的就是这位吐蕃名将,最难啃的骨头交给回鹘军,护输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回纥在甘州城下坐山观虎斗,已经引起了小李将军的疑心。
小李将军的手段可是厉害得紧,他比武胜了吐蕃得勇士,几句话就让成千上万的吐蕃军士自杀,护输几回都从梦里惊醒,一身是汗。
还得说几句给护输提点劲,李岩马鞭西指:“河西军此次出军秋掠吐蕃,就是个烧杀掳掠的事,中路右威卫郎将郭子仪率三千羽林骑,三千宁寇军向西直扑过去,我亲率五千羽林骑横扫青海湖,你率回鹘军北击甘泉水。“
青海湖那边也不好打,那是吐蕃的产马之地,青海骢就出在那个地方,都是骁勇善战的吐蕃部落,何况石堡城,哈城,吐蕃还驻有精兵。
还是没人劝得了小李将军,听他说要亲率羽林骑出击青海湖,护输大吃一惊,中路河西军可是个幌子,最多派小股游骑骚扰柴达木盆地的边缘,大军只在碎金堡方圆百里的范围活动。
“你放心,我已给玉门军使杜希望去了密信,要他注意悉诺部的动向,随时准备出关衔尾追击吐蕃军。”李岩凑近了一些,低声告诉护输。
与玉门军南北夹击,压力顿减,护输心里着实感激,在马上重重一拱手:“谢过小李将军。”
李岩朝羽林亲卫喝道:“取千里镜来!”
亲卫校尉高仙虎递上一个檀木盒子,李岩将它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两支千里镜,裹着迷彩的棉套:“这是千里镜,侦察敌情,观阵料敌,用处颇大,就赠予护输将军,望回鹘军早日将捷报传来。”
小李将军送我千里镜,这可是河西军的利器,他对回鹘军推心置腹,坦诚待人,护输也算得上枭雄人物,一时眼眶湿热,语带哽咽。
想让回鹘军与吐蕃死拼,不下点血本怎行?李岩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让护输如沐春风。
“骨力裴罗,好好跟小李将军学习。”护输对着爱子叮嘱道,目光中带着慈爱之意。
骨力裴罗在旁边一声不吭,只是点了点头,透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
“祝回鹘军马到功成,旗开得胜。”李岩拱手送别。
临别才被李岩的友情感动,护输忍不住叮咛了几句:“大斗堡一役,小李将军已经扬名天下,吐蕃上下将视你为头号劲敌,小李将军善自珍重!”
几十骑羽林与回鹘军背道而驰,不久就被山岭树木遮掩,消失在护输的视线之中。
大唐的游击将军护输扬起马鞭,狠狠地给自己胯下的战马来了一下,踏上了回鹘军的征程。
帝都长安,秋风吹过渭水,又是一年丰收季节。
兴庆宫中喜气洋洋,皇帝最担心的河西战事捷报频传,以两万多河西军全歼十一万吐蕃军,皇帝大大地松了口气,自个儿的眼光没错,岩哥儿比汉武帝的霍骠骑厉害多了。武惠妃善媚上意,赶紧在宫中张罗宴乐,处处张灯结彩,那喜庆的味儿,比天长节都还浓。
右监门卫大将军高力士见人笑咪咪的,有监门卫和小中官贺喜的随手就摸出赏钱,打赏,谁叫右威卫将军李岩既是他的嫡传弟子,又是他的东床快婿。
一匹快马飞驰到了兴庆门,守门的监门卫瞧那马本是匹白马,浑身淌着汗,灰扑扑的一身毛色也辨不出来了,报信的越骑,一脸的疲惫,甩鞍离蹬,马也不系,嘴里嚷道:“河西急报。”
监门卫校尉赶紧的迎了上去,接过鸿翎急信和密盒,立刻吩咐身边的监门卫:“赶紧扶这位兄弟到待漏远歇会儿。”
当皇帝李隆基接到急报,心里还嘀咕,岩哥儿在河西又有捷报传来,当密件被翻译出来,心里的震惊立刻从脸上显露出来。
“高将军,岩哥儿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秋掠青海,只有他才敢这样用兵,不愧是大唐军神李卫公的传人!”皇帝李隆基赞道。
高力士将密件读完,谦虚道:“左威卫郎将王忠嗣奇袭大非川,也是不俗,大唐帝国现在是人才辈出,圣人开疆扩土,文治武功,成就盛世名君的伟业,指日可待。”
自小养在深宫的王忠嗣武略兵法也不错,但那及自己的儿子文武全才,谋深计远,皇帝李隆基一眼就看出李岩秋掠吐蕃的厉害。
趁他病,要他命,大唐和吐蕃就像两个决斗的武士,大家端好架子你来我往,机会都不多,现在吐蕃武士胸口受了一重击,正在吐血,机会不是来了么?
吐蕃在大斗拔谷折了十一万劲军,反应再快,调集兵马,筹备粮草,也得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而羽林骑河西军战损极小,士气如虹,正可一战。
三万羽林骑和河西军秋掠青藏,吐蕃的国力至少得倒退十年,河西陇右多了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
“高将军,得给李岩加担子,迁他为河西节度使,凉州都督,张九龄受降吐蕃军,导致一万多人自刎,贬为河西节度副使,襄助李岩理政安民,其余诸将各有升迁。”皇帝心怀大慰,朗声下旨,这都是琢磨了好几天的事儿。
皇帝没有注意到李岩率军亲征青海湖,依他的性子,就只是抢一把就走?石堡城可是天险,万一出点岔子,自己的女婿女儿就身蹈险地,高力士甚是关心,拱手道:“圣人,河西陇右一局棋,是不是让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出击大非川,石堡城一线,减缓河西军的压力?”
随意地挥了挥手,皇帝呵呵笑道:“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下旨让皇甫惟明屯重兵于前线,作势欲攻,骚扰吐蕃,给李岩减轻点压力。”
就这样就算完了,吐蕃现在可是大论莽布支亲自领兵,像饿狼般在陇右前线逡巡,等着中路奏捷,想趁唐军丢了河西,南北夹击,取了陇右。
自己是不是关心则乱,高力士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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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玉门关。
玉门军使,右威卫郎将杜希望纵马上了关前的马道,举起千里镜朝关外远眺,关前沼泽遍布,白色荻花轻轻摇曳,成片挺拔的胡杨披一身金黄的叶衣倒映在沼泽水面。
胡杨林隐隐约约有甲胄兵器的反光,难道有吐蕃军士藏身其中?
两个多月过去,杜希望把守玉门关,一丝一毫不敢懈怠,之前小李将军曾有过交待,悉诺逻恭禄可是个难缠的家伙。果不其然,双方一交手,杜希望就察觉出了他的高明,吐蕃军攻城配合熟练,颇有章法,虚虚实实,毫无规律可寻。
尤其是要拿捏准他们攻城的时机,那太难了,夜里吐蕃军好几次骚扰了玉门关一夜,骗了玉门军不少箭矢,天亮后才发起猛烈的袭击。有一次却趁着月色,招呼也不打,直接上来就扑城,玉门军一时不察,差点就关城易手,幸好有重斧陌刀加连弩这样的组合,才让吐蕃军不得不丢下几百具尸首,如潮水般退去。
两个月的守城战着实锻炼人,原本,杜希望在羽林武学就常跟李岩探讨兵法,他的脑子也活络,开始吃了不少暗亏,后来在这玉门关与悉诺逻恭禄真枪真刀结结实实地干了几架,理论和实际这么一联系,就摸出一些门道来了。
名将都是打出来的,不是死读兵书读出来的。
杜希望放下千里镜,马鞭一扬,沉声下令:“击鼓,玉门军出击!”
雄浑激越的战鼓响起,一直守关,听到大斗拔谷那边大胜的消息,憋了一肚子气的羽林骑、玉门军,共计四千徐徐出了北门。
玉门关仅有北门和西门两座城门,都改建成了瓮城,前面修建有护门墙,出关,吐蕃军也瞧不清楚。
杜希望性子沉稳,率军缓缓行进,斥候似豆子般撒了出去,侦骑四出,搜寻着吐蕃军可能潜伏埋藏的地点。
新任的河西节度使李岩传令,要玉门军像尾巴一样吊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法被一丝不苟地贯彻执行。悉诺逻恭禄狡猾,想夺取玉门关,现在吐蕃王子那边大败,回鹘军正大肆抢掠你们的老巢,不知道悉诺军知道这个消息,脸上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现在玉门军就尾随着你,也不急于交手,把你逼到悬岩边上,看你死不死,这群雪山高原上的藏狼,就快要被消灭了,杜希望想着李岩的军令,不急不燥地等着胜利的到来。
在玉门军左前方不足五里的地方,有条快要干涸的河流,岸边是一大片胡杨林。
一千吐蕃骑兵静静地潜伏在这片胡杨林中,悉诺逻恭禄亲自率军藏身在这儿。
这片胡杨林并不在吐蕃军撤退的道路上,昨儿晚上悉诺逻恭禄率军绕了十多里,藏在这儿,想从后面给玉门军来一下,拖住他们,大军再回头。
不收拾掉这个尾巴,吐蕃军的处境不妙。这是悉诺逻恭禄凭战场上的直觉得来的结论。
玉门军敢出玉门关,衔尾追击,进军大斗拔谷的吐蕃大军估摸着也是凶多吉少,自己派去的铁箭驿传一个也没回来,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想法。
就着这个形势设计,悉诺逻恭禄下令,两万多吐蕃军和三千吐谷浑军假装仓皇撤退,一路丢些旗帜盔甲,这配合着河西军大胜的消息,不由杜希望不信。
吐蕃军上下却被告知,这是个假消息,目的是将玉门军引出关来,围歼他们。
战场上真真假假一大堆消息,糊弄吐蕃军那些方脑壳还行。
真相当作假消息来传播,当吐蕃军知道真相后,也是个半信半疑。悉诺逻恭禄的狡黠可见一斑。
玉门军要是用吐蕃中路大败的消息来攻心,吐蕃军会说,这消息是悉诺将军用来诱敌的,换个新鲜的吧。
羽林校尉辛云长骑在马上,用千里镜仔细观察着吐蕃军,他们后面的散乱得不像话。
机会来了,辛云长沉声下令:“换马,突击。”
五百羽林骑如秋风吹下的落叶,落在地上又被吹了起来,纷纷翻身上马,辛云长双脚轻磕马腹,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胡杨林中,秋风吹得金黄的树叶哗哗作响。
悉诺逻恭禄倒是沉得住气,等着斥候回报,玉门军是不是全部扑上去了?要是几百骑冲阵,就让他们尝些甜头。
埋伏在胡杨林中的一千吐蕃游骑暂时不动,让衔尾追击的玉门军吃颗定心丸。
吃了一次诱饵后,玉门军说不得胆子大了,全军扑上,他们那时候就知道啥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悉诺将军,是否绕到唐军的后面,偷袭他们?”吐蕃千夫长摩拳擦掌,过来请战。
眯缝着眼睛,悉诺逻恭禄问道:“玉门军还有多久进入昌马盆地?”
原来悉诺将军想把玉门军包圆了,囫囵吞下去,年轻的千夫长神色有几分激动:“不过两日的路程。”
“命令全军,好好休息一天,蓄养体力,吊着玉门军进了河谷,才将它的后路断了。”悉诺逻恭禄伸了个懒腰,叫亲卫在草地上铺了块熊皮垫子,躺了上去。
甘泉水上游。
甘泉水发源于祁连山脉西段疏勒南山和大雪山之间,过了昌马盆地,地势渐高,就是上游,多为高山草地的优良牧场,
回鹘军斥候校尉身着吐蕃军的铁盔皮甲,铁盔上还有长长的雕翎,趴在这处缓坡上,手举千里镜,正在观察着这片高山草场,看着形制特大的牛毛毡帐,低低地赞了一声,那可是好东西,冬季抗寒功能特强。
眼前的牛毛毡帐可不少,如群星般散落在青黄的草地。
成群的牛羊马匹,如云彩一般在草地上飘动。
肥羊就在眼前,斥候校尉却不敢率几百斥候轻举妄动,像以往那样,假扮吐蕃军,将游牧的吐蕃部落围起来,一个也走不掉,再发动强袭。
在行居的吐蕃游牧部落营地后面,有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包,那就是雪山堡。
纯净得像一块蓝宝石的天空下,筑有吐蕃的白色城堡,一色的平顶建筑,依地势高低成阶梯形。
那是吐蕃千户悉诺逻恭禄的治所,雪山堡,听说富得流油,吐蕃军在丝绸之路上大肆抢掠,堆积如山的财富,大量的工匠奴隶,都在这座城堡里面。
雪山堡建在山包上,易守难攻,悉诺逻恭禄治军极严,里面驻扎着三千吐蕃军,警戒森严,回鹘军都是轻骑快马,没有携带攻城的对梯云楼。
从发黄的草丛中爬了起来,斥候校尉翻身上马,赶紧将军情回报给护输将军,这事他得拿主意。
过了十月,下午申时,吹过雪山堡的秋风就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刀子般刻在城头吐蕃军士的脸上。
该涂一些脂油在脸上,不然这张脸又糙又黑,跟大唐的昆仑奴差不多,吐蕃千夫长悉诺金达正在感叹,瞧见东南角的游牧营地火光冲天,心头一紧。
难道是那帮漠北九姓铁勒的马贼,他们又死灰复燃了?悉诺金达反应极快,立刻下令:“召集一个千人队,我亲自领军过去,这次不能让他们一人走脱!”说完翻身上马,从马道直驰而下。
伏在缓坡上的草丛中,护输放下千里镜,咧着嘴笑了,扭头招呼斥候校尉过来,对他面授机宜。
甘泉水中游,昌马盆地。
甘泉水上游水丰流急,出昌马峡至走廊盆地为中游,向北分流于冲积平原上,有十道沟河之名,不利骑军大规模的迂回奔袭。
夕阳下,平静流淌的河流蜿蜒曲折,熠熠闪亮。河边白色的荻花瑟瑟,结了草籽的牧草染了红黄,让人看着悦目。
右威卫郎将杜希望率玉门军一头扎进昌马盆地,此刻在夕阳下驻马草滩,瞧着眼前这几十顶牛羊毛毡帐,还有来不及带着的百多只羊群,传下军令:“玉门军就在此地安营扎寨。”
驻扎的营地东面靠近甘泉水,西面有条小河,地势较高,利守不利攻。
昌马盆地的入口,悉诺逻恭禄跃马扬鞭,率吐蕃军千骑在暮色中急急行军。
玉门军已经踏进了吐蕃军设置的陷阱,悉诺逻恭禄终于等到这个时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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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破城与被围(求收藏推荐)
甘泉水上游,雪山堡。
雪山堡附近的吐蕃游牧营地,每年秋天,部落里的青壮男子都被征召进了吐蕃军,到吐蕃人的麦庄,就是大唐的河西陇右边境割麦子抢牛羊,抢青壮为奴,女子为妾,今年却倒过来,大唐的回鹘军反抢过来了!
营地里好几处牛羊毛毡帐被点燃,拿着刀刚冲出毡帐的一名吐蕃少年被一箭射在前额上,穿得破破烂烂的铁勒马贼头儿纵马过来,奋起一刀,劈下了他的头,抓起头上的辩发左手提着,那脑袋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右手挥舞着横刀,冲着惊慌失措的吐蕃牧民大声地嚷嚷道:“营地里的奴隶,汉人、回纥人快往南逃!”
被掠来的奴隶见有人搭救,那可真是阿弥陀佛,老天开眼,男男女女扔下手中的活,一哄而散,四处奔逃,在铁勒马贼的引导下,向南逃跑的居多。
这伙铁勒马贼就是这地方的活土匪,上去就把人家的帐篷给点了,不一会儿,火借风势,蔓延开去,吐蕃游牧营地在血与火中煎熬,在马蹄下痛苦地呻吟,留在营地的吐蕃老弱妇孺惊慌得大喊大叫,四散奔逃,跑不了几步,就被弯刀劈中,一头栽倒在血泊中。
那名特勒马贼头儿举刀高呼:“吐蕃军是怎样对待咱们部族的,万不可手下留情,抢光,杀光,烧光!”
众匪听后,对堡内的吐蕃牧民衔尾追杀,一个不留,一番血淋淋的三光的差事干完,嘛事没有。悠哉游哉地挥舞着长长的套马杆,把成群的牛羊马儿赶回去,看着像是自家的东西一样,这一次的收成不错,看来这伙藏身于罗布泊沙漠中的几百铁勒马贼,过冬是不愁了。
吐蕃千夫长望着起火的营地,听到吐蕃妇孺老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双眼发红,双脚狠狠地一踢马腹,朝起火的营地东南角飞驰过去,一点也不爱惜马力。
想不到这伙铁勒马贼的胆儿够肥,瞅准了吐蕃军大举进攻河西,内部空虚的机会,竟然敢打吐蕃雪山堡的主意。
燃烧的毡帐,横七竖八的尸体,满眼都是被洗劫过的痕迹,最可恨的就是,无论是老人,还是妇孺,一个都没放过,吐蕃千夫长胸中的怒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
一名吐蕃哨骑飞马回报:“铁勒马贼赶着牛羊往东南而去,还有不少的奴隶跟随。”
藏刀前指,吐蕃千夫长厉声高呼:“吐蕃的勇士们,随我去驱杀这伙马贼,把我们的奴隶牛羊马群抢回来!”
“好!”身边的吐蕃军也被眼前的惨状给点燃了,干柴一般,怒火冲得半天高,纷纷拍马追了出去。
牛羊走得慢,哪及得上吐蕃军的发力追赶,不一会儿工夫,就听见身后纷乱的马蹄声作响。铁勒马贼回头瞧见情况不妙,心慌意乱,唿哨一声,作鸟兽散去。
吐蕃军实力强横,是丝绸之路上的霸主,吐蕃千夫长还未将几百铁勒马贼放在眼里。“百夫长,先将牛羊赶回去,余者随我继续追击,在山口堵住铁勒马贼。”
吐蕃军前面,十几名汉人奴隶打马如飞,急急奔逃,吐蕃千夫长冷哼一声,追上去将他们堵住,砍了他们的脑袋,挂在雪山堡关前示众,让堡内的奴隶看看吐蕃军惩治逃奴的手段。
迫近了,汉人奴隶手无寸铁,身子紧伏在马背,随着马儿奔腾的节奏一起一伏,吐蕃千夫长面目狰狞,高举藏刀,挟带着风声就要劈下……
眼看就要劈中,耳朵里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嘶嘶声,全是平射的弩箭,弩强力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支透胸而出的箭矢让这吐蕃千夫长成了举刀的雕塑,定格片刻后,“扑通”一声,滚落到地上,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
“杀!”喊杀声平地起了一声惊雷,中伏了,吐蕃千夫长也被杀了,正在追击的吐蕃军心中大乱,是咬牙冲过去斗狠,还是逃回雪山堡……
每一轮箭矢如鹰隼般飞过,撕扯起一片血浪,几百吐蕃残军仓皇而逃,后面是几千回鹘军漫山遍野追来,马蹄轰鸣,声势震天。
正赶着牛羊回堡的吐蕃百夫长回头一瞧,三魂去了两魄,牛羊也不要了,营地里眼神茫然的吐蕃牧民也不管,打马逃回雪山堡才是正事。
雪山堡里有更多的财富工匠需要保护,那是多年从丝绸之路抢掠积攒下来的,不容有失。
吐蕃整个营地骚动起来,牧民骑着马逃向雪山堡,牛羊,奴隶,金银都不要了,还是逃命要紧。
大唐游击将军,回鹘军使护输望着暮色下的雪山堡,吐蕃军和牧民狼奔猪突,如潮涌向雪山堡,扬鞭喝道:“强袭,抢关!”
雪山堡城头,密密麻麻的都是箭矢,在暮色里闪烁着金属的寒光,雪山堡守将悉诺金达率领千名吐蕃军在堡门附近,列阵迎敌。
不管是大唐还是回纥,都还不是吐蕃军的对手,悉诺金达眼睛眯缝起来,猛地大喝:“吐蕃勇士,都以战死为荣,为了护卫吐蕃牧民,冲杀过去。”
昌马盆地。
河流草滩被越来越浓的暮色吞没,杜希望刚领着一群军校勘察了周围的地形回来,大伙开始商议起军情来。
这是河西节度使李岩以前在羽林武学立下的臭规矩,将校在安营扎寨前后,必须勘察周围地形,刚才杜希望就亲身勘察过附近几条河流,水流缓急如何,能否涉水而过?
“几次与吐蕃军交战,他们兵无战心,从迹象上判定,回鹘军已占据了雪山堡,扫荡了甘泉水的上游草地,吐蕃军听到这个消息,军心涣散,正可出击”羽林骑校尉辛云长好几回冒刃陷坚,他的话很有说服力。
守玉门关,就是个苦劳,没有功劳,这帮子玉门军校现在立功心切,见吐蕃军心散乱,恨不得立刻率军痛击吐蕃大军,生擒悉诺逻恭禄。
夜色越来越浓,今夜的天空云层厚,无星无月,营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杜希望守玉门关,把性格磨练得越发的沉稳:“诸位牢记小李节帅的军令,我们的职责,就是尾随骚扰,直到吐蕃撞上回鹘军,他们两军厮杀起来,我们才动手,与回鹘军两面夹击……现在,我们有些心急,与吐蕃军不过一日的路程,万一他们回头反咬,我们的处境就不妙了。”
话还未说完,一名斥候旅帅不经通传,直接闯入中军帐中,急急禀道:“杜郎将,距离营地一两里的地方,全是吐蕃军打着火把,往来驱驰,我们陷入了吐蕃军的重重包围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杜希望心中一沉,临敌可不能这样惊慌失措,他哈哈大笑道:“吐蕃军恐怕还没接到老巢被人端了的消息,我们就据寨死守,看悉诺部耗得了多久。”
也是这个理,众将这才觉得心安,赶紧下去安排军士加深壕沟,挖陷马坑,放拒马,据寨死守。
玉门军使杜希望霍地起身,往营地外走去,心细的军校会发现,他的步子迈得大,速度快得似阵风。
雪山堡前的战场,战火正炽。
吐蕃军像枝巨大的箭矢,与回鹘军对撞在一起,战马怒嘶,刀棒相交,大呼酣杀,耳朵里塞满了战场各种各样的声音,两个崇尚勇敢的游牧民族在暮色中像兽群一样撕咬,血肉横飞,在暮色里显得更加沉重悲凉。
雪山堡城门前,守城的吐蕃军正引导着牧民进堡,有了骁勇善战的吐蕃军断后,秩序井然。
几个身材强壮的牧民进了城门,慢慢策马靠近了马道,一人悄悄抽出匕首,在马臀上划了一道口子,战马吃痛,负躁狂奔,一人一马冲向城头。
“快拉住这匹惊马!”那牧民大呼起来,城门附近的吐蕃军注意力多被吸引过去。
也不吭声,城门处不少牧民悄悄扣动包裹着的手弩,对城门附近的吐蕃军一通攒射,把守城门的百夫长瞧着这群身强力壮的牧民,用了弓弩,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强壮的牧民都被征召入军,惊慌地大叫起来:“牧民,敌军扮作牧民,混进了城。”
不止是牧民,还有一伙溃军从另一侧的马道策马上了城墙,猛踢马腹,手中刀棒齐下,全朝着正张弓搭箭瞄准城外的吐蕃军头上招呼去。
乱子从肘腋之间突发,吐蕃军哪能反应过来,城头的吐蕃军受了重创,纷纷溃逃。
正在料敌观阵的护输用千里镜将城头的战况看得清楚,高声下令:“众军欢呼,雪山堡已被破城!”
悉诺金达正在两军混战中左右驱驰,狼牙棒舞得跟一团风雪似的,勇不可挡,忽然听得回鹘军高声欢呼,城破了,回头一望,浑身冰凉。
城头火光熊熊,堡内的喊杀声阵阵传来,想来奴隶也开始暴动了。
回鹘军士气高涨,眼见吐蕃军渐渐力有不支,悉诺金达一咬牙,振臂高呼:“透阵杀出,才有活路。”
吐蕃军放佛有了主心骨,向甘泉水下游方向冲杀过去,出城接站的千骑折了一大半,仅剩四五百骑。
杀出阵来,悉诺金达回头望见火光熊熊的白堡城,想死的心都有了,左右忙劝道:“将军,你的叔父已率军回来,我们就在雪山堡附近游击,拖住回鹘军,等大军回来,再将雪山堡抢回来。”
悉诺金达的个性倔强,闻言点了点头:“还得尽快将消息传递给叔父的吐蕃大军。”
昌马盆地,
吐蕃名将悉诺逻恭禄驻马阵前,四周的火把像天上的繁星一般,簇拥着他。
玉门军的营地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枝火把,一切都很安静。
这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明日的大战,悉诺逻恭禄嘴角浮出冷笑,我大军合围,玉门军还能逃出生天?
一骑吐蕃哨骑飞驰急报:“玉门军方向有几枝火把飞速靠近。”
玉门军不会趁着夜色,强突出阵,逃之夭夭了吧?悉诺逻恭禄忽地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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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飘忽,臂上缠绕的白布带在微暗的火光中尤为醒目,羽林校尉辛云长率着这百骑羽林悄悄靠近了吐蕃军的包围圈。
“嗤!”“嗤!”“嗤!”吐蕃军的羽箭风急雨斜般,密密地穿透了黑沉沉的夜色,朝那几枝稀疏的火把飞去。
当头诱敌的羽林骑身披重甲,胯下的战马竟也装备齐全,马头罩着缀满甲叶子的面当,马颈包裹鸡颈甲,胸口挂着一付当胸,宽阔的马甲若一件袍子将整匹战马覆盖得严实,连马臀部也搭了一付寄生,吐蕃的骑弓穿不透,叮叮当当一阵响,从铁甲上弹开。
对方的羽箭从右前方射过来,距离不过六七十步,羽林校尉辛云长立刻据此判断出吐蕃军的大约位置,诸葛连弩齐发,弩矢的射程和劲力远胜骑弓,速度也快,吐蕃军傻不楞登的,吃了个大亏还摸不着头脑。
羽林骑的马蹄声在夜色里飘忽,忽东忽西,辨不清方向,让吐蕃军疲于应付,等围堵过去,一阵箭矢飞过,就没了踪影,吐蕃军搞不懂玉门军是想突围还是逃跑。
悉诺逻恭禄定下神来,几万大军还怕这玉门军的四千人马,当即传令:“吐蕃大军围上去,距离玉门军二箭之地安营扎寨,不能给他们突围的机会。”
虽然羽林骑出击骚扰吐蕃军占了一些便宜,可杜希望从千里镜中看到密密麻麻的火把一层层朝玉门军营地涌来,围在营前,蓄势待发,点点火光闪烁不定,如饥饿的野兽眼中冒出的凶光,在这沉沉的黑夜里,无边的恐惧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吐蕃军将近三万,数倍于己。
其实不用千里镜也看得清楚,吐蕃军不想陷入混战,蓄势待发,在等拂晓的到来。
不用想,拂晓,将是一个血色的清晨,玉门军被围困在这弹丸之地,坐困孤营,等着与他们死拼。
杜希望眉头紧皱,要是小李将军在这儿,他会怎样应对,脑子中浮出李岩的样子,想起羽林武学的训练……良久,杜希望眉头舒展了一些,招手唤来羽林校尉辛云长,吩咐下去。
玉门军的营地似乎安静多了,怕是在养精蓄锐,为明天的大战作准备吧。
悉诺逻恭禄打了个呵欠,转身睡觉去了,他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吐蕃军的实力在哪儿摆着,优势这么明显,他玉门军再怎么厉害,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现在不着急,这到嘴边的一块肥肉,就作为明天的早餐吧。
他刚和衣躺下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又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大军何事喧哗?”悉诺逻恭禄沉声问道。
亲卫百夫长掀开账帘,匆匆忙忙跑进来,拱手禀道:“适才玉门军那边突然有人高举火把,齐声呐喊,声音大得很,说什么十一万吐蕃军已折在大斗拔谷,悉诺部因此撤军,还说现在雪山堡被大唐回鹘军围攻,现在不快马加鞭回去,怕是家也保不住了。”
神色慌张,亲卫百夫长声音带着焦急,显然已中了几分毒:“悉诺将军,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外面大军人心浮动,喧闹开来,乱得像一锅粥似的。”这名亲卫百夫长瞥见悉诺逻恭禄的脸色阴沉下来,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话是越说越轻,最后一句卡在喉咙里含混不清,虽是如此,还是把悉诺逻恭禄不愿听到的说出来了,吐蕃军人心浮动,军中大忌,这还得了!
果然,悉诺逻恭禄听后便一拍桌案吼了起来:“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我倒要看看,谁在传玉门军的谣言!”他嘴里说得强硬,眼中却闪烁不定,透出几分狡黠,虽然他先前心里也犯着嘀咕,但此刻无论如何是不能承认的,仿佛一个赌徒被人掀了底牌,却不肯认输,非要把身家性命放上,希望有个翻本的机会。他咆哮了几声,便虎着脸,一声不吭,披上披风就出了营帐。
一出营帐,悉诺逻恭禄不由吓了一跳,周围仿佛被玉门军的声浪包围了,让他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他专注地听了一会,
“吐蕃王子赤祖德如真勇敢,屡战屡败,直到把吐蕃大军彻底葬送,大唐喜欢这样的笨猪,没准以后还会封个笨猪将军,十一万吐蕃军,首战就折了三千多前军,两军对阵,吐蕃派奇兵想从西边偷袭玉门关,被哥舒翰识破,装作溃兵趁机偷袭吐蕃大营……十一万吐蕃大军仅剩五万,困在大斗拔谷,饿得奄奄一息,吐蕃大军被小李将军一口一口吞掉,占了大斗拔谷,夺了碎金堡,你们猜小李将军会干啥?”
两军阵前只有秋风呜咽的声音,吐蕃军也没回骂,显然听得认真,也没理会唐军话语中明显的嘲讽。
玉门军还有问有答,属于比较负责任的那种:“秋掠吐蕃吧,湟水谷地成了河西军的粮仓,青海湖成了大唐的牧场,简直忙不过来,不会派回鹘军抢掠雪山堡?啧啧,那么多牛羊马匹,女子金银,全被河西军掠回大马营草滩……唉,悉诺逻恭禄打肿脸充胖子,还蒙骗你们,为了自己那点芝麻绿豆大点的战功,就让你们在这儿傻乎乎在这儿耗着,赶紧地回去吧,说不得雪山堡还没被回鹘军攻破,老婆孩子还有得救。”
就是让吐蕃军回骂过去,为时已晚,玉门军的故事说得多生动,悉诺逻恭禄站在营帐外呆住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吐蕃这么多精兵强将,人数占绝对的优势,怎会像纸糊的一样,见风就倒呢?
对面的玉门军声音整齐响亮,在夜里传得很远,让他握着拳头牙狠得痒痒的是,玉门军越喊劲头越足,似乎吐蕃军泡好茶,正巴巴地等着下回分解。也不会嫌口干舌燥停下来歇歇。
吐蕃军临时的营地里,还有一营人马,服饰打扮与吐蕃不同,着小袖衣,小口袴,外套皮甲。一位头戴大头长裙帽,帽上以罗幂遮住面容的大将,不顾霜寒露冷,在阵前听了许久,心事重重。
大将掀开脸上的罗幂,那是骑马避风沙的,长长地吐了口胸中的浊气,火光映着他年轻的脸,眉头紧皱,不知为什么踌躇难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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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大将正是吐谷浑小王慕容兆,在阵前听了许久,浑然不觉得秋风冷,他啐了一口,恨恨骂道,妈的,难怪一直没有吐蕃军的消息,原来十一万吐蕃军全军覆没了,这下可好,青藏胸腹大开,羽林骑河西军攒着满腔的仇恨,还不趁机大肆抢掠?
悉诺逻恭禄这死蛮子竟敢封锁消息,一直将我蒙在鼓里,要我白白为他卖命,五千吐谷浑勇士剩了三千,白白在玉门关折了两千,我们得先一步撤了,赶紧回到青海湖去,吐谷浑部多灾多难啊!
终于打定了主意,慕容兆立刻吩咐身边的千夫长:“我们立刻回青海湖,得悄悄地走,虚张旗帜火把,随时做好接战的准备。”
这话里的意思,吐谷浑部要投靠大唐了,千夫长也思索起部族的前途。
临近吐蕃军的沟河,水流平缓,看似平静,如果谁吃饱了没事干,打着火把凑近了水面看,水面浮出半尺长的刀鞘,好大一片,刀鞘每隔一段距离,偶然有羽林骑斥候探出半个脑袋,望向岸边,判断斥候的方向位置。
逆流而上,大致的方向不会错,水面下,羽林骑斥候是几人一组,腰系麻绳,在河里走了半个时辰,羽林校尉辛云长露出头来,心里窃喜,用了这忍卫的法子,终于绕到了吐蕃军后面来了。
水面下像接力一般,每个羽林骑斥候都挨个猛拉麻绳,这是上岸的讯号,百多名羽林骑斥候身着皮靠,水淋淋地爬上了岸。
蹲在草地上,辛云长手持千里镜,仔细观察着吐蕃的营地。
那是什么,营地的吐蕃军士都好像在悄悄地整装束甲,套马上鞍,难道他们要夜袭玉门军营地,辛云长手一挥,低声下令:“去弄两个活口过来,摸摸敌情!”
几名羽林骑斥候猫腰接近了吐蕃大营,临时安营扎寨,吐蕃大营并没有寨墙壕沟,躲过巡逻的哨骑,闪进了吐蕃大营。
说也巧,刚好有两个吐谷浑军,一名百夫长,一名是他的亲卫,跑到偏僻的营帐后,羽林骑斥候一前一后快步欺了上去。
“你是——”吐谷浑百夫长发现背后有人,提着裤子转身喝问,话刚刚冒出来,后脑就受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被悄悄被拖出了大营。
两个吐谷浑被分开十来步,羽林骑校尉辛云长亲审百夫长,见面就很亲热,拿着匕首直接给他脸上划了一刀:“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不说,我还是会留下你的性命。”
瞧着辛云长脸上露出的狠劲,心里明白,留下我的性命,这话得反着听,只要自己答得稍有不对,那就有好果子吃……。
果然,辛云长轻描淡写地接着说:“我留下你的性命,却就割了你的舌头,断了你的四肢,呵呵,那你就惨了,没有了四肢和舌头,只剩下个圆溜溜的身体,连条虫子都不如,生不如死!”
辛云长看见那百夫长眼珠瞪得老大,心中暗笑,继续照着小李将军培训的逼供方法演戏,好言好语劝道:“你也不用害怕,只要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就是我们的袍泽。好,现在我开始问,你注意听着,你们是吐蕃军哪一部分的?”
“吐,吐谷浑军!”百夫长惊魂未定,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一名羽林骑斥候过来,手里拿着个手掌和舌头,对辛云长咕哝了一句:“那小子倒是个不怕死的种,我先下他身上两样零碎。”
恶心不恶心,没看见这边合作愉快吗?破坏气氛,那边凉快那边去。
“你们套鞍整甲,准备偷袭玉门军营地么?”辛云长低声喝问。
看到同伙身上的零碎,百夫长吓得声音发颤:“不……不是,小王听闻河西军大胜,准备悄悄撤军……撤军回青海湖,寻找机会投靠河西军”
原来是这样,杜军使的营地楚歌还真起了作用,既然吐蕃与吐谷浑两军貌合神离,各自行动,那么……战机乍现,辛云长呼吸急促,眼里的战意一下子燃烧起来。
本来想在拂晓前,在吐蕃大营制造乱子,玉门军再趁机突围,小李将军说过,将领可临阵握机,不超出计划的范围就行。
夜色浓得似团墨,只有火把指出了吐蕃大营大约的位置,羽林骑斥候摸到了吐蕃大营的马圈,这儿拦着几千匹备用的战马。
一名正在打盹的吐蕃军士嘴被捂住,脖子被划了一刀,秋夜清冷的空气涌入气管,立刻软软地跌倒在地。
“什么人!”有警觉的吐蕃军士只喊了一声,额头立刻被插了一把飞刀,羽林骑斥候就像分工明确的狼群,除掉守卫,打开围栏,骑上战马,向吐谷浑的营地驰去。
“吐谷浑盗马逃跑了!”“吐谷浑盗马逃跑了!”吐蕃大营传出一阵嘈杂慌乱的惊叫声。
吐蕃军前面防着玉门军偷营,眼睛瞪得大大的,听到后面出了乱子,吐谷浑盗马逃跑,玉门军的话吐蕃军本就半信半疑,这时彻底地相信了吐蕃大败的消息,惶恐地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安抚下军心,又被吐谷浑的逃跑弄得一团糟,悉诺逻恭禄焦头烂额,顿时失去了冷静,恨声下令:“我率五千骑去将这帮吐谷浑盗马贼追回来,你们谨守大营。”
一名千夫长上前劝阻:“末将愿率军去追击吐谷浑,悉诺千户留守大营不可轻动。”
推开那名千夫长,悉诺逻恭禄摇头道:“慕容兆惧怕我,能将他们拉回来更好。”说完,大踏步出了军帐。
吐谷浑军才撤出大营二三里地,小王慕容兆就听见身后轰鸣的马蹄声传来,悚然变色:“准备迎战!”
几骑举着火把移动得很快,离着还有一些距离,有人大声嚷嚷道:“我是百夫长伏匀,有大事面见小王。”
几骑来到慕容兆近前,只见一个身披甲胄的年轻骑将策马上前,拱手朗声道:“小王慕容兆,可记得河西辛云长这个朋友。”
河西辛氏,乃是河西大族,与青海湖畔的吐谷浑没少做牛羊马匹的贸易,慕容兆到凉州,好几次住在河西辛氏的庄园,与辛家子弟一块骑马游猎,有些交情。
“原来是辛二郎!你怎么到了这儿?”慕容兆惊疑问道。
“羽林骑神出鬼没的手段,悉诺逻恭禄拍马都赶不上,现在吐蕃溃败,雪山堡青海湖尽入小李节帅掌中,你还不弃暗投明,难道要给悉诺逻恭禄陪葬?”辛云长吹了几句,决心将慕容兆这支吐谷浑的队伍拉拢过来。
本就有投靠的心思,慕容兆在马上一拱手:“辛二郎说得没错,悉诺逻恭禄把吐谷浑当做攻城肉盾,我早就有心逃离,河西辛氏,是吐谷浑信得过的朋友,我们愿意随你投降玉门军。”
这就是游牧民族另一种性格,爽快果断,辛云长朗声笑道:“我兄辛云京,已是小李节帅帐下数得着的大将,保你一个好前程,不过,你们就不要走了,和玉门军首尾夹击,反戈一击……”
两人说话间,草地微微地颤抖起来,黑夜里,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密如骤雨,由远接近,慕容兆脸上顿时色变,吐蕃军应变好快,悉诺逻恭禄可不是好惹的,此时翻脸,玉门军能保得住我吗?
应变的时间太仓促了,吐谷浑是走是留,慕容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转过头来,望向羽林校尉辛云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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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里许外,黑夜里快速移动的火把,悉诺逻恭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吐谷浑臣服在吐蕃的铁蹄之下,已有几十个年头了,也没什么英雄人物,像慕容兆这等角色,只有趁着夜色逃离的本事,翻不起什么浪头。
吐蕃骑军越追越近,马蹄震天,让草地颤动不已。
在吐蕃骑军右边,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两千多名吐谷浑军正趴在战马身边,安静地抚mo身边战友,让它安静些。
“吐谷浑小王,不要相信玉门军散布的谣言,悉诺将军亲自来请你回去。”夜风中传来一阵呼喝声,时断时续。
辛云长听在耳里,喜上眉梢,对身边的慕容兆道:“你这一离开,竟然把悉诺逻恭禄调离了大营,我们等待会扮作吐蕃军回营,与玉门军两面夹击,必能大胜。”
慕容兆赶紧拱手恭维道:“还是辛校尉机智,想出这等妙计。”
趴在地上听了会马蹄声,估摸着悉诺逻恭禄也离开了几里远,慕容兆沉声喝道:“玉门关前,部族勇士被吐蕃军逼着攻城,死了数千,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吐谷浑部的勇士们,全体上马,强袭吐蕃大营。”
周围的吐谷浑军明白眼下的处境,没有振臂高呼,默契地翻身上马,眼睛里喷着火,释放着对吐蕃的满腔怒火仇恨。
吐谷浑一路缓驰到了吐蕃大营,瞧着相距不过两箭之地的临时大营,慕容兆一阵狂喜,天助我也!没见着吐蕃哨骑拦截。他下意识转头瞧着辛云长,等他的号令。
羽林校尉辛云长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点燃一支报警的火筒,将弓张得如满月一般,射向黎明前黑沉沉的天空。
火筒在夜空中如流星般划过,吐谷浑的战马渐渐加速,如蓄积的洪水一般,冲垮了堤坝……
吐谷浑骑兵左手拿着火把,右手举着钢刀,在军营内来回穿梭,见营帐就点,见吐蕃军就砍,整装待战的吐蕃军多在帐中打盹,一时闹不清,这支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乱哄哄地如同兽群般到处乱跑。
“不要惊慌,向我聚拢,准备应战!”一名全身着甲的百夫长临危不乱,在黑暗中振臂高呼,身边竟然还聚了不少吐蕃军士。
辛云长也算得上久经战场的悍将,大声喝道:“随我冲过去,将聚结起来的吐蕃军冲散。”
疾驰的战马那是上千斤的马力,除了重铠陌刀谁能抵挡!
辛云长将锋利的弧形横刀置于战马一侧,狠狠地踢了一脚马腹,战马吃疼,凶性大发,发力狂奔,狂风一样从朝聚集在百夫长身边的吐蕃军刮去。
锋利的横刀在马力的带动下,在吐蕃军中无人可挡,碰着非死即伤,所到之处鲜血猛地喷出,如滂沱的大雨一般,吐蕃军的断臂和头颅纷纷跃上黑沉沉夜空。
那个百夫长还在那儿声嘶力竭地喊:“顶住!顶住!”浑然不觉前面已没有保护他的吐蕃军,几柄飞刀不约而同向他飞来,将他插成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玉门军从背后攻过来了!”吐蕃军慌乱地四处奔逃,大营里的哭喊声,痛嚎声,冲天的火光映照着满地的血,怵目惊心。
吐谷浑军从营地之间冲过,如在惊涛中破浪前进的帆船。
吐蕃面向玉门军的一方,也乱起来了,吐谷浑军正沿着拒马杀了过来。
倒底是吐蕃名将悉诺逻恭禄带出来的常胜之军,仍有不少勇悍的千夫长百夫长出来召集吐蕃军士,控制混乱的形势。
距离不过两箭之地,有火筒报警,杜希望早注意到吐蕃大营的混乱。
辛云长率百来名斥候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杜希望虽然疑惑,但千里镜明明白白展示出吐蕃军的混乱。
机不可失,胜在立断!
杜希望的血沸腾起来,高声喝令:“每千骑为一波,连续冲击吐蕃大营。”
羽林骑特有的哨音吵醒淡青色的黎明,玉门军如海潮般一波一波冲向吐蕃大营。
听到哨音,一身是血的辛云长高呼:“骨笛传令,吐谷浑让出中路!”
刺耳的骨笛声中,辛云长率一部杀向左翼,慕容兆也按事先商议的率一部部杀向右翼。
吐蕃大营此时到处都是火光,吐蕃军本就人心惶惶,主将又不在,见玉门军源源不断地涌进大营,不知道有多少人,连番的打击让他们的恐惧心大增,终于支撑不住,如高楼般轰然倒塌,四散溃逃。
吐蕃军只顾自己仓皇奔逃,不觉将后背留给了玉门军,玉门军每一斧头劈下去,就伴着一声惨呼,这多带劲,人肉桩子。
纵马左冲右突,辛云长提着一根短柄狼牙棒,威风凛凛,无人能挡,出身河西大族,身处边地,他从小就耳闻目染吐蕃烧杀抢掠,满腔的恨意都化作狼牙棒呼啸的力量,全都招呼在这帮只会哭爹喊娘的龟孙子身上。
吐蕃军沿着甘泉水向西溃逃,玉门军与吐谷浑合兵一处,分成三部,轮番衔尾突击,如铁锤打铁般,一通追击砍杀直到天明,玉门军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吐蕃蛮子,抡了多少次膀子,丝毫不觉得累,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痛快。
晨曦初露,甘泉水升起薄雾,遮掩住河流、草滩,荻花,让一切景物都影影绰绰,悉诺逻恭禄率领吐蕃军追出了十多里,越追越来劲,他们已收拢了将近千匹的战马,再加把劲,说不得就能截获吐谷浑部。
吐谷浑部跑得太快了?悉诺逻恭禄越追越觉得不对,只见四散的马匹,就没瞧见一个吐谷浑,大营那边,虽做了布置,万一玉门军拼死突围,战局发生了变化……悉诺逻恭禄眼皮不由跳了跳,心感此事不妙,立即下令,收拢吐蕃军,缓缓回营。
“河面有木头信!”一个吐蕃十夫长大叫起来,那是吐蕃传信的一种方式,在晒干的木头上刻上文字,顺流而下,用于传信。
十夫长下马捞起木头,大声读了出来:“雪山堡失陷,快来救援!”
天色暗了下来,几颗零星的雨点落在吐蕃军的头盔上,铛铛作响,薄雾散开,河面上漂流下十几段大大小小木头信,吐蕃军捞上来后,俱都沉默不语。
玉门军说的果然不假。
待悉诺逻恭禄看到木头信时,雪山堡失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几乎已传遍全军。
淅淅沥沥的秋雨彻底驱散了河谷的薄雾,落在水面,荡起圈圈涟漪,草滩枯黄,河边白色的荻花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悉诺逻恭禄视线中,满河谷都是溃逃过来的吐蕃军,眼前一黑,心神大乱,差点没从马上落下来。
我还有五千吐蕃骑军,不能就此认输。
狠狠揪了自己一把,悉诺逻恭禄暗暗告诫自己,眼下是紧急关头,须心神不乱,沉着应战。
悉诺逻恭禄眼里饱含着热泪,声情并茂地鼓动士气:“赤祖德如溃败,连累我们丢了雪山堡,前有回鹘军占据坚城,后有得胜之师玉门军,正逢秋雨,道路泥泞湿滑,我们逃也逃不掉,不如死战求生。”
“死战求生!”“死战求生!”周围的吐蕃军士面露悲色,一起振臂大呼,五千吐蕃军士在雨中纷纷响应,呼声如雷,在昌马盆地上空回荡不绝。
悉诺逻恭禄全身着甲,手提横刀驻马阵前,秋风吹得他头盔上的野鸡翎在雨中乱舞,雨点滴滴答答打在冰冷的铁甲胄上,像一尊雕塑般屹立在风雨中。
“溃军绕行,到阵后集结!”悉诺逻恭禄身边的亲卫不时高呼,但有冲阵的一律被斩杀,不一会儿,人头堆满了悉诺逻恭禄马蹄下。
吐蕃溃军被悉诺逻恭禄的军令震慑,绕阵而行,慢慢到阵后集结。
玉门军使杜希望刚刚率部冲杀了一阵,这会儿骑马缓行,用千里镜瞧见了悉诺逻恭禄虽败不乱,正等着自己过去呢。
冰冷的秋雨带着一股寒气扑来,提醒了杜希望,秋雨让弓弦受潮,远程打击力几乎没有,难道贴上去跟他们斗狠?
困兽犹斗,现在吐蕃军丢了粮草辎重,让他们饿上几天,看能支撑得多久?
“传令,交替掩护,收兵回营!”玉门军与吐谷浑部缓缓后撤。
秋雨下得更稠密了,天与地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绵绵几日的秋雨过去,雨过天晴,玉门军斥候四出,却寻觅不到吐蕃军的踪影。
杜希望沉吟半响,下令:“与回鹘军联系,玉门军继续沿着甘泉水上行,扫荡吐蕃游牧部落,让他们配合。”
玉门军开始了在甘泉水流域的扫荡,铁蹄之下,吐蕃游牧部落无一幸免,毡帐金银被收到了勒勒车上,养得膘肥体壮的牛羊马匹被玉门军成群地赶走,后面还有年轻的吐蕃妇女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
被玉门军扫荡过的吐蕃游牧营地,只留下一堆烧焦的枯骨。
吐蕃名将悉诺逻恭禄率残部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玉门军斥候四出,到了雪山堡也没搜索到他们的行踪。
……
今晚还有一更,174.温柔乡英雄冢
174.温柔乡英雄冢(求收藏推荐)
大唐帝都。
兴庆宫掩映在五彩斑斓的秋色中,明媚的阳光投进勤政务本楼大殿,大殿明亮轩敞,殿外金风徐徐送爽。
皇帝李隆基召集几个宰相重臣商讨河西军情,初闻一连串捷报,殿上的官员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侍中李适之站了出来,满腹狐疑奏道:“圣人,小李将军才去河西多久,就全歼十一万吐蕃大军?别是他少不更事吧?”
李适之是唐太宗的曾孙,前太子李承乾之孙,个性粗疏直率,说话大大咧咧的,这话分明就是说李岩冒功请赏,把殿上好几位噎得说不出话来。
两部侍郎李林甫也真沉得住气,眼睛眯成了豆角,微胖白皙的脸挂着副微笑,这种人刚接触,谁都认为他是个老好人。
与太子结成一党,渐渐威胁到皇权,我瞧你们能得意多久?李林甫暗暗攥紧拳头,在忍。
李适之与陇右节度皇甫惟明,刑部尚书韦坚,京兆尹王鉷等交好,*一系在朝中的势力不小。
站直了身子,高力士忍不住替李岩辩了几句:“河西战事,吐蕃降军就有两万余众,前河西节度使张九龄正带着他们修桥铺路,要不,李侍中去河西为小李将军授节,顺道瞧瞧有无冒功求赏的事。”
还未等李适之反驳,皇帝李隆基一挥手道:“小李将军现在还不知打到哪儿去了,拜牙授节还找不到他,待日后大功告成,再说这事。”
自从李岩到了河西,皇帝李隆基就没睡个安稳觉,鬓角多了几根白发,李林甫看得仔细,跨步上前,充满了感情道:“小李将军能在河西马到功成,连连奏捷,皇帝运筹帷幄,夙兴夜寐,不知操了多少心。”说到后来,嗓音哽咽,眼圈红了,竟有几分失态。
李适之,你说李岩冒功,他不过是皇帝手中的棋子,你直接在打皇帝的脸,哼,看我不阴死你。
还是李林甫这个老兄弟懂得我的心思,皇帝李隆基看他的眼神柔和多了:“也难怪你们不信,两万人歼灭十一万大军,换作是我,我也不信。此次河西之战,是朕与小李将军给吐蕃灌了一碗迷魂汤,才有羽林骑与河西军联手,击溃吐蕃大军,紧跟着大掠青藏,救出历年被吐蕃掳去的大唐数万边民。不过,小李将军惑敌骄敌的功夫真是做到了家,现在挥师深入青藏腹地,吐蕃受到迷惑,现在还反应迟钝,不败才怪。”
“圣人用兵,藏于九地,攻于九天,我们几个今日才知道河西大捷,高明啊!”京兆尹王鉷那付夸张表情,震惊错愕都不能形容。
“用兵之法,自然得隐秘行事,还请各位大臣体谅圣人的一番苦心。”高力士瞧着皇帝得意,替他解释了一句。
皇帝操劳国事,天天对着河西陇右的沙盘琢磨,也没个忙里偷闲时候,在水一方准备了一台好戏,等着皇帝赏光呢。
“圣人,小李将军在帝都的时候,曾宴请吐蕃名将悉诺逻恭禄,我们去在水一方,故地重游,瞧瞧小李将军如何扮猪戏虎的。”李林甫找了个借口,奏道。
在水一方,听高力士提过好几次,这名儿真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可望不可及,倍添爱慕之心,皇帝心里隐隐有几分向往。
“在水一方,风雅之地,里面的美人儿可远观不可亵玩,除非她看重你的诗词才情,愿意屈身嫁你为妾。”李适之脸上溢出兴奋的红光,点头称道。
宰相重臣谁没去过在水一方,一掷千金,也不能搏美人浅笑,关键在那才子佳人,美人英雄的调调,才引人着迷。
李适之竟然嘀咕起自己那首诗,也不能搏美人欢心,人家唱的是小李将军的诗词。
敢情还有这人人称道的地方,皇帝的好奇心大盛:“在水一方的规矩,朕也得遵守,就微服与大伙儿去瞧瞧,看能搏美人一笑不?”
在水一方的规矩就只有李岩破了一次,现在连皇帝都遵守,这名声一传出去,在水一方还不是金银滚滚而来。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岩哥儿办在水一方这心思,深得其中三味,李林甫赶紧道:“微臣即刻去在水一方准备。”
一湾溪水,老树山石,染着红黄秋色,几片枫叶落于溪中,回旋往复,竟然不去。
还未进门,身着紫色窄袖袍服的皇帝李隆基,心思已沉醉在清溪红叶里,正在腹中捣鼓诗词,依依呀呀的小唱随着溪水传来。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州古渡口,
吴山点点愁。”
那嗓音儿柔美清亮,宛如空谷黄莺,婉转啼鸣,伴奏的琴声时紧时缓,却像初夏天空的浮云忽开忽合。
岩哥儿的诗,唱出了望门倚归女子的愁思,李隆基感叹道,循着小唱的声音,在高力士的陪同下,沿着清溪走了过去。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怎么没人迎驾?满园的女子竟然当自己不存在似的,那几个宰相重臣摇头晃脑,铺墨提笔,卖弄那点儿诗词才情。
手持横笛,李林甫身子微微前倾,目光迎了过来,笛音婉转悠扬,融入了那依依呀呀的小唱的意境。
治政理民的本事不差,善解音律,李林甫真是一个妙人。
满园的美人儿娇媸百态,神情天真。扛着花锄葬花吟诗的,临溪抚琴,宛转浅唱的,斗双陆,画花鸟,才情各异。李隆基如走进了姹紫嫣红的春天花园一般,一双眼睛那里能看得过来。
也有美人儿望了过来,李隆基一代雄主,英姿不减当年,举手投足自然有一股气势,能吸引一些秋水明眸的关注。
李隆基眼前一亮,临近院子的小楼处,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具羯鼓。
几步上了小楼,李隆基取下黄檀鼓槌,欣喜地望着羯鼓,两面蒙皮,上好公羊皮做的鼓皮,山桑木围成漆桶形状,腰部细,下面用床架承放。
我这马屁算拍到了点子上,李林甫炽热崇敬的眼神望向小楼,他想起宫中乐师李龟年善击羯鼓,曾言,有一次,皇帝问他打断了多少根鼓杖,李龟年说,臣已打折了五十只鼓杖。皇帝哈哈笑道,你不算特殊,我已经打折了三立柜了。
皇帝李隆基与李林甫的视线相遇,会心一笑,手上两只鼓槌猛地敲击起来,一阵急雨般的鼓声传来,头如山峰一样稳定不动,鼓声急促激烈、响亮清远,如马蹄声一般,正是皇帝所作的那首《秋风高》,凌空敲击,鼓声传得很远,一时满园骚然侧目,那位抚琴的美人儿满脸惊讶,帝都之中,还有这样一位羯鼓高手,以前竟然闻所未闻!
面露微笑,李林甫心中明白得紧,自己父子媚圣意,固皇宠,就在这在水一方,园中一石一木,规矩布置,全是李岩的精心设计,他一介少年,就明白温柔乡即是英雄冢的道理。
任你再英明神武的皇帝,也会在榴花裙下磨掉英雄气。
下一次,在水一方就弄个雪莲花之夜,将青藏掳来的吐蕃少女献给皇帝,这是河西节帅李岩,就是我儿子的主意,李林甫第一次在脸上露出发自心底的得意笑容。
175.巧劫粮
帝都长安那场在水一方游园会。在它半个多月前。
湟水谷地上游,因为高原秋天短,草甸子开始泛黄,远远过来一支浩浩荡荡的运粮队,单峰骆驼,驮马络绎不绝,犷悍的吐蕃哨骑前后驱驰,大队吐蕃骑兵小心护卫,赶路赶得急,往大斗拔谷送粮去。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囫囵个儿把这支运粮队吞了,还是件不容易的事,那些护粮的吐蕃骑军能驰善射,不时还有小队出来围猎,马上挂满了羚羊野兔,俱是满载而归。
埋伏在这片密密的冷杉林内,右威卫将军李岩手持千里镜,眼珠子一转也不转。
“尔甲,你敢带五百骑羽林过去接受军粮么?”李岩转身问投诚过来的参军,民族同化运动积极分子仓央尔甲。
这事不可开玩笑,仓央尔甲身子打了个哆嗦,颤声问道:“羽林骑?”
“拨川郡王莽多支的部众。我挑了五百精锐加入羽林骑,他们全都是吐蕃人,黄昏的时候混进吐蕃运粮队……”李岩向他解释了几句,鼓励他假扮迎接军粮的吐蕃军,反正他也是吐蕃后勤营的百夫长,粮草事宜他也熟。
瞧着仓央尔甲那猥琐胆小的样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岩不放心地又上了一句:“振威校尉哥舒翰与你同去,你放心了吧!”
从冷杉林中退出,李岩骑马回到羽林骑中,命亲卫叫来李白,哥舒翰等文武官员,大伙儿聚在一起商议,商量半天,看这情形,把宝押在仓央尔甲身上不可行。
太阳还逗留在西山顶上,运粮队已经开始安营扎寨,越接近大斗拔谷,运粮的千夫长就越小心,哨骑四出,营寨附近的陷马坑,拒马布置得一丝不苟。
吐蕃大军在大斗拔谷连败两次,吐蕃军将领多少知道一些,都留了个心眼,小心无大错。
湟水河谷的一处山坡上,运粮队的吐蕃哨骑十夫长驻马山坡,面色突然紧张起来。不远处,他现了一支骑军押着骆驼队缓驰过来。
直到他仔细辨认了旗号衣饰,紧绷的弦才略略放松了些,命身边一名哨骑催马上前,问问是哪支吐蕃军?。
还未等那名吐蕃哨骑靠近大队,就有吐蕃骑军过来拦住他,大家都带着警惕的目光,互相打量着。
“我们是扎林千户的属下,给洪济城送战利品去,你们是?”这边领头的百夫长问道。
“我们是为赤祖王子军送军粮的。”吐蕃哨骑一听战利品,心中高兴,赤祖德如王子总算有捷报传来。一不留神泄了自己的底细。
片刻之后,护粮队的吐蕃哨骑将捷报传到运粮千夫长兀论样郭耳朵里,他急急问道:“前方战事究竟如何?他们在哪儿安营扎寨,将他们请过来问问。”
“禀千夫长,他们就在白桦林外的高地扎下营来。”十夫长拱手禀道。
战利品,送什么战利品,非得要派支几百人的吐蕃军来送,兀论样郭甚是好奇,吩咐道:“弄些野味,准备两坛酒。待会将他们的千夫长请过来喝酒。”
那十夫长出营,不到一会儿工夫,便屁颠屁颠地回来,咧着嘴,怀中抱着一坛子酒,禀道:“扎林军千夫长说,重任在身,就不过来喝酒了,送你一坛烈酒,据说是长安的御酒,叫什么山中仙酿,对了,我还碰见了后勤营百夫长仓央尔甲,跟他聊了会前线的战况。”
“快打开尝尝!”兀论样郭听说过山中仙酿的名头,迫不及待地击碎坛口泥封。一股香醇的酒气飘了出来,直钩他肚子里的酒虫,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浑身舒坦,酒香也醉人哪!
赶紧倒了满满一碗纯净如山泉的烈酒,兀论样郭凑到嘴边,“咕嘟”,美美地喝了一大口,齿间留香不说,胸腹间似团烈焰滚过,全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
“好酒!”千夫长兀论样郭大声赞道,又倒了一碗,咕噜噜牛饮一般,霎时见了底。
两碗酒下肚,兀论样郭头晕晕乎乎的。哈着酒气道:“人家送我美酒,说什么也得回礼,十夫长,将猎获的野物挑些肥美的送过去。”
十夫长闻着四溢的酒香,站在一旁已流了半天口水,一听千夫长下令,忙回过神来,将嘴角的口水试去,极不情愿地把目光从酒坛子上收了回来,问道:“千夫长大人,你说啥?”
要是李岩听到这儿,没准会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坛酒就换来几只羚羊野兔?
兀论样郭又倒了一碗酒,慢慢品着,这坛烈酒已让他的小心谨慎丢到爪哇国去了,人家不来拜见他,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最近的金箭驿传也没消息,不知前方战况如何?”
说完,兀论样郭将碗中的酒见了底,大声朝帐外喊道:“亲卫,都死到哪去了,随我去扎林军拜访一下,他***。十夫长带路。”
千夫长兀论样郭走到帐门口,回头一瞧,十夫长正捧着酒碗像狗一般舔舐着碗中的残酒,一付贪婪的模样,跟个乞丐差不多。
山中仙酿,这么好的御酒,我可舍不得赏给你们这帮狗奴才的吃,对了,我那几只小藏獒可以送给扎林军千夫长,没准他会多送我一坛。
摇摇晃晃上了马,千夫长带着亲卫和四只半岁大的藏獒往扎林军的营地来了。
两骑化妆成吐蕃哨骑的羽林骑回营。将兀论样郭亲自拜访的消息带了过来。
在营帐中等候消息的李岩闻讯,抑制住心头涌起的狂喜,沉稳地朝李白点了点头,美酒这个香饵甩出去,就钓不来一条大鱼?鱼儿咬钩,好戏开场。
扎林军的营地守卫森严,还未等到兀论样郭靠近,就有哨骑喝问,层层上报后,百夫长仓央尔甲是他们的老熟人,亲自出营相迎。
中军帐外,假扮扎林军千夫长的哥舒翰拱手寒暄道:“你们运送粮草辛苦,请进,请进。”
运粮千夫长一瞧哥舒翰长相威猛,举手投足都带着百战老军的味儿,以前从没见过,脱口问道:“千夫长好面生——”
仓央尔甲忙接口解释道:“前方战事惨烈,战死的不少,千夫长刚提拔上来,身上还带着伤,所以接了押运的活儿。”
哥舒翰面色沉静,眼神犀利,一付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样儿就写在脸上,令人肃然起敬。
“哦!”兀论样郭眼神里带着钦佩,与哥舒翰携手进了中军帐,几张食案上已摆好了烤羊肉、奶酪、肉羹、糌粑,全是吐蕃常用的酒食。
主客分坐,哥舒翰异常豪气,手一挥:“有朋远道而来,亲卫们,开坛酒来!”
兀论样郭不忘此行目的,拱手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惨烈,那真叫一个惨烈,河西军骁勇,吐蕃军折了几万人,血流成河,尸骨遍野。好不容易攻下了汉阳堡……”哥舒翰感叹道,说起细节来,甚是生动,其实说得并不全是假的,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大斗堡关前吐蕃军死伤无数的惨状确是实情。
“攻下了汉阳堡,吐蕃占据了大马营草滩!哈哈,河西走廊指日可下,可喜可贺!让亲卫们把羚羊野兔整治出来,今天真高兴,不醉不归!”兀论样郭端起酒碗,与哥舒翰干了一碗。
几碗酒下肚,兀论样郭便撑不住了,这可是第二轮的酒,哪里架得住烈酒猛灌,一脸的醉态哥舒翰漫不经心问道:“千夫长原来驻扎在哪儿?”
“现在兵力吃……吃紧,我驻扎在石……石堡城,调出来运粮……”运粮千夫长舌头已开始打结。
石堡城!
石堡城的守军也调出来运粮了,怕是吐蕃的兵力捉襟见肘,扮作亲卫的李岩身子打了个激灵,奔袭石堡城,他在羽林武学与众将在沙盘上不知推演过好多回。
“仓央百夫长,运粮的石堡军劳苦功高,给他们送十坛酒过去。”哥舒翰大声吩咐道。
在帐外等候的斥候十夫长一听到十坛酒犒劳军校,赶紧领了酒一溜烟似的赶回去,一来解馋,二来生怕千夫长醒来,一滴酒也没自己的。
石堡军亲卫被带到营帐中,羊肉烤得脂油直淌,香气诱人,扎林军亲卫百夫长过来,每人斟上一碗酒:“兄弟们运送军粮劳苦功高,我们前线的军粮全仰仗你们,就着烤羊肉,干了这碗。”
石堡军亲卫百夫长推却道:“我们还要护住千夫长回去,喝酒容易误事。”
“也好!各位兄弟一人喝一口,这点酒醉不了吧,多吃点烤肉。”扎林军亲卫百夫长亲切招呼道。
那些石堡军亲卫都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们的百夫长,一人一口怎么喝法,干脆就滴酒不沾得了。接过酒碗,牛饮一般,一口把一碗酒干完,这一大口也是一口,不算违抗命令吧。
待吐蕃亲卫全都被灌下酒后,李岩施施然走了进来,微笑道:“倒了倒了,咦,百夫长,你真能扛,还不倒么?
石堡城百夫长喝得少,努力甩了甩头,眼里就是李岩那张笑脸在晃,最后也没能扛住,踉踉跄跄勉强走了几步,眼前一黑,“扑通”一下倒在人堆里。
喝了就倒,那酒里全下蒙*汗*药。
水浒里常用的招式,不管你什么样的英雄好汉,蒙翻了事,李岩自打山中仙酿问世,就让妹妹腾空帮忙研制蒙*汗*药,反复试验了多次,才弄出来这无色无味的强力蒙*汗*药,质量上乘,携带也方便,一个纸包揣在怀中就行,像现在,一个大活人只需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儿,就能让他睡上一整天。今日就是牺牲点好酒,换取一大批军粮,还有那石堡城也可打打主意,也算是值了。
夜色渐浓,石堡军营地外面,一大帮人过来了,寨墙上的军士借着火把的亮光一瞧,一帮亲卫连同千夫长全被灌翻了,给扎林军左右搀扶着送回来了。
来的人不少啊,吐蕃军左右瞧了瞧,把守寨门的百夫长被请到中军帐议事,到现在还没回来,准是喝酒去了,山中仙酿的名头跟夜色一样,漫过了整个营地,像他这样底层的军士,没有资格分到酒,肚子里的酒虫闹将开来,也只好忍着。
看出值卫十夫长有些犹豫,哥舒翰也爽快,在马上一拱手道:“值守的兄弟,你们的千夫长就交给你们了,告辞!”
这招欲擒故纵果然妙不可言,值卫十夫长屁大点官,能将送主将回营的客人拒之门外吗?千夫长兀论样郭醒来,没准会狠抽自己一顿鞭子。
恭恭敬敬地开了寨门,值卫十夫长瞧见哥舒翰的臂饰,心里颤,立马换上了一付点头哈腰奴才相:“职责在肩,请大人见谅。”
“嗯,忠于职守,这几葫芦酒就赏给你们,夜里风冷,喝了暖暖身子。”哥舒翰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大将的威严。
哥舒翰率众驱马进营,那开门的十夫长抢过葫芦,随即拔开葫芦塞子,就往喉咙里灌去,又被旁边眼红的军士抢了去,一人一口传着,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这几葫芦酒传了上去,还没等哥舒翰走到中军帐,那寨墙上全倒了,羽林骑顺利地接了寨门处值卫这趟苦累活。
蒙*汗*药效果不错,全然不是江湖上那种劣质的老鼠药,老鼠吃了非但不倒,更精神,还能上灯台,偷油吃。
兵不血刃,全躺倒了,从从容容接管粮草队,你们吐蕃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李岩四下里望了一圈,笑得见牙不见眼,吩咐道:“千夫长,拿着酒葫芦赶紧去中军帐灌酒,到寨墙上走一圈,看望一下辛苦值守的石堡军。”
哥舒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兴奋,凑近了一些:“小李将军,我们可以乘机奔袭石堡城,抢占湟水谷地与青海湖之间的这块战略要地。”
河西讨击副使,右威卫将军李岩闻言一愣,石堡城就是哥舒翰的宿命么?
石堡城之险令人难以想象,在另一个时空,大唐名将哥舒翰亲率六万劲军,用死伤数万士卒的代价攻取了它。
哥舒翰自此威名大震,石堡城之战,湟水谷地入了大唐的版图。
当时石堡城的吐蕃守军只有四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