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通信的延迟
三人小队跨进了黑洞门，倒是没有出现他们想的那样悲壮的画面，而是进去之后，又是一个白色的空间。看不出天地的分割，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电梯里面，但没有任何标识和按钮。
“麦子奇呼叫，请问下一步操作。”麦子奇打开了通讯器。
“收到讯息。你们看到了什么？”佩良回复到。
“什么都不知道，一片白茫。你们不能同步看到画面吗？”麦子奇拍了拍面罩。
“看不到，画面渲染很慢，我们只能看到数据代码格式。”阿志补充到。“我会抓紧时间改进，但这次没有时间，你们的数据在不断生成，速度和爆发量太大，除非用‘阿拉丁’量子计算机系统。”
“你们超前走，试一试。这个空间我看了数据，也就几平米面积。”马宇哲鼓励的说到，他心里也没有底。龙云奎已经把手放在操作页面上，一旦发生危险，他会毫不犹豫的按下。
麦子奇身为队长，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位，必然是身先士卒。他让RIO和比尔停下，独自走上前去。
他走了大约2步，感觉面前的白茫已经是实体粘稠的状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手去触碰了一下。很Q弹的感觉，有点像是果冻的墙，他又把手使劲伸了进去，还好，没有任何阻力，如果继续的话，他整个人都可以穿过去。
“小麦，我看了数据，你刚才是不是和矩阵数据发生了链接？”佩良的话响起了，他指的就是麦子奇触碰墙壁的行为。
麦子奇收回了手，还好，完好无损，手上也没有粘上任何物质。看来那就是一堵虚拟的墙壁。他对博士做了肯定的回答，也再次问到：“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进入，如果通讯没有同步，不要惊慌，我们会想办法和你们取得联系。”佩良回答到。他看了眼龙云奎，后者已经把手放下了。
“老麦，你们小心点。”一个温柔的女声，那是尚君的声音。
“好的啦，我会看紧你家老麦的，走，比尔。”RIO都等得不耐烦了，拉着比尔和麦子奇向墙壁走去，边走边说：“C国有句老话，不撞南墙不回头，嘿嘿，以后这堵墙，就叫南墙吧。”看来他虽然从小在M国长大，传统文化还是了解得不少。
三个人一起穿过了南墙。第一次，具有人类意识的数据生命，进入了网络世界，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局域网。
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该怎么描述呢？
这是一个酷炫而又魔幻的空间，整个空间的全是深邃的黑色。之所以用空间这个词，是因为他们还是有站在大地上的感觉，在脚下的地面上，头顶的空间上，来回无数条数码链从各个方向任意的穿梭，它们大大小小，有长有短，时而组合，时而分开，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但就是这样的无序，让整个世界看起来像有生命一般。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用主观的感官，看到了（或者是感受到了）数据世界的真相。麦子奇看清楚了，全部都是各种代码和数字。这些数码全部发着各种颜色的光芒。好比一个黑色的画板上，点满了五彩的斑斓。
这就是数据的原生世界。麦子奇开心的叫了起来，“我们进来了，这里真的太震撼了，你们能看见就好了。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宇宙的样子。喂？喂？能收到吗？”
他们和似乎和外面的通讯真的中断了，或者出现了巨大的延迟。麦子奇让大家暂时原地不动待命。他继续呼叫。
黑域外，也因为突然的通讯中断，每个人都有点紧张。佩良和阿志赶紧想办法和黑域里面取得联系，马宇哲和尚君监控着实时数据（当然是有延迟的）。还好，数据显示，3人小队进入黑域后，里面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紊乱现象，3个人的数据依旧是独立运行的，没有像001号载体那样，被周围数据消融了。
“老龙，你别太紧张，真的没事的。”佩良也瞄了一眼数据，看了看神经紧绷的龙云奎。
龙云奎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扶着桌沿，一只手一直悬在操控页面前，看着过去的一分一秒，他给自己定的底线是，超过20分钟没有回复，立刻中止程序，这样能把两个员工和一个数据人类给抢回来。
“佩总，他们没事就好，我就怕出事故，你知道的，这个项目禁不起太多折腾了，更何况还有两外国人。”他指的是RIO和比尔。“如果一直联系不上他们的话，我只有叫他们回来。”
“我们有办法了。”佩良让阿志调出了一个新的页面，那是一个聊天窗口。“我们用这个和他们取得联系。”
“确定能行？就这么简单？”龙云奎是营销管理出生，对技术确实不太了解。
“当然可以，数据的世界，就用数据的办法。”佩良让阿志在聊天窗口打起了字：你们还好吗？我们看见你们进入了黑域。
麦子奇正在苦恼怎么就没有了联系，RIO也在破着嗓子呼叫黑域之外。只有比尔表现得很平静，他知道，这才是以后他生活的真实世界，但这只是开始，他也许会成为这里的开拓者，元神项目成功之后，还会有更多人进来。
突然，他看见了头顶的空间闪现过几个字，比尔觉得不像是黑域中原有的，连忙说，“嘿，RIO，你们快看！”
可那一行字一闪而过。很快就湮没在不停的滚动的数据里面。所有人都没看清。“该死，你们就不能多打几个字吗？”麦子奇对着天空抱怨。
黑域外，他们这个时候才收到了麦子奇的第一个呼叫：“我们进来了，这里真的太震撼了，你们能看见就好了。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宇宙的……”后半句依旧是模模糊糊，只有等待解析。佩良看了看时间，大约有20分钟的延迟。
阿志连忙又在聊天窗口里打出了信息：你们的信息已收到，你们看到了宇宙了吗？信息有大概20分钟的延迟。你们能看到我们的信息吗？
黑域里的3人小队这次看到了外界传来的消息，三个人都开心的跳了起来。打开通讯器回复：“收到你们的信息了，我们很好！”
可等外面的人收到这个信息。又得20分钟以后，也太费劲了点。
RIO看了看比尔，说到：“HEY！GAYS。考验你的时间到了。你能不能开始客体构想，至少也能构想出一个聊天器来？”
比尔说：“我想应该可以。”他坐在地上，但过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三个人都傻眼了，难道博士的理论是错误的？可先前的一些实验也证实了啊？
麦子奇站了起来，想一个人冷静的思考，无数个数据链在他身旁飞舞，就像一个有形的风儿一样，他伸出手去触碰这些数据链，手直接从数据链中穿了过去，或者是数据链得光芒包裹着他的手，反正什么都抓不到，它们就像三维投影的光束一样，看得见，却摸不着。
“要是能把它们抓住，我就可以重新编码了。也许可以搞出点一些小程序。”麦子奇倒是想到了办法。“嗯？我怎么没想到。”
他连忙把比尔拉了起来，RIO吓了一大跳，难道这次在黑域里我没有恶心呕吐，老麦倒是精神失常了么？他也想到了办法，自己主动下线，然后在外面把他们拉回来。
正当RIO准备自主下线的时候，他看见麦子奇抓起了比尔的手，伸向了数据链，比尔倒是没有害怕，他明白麦子奇的用意。
当比尔的手触碰到数据链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数据链似乎不再是光线，而在比尔手上变成了一个个微粒装的物质，自动和比尔产生了链接。比尔可以把它们中的任意一段取下来，在组合成另外一段。
“原来构想不是想，而是链接！数据人和数据世界产生链接，发生数据互换，从而可以产生客体构想！”RIO的反应也很快。他迅速的把逻辑搞清楚了。
“比尔，来，我需要你的帮助。”麦子奇看着比尔，知道了他和RIO作为引导员是不能在数据世界里操控这些数据的，相反，比尔是可以的。他需要比尔做一个聊天小程序，他们需要和外面进行实时通讯。“你能找到那段文字吗？”
“我试试看。”比尔把手伸进了数据链，不停的搅动，数据链围绕着他的手不停的滚动，也有越来越多的数据链汇集了进来，像是一颗大树，而比尔的身体，就是那个树干。
黑域外，他们也看到了标识比尔的黄色数据（衣服上的色带救赎数据标识），开始和黑域数据互联。但和上次001号黑猩猩不同的是，这次互联是有序而稳定的。
42、这是一个数据的小宇宙
比尔开始和黑域链接了！佩良和马宇哲确认了数据，激动不已。看看数据还会如何演变。
好消息接着传来，他们又听到了3人小队的声音：“收到你们的信息了，我们很好！”
尚君忙跑到阿志帮边，用聊天窗口打了一行字：确认你们安全就好，能在里面和我们聊点什么吗？20分钟的延迟还不算太糟。我是尚君。
麦子奇一看消息的落款，心里更急了。还好比尔抓住了这段数据。他也笑着说：“别急，我找到这段代码了，你来和我一起编程吧”
只见比尔在麦子奇的指示下，抓出了一段段数据，然后开始编程。RIO则在一旁，启动了面罩中的摄像装置，开始记录这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很快，一个漂浮在空中的聊天窗口做好了，也同步完成。
“需要开始吗？”比尔问到队长。
“开始吧！我来说，你来输入。”麦子奇已经迫不及待。
当他说完要输入的内容后，比尔在聊天窗口里写下了一行字：博士，你们好，我们已经正式进入了数据世界，一切都很好，现在是否有延迟？
黑域外，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消息，大家鼓起掌来。龙云奎也松了口气，把手放了下来，跑过来一起看。
佩良回复到；很好，没有延迟，我们可以交流了。里面是什么样子？我们很想知道。
聊天窗口回复：里面很精彩，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黑暗，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不过，我们可以让比尔尝试着构想，也许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佩良回复：批准展开构想。注意安全，如果有不确定的情况，请及时下线。
说完后，3人小队开始向前走。麦子奇走在最前面，比尔在中间，RIO断后。谁也不清楚这些来回穿梭的数据，会组合成什么东西。有趣的是，聊天窗口会一直跟着他们。
比尔让两人离开一点，他想尝试着是否能构想出一条小路，至少这样的话，他们不用试探着前进，速度太慢。
他把手又伸进了数据，开始了构建。用着自己的想法。
黑域外，马宇哲指着比尔的意识数据，“快看，已经开始了。”只见意思数据开始重新排列组合，不停的和周边数据融合。但和上次一样，融合了几次，数据依旧断开。
佩良连忙打出了字幕：注意观察比尔，不要勉强，免得被消融！注意！
字幕回复：比尔一切正常，他只是没有找到办法。我尝试着帮助他编程。
原来比尔能操控数据，但不会组合数据，也就是编程，也不能怪他，他只是一个不满15岁的孩子。
他们首先把聊天窗口升级，变成了一个简单的电脑操控页面。3个人有条不紊的分工，比尔负责抓取，RIO负责筛选，麦子奇负责编程。
速度不算快，但脚下真的出现了一条小径。
麦子奇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对着聊天窗口写下了这句话：客体构想实验成功。我们编制出一条小路。
黑域外，一片掌声，这个实验看起来并不起生物实验那么正式和严谨，但却更有着深远的意义所在，它标志着人类的意识在数据化后，在数据的世界里，真的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存活和演进！
元神计划的历史记录上，也将记下这一刻。2036年7月10日12点24分，构想实验成功，数据人类，也就是载体意识，能在网络空间中构想出客观的物体。
“让它自己复制和运转呢？”RIO见一条小径已经形成，让大家停下来。
麦子奇按下了回车键，看看行不行吧。只见地面上的小径，开始自动生成。但不是笔直的，而是蜿蜒曲折，甚至有些地方还出现了类似过山车一样的供起和旋转，像魔法一样伸向了未知的远方。
“这条路真太神奇了，我来试试。”RIO自告奋勇的走了上去，还行，小径看起来是用小石头和砂砾铺成，那是大家编出来的虚拟道路。不过至少脚下有了路，至少让人安心一点。
3人小队踏上了小路，一路前行，周围的五彩数据们依旧来回穿梭，他们仿佛走在一个灌木丛里。
神奇的还在后头，当他们走到一段蜿蜒上升的路段时，目测起伏的角度，大于45度。要是按照正常世界的话，人是走不上去的。
“怎么办？又编一个过山车出来？”RIO倒是想到了注意。
麦子奇看了看时间：“不行，我们时间不够，这次实验，我们的脑机连线只能4个小时。”
比尔则没有太多顾虑，他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居然整个人站在了斜坡上。
“哈哈，这里没有引力的影响。说不定我还能飞翔！”比尔站在斜坡上，他的身体和另外两人成为了一个45度的夹角，麦子奇和RIO害怕他摔下来，已经举起双手想把他接住，但是并没有。比尔如履平地，招手让他们上来。
麦子奇也走了几步，慢慢的身体也开始大幅度和地面平行。可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要下坠的感觉，周围的视野也一样，因为这个世界，除了这条小径，和满天飞舞的数据，没有任何参照物。
“我想我快要疯了。”RIO最后一个走上前去，不过是闭着眼睛的。他是害怕自己又出现了昏迷。此刻，他在黑域外的脑机指标，也发出了警报，心跳和呼吸加快，他太紧张了。
聊天窗口的字幕出现：RIO怎么回事？需要下线吗？他的心跳和呼吸加快。
RIO睁开了双眼，唉唉唉，居然自己也站在小路上，他看了看小路下面，也变成了数据的海洋。他呼吸了一口，还好没有头晕。然后在窗口打了字幕：谢谢，我很好。
三人顺着一路升高的小径向前行进了10多分钟，离开始出发的地面已经有了近30米的高度，小径也变成了和地面平行。
三人看了看，数据还是不断从小径山下穿梭，也围绕着他们的身体，来回飞舞。远处的空间任然是深邃的黑色，但泛着五彩的光芒，那也是各种数据在闪烁。
麦子奇感慨的说：“这里是一个数据小宇宙。虽然只是一个局域网。是全球网络的话，那就是一个真正的数据宇宙。要是博士和尚君他们看到这一幕，也会有此感觉的。我们可以把这里想成一个宇宙空间。在宇宙里面，是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麦子奇伸出了手，让数据从他身上穿梭而过，就像一个巨人搅动着无尽的星尘。
比尔说到：“既然是宇宙状态，我们可不可以试着飞翔起来？”他说完就从小径上跳了下来。
麦子奇和RIO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就看着比尔从小径下跳了下来，但他居然没有掉下去，而是和周围的飞梭的数据一样，漂浮了起来。此刻，他就像一个宇航员。
“一起来吧，老麦，RIO。”比尔和麦子奇一起混得久了，称呼也相当的随意。他向他们挥挥手。
麦子奇犹豫了一下，也跳了下去。他以为会掉下去，重重的摔在地面上，无所谓，反正是链接脑机，不是自己真的身体。
可他也和比尔一样，漂浮了起来。没有重力的感觉。但正是没有重力，他也只能在空中乱舞。
比尔这时候正享受这个梦幻的感觉，也许每个男孩都有飞翔的梦想吧。他开始越飘越远。麦子奇一把抓住了他。
这次胆小的RIO算是立了一功，他没有跳出小径，而是用脚勾住了小径上的一块石头，又拉住了麦子奇，把他们拉了回来。
“好险，你们别这样，我心脏不好。”RIO抱怨着他们，然后他又指了指下面，“估计下面的地面也消失了吧。”他预估的没错，因为和他们刚进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下面原本看不见但存在的地面，也和天空以及四周一样，变成了深邃的黑色，而且远处也有数据在闪烁。
他们的小径是悬浮在一个空间之中！数据网络空间本来也在不停的发生改变！
聊天窗口出现了字幕：情况怎么样？我们发现黑域数据发生了变化。
麦子奇连忙回复：我们一切都好，确实出现了变化，至少我们的空间。
字幕：需要中止实验吗？安全第一。
回复：再等等吧，我们看看能否回来。貌似迷路了。
麦子奇说的也没错，他回头看了看来的路，也不再是从原本的地面延伸上来的，而是和前路一样，蜿蜒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我们试着找到出口，回到农场。”麦子奇拍了拍比尔的肩膀，意思就是说，来吧，又抓取数据，准备构想。
这次就比较耗时了，因为找数据，比编数据要麻烦得多。
聊天窗口的字幕又出现了：麦子奇、RIO，你们可以下线，比尔，我们将关闭你的载体意识，你将睡一会儿，你会在数据农场中醒来。
43、质疑：进得来出不去
麦子奇回复：再给我点时间，我们可以找到出口。
字幕回复：没有出口，载体意识是无法出来的，除非从外部操作。
比尔和RIO好奇的看着字幕，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原来是一个单向路径。进得来，出不去啊。
麦子奇明白了佩良的意思，这和他与佩良、阿志三个人的秘密谈话有关。但免对比尔，他不忍心说出太多真相。
“也许我们还要调试一下。今天就这样吧，比尔，系统将关闭你的意识，你休息一下，我们待会农场见。”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着比尔说到。
比尔想了想，说到：“如果我反对呢？”他的语气冷冷的，麦子奇看到他的表情，也变得那么的冷峻，和他的年纪不太相称。
他们不知道的是，3人小队在黑域的对话，已经在黑域外的数据投影上显示出来了。尚君本来想给他们说的，但佩良制止了她。也许从这一刻，真实人类和虚拟人类的相互猜忌和不信任，就开始了。
阿志也看到了这句话，他看着佩良，表露出的意思：怎么办，需要我关闭比尔的意识吗？
佩良也看着他，略微摇了摇头：没关系，再等一等，小麦应该知道处理。
尚君看到了他俩的眼神交流，她心中有数，只是纠结，这毕竟是Maggie的儿子，多少还是保留一点自由和独立吧。
马宇哲更是老谋深算，他选择沉默，只是看着桌面上的数据。
“你们怎么不说话，出问题了吗？需要我们外部执行操作吗？”龙云奎也发现了气氛有点不对头。
“没有，一切正常。他们会自主下线。”佩良挤出了笑容，缓和气氛。随后他在聊天窗口中写了一行字：比尔，好孩子，这个只是实验用的矩阵，不太稳定，而且麦子奇和RIO脑机连线已经接近3个多小时，应该下线了，你也需要休息。
字幕很快在3人小队旁边显示出来，麦子奇看到之后，默契感十足的了解博士的用意，他对比尔说：“你妈妈走得时候，让我们好好照顾你，你看，今天也玩了不少时间了。我们下次还会再来，还有很多实验呢。”
比尔只是很不喜欢被人命令的感觉，他固执的说到：“为什么我会有一个开关在你们手里？没有自主的权利？难道我非得回到那个小小的硬盘，进入沉睡，什么都做不了？”
“嗯，要不这样吧，这里确实不太稳定，你可以回到农场中去休息，我保证不会对你进行关闭程序。”麦子奇想了一个择中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看来面对载体的意识，并不是技术就能解决的，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人类啊。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以后项目运营之后，将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虚拟人类，那将是一个群体。麦子奇不敢想下去。
好在比尔也没有继续多想，真的就只是一点孩子气，他只说了一句，“农场里能否有电视或者一台游戏机？”算是一种交换条件。麦子奇爽快的答应了他
一旁的RIO也加油添醋的说到，会经常进来和他一起玩，然后又表现出疲惫和晕脑的感觉，那是麦子奇偷偷给他递了一个眼色。
“好吧，老麦，RIO，我们回去吧。”比尔看着好友RIO这个样子，只好答应了。但他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这里只能进来，不能出去？这是一个监狱吗？”
佩良看到这句话，冷笑了一下，他之前的判断完全正确的。马宇哲也轻轻咳嗽了一下，说到：“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的项目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看看比尔就知道了，完全是人类的真实意识。可就是太真实了，所以他的意识五维完全变成了数据化，包括怀疑的本能。”
“也包括恐惧。”尚君补充了一句，“很多时候，怀疑和不信任都是来自于恐惧。”
黑域内，面对比尔提出的新问题，麦子奇又想到了说辞：“嗯，因为防止黑域的数据和农场的数据发生渲染，所以只有入口，没有出口。刚才我们进入的白茫空间，不就是一个类似气密闸门的装置吗？你觉得我的设计怎么样？”他连忙岔开了话题。
比尔果然被他的话题转移了，说到：“很像宇航员从飞船进入太空前的过渡气密舱。要是能设计点科技感，就更好了。”
RIO继续他的表演，“我说，我们能不能回去了，我有点头晕，肚子也饿了。”但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显示出对比尔的可怜。这孩子还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好在比尔没有说什么，点头同意。麦子奇给了聊天窗口一个信息。很快，他们就下线了。
比尔的意识再次回到了载体，被机械臂从矩阵中断开，抽了出来。佩良和龙云奎签字之后，载体硬盘被放进了密室。
麦子奇和RIO从脑机中醒来，但从里面爬出来的时候，两人都似乎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真的身体。RIO更是狼狈的爬在了地上，腿脚都是软的。过一了会儿，才适应过来。
“大脑对真实和虚拟有点分不清了，缓一下吧。”马宇哲知道这是大脑做出的正常反应。给他们递上了一杯热水。
“我说，我们得正式谈谈，这对这孩子不公平。”RIO抱着热水，双手还在打颤。他看着被安保人员抱着的载体盒子，心里不是滋味。
一旁的尚君开始质疑有事情瞒着她，至少判断出她请假回家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神很快从每个人身上扫过，佩良一言不发，嗯，这个老家伙，问不出什么的，除非他愿意说。
又看了一眼麦子奇，他也正喝着水，还在不停的抖动着双腿，还没有从虚拟数据身体中恢复过来。
再看看马宇哲和龙云奎，前者应该知道一点，但他和博士是多年的同事兼好友，龙云奎应该更是啥也不知道。
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阿志身上，阿志正在记录数据，一看到尚君正盯住她，一下子就把头埋了下来。对，肯定有事！尚君心里做出了肯定的判断。
她用质疑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为什么比尔不能自己选择，而是要用外界手关闭？是不是以后所有的载体都是这样？”
“对，我也觉得奇怪。这样管理对以后运营会带来太多的工作量。载体仿佛不能自由的生活，选择自己在哪里，干什么，或者休息，或者载体能否自定生死？”尚君的话，得到了龙云奎的附和，他完全是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问题。
佩良见场面有点一触即发的势头，忙摆摆手，叫大家坐下，他有必要说两句。
“这个矩阵，无论农场也好，黑域也好，只是实验性质的。我们目前进行载体的存活、演进和构想实验。看来是成功的。”他首先把最近的实验定了个调子。意思就是说，我们只是单纯的实验以上内容，其他的还没有开始。
“所以，这次实验之后，我们将所有数据和报告整理出来，上报公司，探讨下一步的实验。”佩良的话术很有讲究，意思就是说，我们现有的实验将暂停，至于你们提出的什么后续方式，还要进一步讨论。
“关于老龙和尚君提出的，载体是否能获得更多的自主权限，甚至自主决定生死。这个取决于两个方面，一个是我们作为元神项目的开创者，未来也必然是管理者，采用什么样的模式？二一个是，矩阵的最终模式，又是哪种方式？两者的关系是有着必然联系的。”佩良的思路很清晰，他早就准备好说辞了。
尚君继续追问：“可以后的正式载体，都是一个个有着真实人类意识的生命，哪怕是数据的。难道不应该把自主权交给他们吗？”她是一个率真的人。
“尚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麦子奇打断了她的话，但佩良挥挥手让他别说，而是继续回答。“自主权是要有的，但是，不能没有规则的自由，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不也是有很多规则吗？记住，元神计划是为了让人类意识达到永生这个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制定必要的规则是必须的。”
马宇哲也补充说明：“而且，元神计划成功以后，我们还要面临两个世界并存的局面，这个我们也要好好考虑。”他指了指服务器。
“现在的全球网络，是真实人类一手一脚搭建起来的，无数的服务器、数据库像一个个神经元，而漫长的数据线或者无线电磁波，则在这一个个神经元上搭建出一个巨大的网络。要是一个个载体进入网络后，脱离了真实人类的掌控，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呢？”马宇哲明显和佩良很默契，他的顾虑和博士是一样的。
“我们赋予了载体永生，载体赋予了网络灵魂，网络又反过来会赋予我们什么呢？”佩良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44、该不该有规则？
2036年8月8日，C国，哈拉木，WBT西部基地。
又到了盛夏的季节，地表温度已经达到了接近40℃。炙热的太阳，吐着火舌炙烤着大地。
整个园区显得空空荡荡，除了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和来回车辆之外，大家都情愿躲在室内有空调环境里工作，直到晚上10点左右，太阳西下，才回到自己的宿舍或者家中。
但在主办公楼的一间大会议室内，里面的人们却展开了激烈的争吵，爆火的程度丝毫不比外面的温度低。
在上一阶段的实验完成，WBT高层看到了所有实验数据和报告之后，只给了几点讨论方向：
1、从技术层面上讲，人类意识数据化，已经获得了成功，元神项目成功曙光已经出现。后期需要增加更多的实验数据，以支撑这个项目，主要就是增加实验人类载体。
2、元神项目的最终实现，是要靠后期运营，现在开始，从这个角度进行研究，究竟什么样的方式，才能使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并存。因此，增加实验人类载体，也是有必要的。
3、真实人类作为元神项目的开创者，是否以后承担管理者的责任？但虚拟人类是真实人类的数据化延续，两者之间的关系又如何解释？
高层的回复一来到西部基地，元神项目的所有人，很快开始了研讨。争论的焦点在于以下两个方向：
完全派：意识从本体移植进载体后，投入矩阵网络，完全自由发展。矩阵管理员仅仅起到引导作用。因此，矩阵网络也全部由数据人类自己构建和维护。
有限派：意识从本体移植进载体后，投入矩阵后，由矩阵管理员进行有限管理。矩阵基础也由真实人类进行构建，既有现成的世界观、空间观、时间观。但数据人类在矩阵里面的如何生活，真实人类不再进行干涉。
所有人的争论就是围绕这两个个派别，而分成了两个或更多的派别。
尚君、RIO、Maggie，是支持第一个派别的。他们认为，无论是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尤其是人类的生命，都不应该受到其他任何形式的干涉。元神项目不是监狱系统，除了让人的的意识达到永生的目的之外，更多是，脱离了原有的本体，而更加自由的活着。
但是他们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尚君和RIO是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他们骨子里有着生命至上、遵从生命、自由发展的坚强信念。而Maggie，更多的是因为比尔已经成为第一个数据人类，她是决不允许儿子像动物一样被圈养。
马宇哲、阿志、麦子奇，则认为第二个派别是最适合以后项目运营的。他们的理由是，不管是现实的真实世界，还是虚拟的网络世界，都必须在一定的规则下生活。作为矩阵的开创者，也就是元神项目的运营团队，有权利担负起指定规则和管理规则的责任。
当然他们的出发点也是不一致的。马宇哲更多的是从人性角度考虑问题，在他眼里，数据人类和真实人类一样，都有善恶之分，因此相应的规则是必须要有的。而麦子奇、阿志和龙云奎早已不把数据人类看成是人类，在他们真正的潜意识里，那就是一堆具有自我意识的数据。这些数据以后的发展会是什么样，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心里都没有底。因此，规则的指定，更多的是为了安全。
两帮人都各自发言，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活像一个没有主持人的辩论会。他们倒是希望项目的负责人出来表态，更多的是希望他能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而佩良则微笑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原则就是，只要不出现人身攻击或者无理取闹，是允许出现这种争吵的。而且，他认为这种争吵碰撞出的火花，能给项目带来不少的推动。这种争吵自从项目团队成立一年半以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两边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估计是累了，齐刷刷的看着佩良。尤其是尚君，狠狠的瞪着博士，仿佛再说：好哇，老家伙，你点起了火，却看着他烧起来不管是吧？
佩良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扶了扶眼镜，清了口嗓子，大家知道，老家伙要发言了。
“我从一开始，就反对，把载体当成缸中之鱼。谁也不愿意自己成为缸中的金鱼，而且还不是金鱼，而是一个个有着自我意识的数据人类。”佩良的第一句话，让尚君一帮人非常开心，看吧，博士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但是，”果然有但是。“他们生活的世界，也就是网络，是我们创建的，也是目前所有科技、经济、生产、安全、生活等必须依赖的。换句话说，他们的世界，也是我们的世界。”佩良的第二句话，让马宇哲一帮人也看到了希望。
好家伙，这不是两口话吗，说了等于没说。更多的人心里这样想的。
“项目进行了那么久，我们已经克服了很多困难，理论搭建，动物实验，人体实验，我们都一关关走了过来。更何况，还有Maggie的最重要的人在里面。”佩良说出了第三句话，Maggie的眼眶湿润了。
“技术问题我们其实基本上已经解决，我们目前面临的困境是，当一个数据人类，或者更多的数据人类在矩阵中生活的时候，我们如何面对？他们又该如何面对我们？”佩良说出了今天的重点。
是的，真实人类只是通过技术手段，延续了真实人类的意识，使之变成了数据人类。可数据人类始终不是真实人类的科技产品，真实人类也不是数据人类的造物者，而且在不久的将来，相信又有很多真实人类在死亡后，选择加入元神项目，变成数据人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规则问题。大家换位思考一下。换成是你们任何一个人，愿意死后，变为数据人类吗？”佩良不停的提出问题，这是他一贯的方式。提出问题，让大家思考，然后解决问题。
“我不愿意，我只承认现实世界中的我，在我死后，就没有我了。”马宇哲第一个回答，他的脑子里传统思想比较根深蒂固，当初加入元神计划，也更多的是工作上的考虑。
阿志也同意这个观点，从他一接触这个项目，就觉得这个项目是不可思议的。
“我愿意，至少还活着，我不介意是什么样子。当然，必须保证没人趁我熟睡的时候，修改我的数据。”RIO回答了。不过他总有点阴谋论的心理在作祟。
“我也愿意，换成另外一种形态生活，其实能否永生并不那么重要。但能进行新的探索，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必须依据我的自由主观意识活着。否则，就是一种屈辱。”尚君也回答了，对于新事物、新世界的探索，对于实现自我个性化，是很多年轻人的一贯追求。
麦子奇看到尚君这样回答，他连忙说到：“可自由也有个限度啊，任何世界都是有规则的。你总不能想咋干就咋干。要不然就乱套了。”
“可我们不能想当然的去给他们定规则，他们的世界规则，应该由他们来决定。”尚君一口回绝。
“这不只是他们的世界，这也是我们的世界。如果全球网络被他们控制了，我们又怎么办？”麦子奇也毫不犹疑的反击到。两个人的火花一触即发，但不是爱情的。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龙云奎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胖子，那正式大家熟悉的托马斯，他刚从西都过来。
来不及更多的寒暄，托马斯落座后，佩良简单的给他说了一下大家的争论。他看着托马斯：“托马斯先生，据我所知，您是一个商业天才。无数个项目在你手中成功运作。我想，作为元神计划的重要投资方。你应该想过项目是如何运营的吧。”佩良把话题和大家的注意力，成功的转移到托马斯身上。
之所以这样说，是根据元神项目的合作协议，WBT负责前期开发和技术，托马斯代表的资方负责后期运营和销售。
“是的，博士，随着项目的进展，我们也开始了运营角度的规划，很抱歉，你们的讨论是多余的。”托马斯显然是有备而来。只见他大方的拿出雪茄盒放在桌上，让大家自便；又拿起雪茄刀，咔嚓一声，将一枚雪茄的茄头断掉；然后又掏出一个打火机，砰铛的一声，点燃了雪茄。他吸了起来，眼睛迷成了一条缝，然后又慢悠悠的吐出烟圈。
所有人都看着托马斯的这一套表演。以为他即将开始一场精彩的演讲。结果，只见他从打火机的外壳里面，拆出一个小物件。原来那是一个U盘。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的争论是不必要的，因为我们早就有了方案。”托马斯说着，将文件映射出来。
45、小彩蛋：托马斯的小方案
托马斯也让大家关闭了会议室的大门，拉下了窗帘。
这个情景，让大家想起一年多以前佩良初次给大家介绍元神计划的时候，气氛也感觉这样的幽暗。
“我先说一点，目前只有比尔一个数据人类是不够的。因此，下一阶段，我将带RIO回到M国去，那里已经有了很多的自愿者。”托马斯看着佩良，希望能得到他的同意。
佩良回答到：“可以，托马斯先生，下一阶段的实验，需要您那边能多协助。能多进行人体实验，对于整个项目是有益的。阿志，小麦，你们的小型LBM扫描仪进展得如何？”
麦子奇和阿志对视了一眼，麦子奇对他点了点头，阿志说到：“差不多还需要3-5天能完成一个样品，到时候需要测试。”
托马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始了今天的正式演讲：“从技术层面上讲，在座的各位基本上已经完成了使命，元神项目已经站在成功的门槛之外。现在我们的进度应该进入到下一步，如何让这个项目呈现在世人面前。”
托马斯这一次表现得很强势，长期以来，他因为不是技术人员，在历次实验或者讨论会中，基本上没有发言权。
而这一次，他根据现有的资料，提前做好了元神项目运营规划。其实也不是什么成熟的规划，只是他让自己团队做得一个展示方案。但他仍旧觉得，他不再只是元神项目的一个资方代表，而是真正的成为了项目的一员。
托马斯将U盘插入桌面上的电脑接口，在播放之前，他神秘的给大家做了个眼神，神秘兮兮的说到：“这个方案只有几个老板看过，包括你们慈董。所以，还请所有人注意保密原则。”
“另外，我提请大家注意，这个方案，是做出来给客户看的，请大家以客户的角度看问题。也就是说，比如各位就是准备死后加入元神项目的人。明白吗？当然这个只是内部测试使用的DEMO版本，我们还可以修改的。”托马斯说完，按下了开始键。
电脑从桌面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场景文件，也就是全息投影。随着投影的徐徐展开，会议室的天花板、四周墙壁以及地板，都开始变幻出场景。
天花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蓝天白云。地板则变成了沙滩的模样。四面墙壁有三面都变成了蔚蓝色的大海，雪白的浪花欢愉的舔着地下的砂砾，岸边椰树在摇曳。另一面墙，则变成一片深邃的丛林，从每个人的角度去看，丛林似乎很大很深，里面是否有更深的空间。
整个场景还伴随着真正的海潮声、风声。这让所有人感觉到了，这是在一个海边的场景。
RIO赞叹道：“这个虚拟场景太真实了，不用VR眼镜都有如此美好的感觉。”
“这套场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制作的。以后的正式版，是通过脑机接入的。你们能感觉到海边的热辣和温润。甚至能闻到咸咸的大海味道。很多人喜欢海边的感觉，我们选择这里，是为了每个客户重生之后，能有一种愉悦轻松的心情。好了，请大家面对丛林吧。”托马斯给大家讲解。
大家都把目光对准了丛林场景的那堵墙。
丛林里的鸟儿飞了起来，然后从灌木丛中里面走出了2个人，当然是虚拟的角色，一男一女，都是年轻的模样。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隽秀，都穿着时尚而又鲜艳的夏季沙滩服装。
大家觉得这两个人很面熟，仔细一看，感觉这两个角色上都有每个人的影子。
“很面熟是吧。对不起，这个我没和你们商量，人物的基础模型，我是参考麦子奇先生和尚君女士作为参考原型的。不过嘛，我加入了各位的元素。比如Maggie的秀发，阿志的肤色，RIO的眼睛，马先生的胡须及发型，当然也有我和博士的。”托马斯说的眉飞色舞，他觉得这样表达，是对在场每个人的赞美。“我记着博士的那句话，我们将是开创这个元宇宙的众神。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就是造物者。”
尚君刚想出声，被佩良制止了，“没事，继续看，这个可以修改的。”
他们做起了自我介绍，两人的声音是重叠的：“无论怎样的结局，您已经度过了您的一生。在这里，您将迎来新的生命，直到您想要的永远。欢迎您，来到元神世界1.0。”
“我是元神世界引导员，我叫亚当”男士的声音很浑厚。
“我是元神世界引导员，我叫夏娃”女士的声音很甜美。
说完，两人一左一右的从画面中各拉出了一个选项框。上面从上到下，都写着：引导员选择、语言选择、姓名、性别、初始年纪。
由于是展示广告场景，所以场景是自动进行的。只见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光点，代表着一个载体的意识在做出选择。
引导员选择：亚当
语言选择：简体C语（语言选择有很多种。）
输入姓名：中元（当前姓名无注册历史，请使用）
性别选择：男性
初始年纪：20。（初始年纪后面有数值区间，只能选择18-50）
当光点选择和输入完成后，夏娃从画面上消失了。
亚当又继续拉开了一个更大的选框。这个选框里出现了从头到脚的各种选择，发型、肤色、身高、体重等各种参数。
“这是让客户自行选择和构建数据身体。”托马斯继续解说。
“这个模式在很多元宇宙社区中很流行。角色创建都是自选。”麦子奇很熟悉这个步骤。
光点又是自动的选择很多。几分钟后，一个数据人体构建完成，这就是“中元”了。
亚当说到：“注入意识开始，注入完成后，将生成序列号。”
光点消失了，中元动了起来。那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和比尔很像。大约1.85米的身高，棕色的皮肤，短短的黑发型，一张看起来十分英俊的脸庞，蓝色的眼瞳。但他没有穿任何衣服，只有一件短裤，光着脚，看起来又觉得挺滑稽。
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标注：姓名、年纪、重生日期和时间（这也是以后每个数据人类的生日）、序列号（很长，字母加18位数字的组合。）
“要是很多人都选择同一个样子怎么办？”Maggie问到。女人嘛，总是介意和别人撞脸。
“哦，不，选择很多，搭配也很多。而且一千个人的心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是吗？而且，每个人的序列号是唯一的。”托马斯得意的解说到，然后又示意大家继续看。
中元来到了亚当身边，亚当和他握了握手。说到：“中元先生，欢迎您的重生，您将开始您的新生活，这里，我送给您一份重生大礼包。希望你能喜欢。”
所谓的重生大礼包，就是给中元穿上了一件连体衣服，其实是一种衣服外挂的基础数据包，这个衣服能根据不同场景，切换出不同服装款式。比如在海边，可以切换成沙滩泳装，在雪山，可以切换成滑雪服。
“这个创意很好，解决了角色创建中的很多繁杂手续。”阿志一直以为，会出现类似于魔法衣橱之类的道具，让数据人类自己去购买或制作衣服。当初他和麦子奇为了这个，参考了很多现成的元宇宙社区。
马宇哲也明白了：“这是受到我们元数据和意识五维的启发，将衣服的元数据基础化，然后数据人类进行构想，变幻出不同衣服，是吧。”
“是的，马先生。原生世界毕竟不是VR游戏那么简单。”托马斯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中元很满意这个礼包，他开始尝试着变换着自己的服装，试了好几套。
“嘿，尚君，Maggie，要是你们女性的话，这个步骤会花很长时间吧。想想就过瘾，一辈子不用买衣服了。这比现实中的人类强太多了。”RIO又突发奇想，笑着对着两位女士说。
Maggie微微笑了一下，尚君则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让他继续看。她又偷偷瞄了眼佩良，只见他面无表情，但看得很认真。
中元换好了一身休闲风格的服装。亚当又继续给他介绍下一步。
“请选择模式，1、无限矩阵，2、现成矩阵。”
亚当刚说完这里，托马斯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停止了。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就是分界岭了。无限矩阵和现成矩阵。你们想先看哪一种？哦，这个名字只是暂时的。”托马斯很会卖关子，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想先看看无限矩阵吧，托马斯先生，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无限矩阵就是我们想的，全部由数据人类构建的世界吧。”佩良发话了。他其实有点佩服托马斯，因为他确实有着把项目呈现的能力。
46、真实想象：无量的空间
“好的博士。但我们并不知道真正的数据虚拟空间是什么样子的，以下全凭我们的想象。当然，基于我能得到的一些项目数据为前提。”托马斯又按下了播放键，目前，他知道三人小分队真正进入数据小宇宙，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他确实不太清楚。
亚当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在中元面前出现了两个大门。左边大门上写着“无限矩阵”，右边大门上写着“现成矩阵”。
“请您做出选择。请注意，选择一次后，如果您后悔的话，可以向我提出申请，我将给您转换矩阵。”亚当热情的给他介绍。
中元走进了无限矩阵之门。
当他走进无限矩阵的那一刻，整个会议室的场景也发生了变化。刚才的美丽海景全部消失不见，取之而代的是一个全黑的空间。
这个会议室漆黑一片，除了中元的身体泛着微弱的光芒。他漂浮在空中，这让麦子奇和RIO想起了黑域。
中元向四周伸出了双手。很快，双手的方向，出现了另外一双手，触碰到他的手指。看来无限矩阵里面不止他一个数据人类。
果然，一个数据人类出现在他的旁边，也泛着微弱的光芒，他也伸出了双手，又出现了一双新的双手也触碰了他的手指，又一个身体被点亮。越来越多的数据人类在他们身旁逐渐点亮，整个场景变得明亮起来。
“整个无限矩阵，完全是由这些数据人类自己构建出来的，包括光线。”托马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解说。“因为有了光，才会有一切，我是这样认为的。”
“托马斯先生，就算是无限矩阵，里面也有基础数据的……”麦子奇想做出一个更正，但佩良制止了他。“您请继续，托马斯先生。”他让托马斯继续播放。
中元的光芒很快就和那群数据人类的光芒汇聚在一起，他们相互交换着彼此的数据。并且开始链接空间。
“这个我们清楚，我们现成的网络里面是有着各种数据的，他们能通过链接这些数据构想出想要的一切。”托马斯原来知知道这些技术人员会说什么，他早就想到了。
只见中元所在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他们的身体也越来越模糊，化作了一颗颗闪亮的光珠，然后这光珠发生着类似于聚变的反应，开始自我聚合，突然一闪，变成了一条条数据，附着在周围的空间，形成了一个个类似于纤维的结构。但结构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时有分解成一个个数据段，时而在空中飞梭，时而又变回了光珠。
然后场景以投射点为基准，开始不断的拉大距离，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些纤维结构在不停的演进。变化出各种形态，建筑、交通工具、轨道、科技符号、经济符号、原子核等等，预示着这里将成为一个新的数字宇宙。
伴随着宏伟的背景音乐，整个会议室仿佛也变成了一个小宇宙。展示场景在这里就结束了。
整个会议室都笼罩在在停止的数据闪烁中。每个人像是坐在无尽的群星之中。
每个人都看着云里雾里，尤其是龙云奎，被闪烁的光芒弄得双眼刺痛，他揉了揉眼睛。叫旁边的宗山泽赶紧打开会议室的光源。
会议室回到了正常的现实，但每个人的脑海中还沉浸在的刚才的虚幻的场景中。
“托马斯先生，那个中元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龙云奎率先发问，他越来越搞不懂元神项目到底想表达出什么意思。
“哦，他进入了无限宇宙，他的意识已经成为量子化，和很多人的意识融为一体，或者说，他们一起构建了这个宇宙。而且这些意识可以聚合成一个多重的意识，也可以重新分开成为一个单独的意识。这个你们应该比我明白，不对吗？”托马斯看大家都比较疲惫，干脆关闭了播放程序，让大家讨论一下。他又拿起雪茄抽了起来。
马宇哲很惊异托马斯的方案中，提前演示了“量子化”这个概念。这简直就是对他提出的意识也有波粒二象性的一个有力的补充。
他问到：“我很好奇，托马斯先生，你的这个方案所展现出来的量子意识的多重叠加和独立分拆，正是我们下一步，再拥有更多人类载体意识之后，需要进行实验验证的。如此关键的步骤，请问你是如何想到的？”
托马斯得意的说：“哦，马先生，我们作为元神项目的投资方，背后也有一个专业的科学顾问团队。不过请大家放心，他们只是科学顾问，对这个项目完全不知情。咨询他们的人，和制作方案的人，相互之间也没有直接接触。”
他也明白了马宇哲询问的意思，连忙解释给大家听，尤其是佩良和龙云奎，一个代表元神项目，一个代表WBT高层。
“当我不知道，这个方案里面，我所表达的无限矩阵，是不是和你们看到的一样？”托马斯好奇的问着麦子奇和RIO。“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能不能看看你们进入黑域之后的影像？”
佩良同意了他的要求，“当然可以，这个本来也就是我们要一起观摩的。只是先忙着讨论规则，顺便等着你和老龙。阿志，小麦从黑域里面带出的资料，你们调制出来没有？”
阿志说到：“完成了一部分，而且部分影像有点模糊，而且我只调制出老麦的视角影像，RIO的还在调制中。对不起，博士，我们几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毕竟，三人小分队中的麦子奇和RIO通过脑机进入的黑域，也就是那个测试用的数据小宇宙，同步映射出来的都是数据，必须经过后期人工转换成影像。至少现阶段是这样。因为项目没有公开，没有正式的运营和技术团队，人手不够，而且WBT的外围团队是无法接触到这些核心资料的。
“没关系，阿志，你们做得很好了。我们先看看吧。看看从人类的视角里面，真实的数据网络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佩良让阿志调出了画面。
会议室再次关灯，桌面中央的电脑，再次投射出影像资料。大家对这段影像更有兴趣，尤其是Maggie，因为她能看到比尔。
影像断断续续，持续了近1个小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里面发生的故事。看到了那些闪烁并飞梭的数据链，看到了比尔在和数据产生链接，看到了构想出来的类似魔比斯环的小径，看到了3个人在数据小宇宙中的漂浮翱翔。
“比尔，我的儿子……”Maggie看到儿子崭新的数据身体，那么的帅气和健硕，不由得激动起来。她忍不住捂着脸微微的抽泣，身旁的尚君连忙搂住她，安慰着她，递上了纸巾。
龙云奎和托马斯，再一次被数据小宇宙中的情景震撼了，虽然这次没有亲临，但远比上次亲自进入数据农场的时候还要震撼！在元神项目目前进度中，他们一个负责投资，一个负责保障，但正是由于他们对于技术和理论的欠缺，才更是以普通人的视角去面对这些。所以，真的很震撼！
“简直不敢相信，这和我们预判的简直太像了！”托马斯开心得像一个孩子，倒不是因为自己的方案做出来的效果和真实实验影像很接近，但却是这种接近，成功的预判了自己的投资是正确的。
龙云奎也明白了无限矩阵想表达的意思。原来人类的意识数据化后，变得更加纯粹和简单，甚至是更加的高效，他们能任意组合，再任意分拆，能任意和周围的数据发生交换，在这个无限矩阵里，真的实现了随行所欲的永生。
“看来叫黑域是不准确的。那是我们用人类的感官去感受到的黑暗，这是不准确的。”佩良想起了上次和RIO直接用脑机进入数据空间的恐怖，“马老师，您是负责理论基础研究的，资料收集比较多，给这个空间或者模式，取一个名字吧。可以吗？托马斯先生？”
托马斯耸耸肩膀“当然可以，正式对的命名权属于你们。”
马宇哲想了想，“还是让这些年轻人来命名吧。”他看向了尚君、麦子奇、阿志、RIO和Maggie。
Maggie刚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名字。阿志和麦子奇这两个数据BOY对这些也不感兴趣。RIO则大大咧咧的把命名权让给了尚君，女士优先。
尚君想了想，“嗯，我们就取名为‘无量’吧，无限的可能，量子化的空间。而且这个也是一个古老的宗教名词，和元神比较匹配。”
托马斯的同声传译耳麦，并没有直接译出“无量”这个词的真正含义，Maggie用M语直接给他解释。大家都非常的高兴。
“现在我们来看看另外一个矩阵吧。这个就相对简单了”托马斯再次按下了播放。
47、现实模拟：娑婆的世界
中元和亚当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依旧是两个大门。这一次，中元进入了“现成矩阵”。
中元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出现在一艘航行在海面上的船上，不远处，出现了陆地，从若隐若现的天际线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巨大的未来城市。
里面高楼大厦和各种建筑林立，但又绿树成荫，由于矩阵里面表现的时间正是傍晚，夕阳西下从城市的建筑群背后透光过来。无数的交通工具在空中按照一定路线飞行，形成了一座座交通的空中走廊。
城市开始亮灯，建筑中灯火聪明，巨幅的投影广告在大厦头顶、街区中央，投射出花花绿绿的画面，赛博朋克的感觉。
飞行在空中和行走在地面的交通工具也亮起了灯，像一串串萤火虫，汇集在光明的海洋里。在城市的稍远处，还能看到一艘艘飞船正在起飞……
中元的船离城市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很大的广告，大家看清楚了，上面写着：“你看到了未来。”展示方案就在这里就停止了。
大家都意犹未尽，问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个方案托马斯也是没有完成的。他马上给大家解释到，现成矩阵很好制作的，但必须把设定弄好，这也是他今天来要和我们讨论的。
首先托马斯认为，现成矩阵也应该和真实的现实世界要有所不同，因此他把世界观设定到看起来并不太久的未来，用他的话说，大约也就是100年后，22世界30年代吧。那个时候的科技水平，是目前的我们能想象出来的。
“为什么要设定在未来？就是为了看起来更酷炫一点吗？”尚君觉得基于现实世界还比较好。
“是的，这样让人感觉更澎湃。”托马斯又卖起了关子。
阿志指着那些起飞的飞船，“它们是真的能起飞，飞到哪里去？”他这样问，是想了解这个矩阵到底有多大。
托马斯回答到：“在我们的运营中，虚拟人类当然可以乘坐飞船，飞进他们这个世界的宇宙。”
“那可够大的，你们计划把整个宇宙给弄进矩阵吧。看来，是准备接待数以亿计的载体意识了。”马宇哲也点燃了一支烟，他已经在思考这个矩阵了。
“这不算难，现在有很多的星际类VR元宇宙游戏，地图都是按照宇宙来复制的。只是尺度相对缩小了。不过在元宇宙里面，这个不算什么。”没等托马斯回答，熟悉各种元宇宙社区的麦子奇帮忙解释到。
然后，大家又把话题转到了载体意识进入矩阵后，重生系统中关于年纪的设定。
“中元选择的年龄区间，只能是18-50岁。”托马斯把画面调回了中元初识的阶段。
佩良喝了口茶水，他后靠在椅背上，“18-50岁这个年龄阶段，我觉得还不错。都是年富力强的阶段。看来，你们规划的这个世界，是没有老人和儿童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每个进入矩阵虚拟人类，选择了年龄之后，在里面生活到50岁，就会死亡，然后再次重生，从18岁或者其他年纪开始选择。”
“是的，博士，我是这样想的。老人和儿童，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存在的必要。”托马斯用胖乎乎的手，弹了弹手中的雪茄。
RIO的中二性格再一次让他问出了搞笑的问题：“如果有人一直选49岁怎么办，一年就重生一次啊？还有，这里没有老人和小孩，我觉得是不是太惨了。”
托马斯没有生气，而是觉得这孩子太幽默了。“这个世界更多的就是一个极乐空间。来到这里的人，已经在现实世界中度过了他的一生，在这里，更多的就是享受永生。这个市面上很多享受型的元宇宙社区都可以借鉴的。”
“那我想问一下，什么样的人，可以进入元神世界，我是说我们的客户群体是什么样的。”尚君这个问题一针见血。什么样的人，才会有什么样的世界，什么样的世界，也才会有什么样的人。
“从经济收入来讲，肯定生前是高收入阶层，因为死后才能支付高昂的运营费用，一次性永久的。我们不能收死去的人几次钱。”这些话题，就是托马斯所擅长的。“也不可能去收家属的钱，没必要。”
“另外，我们只接受老死、病死、意外死亡的客户，绝不接受自SHA或者犯法死亡的人。当然必须是他们生前已经和我们签订了协议。”托马斯喋喋不休的说到。“而且缴纳了定金和死后自动划拨账户的协议。”他真的是一个商人。
“那是未成年人怎么办？他们的监护人和我们签订协议？”马宇哲沉稳的性格，不想让项目出现任何法律上的纰漏。
“不！”托马斯斩钉截铁。“我们不接受未成年人客户。绝不。”
“可是比尔……”Maggie想说比尔就是未成年人，他去世的时候，不到16岁。
“那只是一个特例，不会有下一个了。只是为了你，Maggie。而且比尔是个好孩子，我们都这么认为的。”托马斯很强势的说出了决定。
Maggie没有再说话，她心中庆幸还是能在另外一个世界看到比尔。
佩良双手托着下巴，听着他们讲述，插了一句：“托马斯是对的。死后愿意将自己的意识数据化，进入到数据网络世界，这需要一个成年人深思熟虑。我建议，客户的考虑期要适当延长，而且他死之前，都可以随时毁约。”
“那是当然的。只是定金不退。”托马斯真的是一个贪婪的商人。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哄笑。
“那真实人类也可以通过脑机链接，进入这个世界吗？”RIO对这个世界有点着迷，谁不想看到未来呢？
麦子奇指了指脑机，“应该是可以的，这不就是一个未来感十足的VR元宇宙游戏嘛。只是感觉会有点怪。因为和你在一起生活的人，不是另外一个真人操控的虚拟账号，而是一个个虚拟人类。”
龙云奎对这个模式的世界是能听懂的：“哦，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真人和灵魂并存的世界。真是有趣。比如我老爹去世后，进入了这个世界，变成了18岁的小伙子。我也能进去和他一起聊天互动、生活是吧。”
“是的，先生们，你们说的完全正确。”托马斯很满意，他今天是会议的焦点。
整个会议室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畅想“现成矩阵”建成之后，那种繁荣的景象。
佩良今天的话很少，他一直都在微笑观察着各位。他看到尚君和Maggie也不怎么说话了。
“二位女士，你们不发表一点意见吗？在托马斯先生来之前，讨论规则的时候，你们不是很活跃吗？”佩良把又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两个女士这边。
尚君好强的性格，被佩良激活了。她低声和Maggie讨论了一下，捋了一下头发。然后开始了发问模式：“现成矩阵中的人类被设置为18-50岁，是不是为了经济结构更加纯粹而设置的？他们在里面从事着什么样的工作?”
这两个问题直接命中要害。佩良和马宇哲对视了一眼，都微微一笑。看来尚君的眼光还是很犀利的。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都看着今天的主角，托马斯。
托马斯也灭掉了雪茄，使劲的在烟灰缸里把烟头摁了又摁。好家伙，果然有人会问这个问题。博士，你真是一个老狐狸，你看出来了，却让尚君这个女孩来说。
“是的，元神项目的存在，不应该只是一个永生的终极乐土。他们活着，要有价值。”托马斯的表情变得很严肃。
“作为我们给予他们这个世界提供生存基础的回报。数据虚拟化的人类，无论选择了什么样的模式，都可以在在网络世界中给予我们这个世界更大的帮助。”托马斯显然是有备而来，说辞是张口就来。
“那么，他们就能在里面承担一些经济运算、信息传导、量子计算、大数据的一些工作。”麦子奇很清楚他们能干什么。
“而且一个个虚拟人类的构建的整个网络，那么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有意识的，全球网络化的量子计算系统！”托马斯的表情又开始热情起来。
佩良看了看时间，已经从早上讨论到傍晚，大家甚至午饭都没有吃。
“今天就到这里吧。托马斯先生已经给后期运营指明了方向，下一步就委托你和RIO去收集更多的载体意识。Maggie，你也快去看看比尔吧。”他给龙云奎一个眼色，龙云奎明白了是需要授权，点头同意了。
“那也给这个世界取个名字吧。现成空间，吃现成，不好听。”龙云奎提议到。
“就叫‘娑婆世界’吧。具体含义，你们下来自己琢磨。”佩良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48、不允许归来
在元神团队内部确定完两种矩阵方向之后，大家又各自分开进行工作了。
佩良带着马宇哲，飞往了西都总部，亲自向WBT高层汇报最近的项目进展和矩阵建设方向，由WBT高层来决定“无量空间”和“娑婆世界”的最终方向。
托马斯带着RIO和阿志飞往了M国，在那里，他们将通过小型化、移动化的LBM，移植出志愿者的意识。据托马斯说，已经征集到了近20名志愿者。
尚君、麦子奇和Maggie留在基地，继续带领生物组和数据组，继续工作。
他们也经常进入数据农场，陪伴着比尔。期间，大家也一起进行了很多小实验。
1、信息载入实验：比尔由于是数据虚拟人类，因此，他所获得的信息，不再同于现实人类，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学习和理解，而是可以通过信息数据直接载入的方式。只是需要很短的数据处理时间。比尔在一个月内，就已经学完了高中的所有课程，现在准备学习大学课程了。这种信息处理速度，是真实人类完全不能比拟的。
2、数据伤害实验：在保证比尔安全的前提下，数据身体进行了一些伤害性的措施。实验结果是，在数据农场中受伤，和现实世界中是一样的，需要时间来愈合。但在数据小宇宙中受伤，其实就是数据层面上的一些代码表现。这对以后“无量空间”和“娑婆世界”的矩阵建设，提供了理论支持。
3、数据输出实验：将比尔的载体插入其他数据库或者设备，尝试看能否驱动。当然是在断绝所有网络前提下进行，实验表明，载体的意识能根据设备硬件的不同，自动匹配驱动。也就是说，比尔的意识可以不同程度的使一些机器真正的活了起来。正如佩良说的那句话：我们赋予了载体永生，载体赋予了网络灵魂。只不过是这些实验，是赋予了机器的灵魂，而这个灵魂就是比尔。
前面两个实验，对元神项目的进度有着不少的贡献，可第三个实验，在做到某一阶段的时候，被WBT高层叫停了。
原因是，Maggie和尚君打了申请报告，申请比尔的意识载入一台仿生型的家庭伴侣机器人。
尚君的想法很简单和大胆的，就是想让比尔从虚拟世界中归来到现实世界。因为克隆人体是违法的，但进入机器，尚且无此法律限制。而且可以探索意识数据化后，对于现实世界有是否再次适应。
Maggie的想法和尚君一样，但她从私心的角度出发，也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回归到现实世界。有点类似于“借尸还魂”，只是这次是“借机还魂”。
而且，她背后也有托马斯的指使，托马斯认为，如果能让载体的意识进入机器人，那就真正的实现了AI，也就是人工智能。未来很多工作都可以由这种具备“人类灵魂”的机器人来承担。这又是元神项目带来的另外一笔额外的、且巨大的经济收益。
为什么不用脑机直接连线机器人进行工作呢？那是认为，人的大脑毕竟负担有限，在维持本体生存的同时，如果同时连线机甲进行工作，效率远远没有独立意识的机器人高得多，而且长期连线对大脑是一种损害。
但这个实验被命令停止了。麦子奇和龙云奎进来，带来了WBT高层的回复，实验申请被驳回，并要求比尔意识的数据输出实验数据，永久封存，不得外传。
他们看到了文件上的签名，不仅有慈董等一些高层的，而且还有佩良的签字。看来博士也是反对这个实验的。
“为什么会这样？比尔永远就只能在那个世界了吗？”Maggie非常失落，她总盼望着能在现实世界中和儿子再次相遇，这是一个母亲的执念。
“恐怕是这样的，Maggie。这是项目的规定。不过，你可以随时通过脑机和比尔见面。”龙云奎的表情和蔼，但语气很认真，看起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那比尔算什么？我们的一个实验物？没有自由？”尚君也很不理解。
“不，尚君，比尔是一个数据人类，在他的世界里，是自由的，只是，我们的世界不允许有‘归来者’。至少目前不允许，在我们想好之前。”麦子奇看着尚君和Maggie，但他有点心虚，女人们，是不怎么讲道理的。
“归来者”是佩良和马宇哲定义的一个概念，指的就是数据虚拟人类，通过数据输出的方式，进入一部机器或者设备，以独立实体的形式回归在现实世界之中。
尚君不明白了，这才只有一个数据人类，但真实人类已经开始了防范，我们究竟在怕什么？
“Maggie，我们先声明一点，我们并不是针对比尔或者你，我们只从元神项目的本身角度出发考虑问题。”麦子奇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干脆把窗户纸捅破吧。
他把佩良、阿志三个人关于“构建责任”的谈话，都说了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构建责任的三个原则：
1、不干涉原则：指载体进入矩阵后，人类仅仅作为引导者进行基础训练，后期载体的自我演进和构想，都不做干涉。
2、单边原则：本体死亡后，载体进入矩阵，但要严格防止，载体通过任何方式返回人类世界，比如载体意识输入一个机器身体或者克隆身体，让其又在真实世界中生活。
3、关键控制原则：找到几个关键点进行控制。这不和第一条相违背。首先要关注每一个载体，都在数据后台有相应的完整记录，人类能随时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其次是控制载体的进入数量，要有科学的计算。最后更要在矩阵建设中，必须控制住网络和数据库的安全。
听完这三个原则后，尚君和Maggie没有再说话，是的，她们也无话可说。因为最近比尔的实验，让她们知道了她们面对的是什么。
那不仅仅是比尔，而是一个永生的超人。
首先比尔是永生的，其实也宣布了一个群体的永生.在今后，只要一个人生前愿意，且符合条件，每一个人意识都可以移植下来，并存贮在一个个载体中。并且这个载体可以很长尺度的保存，而且进入矩阵后，也会很长尺度的存活。
再者数据输入实验也证明了，虚拟人类的学习和能力，是相当恐怖的，任何一个载体意识，只要数据库资料完整和齐全，都可以通过链接复制粘贴的形式，进行学习。他们拥有的知识量和运算能力，将是真实人类的数倍甚至无数倍。
还有就是数据伤害实验。这和第一个永生是不冲突的，意识数据化和量子化后，能自我存活和演进，不再依靠身体和大脑的物质基础。其实构建出的数据身体，也是多余的，只是让我们现实人类感觉更加好受一点。他们在理论上，已经完全不会受到任何物理伤害。
“面对这样的一个群体，我们能不有所防范吗？”麦子奇冷静的问着大家。
Maggie自然不愿意承认，“不，比尔不会成为人类的敌人。”
“比尔当然不会，他是一个好孩子。可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群体。你想想，托马斯先生很快就会带回20个，以后还有更多个。”龙云奎也知道了项目面临的分水岭。
“可这个和‘归来者’有什么关系？”尚君还是想争取让别尔的意识进入机器人一次。
麦子奇看着面前，他喜欢的这个女孩，还是那么的理想主义和天真，不免得又好笑和好气。他拍了拍尚君的肩膀：“已经逝去的人怎么能在现实世界中活着呢？他回到现实世界，整个社会，还有他自己，又该如何相互面对？这个我们都没有想好。”
“这个问题已经不属于我们讨论的范畴了。我们保留自己的意见，并且会上报公司。你觉得呢，Maggie。”尚君知道今天是讨论不出结果的，她看着Maggie。Maggie也说，会向托马斯方面提请建议。让高层在讨论一次。因为她知道，托马斯有办法说服高层的。
龙云奎见机连忙转移话题：“哦，佩总他们很快就回来了，这个你们下来决定吧。我就不发表意见了，不过作为你们之间的年长者，我就倚老卖老说一句，这个项目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认知，在必要的时候，只有交由公众讨论。这对所有人才公平。”他说的很有道理。
尚君也想起了第一次听到元神计划后的情形，当时她就预感到项目的发展会和最初的设定不一样。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吧。
“你们还记得元神项目的初衷吗？”她问出了这么一句。
98、这个世界的本质
“得了吧，老佩，我生前已经受够了这些说辞，现在我不再想这些东西了。”佩良的话刚一说完，马宇哲就说出了反对的话。
这是佩良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么些年，马宇哲和尚君一样，一直是他的最好的支持者和朋友。就算是有不同的意见，也不会当面提出反对的。
看来这次马宇哲并没有给佩良留任何面子，他惊异的看着马宇哲。
马宇哲继续说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这已经算是死了。好吧，元神项目走到今天，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耗费了我们太多的精力，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
他看着尚君，说着：“就说你吧，尚君，一个原本活波、俏皮和直爽的女孩，现在却变得越来越黑暗，质疑和猜忌，就像两只毒蛇萦绕你的心脏。我知道，你一直纠结2个问题，数据人是否是生命；是生命的话，是否又是本体的延续？如果这两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的话，你对你所有的工作和研究，抱着原罪般的负重感。对吗？”
尚君点点头。承认了他的想法，也表露出一张苦笑的表情。
“至于你，托马斯先生，哦，还有你们一家人。Maggie和比尔。”马宇哲又看向了他们。“托马斯，你确实我们所有人之中，最轻松的那一个。元神项目在你的眼中，不管是什么样子，这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能否给你和你的背后的公司，带来最大化的利益，难道不是吗？”
马宇哲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托马斯，托马斯低着头，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Maggie，还有比尔。尤其是比尔，对不起，我今天的话估计伤害到很多人。”马宇哲继续说着。“比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请你记住，你曾经拥有的一切。Maggie，你是一个敬业的女性，更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对于你和比尔的遭遇，我现在也是感同身受。我甚至想知道我的家人在得知我遇难后，会有什么表现。这应该是元神项目现在带给我唯一有趣的事情了吧。哈哈哈。”马宇哲一个人自嘲的笑了起来。
“谢谢你，马，带我回来。”Maggie不知道该怎么对马宇哲说，她也刚刚重生，现在只有反复这句话。
佩良和艾利克斯看着马宇哲的表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层意思：他这是疯了吗？
“我没有疯。真的。”马宇哲看到了两个人的表情，他随手一抓，手里构建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点燃抽了起来。
“再说说这个世界吧。艾利克斯。”马宇哲嘴里喷着烟圈，看来轮到艾利克斯了。
“‘无量空间’也好，‘娑婆世界’也罢，还有‘荷马镇’和‘光辉之国’。看起来，数据人在里面如鱼得水，过着神仙般逍遥的生活。”马宇哲说完，又伸出手一抓，手里构建出一把金币，他随意的抛洒在大厅里面，如同扔出一把尘土。“就连这玩意儿，也变得一文不值。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物质世界，所有的物质都是数据构建的表象，所以，你们创造的这个世界，其实也是不存在的。”他说完指着门外依旧灯火辉煌的光辉之国。
“可我们总得找点事情来做做。否则，所谓的永生就是一场漫长的虚度。”艾利克斯反驳着。他也用手一挥，在大厅的门外，构建出一排鲜艳而美丽的鲜花，飘荡着沁入心扉的香味。“而且，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比真实世界做得还要好。”他用手再一指，那排鲜花居然发射了起来，绽放在空中，如同烟火一般的绚丽多彩！
“我说过，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不是物质构成的，仅仅是数据，他所表现的形式比真实世界看起来更加绚丽多彩，但从尺度来说，这是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世界。”马宇哲也指向空中绽放的烟火，很快，烟火就变回了一组组数据，加入到空间之中漂浮穿梭的数据流之中去了。
马宇哲用这个办法，向所有人揭示了数据世界的本质。这一切都是数据构建出来的假象。
“另外，这些世界，都太小了，太小了。我们是缸中之鱼，更是井底之蛙。”马宇哲说出了数据世界第二个本质。这一点，倒是符合所有数据人的胃口。
艾利克斯和其他数据人当然知道目前这个世界的大小，他们已经探索了很多地方。
而且，最奇特的就是，当一个人站在一个100平米的空间里，但他并不知道这里有多大，或者是否有其他空间相连，那么，他的心里就会觉得这里会很大。当一个人站在一个1000平米的空间里，但他知道这里有多大，也知道了这里是一个单独的空间，那么，他的心里就会觉得这里会很小。
很显然，13个数据人是属于后者。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们真的是缸中之鱼！
“而且，我对所谓的数据共享或者集体意识，表示反对！”马宇哲继续说着。“好吧，我承认我现在是一个数据人。我也愿意在我愿意的时候，和所有人进行沟通和交流。但是我必须是一个自由的个体。如果我们一味的进行数据共享和机体思维，那么，我们和一堆数据又有着什么本质的区别。尽管我们确实是一堆数据。但是，如同自然人类一样。他们和其他生命一样，都是碳水化合物的构成。但他们拥有独立的感情和思维。”
马宇哲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了。他已经抽完了一根烟，点燃了第二支。
“那你需要我们说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吗？”佩良觉得老马应该是发泄完了。
马宇哲看着自己多年的老友兼上司，他说出了答案：“作为项目的创始人和负责人，请您尽快让整个项目正式投入运营吧，真的，而且交由公众来评判吧。单凭我们几个，哦，不，你们几个，是无法扮演上帝的角色的。这一点，我相信托马斯先生是赞成的。”
他看了一眼托马斯，托马斯连忙说着：“我会尽快促成项目听证会的召开，这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果的。”
“还有，把我从这里取出去，单独存放，等项目运营的时候，再唤醒我吧。我累了，需要休息。”马宇哲没有开玩笑，他对着尚君说着。
49、轻松时刻，去草原吧
尚君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回忆起了当初加入元神计划的初衷。我们是为了什么呢？
尤其是麦子奇和尚君，他们是最早接触这个项目，并且自愿加入的。Maggie和龙云奎，是后来加入，但又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为了一份工作？还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还是两者兼有？这恐怕是所有科技工作者或者项目参与者的疑惑吧。
那元神项目又是为了什么呢？
龙云奎见大家都没有说话，“不介意的话，能听我说几句吗？作为一个WBT的老人，也算是你们的老大哥。”
“当然可以，龙主任，我们在这里相处了一年多，一直都给您和基地添了不少麻烦。”麦子奇非常乐意，大家也没意见。
“那就跟我来吧，我们不在这里谈。这里太压抑了。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龙云奎招呼着大家跟他走，毕竟这里是地下城，虽然穹顶能模拟出日照和蓝天，但毕竟是虚假的，“和矩阵一样，是虚拟的，不是么？”4个人走进了电梯，来到了地面。
龙云奎打电话让宗山泽开了一辆车，5个人坐上车，“去我家吧，小宗。”他给出了方向。
车辆开出了基地，行驶在沙丘公路之上。尚君好奇的问：“龙主任，你的家也在这里吗？”
“是的，准确的说，离基地大约300公里，你们休息一下，反正也没啥事，不如出来散散心。”龙云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从后视镜看出3个年轻人最近真的是一脸的疲惫。
一路上没有多说话，大约2个多小时后，他们的车辆来到了一片草原。这里是国家划拨给当地的一片草场，草场上星星点点分布着一些牧民点，也就是十几个帐篷，牧民们骑着马，驱赶着洁白的羊群、黑色的牦牛群在草场中放牧，一些牧羊犬来回的奔跑。蓝蓝的天空上，漂浮着朵朵白云，一些鹰隼在天际盘旋翱翔。
草场上一条不算大，但曲折蜿蜒的小河，像一条玉带镶嵌在绿色的大地上。“你们看到的这条河，最后就是流向盐海的。像不像一条哈达。所以哈达市，就是根据她命名的。”龙云奎见大家来了兴致，开始介绍。
“那这条河就叫哈达河，对吗，真太美了。”Maggie的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
“是的，Maggie。喏，前面就是我的家了。”龙云奎指着不远处前方出现的几顶帐篷。
麦子奇很好奇，“龙主任，您家还放牧么？不是都已经在城里定居了吗？”
龙云奎哈哈大笑：“是的，我家早就是城里人了。不过嘛，我阿妈那边的亲戚还是喜欢这种生活，因此他们夏季的时候，也会出来放牧。”
车子听到了帐篷的空地前，那是一顶很大的蒙古包，周围几顶小的，组合成一个帐篷群落。龙云奎一跳下车，就大喊道：“阿妈，来客人了。”
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在另一个妇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帐篷，她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多吉。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最近很忙吗？”
“阿妈，最近刚忙完，我就回来了，哦，这是我的同事们。”龙云奎一一给母亲介绍大家。
“怪不得今天早上的朝霞很漂亮，真的是吉祥啊，给我们带来了远方尊贵的客人。拉姆，快，给客人们上茶，哦，对了，把你弟弟叫回来。”老奶奶虽然看起来接近90岁高龄，但精神头不错。尤其她看见了两个美女，还有一个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原来龙主任是蕃族人啊，我以为他是夏族人呢。”麦子奇看着老奶奶的装束，好奇的问着宗山泽。
“嘿嘿，龙主任的阿爸是夏族人，他阿妈是蕃族人。他从小是在这里长大的。”宗山泽跟随龙主任很多年，对他家很熟悉。
那位妇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是的，老龙的父亲早年是国家派来的帮扶干部，祖籍是在内地，结果一干就是几十年，还在这里成了家。我也是蕃族人，是老龙的老婆，我叫格桑拉姆。”她大方的介绍自己。
“哦，嫂子，你好，打扰了。”麦子奇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唐突了。尚君和Maggie也向龙云奎的家人问好。
“吉祥如意，快进来吧，大家。”格桑拉姆热情的邀请大家。
“不用了，我们就坐在外面，你去拿一张毯子出来。我就是带他们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龙云奎给他老婆说到。
格桑拉姆笑盈盈的拿出了毯子，铺在草原上，又端出了酥油茶和一些点心。尚君和Maggie则搀扶着老奶奶坐下。下午虽说正是爆晒的时候，可细心的拉姆刚好把毯子铺在帐篷的阴影之下。是不是还有微风吹过，再喝点当地有名的冻酸**，让人感觉很是惬意。
“阿妈，给我们讲讲父亲过去的事情吧。”龙云奎看着阿妈，他的父亲前两年已经去世了。
“呵呵，讲什么好呢？他的事情可多了。”老奶奶，坐在毯子的上首位置，手里的念珠不同的捻动着。
“从他为什么来到这里吧。”龙云奎一边给大家倒上酥油茶，一边说着。
“哦，那就很久远了，你的父亲是1966年来到这里的，那时候，他还是一名金珠玛米（军人），一个17岁左右的小伙子，真的年轻啊。”老奶奶开始了回忆。
龙云奎的父亲是1949年生人，1965年参军，1966年随着部队来到了西北。
1967年6月17日上午8点20分，C国成功的在西北试验场爆炸了一枚氢弹，震惊了全世界。而龙云奎父亲所在的部队，就是担负保卫C国核武器研究及试验的部队，这是一个光荣而伟大的项目。
他的父亲有幸亲眼看见了那朵升腾的蘑菇云，听到了那声爆炸的巨响，感受到了那惊天动地的力量。
“真为您的父亲感到骄傲，他是这个伟大项目的一份子！”Maggie由衷的说出这句话，她说出了她的祖父早年也参加过类似项目，M国的“M哈顿工程”。“他也给我讲过许多，这是老人们一生的回忆。”
“是啊，老龙说这是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时刻。甚至超过了娶我和生下多吉。呵呵呵。”老奶奶羞涩的笑了起来，多吉是龙云奎的蕃族名字，意思就是金刚的意思。
“那他又是怎么认识您的呢？”尚君很感兴趣这个故事的继续。
老奶奶虔诚的放下念珠，端起酥油茶喝了一口，“他在这里一干就是8年，并且提了干，后来转业留在了这里。也就认识了我。”那个时代的爱情，就是那么的自然而朴素，没有那么多的曲折和浪漫故事。大家不免有点失望，还以为后面的故事更精彩呢。
可是尚君知道龙云奎叫母亲讲出父亲的往事，绝不是一般的拉家常，肯定有其他用意的。所以，她看了看龙云奎。又看了看麦子奇，这家伙，正没心没肺的和宗山泽吃着酸**呢。
龙云奎知道该自己发表意见了，“我父亲的参与的项目，不比我们现在的项目小吧。”他指的是元神项目。
“这不能相提并论，他们的项目远远大于我们这个。那可是国家战略层面的项目。”Maggie回复到，她知道M国的“M哈顿工程”（M国核武器项目代号）和C国的“59-6”工程（C国核武器项目代号），都对人类历史造成了很大程度的影响。
龙云奎哈哈大笑：“Maggie，你是错的。我们的项目，虽然是一家公司的行为，但也将对人类历史带来很大的影响。这也是现代商业和科技社会的必然产物。”他说的没错，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公司或机构，已经开始了对人类意识和元宇宙的研究。那可是科学的一块少有人开发的，或者是最新颖的处女地。
“你们应该为自己有幸成为这个同样伟大项目的一份子，而感到自豪。真的，而不是我最近看出来的，你们太多的纠结和负罪感，还有那各自的私心。”龙云奎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但语气确实和蔼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我的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战士，但有幸参与了我国的核试验，他也作为一生之中最大的荣耀。而你们呢，是项目的核心成员。这一年多来，我看着你们不停的为之努力，现在项目已经到了关键的节点，但我看到了你们之间已经出现了消沉和黑暗的一面，甚至出现了意见的不统一。尚君今天的提问很好，你们还记得项目的初衷吗”
所有人都没有回答，默默的看着地面。老奶奶说了一句蕃族的谚语：“想挤出狮子的奶水，就要和狮子搏斗的胆量。孩子们啊，我从你们的眼中感觉到了恐惧。”
50、不要忘记初心
老阿妈的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
每个人都在问自己，我们怕什么呢？害怕自己参与的是一个邪恶的计划？害怕未来的越来越多的数据虚拟人类会反过来给我们带来威胁？那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所有人想起了佩良最初讲述这个计划的时候，关于“死亡的讨论”，真是因为人类对于死亡之后未知的恐惧，无论地位、权力和财富的差别，历史上无数人都为着“永生”这个目标而不停的探索和追求。
意识究竟是什么？如果能做到意识永存是否就代表着人类的永生？
这就是元神项目的初衷，可我们已经开始背离了这一个初衷，各种人性黑暗论、利益分配论，已经将这个项目的初衷变得不再纯粹。
“龙主任，我确实忘记了初心。”尚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麦子奇也点点头，当初还是他主动要求调岗，进入元神团队的。
“是的，你们很多人已经忘了初心。这个项目一开始我也是反对的，觉得这就是博士的异想天开。但后来随着对项目的逐渐深入了解，我才意识到，自己参与了一个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项目。这让我想起了父亲，我们的父辈们，也是在黑暗中摸索，而且是绝大多数人事先不知情的，但又义无反顾的投入进来，一切创造出伟大而高尚的成绩。”龙云奎继续慷慨激昂的演说，整个草原就是他的讲台。
“您觉得我们参与的项目也是高尚而伟大的吗？还有我们的父辈，参与的核武器试验，也是高尚和伟大的吗？”Maggie倒不是唱反调，而是指出了核武器的巨大破坏力，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也许未来数据人类这个群体，破坏力并不小于核武器。
龙云奎微微一笑，喝了一口酥油茶，拍了拍身旁的宗山泽。“我和小宗不是技术人员，但我们依然为这个项目服务，哪怕做一些基础的保障服务工作。就如我父亲当年一样感觉光荣。我知道，你们从事的研究和实验，也将对这个世界带来不同凡响的影响。当然，这和核武器一样，都具备创造和破坏的两面性。但我要送给你们一句话，设计武器的人没有错，关键看使用武器的人。”
“可我们总觉得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魔鬼放了出来。哦，对不起，Maggie。我的比喻不太恰当。”尚君刚说完这句，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Maggie没有生气，她早已接受了比尔在这个世界上的离去。她也回忆了一年多的历程：“很抱歉，因为比尔的事情，让我有点乱了分寸。我承认，最近以来，你们一直顾忌我的感受，让大家在工作中顾虑重重。这个项目，或者数据化的比尔，就像是我们饲养的一只狮子，但我们总害怕它总有一天会咬人。这太可笑了。”她恢复了理性，正如她刚进入项目的时候一样。
“老阿妈的那句话说得对，不过我们已经挤出了第一杯奶。”麦子奇一饮而尽手里的酥油茶，仿佛喝的是狮子的奶。
“哈哈哈，大家别这样，我是来带大家开心的。你们看，又成了自我批评会了。我阿妈看到客人们不开心，会揍我的。”龙云奎开着玩笑，调动了气氛。大家又释然欢笑起来。
“是的，比尔的意识能数据化，就是一个不小的成功，这就是狮子的第一杯奶。这一刻，已经是改变历史的时候，只是目前还没有公开。这个，我提议大家为比尔的重生干一杯。他有了第二个生日。嫂子，有酒吗！”麦子奇觉着茶不过瘾。
拉姆连忙从帐篷里拿出一大瓶青稞酒和银色的酒碗，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碗，除了老阿妈。她倒完酒，静静的坐在旁边。
“今天有谁过生日吗，哎呀，真的是个好日子，拉姆，快叫你弟弟早点回来，好好招待客人们。”老阿妈年事已高，对大家的谈话，不太听的明白，但她听明白了生日两个字。
“阿妈，让他们高兴吧，他们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就不参合了。我已经给强巴打了电话，他们很快回来。来，我扶您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们还要继续庆祝呢。”格桑拉姆是一个大体的女人，她微笑着让大家随意，扶着老阿妈回去了。众人连忙起身恭送着老人。
老阿妈拿着念珠，颤颤微微的走进了帐篷。她不知道的是，麦子奇说的生日，某种意义上来讲。真的是全人类的生日。
2036年7月4日17时22分，当比尔的意识在矩阵中，完全数据化后。一个和人类一样古老的愿望——永生的愿望实现了。可惜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庆祝这一个时刻。
没有了长辈的在场，席地而坐的众人变得随意起来。
“是的，我们完成了‘永生’的目标，不管项目以后如何发展，但在这之前，我们成功了。”尚君举起了酒杯。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很好笑，想得太多了。
管他的呢，就目前来看，这是一个好事情，干！麦子奇也举起了碗。
Maggie也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成为首位数据人类，也注定成为历史上的人物，而且他还活着！她也拿起了酒碗。
龙云奎很高兴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拍着宗山泽的肩膀：“我们比我的父亲强，他参与的大项目，但却没有留下任何名字，而我们不同，注定也会被载入史册。来，干！”
宗山泽话不多，学着蕃族人的仪式，用手指沾了酒，向天和地各弹了三下，然后咕噜咕噜的率先把酒干了。
飘香的青稞酒在阳光的照射下中闪着晶莹的光.人们又开始默默地互相碰杯，然后一口一口的喝着。这安静的场面使人如同置身于梦境之中。没有人说话，大家需要宁静来平息自己狂跳的心，很多人的眼睛湿润了，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为全人类祝福。
“RIO和阿志，不知道在M国怎么样，托马斯没有压榨他们吧。哈哈哈哈。”麦子奇吃了不少酸**，又喝了不少酥油茶，现在又喝着酒，肚子撑得难受。他把手撑在草地上，仰天说着。
Maggie已经微醺，她摇摇头：“NO，NO，NO。托马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人。”其实，托马斯在大家的心目中，并不是反面角色，只是说话和办事风格，显得太强势了点。
“要是博士他们今天也在这里就好了。”尚君喝完一碗青稞酒，虽然度数和啤酒一样不高，但脸上已经泛出微微的红色，显得更美了。
龙云奎又爽朗的笑了起来，“今天的安排，就是博士前几天特意嘱咐我的。老佩这个人啊，还有老马，他们背负了太多。”
什么，又是这两个老家伙安排的，尚君的心目中又浮现了佩良和马宇哲的样子，还有博士的那句话：读书人就要用读书人的办法。
“他们为什么要您安排这一切？难道是因为他们也对这个项目未来感觉到的一丝丝恐惧？”尚君是一个喜欢搞清楚真相的人。她说的恐惧，就是佩良提出的“构建责任”。
龙云奎继续解释，佩良作为元神项目的具体负责人，整个项目的进展以及后续的评估，都必须由他亲自掌握。还是那句话，事情都具备两面性，项目的未来发展，有着太多的可能。
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他必须考虑到最坏的一面。因此，他才提出了构建责任的三个原则。
在矩阵规则的选择上，他和马宇哲都看出了大家的分歧。每个人都不自觉的背负着作为项目开创者的原罪，即如果项目是错误的，给公司，甚至整个人类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他们并不想让大家来背负这些。这不是你们的责任，至少现阶段不是。
所以，在他和马宇哲去西都之前，他们找了龙云奎深谈了一次，因为他们认为龙云奎是元神项目的参与者，但又是旁观者，而且不是技术出生。他没有先入为主或者主观臆断的思路，也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他们希望龙云奎，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让大家放下包袱。尤其是尚君、Maggie和麦子奇，他们想得最多。RIO嘛，没心没肺，是一个把工作当娱乐的人。而阿志，则是一个老老实实钻研技术的人。
尚君明白了佩良的良心用苦，暗自恨着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将博士想得太黑暗了，这可是她亦师亦友的人啊。
不知不觉，已经夕阳西下了，草原远处一群羊群正在朝这个方向奔来。在羊群周围，几个人骑着马，挥舞着鞭子，口中不时发出一阵阵高昂的吆喝声。
“强巴回来了。今天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龙云奎站了起来，指着慢慢奔来的羊群。
51、守护者，石狮的传说
羊群被几个放牧者赶进了羊圈，为首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皮肤黝黑蕃族壮年汉子，他跳下马的时候，从马鞍上解下了几条洁白的哈达。大步朝众人走来。
“敌人来了一齐拔刀，朋友来了共同端碗。姐夫，你们怎么不等我就喝上了。”强巴是一个爽快的人，嗓门也很大。
众人都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龙云奎一一介绍，强巴就给每个人披上了哈达。“姐夫的朋友，就是强巴的朋友，吉祥如意。”他笑呵呵的给大家说到。
拉姆扶着老阿妈出来了，姐姐埋怨着：“老早就给你打了电话，你就一直没有回来，客人们都等了很久了。”拉姆在弟弟面前，可不想在龙云奎面前那么温顺。
强巴不好意思的扣了扣后脑勺，憨厚的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他连忙问着姐夫：“小雪和孩子们回来了吗？”
龙云奎连忙解围：“小雪最近厂里很忙，刚好有一种新药产品下线了，可少不了她这个质检工程师。孩子们嘛，被我儿子带到内地去看我家亲戚去了。”小雪是强巴的妻子，也在WBT西部基地制药工厂工作。龙云奎的儿子大学刚毕业。因为是暑假，他带着舅舅的两个孩子去内地旅游去了。
强巴其实是知道这些事的，只是面对姐姐拉姆的追问，连忙转移话题。
“小雪，很漂亮的名字。她一定很美吧。”Maggie听到这个名字，饶有兴趣。
“哈哈哈，她可是内地来的美人，当年我去基地看姐夫的时候，认识的。姐夫娶了我们蕃族的美女，我就娶了夏族的妹子，哈哈哈”强巴自豪的说着，原来他的妻子是夏族人。这个家庭的组合，真有意思。
拉姆见弟弟拿她取乐，害羞得上来想拧住他的耳朵。大家一阵哄笑，强巴连忙躲闪，向他的伙伴们大喊道:“桑吉，甲央，赶紧和我去宰羊。次仁，你去把大家都叫来。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
一听到要宰羊，麦子奇和宗山泽兴致勃勃的上前帮忙。
Maggie和尚君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又想起了数据农场中的那群数据羊。可惜，很多都已经在后续实验中被消融了。
“知道我为什么当时进入你们那个数据农场的兴奋感觉了吧，真的太真实了。你们很了不起，开创了一个新的世界。”龙云奎看着两个女士，知道她们又想起了什么。“好了，不聊工作了，来吧，姑娘们，今晚好好开心一下”
夜幕降临，龙云奎家的帐篷前，燃起了篝火，一只肥羊在架子翻烤着，呈现出金黄的色泽，让人垂涎欲滴。方圆几里的牧民们都被邀请了过来，男女老幼们围着篝火，喝着酒，吃着肉，弹着弦子，唱着民歌，还有的人跳着舞。
麦子奇现在知道了他的酒量在这里不值一提，而且他下午提前也喝了不少，很快就被灌醉了，被强巴他们抬进了帐篷。紧接着就是宗山泽，后来他说，他是来一次，就要醉一次。但他很喜欢这里。
尚君和Maggie也喝了不少酒，这里的人善良淳朴，尤其是女人们，都热情的围着她俩，拉着家常。原来她们的很多亲属，都在WBT西部基地工作。所以距离近了不少。
晚会就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了。客随主便，今晚大家就只有挤挤，老阿妈和拉姆睡一个帐篷。尚君和Maggie在一起，至于剩下的4个男人，都是酩酊大醉，横七竖八的挤在一个帐篷里，早已经呼呼大睡。
尚君和Maggie蜷缩在一起，可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今天过得真开心啊，这里的人太热情了。”尚君尝试着给Maggie说话。
Maggie扭过头来，面对着尚君：“是啊，你知道为什么龙主任会带我们到这里来。”
“不就是想让我们散散心，换换脑子嘛。而且是受那两个老家伙的指使。”尚君指的是佩良和马宇哲。
“不，龙主任是想让我们从地下城里走出来，沐浴在真正的阳光之下，让我们感受一下真实的人性，至少是善良的人性。”Maggie脑子里一直闪现着老阿妈，拉姆和强巴的笑容。他们都是多好的人啊。
尚君听了Maggie的话，也觉得是有道理的，一年多以来的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在暗无天日的蚁穴或蜂巢里工作，面对的都是冰冷的各种仪器和设备，还有枯燥的理论资料和实验数据，早已经忘记了真实世界的美好和多彩。
她鼓起勇气问了Maggie：“Maggie，你觉得比尔，还有人性吗？”
Maggie沉思了半刻，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不知道。首先从客观层面上讲，他的意识以数据化的形式保存了下来，在我们所在的社会，不知道还能否给予他‘人’的身份。然后从主观上讲，比尔自己肯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因为他的自我意识完整的保留下来，我也觉得他是，因为他还是那么的熟悉，尽管变了模样。可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真的不知道。”
尚君从被窝里伸出了手，拉住了Maggie的手，安慰着：“不管这个世界怎么认为，至少我和你一样，认为比尔还是一个‘人’，元神项目的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的。否则我们的工作就是一场徒劳。博士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物质和运动，都是可以以代码的形式存在的，比尔的意识也行。这在科学上是没有错的。”
“谢谢你，尚君，还有其他人为我和比尔做得一切。不过，龙先生有一点说得对，这种话题，应该交由公众讨论，这个项目早晚是要被公开的。比尔也早晚会要面对这一切的。”Maggie已经完全变得理性。
“可如果公众对项目表现出抵制或者强烈反对怎么办？他们要求把比尔删除或者消融怎么办？”尚君担心的是这个。
Maggie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她扭过头，盖紧了毯子，说：“睡吧，尚君。会有解决办法的。”说完她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着，一滴眼泪从眼中流出。
整个晚上，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草原之上，微风徐过，草丛摇动着，发出了沙沙的响声，伴随着虫子的鸣叫、远处的狼啸，还有隔壁帐篷那4个男人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早早的起了床，在别人家里，是不好意思睡懒觉的。拉姆热情的给大家准备了早饭，可老阿妈不在。
原来她一大早和隔壁邻居结伴，去哈达河边敬神去了。
“这里附近有寺庙么？”麦子奇也想去看看。
龙云奎回答：“没有，这里是牧区，最近的寺庙在定居点，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呢。”
“那是去敬河神吗？”尚君也很有兴趣。
“快吃吧，我带你们去看看。今天我不用放牧，桑吉他们替我去了。”这时大家才发现，羊圈里的羊群都不见了，他们还是起来的太晚了。
可围栏里还拴着几匹马，大家这下开心了，昨天来的时候就想着骑马呢。
吃完早饭，众人骑着马，向河边驰骋而去。很快，就来到了哈达河。一群人正在围着一个巨大的石头，里面就有老阿妈。
老阿妈看到客人们来了，和他们挥了挥手。前面的强巴勒住了缰绳，跳下马来，所有人都跟着跳了下来，牵着马走向那块巨大的石头，仿佛是不敢冒犯这个神灵。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高约5米，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样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因为这种花岗岩，只在很远的山区才会出产。
无情的岁月日复一日的侵蚀着它，石头表面布满了沧桑。但这种自然的雕刻，让这块石头看起来像是一只威武的狮子。当地的蕃族百姓，在它身上批满了很多哈达和经幡，迎风飘扬，这只巨大的石狮像是活的一样。
龙云奎让强巴给大家讲讲这个石头的传说。
传说很久以前，哈达河是一条凶猛的巨蛇，常年在草原上为祸人间，苦不堪言。当地的百姓祈求佛爷帮忙，佛爷派出了一个威猛无比的大将，将军驯服了巨蛇，让它变成了温顺的河水，滋养着大地，但将军害怕哈达河再次变成巨蛇，因此化成一座石狮，镇守在这里，一年又一年，直到现在。
尚君、麦子奇和Maggie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传说，但他们知道，龙云奎带他们来是有着用意的。
尚君也学着老阿妈，围绕着石狮一圈一圈的走着，她抚摸着石头，石狮坚毅的感觉就是那样的矗立，让人有这一种不自觉的敬畏感。
老阿妈手里捻着佛珠，嘴里喃喃的说着：“圣洁的石狮啊，我们感恩你守护着草原，让我们的牲畜兴旺。”
麦子奇听到了“守护”两个字，若有所思，守护，石狮守护者草原，那我们呢？
52、打开心结：真的不要想太多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石狮，看着老阿妈带着邻居们一圈一圈的绕着它，手里的佛珠和转经筒在不停的转动，口中吟唱着悠扬的经文，强巴也加入了他们。
“那是蕃语版的‘心经’。就是上次开会你们提到过的。”龙云奎给他们小声的介绍，害怕打扰到这个简陋但又神圣的仪式。
尚君她们席地而坐，听着经文，心灵涤荡，安静地等待仪式结束。
不一会儿，那行虔诚的人绕了石狮数十圈后，对着石头行了大礼，整个仪式才算结束。
“呵呵，你们来了。昨晚休息得可好。”老阿妈慈祥的眼神看着大家。
“老阿妈，谢谢，我们昨晚睡得很好。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睡过一晚了。”尚君合掌给老阿妈作揖，旁边的Maggie和麦子奇也学着样子。
“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了，在这里给你们填麻烦了。”Maggie心里还是放不下工作，还有那个沉睡在密室之中的载体，比尔的载体。
“去吧，孩子们，欢迎你们再来。我也将和邻居们去很远的寺庙朝拜，这是我们蕃族的信仰。估计来回要数天呢。”原来老阿妈也要远行，他们今天来到哈达河边的石狮前，就是祈祷本次朝拜之旅一切顺利，沿途能得到石狮大将军神灵的庇佑。
尚君也看到了河边也有着一辆牛车，一头粗壮的牦牛拖着众人朝圣的给养。主要是帐篷、毡子、炉子、糌粑之类的东西。
老阿妈和大家一一拥抱告别。当她抱着尚君的时候，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但我看到了你们的烦恼，记住，想得越多，就要得越多，但最后失去的也会更多。”
当她来到龙云奎面前的时候，龙云奎像一个孩子，弯下腰来用额头顶着阿妈的额头，嘱咐母亲身体安康，朝拜路上一切顺利，早日归来。并嘱咐同行的邻居们，照顾好阿妈。
强巴也和大家告别，因为他要护送这群主要由老年妇孺的朝拜队伍走到下一个放牧点，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返回。
“你，够朋友，就是酒量差了点，下次你来，我们继续喝。”他拉住麦子奇一个熊抱，然后又给龙云奎和宗山泽熊抱。面对两个女士，他羞涩的笑了起来，合掌作了个揖，骑上马，吹着口哨，绝尘而去，给朝圣的队伍打前站去了。
朝拜的队伍逐渐的远去，空旷的草原下只剩下元神团队的数人和那具屹立千万年的石狮子。
想得越多，就要得越多，但最后失去的也会更多。回去的路上，5个人都慢悠悠的溜着马儿。尚君骑在马背上，一直想着这句话。突然下起了大雨，真是草原的天，娃娃的脸。
大家连忙策马奔腾起来，很快就回到了龙云奎的家，拉姆正在焦急等着他们。“都淋湿了吧，快进来，烤烤火，喝点才打的酥油茶。”
大家围着火塘做了下来。“不知道老阿妈他们怎么样了。”尚君捧着暖和的酥油茶，担心的问到。
“没事的，有强巴跟着他们，而且他们带了帐篷，沿途的放牧点、居民点，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会接济他们的。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拉姆去了另外一顶帐篷，宗山泽跟了过去，帮忙劈柴生活。
“我们的矩阵，就是‘娑婆世界’能不能和这个一样？”龙云奎问着麦子奇，他指的是能否和真实的自然世界一样。
麦子奇想了想：“可以依据现实世界的自然现象进行建模，然后渲染生成。”
“但能渲染到什么程度？我觉得尺度是不够的。”Maggie是代码专家。她看问题一向很准。
麦子奇吃了口点心，拍了拍手，说：“是的，要复制程度越高，那么建模尺度就要越深，渲染时间就会更长。数据农场那么大点的地方，我和阿志渲染了近一个星期。你们也都进去了，很多细节其实是不够的。”
“就算是复制程度能达到一模一样，可很多东西是复制不出来的。比如这个随机的天气，这些鸣叫的小虫，还有那座石狮。你越想复制越多，渲染时间就会越长，还有真实世界的尺度可以永远的细分下去，直到夸克的层面。”龙云奎把手放在火塘上烘烤，慢悠悠的说着。
他说的没错，就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人类虽然打造了众多的元宇宙，但都只是数据化的模拟，比起现实世界，那简直是简陋的可怕。也就是宏观层面的一些模拟，但真实的微观层面，目前全球最好的超级量子计算机也是渲染不出来的。
“那您的意思是，没必要建设娑婆世界？”麦子奇这几天正在为这个事情犯愁呢。
“不不不，有必要，项目运营之后，我相信有一半的载体会选择进入娑婆世界，至少，在这里，能延续他们生前一样的生活模式。”龙云奎摆摆手。“但是，没必要刻意去复制我们的世界，也复制不出来，既然是数据人类，那我相信很多人重生之后会选择‘无量空间’，那里才是他们真实的世界。”
“龙主任，您仿佛一直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和信心？”Maggie用钳子扒拉着火塘，这眼前的柴火，也许让她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壁炉。
龙云奎又哈哈的笑了起来，他在基地是出了名的乐天派。“当然有信心啊，这个项目难道不应该是光明的吗？你们啊，就是想得太多。哦，对了，吃完午饭，我们就要回基地了。做个总结吧，这次之行，你们感受是什么？”
“您让我们看到了人性善美的一面。谢谢您，龙先生。”Maggie昨晚和尚君就聊过这个话题。
“是的，你们每天在地下搞研究，做实验，纠结各种理论和预判，早就忘记了这个世界的人性真谛。”龙云奎嗓门很洪亮。“我始终相信，大多数人性是善美的，不是丑恶的。因此，那些死后，变成虚拟人类的人，也一样。”
“但博士的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麦子奇始终觉得应该留一手。
“这并不矛盾，人性是善美的，但并不代表人性没有防备之心。老佩做事情，看得很远。”龙云奎掀起了帐篷的窗帘子，看着外面的雨中的景色，他用手指了指哈达河方向。
他其实指的是那具石狮。哈达河好比就是矩阵，草原就是真实世界，而石狮就是守护者。
“石狮安静的看守着着哈达河，守护着草原，但绝不会去再做出任何伤害哈达河的行为。除非哈达河再次变成巨蛇。”麦子奇明白他的意思，是的，佩良当时也叫我和阿志留下程序的后门，那也只是以防万一，可我怎么就偏执的认为是要和虚拟人类成为对立的呢？
“真的不要想太多，放下包袱，做好自己的事情，像我父亲当年一样，为一个伟大的项目或者视事业而奋斗。”龙云奎说得很认真，但不是在喊口号。
正在这时，麦子奇的电话响了，原来是阿志打来的，他接通了电话，阿志和RIO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
“嘿，哥们儿，你们没在基地？”RIO眼睛很尖，发现了背景的不同。
“我们没在，龙主任邀请我们在他家做客呢。你们怎么样？”麦子奇有些日子没见到这两个兄弟，还有点想念。
阿志说话了：“还好吧，我们这里还是大半夜呢。我和RIO刚刚从医院出来，一个志愿者被宣布死亡后，我们扫描了移植出他的意识。”他把手机屏幕对着他们的背后，原来是一间实验室，应该是托马斯给他们准备的。后面也是一台台设备和仪器。服务器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大概有多少个载体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尚君凑了过去。
RIO看了一下笔记本，“嗯，已经有12个了。和我们的最初设想不太一样，有些志愿者退出了，或者就是我们没赶上，你知道的，神经元衰减得太厉害。不过也够了，我想我们很快会回来，因为我昨天听到托马斯在预约专机了。”
“那好，我们等你们回来。”“好的，代我们向Maggie和龙主任问好。”双方道别后，挂了电话。
“看看吧，这才12个载体，你们的担心是不是早了点。”龙云奎微微笑着。
这时，外面的雨声消失了，大家走出了帐篷，太阳出来了，蓝色的天空真的是碧空如洗，雨水冲刷后的草地和野花，一阵芬芳沁入心扉。一道美丽的彩虹出现在远方。
彩虹下面，就是蜿蜒曲折的哈达河，中间有一个小点，那就是石狮，它还是在这里默默的守着。
“老佩他们很快也会回来的。来吧，大家继续努力吧。”龙云奎给所有人发出了动员。
元神项目最后的实验，多人体实验，拉开了序幕。
53、13个载体完成了
吃完午饭后，5个人告别了拉姆，又开车向基地方向返回。这次草原之行，每个人心中的阴霾都随着这场雨，被一扫而空。
麦子奇因为新交了强巴这个朋友，多少有点依依不舍，他追问着龙云奎，强巴的故事。
龙云奎告诉大家，强巴和拉姆都是当地人。两姐弟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强巴一直和姐姐相依为命，强巴长大后参了军，退伍以后返乡成为了牧民。他以前有过家庭，可是7年前，一场意外的车祸，让强巴的妻子和儿子丧生了。后来还是经龙云奎介绍，认识了小雪，重新有了新的家庭。
“原来强巴也有过不堪的经历。”尚君听完这个故事后，有点伤心，“要是元神项目早日成功就好了，强巴的妻儿也许还能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着。”
“不，强巴不会让妻儿以这种方式重生的。”龙云奎还是坐在副驾驶位上，扭过头给他们讲述，“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认为，人死之后，会进行转世，会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是每个人对死亡的定义不同，”
“可这是没有经过科学论证的。”Maggie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从科学角度探讨。
“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们愿意相信，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这也是他们的信仰。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死亡之后，肉体陨灭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朴素的认为，死去的人通过转世，还是会归来的。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对永生的定义也有所不同。”龙云奎说出了归来二字。
尚君想到，终于说到“归来者”的话题了，她连忙问到：“您对归来者，是怎么看的？”
龙云奎又想了一下，“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是不赞成‘归来者’的。但是，‘归来者’的定义是什么？”
“就是数据化的意识，通过其他方式输出到一个能单独的载体里面，比如机器人，重新融入我们的生活和世界中啊。”麦子奇回答道。
“这又是矛盾啊，数据化意识已经进入了载体，并且按照计划，迟早是要进入我们的全球网络，那也不是归来么？”龙云奎不假思索的说出了答案。
只要载体的意思一旦激活，那就是归来了，这和他单独再进入一个独立的机器，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为什么总部暂停了我们的实验？”尚君的那股倔强劲头又犯了。
“从我理解的意思看来，因为我们都没想好，而且你们太冒进了。”龙云奎说出了他的猜想。“而且让比尔去尝试这个实验，对他不公平的，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他说出，目前的机器人技术尚不成熟，也就是一些简单元器件或者芯片组成的机器大脑，如何承受得住一个完整的数据人类意识？
“您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您是如何看待归来者？”Maggie的问题直奔主题，这算是他们这次之行最后一个问题了。
“我不赞成，也不反对，一是需要更多的实验来证明，二是需要交由公众来讨论，三是需要时间来等待技术的更新。所以，现在我们主观的臆断，都是不付责任的。”龙云奎正面回答了问题，但说了等于没说，他又补充了观点，“如果技术允许，归来者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之中，那就需要管理，这不是我们目前考虑的问题。首先，我们还是要最终解决元神项目的成功面世。”
回程的路上，再没有人说话，只有等待M国那边带回更多的载体吧。
另一边，正是M国的2036年9月11日凌晨3点。在NEW约的市郊，坐落着一个巨大的科研机构。从标牌上的标识来看，这家机构是属于“哈里曼”财团的。
在这个机构里，有一间单独的实验室被安保人员重重守护着，那里就是托马斯专门为“元神项目”准备的。
RIO和阿志就在里面工作，此时，他们正在把最后一个移植出来的意识，放入一个新的载体。托马斯隔在玻璃外，注视着他们。
只见他们用一根数据线，从一台小型LBM储存器中往一台服务器进行链接，服务器中插着一个A4打印纸大小的硬盘，那就是载体。
操作步骤并不像科幻电影中那么酷炫，就是简单的数据输出和储存，只是不能出现断电和断点，一旦出现，这个数据化的意识就会消亡，且永远不会被激活。
还好，他们已经在这里进行了11次的操作，这一次是第12次。也就是说，他们在M国已经收集了12个人类的意识。
“托马斯，情况怎么样？”那位白发老翁也走了进来。身后几个随从人员。
托马斯一见到老翁，立马变得温顺起来，恭敬的说：“哈里曼先生，一切正常。我们已经收集到了12个意识。当然，这和我们的预期有一点差别，您是知道的，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12个，加上在C国的那个，就是13个。有趣的数字。”哈里曼听完了汇报，对13这个数字很敏感，在西方社会，13，这个数字是有着特殊寓意的。
“那要不要再增加几个，我们可以在去找找。”托马斯继续请示。他认为老翁觉得13这个数字不太吉利。
哈里曼看着RIO和阿志熟练的操作，12号意识已经在传输中，进度条在不停的增长。他回个头说：“不用了，这个项目已经太久了，我们的进度必须加快。我收到消息，其他机构或者类似计划，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是的，所以我们也很着急，WBT那边也在讨论，是否将项目公开。因为公众的态度，决定着我们的下一步投资。”托马斯指的是运营阶段。
实验室内，进度条满了，变成了绿色。RIO对着玻璃外面的众人打了一个OK的手势。12号意识已经完全进入载体。
哈里曼看到了他们身后整齐摆放的12个载体硬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托马斯，你们去吧，回C国去。进行下一步的实验。”说完，他扭头就走了。哈里曼看起来比托马斯更具备那种强势的魄力。
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我建议，等多人体意识实验之后，才想社会公开这个项目，那个时候也许更有说服力。另外，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去C国。我们总该浮出水面的。”没等托马斯回答，他径直走出了大门，后面的随从也跟着离开了。
托马斯对着实验室里面的RIO和阿志，招了招手，两个大男孩从实验室走了出来，走进隔离室去换衣服。紧接着其他工作人员鱼贯而入，从服务器的桁架上，取下一块块载体，一个个单独的放进一个箱子里面。
他们在对这12个载体进行打包，托马斯看着眼前的一幕，感觉怪怪的，这12个载体硬盘，像是12个缩小版的棺材，但里面又不是死人，而是12个活生生的人类意识，只是他们都处于熟睡状态，密封箱里面有单独的电池供能，确保这些载体不会在途中消亡。
RIO和阿志换好衣服出来了，他们来到了托马斯的身边，RIO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里面记录着这12个人的所有信息。他郑重的把电脑交到了托马斯手中，此时此刻，他们在M国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感谢你们最近以来的付出，我们很快就会回到C国。”托马斯微笑着给二位技术人员握手，但又用诡异的眼神歪了歪头。
原来他是让RIO和阿志看看自己的手机，两人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银行账号，只见一笔巨款已经打入。
“说好的，这是工作的报酬，这段时间，你们去找点乐子吧。”托马斯又是一脸坏笑，和刚才面对哈里曼的时候那种温顺，截然不同。
“谢谢托马斯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阿志算了一下，来M国差不多近一个月了，他一直不太习惯这里。
“相信我，很快的，我会安排的。”托马斯把电脑交给了一个工作人员，他单独拿出了一个密码箱，把电脑放了进去。实验室里面的工作人员也抬着载体出来了，外面已经有车守候。将这批载体拉往储存地点。
RIO不太放心这批载体的去向，一直盯着这群人手里的东西，托马斯看出了他的顾虑：“请放心，我们会遵守和WBT的协议，这批载体我们会妥善保存，待我们办理好飞往C国的手续后，你知道的，这需要一点时间。”
阿志倒是不害怕托马斯会做什么手脚，这对于整个项目是没有好处的，而且他和RIO在每个载体硬盘上都设置了双重密码。
“那好吧，阿志，趁这段时间，我带你去游览一下，这里毕竟也是我长大的地方。”RIO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状态，他们和托马斯告别后，也驱车离开了这家机构。
54、名和利，实用与机会
2036年9月12日，早上10点30分，C国西都，WBT总部。
在40层楼的那间巨大的办公室里面，慈董又和一年多以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巨大的城市。
这几天来，WBT董事会及高层们，就元神项目的方向，讨论了数次，但始终没有达到意见的统一。反对的声音主要来自于杨总为首的老臣派，他们中很多人都是跟随慈董的父亲，也就是WBT的创始人一起开辟了这家资产和实力庞大的公司。
从一开始，他们就认为“元神计划”是一个异想天开，切前期投入巨大，后期获利甚微，甚至会给公司带来巨大负面影响的项目。
他们搞不懂，慈董为什么会立项这个计划，并且抽调了公司大量人力物力去投入这个计划。结果得到了什么呢？
只是搞清楚了一些有关“意识”的理论，出现了第一个数据化的人类，而且还不能公开，且得不到社会的接受和认可，而中途研究出来的一些附属技术，也因为项目的保密，不能立即投入市场。况且，这个项目和WBT的主营业务相隔太远。
而以佩良为首的创新派，代表着公司新进的高层以及后面的投资方（当然，最大的还是托马斯方面），他们觉得WBT作为一个老牌的生物科技企业，不应该一直走老路，而是该把目光投向更为广阔的行业中去。意识学和元宇宙的结合，让他们看到了一条可以发展的道路。只是，这条道路貌似也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他们怎么就不明白，我们开创的世界，将会和这个世界一样的精彩。”慈董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城市，他的视觉如同神明一般。
慈董毕竟还不到40，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其实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从父亲手里接手公司之后，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不想做一个守成之主，或者批戴着“富二代”的名头过完此生。
此时，佩良和马宇哲正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喝着茶，抽着烟，心情倒是很平静。
“我说，二位老师，你们倒是很平静。项目到底怎么进行？”慈董见两人没有反应，有点着急，又一屁股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椅上，在这种私密的场合，他没有必要摆出老板的架子。
佩良和马宇哲相视一笑，佩良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老马，你来说两句吧。
马宇哲掐掉了手中的香烟，“老慈，既然意见不统一，你完全可以用你手中的权利，让这个项目继续下去，只要你愿意。”这老家伙，又把球踢了回去。
马宇哲和佩良一样，是慈董的人，年纪相仿，又是老乡，差不多也是一年进入WBT，在非公众场合，都是以兄弟相称的。所以慈董也没有生气，就当是老兄弟之间的一句玩笑话。
他苦笑了一下：“乾坤独断的事情，我当然可以做，可最近看了博士的报告，我也感觉我们进行的元神项目，越来越可怕。”
“又想吃栗子，又怕割到手，哪有那么好的事。”佩良喝着茶，刚好茶几上摆着一盘糖炒栗子。栗子的壳可是很坚硬的，很多人都被割伤过。
“再说我们只是种栗子，炒栗子，剥栗子的活，可是托马斯他们干啊。”马宇哲熟练的剥开了一枚栗子，放在嘴里。
慈董看着栗子，“如果我们种的栗子有毒怎么办？”他担心的是个。
“任何东西都有两面性的，栗子吃多了也会胀气或者消化不良。就和元神项目一样，既然选择了将人的意识数据化，那就必须面对数据化的人类这个族群诞生以后给真实人类社会带来的影响。否则，这个项目就是一个死局。”佩良耐心的给他解释，“就像我们生产的各种药物一样，也是有着各种副作用和禁忌，但只要在可控可防的范围就好。”
慈董也剥开了一枚栗子，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那你们说，什么时候合适向社会公开我们这个项目？对，也就是让这批栗子面世？”
一阵沉默，三个人都在思考，佩良打破了僵局：“我建议等群体实验完成之后吧，毕竟就一个数据人类，说明不了什么。昨天托马斯和RIO给我来了电话，他们移植出了12个意识。很快就要回来。”
“而且这个和栗子不一样，公众估计一时难以接受，我的意见是先小规模的公开。这样似乎稳妥一些，试试水嘛。”马宇哲老谋深算的性格暴露无遗。
所谓小规模的公开，就是向Zhen府有关部门报告，由他们组织一次项目听证会。看看效果，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整个元神项目可以加速前进。如果有问题，可以进行调整或者中止项目，及时止损。
“中止项目的概率不大。”慈董摇了摇头，“你们太低估资本的血性了。还记得《资本论》中的那句话嘛？”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元神项目，这种超前，并能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项目，所带来的的名利，完全不能以百分比的利润来比喻了。就算我们WBT放弃这个项目，但托马斯代表的资方，或者其他大型机构，也会继续前进的。
“我敢打赌，元神项目所有资料，他们都留有备份。”慈董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他感觉有点燥热，估计是太激动了。
那就是元神项目这艘船是肯定的要继续航行下去的，只不过最后掌舵的人是谁，还不一定。
“好吧，我就决定了，力挺元神项目到底。就算是公司不做，我个人也愿意继续投资。”慈董表明了决心，倒不是看到了利润，而是他一直觉得追求永生，是全人类的梦想，他值得为这件事奋斗。
凡事都有两面性，他和托马斯不一样，托马斯看到的是利润，他看到的是梦想。
马宇哲对商业理论不太擅长，有点听不明白：“既然有这么大的利润可图，也能给WBT名垂青史的机会，那为什么杨总他们一直反对。”
“他们害怕我们种出的栗子有毒，反而给公司带来不可想象的灾难。”佩良的观点一针见血。“所以，等群体实验开始之后，我们要想着办法，让栗子没有毒，至少看起来没有毒。这样，我们下一步进行听证会的时候，也能好过一点。”
“你的意思是要进行‘构建三原则’？”慈董看过佩良对未来矩阵的管理原则规划，所以很熟悉这些名词。
“不只是矩阵，关键在于对载体意识的管理，也就是对数据化人类的管理。”佩良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马宇哲也没想到佩良会有这种想法，管理数据化人类，那不就成缸中之鱼了吗？
“真正的自由，是不存在的。就算是我们，真实人类，也被无形的规律或者规则限制着。否则，这个世界就乱套了。”佩良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就算是‘无量空间’也不允许数据人类在里面恣意妄为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慈董问到。
“我想听听那群孩子的意见，这些孩子们啊，和你一样，理想主义者。”佩良说的就是尚君他们。“我走之前，委托老龙找机会和他们谈谈。其实他们的情绪也很正常，面对自己创造出的一种全新的人类，他们显得不知所措，就像人类第一次点燃篝火一样，但世界始终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项目运营的时候，他们也成长我们这样的人。”
“他们确实不应该考虑太多的对错问题，这些应该由我们，作为老板或者项目负责人来背负。不过Maggie的情绪，我们要考虑一下，毕竟第一个数据化人类就是她的儿子。”慈董和尚君她们有过几次接触，但明白年轻人的一些想法，纯真的商量，圣洁的人性，忠贞的态度。“有没有必要叫托马斯把Maggie调走？这样也许她会好受一些。”
佩良摆摆手表示反对：“没有这个必要。我相信Maggie是一个非常冷静和理性的女人，应该从丧子之痛走了出来。另外，正好可以进行一对有着密切关系的真实人类和数据人类的实验，这对后期运营很有是很有借鉴的，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死后，选择数据化的永生，那和真实人类有密切关系的基数也会越来越大。”
“你呀，坏，读书人果然厉害。”慈董不由得佩服起眼前这位“人性管理大师”。“我是理想主义者，你也说过托马斯是机会主义者，那么你呢？一个腹黑大师？”
“不，我是读书人，但更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佩良一字一句的说到。“元神项目真的会给人类带来很多实际用处，你们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