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这笔买卖不亏
辛书杰在说完之后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让刘老七去报官,就说鸣风米行仗势欺人,把他们这些买米的百姓们给打了,原因只是这些买家说了一句米的斤两没给够。
刘老七点点头,准备去报官,可是看着他身边那些兄弟都被打成了这样,又转过身来对着辛书杰说道:“辛老板,你看兄弟们都这么辛苦了,你能不能出一些银子安慰安慰我们?”
“哦?你想要多少?”辛书杰冷笑着问道。
却见刘老七态度恭敬的说道;“二十两就足够了,如果老板你有困难,多少也不拘,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啪......啊......”
刘老七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难以置信的看着辛书杰。
却见辛书杰哼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到街头闹事还被人家给打了,竟然还想着给我要银子,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平常如果没有我们撑腰,你们能够在这里称王称霸?我刚才派你们去官府,只不过是让你们戴罪立功,难道你们真觉得离开你们不行?想要银子?好啊,去找阮大人要去,看他老人家会不会给你们?”
刘老七捂着脸不敢说话,这个辛书杰是能够跟阮大铖够上关系的商人,而且他跟南京当地的许多官员也有孝敬,自己手下这帮人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人家豢养的一条狗,怎么敢反抗?
刘老七默默低头退下,招呼一帮子兄弟去巡城御史那里告状。
巡城御史一听这事,觉得里面有油水可捞,于是就带了一帮人到了鸣风米行门口,指责米行打人,并且下令查封米行。
吴敬来到巡城御史面前,陪笑着说了几句话,又把一张纸递到巡城御史面前,巡城御史一看,顿时肃然起敬,拱手说道:“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随后立刻宣布撤兵。
刘老七等人本来见巡城御史查封米行,心中还很得意,不管怎样,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回去之后也能够从老板那里获得一些赏钱。
然而仅仅眨眼的工夫,就见巡城御史回来了,米行的生意照常经营,不由得很是奇怪,走上前去,满脸疑惑的问道:“大人,你们怎么回来了......啪......啊......”
刘老七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后听得巡城御史冷冷说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米店是谁开的?竟敢在这里闹事!”
就在刘老七发愣的工夫,只听得巡城御史喝道:“这些地痞流氓竟然公然扰乱米店的经营秩序,耽误百姓买米,实在可恨,来人,给我带走,严加盘问。”
“啊?大人,我们,我们冤枉啊......”这些小混混这时候也都傻眼了,连忙大声喊冤,可是巡城御史却不管他们,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辛书杰和其他的米商们聚在一起,继续等待好消息,可是一直到了晚上,也不见那帮混混回来,不由得心中讶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么晚了还不见回来?
于是辛书杰打发几个伙计去打探消息,结果伙计回报,说是巡城御史本来到了鸣风米行,可是后来又撤走了,还指责那些小混混扰乱米店经营,直接都给带走了。
辛书杰一听这话顿时震惊不已,没想到就连巡城御史都卖这个鸣风米行的面子,看起来事情不好办了,要想彻底解决这个后患,只能壮着胆子去求阮大人了。
阮大铖现在虽然已被免职,可是他交游广阔,与南京城内许多达官贵人都有交情,只要他肯帮忙,一家小小的米店岂不是轻易可以拿下?
这一次的闹事既是为了争一口气,又是为了巨大的利益,辛书杰虽然知道为了让阮大铖帮忙,自己这一下子可能需要拿出千两白银,可是为了长远的利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于是辛书杰与其他的米商一起凑了一千二百两银子,自己昧下了二百两,带着一千两银子求见阮大铖。
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辛书杰才终于见到了阮大铖,把鸣风米行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请求阮大铖帮忙打压那个米行的嚣张气焰。
哪知道阮大铖听完之后猛地给了辛书杰一个巴掌,大声骂道:“你知道这个米店是谁开的吗?竟然还敢在我这里颠倒是非?”
辛书杰一下子蒙了,弱弱的说道:“小人不知,还请大人指教。”
阮大铖瞪骑一对三角眼,冷冷说道:“开这家店的真正东家是我的侄子,你们竟然让我帮助你们对付我的侄子?是不是在找死?”
“啊?”辛书杰一听这话顿时像是被一盆凉水泼下来,从头凉到脚,这才知道为什么巡城御史会这么给这家米店面子?原来它的东家竟然是阮大铖的侄子,自己现在竟然找到这里来,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啊。
辛书杰想到这里,出了一头的冷汗,连忙向阮大铖恭敬说道:“阮大人,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啊,早知道是你的侄子,就算借我们十个胆儿,我们也不敢动这家店啊。”
阮大铖哼道:“你们这些奸商,平常里哄抬物价、缺斤短两也就罢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老百姓都遭了大难,你们把米价降低一些,给足了斤两,让老百姓能够好过一些,老百姓能不说我们的好处吗?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赶紧滚吧,再捅娄子,你们在这里就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是,是,小人明白了。”辛书杰暗暗苦笑一声,擦了擦汗,又向着阮大铖施了个礼,然后狼狈离开,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对鸣风米行有丝毫的针对。
阮大铖见辛书杰离开,眯着一双三角眼,默默地想道:“之前瑶草老弟劝我的话的确有道理,在这个时候舍出来一些银子收买民心,东林党那些人对我的怨气就没那么大了,我再想办法通过张溥出钱支持周延儒复出,想来我复职之期也就不远了,我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等有朝一日大权在握,那些之前针对我的人,就等着我的暴风骤雨吧,只不过奇怪的是,瑶草老弟平常里也不怎么注重收买民心,这一次竟然懂得利用他的米行平抑物价,收揽民心,难道这一切都是我那鸣风侄儿所起的影响?这样说来就有意思了,我这侄儿目光长远,将来必成大器啊,我用几个没用的商人去为敬我的好侄儿,这笔买卖做得不亏啊。”
第一百零八章 尽量克制
对于南京发生的那些事,马鸣风当然不知道,不过有些事他已经提前做好了筹划,其实也能够知道个大概。
对于商人之间的争斗他也有所预料,不过他并不知道那些米商跟阮大铖还有关系,但是他知道老爹马士英跟南京的很多官员关系不错,所以早就做好了打算,一旦有官员来干涉他的生意,就抬出老爷子来。
不过马鸣风倒是也想起了阮大铖,他知道阮大铖开戏园子挣了不少银子,要不然也拿不出一万两银子贿赂周延儒,所以就想着在灾荒之年劝他舍出一些银子来赈济老百姓,所以弄出了一套收揽民心的说辞。
当然,马鸣风这一套说辞并不是直接向阮大铖说的,而是向老爹马士英说的,他知道老爹的名声也不是太好,所以就以此来劝说,并且专门交待吴敬,给马士英送去两千石粮食,让他施舍给百姓以收揽人心。
马鸣风知道马士英跟阮大铖关系甚密,而且境遇相似,所以一定会把自己劝说他的那些话说给阮大铖的。
只不过马鸣风并不知道,阮大铖并没有直接出粮食出银子,而是通过劝诫粮商降价和避免以次充好、缺斤短两的方式向百姓示好,而且在第二天,他专门让那些商人把他劝诫粮商的事情到处宣扬,这样一来,虽然他一两银子都没花,却也为自己赢取了一个不错的名声。
米商之间的暗中竞争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现在南京的米价虽然有所上升,但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尤其是在旱情还在继续的情况下,这种稳定是多么的不容易。
而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正是鸣风米行的坚持才能让米价获得基本稳定,而且只有鸣风米行是从头到尾坚持高质低价和足量的买卖,其他米行虽然有所收敛,但仍有缺斤短两和价格略微偏高的情况。
所以鸣风米行的声望日渐提升,已经一跃成为南京城最值得信赖的首屈一指的大米行。
这当然也让鸣风米行赚取了巨额的财富。
这让吴敬对马鸣风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南京竟然真的遇到了灾害,而且米价涨到了这种程度,这一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估计下来之后怎么也能够达到数万两白银的资产。
接下来吴敬决定接续遵守马鸣风的指示,把赚来的银子用来买卖房产,虽然现在的房产因为灾情的原因,的确比之前便宜了一些,但是购买几万两银子的房产,这也是他之前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既然东家吩咐了,而且还有之前的先见之明,他自然也不会违背,开始着手购买房产事宜。
而与此同时,随着灾情越来越严重,吴敬也准备拨出来一部分白米,专门供少夫人施舍义粥,以便那些穷人们能够在关键时刻保住一命。
这也是东家吩咐的,虽然现在灾情还没有严峻到那种程度,但是吴敬也做好了准备,他知道最多再有一两个月,就要施舍义粥了,这件事必须提前准备好,一旦误了事,自己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东家?
有的时候吴敬也在想,不知道东家这一次有没有考中会试,不过想来东家这么聪明,应该没有问题吧?
吴敬当然不知,马鸣风不仅考中了会试,而且还考了个第三名,不仅如此,通过这次会试,马鸣风还结识了不少的朋友,这些人在以后将给他带来不小的助力。
就在南京的灾情一日比一日严重的时候,马鸣风的日子过得却是十分舒适惬意,在这期间,马鸣风结交朋友,参加宴会,游览古迹,同时还暗暗练习武艺,阅读兵书,这样一来,马鸣风不但增长了阅历,武艺也获得了不小的提升,而且对于阵法的研究也更有心得。
只不过马鸣风在心中暗暗叹息,这样的繁华景象还能保得几年?四年之后,山河破碎,有多少人会在清军的铁蹄之下呻吟?
转眼之间,殿试的时间就到了,崇祯十三年三月十五日,马鸣风等二百九十六名贡士来到了皇极殿外,参加本科最后一场考试,因为这一场只论名次,不讲淘汰,所以这二百九十六人将会全部成为进士,只不过是一二三榜的差别。
这一场考试只考一道时务策,要求惟务实陈,字数一千以上,曾经洪武大帝亲自命题,不过后来都是大学士预拟命题,再由皇帝圈定。
而到了崇祯皇帝,为了能够选拔出优秀的人才,曾经在崇祯七年亲自命题,说的都是当前皇帝所面临的一些糟践事,比如如何改变官员贪腐,大明为何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女真,如何才能既养兵又养民等等,结果考生们答得啥也不是,即便是状元刘理顺也都答得隔靴搔痒,似是而非。
崇祯受此打击,在下一科,也就是崇祯十年就没有再亲自命题,不过选拔的人才也就更加不理想。
这一次考试崇祯仍然不是亲自命题,而是从薛国观和蔡国用等人的命题中找了几个,当做是本科的试题。
在考试正式开始以前,照例要先同文武百官一起朝见天子,许多贡士们因为能够当面拜见天子,都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马鸣风却是一脸的淡然,这位天子最多还有四年的寿命,自己见他不过是为了建立南明争取一些资本,他自己把自己的江山给玩儿没了,还使华夏从此沉沦三百年,之后在列强的坚船利炮威胁之下又度过了屈辱的一百年,所以崇祯不仅愧对列祖列宗,也愧对天下之人,除了君王死社稷的气节,很少有值得尊敬的地方。
因为马鸣风是在殿外的丹墀内跪拜,而天子则是在殿内,所以根本看不到对方长得什么样,只听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虚弱疲惫,只是依照惯例鼓励了一下这些考生,然后就退走了。
在皇帝离开后,文武百官也都依次离开,这时候在皇极殿外,桌案都已经准备好了,马鸣风等人按照事先领好的号牌依次席地坐下,随后不久,试卷发下来,考试正式开始了。
马鸣风静静的看着试卷,试卷的题目无非是当今国情的,比如御戎之策,比如安民之策等等,马鸣风这一次考试时尽量克制自己,把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捡那些尽量不触怒崇祯的去写,比如赈济灾民,降低灾区税收之类的,他相信自己写得都是务实的建议,无论是大学士还是崇祯看了,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名次压到多么靠后。
写完之后,马鸣风默默地说道:“这也许是我至今为止写得最保守低调的一篇策论,自然不可能触怒天子,而且也有许多实用之处,我不求这一次考试的名次会多么靠前,只希望崇祯能够采纳其中的一些建议,这样一来不知道会有多少小民从中受益?我目前能够帮助他们的,恐怕也只有这么多了。”
第一百零九章 金殿之上
按照原本的考试程序,在殿试完毕三天后,应该是在文华殿举行“读卷”仪式,在这天的早朝后,皇帝来到文华殿,读卷官们各持一份试卷,东西序立,按照官职高低依次跪在御前读卷,一般只读三分试卷,读出来的这三份试卷按照顺序就会被列为第一、二、三名,也就是本科殿试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然而今年不同以往,皇帝突然下令,让参加殿试的四十八名考生前往文华殿奏对,其中就包括马鸣风和魏藻德等人。
马鸣风接到消息,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其他的士子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有些忐忑。
到了文华殿,参拜过皇帝之后,就有内侍宣布,今日加试一道题,而且答题方式不拘形式,甚至可以口述,不用八股格式,不怕错字扣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全都心中震动,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件事,同时他们也都知道,这相当于是御前奏对,只要天子满意了,不要说是点翰林,就算是进士及第都没有问题。
所以,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那位内侍,急切的想知道这一次加试的题目。
不久之后,内侍就宣布了这一次加试的题目:“内外交讧,何以报仇雪耻?”
内侍说完题目,文华殿内的这些贡士们顿时傻眼了,他们平日里都只知道寻章摘句,可以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可是对于国家大事哪里有什么主见?
有一个贡士壮着胆子上前,对崇祯只是说了两句,就直接被打断了,崇祯阴沉着脸,如果不是因为顾及祖制,估计这位贡士的进士之位就不保了,即便是这样,也被崇祯直接给踢到第三甲行列中去了。
这样一来,文华殿中落针可闻,更加没有人敢发言了。
崇祯看着众人的表现,满脸失望地说道:“这么多的学子,难道就没有一个可造之材吗?”
却见东阁大学士蔡国用上前说道:“微臣在批阅试卷时,发现有一个叫做马銮的士子,对内外之事颇有见解,陛下可命其奏对。”
崇祯点了点头,随后就命马鸣风上前奏对。
既然都点到自己的头上了,马鸣风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更何况马鸣风也正想着借这个机会给崇祯提点建议呢,如果崇祯照行,也许有可能会为大明延续几年的寿命,如果不听,自己已经为大明尽力了,只能全力经营未来的南明了。
所以马鸣风恭敬的施礼,随后恭敬说道:“如今内外交困,无非是兵祸、灾荒与财政耳,学生有三点建言陛下,首先是兵祸,如今我朝面临清人与流贼两股势力,清人狼子野心,掳掠不止,其为祸者主要是骑兵,然而也不是没有破解之策,学生以为破解清军骑兵之策,无过于营造火器,尤其是大型火炮,学生得知我朝也有一些西洋传教士,如南怀仁,此人就曾献火炮制造之法,然而却被冷落,另外一点,清人虽然骑兵强大,然而缺乏水师,我军可建造水师,配以西洋火炮,必可在海上钳制清人,甚至可以威胁其旅顺口等地。至于贼军,微臣以为应下旨,命官僚士绅于陕西、河南、湖广等地举办团练,以民间力量对抗贼寇,对于那些团练办得好的,陛下可授予官职,进行嘉奖,如此一来,朝廷不费一钱一粮,自可打击贼寇气焰,待得贼势疲敝,再进行招抚,命其北上抵御清人,这一招借刀杀人可令鹬蚌相争,而我朝则渔翁得利。”
“那,灾荒的问题应该如何解决?”崇祯听这马鸣风的话,觉得有些意思,于是开口问道。
马鸣风点点头,继续说道:“灾荒的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仅以目前来看,陛下可下令推广高产作物甘薯,此物对于水旱条件不怎么介意,而且产量极高,一亩之田可产千斤,只要坚持半年,三四个月,就能减缓灾荒,至于蝗灾,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动员民众灭蝗救灾,并且蝗虫肉嫩,极具营养,可以在某些程度上解决百姓的饥饿问题,当然,在目前百姓普遍没有粮食的情况下,还需要调拨粮食赈灾,陛下可采取朝廷救灾与民间救灾相结合的方式,动员当地富户主动捐粮救灾,学生此前曾在天津参与过赈灾,当地也有一些大户愿意捐粮救灾,陛下若对那些愿意捐献值授予官爵,相信他们必定更加踊跃。”
崇祯听了,思索片刻,随后说道:“继续说下去。”
马鸣风连忙说道:“学生说的第三点就是关于财政的问题,如今我朝之所以内外交讧,说到底无非是银饷的问题,若是银子到位,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然而百姓困敝已久,想要通过征税的方式恐怕力难从心,故此学生建议,开国门,弛海禁,允许与洋人自由贸易,我大明只需收取进出口关税,便是一笔巨额收入,如此既能富民,又能富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好,哈哈,好一个三点建议,马爱卿果然是见多识广,足智多谋,朕能够选拔出你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一桩幸事。”
崇祯听完之后不由得拍掌叫好,顿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这时,只见魏藻德上前,恭敬说道:“陛下,学生魏藻德有话说。”
“哦?不知道你又有什么高见?”崇祯这时候正在兴奋中,对魏藻德和颜悦色的说道:“有话尽管说,朕这一次绝对广开言路。”
只见魏藻德躬身说道;“陛下,对于这位马年兄的意见,有些学生是不敢苟同的,首先来说,造火炮的确能解燃眉之急,建立水军也的确能够钳制清人,可无论是造火炮还是建水军,都要话费海量的银子,可是银子在哪里?虽然马年兄提出开国门弛海禁之事,可是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啊,每年能够得到多少关税?何时才能得到这些银子?等得到这些银子再去造火炮建水师,真不知道要到何年月?至于举办团练之事更是万万不可,如今许多军镇都已经颇为骄悍不听节制了,若是放手民间举办团练,估计又是这些骄悍之兵,不仅无益,反倒有害,所以学生认为,马年兄所说的这些建议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耳,或许只有赈灾一事有些可取。”
“嗯?那你认为,我大明应以何策应对?”崇祯听了之后顿时也觉得魏藻德说得有理,于是开口问道。
第一百一十章 彻底失望
这时候只见魏藻德躬身说道:“学生以为,我大明造成内外交讧的根本在与官场风气的不正,无论是文武官员都不知道礼义廉耻是何物?所以,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最根本的就是对文武大臣进行灵魂拷问,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耻辱,什么是忠孝,只要有了这些礼义廉耻之心,文武官员们的才能自然就会生出来了,这时候还愁他们建功立业吗?就比如学生我,三年前学生在通州上城,遇到了贼军入侵,学生当时也很害怕,可是学生知道,学生是大明的子民,学生自幼读圣人书,学生的背后是我大明子民,是君父,在此情况下学生惟有振奋圣人和君父赐予的勇气,与贼军誓死一战,幸得圣人与君父庇佑,学生终于将贼人击退,自此之后学生更加明白,只要心中有信念,无论是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哦?三年前在通州击退贼军的竟然是爱卿?”崇祯一听这话不由得动容,他见魏藻德所说的话字字敲进了自己的心坎之中,又见魏藻德三十余岁,举止落落大方,谈吐字正腔圆,声音洪亮,而马鸣风虽然谈吐也不错,可是长得太过俊美,而且年纪实在有些小,都不到二十岁,最重要的是,听了魏藻德的一番话,他觉得魏藻德做事更加实际,而马鸣风却有些夸夸其谈,所以当即决定,以魏藻德为本科状元,而马鸣风毕竟还是有些差距,不过看他也有些才能,需要历练历练,便定为一甲第二名,也就是榜眼。
马鸣风连忙拜倒谢恩,虽然这一次成功摘得榜眼,可是他的一颗心却彻底的失望了,魏藻德说得那一番话简直就是胡扯,对这些没道德没下限的贪腐官员空讲理想信念教育,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可是崇祯作为大明的天子竟然还真就信了,这样可笑的事情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看起来自己果然是白白费了一番唇舌,看来大明真的是没得救了。
其实在一开始听魏藻德那一番话的时候,马鸣风突然想起来在后世历史上一位著名的顽固派的言论:“立国之道,尚礼仪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以忠信为甲胄,礼仪为干橹”,觉得这种思想极为可笑,崇祯作为大明天子,御国十几年,怎么也能够看出两者之间的高下吧?却不料这只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
“我本来想着尽最后的努力,挽救一下大明的,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必要了。”
因为马鸣风知道,随着魏藻德被点为状元,接下来大明朝的内阁是一代不如一代,薛国观还算略微干点事,而周延儒就要差不少了,到了魏藻德做内阁首辅的时候,大明朝根本就是毫无建树,坐等灭亡。
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尽快离开京师这个是非之地,然后为自己尽量谋取一些好处,这样的话在南明建立的时候显得自己更有资历和号召力。
不久之后,天子下诏,以魏藻德、马銮、葛世振三人名列一甲,赐进士及第;高尔俨、蔡肱明等五十七人赐进士出身;冯士晔、杨琼芳等二百三十六人同进士出身,这样一来,这一科的殿试最终落下了帷幕。
在得到消息之后,众多学子全都向马鸣风道贺,马鸣风的心中却是苦涩悲凉,自己的意见没有受到接纳,大明无法挽救,天下生灵涂炭,自己就算是得到了榜眼,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紧接下来,为了表示皇恩浩荡,崇祯又根据惯例,授予状元魏藻德为翰林院修撰,榜眼马鸣风和探花葛世振为翰林院编修,同时又特意授予进士姚宗衡四人为检讨、黄云师等五人为给事中,冯垣登等五人为监察御史,颜浑等二人为吏部主事,张朝延等七人为兵部主事,以示恩宠。
在这其中,有一位进士名叫张璘然,在考试中的表现也不错,然而因为他长着一张蓝脸,崇祯看他相貌古怪,没有任职。
张璘然听说这件事之后心中愤愤不平,后来竟然投奔了李自成。
马鸣风听说这件事之后心中更加悲凉,对崇祯也更加失望,现在自己被点为翰林,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可是他却一直想着该如何逃离这里。
原因没有别的,因为他知道凭着崇祯君臣现在的这些做法,根本无法挡住李自成的大军,四年之后这里将会变成一片死地。
然而就在这时,马鸣等来了黄道周被抓的消息。
原来江西巡抚解学龙以“忠孝”为由向崇祯举荐黄道周,认为黄道周是道学宗主,可以任辅相,崇祯看到举荐立刻想起来当初黄道周极力反对与清人和谈的事情,顿时大怒,立刻下令将黄道周和举荐折解学龙一起抓捕,以“伪学欺世”之罪重重惩治,结果在蔡国用等人的求情下,改为廷杖八十,永久充军广西。
马鸣风闻讯大惊,费尽心思买通看守,到牢狱去看望黄道周,却不料他刚刚喊了一句“老师”,却见黄道周对他破口大骂道:“哪个是你的老师?我早就说了,咱们两个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破坏道学,不配为我的弟子,嘿嘿,我看你来这里,是看我的笑话的吧?不过你想多了,我即便是死,也是铮铮铁骨,绝对不会让你看到我一丝的狼狈相。”
马鸣风闻言大惊,黄道周之前虽然说和他不再是师徒,可也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现在黄道周落难,自己去看望,这也是当着狱卒的面,相当于是在人前,为何老师竟然也发这么大的脾气?
想到自己除了父母之外最为尊敬亲近的人竟然如此对待自己,马鸣风顿时方寸大乱,泪流满面,然而黄道周却不为所动,并且让他快滚。
“老师......”马鸣风满脸苦涩,掩面而泣,只好无奈的离开。
然而马鸣风却并不知道,当他离开之后,黄道周轻轻说道:“鸣风吾徒,虽然你我政见不合,可是对于你的许多事情我还是比较欣赏的,但是你不敢到这里来,这是什么地方?你一来了,就宣示你我之间的关系,这要是让朝廷知道了,你的前途还有吗?老师这也是迫不得已,宣布将你开除,但是就像之前咱们两个的约定一样,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想办法帮你的,唉,道学的发展要靠我坚持,可是大明的存续却要靠你这样的人坚持啊,老师又不糊涂,怎么不知道轻重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感激之情
马鸣风自然不知道黄道周的真实想法和目的,因为他已经对留在京师彻底心寒,决定去拜见蔡国用,让他帮忙,把自己调走。
在考中了榜眼之后,马鸣风少不得与蔡国用接触,彼此之间都知道是什么关系,虽然没有挑破,却也心知肚明。
然而即便如此,马鸣风也没有单独拜访过蔡国用,这一次登门,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蔡国用见马鸣风前来拜访,很是惊讶的说道:“我本来以为你还需要一段时间再来找我呢,说吧,有什么事?”
马鸣风恭敬施礼道:“希望蔡公能够想办法把学生调出京师,可以到南方的任何地方,安徽、中都、湖广、江西也行。”
蔡国用听了之后顿时非常意外,他耐心的说道:“你可知道外调意味着什么吗?你现在是翰林院编修,这是令多少人眼红的事情?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够晋升为侍读或者侍讲,再进一步就是侍读学士或侍讲学士,再往上就是学士,之后就能够顺理成章的进入内阁了,如果一切顺利,前后恐怕用不了十年的时间,当然,也可能是另外一条路,那就是进入六部诸司,虽然慢一些,可是入阁的时间估计也不晚于十五年,可是如果你调到地方,可能就不好说了,很可能二三十年都没有入阁的机会,更何况在翰林院中确实能够学到许多有用的东西,不仅仅是跟天子和阁臣混个脸儿熟,还能熟悉我大明的许多规章制度。”
没想到马鸣风点头说道:“不瞒蔡公,学生在翰林院这些日子,已经将许多规则制度都摸透了,嘿嘿,其实本科新选拔的这些修撰、编修、检讨之中,只有修撰一人受到天子重用,其他人都很清闲,学生乘着清闲,在翰林院阅读了大量的典籍,对于很多规则制度都已经很熟悉了。”
蔡国用默然片刻,然后问道:“你是因为修撰受到天子重用而执意要调走吗?你要知道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只需要隐忍,将来定然会成为次辅,甚至最终熬到首辅,毕竟你的年纪比起魏藻德年轻十五岁,这是多么巨大的优势?”
马鸣风却是摇头说道:“蔡公多虑了,学生并不是因为羡慕妒忌恨,只不过学生知道,即便是呆在京师,也不能对我大明解决内外交讧起到什么作用,与其如此,还不如调到地方做些实事。”
蔡国用听了这话叹息一声道:“你果然不愧为黄石斋的弟子,无论何时想得都是实实在在的做事,而不是花言巧语。”
马鸣风苦笑着说道;“蔡公无须夸奖,学生哪里敢跟老师比?更何况,老师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学生了......”
说到这里,马鸣风的心中无限悲凉,并不是因为靠山倒了,而是他的内心的确很在意这个老师。
蔡国用看了马鸣风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马鸣风看到了这一幕,却也不可能强迫对方把想说而没说的话说出来,他自然不知道蔡国用其实是要向他解释老友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是后来一想,既然老友不让马鸣风知道,自己也没有必要再解释出来。
得知马鸣风的心声,蔡国用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你真心要走,我自然可以为你想办法,只不过你还是听我一句,待够半年再走吧,毕竟在翰林院的历练将是你未来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出了翰林院你就知道了,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比这里更加接近王朝的核心。”
马鸣风见蔡国用这么说,除了点头还能有什么话可说呢?只好拱了拱手,辞别蔡国用,然后默然离开。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过了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收到了蔡国用病死的消息。
这顿时让马鸣风伤感不已,这个老人其实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两人的交流也没有多么深刻,但是马鸣风知道,从会试开始,这个老人就在默默地关注和帮助他,自从上一次拜访之后,马鸣风在翰林院的确又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知道当初这个老人为他考虑的,都是最有利于他的东西。
只是可惜,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感谢的话,这个老人就这么默默地不辞而别,再也不给他见面的机会。
崇祯惊闻蔡国用病逝的噩耗,心中极为痛悼,下令辍朝三日,并送去丧仪祭葬,追谥“文恪”,诰授光禄大夫,赠上柱国,给予这个老人最后的光荣。
然而马鸣风的心中却有另一层的忧虑,随着蔡国用的离世,自己调出京师的愿望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实现?难道非要通过自污的手段达到外放的目的?
可是没想到仅仅数日之后,马鸣风就接到了旨意,被任命为开封知府,一个月后上任。
这是典型的火箭提拔,开封知府本身都已经是正四品的官职了,再加上开封是河南布政使司所在地,相当于是后世省会的行政一把手,以他原本的正六品翰林院编修来说,相当于是连升四级!
“虽然是外放,可是这样的提拔也算得上是极大的恩宠了,天子并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如此大幅度的提拔我?”
虽然得到了渴盼已久的外调,马鸣风的心中仍有疑惑,实在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却见颁旨的宦官说道;“马大人,还不接旨?这是蔡大人临终之时的举荐,否则的话,纵然是翰林院编修外放,你也绝对不可能连升四级,这都是蔡大人的恩德,你可不要忘了。”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泪流满脸,蔡国用在临终之前还不忘了自己这点事,可见对自己是多么的上心?然而他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却连一句感谢都没有来得及说。
“蔡公啊蔡公,你的恩德,我马鸣风此生此世都无法偿还,不过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请你放心,我马鸣风必将誓死守住大明,重新打造一个太平盛世,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马鸣风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情,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外放的地方很快就会成为灾难的中心地带,旱蝗灾害,瘟疫,战争,这一切都一直重创着这块古地,虽然他也要被卷入这场风暴的核心,但是马鸣风却并不惧怕,这也是他建功立业的一个机会,最起码也要乘着这个机会尽量拖住李闯的脚步,让百姓尽量减少一些损失,甚至如果能够借此保住一些民众,那他觉得这更是意外之喜。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任途中
一个月之后,马鸣风带着身边的众人离开京师,前往河南,其实这时候朝中的许多官员都展开了热议,一个小小的开封知府,对于那些京官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尤其是对那些在翰林院任职的拥有无限前途的官员来说,这种任职简直相当于是贬官,因为你在知府任上干三年,很可能还是知府,可是在翰林院干三年,那至少就是侍读或者侍讲,甚至还有可能是侍读学士或者侍讲学士,虽然品级低,然而前途更加广大。
但是马鸣风却并不在乎这些,他知道当同在翰林院任职的那些同僚们升到侍读或者侍讲的时候,闯军都差不多兵临城下了,自己别说是做侍读或者侍讲,就算是做大学士,估计也都没有命在。
当然,在离开之前,马鸣风还是略微的做了一些安排的,比如对京师各地,尤其是对城防都做了一番详细的考察,这也是为了将来杀回来稍微有些底。
他所住的房子留给了纪腾蛟,而且把租金交足了三年,这样的话纪腾蛟就可以依旧像之前那样不用掏房租就住满三年,纪腾蛟本来心中有些难为情,可是毕竟租金已经交了,也无法退了,纪腾蛟无奈之下只好答应继续住下,他的内心对马鸣风充满了感激,决定一有机会就好好报答马鸣风的这份情意。
除了纪腾蛟之外,马鸣风把刘玉菱也留了下来,并且在纪腾蛟那所房子的附近为她租了一处房子,同样也是交了一年的房租,而且还给了刘玉菱一百两银子以作她的花销,因为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三年七月了,薛国观已经被罢免,她的舅舅周延儒很快就要上任了,自己把她带到河南也不合适,还不如把她留在京师呢,相信周延儒上任之后,她就能够直接找上门去,虽然自己不能亲自去见周延儒了,可是这些日子自己对着刘玉菱也算不错,把她当大小姐供着,再加上之前的救命之恩,相信刘玉菱也不会忘了自己这一番恩情。
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已经外放河南了,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周延儒帮忙了,不过本着为人为彻的原则,马鸣风还是将刘玉菱安排好了一切。
于是在安排好一切之后,马鸣风带着俞振龙、刘兆麟、刘兆麒、蒋平阶、倪知化和老三等侍卫十四人,一行一共整整二十人,骑着马穿州跨府,一路前往河南上任。
这时候灾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不过因为京畿之地刚刚得到了天子的赈济,百姓们还不至于饿死,倒也有几分生气。
然而灾情依然很是严峻,主要是蝗灾到来,很多地方的庄稼都被蝗虫吃光了,就连一片绿叶都没有,这导致他们根本看不到未来。
好在马鸣风的一些建议正在得到实施,当马鸣风来到京畿之地的时候,当地的地方官正带领着百姓捕捉蝗虫以减少灾难呢。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点头,看起来崇祯也不是一点头脑都没有,最起码能够冲破传统认识,竟然下令捕捉蝗虫。
要知道在原本的认知中,蝗虫是上天派来制造灾难的,只能够通过君主自身的忏悔和祈祷让其自行消灭。
所以面对蝗虫,地方官一般只能祈祷,哪里敢捕捉?
然而出了京畿就不一样了,到了保定府,地方官们就变得畏首畏尾起来,除了祈祷之外不再敢对蝗灾有丝毫的干预,就连赈济粮都迟迟不到,百姓们的眼中带着绝望之色。
在此情况下,沿路都变得不太平了,盗贼到处都有,马鸣风就碰到了几波沿路抢劫的饥民,不过这些饥民也不过是一二十个人聚集在一起的,哪里是马鸣风麾下这些军中精锐的对手?
然而马鸣风看到这些劫匪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样子,倒也没有伤害他们,只是警告一声就带队离开了。
马鸣风等人一路南下,经保定府到真定府,再经顺德府,就来到了彰德府,彰德府就已经是河南的地界了,可是这一路南下,一行二十人全都心中沉重,因为从京师到河南千里范围之内,百姓们几乎没有过得好的,到处都是灾民,到处都是灾难,这都是大明的根本,可是现在这些根本却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闯军,百姓们会做出什么选择,恐怕就不难猜测了。
看到这一幕幕的惨剧,马鸣风的心中感慨不已:“真没想到一个小冰河时代,竟然给大明带来了如此严重的影响。在这样的时代,旱灾的强大力量还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如果不是因为自然灾害,大明所要承受的压力可能要小上很多,或许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可是因为这一场灾害,导致整个北方的根基都在遭受削弱,这也是清人的铁骑在进入中原之后为什么能够迅速南下的原因之一吧?”
马鸣风默默地思考着大明的未来,同时还在思索,自己到了开封府之后应该怎么做?他知道现在的开封估计跟自己所经历的这些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到处是受灾的百姓,因为受灾严重,很多百姓为了活命,到处抢掠,甚至还有揭竿而起的。自己作为开封知府,应该如何安定民心,赈济百姓,同时要想办法团结民众,筹集银钱,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开封是河南布政使司所在地,这里不仅有河南布政使,还有河南指挥使、河南按察使、河南巡抚、河南巡按御史等等大大小小的官员,有这么多的官员,我这个小小的开封知府能够起多大的作用?尤其是在军事防御方面,我能有多大的话语权?官员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恐怕到了开封之后,我不仅要和百姓们斗,和闯军斗,还要和这些官老爷们斗,嘿嘿,这困难,可真是超级加倍呀。”
马鸣风满脸的苦笑,仅仅是想起来这些他就头痛不已,可见想要在这样的时代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究竟会有多么困难?
就在马鸣风不断地思索中,一行人穿过彰德府和卫辉府,终于来到了开封府的境内。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什么意图?
经过艰苦的跋涉,马鸣风等人终于来到了开封城外,当他在城门外取出了任命状,守城的士兵检查了一番之后就恭敬的把他放了进去。
虽然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可是当马鸣风真的看到冷清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他的内心还是默默叹息了一大会。
“这就是曾经繁华的开封府,这就是河南的省城,就连开封城都这样,其他的府城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想而知。”
一行人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到了开封府衙的门外。
这时候原来的开封知府吴士讲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到别的地方上任,他原本听说新太守是新科榜眼,原本寄予厚望,可是当看到来人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的时候,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看起来这又是某一位高官的子弟,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增长阅历,可是这样一来,恐怕开封的百姓就要跟着遭殃了。
然而吴士讲却又有些不甘心,他决定在离开之前先劝说对方两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要努力做出一些政绩,哪怕是稍微惠及百姓,他的一番努力也算是值了,于是他默默地把马鸣风迎到了府衙正堂,准备交接。
就在这时,吴士讲突然问道:“不知马大人以何策治民?”
马鸣风一愣,随即看了看吴士讲说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晚上治民自然是以百姓利益为主,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解百姓之所需。”
“说得好,果然不愧为今科榜眼,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估计大人这一番话能够成为千古垂范,”吴士讲满脸的赞叹,随后又继续问道:“不知百姓当今想什么,急什么,需什么,大人心中可有数?”
马鸣风之前就已经想的差不多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犹豫,直接说道:“当今百姓的头等大事便是受灾严重,所以晚生认为,现在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尽全力赈灾,稳定治安,以求稳定民心,只要民心稳定了,一切事情都好做了。”
“哦?”吴士讲眼前一亮,随即问道:“不知大人以何策赈灾?以何策稳定治安?”
马鸣风不假思索的说道:“赈灾之道有三,一是尽快发放赈济粮,二是统率百姓参与灭蝗,三是督促百姓种植甘薯;稳定治安之道有二,一是平衡物价,打击囤积居奇,投机倒把;二是强化治安,打击滋扰民众者,偷盗抢劫者,教唆民众者,当此之时,必要用重典方能安民。”
吴士讲听了马鸣风的话之后思索了半晌,觉得马鸣风所想的这些简直就是尽善尽美,就连他也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于是叹服。
不过吴士讲随后对马鸣风说道:“既然要离开了,不妨多对马大人提醒几句,虽然大人一腔热血,然而很多事情可不好办,比如那些投机倒把的商人,很多都跟当地的大员有联系,那些偷盗抢劫者甚至还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赈济粮,更是许多官员的财路,断了他们的财路,大人所要承受的可没有那么简单,另外府衙的那些三班六房,大人也要注意一些,很多人都同盗贼、富商和士绅之间存在着联系,尤其是大人这样的外来官员,他们更是能够抱起团儿来欺瞒,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比如快班的捕快刘良和兵房司吏高勇......”
吴士讲见马鸣风虽然年轻,却也像是一个干事的人,所以把他所知道的很多信息都告诉了马鸣风。
马鸣风自然是悉心听取,而且还对吴士讲很是感激,因为对他以后将会起到很大的帮助。
两个人在大唐谈了将近一个时辰,吴士讲见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拱手离开,而他所带的行李也不过是一个小包袱而已。
这让马鸣风对吴士讲很是佩服,没想到对方还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在吴士讲离开之后,三班六房的衙役们都在小声的议论着,这些也都是当地的人精,自然也注意到前任知府和现任知府在大堂密谈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想要派人去听,却发现大堂周围全都有人在守着,这些人他们一个也不认识,看起来是新太守从京师带来的人。
所以都在猜测,两个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其实说句实话,上一任的知府虽然是个清官,对于三班六房的衙役们在某些程度上也有约束,但是限制的有限,所以这些衙役们基本上还能够混得比较不错,所以这些胥吏和知府之间的关系处得还是比较融洽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些胥吏就愿意受到约束,尤其是新到任的上官,因为不熟悉内情,他们自然是想办法欺瞒,以便自己能够上下其手,保持各种利益。
现在新官上任,他们纷纷猜测新旧知府究竟在说什么,旧知府会不会把他们的底全都交出去?如果交出去,新知府会如何对待他们?是选择和光同尘还是吃独食?
不过这些胥吏们的心中也都有谱,他们都是当地真正的话事者,甚至有的是世代为吏,手中掌握着大量的资源,如果新知府懂得合作的话,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大家一起发财就是,可是如果真的不给面子,他们有的是办法把新知府给架空,甚至迫使其卷起包袱走人。
“不过看起来,这个新太守这么年轻,而且还带了那么多人,一定是某位高官的子弟吧?这样一来他来这里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只是为了历练历练而已,既然这样,相信他一定会选择和光同尘吧?”
这些胥吏当然也不愿意碰到一个不知趣的上官,毕竟斗争也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双方一上来就默契合作岂不省事得多?
就在胥吏们猜测不已的时候,只见一个年轻人来回奔跑,向他们通报一个消息,知府大人召集大家开会,有胥吏客气地问是什么主题,那年轻人的态度也十分和蔼,告诉众人,他是知府大人的师爷,姓蒋,知府大人召集大家也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互相认识一下,然后研究今后应该从哪里开展工作?
这让胥吏们心中顿时一松,看起来知府大人还是挺尊重他们的,这样子说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看来,以后他们会有好日子过了。
想到这里,胥吏们的眉头舒展开来,脑中想象着未来的好日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灭蝗?
由于对新知府充满着想象,三班六房的胥吏们很快就来到了大堂,并且在知府大人温和的声音中坐下,听新知府大人开会。
马鸣风看着众人的神色,已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不过他并没有明说,而是笑着说道:“诸位,本府奉皇命而来,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然而本府却知道,本府年纪较轻,经验不足,更兼对本府的风土人情不怎么熟悉,一切还要仰仗诸位鼎力相助,正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众人拾柴火焰高,没有诸位的鼎力相助,本服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什么事都做不成,希望有需要的时候,诸位一定不吝帮助,本府在这里先行谢过诸位。”
马鸣风说道这里,直接站起来,对着那些胥吏们拱手施礼。
慌得那些胥吏们全都站了起来,对着马鸣风恭敬说道:“老爷如此,折杀我等。”
“大人何须客气?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老爷如此平易近人,吾等甚是感动,愿为老爷效犬马之劳。”
“.......”
马鸣风等众人平静下来之后,点头说道:“方才本府也听到了诸位的肺腑之言,不得不说,本府的心中十分感动,能有你们这样识大体顾大局的帮手,实在是本府的福气啊,接下来本府想要请教诸位,本府新上任,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什么?”
这时候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胥吏说道:“老爷,小人斗胆说一句,小人乃壮班刘大壮,小人认为,老爷上任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拜访上司,老爷应当知道,我开封府乃河南布政使司驻地,先不说指挥使和按察使,这两位的品级虽高,却也管不着老爷你,可是布政使大人,巡抚大人、巡按大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有相当大的权力,甚至可以一念之间决定着老爷的升迁陟黜,老爷需要好好拜访,如果能够送些银子那就更好了。另外,还有周王他老人家,虽然周王并不管事,可这毕竟是他老人家的地盘,能够搞好关系尽量也要搞好关系,拜访周王倒不用送银子,只需要拜见一下即可......”
马鸣风闻言点点头,随后问道:“不知道拜访诸位大人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刘大壮笑道:“布政使大人那里,一千两银子总够了,巡抚大人那里两千两银子就差不多了,巡按大人那里,一千五百两就够了,总共也不过区区三千五百两,以老爷你的地位,这些银子不过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回本儿。”
马鸣风心中鄙夷,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件事我记下了,大人们总是会拜访的,但也不急于一时,不知道还有什么大事要做?”
却见一个精瘦的汉子上前说道:“老爷,小人乃快班捕头王经,小人认为拜访老爷们自然是头等大事,可是我们也都不能闲着,如今最大的事莫过于那些乱民了,老爷有所不知,因为灾情的原因,许多刁民联络在一起,到处抢劫大户,严重威胁了地方治安,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会引起暴乱啊,所以小人认为,我们应该尽快派人镇压那些乱民,维护地方治安,确保那些大户的安全,在这其中有很多都在朝中有人,能量很大,如果老爷不把这件事做好,恐怕他们会向上面告状,这样事情恐怕就不好过了。”
“嗯,这件事我记下了,还有什么事吗?”马鸣风嘿嘿冷笑,很明显这个王经是大户的代言人,事事处处都为那些大户着想,肯定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却也不管百姓为什么会吃抢大户?
随后又有人说赋税征收不上来,请求把这些不交赋税的刁民关起来;还有人提出修水渠的经费不足,需要官府拨款;还有人说监狱关押的犯人太多,需要拨银子解决犯人的吃饭问题等等,全都是借题发挥,不关同样的小事。
只有兵房司吏高勇说了一件实在事:“大人,如今兵器装备有些不足,很多武器需要更新,在麦收之后,小人就曾多次申请拨款,可是到现在也都没有到位,眼看现在已经入秋,可是将士们穿得还是单衣,冬装更加没有着落,指挥使大人都催了好几次了......”
马鸣风听完之后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本府记下了,务必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如今闯贼肆虐,今年还在湖北,说不准明年就到了河南了,所以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证军备的供应,尤以粮食和棉衣为重,然而本府刚刚就职,对许多事情还不了解,所以恐怕要再拖几天了。”
高勇躬身落座,但是心中却有些不明白,这位新知府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是真要解决还是有意拖延?自己竟然有些捉摸不透。
随后又有几人说了所面临的问题,但大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事,马鸣风不置可否,命众人坐下,最后说道:“诸位提到的问题本府都已经记下了,但凡事有个轻重缓急,本府既然是受皇命前来治民的,个人问题自然无足轻重,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无过于如何处理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老百姓最关心的是什么问题?自然就是吃饭的问题,所谓民以食为天,刨除个别不劳而获的懒汉之外,绝大部分百姓都是因为没有饭吃才铤而走险,如何能够保证老百姓有饭吃?最重要的是保证田里的庄稼不会死,现在旱蝗两灾并行,其实旱灾虽然严重,却也并不致命,毕竟开封周围水系发达,尽管现在水位严重下降,却也能够勉强支撑,如果百姓们再掘井挑水,坚持到秋收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目前最严重的其实是蝗灾,一旦蝗灾泛滥,老百姓将颗粒无收,所以我们必须发动民众,灭蝗赈灾!”
“啊?灭,灭蝗?”听了马鸣风的话,在场的三班六房的胥吏全都愣住了,因为在传统的观念中,蝗灾的出现是因为人间失序,天子失德所致,根本不能够靠灭蝗来解除,人力灭蝗反而会触怒上天,导致灾害越来越严重。
马鸣风却是果断地说道:“没错,正要灭蝗,你们无须担心,如果因为灭蝗,上天真的降灾,所有的灾祸都在我一人,而且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京畿之地也在大力灭蝗,我正也是奉了天子之命所行事,故此人人必须遵守,如有不从或者灭蝗不力者,收监,相应的,我们可将监牢中那些犯罪较轻的放出来,令其灭蝗,若有功劳,可减轻罪行,及至免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好吃!
听到马鸣风的一番话,三班六房的胥吏们全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新知府上任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要捕捉蝗虫,而且态度还那样的坚决。
因为这件事不涉及到利益的纠纷,而且新知府还把皇命挂在嘴边,最重要的是新知府明确表态,如果有什么报应,一切在他身上,所以这些人全都答应了下来。
于是马鸣风下令让三班六房的胥吏们尽可能的广做宣传,告诉他们在第二天一早,新任知府大人将率领知府衙门的衙役们前往东郊田地中捉蝗虫,希望百姓们跟着一起动手,以便保全田里的庄稼。
胥吏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新任知府到底是敌是友,不过从昨天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针对他们,所以现在都想着表现自己合作的态度,在发动宣传的时候倒也十分卖力,把他们的亲朋好友,乡里乡亲都尽量的发动起来,带着他们在第二天一早前去观看知府灭蝗的行动。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几乎虽有的人都感到惊讶,因为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知府竟然如此大胆的率众灭蝗,按照正常流程,不应该到蝗神庙去祈祷蝗灾早早结束吗?这样直接灭蝗会得罪蝗神的,很可能会引来更大的报复。
不过既然是知府大人的决定,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哪里有反对的资格?他们倒是真的想看看,知府大人的灭蝗手段是不是有效?更何况,知府大人也说了,惹出了灾祸也是由知府大人一人承担,他们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所以在第二天,很多的老百姓都自发的前往东郊,观看知府大人灭蝗去了,一时之间,开封东郊变得热闹了起来,围观的百姓们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马鸣风率领着三班六房的衙役、杂役们和麾下的师爷侍卫们早早的来到了东郊,他等到人聚集的差不多了,就对着周围大声说道:“诸位乡亲们,本官忝任开封知府之前,就已经听说开封受了灾,先是旱灾,后来是蝗灾,在面对旱灾的时候,相信诸位还是能够咬牙应对的,可是面对蝗灾却生出无力之感,因为诸位乡亲们都认为蝗灾是皇天降下的灾难,这是上天在惩罚我们,其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蝗虫也是一种虫,和田里的各种害虫没有区别,在面对蝗灾之时,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消灭蝗灾,保护我们的庄稼,这一点在历史上也出现过,只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今年殿试,金殿之上本官就对天子提出剿灭蝗虫保护庄稼的建议,天子听了之后下令在京畿试行,如今京畿的蝗虫已经不足为患,最起码这一季的庄稼是保住了,本官知道诸位可能不信我所说的,故此今日亲自率领府内吏员前来捕捉蝗虫,让你们看看捕捉蝗虫究竟有没有受到报应。”
随后马鸣风下令开工。
命令下达之后,马鸣风就开始主动地抓起了蝗虫,他用窗纱做成网罩,罩向飞遁的蝗虫,将蝗虫捕捉后放入带盖子的容器之中。
在马鸣风身后,俞振龙、刘兆麟、蒋平阶、倪知化和侍卫们全都有样学样,热火朝天的卓起了蝗虫,就连刘兆麒也都忙的不亦乐乎,可是开封府的那些衙役们却有些迟疑,只是观望,不敢动手。
过了片刻,眼见马鸣风等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大量捕捉蝗虫,兵房的高勇也毅然的加入进去,奋力的捕捉起了蝗虫,随后,在快班里,一名捕快也奋勇走了进去,开始手忙脚乱的捕捉起蝗虫来。
随后又有其他的衙役们陆续加入,然而整体来说,这些衙役们的热情不高,冷眼旁观的占多数,尤其是三班六房的其他胥吏们,昨天晚上说的是大义凛然,可是现在却一个个缩着脖子,生怕会牵扯到他们。
这时候马鸣风已经捕捉了数百个蝗虫了,他转身向后看去,发现大家的积极性不高,顿时命大家先停下来。
“难道新太守知难而退了?”看到这一幕,衙役们全都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动手,否则的话得罪了蝗神,不知道该得到什么样的报应呢?
就连那些围观的百姓也都心中暗暗好笑,看起来新知府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马鸣风当然知道周围众人的想法,但是他却并没有把大家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大声笑着说道:“诸位只知道蝗虫是害虫,却不知道蝗虫也是一道美味的菜吧?今天本府就在诸位面前吃一顿蝗虫宴!”
“啊......”
“什么?这......”
“嘶......”
“......”
听到马鸣风这样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俞振龙等人都震惊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新任的知府竟然如此疯狂,竟然连蝗虫都吃?
然而马鸣风说到做到,他来到地头,生起火来,放上锅,添上水,等烧开了之后就将蝗虫扔到里面去煮,又放上盐以及各种作料,等煮熟了之后捞起来,先夹起一个尝了尝,大声赞叹道:“果然美味!”
周围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胃中抽搐,他们觉得这个新任太守实在有些变态,吃这东西,能受得了吗?
马鸣风随后又变着花样的做着蝗虫食物,将锅里倒上油炸了,用火烤了,一道道的端上来,大快朵颐的吃了一会儿,随后又对瞪着眼睛看他的众人说道:“谁来尝尝?这可是天然无公害的美食啊。”
马鸣风这话一说,顿时就有不少人干呕了起来。
马鸣风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你们没有品尝,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啊。”
就在这时,一名囚犯上前说道:“老爷,小人想尝尝你做的美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
马鸣风看了看那囚犯问道:“你是何人?身犯何罪?我可跟你说,如果你犯的罪重了,本老爷这美食还不让你吃呢。”
那囚犯低下头说道:“小人姓许,名叫许安新,因为家中无粮,半夜前往富户偷粮被抓,反正小人小人自从被投进监牢,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馊饭了,即便是这,每天也只有一碗,反正小人烂命一条,已经这样了,还能够更糟吗?既然大人都敢吃这蝗虫宴,小人又怕什么?这蝗虫就算是比馊饭还难吃,又能难吃到哪里?”
马鸣风听了之后笑着说道:“这蝗虫饭可以给你吃,但是你要记住,你可不能吃的太多,最多一碗,想要再吃,自己去捉。”
许安新现在也不过是鼓起勇气想要找点吃的,估计能吃上几口就不错了,就算让他多吃恐怕也不可能,所以一听马鸣风这样说,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下来。
随后马鸣风笑眯眯的给了许安新一碗煮蝗虫,让他不要着急,慢慢吃。
许安新结果那碗,双手都在打哆嗦,他觉得新知府大人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而硬撑着,其实这蝗虫肯定不好吃。
不过反正为了填肚子,自己也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许安新抄起一条蝗虫,直接塞到了嘴中,连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
然而许安新立刻感到口中传来了一道鲜美的味道,顿时一愣,难道这蝗虫真的味道不错?
于是许安新咬了咬牙,又抄起一条,闭住眼慢慢咬了一口,同时做出了如果味道不好就直接吐出去的打算。
然而他直接愣住了,因为这蝗虫的味道的确很好吃,比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都好吃。
于是许安新大叫一声“好吃”,随后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一碗煮蝗虫全都吃下了肚。
可是这么多的蝗虫对他来说简直连三分饱都没有,于是许安新的眼睛火辣辣的盯着面前的这些蝗虫,又想起来马鸣风的话,对着马鸣风说道:“老爷,我愿意捉蝗虫,只要你肯管我吃蝗虫宴就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捉蝗风暴
“真的就那么好吃?”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
看着许安新疯狂的捕捉蝗虫,围观的人全都议论纷纷,他们觉得刚才的一幕很可能是真的,许安新为了能够再度吃上蝗虫宴,现在正在疯狂的捕捉蝗虫。
这时候又有其他的犯人上前,要求品尝蝗虫宴。
然而马鸣风只是小气的给了他们十几条。
即便是这样,吃到了蝗虫宴的这几个犯人也都浑身震动,在获得了马鸣风的保证之后,他们立刻加入了疯狂捕捉蝗虫的行列......
随即有更多的犯人加入,又是一阵疯狂的捕捉。
随后就是马鸣风身边的那些人,俞振龙、刘兆麟等人看到那些犯人的举动,心中很是诧异,抄起一条蝗虫品了品,随机睁大了眼睛,把他们捉到的蝗虫扔到锅里,或者煮,或者炸,或者直接放在火中烧,竟然争抢了起来......
在这之后,开封府内的那些衙役们也都加入其中,先是有些不信的品尝蝗虫宴,随后陷入了疯狂,虽然三班六房的胥吏有很多人大鱼大肉的吃得不错,但是也有很多衙役的生活比较清苦,尤其是在灾荒年代,他们都几个月没有闻到肉味了,现在突然吃到了味道不错的肉,早已经疯狂了起来。
在这些人的带动下,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也都受到了影响,纷纷加入了捕捉蝗虫的行列,他们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几乎没有带什么工具,只是徒手捕捉,然而却也没有放弃,捉到了三五只之后就忍不住将捉到的蝗虫扔进火堆之中,然后等闻到了香味之后也不顾高温,将蝗虫用木棍弄出来,迫不及待的开吃。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极品的美味,因为旱蝗两灾,很多百姓家中早已经没有了粮,就连树皮都吃光了,很多人为了生存就去捞蛆虫吃,相对来说,蝗虫的味道简直就是绝品,这对于那些早已经陷入饥饿的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呀。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的人全都加入了捕捉蝗虫的行列,有的人是为了自由,有的人是为了责任,有的人纯粹是为了好玩儿,可是更多的人是为了活命,有吃的了,而且还是好吃的,遍地都是蝗虫,只要你肯花点力气,挣够一天的食物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可惜的是,我们没有带捕蝗的工具,要不然的话就可以把这些蝗虫带回家去吃了,这样一家老小也就不用为吃饭发愁了.......我为啥不赶紧回家,把家人全都叫来,再拿上工具一起捕捉蝗虫呢?嗯,先从我家的田里捉起,等把我家田里的蝗虫捉没了,再去捉地邻的蝗虫,毕竟只有捉了蝗虫才能够保证庄稼的存活。”
于是这些觉悟的老百姓纷纷跑回家里,发动全家老幼一起到田里捕捉蝗虫,然后一边捉一边吃......
接下来的几天里,根本不用马鸣风再去发动示范,整个开封府治祥符县的老百姓们全都自觉地去捕捉蝗虫,这时候他们已经不再疯狂的吃掉那些蝗虫了,而是选择把蝗虫收集到一起,用盐腌起来,留待以后去吃,因为田里的蝗虫已经不多了,几天下来,他们田中的蝗虫都被捉了一大半,估计再过几天,田里的蝗虫就被捉干净了,他们原本考虑过几天去相邻的田里去捕蝗,可是现在发现那些地邻们也在疯狂的捕捉蝗虫,等到他们把自己田里的蝗虫都捉干净,估计相邻的田里也都没有了。
这些百姓们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先去相邻的田里去捉蝗虫呢,结果现在那些地邻们看自家田里的蝗虫就跟看庄稼似的,严防死守,根本不允许别人进入自家田中去捉蝗虫。
不到半月的时间,祥符县的蝗虫被捕捉干净,祥符县的蝗灾宣告平息。
随后就出现了一个令人奇怪的现象,祥符县的很多青壮开始离开家乡,向附近闹蝗灾的陈留、兰阳、中牟等县而去,到了那里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帮助捕蝗。
当地人很是奇怪,为什么祥符县的人会主动帮忙灭蝗?等过了几天之后终于明白了,于是在这些县也都热火朝天的掀起了灭蝗的风暴,祥符县的人开始被排斥。
于是祥符县的人开始向更远的杞县、通许、郑州等地转移,所做的工作仍然是帮助灭蝗......
时间过了将近两个月,祥符人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开封府的四州三十县,直到秋收过后天气转凉这才逐渐的回乡。
而因为祥符人的带动和知府大人的影响,尤其是在祥符人敢为人先不甘落后的精神影响下,开封府所统辖的四州三十县的百姓全都自发的展开了灭蝗的行动,那可真是男女老幼齐上阵,夜以继日,不知疲倦,甚至到了最后蝗灾被扑灭了,当地的百姓们还心中遗憾,为什么他们家的田里,蝗虫这么不经捕捉,竟然这么快就灭绝了?
而开封府的灭蝗行动也影响了其他的地方,河南八个府的百姓几乎都参与了灭蝗行动,这让河南的百姓们不仅获得了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口粮”,也使他们的庄稼获得了一定程度的保全,有些被蝗虫吃光了庄稼的农户按照官府的提倡,及时种上了一些甘薯、萝卜、白菜之类的食物,赶在霜冻之前也收获了一些粮食蔬菜,这些粮食虽然不算太多,但是也能够保证他们这一个冬天能够有粮食吃,这在遭灾的几个省份中,已经属于非常好的结果了。
而对于灭蝗行动的始作俑者,其他七个府的百姓还不清楚是哪个,可是开封府所属的四州三十县却最终都知道了,正是他们新任的知府大力推广造成的结果,在一开始他们还为吃蝗虫而疯狂,最终却明白了,正是因为这种疯狂捕蝗的行为,保住了他们的庄稼,让他们在冬天不致于挨饿。
这也是河南在对抗蝗灾的历史上第一次大获全胜,回想着这一段时间的疯狂,河南的百姓,尤其是开封府的百姓们对未来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信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冤情
发动民众灭蝗,这是马鸣风新官上任所烧的第一把火,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把火竟然烧得这样成功,因为灭蝗这一件事,他就获得了民心,正是因为他,百姓们渡过了这场灾难......
其实就在灭蝗之事如火如荼的展开之时,马鸣风就烧起了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对于很多旧案重新审理,释放含冤受屈的嫌犯,同时重启开封府外的鸣冤鼓,允许百姓击鼓鸣冤,。
马鸣风知道,在地方上,民怨最大的就是那些贪官污吏,豪强劣绅,这些人仗势欺人,欺压良善,使正义得不到伸张,如果不及时解决,早晚会酿出大问题,尤其是在闯贼即将入侵之际,必须肃清一切内忧,然后才能全力对抗外患。
然而令马鸣风失望的是,就布告都发布了两天了,却没有一个百姓前来击鼓鸣冤,于是刑房的司吏李敬说道:“我开封府吏治清明,百姓没有一个含冤受屈的,这都是老爷你的功绩呀。”
马鸣风却并不相信,他知道这些胥吏欺上瞒下,绝对不可能没有含冤受屈的,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而是对李敬的话深以为然,哈哈大笑了几句,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
然而在数日后的一天,马鸣风借口拜见布政使大人,竟然带着蒋平阶和俞振龙去微服私访了。
当他来到祥符县康庄村的时候,看到一家农户正在办丧事,死者的家人满脸的悲愤,然而哭声却很压抑。
马鸣风觉得很奇怪,忙令蒋平阶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死者的家人却对他们很是警惕,只是说死者是病死,因为年纪很轻,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这才悲哀不能自已。
在死人这一家的外面不远处,几个人聚在一起,摇头叹息,轻轻谈论着什么,可是当马鸣风等人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全都闭口不谈,然后转身各自走了。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奇怪,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于是就紧跟着一个老者,因为马鸣风清楚地看到,之前那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这个老者的神情最为激动。
马鸣风跟着老者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宅院,走进去向老者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者起初不肯讲,可是耐不住马鸣风等人的询问,最后一咬牙把事情说了。
原来老者姓车,跟死者的父亲是总角之好,死者名叫康永,是本庄人士,年龄二十岁,长得挺英俊的一个小伙儿,他的父母都是忠厚勤快人,再加上祖上遗留了几亩地,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康永的父母只有这一个儿子,因为儿子到了婚嫁的年龄,自然张罗着要给他寻一门亲事,后来找来找去,找到了邻村一户姓邵的人家,与邵家的大女儿定下了亲事,没有多久就成婚了。
邵家的女儿长得很漂亮,而且为人又老实本分,康永的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然而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女子的一切都是伪装的,她在订婚之前就与本村一个叫做李和的泼皮有染,后来结了婚,虽然老实了几天,可是随后就有些忍耐不住,后来偶尔在集市上相遇,两个人旧情复燃,先是到泼皮家,后来又乘着康永下地的工夫在家里鬼混,却不料被康永的父亲发现了。
邵姓妇人在得知她的丑事被公公发现之后,竟然对下地回来的康永告刁状,说是老公公想要乘着家里没人非礼她,并且强烈要求搬家。
康永虽然有些不信,可是也拗不过妻子,搬到了村东头的一所宅院里。
从此之后康永下地干活,邵姓妇人就与泼皮李和在家中鬼混,因为再也没有公婆碍眼,她每天过着风流快活的日子。
事有凑巧,这一日康永下地干活,中间因为锄头坏了,想要回家换一把锄头,却不成想撞破了这件事。
康永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挥动着锄把向着泼皮打过去。
然而邵姓妇人却挡在面前,不做任何反抗,让康永打死她,康永想起之前与她的恩爱时光,不由得心中一软,一声长叹,放下锄把,却不料李和捡了一块半头砖,直接砸向了康永的后脑勺,康永挣扎了几下,竟然气绝身亡。
邵姓妇人见死了人,心中很是惧怕,李和却告诉她不用怕,因为他的叔叔在知府衙门管着刑房,他即便是杀了人,也不会被处死,更何况杀人之事没有人看到,只说是摔死的就行,一切都有他叔叔作主。
邵姓妇人这才安下心,她等李和离开之后,这才哭着前往公婆的宅院,告诉他们,康永不小心摔死了。
公婆闻讯大为惊异,赶紧叫人来到康永的家中,见康永惨死,可是所受的伤根本不像是摔死的,于是就仔细的问邵姓妇人,儿子是怎么死的。
邵姓妇人一口咬定就是摔死的,康老汉见她脸上没有悲色,又想起来之前撞破她的丑事,于是就央人写了一张状子,告到了县衙。
然而没想到,县衙在接了状子之后只是派了一名仵作草草的验尸之后就下达了结论,说人是摔死,而且仵作故意把尸体破坏的不成样子,迫使康家出钱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在扔下尸体之后,仵作返回了县衙,康家又花钱又败诉,而邵姓妇人和李和不顾孝期,与李和愈加打得火热,老太太气得卧病在床,康老汉咬牙之下把状子告到知府衙门,却不料直接宣布维持原判,并且把这件事又派人告诉了他的侄子李和。
李和得到消息之后十分恼恨康家屡次上高,直接挽着邵姓妇人的臂膀来到康永家中,告诉他们,事情就是他干的,可是他在县里和知府衙门都有人,如果再告,就让康家倾家荡产还要败诉,同时再把康永的尸体折磨一百遍,让他死也不得安宁。
康家人不相信,李和一挥手,身后过来几个小混混,先是把看不惯这件事上来理论的几个年轻人教训了一顿,又将康老汉推搡到地上,狠狠的踹了几脚,这才搂着邵姓妇人扬长而去。
康老汉知道媳妇留不住,李和又是自己惹不起的,他不仅需要照顾生病在床的老伴,还对因为他家的事情而被打的年轻人心怀歉疚,同时还怕儿子的尸首真的再被折腾一番,心中无奈,只好强行忍下天大的冤屈,先为儿子发丧出殡。
马鸣风听了这番话之后,气得浑身哆嗦,他直接亮明身份,告诉车老汉,让康老汉把状子再写一份,直接交到自己的手中,然后请俞振龙到康家儿媳所在的宅院里调查,这个妇人是否真的正在跟人偷情?同时命蒋平阶即刻骑快马返回开封府,带着一众侍卫和一名仵作张九前来康庄村。
仵作老九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跟刑房的那些人格格不入,这是马鸣风在无意中所认识的,随后马鸣风就想办法去关照,以便在以后能够用得着,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车老汉没有想到竟然是知府大人到了,连忙跪倒在地,替好友伸冤,并且愿意为康老汉作证。
马鸣风点了点头,就在车老汉家里等待消息。
车老汉立刻去找康老汉,不多时,康老汉手里拿着状纸来到老汉家里,立刻对马鸣风跪倒,哭得肝肠寸断,向马鸣风喊冤。
正好这时,车老汉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马鸣风的眼前一亮,看起来应该是俞振龙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审讯
几分钟后,俞振龙来到了屋里,对着马鸣风行礼道:“大人,人已经捉住了,哼,大白天的竟然在干那种事。”
这时候屋内的几个人都看到了,俞振龙的手中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得油头粉面,三角眼,穿着绸缎衣服,不过现在脸上肿了高高的一截,身上的衣服也都扯破了,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女的长得倒也不错,桃花眼,瓜子脸,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乌发如瀑,然而衣衫不整,神色慌乱。
俞振龙一边说,一边将这一男一女扔到地上,同时又踢了男的一脚,低声喝道:“老实点!”
男的被放到地上之后立刻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对我,我叔叔是开封府刑房司吏,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啊......”
男的一句话没说完,脸上早就挨了一巴掌,他捂着火辣辣的脸,满眼怒火的看着俞振龙,却不敢再说话了。
这时候却见俞振龙喝道:“还不快拜见老爷?”
“老爷?哪里的老爷?”那男子看向马鸣风,暗暗说道。
“哼!这位是开封知府老爷!”俞振龙不得不出声提醒。
“知,知府老爷?怎么到这里来了?”那男子自然就是李和,他看向马鸣风,随后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如果面前的人真是知府大人,他来这里自己为何不知道?要么这人是假冒的,要么这人跟自己的叔叔不对付,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说出真相来。
当然,以现在的情势来说,最好就是不承认对方是知府,那他就拿自己没有办法了。
所以李和冷笑着说道:“知府老爷?我看是假冒的吧?”
俞振龙闻言大怒,冲上前就是两个嘴巴子,沉声喝道:“竟敢质疑知府老爷的真伪,简直就是活腻了你!”
马鸣风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俞振龙,随后问道:“你就是李敬的侄儿李和?”
李和本来想要嘴硬,可是看着面带杀气的俞振龙,心中一哆嗦,随后低头说道:“正是。”
马鸣风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本官且问你,康永是怎么死的?你跟这妇人是怎么回事?如实招来!”
李和想了想说道:“我,我冤枉,那康永明明是自己摔死的,那康老头是为了讹我银子,所以才对我栽赃陷害,这也怪我,谁让我跟倩儿余情未了,正好被这糟老头子撞破呢?嘿嘿原本我们是一对,可是她的父母贪图财物,把我许给了这个没用的家伙,其实我倒是想把他给弄死,可惜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从李和说话的口气,还是有些不承认马鸣风是开封知府,所以说话总是“我”“我”的,不过马鸣风也不点破,找不到证据,对方是不可能会主动承认的。
随后不久,蒋平阶等人到了,马鸣风命人将李和与邵姓妇人分别拘押,然后下令让仵作张九前去康家验尸,查看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与此同时让俞振龙和刘兆麟在康家在村东的宅子寻找作案的凶器,也就是李和打死人的那块半头砖。
这时候马鸣风也不在车老汉的家中待了,直接移驾到了康老汉的家门口,以便能够迅速办案。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仵作张九得出了结论,死者死亡的原因系钝物击伤头部,并非摔死。
几乎与此同时,俞振龙和刘兆麟也回来了,他们的手中拿着一个沾染着血迹的半头砖,这正是当时李和杀人的凶器。
这时候李和与邵姓妇人已经被分别拘押到祠堂和一家民房看守了,马鸣风没有理会邵氏妇人,直接到关押李和的祠堂里。
“你,你想做什么?”李和看到马鸣风进来,有些紧张的问道。
却见马鸣风开口说道:“李和,方才守着人,有些话不能对你说,本府知道你是李敬的侄子,李敬是本府麾下刑房司吏,可是今日这件事他不能亲自到来,因为需要避嫌,你以为本府为何来到这里?自然是你叔叔托付本府来审理此案的,给你交个底吧,这件事已经捅到按察司大人那里了,按察司大人责成本府前来审理此案,务必要个结果,可是这件事不好办呀,刚才本府审邵氏,她为了脱罪,将一切都推到了你这里,说你是杀害康永的元凶和主谋,你为了跟邵氏成为长久夫妻,早就策划好了谋杀的一切细节,对外声称是摔死的也是你的主意,其实事情本来好办,可是如果邵氏一直攀咬着你,这卷宗也无法向上交待呀,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把事实说清楚,然后我再想办法以失手伤人为你减免罪行。”
“什么?这个贱人!”李和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大骂不止,随后对马鸣风跪下施礼道:“之前小人误会了知府老爷,实在是该死,小人愿意把一切都交代出来,其实杀人的主意是那个贱人出的,她要跟小人做长久夫妻,所以跟小人商量怎么无声无息的杀掉那个康永,正好那天,小人跟那个贱人正做好事,被哪个康永见到了,康永的手中拿着锄把,想要打小人,那个贱人故意护在前面,康永许是想起了昔日的恩爱之情,许是本来就是怂货,反正没有下手,那个贱人就对小人使眼色,小人正好看到了一块半头砖,就向康永的头上砸去,结果使力太大了,那个康永竟然死了,事情就是这样的,小人若撒一句谎,就让小人不得好死!”
“你可愿意画押?”马鸣风看向李和,缓缓说道:“你放心,一你这种情况,顶多也就是失手伤人,顶多判个流放,到时候本府再帮忙运作运作,你还能够减刑乃至免刑。”
李和一听这话,再次对马鸣风拜谢,然后果断的画押。
“你切稍安勿躁,一切都只是走个流程,等我的好消息就是。”马鸣风稳住了李和,随后离开了祠堂,又用同样的方式去审讯邵氏。
邵氏听说李和把一切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同样愤怒不已,把当初李和如何杀人的细节全都交代了出来,并且画了押。
马鸣风审理明白,随后命人将李和、邵氏以及原告、人证物证全都带往开封府,准备择日宣判。
第一百一十九章 知府之怒
马鸣风在来到了开封府之后,直接下令把邵氏和李和关押了起来。
这时候李敬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知道这个结果后心中顿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知府大人没有通知自己直接把自己的侄子给拘押起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恐怕都不用自己再说了吧?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师爷倪知化通知他,知府大人有急事找他,地点是在后院的梅花堂。
李敬听了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后院是家眷住的地方,马鸣风虽然没带女眷,可这也不是胥吏能够随便去的地方,没想到马鸣风竟然让他到那里去,而且是一会到开封府就立刻喊他,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嘿嘿,其实想想也是,如果知府大人真的下决心惩治李和,这就意味着他将和三班六房的人站在对立面,这对他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他既然考中了进士,想来一定是个聪明人,他这么做最多也就是抓住我的把柄,让我为他效力而已。”
李敬想到这里,觉得这也算不了什么,反正对方是开封府的话事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给几分面子的,给他一个把柄,他反而更加信任自己,这对自己其实是有利的。
所以李敬十分放心的来到了梅花堂,对马鸣风恭敬施礼道:“老爷,不知道唤小的过来有何吩咐?”
马鸣风笑着让李敬坐下,命人上茶,随后挥手,屏退了从人,然后对李敬正色说道:“李司吏,奔赴之所以把你叫来,主要是因为今天接到了一个案子,有人状告祥符县李庄村的李和谋杀邻村康庄村的村民康永,本府听说,那李和是你的侄子,你认为这件案子应该如何处理?”
李敬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对马鸣风说道:“老爷,非是小人偏袒侄儿。这件案子的确有隐情。”
“哦?不知是何隐情?”马鸣风连忙示意李敬不必多礼,赶紧坐下,同时开口问道。
李敬见状,觉得对方还是挺给自己面子的,看起来没有要处置自己的意思,心中更加有底了,于是躬身说道:“老爷,舍侄有些冤枉,明明是那个姓康的自己摔死了,却要诬赖好人,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舍侄的确与那姓康的的婆娘之前认识,可是自从那女人成婚之后,舍侄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知道后来一次在集市上偶遇,那个婆娘知道舍侄家里有点银子,心中垂涎,就故意把舍侄领到她的家门口,与舍侄说话,却让她的男人巧遇,然后诬赖舍侄与那女人有染,要舍侄赔银子,否则的话就要四处嚷嚷,这简直就是一起典型的扎火囤事件,还请老爷为舍侄做主。”
扎火囤就是古代的一种骗术,类似于仙人跳,这一点马鸣风还是比较清楚的,他听了李敬的话,假装对此很是理解,点了点头说道:“做主那是一定的,只不过,嘿嘿,李司吏,咱们会水的甭使狗刨,既然本府把你唤到了这里,而且还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还不把实情说出来,难道真当老爷我是瞎子吗?你如此欺瞒于我,还指望我为你叔侄做主?”
李敬一听,对方果然都知道了,而且来意也很明显了,那就是要抓住自己的把柄,自己现在要不说实话,那就证明没有诚意,一旦惹恼了知府大人,恐怕结局就不好说了。
所以李敬嘿嘿一笑道:“老爷目光如炬,方才小人的确没有说实话,还请恕罪,这些说辞,不过是小人用来应付上官调查的,先让老爷给过一过,看小人这套说辞是否严密?”
马鸣风听了这话心中冷笑一声,不过表面还是夸赞道:“果然是无懈可击,如果以这套供词作为卷宗,此案定可办成铁案。”
“嘿嘿,老爷过奖了,这也不过是用来唬人而已,到了老爷这等真正的行家手中,此案简直就是漏洞百出,不值一提,接下来小人就把这个案子的详情给老爷汇报一下,其实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李敬为了授人以柄,故意把这桩案子说得十分清楚详细,并且把自己在听说之后如何寻找关系抹平影响等事全都说了一遍。
马鸣风听了之后顿时心中怒火上蹿,真没想到这个李敬竟然这么大胆,一个小小的胥吏而已,竟然欺上瞒下,把一场杀人的大案化解于无形。
不过马鸣风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对李敬笑着说道:“李司吏纵横捭阖,左右逢源,巧力破千斤,果然是个人才,不知道像这样的事情,李司吏做过多少?”
李敬为了制造诚实的形象,连忙谦逊地说道:“这一切都是老爷们的关照,小人焉能不知?不瞒老爷,像这样的事情,小人之前也做过三五十起,基本上都是为那些达官贵人们擦屁股,想必老爷也知道,这都是官场惯例,小人也没有办法......”
“三五十起?嘿嘿,本府原本以为草菅人命的都是那些毛贼,现在看起来像李司吏这样的胥吏草菅人命起来,比那些毛贼都厉害的多了。”
“老爷过奖......”
“过个屁!来人,将这个草菅人命、欺上瞒下的蛀虫给我拿下!”马鸣风早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手掌狠狠的拍在桌案上,向早已奉命守在外面的侍卫们下了一道命令。
随后只听得房门被撞开,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闯进来,将一脸萌币的李敬直接抓住了。
“老爷,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李敬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对着马鸣风一脸疑惑地问道。
却见马鸣风冷冷说道:“既然你不明白,本府就给你说句明白的,本府早就审明白了,你那侄子通奸杀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而你却疏通关系,为其开脱,为了能够正是你的罪行,才有了方才那一番话,只不过让本府震惊的是,你竟然制造了了三五十件惊天大案,本府如果饶你,朝廷律法何在?天地良心何在?”
“原来你骗我......”李敬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新知府并不是为了抓住他的把柄,让她死心塌地的办事,而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随后李敬哈哈笑道:“一生打雁,没想到竟然被雁啄了眼,知府大人,你可要考虑好,区区一个李敬算不了什么,可是你对我开刀,就意味着你跟开封府三班六房全都站在了对立面,而且我办的很多案子都是为达官贵人去做的,我就不信你敢连这些人都给得罪了。”
马鸣风嘿嘿冷笑道:“这一点就不劳你操心了,不过我看你好心提醒的份上,就告诉你一句也无妨,我当然不可能把三班六房和那些达官贵人都得罪了,但是只需要承办你就足够了,因为之前许多冤案的卷宗都不见了,而你是这些冤案的始作俑者,所以只需要杀了你,就能够平民愤了,本府杀了你,相信也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三班六房的那些人也一定会收敛一些,不敢违背本府的命令,只要能够达到这一效果,本府就已经很满意了......”
“可是那些卷宗本来就没有被烧啊,它们都在我的掌管下......”
“嘿嘿,你现在可以看看,外面存着卷宗的那一间库房正在着火,为何着火?自然是你为了毁灭证据?本府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把你拿下的......”
“你,你好狠的心!我是不会招供的。”李敬的脸上抽搐着,他的眼中喷着烈火,看着眼前的这个新任知府,原本他认为这是一头羊,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比狼还狠!
马鸣风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相信你会招供的,毕竟你还有妻子儿女,万一他们出个什么意外,我就爱莫能助了。”
李敬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颤,再也没有了丝毫抗拒的想法,连忙表示自己愿意招认,只希望知府老爷能够给他的家人一条活路。
第一百二十章 敲山震虎
马鸣风见状冷冷一笑,心中却是叹息一声,自己自然不会当真对付李敬的家人,可是也只能利用这一点来威胁对方,来个屈打成招,当然,主要的部分的确都是事实,只有一点点是捏造,在量刑上根本没有差别,然而这根本不符合后世的司法程序。
可是马鸣风知道,这毕竟是两个时代,在大明的这个时代,虽然李敬被冤枉了一点点,可这却是震慑宵小的最好办法。
第二天,马鸣风下令公开审理李和杀人案。
在开审之时,李和终于意识到了马鸣风的最终意图,大声喊冤,并且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然而人证物证俱在,他也翻不了天,他的嘴再硬,哪能有开封府的大型硬?最后在吃足了苦头之后,李和终于精神崩溃,把杀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招了出来。
随后邵氏也将通奸合谋的事情说了出来。
马鸣风当庭宣判,罪犯李和与邵氏通奸杀人,令人发指,判为死刑,秋后问斩,并处李和罚金三百零纹银,赔偿受害人家属。与此同时,祥符县令因为渎职而被申诫,祥符县刑房司吏和仵作因为营私舞弊罪、包庇罪而判刑五年,并且建议祥符县将二人斥退,永不叙用。
在此案审理完毕之后,马鸣风又立刻宣布将在第二天庭审李和渎职案。
这一来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之前马鸣风审理杀人案的时候,三班六房的衙役们都没有什么触动,毕竟杀人案虽然不算多,可是也不算稀奇,每年总还能有那么一两起,可是当堂审讯刑房司吏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尤其是对方的身份地位并不低,代表着整个胥吏阶层,而且还有可能会触及到士绅名流,绝对触动了所有胥吏阶层的神经。
原本在听说新知府对胥吏阶层动手了,三班和其他五房的胥吏们很是抵制,尤其是三班中的站班,站班班头王冲跟李敬是莫逆之交,现在看到铁哥们竟然要受审,立刻下令站班的衙役们在审案之时全体告假。
没有这些衙役站在大堂,知府大人根本没办法抖威风,就连审案的流程都很难进行,他倒是要看一看,马鸣风还有什么手段?
然而马鸣风根本就不在乎,他直接从围观的百姓中现场招募了十几人,让他们充作站班衙役,又命侍卫负责押送犯人,这样一来反倒把站班的衙役给晾在了一旁。
这些衙役们听说了消息之后全都震动不已,他们知道再不去执勤的话,以后恐怕衙门这碗饭就吃不了了,于是一个个又都快马加鞭的赶回了衙门,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在了大堂上,虽然马鸣风并没有用他们,可是他们也都不敢离开,一个个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他们的工作会丢了,这不仅是面子的问题,还有许多好处,即便不算非法收入,很多合法的收入也不少,足够养家糊口的了。
马鸣风并没有理会那些衙役,他现在正需要这些衙役帮他传扬这件事。
所以马鸣风一点点的审理着李敬。
其实虽然看起来审理的十分仔细,但马鸣风就是这场庭审的完全主导者,李敬早已经没有了斗志,完全就是马鸣风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包括修改卷宗,包括焚毁卷宗,包括纵容包庇侄子.....
把一切都审理清楚之后,马鸣风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大胆李敬,你什么为刑房司吏,竟然徇私舞弊,制造了如此多的冤案,而且还焚毁了卷宗,致令冤案无法昭雪,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随后马鸣风当即宣判,故刑房司吏李敬,身犯渎职罪,徇私舞弊罪,受贿罪,包庇罪,数罪并罚,判死刑,斩立决。
当马鸣风宣判,李敬像死狗一般的被拖出去行刑之后,围观的那些衙役们全都心中震动,他们没有想到这位知府大人的杀心竟然这么重,直接将一个拥有多年刑狱经验的胥吏给杀了。
而那些围观的老百姓则是拍手称快,李敬在执掌刑房期间,收受贿赂,颠倒黑白之事没有少干,很多受害者的家人都知道他们的冤案是对方一手造成的,可是奈何官官相护,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然而现在新任知府杀了李敬,虽然因为卷宗被毁没有办法替他们翻案,可是这也算是给那些被害者一个交代了,如果没有这个可恶的胥吏,他们的亲属怎能蒙受不白之冤呢?
于是许多百姓们纷纷为新任知府大人建立德政碑、万民伞、颂德匾,还有的百姓为马鸣风建立生词。
其实对于这些,马鸣风的心中还是有愧的,其实他完全有能力为那些含冤受屈的人翻案,因为卷宗根本就没有焚毁,当初烧掉的只是一间库房而已,可是马鸣风却知道,眼下还不能得罪那些权贵,并不是他惧怕那些权贵,而是他知道,不久之后的开封将会陷入另外一场危机,他还要团结那些权贵一起渡过,如果仅仅是为了伸张仗义而四面树敌,对于面对接下来的危机绝对是不智的行为。
“其实扪心自问,我真的不是一个嫉恶如仇、铁面无私的好官,虽然同坐开封府,在这一点上我比包公差得多了,然而我也问心无愧,我着眼的并不是过去,而是这座城市的未来,甚至是我大明的未来,我也想杀尽赃官,真正维护公平正义,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在理想之中,甚至在这样的阶级社会,这一切都只能是空想,我只能脚踏实地的为更多人的存活而做打算。”
马鸣风的心中很是苦涩,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在处死了李敬的当天晚上,马鸣风就把三班六房的所有管事人全都聚集在一起开会,要求开封府的所有衙役们都要引以为戒,绝对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兢兢业业的做好各自的本职工作,并且承诺,过去的事情都不提了,可是从今往后,如果再有作奸犯科之事,李敬就是榜样。
开完会之后,所有的管事们全都默默离开,虽然嘴上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心中都遭到了震慑,当真把过去的那一套都收敛了起来,再也不敢欺上瞒下,再也不敢肆意的收受贿赂,就算是达官权贵有请托,他们也不敢贸然答应,一般都是请示了马鸣风之后才敢回应,这让开封府的风气竟然变得空前好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募捐钱粮
整治官场风气,约束跋扈的胥吏,这是马鸣风新官上任之后所烧的第二把火,这一把火烧得很旺,不仅烧死了犯罪的李敬,也烧亮了衙役们的眼睛,他们知道知府大人,可以原谅他们过去所犯的错误,但是决不允许未来犯错,有些自决罪孽深重的衙役们更是主动退位让贤,还有一部分人愿意捐献钱粮赎罪。
对于这些马鸣风全都接受,真正作了一把和光同尘的秀,整个开封府衙现在看起来一片太平。
然而马鸣风知道,这一切其实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是衙门风气的问题,而是他大刀阔斧干事的开始,因为只有整顿了纪律,让百姓感戴,让衙役们畏惧,他的那些措施才能推广开来。
马鸣风接下来所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号召募捐钱粮,因为他的开封府承担着向开封卫输送物资军械的任务,这一项任务如果是在平时可能显得不那么重要,可是现在随着贼军的势力越来越盛,气焰越来越嚣张,这一任务就变得十分紧迫了,虽然布政使大人、巡抚大人和巡按大人对此并不怎么在意,指挥使大人也都习以为常了,可是马鸣风却知道,这件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募捐钱粮的事情首先是从开封府内开始的,在一开始提出募捐的主要是那些犯过错的胥吏们,他们自知过去犯的错误比较严重,虽然知府大人保证现在不动他们,却也难免以后也不动,于是主动的捐献钱粮以抵旧过。
然而这些人毕竟只是少数,所捐献的钱粮也是少数,估算下来总价也只有几千两白银,离目标还远得很。
马鸣风的目标是,初步满足军士们秋装和武器装备的维修更换费用,之后再准备冬装,估算下来总价当在三万两银子左右,如果再补足府城各大粮库的亏空,估计总价当在七八万两银子。
而且马鸣风知道这些还不够,熟悉历史的他知道在以后的一两年中,开封这座古老的城市将会遭到怎样的劫难?
他必须在劫难到来之前积累足够的钱粮和物资以作应对。
而这时候又不能靠开矿建工厂挣钱,所以积累钱粮只能够抓生产和募捐了。
至于抓生产,这也不是多么现实的事情,今年刚刚遭受旱蝗两灾,田里的庄稼虽然保住了,可是能够获得原产量的一半就已经不错了,而原产量的一半如果在战时,很可能都不够一两个月的消耗,更何况所产的粮食有一部分要归农户自己支配的,官府不能强行从他们手中夺过来。
所以,为今之计,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无过于发动募捐。
可是无缘无故的,而且又刚刚经历了灾荒,哪个愿意将钱粮捐出去?
所以在马鸣风提出来募捐之后,几乎没有谁会看好,觉得这件事最终只能是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马鸣风自然知道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不过他早已胸有成竹,何必在意?
在第二天,马鸣风召集开封城内的士绅们前往开封府大堂,商议募捐的事情。
结果自然如想象的那般,那些士绅们推托没钱,募捐的最多的也只是出了二十两纹银。
马鸣风看了看这些士绅,淡淡一笑,随后对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大汉说道:“张员外,我听说三年前你的外甥赵修文误伤人命,你采取了一招瞒天过海,找人顶替坐牢,这件事可是有的?”
张员外一听这话面色一变,随后大声说道:“知府老爷,草民冤枉,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肯定是有人造谣中伤,还请老爷明察......”
马鸣风嘿嘿冷笑道:“明察?当年这场案件的卷宗还在这里,本官自然查的清清楚楚,你是要本官重新翻案不成?”
“卷,卷宗?不是烧了吗?”张员外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的说道。
却见马鸣风说道:“烧了,只是给那些含冤受屈的百姓一个交代,是为了顾全你们的面子,你以为这些卷宗真的烧了吗?要不然你可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又或者,如果你觉得这些卷宗无懈可击,本官无法翻案的话,也可以当做没这回事。”
张员外满脸难以置信的拿到卷宗,认真的看了几眼,顿时面色大变,跪倒在地,对着马鸣风说道:“知府老爷,是草民一时糊涂,草民想起来了,我家中尚有两千两窖藏白银,一万石小麦,愿意把这些物资捐献出来。”
马鸣风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知府衙门人多眼杂的,等你的捐献兑现之时,很可能卷宗就会被谁给毁掉了。”
“草民明白,草民明白,多谢老爷。”张员外满脸感激的看向马鸣风,心中还暗骂李敬没用,竟然留下了这样一个隐患。
马鸣风见张员外认赌服输,随后说道:“王老爷,你那公子王武德......”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说道:“老爷,下官愿意捐献四千两白银,两万石稻谷......”
马鸣风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又一一点名。
结果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人全都恭敬的表示,自己愿意捐献钱粮。
仅仅是一两个时辰的工夫,马鸣风就筹措到了三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筹措军备和粮食的任务完成了一大半。
随后的几天,马鸣风继续召集各地的士绅钱来开封府商议募捐的事情,结果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募捐到的银两总数达到了十万两,粮食达到了五十万石,这些物资即便是在丰裕之年都很难募集到,更何况开封府刚刚经历了旱蝗两灾?
蒋平阶一向觉得自己文武双全,智计百出,可是现在也彻底服了马鸣风,即便是他自己,也万万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来,知府大人借这个机会,既敲打了那些富商豪绅,又募集了大量的钱粮,解决了开封卫的军备问题,同时又给仓库募集了大量的粮食,简直就是一箭双雕,这样的智计和手腕,自己还是差了不少的。
这时候钱粮已经募集得差不多了,马鸣风淡淡笑着说道:“去,把兵房管事高勇请来,让他将指挥使大人所需要的物资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