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足够的空间：数据守恒
“我们知道物质守恒和能量守恒，而且能量守恒是从物质守恒推导出来的。能量是物质的一种表现形式，是物质的一部分。在物质内部分类中，能量属于物质（此物质是自然科学意义上的物质，和哲学意义上的物质不完全相等）的运动属性（目前研究有可能修改这个说法，能量有可能是物质及其运动形成的本源）。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而能量的总量保持不变。这个道理大家明白吧？”佩良先来了一段基础物理科普。麦子奇和阿志都是计算机领域的高材生，自然都懂。
佩良也知道他们能懂，继续说到：“如果用唯物论的观点看，意识本身就是物质运动的一种表现形式，那么信息也就是物质运动的表现形式之一。但这样回答有“投机取巧”之嫌，因为它并没有直接面对“信息是不是物质”这样的问题，而用“终极问题”替换了问题本身。所以，也可以从物理层面上再次印证了，马老师提出的意识和物质一样，也具有波粒二象性。”他们两人也点点头，当然阿志是在矩阵外面。
“意识从本体移植到载体，变为数据形态，那也就是一种物质或者能量，这个我们都明白。可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载体越来越多，又是永生，这和数据守恒有什么关系？”麦子奇来了精神，盘腿坐直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佩良。
佩良呵呵一笑，说到：“别急，我们再设想一下，这次不用鱼缸作比喻了，那会限制我们的思维。我们把地球想成一个矩阵吧。从地球诞生到现在，几十亿年了，上面的生命此起彼伏，经历了几次大的物种大灭绝，但总的来说，物种，尤其是人类，虽然都有生老病死，从最初的1亿人口基数，上涨到现在的70亿人口，这可以看成是一种数据喷涌了，可地球这个矩阵不是也存在吗？”
“那是因为地球相对来说足够大，而且他也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系统，他存在广阔的宇宙之中。按照物质守恒和能量守恒，越来越多的物种和人类出现，也必然从宇宙中的其他物质或能量转换过来的。1亿人口到70亿人口的这个过程，对于地球和宇宙的尺度来说，算是微乎其微。”阿志做出了回答。
佩良很满意这个答案，这是他想要的，他总是这样一步步的问问题，别人回答问题，然后他用答案来论证自己的观点。“你说的很对，这个矩阵很大，那我们的矩阵为什么不能建那么大呢？”
“我们造不出来，而且造出来，也就成了一个超大鱼缸，这不和您先前说的又矛盾了吗？”麦子奇觉得抓住了佩良的自相矛盾，想看看他怎么样自圆其说。
“为什么非得是我们造？我说过我们不能扮演上帝，矩阵的最终形成将由一个个载体们自己建造！”佩良说出了答案。“我们只是做了一些技术干预。”
1、从载体层面，我们只是帮助完成本体死亡后，从身体中移植出意识，转换为数据，导入载体。
2、从矩阵层面，我们只是构建了数据库和网络。这是一个巨大的数据网络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有着我们原有的各种数据。这个数据量是及其庞大的。当然，我们也为这个世界提供了能源，比如驱动数据库或者服务器的电力。
3、剩下的就是载体的事情了，他们一旦在矩阵中激活，经过我们的训练和导引，通过构想，能抛弃掉（本来也就舍弃了原有的身体）原有的自然规律，也不需要我们如此辛苦的打造出一个复刻的真实世界（我们也打造不出来），而是在自由的数据世界里，按照自己的方式，无限的活下去。
4、至于构想，我以前说过，是两个方面：主体构想：即构想出自己的所有主观观感，重建眼耳鼻舌身意，让自己活起来；客体构想：即构想出自己所处的空间和时间，包括所有客观的物体和存在。主题构想我们很好理解，好比我们现在坐在这里，但客体构想，比如小麦想抽烟，而阿志却事先没有在矩阵中设置香烟，那么载体数据这时可以通过和矩阵数据链接，构想出一包香烟。从原有的矩阵数据中构想出东西，就好比我们从太阳中获取能量一般。当然，能构想出什么，我们不知道，这还是有待于后面的实验，我觉得应该取决于载体本身对数据的把控能力。
5、你们最关心的问题，在这里。随着载体的日益增加，矩阵的数据也会日益增加。但不要忘记，现实世界中的我们也在增加，那我们构建的网络也在增大，数据库和服务器也将越来越多。载体的增长速度，和网络的增长速度，相比也可以算是微乎其微。再说，载体的入口，是元神项目可以把控的，我们也可以设置每年的进入递增，这个也正是后期市场部门的事情，也是一个卖点，饥饿营销嘛。
6、载体如果能按照我们的设想，进行构想的话，而且遵守数据守恒的定律，那么整个的数据网络世界，将可以通过和他们的数据交换，进行自动循环。想象一下，如果有100个数学家或者网络工程师死后，变为载体，进入矩阵，那么他们的意识构想，将在这个数据世界里掀起一个巨大的浪潮。他们的意识里包含了大量的数据信息，也就是知识。他们对数据的把控和网络世界的熟悉，将使他们从网络中，从数据库中，从服务器中，汲取大量的数据，来构想真正的矩阵。未来的网络，也许是靠这群载体进行建设和运转。从好的方面来讲，人类和载体将通过网络进行互动，人类提供网络世界的物质基础，载体则赋予了网络世界真正的意识或者智慧。超级计算机在载体的构想链接下，不再只是简单的运算，真正的AI即将诞生。那么，元神项目赋予的不仅仅是人类向往的永生，而那仅仅是一部分人向往的永生，而是将人类带进了一个新的时代。
7、既然有好的一面，那就有坏的一面，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意识既然从本体移植到载体，那么它自然也就移植出人性。人性是什么？人性也是双刃剑，有好恶之分，也有探索和欲望。肯定有一部分载体试图控制整个数据网络世界。那才是一个灾难性的后果，我们的世界，所有的体系，包括工业、军事、经济、航天、医学、教育等，都依托在数据网络之上。如果数据网络世界被载体控制，那么元神项目真的就是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
佩良说完这些话，麦子奇和阿志又是一阵沉默。“现在，你们知道你们面对的将是什么。你们可以随时退出。”佩良对他们说到，他是认真的。
“友情提示一下，博士，老麦，我建议你们下线。这次连线已经超过了4个小时，再长一点，会引发数据库警告。而且，老麦，你的生理指标显示异常，心跳和呼吸都在加快。”阿志提醒到。
佩良和麦子奇下线了，从脑机中醒来，麦子奇连忙抱着垃圾桶，哇哇的大吐了起来。原来他在听博士讲述的时候，尝试着拼命构想出一些物体，结果失败了，反而搞得自己很紧张。
“呵呵，小麦，我们并不是载体，我们只是通过脑机进入矩阵，只有感觉在里面，并不是作为数据体在里面，你怎么能和矩阵产生链接呢？”佩良有点苦笑不得。连忙招呼阿志给他倒了杯水。
三人走出数据中心，蜂巢里面依旧灯火通明。在悬浮电梯上，麦子奇看着越来越远的蜂巢，心想着，项目成功以后，就个说不定就成了载体生活的数据网络世界的一部分。但他没有说出来，佩良和阿志也看着蜂巢。他们想的应该一样。
三人来到地面，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是太阳的能量注入每个人的身体，无意的执行者能量守恒。“我们不想退出，博士。”麦子奇和阿志再一次做出了选择。“可这些，您为什么没和尚君、马老师他们沟通过？”
“因为他们是生物专业的，任何形式的生物，他们都会做出本能的爱怜和保护。”佩良冷冷的回答到，“其实我也是，载体在我眼里，也是数据生命。但人性也是矛盾的，之所以找你们来，就是我想在以后的矩阵中，提出一些限制性或者前瞻性的设计。这在尊崇生命的人眼里，是及其邪恶和恐怖的。他们是不会允许的，尤其是尚君。”
27、构建者的责任
离日落还有一个多小时，太阳就像一颗红色的珠子，悬挂在远处沙丘的天际线之上，阳光照射在砂砾之上，仿佛黄金铺满了大地，而盐海，波光粼粼的，尽情向天空反射出阳光，如同一块蓝色的玻璃片，镶嵌在大地上，潮汐的浪花阵阵卷起和褪去。因为到了5月底，从南方飞来了大量的棕头鸥、渔鸥和斑头雁之类的水鸟，密密麻麻的在盐海中礁群上，四周的峭壁中筑巢、产卵。它们的食物，主要是盐海中的湟鱼，因此能看到它们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有的水面上滑翔，有的把头伸进水面，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尾巴……
盐海边的沙滩上，有一片区域被划为了海滨浴场，但现在的水温实在是不适合下水，除了沙滩上几把太阳伞和椅子还有偶尔散步经过的人之外，来海边游玩的人寥寥可数。
在一把伞下，佩良、麦子奇和阿志，继续他们的话题。麦子奇这时正拿着香烟悠闲的吞云吐雾。看来已经从刚才脑机中的紧张中摆脱出来了。
“要是尚君他们在就好了，尤其是RIO。我敢打赌，他绝对敢下水。”阿志看着远处的一群群水鸟。
佩良说到：“昨天我给他们都打了电话。尚君很快就回来了。老马他们在BJ办理手续，还算顺利。RIO那边，据他说，比尔的情况不太好。可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只有等他们来了，稳定一段时间再说吧。还是要看Maggie的意见。”麦子奇灭掉了烟头，又从兜里摸出一点早上吃剩的面包，撕成小块，想吸引水鸟们来吃。可惜，一只都没来。
“还是回到我们的话题吧。前期大家努力的把整个项目的理论基础完好，尤其是生物组的同事，他们确实艰苦摸索出一条道理。现在即将开始的人体实验，这也许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盖子一旦打开，是无法关闭的，我们甚至不知道打开之后会是什么？”佩良指的是人类载体，而且很有可能面对的是Maggie的儿子，比尔。
“博士，作为元神项目的技术负责人，我觉得有必要就即将开始的人体实验，提出几点建议。”麦子奇把面包都撕完了，他也想好了。佩良点点头，让他继续往下说。
“我建议开展人体实验的时候，为了测试构想，可以多增加2到3个服务器，组建一个局域网。但必须保证和网络是完全断开的。”麦子奇的第一个建议
“其次是载体的代码，如果是比尔进行实验的话，阿志，比尔的代码不能由Maggie来掌控，但她可以作为引导者参与，但你必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麦子奇做出了第二道建议。
“再者就是，我们也许会在短时间里找到另外一个或者更多合适的实验本体。但在我们的更多实验之前，将其单独放在另外一个矩阵之中，避免和第一个实验载体进行互动。”麦子奇做出了第三道建议。
佩良很满意麦子奇的建议，在他看来，麦子奇和阿志，就是纯粹的技术人员，除了能保持很好的工作热情之外，面对元神项目，能不掺杂任何的情感因素，这一点比尚君和RIO强，生物组那边也就马宇哲理性一些。他认可的点头，表示同意，可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海面，陷入继续的思考之中。
作为元神项目的总负责人，佩良时时处于纠结之中。前期的理论研究与动物实验，耗费了一年时间，虽然从表面上看，是非常有必要和有效的。但从更深层次的角度去考虑，似乎这个项目带来的不确定性，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从技术层面去解决意识永生的问题，而是要直面这群永生的意识载体，以及他们生存的数据世界，如何和真实的人类世界兼容的问题。人类作为元神项目的开拓者，确实可以从前期的意识移植，到后期的矩阵运营，设置更多的规则，但这又无形中打造出一个鱼缸，谁又会愿意去做哪些鱼呢？可如果不设置规则，作为有着共同人性的载体，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反噬呢？这是一条两头蛇，弄不好两头都会咬人。
“平衡点，要找到平衡点！这也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尤其是安全性，这也是对项目负责，对客户负责，也对这个世界负责。”佩良想到这里，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博士，能说明白一点吗？”麦子奇好奇的问着。
佩良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平静的说到：“这个我也没有怎么想好，也只能给一点提示，但必须把眼光看远一点，尽量做到防患于未燃，这个也是作为你和阿志的未来的一个研究课题吧。”
1、不干涉原则：指载体进入矩阵后，人类仅仅作为引导者进行基础训练，后期载体的自我演进和构想，都不做干涉。当然，这要基于我们即将开始的人体实验，看看一个真实的人类载体，进入矩阵之后，如何构想。所以，麦子奇的建议是必须要执行的。
2、单边原则：本体死亡后，载体进入矩阵，但要严格防止，载体通过任何方式返回人类世界，比如载体意识输入一个机器身体或者克隆身体，让其又在真实世界中生活。
3、关键控制原则：找到几个关键点进行控制。这不和第一条相违背。首先要关注每一个载体，都在数据后台有相应的完整记录，人类能随时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其次是控制载体的进入数量，要有科学的计算。最后更要在矩阵建设中，必须控制住网络和数据库的安全。因此，必须留有“后门”程序。甚至，再有必要的时候，我们关闭载体或者矩阵！
“在那个世界里，我们只是起到构建的责任，其实那个世界的构架，我们也基本完成，那就是全球的网络和大数据，我们更多的是在里面进行引导和控制。就好比我们打造出鱼缸，里面的鱼如何永生，那是它和鱼缸里的水如何构想的问题，但鱼缸必须被我们控制，也不能让鱼通过其他形式走出缸外，我们也可以杀死鱼。”佩良还是用鱼缸做了比喻，但带着冷酷的表情。“很矛盾是吧，还是缸中之鱼，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必须找到平衡。因为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造出了什么东西，但看不到他的真实发展，又不想过多干涉他的发展，那么只能想想在关键点进行控制和干预。”
麦子奇明白了佩良的话，担心的说：“留后门程序，这个倒是我们程序员爱干的事情，是业界内部不公开的惯例，也很好理解，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谁都愿意留一手，便于进入系统内部。可在元神项目这种大型项目留下后门，甚至可以关闭载体和矩阵，这个要是公开的话，会对项目运营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想想看，在那个世界里，我们可以关闭太阳。也可以随意杀死里面任何一个数据生命。”他指了指太阳的方向。麦子奇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谁愿意死后，变成载体，又进入一个数据世界，但这个世界的开关，又掌握在程序员手里面呢。
“那个世界里，太阳的控制权最终在谁手里面还不知道呢。况且，我们也没有能力关闭整个网络和数据库，未来的矩阵，是基于全球的网络啊。”阿志说到，他预测到另外一个未来。
“所以，我们必须在项目运营之前，提前想到点什么，我能想到的，就是关键控制，这是我们的责任。”佩良认真的看着他们，“不能让项目运营之后，出现千疮百孔的局面，那个时候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时间逐渐过去，太阳即将落下海面。三人准备回家，佩良告诉他们，今天的讨论，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包括我们在数据动物园中的记录，阿志说，你们下线的时候，我已经将记录完全删除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残酷，三人都没有再说话。突然阿志大喊一声：“你们快看！”三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一阵风微微的吹过，真有几只水鸟，飞到沙滩上，吃着面包，还有一只快速的叼起一块，向盐海中的礁群中飞去，那里有它们的家，有它们孕育出的新生命。
“老麦，你给尚君和RIO说过，矩阵里有太阳和烟花，你觉得还会有吗？还有这些情景也会有吗？”阿志问着麦子奇。
麦子奇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在那个世界里，他和阿志，包括元神项目的所有人，都不再是主要的建设者，仅仅只有一点构建和引导的作用。
“还是会有的，他们能创造出来，如果他们愿意。”佩良说到。
28、奇怪的现象：相互渲染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挥洒在绿油油的大地上，草叶上的露珠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一朵朵小野花，零零散散的点缀在草地上，伴随着微微的风儿，愉快的摇曳。随着一阵“咩咩咩”的叫声，一群羊缓缓的走了过来。几头肥壮的公羊警惕的看着四周，在它们中间，几只母羊后面跟随着一只只小羊羔，正在欢快的跳动着。
而另外一个地方，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看着这一幕的电脑投射，投射有几个画面，一个是羊群的实时影像，而另一个，则是黑色的背景下，各种颜色的代码在不停滚动。
“果然，我们把时间模拟运行至后150多天后，真的有小羊出生了。”阿志指了指影像右下角的2排时间，上面显示的是模拟时间：2036年12月7日14时27分23秒。下面显示的是实际时间：2036年5月12日14时27分23秒。
麦子奇看着代码，说：“这又什么好奇怪的，既然它们在这里都会死去，自然也会生小羊。”
“可这是载体和载体生出的小羊，这怎么算。”阿志反驳道。
麦子奇看着小羊的代码：“这又什么稀奇的，小时候玩的电子宠物游戏，不也是生小崽子吗？”
“那是编程之后出现的啊，你养一只电子宠物，时间和技能一旦满了之后，程序会自动激活，让他它生出小宝宝。可这个不一样啊，这是两个载体在矩阵自己生出的小崽。”阿志依旧不依不饶，在技术上，他经常和麦子奇发生争论，可从来没有红过脸。
佩良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但都是数据体。他们能生出小羊，说明一点，代码能自动融合和复制出一段新的代码。这不再次证明我们对于构想的假说，是成立的吗？好了，可以让她进去了。”他指了指那脑机外的一个工作人员，尚君就躺在1号机里面的。
尚君前几天就探亲回来了，就找到佩良，也问出了生小羊的问题。佩良觉得有必要实验一次。于是就有了开头这一幕。她正躺在脑机里，外面的对话她都听得见，可难得参加争辩，百闻不如一见，不如自己进去体验一下。
阿志启动了脑机程序，尚君出现在矩阵里，向天空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又来到农场里面，没什么改变，除了因为时间模拟到150多天后，多少有点灰尘。
尚君问到“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致，那我处于哪个时间？”
博士回答：“你不是载体，只是你的感官进入矩阵，你的时间还是在今天，但你看到的是未来。”
“要不要我把时间调到1000年以后？”阿志突发奇想。
麦子奇制止了他，“没必要，这个矩阵的渲染数据有限，也几乎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你调到1000年以后，这里还是这样，最多野草和树木都换了几十轮了，还有那排建筑和羊群也会消失。”他其实紧张的是尚君在里面。尚君刚上线的时候，他就把脑机的生理监控图像投射出来，她的呼吸、心跳、脑电波、血压水平一目了然。
“抓紧实验吧。尚君”好在博士也没有听从阿志的小建议。
尚君走向那群羊，已经不止13只羊了，她数了数，一共21只羊，10只绵羊和11只山羊了。羊群见生人过来，也慌张的四散开来。“需要我静止它们吗？”阿志问到，他已经把数控系统打开了。
“不用。”尚君慢慢的蹲下身体，拔起一把绿草，轻轻的召唤着羊群。一只绵羊带着后面的羊羔，居然走到她的面前。
尚君继续轻轻的召唤，小羊羔也感觉这个人没有敌意，用它毛茸茸的身体蹭着尚君。尚君也开心的坐在地上，笑了起来。这真的是活生生的生命啊，哪怕是数据形态的。
佩良和麦子奇盯着代码，“很有趣吧。”佩良指着代码给麦子奇看“代码之间能产生互动和链接。而且不全是无序的。”
“博士，这个已经不用再证实了。我想，我们进行下一步实验吧。”麦子奇所说的下一步实验，是纯构想实验。也就是说，让载体在虚无的数据空间里，看能否构想出来东西。他和阿志，已经在数据动物园矩阵基础上，又另外链接了2个服务器，成为一个三角态的独立局域网。
佩良对矩阵说到：“好了，小姑娘，今天不是来春游的。我们即将开始纯构想实验。”尚君听到了指示，对着天空做了个鬼脸，那只小羊也跑开了。
“现场人员请注意，虚空之门，即将打开，希望你们喜欢我取得这个名字。尚君，你最好抓住一个牢固的东西，通往2号服务器的链接倒计时开始，10，9，8……”阿志说的“虚空之门”是指程序员在一个矩阵里，从外部打开一个链接网络入口。当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在离尚君不到50米的地方，离地面约0.5米高度的上空，出现了一个高度2米，宽0.8米的黑洞。
黑洞，也就是虚空之门，悬浮在那里，从所有角度看，都是一个高度2米，宽0.8米物体。里面没有光，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出现阿志认为的，会把整个数据动物园的一切吸进去的现象。它就那样，静悄悄的悬浮在那里。
尚君走到虚空之门面前，问了一句：“我可以进去吗？”她看着虚空之门的黑暗，也觉得那个黑暗注视着她。
“尚君，这只是一个网络连接入口，里面是通往另外一个服务器，我们没有设置出任何像数据动物园的一样的矩阵，当然，并不都是虚空，里面充斥着一些杂乱的数据，有我们事先放进去的，也有从数据动物园链接过去的。你先别动。”佩良一直盯着代码。系统显示，作为1号服务器的数据动物园，已经和2号服务器互联成功，“打开3号服务器链接。”他又对阿志发出指令。
在虚空之门相对应的位置，同样是50米开外，又出现了一个虚空之门，但是一个直径约1.8米的圆形洞口。这是阿志为了便于引导员的区别，故意这样设置的。系统提示：三角态的局域网互联互通了。
还没来得及尚君发问，只见数据动物园靠近两个虚空之门的位置，原来的草地和天空发生了扭曲变形，但速度很慢，而且草地和天空并不是被吸进两个虚空之门，而是像从两个门里的物质产生渲染。地面出现了一块块古代建筑的地砖，天空上面也出现了一块块木结构的穹顶。渲染的一步一步扩展开来，虚空之门也逐渐远去，地面上，还有天空，变成了斑驳的图像，依稀可见草地、地砖、天空、穹顶。虚空之门远去的过程中，也渐渐消失了。
而在矩阵外面，电脑映射出的矩阵画面，已经是一片模糊，代码也变得杂乱无序，疯狂的滚动着，刷着屏幕。脑机系统也出现了警告声，滴滴滴的回荡在蜂巢B5层数据中心。
“快，执行紧急停机，让尚君下线。”麦子奇来不及向佩良请示。
当脑机旁边那位工作人员打开操作系统，准备人工停机的时候，尚君的声音出现了，尽管很模糊，但所有人都听见了“我很好，我还在。”
佩良紧张的看着代码，绿色的代码似乎完成了新的组合，慢慢的平静下来，滚动的屏幕也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翻屏。系统提示：三个服务器已经完成了数据融合，变成了一个矩阵。
“你们事先放的什么数据？”佩良问着麦子奇，才发现他已经不在身旁。旁边操作系统的阿志回答：“没有太多时间渲染，我昨晚临时把一个武侠游戏的场景数据放进了2号和3号服务器。”他一脸苦相，觉得自己又闯祸了。
“尚君，你还好吗？”佩良连忙呼叫还在矩阵中的尚君，“还好，博士，我还以为这里出现地震了。”画面也恢复了。“你们真该看看这个世界。简直太奇妙了。”佩良，阿志和所有人都看到了新的矩阵，一个融合了，不，应该是混杂了大自然和古建筑的奇怪空间。
“看来数据真的能自己融合和构想。无论矩阵还是载体”佩良说到“其实真实的世界也在不断融合，尤其是各种元素之间，或者原子层面的。数据也是。哎，小麦呢？”
佩良和阿志的眼神四处寻摸了一下，才看到麦子奇已经躺进2号脑机。
尚君坐在地面上，抚摸着夹杂在草地中的地砖，羊群已经吓得四散，矩阵变大了，它们跑得更远了，农场建筑包括原本为比尔准备的房子，也完全变了模样，身上一块块的长出了中式古建筑的红色外墙。
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的说到：“尚君，我来了。别怕。”麦子奇上线了。
29、数据繁衍的核心：元数据归位
尚君拉着的麦子奇手，站了起来，问到：“你怎么也来了”但眼里透露出些许感动。
佩良在外面示意实验继续。他对着矩阵中的两人说到：“现在三个服务器已经完全互联，数据融合已经稳定，你们注意安全，我们这边也会根据脑机的指标，随时让你们下线。”
麦子奇提出让尚君下线，被她拒绝了，“这个实验有必要生物组和数据组的人都在里面。马老师和RIO都不在，我必须在这里。”
“要是他在的话，肯定会觉得这是一次奇妙的探险。”麦子奇说的是RIO，那是一个有趣的灵魂。“我们走吧，鬼知道阿志在两个服务器里面还放了什么数据，这有点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麦子奇签着尚君的手往前走，后者却羞涩的挣脱了，自己向前走去。
系统外的阿志也吐了吐舌头。
那群逃走的羊。它们正三三两两的散布在杂乱的草地里。天空上也悬浮着一块块穹顶，一束束阳光从穹顶之中射下，形成一道道光柱，无数的尘埃在里面飞舞，一种说不出来的，并赋有一点艺术气息的场景。
可羊群，一看到有人过来，迅速四散逃逸，麦子奇和尚君两头围堵，却一无所获，两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佩良看了看脑机指标，两人的心跳和呼吸都在加快，说：“阿志，冻结矩阵的时间。”
阿志调出数控画面，对着矩阵说：“老麦，尚君，别追了，我们将执行矩阵时间冻结程序。它们都会停下来。”
“呼呼，这个注意不错，累死我了，呼呼，快把这群小金鱼冻起来，让我坐一下。”麦子奇叉着腰，大口的喘着气，慢慢的蹲了下去。
尚君从背包拿出一瓶水，让他喝着，这个背包是阿志特意增加的，里面有水、干粮和一些简单的工具。当然，这也只是应付引导员的感官ci激的数据。
麦子奇拿起水一饮而尽，又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才想起自己是临时上线的。
“你少抽点烟吧，也多锻炼一下身体吧。瞧你，跑了一会儿，就成这样了。”尚君看他这个样子，佯嗔的对麦子奇说到。“还有，什么鱼，这里有小金鱼吗？”
“呃，没有鱼，我只是打过比方。嘿嘿。”麦子奇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不能违背他和博士、阿志三个人的约定，缸中之鱼的事情是不能说的，他连忙站了起来，转移话题：“快看，一切都停止了。”
两人朝四周看去，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地上的草丛不再随风摆动，阳光中的尘埃不再飞舞，一块块穹顶如同铁板焊接在天空之上不再飘忽，最有趣的还是那群四散逃逸的羊群，都保持着逃跑的样子，有的刚刚前腿跳跃，准备加速奔跑，有的还在回头张望，呼唤后面的羊羔跟上，有的张着嘴，似乎就要发出警告的叫声。而且是三维立体的，就像一个富有动感的群羊雕塑，屹立在这个世界之中。
尚君二人小心翼翼的向那群羊走去，仿佛害怕把它们惊醒一般，来到那只刚刚跳跃在半空中的公山羊面前，只见它头顶着引以为荣的羊角，两只前腿扑朔着向前，后腿刚刚完成了有力的后蹬腿动作。整个身体在离地约50厘米的高度，形成了美丽的弧线。
麦子奇轻轻的抚摸着这只公羊，它的神态还是保持着受到惊吓的样子，同时微微张开的嘴，似乎再给同伴们发出警告，温度还在，毛毛的手感也在。只是时间停止了。载体还是活着的。尚君则仔细的观察。
他们想通过仔细观察，想找出这些载体动物是否在刚才的数据突变中，发生相互渲染的现象。一一观察了13只载体，都没有发现渲染。
“难道没有产生任何链接和构想？”麦子奇和尚君嘀咕着。“阿志，你看看代码。”他又对着空中喊到。
“没有，我看了代码，13只载体羊的代码和矩阵突变之前一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阿志回答到。
“不对，那群小羊羔呢？”尚君想起了，应该还有8只小羊羔，可没有看见它们。
佩良的声音也响起了，“它们的数据还在，只是……你们仔细看看。”他没继续说下去。
麦子奇带着尚君仔细寻找，终于，令人恐怖的一幕出现在面前，在四处逃散的羊中，几只母羊后面，有几只羊形状的凸起物质，但已经不算是羊羔了，更像是一只只小型怪物，白色的毛上长满了绿草或树枝，还有像地板砖一样坚硬的外壳。尚君捂住嘴，想吐。
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终止时间冻结程序吧，我想看看它们是否还活着。”说完，手又不自觉的伸向了麦子奇。
时间冻结程序终止了，世界又活了过来。羊群继续逃散，有的从他们两人身旁一跃而过。可那几只母羊，却停了下来，看着身后的已经不成样的小羊羔，低沉的叫起来。
小羊羔都一动不动，身上的白毛逐渐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最终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几只母羊凄惨的呼叫声，让人觉得心寒。
“它们全死了吗？”尚君对着天空问到。
佩良和阿志看着继续运行的代码数据，阿志用手指指了指一排数据，对佩良和矩阵说到：“它们的数据还在，只是和矩阵数据融合了，应该是刚才数据突变有关。”
“那还是死了，就好比现实世界中的物质交换，生物死后，尸体腐烂，转为各种元素，回归在自然之中。数据世界也一样，只是看起来更直接。”尚君依旧很平静，但声音里有一点伤感。
麦子奇看着远处的羊群，它们觉得逃出了危险范围，又各自停下来在地上吃草，包括那几只母羊，看到周围的人，也慌忙跑开了，只是不停的回头张望，看自己的小羊羔是否还会跟来。“那他们怎么会没事，难道没有发生融合？”
“不会的，他们也是数据，能吃草，能生出小羊，就是不断的在和矩阵发生融合的过程。”佩良回答了他。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那13只载体羊，在数据突变中，没有和其他数据发生渲染。
他让2位引导员继续在矩阵中观察，然后又让阿志调出一个画面，又把13只载体的代码，从数据突变之前和之后的那段时间，重复的看了起来。
“可惜这些数据不能对外输出，要不然让‘阿拉丁’系统来进行解析，肯定能发现点什么。”阿志看得眼花缭乱，捏来捏鼻子，让自己清醒一点。
佩良没有说话，一手扶着眼镜，一边紧锁眉头，仔细看着。代码一排排的重复滚动。“停。”他对着阿志喊了一声。
阿志连忙暂停，凑到博士跟前，博士说，你看，速度放慢点。
这是一只载体羊的数据代码，在数据突变之前，保持着稳定阵列，当3个服务器产生互联之后，大量新的数据涌入，载体的代码也跟着活跃起来，阵列发生了改变，也和新的数据发生着交换。当数据突变结束后，载体的数据又神奇的归位于突变之前的阵列。要不是速度放慢，代码一滚而过，大家根本就没有发现。
“元始归位。也是一种数据守恒。我怎么忘了元数据。这个你们应该明白。”佩良问着阿志和矩阵里面的麦子奇。
元数据是对数据本身进行描述的数据，一是能够从侧面描述对象，二是可以结构化。这一层级的数据是最原始的生命形态，也是其他高级数据的基础。它是依靠“辅助决策”和“提取价值”两个方面，进行演进的。
13只载体，构成它们生前意识的全同粒子，进入载体之后，也就数据化成了元数据，无论周围的数据环境如何改变，载体最终也会归位。元数据决定了，载体最终的形态是不会改变的。可那群小羊羔就惨了，它们是载体数据繁衍出来的数据，已经失去了元数据的特质。
“那这13只羊，在数据突变的时候，构想之后进行了元始归位，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是这样吗？”麦子奇问到。
“是的，但毕竟它们不是有高度智慧的物种，它们的构想，只停留在客观被动，或者本能的反应上。它们的元数据，不能主动通过辅助决策和提取价值，构想出什么东西，比如这个。”尚君回答了他，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烟和火柴。
“这个……”麦子奇没有想到尚君会有这一手，一半是惊喜，一般是惊奇。
“这个是我让阿志提前准备好的，我们只是引导员，不会构想出什么东西的。来吧，实验还将继续。”尚君背上背包，继续往前走了。
30、残忍的实验：数据消融
尚君和麦子奇继续在矩阵中行进，佩良询问是否一切安全，两人都示意实验可以继续。
“将7只山羊的载体，全部下线。注意，是下线，不是删除。”佩良对阿志发出了指令。
阿志重复指令之后，照做了。只见矩阵里的7只山羊，全部消失了。
“你们在矩阵里面感觉怎么样？”佩良问到。
两人环顾了四周，除了消失的山羊，其余一切没有什么感觉，至少从感官层面上说。
“再次上线3只山羊载体。”佩良又发出了指示。
阿志依旧按照步骤操作。矩阵中又出现了3只山羊，刚出现的时候，停顿了1-2秒，然后又活了起来，继续悠闲的吃着地上的野草。
两人也继续汇报，一切正常。阿志也看了下数据，除了增减，数据是稳定的。
“准备消融实验，删除3只山羊载体的数据。”佩良继续发出指示。
“启动消融程序，删除3只山羊载体的数据，注意，此程序不可逆。”阿志的手放在键盘上，最后等候博士的确认。
佩良点点头，阿志按下了按键。“注意观察数据，小麦，你们直接目视观察。”佩良同时说到。
3只原本吃草的山羊，突然一动不动，随后身体如同从三维变为二维一般，像一块逐渐平铺的地毯向地面展开，或者一支掉在地上的冰激凌迅速的融化。白色的毛发最后融入了大地。也渐渐的变成了和野草及地板砖一样的斑驳颜色。
尚君和麦子奇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融化的现象只维持了近30秒，三只山羊全部都不见了，他们立刻跑上前去，蹲在地上抚摸着，可除了野草和地板砖，什么也没有了，只能摸到一层厚厚类似硬化油脂一样的东西。她眉头紧锁，不知道是因为恶心还是伤心。
“这就是消融？还能再把它们送回来吗？”尚君对着天空问到。
阿志看了看数据，3只山羊载体的数据，已经完全分拆，融入了矩阵的数据之中。“对不起，消融是不可逆的，我们可以把消融的数据找出来。”
“那重新组合，不就又成为一个完整的载体数据了吗？”尚君不死心的问到。
佩良细心给她解答：“还是不行，载体中的数据已经和矩阵相融，现在相当于矩阵的一个额外插槽而已。而且就算我们把分解开的数据，又全部组合回去，它们也不会活过来了。”
“嗯，就好比，你把一只羊分解了，然后把他拼接回盘子里，也只是一大盘手抓羊肉。”麦子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你的比喻太恶心了，不过我明白了，但这个实验的意义在哪里？在矩阵中扮演神的感觉，操纵着生死？”尚君对于3只数据生命的消融，而且就在她面前眼睁睁的消失，有点心痛的感觉。
麦子奇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尴尬的笑着，嘴里轻轻的嘟囔着：“看吧，我就叫你下线吧。你们女人就是心软，这是实验……”
“你说什么？”尚君瞪大了眼睛，看着麦子奇。后者慌了，说：“没啥，我说后面还有实验，嘿嘿。”继续尴尬的笑着。
佩良连忙出来打圆场，他对着矩阵说到：“尚君，从后期运营的角度来看，从矩阵的安全角度来看，这些实验又必要做的。”
“可这对于它们，太残酷了点。”尚君明白大家的用意，只是有点看不下去。
“正式避免以后出现的残酷局面，所以今天我们必须尝试这些实验。人类对于矩阵，对于元神项目的控制程度，到底应该负有什么样的责任，这个我们可以下来讨论。现在实验继续。尚君，你如果觉得在里面不好受，可以下线，下面的实验，小麦继续执行。”佩良看了看时间，已经进行了快3个小时。
“不，我继续连线，博士，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生命的消逝，哪怕是数据。”尚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下一步实验，引导者层面伤害载体。投放设备！”
佩良示意向矩阵中投放设备，阿志调试了一会，载入了事先做好的设备数据。
所谓设备，就是一把依据五六半制式步枪制作的数据步枪。外加2排弹夹，共10发子弹。不一会儿，步枪就出现在地上。
“用枪做什么，还有什么危险吗？”尚君不解的问到，麦子奇正蹲在地上熟练的拿起步枪，往枪膛里压入5发一排的弹夹。
“没什么危险，只是测试一下，我们作为引导员，看能否对载体受到和本体形态一样的伤害，”麦子奇已经装好了子弹，拉动了枪栓。看来刚入职公司的时候，3个月的军训，是很认真的。
他拿起步枪，瞄准了远处6只绵羊中的一只，绵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依旧吃着草，时不时的抬头张望。
“呯！呯！”麦子扣动了扳机，2发点射，子弹飞出了枪膛。
绵羊吓得跳了起来，四处跑开，有一只倒在地上。“你就别去了吧，等着我。”麦子奇头也不回，向那只羊跑去。
想绵羊躯干上中了1枪，子弹在身体上贯穿出2个枪眼。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一大片身下的大地。它还没有死亡，做着痛苦的挣扎。麦子奇看着尚君也走了过来，不让她看到这个场面，直接对着绵羊心脏的部位，又补了一枪。
尚君也没说什么，只是蹲下身仔细观察。绵羊倒没有出现消融的那种恐怖现象，就如同真实世界中的一样，静静的死去了。体温也在逐渐消退。“看看数据。”她对着天空呼叫。
佩良和阿志连忙把这只载体的数据调了出来，从它被子弹击中后开始浏览，只见一个强大的数据流冲击了载体，数据一下子就崩溃了，再也无法继续运作。
他们又把山羊的消融数据过程，拿出来做了对比。发现，都是一样的。载体的元数据一旦遭到摧毁，所有数据都崩溃了。
“老麦，尚君，你们让开一下，我加快一下速度。”阿志提示到。两人连忙走开。只见地面上的绵羊，迅速分解，如同腐烂一样，很快就消失了。
“和消融一样，它的身体数据也分解了。只是速度没有那么快。”佩良说到“引导员或者管理员，可以通过手段，分解载体的元数据，让其真正的湮灭。”
“需要再来一只吗？”麦子奇握住枪，问到“实验数据还需要对比吗？”
尚君刚想阻止他，佩良的声音在矩阵中想起：“没必要了，今天的杀戮已经够多了。我们已经验证出，人类是可以完全从矩阵外部和矩阵内部，对载体带来伤害。这给我们提了醒，未来矩阵的运营，安全性不容忽视。”
佩良宣布实验暂停，尚君和麦子奇下线了。他们坐在一起，开始讨论。
“载体之间也能伤害吗，比如山羊和山羊角斗，打死一只？或者以后的人类载体在里面，也会自相残杀吗？”阿志问到，这个问题很残酷。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载体羊群之间能进行交配，生出数据小羊，那么伤害也是可以的。
“还记得我们的谈话吗？那是基于矩阵的规律是复制的真实世界。载体的数据进入了这个和真实世界一样的矩阵，自然也有生老病死。所以我们必须做出一个不具备自然规律的矩阵，但这个又不该是我们在建设。我们只是构造出一个框架，其余的还是载体的构想。这个我们将举行新一轮的实验，小麦，阿志，你们要辛苦一下，做出一个新的局域网。里面就事先录入一些原始数据，比如简单的0和1就可以了。”佩良安排了下一步工作。“这次，我们把001号载体放进去，它虽然是一只黑猩猩，但至少比这群山羊有着更高的自我意识，看能否进行构想。在搞清楚这些之前，任何人体实验都是不安全的！另外，今天的伤害实验，我们都意识到了人性。”
所有人今天见识到了人类作为元神项目的开创者，真的拥有高高在上，随行所欲的对矩阵中的万事万物和生命进行控制的权限。这意味着如果某个管理员，或者后续的管理机构，对矩阵中的载体，尤其是人类载体，可以任意的消融或伤害。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尚君没有问博士说的谈话是什么，或许她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实验中：“元神项目开始运营之后，对于矩阵管理员或者引导员的选择，应该是有一个严格的选择过程。”
“那是以后运营部门需要考虑的事情，实验报告请尽快出来，上报公司和基地。但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的……”佩良依旧说出了那句话。随着项目实验的不断增加和论证，元神项目也揭开了一层层面纱。
31、黑域实验：001号载体的消亡
2036年5月15日C国哈拉木WBT西部基地生活区
已经是晚上10点，但这里的太阳才刚刚开始落山，习惯了这种日出日落时间的人们，这个时候才从基地下班，纷纷走回自己的宿舍或者家里。一时之间，生活区灯火通明，变得人间烟火起来。
在一家羊肉馆里，食客们络绎不绝，大家围着一张张桌子，喝着鲜酿啤酒或者一种叫“卡瓦斯”的饮料，吃着老板赠送的下酒小菜，饭店门口，羊肉串正在烤炉上纷飞舞动，滋滋的冒出的油珠，滴在火焰上。饭店后厨，大锅里炖着的羊肉羊杂，也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4个年轻人围在一起，他们是尚君、麦子奇、阿志和RIO。RIO中午刚从M国回来，又从BJ转机回到哈达，又从机场蹭车赶回基地。用他的话说，太想看到大家了。
“老板，我们的肉串和抓肉好了吗？”RIO已经喝了2杯啤酒，“在M国，还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羊肉。”其实他是想着这里的羊肉。
“Maggie怎么样，什么时候过来。”尚君拿的是一瓶沙棘汁，当地有名的一种浆果饮料，酸酸甜甜的口感。
一说到Maggie，RIO的神色就黯淡下来，“不太好，比尔的情况不太稳定。脑干损伤不可恢复，生理指标不算好。所以迟迟没有动身。托马斯那边已经在努力协调，准备租用商业包机，让她们母子过来。可来到这里，又怎怎么样呢，哎，真太不幸了。”说完，他又喝完一杯啤酒。
“明天就要开始构想实验了，真希望项目早点成功。比尔来后，如果Maggie愿意，我们可以将他的意识移植进载体，先放入我们的数据动物园，呃，对不起，数据农场。至少Maggie能和他交流和互动，说不定能有所帮助。”麦子奇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比尔是一个孩子，不是动物。“阿志，农场矩阵已经恢复了吗？”
阿志说到：“已经恢复原样了。剩余的几只载体羊，我也打算放进去，这样看起来，这个农场更有生机一些。至于明天进行的构想实验，我已经带人又准备了3个服务器，重新构建了一个局域网。按照博士的要求，里面只录入一些基础数据，也就是一大堆0和1的代码。”
“好了，不说不开心和工作的事情，今天我已经够累了。为了Maggie和比尔，为了项目，我们预祝明天的实验成功吧！”RIO看到老板已经端上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盘抓肉和冒着孜然香气的羊肉串，立刻转移了话题，把气氛活跃起来，他就是那样没心没肺的人。
可他看见尚君面对羊肉，竟然皱起了眉头，连忙问到什么情况，麦子奇把他和尚君进入矩阵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RIO激动的拍了拍大腿：“嗨！这种实验，怎么能少了我呢。不说了，尚君，我回来了，下次进入矩阵，我去，必须我去！来来，大家吃。明天还要上班呢。”一个小小的聚餐会，就在RIO的大呼小叫声中，达到了最热闹的的氛围。
第二天的实验开始了。三台服务器排列在桁架上，都用光纤互联互通，而且用的专门的USB独立供电，彻底从物理上断绝了对外所有联系。随着电源的打开，服务器的绿灯亮起，系统提示，联网成功，上下行带宽1000M。因为里面是没有任何场景的矩阵，因此取名叫“黑域”
阿志操控着机械臂，从另外一台服务器中取出了一个大型硬盘，那是001号黑猩猩的载体，它的本体依然活着，实际上讲，载体里面是它的数据分身。
阿志看了看佩良，后者示意实验开始。麦子奇调出了数据，映射在桌面上。尚君和RIO开始记时。
2036年5月15日10时30分00秒，001号载体插入黑域。
2036年5月15日10时30分03秒，001号载体再次激活，代码开始运转。
2036年5月15日10时30分13秒，001号载体代码运转速度加快，呈上升波动。
2036年5月15日10时30分15秒，001号载体代码和黑域原始数据代码，开始出现组合现象，但多次组合失败。
“需要停机吗？”阿志问到。“实验继续！”佩良回到。
2036年5月15日10时31分22秒，001号载体代码和黑域原始代码，不停的进行组合，失败，代码出现拆分现象。
“实验继续！”佩良任然没有下达停机的指示。
2036年5月15日10时33分47秒，001号载体代码完全拆分，并和黑域原始代码，开始组合成新的一段代码，但无法自行运转，只是重复运行。
2036年5月15日10时33分50秒，001号载体代码完全拆分，并和黑域原始代码，开始组合成新的一段代码，但无法自行运转，只是重复运行。
2036年5月15日10时33分48秒，001号载体代码完全拆分，并和黑域原始代码，开始组合成新的一段代码，但无法自行运转，只是重复运行。
……
系统一直重复提示以上信息。“停机！”佩良发出了指示。
机械臂把001号的硬盘从黑域中取了出来，又载入原来的服务器，那是最早的“房间”矩阵。“再次激活！”佩良对阿志说到。
阿志尝试着激活001号载体的意识，可始终没有成功，提示出错。麦子奇调出了“房间”代码，对比数据，数据增加了，确实001号载体的意识数据已重新插入，可就是多了一大段乱码。他调试出“房间”的画面，空空的玻璃笼舍里面空空入也。
“我得进去看看！”尚君想进入脑机，亲自进去目视一下。RIO制止了他，说该我去了，然后躺进脑机里面，连线进入。
很快RIO的图像，也出现在房间里，他趴着玻璃看了看，始终没有看到里面的001号，然后他打开了玻璃门，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感觉不对，地板上踩上的一种厚软的感觉。他弯下腰用手扯，一张约8厘米厚厚的薄膜被扯了起来。麦子奇也同步看到这个画面，指令电脑解析这个薄膜的数据，几分钟后，系统显示，这就是004号载体重新插入“房间”后，多出来的数据！
“RIO，你先下线吧。”佩良对“房间”说到。
5个人又围着桌面，重复的看着刚才001号进入黑域后的代码运行。从运行记录上看，它是活的，而且进入局域网后，也是活的，它也尝试着和黑域的数据产生组合，也就是构想，但最终失败，被动组合成一段新的无用代码，又被放回“房间”后，这段代码又和“房间”里的数据产生了渲染，变成了薄膜的形态。
“它是死了，还是是消融了？”尚君问到。“这没区别，摸起来太恶心了。”RIO回答说到。
“黑域中发生了什么？”RIO也很好奇“阿志，不能把黑域里的数据转换为可视化影像吗？”
阿志调试了一下系统，说“恐怕不行，因为局域网里只是无序的输入了一些数据，根本不是渲染出来的场景。不过，我可以从001号载体的感官代码入手解析，就是说以它的视角，看看能否成像。给我一点时间。老麦，我需要你一起来。”说完，两人就开始忙碌。
佩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他闭着眼睛，并不是在打瞌睡，而是静静的思考，尚君和RIO知道他的习惯，也没有多说话，静静的等待着。
约2个小时后，一个只有1分钟多钟，不到80秒的影响视频，出现在大家面前。每个人都把自己代入到001号载体的感官之中。
可是，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全是黑暗，没有任何声音和光线的黑暗。也许001号从局域网中睁眼就是这样。
“还有一段，我们搞出了第三人称视角的影像。”阿志又调出了一个图像，这是他和麦子奇用电脑从1个字节到另个1个字节之间，剔除来的001号载体数据成像。为了区别，他们把001号载体的影像渲染成了白色，把黑域的数据渲染成黑色。
黑域里，001号载体联网了，只见一个白色数据体里面不停的翻滚，不停的想和黑色数据产生链接，但就像两个不能相融的颜色，尝试了无数次相融，始终还是间隔开来，最后白色数据体又挣扎了几下，完全分解，慢慢的被黑色数据相融，然后，其中的一块数据，被提取了出来。
“001号黑猩猩的智力不低，也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啊。就算是不按照客观世界的复制出的矩阵，也应该出现主体构想和客体构想啊。”麦子奇看完之后，说到。难道是局域网数据的问题？
佩良想了想，“矩阵的数据没有问题，都是基础的0和1，我知道问题在哪了，先吃饭吧，下午我会亲自脑机连线，进入黑域，用我的感觉去体会。”
32、黑域实验：真实人类的恐惧
中午的饭，大家都没有胃口，草草的结束，巧的是，餐后的甜点居然是银耳汤，RIO突然恶心的想吐。他又想起了“房间”里的薄膜。
众人又回到了蜂巢，阿志迅速的把黑域数据清零，恢复到实验之前的状态。
刚才吃饭的时候，大家建议不能让佩良进入黑域冒险，哪怕只是感官层面的进入。但佩良一直坚持要亲自进入，后来RIO自告奋勇一起进去，他说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错过了太多。
黑域再次通电启动，2台脑机也已经待命。佩良毫不犹豫的坐进了1号脑机，RIO想起了上次的深度麻醉实验，一直有着中二病的他，不由得又浮想联翩起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去啊，RIO。”阿志站在操控台边，怂恿着他。麦子奇也指了指手上的腕表，提示抓紧时间。
尚君走了过来，和上次一样又给了他一个拥抱，说：“放心吧。我会全程监控你和博士的脑机状态，情况不对，随时可以下线。”RIO硬着头皮坐进了2号脑机。
脑机上线了。
RIO在黑域中睁开了双眼，周围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声音和光线，幽闭的压抑灌满了整个意识。没有空间感，他想用手抓住任何东西，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感觉周围有着东西快速飞过。他喊出声音，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拼命的想看到点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到，没有任何视觉、听觉、嗅觉、味觉、感觉……窒息，严重的窒息，这里没有一点可以呼吸的氧气。他开始心慌，越慌也想呼吸，可还是窒息。啊！
仅仅过了30秒，脑机下线了。RIO和佩良都从脑机中惊醒了过来，两个人都大汗淋漓，面红耳赤，大口大口的呼吸着。RIO刚一爬出来，就坐在地上，真的吐了出来，这是大脑缺氧的表现。佩良则表现得比较稳定，他坐起了身体，双手扶住脑机舱壁，呼吸急促带来的阵阵咳嗽，尚君和麦子奇连忙上前扶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尚君。”佩良抓住了她的手，尚君感觉博士在微微颤抖，这还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佩良这样。佩良接着说：“还好你没有来体验，这种感觉太恐怖了。我不想呆在这里，出去走走，阿志，停机吧，实验暂停。”
大家没有多说话，搀扶着佩良和RIO走了出来，在通往地面的电梯中，RIO明显的显得急躁，不停的看着楼层显示。尚君意识到，这是刚从幽闭环境里出来的后遗症。
来到地面上，RIO和佩良，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们的表情是如此的贪婪。
“简直体验了一次人彘的感觉。”佩良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人彘？你是说人质吗？这可比绑架起来难受多了”RIO不解，他以为是被抓起来，蒙住了眼睛，塞住了嘴巴，关进小黑屋里。
佩良给他们讲解，是指西HAN时代，吕后报复戚夫人的一种酷刑，把她的的手掌与脚掌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但她还活着，如猪一样的活着。
“不敢相信，C国历史上还有如此可怕的一幕，可她还活着，至少她能呼吸。”RIO也缓了过来，拿着阿志递给他的一瓶水漱了漱口。
麦子奇好奇的问到：“怎么，你们在黑域里不能呼吸吗？”
RIO一听就急了，爆了一句粗口，“你来试试，***，里面什么都感觉不到，也没有氧气的感觉。”
尚君说：“问题就应该在这，黑域不是渲染出的矩阵，里面只是一些数据，但无法渲染出连载体存活的一些基础数据，比如氧气、阳光。”
“那我们加入一点氧气或者阳光数据就好了啊？”阿志表示这不难办到。
“可那样的话，岂不是又复制出和真实世界一样规律的矩阵？载体可以存活，但也会继续生老病死啊。”麦子奇在这头等着他。
“走，我们去盐海边转转。”佩良大步向前走去，所有人都跟上了。
来到盐海边，依然是生意盎然的景象。佩良站在海边，给大家说到：“所有的生物都这么活着，但都会生老病死，这是一个新陈代谢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氧化的过程，我记得WBT研发的主要产品，就是各种抗氧化药物，是吧，尚君，你们女孩子的很多美容品，都打着抗氧化的旗号。”
“是的，博士，可这又和元神项目有着什么关系呢？”尚君回答到。
“刚好这个世界也是充满了生物所需的基本物质，氧气、阳光和水，所以在主体和客观的条件下，生命能存活，意识也随之产生。”佩良不紧不慢的说着，弯下腰，用手捧起了一滩湖水。
“我们现在处在两头为难的境地，我们以为可以不按照自然规律来建造矩阵，按照原先设想，载体可以通过构想和链接，从矩阵中的基础数据中获取能源，现在看来未免天真了点。001号载体死亡，就是一个例子，还好我们没有进行人体实验，否则的话，我们就无意之中杀死了一个人类的意识。但如果按照自然规律建造矩阵，那又回到了生老病死这个老路上来。”佩良回过头来给大家说到。
“我想，问题还是出在意识的代码结构上。本体的意识，依附于本体的身体，可载体的意识，不再依附于本体的身体，而是以数据形态依附于载体之中。我们为什么固执的认为，载体意识和本体意识一样需要呼吸，需要这个新陈代谢的过程呢？”尚君略加思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RIO反驳道：“可我们从本体中移植出意识，放入载体，必须保证‘我还是我’这个前提。所以代码是尽可能的全本移植。”
“是的，是要保证‘我还是我’，但只需要保留‘意识五维’就可以了，也就是本体生前的‘思维、性格、反应、记忆和情感’，只要移植出这些的全同粒子就够了。载体的‘元数据’也应该是这样的模型。”佩良提出了他的想法。“但是‘反应’这一块，需要修改，不能按照本体，也就是碳基生命的反应机制。但我们可以用数据的方式去模拟他。我们太固执了，用人类的思维去思考载体，也就是数据生命的问题。”
是啊，意识从本体移植到载体，本来就变成了数据，谁规定数据需要阳光、水和空气？如果把数据看成生命的话，他也应该有自己的一套新陈代谢的办法。
“比如我们事先把001号的载体意识代码做了修改，在反应机制上，把原先需要呼吸氧气的机制，修改为可以通过链接黑域中的基础数据，进行交换，这解决了呼吸的问题，又再次证明了数据守恒定律。而且，因为数据生命不再有氧化，不再有和真实世界一样的新陈代谢，他只是完全以另外一种方式，数据模拟出生命的形态，那么，永生，我们一直所追求的，不就可以实现了吗？”佩良的神色恢复到正常状态，他很高兴想到了一种方法，元神项目最后的一块拼图，似乎是找到了。
“通过修改反应，可以数据模拟出载体的所有感觉，他可以任意从矩阵中的数据进行交换，这就是构想的基本原理吧。嗯，我明白了，载体意识不管是什么方式活着，只要是活着，项目就是成功的。而且载体依旧保持着本体的思维、性格、记忆和情感，只是反应不一样，再说，他也可以通过延续的思维、性格、记忆和情感，构想出原本的自己嘛。”RIO也做了大胆假设。
“不知道，修改反应机制，这在动物实验上是找不到结果的。动物的意识太过简陋，除了极个别灵长类动物，他们的载体意识的元数据也太过简单，而且修改了反应机制，变成了彻底的数据动物，从主观上来讲，我们无法得知他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尚君说到。
麦子奇提出了一个办法：“尚君，动物实验可以的，既然是数据模拟。你想想，我们参与的元宇宙社区中，有着很多NPC的角色，可不可以把他们也看成一种数据生命，NPC在里面的各种反应就是数据化的，我们可以把这动物载体上反应机制，按照这些数据模型来修改啊。”
佩良思考了一下：“你们可以试试。也可以把动物载体的意识数据，嫁接到NPC上，这是一个有趣的尝试。”
33、灵魂注入：意识和数据身体的结合
根据昨天在盐海边的讨论，所有人又动了起来。而且是分头行动，从载体意识数据和矩阵数据上两处着手。
尚君在白板上写下了载体意识的逻辑关系：
意识是是生命的现象，也就是一种运动能量，生命的本质就是生存和繁衍，也就是不停的交换物质；那同样的逻辑，载体的意识，变为了数据，为了生存和繁衍，也必须交换物质，这个物质就是数据。
得出实验方向：在保持“思维、性格、记忆、性格”的前提下，修改载体意识中的“反应”，也就是使其彻底改造为数据生命。
麦子奇在白板的另外一边写出了矩阵的逻辑关系：
现实世界由“能量、物质、信息”三大要素构成，信息实际上是物质与能量的运动状态与方式，是物质与能量基础上的特别事物；而爱因斯坦著名的质能方程，合并了2大基本要素，证实：物质本质上是一种能量的表现形式，所以，这样，三大基本要素便统一到了能量的名下，能量才是构成世界的唯一基本要素。这个唯一性说明了：能量是构成整个世界的底层基础。
得出实验方向：因为不能贸然链接全球网络，只有先进行独立局域网的实验，局域网构建的矩阵世界不能照搬现实世界中的规律，但可以通过预先输入的一些基础数据，作为“能量、物质、信息”的数据模拟，尤其是能量数据，是其能和载体意识数据进行交换，达到真正的构想。
理清楚逻辑之后，他们开始了实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家选择了一条小鱼做实验。按照佩良的说法，这样相对简单和直观一些。
同样的步骤，通过LBM扫描，一条小鱼的意识被转为数据，只是数据少得可怜，毕竟鱼儿是低等动物，意识五维中，除了反应多一点，其余的“思维、性格、记忆、性格”几乎没有。
“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三秒钟，看来是真的。”RIO看着数据说着。
佩良也看了看意识五维的展示图，说：“只需要反应机制有足够的数据量，就可以了。”
另一边，阿志已经把一个“小鱼养成游戏”完整的黑了出来，把里面的多余的数据小鱼全部删除，只留下一条。
“好了，这个数据小鱼生活在这个数据鱼缸里，它的反应机制，鱼缸世界的构成，都是数字化的。老麦，下一步就看你的了，可惜Maggie不在，她在代码上可是一个好手。”阿志对着麦子奇说到。
尚君把小鱼载体的代码映射在桌面上，麦子奇把数据金鱼的代码映射在桌面上，载体的数据一动不动，因为是没有激活，而数据小鱼的数据一直滚动，因为此时它正在数据鱼缸里游来游去。
“先从哪边开始？”麦子奇问佩良说到。所谓哪边，指的就是，有两种选择：
1、把数据小鱼的反应代码，移植到小鱼载体的代码上，替换掉小鱼载体的反应代码。
2、把小鱼载体的“思维、性格、记忆、性格”代码，移植到数据小鱼的代码中。
“从第一个开始吧。”佩良发出了指示。麦子奇开始了代码操作。
数据量并不大，数据小鱼的反应代码替换掉小鱼载体的反应代码。阿志把小鱼载体插入了数据鱼缸矩阵。
很快，大家看到了，数据鱼缸中，出现了2条小鱼，白色的那条是原本的数据小鱼，它并不知道身边多了条小鱼，毕竟他只是人工编制的程序。而红色的那条，是小鱼载体，它在鱼缸里停滞了1秒，活灵活现的动了起来，但有趣的是，它的动作和数据小鱼是同步的。因为它们的反应代码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很高兴，第一步实验就获得了成功，这是一个好兆头。
第二个实验开始了，麦子奇又把小鱼载体的“思维、性格、记忆、性格”代码，移植到数据小鱼的代码之中，复制出一段新的代码，阿志又把这段代码插入鱼缸。
数据鱼缸中，出现了3条小鱼，只是增加的一条是黄色的。它也在鱼缸里停滞了1秒，也活灵活现的动了起来，3条小鱼的动作完全一致。
但还是有着细微的区别，红色小鱼和黄色小鱼，因为都是从一条小鱼的载体复制出来的，它们的动作和行为，更趋于一致，而那条白色小鱼，只是人工程序，除了机械的来回游，没有显现出太多的灵性。
大家都鼓起掌来，没想到实验取得了成功，证明出，载体数据是可以和人工数据相互结合和替换的。而且摆脱了困扰大家很久的“自然规律”，因为数据的反应机制，是不用遵循那个“生老病死”的。
“没想到，通过数据的方式，能让生命，至少是意识层面，‘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达到了永生。”佩良取下了眼镜，摸了摸眼睛，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眶是湿润的。
“那以后的正式载体，就是人类，是选择第一个方式，还是第二个方式？”尚君问到“第一个方式可以取名叫‘行为替换’，第二个方式可以取名叫‘灵魂注入’。”
“就用第二个方式吧，其实第二个方式，从实操角度来说，更容易实现，也更容易有卖点。”佩良不只是喜欢“灵魂注入”这个说法，而是从多方面考虑问题，他总是看得更远一步。
1、其实灵魂注入，在我们体验的元宇宙社区，是有参考模式的，我们不就是通过脑机，进入虚拟角色，在元宇宙中生活吗？只不过我们是活着的时候，以自己的感官进入虚拟角色。而载体，是本体死后，将自己的思维、性格、记忆、性格，注入虚拟角色，只不过用虚拟的身体反应，代替了生前的身体反应。
2、有了灵魂注入这一方式，我们可以根据客户生前的要求，重新拟定一个虚拟身体，从而开始他的第二人生，这是相当不错的一个卖点，WBT董事会、市场部和托马斯那帮家伙，肯定会有兴趣的。
3、还是回到矩阵上来，我们还是不能扮演上帝的角色，全面打造出一个矩阵，而是载体们，也就是数据人们，自己打造出矩阵。元神项目未来运营，是在全球网络中，网络好比一个空空的地球，而里面的各种数据，就好比各种物质，里面的数据人，将在里面进行建设。
4、第一个方式，可以保留，继续研究。
“第三点，我还是不明白，你说它们能打造出自己的世界？”RIO指着那3条小鱼，它们依旧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不要低估了人类的意识，这和鱼儿是不能相比的。人类的意识，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数据网络世界，都会有惊人的创造力，只要还活着。你们看。”佩良指了指鱼缸的画面。
两条载体小鱼，它们似乎明白了对方是有灵魂的生物，欢快的相互追逐，还吐出了小小的水泡。而另外一条数据小鱼，依旧是机械的上下游动。载体小鱼的灵魂注入了数据小鱼的身体，沿用了数据身体的反应机制，适应了数据世界的规律，已经完全自行运转了。一旁的同步代码上，2条载体的数据也在不停的翻滚。
只是两条小鱼的载体，生活在一个小小的鱼缸矩阵之中，都开始产生互动和物质交换。如果是基于全球网络这个超大矩阵，而里面的插入了千千万万个人类的载体呢？无法想象。因为没有一个真正有智慧的意识尝试过。
“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今天的实验，只解决了用数据形式大地反应机制，代替本体的反应机制，使其成为纯粹的数据生命，但是，这个矩阵依旧是渲染出来的。阿志，可不可以把脑机升级，除了保留感官之外，反应机制也用数据形式进行替换？”佩良扭头问了下阿志。
阿志想都没想就回答：“反应机制本来就是数据模拟，脑机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数据型号，欺骗你的大脑，让你觉得你在另一个世界。”
“我想说的是，我们进入黑域怎么办？我们终究要面对的不是渲染好的数据世界，里面有数据化的空气，阳光，大地和天空，而是进入一个真正的网络空间。”佩良说出了他的观点。阿志回答可以试试研究一下。
“为什么非要固执的不用现成的矩阵模型呢？这是一条现成的道路啊。”RIO不解的问到，他看了看尚君，希望尚君站到他这一边。但尚君没有说话，她明白博士的用意，虽然她没有参与过“缸中之鱼”的谈话。
“既然项目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难道不应该有创世的乐趣吗？”博士戴上了眼镜，镜片中透射出坚毅的目光。
34、新的起点：比尔的到来
哈达市是一个西北边陲的人口不足30万的地级市，但拥有一个4C级的通用机场，因为在这里有着WBT这样的大型生化企业，而且周边的驻军单位也很多，机场是军民两用共管的，能起降中型支线客机，或者空军的运输机。
已经到了6月初夏季节，哈达市的气温也升到白天27-28℃左右，加上高原上本来日照就非常厉害，整个机场笼罩在烈日的炙烤下。
10分钟后，这里将降落一架特殊的航班，来自大洋彼岸M国的一架商务包机。在某个停机位的等候区域内，停着1辆救护车和2辆中巴车。他们是获准进入机场，可以直接候机的WBT公司工作人员，但按照民航规定，飞机停车之前，是不能下车的。
3辆车并排停在指定区域，其中一辆中巴车坐着佩良、马宇哲、龙云奎、尚君、麦子奇、RIO、阿志和宗山泽。马宇哲前天就和宗山泽回来了，人体实验的手续也基本办妥了，现在就是等候遗体的分配。
其实等候遗体的分配，对于元神项目来说，是不太现实的，一是WBT并不是正规的医学院或者医院，遗体分配顺序相当靠后，二是，就算是有了合适的遗体，等从万里之外的大城市转来，遗体大脑的神经元也早就全部衰亡，变得毫无实验价值。这个项目的特殊性，让参与人体实验的遗体变得可遇不可求。而人体实验手续，也仅仅是从法律法规上，满足WBT公司的要求。谁也不能干违法的事情。
可巧的是，就在这时，WBT收到了托马斯的信息，他带着Maggie和比尔，回来了。
天空上出现了轰鸣声，那是飞机到了，一架涂装着“哈里曼商用航空”英文标识的商务包机，准确的降落在跑道上，开始减速滑行，然后在导引车的带领下，缓缓的进入了停机位。
“好了，可以下车了。但请不要离开此区域。”一位机场工作人员招呼着大家下车。
飞机发动机停车了，机舱门打开，缓缓落下，它的里面就是旋梯。首先走出来的就是托马斯，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又胖了不少，可依旧感觉充满了热情，他很快跑下旋梯，和在场的人握手。
然后出来的是Maggie，她显得憔悴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淑女般的神态，她站在旋梯上，给了大家一个微笑，缓缓下楼，尚君走上前去，一个深情的拥抱。“欢迎你回来，Maggie。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佩良也伸出了手。
最后出来的是几名工作人员，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的就是比尔，安详的睡在那里，他带着面罩，担架背后又是2名护士和1名医生，两名护士小心翼翼的抬着一台小型呼吸机。
宗山泽连忙让基地的医护人员上前帮忙，一起把比尔送上救护车，拉响了警笛，呼啸着直奔基地医院而去。
龙云奎和佩良，邀请托马斯和Maggie上另外一辆空的中巴车，但Maggie选择和尚君他们在一起，因为从机场到西部基地，还有2个多小时的车程，她也想了解一下项目的近况。大家都同意这样的安排。
在行进的车上，麦子奇和阿志，把大家分别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下，除了“缸中之鱼”的谈话。当他们说完黑域的时候，Maggie主动的说了一句：“就让我和比尔去吧。”
但人们似乎都不愿意把即将到来的比尔，当成实验对象，毕竟他还没有宣布法律上的死亡，而且他还是个孩子，又是Maggie的儿子，大家已经把Maggie当成WBT的一员，至少整个元神项目团队的人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大家听到这句话后，都沉默了。
Maggie看见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说：“没关系的，真的。谢谢大家顾忌我的感受。但是，这样的方式，也许对比尔是一种解脱。”说完，她给大家讲了一个真实的病例，一个M国青年，15年前因为车祸，也变成了植物人，但一直被家人细心的照顾，有一天，一家脑外科研究机构主动联系了他们，带来了先进的脑电波扫描仪。当他们扫描那位青年的脑电波，发现他还有微弱的意识，只有几个字，“让我死亡吧。”
说到这里，Maggie的眼眶湿润了，“我不知道比尔这近一年的沉睡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和那个青年一样，永远被封存在黑暗之中，作为一名母亲，我无法接受这种感受。”坐在身旁的尚君连忙搂住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后来呢？那位青年怎么样了。哦，对不起。”马宇哲问了这句话，但他并没有恶意，仅仅是从学术层面上想搞清楚这件事。
Maggie擦了擦眼泪，说：“没有后来，因为医疗鉴定部门，也无法证实这段脑电波的真实性。但他的家人相信这是真的，因此作为直系亲属，签署了放弃治疗的法律文件，那位青年已经去世了。”
“Maggie，不要多想，也许比尔真的如同深度睡眠一样，睡着了呢，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痛苦都不会有。”尚君继续安慰着她。
“不，君，我们后来也找了那家机构，扫描了比尔的大脑，他也有微弱的脑电波，但是杂乱无序的，所以我很害怕，赶紧让托马斯把我们弄到这里来。这里有你们，也有更好的设备。”Maggie紧紧握住了尚君的手。
余下的路程，每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除了Maggie和马宇哲，大家都知道黑域的恐怖，尤其是RIO，还亲身体验过，哪怕是短短的30多秒，那种感觉终身难忘。
另外一辆中巴车上，龙云奎则给托马斯讲述了元神项目的进展，当然他获取的报告，都是佩良加工后的，托马斯听完之后，非常兴奋，握住佩良的手：“博士，你们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没想到才一年多的时间，元神项目就走到了今天的成就，尤为佩服的是，几乎所有的细节你们都考虑到了。我觉得，人体实验迫在眉睫，不是吗？”
佩良礼貌的和他握了手：“按照我们的计划，人体实验只是开始，这也是元神项目最艰难的时段，人类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的生物，他的意识数据化后，到底能在项目中发挥多大作用，可惜我们的实验对象太少了。这也许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会有办法的，博士，我向你保证。”托马斯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车队来到了基地医院，比尔已经被送入特护病房，医生们已经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
一位脑神经外科专家给大家说：“比尔的情况很稳定，长途飞行了近20个小时，没有带来任何附加伤害。这是个好消息。可也是个坏消息，他依旧处于植物人状态，脑部扫描CT片子我看了，确实脑干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很抱歉，我们没有太多的办法，先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吧。”
Maggie很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结果。只是她知道元神计划在研究什么，她内心深处奢求能有另外一种方式，让比尔活下来。
众人顾不得休息，又一起来到了蚁穴，Maggie让阿志调出了这几个月以来代码的研究情况，她很满意所有的进展，只是提出了几点修改建议。
她也看见了，这里也有一张病床，病床上面也有着头罩，不过是崭新的。阿志说到：“Maggie，这是全新的，比尔不是实验对象，我们想帮助他，所以我重新做了个新的。”Maggie很感动，再次鞠躬大家对比尔做得一切。
不同的是，病床旁边，摆放着一台脑机，和以前的不一样，加装了很多的设备，那是阿志和麦子奇依照佩良的要求，能满足引导员进入黑域的要求而改装的。
这台升级版脑机能给引导员带来一些辅助感官，阿志和佩良试过，连线脑机后，进入黑域，能模仿出自己穿在一个类似于太空服的感觉。
佩良把实验步骤大致做了介绍，引导员连线脑机，先和实验载体（如果是比尔的话）在数据农场中见面，帮助载体激活，然后在打开黑洞，进入黑域，让实验载体进行构想实验。
其中带来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也给Maggie说了，尽管大家从心里面还是不愿意让比尔做实验，但从项目的角度，又特别需要这场实验，人性啊，总是那么的矛盾。
况且，实验成功之后，将会面对2个比尔的伦理问题，尽管现实中的比尔处于植物人状态；实验如果失败，Maggie又要面临最后的慰藉也会失去。
“我会签署文件，放弃对比尔的治疗。阿志，能否再增加一台，我也想进去，必须要进去。”Maggie认真的对大家说到。
35、意识的复苏，回来了
项目的进展，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快，面对箭在弦上的人体实验，WBT高层出现了分歧，在这之前，WBT作为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研发产品的人体实验，基本上都是外包给各大医院或者医学院。但由于元神项目的高度保密性和特殊性，人体实验将由公司内部进行完成，所面临的的风险，是高层意见始终未能统一，尽管已经获得了相关的批文。
因此，WBT召开了数次研讨和听证会，佩良和托马斯带着尚君、马宇哲和麦子奇，来回在西都和哈里木之间奔波，阿志和RIO在此期间进行着实验的各项准备，Maggie则一直在医院陪伴着比尔。
时间不知不觉的来到了2036年6月下旬。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尤其是Maggie，她想为儿子做点什么，但却无能为力。在WBT没有下达正式指令之前，比尔甚至不能出院。
一个星期三的下午，佩良他们回来了。RIO急忙问结果如何，托马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我们带回来了好消息。但不是最好的。”
好消息就是指，人体实验可以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适度进行。不是最好，是WBT不同意让比尔参与实验，考虑到他在法律上并没有宣布死亡，而且是一个未成年人，再有的就是他的外籍身份。
“那算什么好消息。”RIO苦笑着，还是要等遗体，可这一时半会儿哪里去等啊。
“别急，博士想到了一个曲折的办法。”托马斯继续说到：“既然不同意比尔参加试验，那我们可不可以帮帮比尔呢？用我们现有的设备和技术？”
原来佩良也听到了那个M国青年的故事，也知道了沉睡的比尔也还有微弱的脑电波。他对公司说，可以利用元神项目的设备和技术，让比尔的脑电波进入矩阵，然后引导员和他进行互动。这在某种意义上，能更深一步的了解比尔或者类似的植物人病患，而且不算是正式的让比尔参加实验，这只是一种辅助医疗手段，叫做意识复苏。
“博士，你太聪明了，想到这种办法。”托马斯一直赞许着，很开心的样子。
倒不是因为他怜悯Maggie母子，或许多少有点吧。其实他的内心是巴不得元神项目进度加快，而且通过这个手段的尝试，说不定能在医学市场上，尤其是植物人治疗方面，获得巨大的利益。更何况把比尔从M国送到这里来，花费了大量的财力。他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佩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只是平静的说：“这个只是偷换概念，其实公司高层都明白，全靠慈董力挽狂澜，一一说服了大家，还有你，托马斯先生，你的口才也非常不错。才有这个结果。好了，抓紧时间准备吧。我们需要给Maggie谈一谈。”
Maggie听到这个消息后，表示接受这样的结果，总算能做点什么。基地医院也在龙云奎的协调下，愿意派出医疗小组，一起参与。
2036年6月27日10时C国哈拉木WBT西部基地蚁穴
比尔已经从医院转移到了这里，此刻正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旁边两台脑机已经就位。
这次实验，不，应该是这次治疗，由马宇哲担当指挥，但也没有让佩良进入脑机，理由是他作为项目的负责人，不能每次都亲自参与实验。他和托马斯站在一起，全程把控。
进入脑机的是Maggie和尚君，本来RIO也作为候选人，但考虑他下线后的一贯表现，大家还是选择了尚君，“我再也不想看到恶心的呕吐了。”这是阿志挖苦他的原话。当然，选择尚君，更多的理由是，作为女性那种自然柔和的安全感。
链接着LBM的头罩式扫描仪，轻轻的戴在比尔的头上。大家都等待着比尔微弱的脑电波出现。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处于濒死状态，脑电波只是随机出现，且时间很短。Maggie和尚君也坐进脑机，随时待命。
等了10分钟，依旧没有出现任何信号。马宇哲看了眼佩良，佩良明白他的意思，是否启动电脉冲刺激比尔的大脑？佩良摇摇头，他不太忍心这样做。
突然，信号毫无征兆的出现了，马宇哲连忙启动扫描，麦子奇和阿志将信号插入矩阵，RIO则让Maggie和尚君脑机上线。
Maggie和尚君出现在数据农场里面，这里已经被阿志重新清理了一遍，没有夹杂任何古建筑的穹顶和地砖。一切还是和第一次进来的一样，温和的阳光，翠绿的草地，摇曳的树枝。她们迅速向农场中央走去，那里的建筑也恢复原样，包括那栋美式建筑的房子。
“谢谢你们为我们做的一切。”Maggie看着眼前的房子，非常感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家了。
“没关系，今天我们第一次和比尔见面，我想尽量安静点，所以它们也不在，他们也只是关注，不会发出任何指令。”尚君说的它们是那些载体羊群，他们是指矩阵外的所有人，只是同步观看矩阵，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你说，比尔在里面吗，还是他吗，我有点……”Maggie站在门口，有点犹豫。
尚君握住她的手，“应该在，而且肯定是比尔，你忘记我们的研究了吗。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走进了房间，来到二楼的西侧，那是比尔的房间。Maggie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推开了门。
比尔正熟睡在床上，依旧穿着他出事那天的衣服，那是一件湖人队的球服，比尔像是刚刚打完一场球赛，跑回家就倒床而睡。他连球鞋都没有脱呢。
Maggie眼眶泛着泪花，走在床前，抚摸着儿子的肩膀，轻轻的呼唤着他：“嗨，比尔。”
比尔睁开了眼，笑着说：“嗨，妈妈。”他揉揉眼睛，爬了起来，说：“对不起，妈妈，我太累了。”
“没关系，儿子，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了，妈妈，我有点饿了，有什么吃的么？”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Maggie，她不知道这个家里到底有什么吃的。好在尚君在一旁打了圆场：“家里还有点三明治和牛奶，你好，比尔。”她前面的那句是在给矩阵打信号，矩阵外的麦子奇和阿志正在拼命的渲染三明治和牛奶。
“妈妈，她是谁？”比尔看见了尚君。
Maggie连忙介绍：“这是妈妈在C国的同事，尚小姐。”
“你好，尚小姐，你真是一个美丽的女士。”比尔还不到15岁，显得非常有礼貌。
“你可以叫我尚君，很高兴认识你。”尚君伸出手，握住了比尔的手，她意识到，这是一只虚拟数据生命的手，但很真实，和所有大男孩的手一样，温暖有力。
“不介意的话，妈妈。你能和尚君在楼下等我吗，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比尔已经站了起来，他的个子已经是接近180厘米，比Maggie和尚君都要高出一个头。
两位女士连忙退出房间，走下楼。在客厅里，Maggie忍不住哭了起来：“太真实了，尚君，那就是他，我的儿子回来了，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
尚君连忙压低嗓门，叫她不要哭泣，她安慰到：“Maggie，你不能这样，会吓到比尔。等他下来了，我们得找机会和他谈谈，告诉他这一切。”她也觉得比尔太真实了，他的神态、身体，完全不像是矩阵虚拟出来的人物。难道，这一切都是比尔的意识自己构想出来的？对，应该是，只有自己的意识，才能完全的构想出自己的身体。她看了看天花板，佩良他们也看到了她，明白了她的想法。
Maggie稳定住情绪，走到厨房那边，习惯的拉开了冰箱，里面果真有一盒三明治，还有一盒牛奶。但也有其他的食物果蔬。那是细心的RIO，到她家后，全部拍摄记录下来的。她开始给儿子做起晚餐。
晚餐上，比尔狼吞虎咽，仿佛很久都没有吃饭了，整整一大盒三明治，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他也不失礼节的询问为什么妈妈和尚君不吃饭，两位都回答，再回来路上吃过了。
吃完饭，比尔又想睡觉了。Maggie和尚君知道，那是真实的比尔的脑电波，又要停止了。要不是和他们一直互动，估计矩阵中的比尔早就又睡着了。
尽管Maggie很多不舍，但在尚君的眼神暗示下，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性，她紧紧搂住了比尔，“去睡吧，亲爱的，你这个小懒虫。我们明天见。”
“晚安，妈妈，再见，尚君。真对不起，我最近真的太累了。”比尔上楼了，很快就睡着了。
Maggie轻轻的站在门外，看到熟睡的比尔，始终不舍离开。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儿子。
熟睡的比尔，却逐渐的在床上消失了。Maggie连忙跑了进去，大叫到，“比尔，你在哪？比尔……”
她和尚君也从脑机中惊醒过来了……
36、无意的吸引和创造
Maggie和尚君从脑机中苏醒了，Maggie忙从脑机中跳了出来，扑向病床的比尔，她真的害怕现实中的比尔也消失了，她搂住比尔，拼命的哭喊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来都没见过Maggie如此失态。
她压抑得太久了，此刻，让她尽情的宣泄吧。佩良制止了所有人，大家都一动不动。尚君眼里也充满了眼泪。
在Maggie哭泣了近10分钟后，她也渐渐恢复了理智，她缓缓的放下比尔，回头给所有人都鞠了个躬，“谢谢你们，让我还能看见比尔，真的谢谢你们。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托马斯走上前去，轻轻的扶住她，声音变得非常温柔：“Maggie，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我们都看到了和比尔意识见面的场景，看吧，我们没有白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上帝始终站在我们这一边。”
“那为什么他一直想睡，而且在矩阵中消失了。”Maggie问着大家。
佩良亲自给她解释“比尔的脑电波很虚弱，要不是你们和他一直互动，估计他重新入睡的时间还会加快。而且，为了他的意识安全，等他入睡后，我让阿志断开了扫描器，让他的意识继续留在比尔的大脑中，他还在，Maggie。”
“他还会回来吗？我们还能再见到他吗？”尚君强先问了出来，这是Maggie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会，他的脑电波还会出现。只是，今天不行，我们不能拿这个孩子继续冒险。他需要休息。”一旁的医生回答了，他就是那位脑神经外科的专家。
“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托马斯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麻烦你送Maggie上去休息，我和大家将就今天的事情，做一个简单的讨论。有结果，我会叫马宇哲通知你们的。至于比尔，就交给您了，大夫。”佩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所有人的各自就位。
佩良带着剩余的人来到会议室，让阿志把比尔苏醒到重新入睡的影像，重复一次让大家看。
其实当比尔出现在矩阵的床上的时候，大家就发现不对头了。因为按照麦子奇的设计，他们扫描过比尔的身体，提前在矩阵中渲染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数据化身体，而且为了让比尔相信自己在睡觉，他们还给这个身体穿上了睡衣。当比尔的意识按照灵魂注入的方式进入身体之后，身上的睡衣居然奇迹般的变成了球服，脚上也多了双球鞋。但佩良没有让实验暂停，只有继续。而且Maggie和尚君是不知情的，因为她们提前没有进入过矩阵。
阿志把刚才消失的比尔身体数据调了出来，和他之前做得身体数据备份做了对比，数据量是一样的，只是代码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应该就是全身的睡衣，变成了球服和球鞋。
“阿志，你把比尔的意识，从LBM扫描出来，再进入矩阵这个过程的数据调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波动，速度尽量调慢一点。”马宇哲给阿志说到。这一次实验，他们可以使用“阿拉丁”量子计算机，只是为了保证数据安全，也从外部断网。现在量子计算机和矩阵，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局域网。WBT真是对元神项目的特殊关照啊。
这不到一秒中的数据，经过量子计算机的超强解析。让所有人看到了意识波动的蛛丝马迹。
“老佩，你的估计是对的，你看这里。”马宇哲指着一段数据对佩良说，“这段数据明显处于高位。这正是比尔的意识进入数据身体后，被激活的时段。身上的球衣球鞋，是他受伤之前最后的记忆，不管是有意无意，比尔产生了构想，而且构想会利用现有的数据进行转化！”
“不止这个，还有这个。”佩良让阿志放到了三明治和牛奶的画面上，“你看到的是什么？”他又问着尚君。
“三明治和牛奶啊，不是我告诉你们的吗？”尚君疑惑的问到。
“那只是我们让你和Maggie感觉到的，这确实有点冒险。”麦子奇说了实话：“再说，我们也来不及渲染出三明治和牛奶。”
“那是什么？”尚君心想，还好Maggie不在。
“我让他们用的奶酪饼干和水代替的，这个提前在矩阵中是渲染好的。”这又是佩良的注意。尚君听到后，松了一口气，嘲笑自己把博士想得太黑暗了，她以为佩良直接用的其他东西代替。
“很有趣的是，比尔的意识认为那就是三明治和牛奶，他吃得很开心。”马宇哲看着这段影像“意识数据化后，变得简单和纯粹起来，它构想出什么，那就是什么。”
“以前我们讲过‘我思故我在’，自我意识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数据世界，都能产生构想，只是现实世界中的构想没有数据世界中那么直观。但仔细想想，总归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佩良给大家引申出两个概念：“吸引定律”和“创造定律”
吸引定律又称“吸引力法则”，指思想集中在某一领域的时候，跟这个领域相关的人、事、物就会被它吸引而来。有一种我们看不见的能量，一直引导着整个宇宙规律性的运转，正是因为它的作用地球才能够在46亿年的时间里保持着运转的状态。
人类所有的意识活动，都会产生某种特定的频率(锑场)，而这种频率就好比杜鹃用于求爱的信号、蝙蝠用来探路的超声波。它会吸引同样的频率，引发共振，从而将我们意识中所涉及到的任何事物吸引到我们的面前。就像物理界认为任何有质量的物体存在吸引力一样，人的意识也存在吸引力
创造定律别名创造律，意识本身是能量，是指人会得到所聚焦的，不管要还是不要，不管是否察觉这聚焦的过程。意识本身是能量，能够召唤能量，并且启动意识的循环。当我们聚焦在一样东西（某种想法，某个人，某件事，某项物），我们的心灵就会与之产生共振。根据吸引定律，同频共振同质相吸，于是我们与我们所聚焦的，开始互相吸引，彼此往对方互相靠拢在一起。
所以，如果你聚焦在你想要的财富、健康、爱情，你会得到；如果你聚焦在你所不要的贫困、疾病、孤单，你也会得到！
只不过，以上两种定律，很大程度被概率所限制了。
“现实世界如此，数据世界也是如此，而且变得更加直观！”大家都赞同了这一观点。
“大家也别高兴得太早，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但必须证明。”佩良依旧很平静。
“还需要什么证明。这些不就是吗。比尔构想出了很多东西。”RIO不解的问到。
“那得比尔自己来证明，我说的是，矩阵中的比尔。至少是他主观上的承认。”马宇哲回答了疑问。
“是的，球衣球服，还有三明治和牛奶，是比尔受伤之后的潜意识，无意构想的呢，还是引导员，也就是Maggie和尚君，引导出来的呢？”佩良问着大家，“我们都不还搞不清楚，还有比尔昏睡中，产生的脑电波，又是什么情况，是否他又在自己的黑域中构想出一个梦境呢？”
大家又陷入了思考，尚君说到：“可不可以下一次唤醒比尔后，我们要告诉他真相。让他的意识数据做出反应。”
“这样做，对比尔太残忍了点，告诉他，嘿，你已经死了，现在是你的意识，在一个数据库里和我们交流……”麦子奇调侃的说，但又觉得不太合时宜，没有继续说下去。
“还有，万一告诉比尔真相，他的自我意识崩塌了怎么办，那就什么都没有了。”RIO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
马宇哲提醒大家：“所以，必须要有引导员，现在我们明确了，引导员更多的职责是帮助载体意识重塑自我。”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以告诉比尔真相，他有权知道这一切，这对于项目也是一种有益的尝试。至于引导员，话术方面我们要思考一下。”佩良赞同尚君的说法，“阿志，麻烦你再次改装一下脑机，加装加密通讯吧。但要注意，Maggie和尚君的通讯频道不在一起。老马，你负责和Maggie通话，尚君，我负责和你通话。”大家都在记录自己工作。
“老马、小麦、RIO，从现在开始，你们轮流值班，随时记录比尔的脑电波，我想看看他在熟睡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意识状态。如果不出我们所料的话，他的意识里面应该构想出很多场景。”三人听后，立刻去往了比尔的病床。
会议室就剩下佩良和尚君两人，一时无语，博士率先打破了沉默：“尚君，你一定感觉到我们的进度突然加快了，我只能说时间不多了。无论是比尔，还是元神项目，时间不多了。”
37、把真相告诉他，你死了
佩良所说的时间不多了，并不是危言耸听。一是比尔已经昏睡了近一年，身体已经日渐衰弱，在此基础上产生的脑电波也越来越虚弱，虽然可以等比尔正式死亡后，在进行电脉冲方式激活大脑，移植意识，但他们并不忍心这样做。二是元神项目，已经受到了WBT内部和外部一些质疑声音，不加快进度的话，项目随时又会出现下马的风险。
而此刻Maggie的心情是最复杂的，作为母亲，她知道比尔已经不可能再真正的醒来，而且身体指标一直下降，所以寄希望于元神项目的技术，让比尔的意识能保存下来，不至于她什么都失去了。但又觉得项目处于研发状态，儿子的意识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会被一直当成实验对象，多少于心不忍。另外一边，自己也是元神项目的一员，身后的托马斯代表的一方，背景又如此强大。一时之间，她也显得非常焦虑。
在此期间，轮流值守的马宇哲他们三人，记录了多段比尔的脑电波。并且进行了解析，凌乱的数据和呈现出来的零散的影像显示出球场的地板，明亮的灯光，裁判的哨声，球员和教练的呼声，观众的喊叫声，电子屏上的比分一闪一闪等等元素。比尔始终在和同学们打篮球。这是他的梦境。
“怎么没有他受伤的记忆？”RIO反复看了几次，一无所获，他认为是数据解析出了问题，但麦子奇坚决否定，说数据是不会出错的。
马宇哲则认为，是大脑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导致这段记忆缺失。或者是一种保护机制，让自己的意识处于最后的安全状态，而不是意识，意识到自己受伤或者死亡，这样的话，意识也就真正的湮灭了。
“有点拗口是吧？说简单点，就是大脑让你感觉到什么，你就感觉的是什么。意识就是这样。”马宇哲得出了结论，但他有点心虚，因为还是要得到证实，也就是唤醒比尔。
可什么时候能再次唤醒呢？比尔和Maggie能再次承受这个么？
直到佩良和托马斯，约上她，单独谈了一次，三方才有了最终的结果：
1、比尔的治疗继续，同时进行构想实验。并且告诉比尔真相，是否放弃本体的治疗，由比尔和Maggie决定。
2、实验结束后，比尔的意识将不参与其他后续实验，在载体中进入睡眠状态，待元神项目成功后，进入矩阵。
2036年7月4日14时15分，比尔的意识再次来到矩阵。Maggie和尚君也已就位。
比尔依然穿着球衣球鞋，躺在床上。“开始吧。”佩良和马宇哲同时向引导员发出指令。还是Maggie唤醒了比尔，和上次的情景一模一样，介绍尚君给他认识。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
Maggie和尚君再次来到楼下，给比尔准备晚餐，这一次她们看到的是奶酪饼干和水，但告知比尔的是三明治和牛奶。
比尔洗好澡，从楼下跑下来，看到桌上的晚餐，狼吞虎咽起来。
“比尔，你吃的是什么？”Maggie开始发问了。
“妈妈，不是三明治和牛奶么？哦，尚君，你需要一点么？”比尔还是那么有礼貌。
“不，谢谢，我们已经吃过了。你再仔细……”尚君正准备启发比尔的时候，通讯器里佩良说：“让他吃完，至少他的意识补充了能量。”他看出比尔的脑电波一直处于衰减的状态。
比尔吃完了，他又想上楼去睡了。“给他说话，把他留下来。”马宇哲在通讯器喊着Maggie。可Maggie始终没有说话，关键时刻，她又不忍心了。
尚君说话了，“比尔，我们可以谈谈么，就一会儿，好孩子。”Maggie想制止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此刻她的内心是及其矛盾的。
比尔听话的坐到了客厅里，他对这位第一次到访的C国客人很感兴趣。
“比尔，你还记得你打球的时候，发生了什么？”Maggie开始问到，这是昨天和佩良商量好的一些话术。
比尔用手摸了摸头发，歪着头仔细想想“没什么事发生啊，妈妈，怎么了。”
尚君补充了一个问题：“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家的吗？”
“就是打完球后，我和托尼、史蒂文他们告别后，坐比伯先生的车回家的啊。”比尔想都没想，随口就说出了答案。
“谁的车？比尔。”
“比伯先生啊，我们的邻居，埃布尔·比伯啊。他刚好来看我们的比赛。妈妈，怎么了？”
Maggie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准备，然后她对着儿子认真的说：“听好了，比尔，比伯先生已经搬离这里快2年了……”
“妈妈，我没有撒谎，真的，你可以向比伯先生求证。到底出了什么事？”比尔感觉母亲有点不对头，但他不知道的是不对头的是他自己。
“注意，控制情绪。”通信器里头，佩良和马宇哲的声音同时想起。因为麦子奇给他们发出了告警提示，比尔的脑电波出现杂乱躁动现象。
“比尔，我们相信你，没什么事情。只是你妈妈也没有撒谎。比伯先生真的已经搬走2年了。你再想想，是不是你比赛太累了，睡得糊涂了。”尚君开始了引导提问。
作为一个15、16岁的青春叛逆期的男孩来说，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剩下的就是行动了，比尔站了起来，拿起电话，想当着大家的面和比伯先生对质，这个电话当然是打不通的。他又拉开了大门，想亲自去找比伯先生。
Maggie想拉住他，但被通讯器那头的佩良叫住了。
当比尔拉开大门的时候，一下子就呆住了。外面的景象，根本不是他熟悉的社区，甚至都不是晚上。阳光明媚，照耀着外面的一大片草地，草地四周，零星的一些树林。他的对面，也不是比伯先生的家，而是一个农场的建筑。
比尔呆住了几秒，又关上大门，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打开了大门，外面还是农场。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3次。然后把门关上，“妈妈，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你们又是谁？”
“比尔，我是你的妈妈，我是。”Maggie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尚君也走了过去，一起看着比尔。
“我一定是在做梦，不，梦不会那么真实。哦，这是元宇宙的恶作剧，是吧，妈妈。”比尔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还有尚君的真实存在。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看来，比尔也是一位资深的元宇宙VR深度玩家。
“比尔，你是对的，我们是在一个虚拟空间里面。你可以下线了，我和Maggie等着你。”尚君想了一个办法。
所有人心里面都有着一个天真的想法，就是一厢情愿认为，要是比尔能下线的话，重新进入自己的身体，并且能自己苏醒，那真实的比尔就回来了！大家都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矩阵中的比尔开始闭上眼睛，准备下线。可尝试了几次，没有成功。他开始变得着急。矩阵外，麦子奇再次举起了拳头做出了信号，佩良知道，比尔的脑电波又开始躁动了。果然，矩阵中的比尔突然推开了Maggie和尚君，再一次打开门，跑出门去。
矩阵外，托马斯问着佩良，我们得做点什么吧，佩良表示顺其自然。
一个少年跑在阳光之下的草地上，脚下的大地如此的坚实，他拼命的往前跑，想跑出自己认为的梦境，却没有任何作用，在大约跑了10分钟后，在边缘地带的森林里，比尔停了下来，倚靠着一棵大树，坐在草地上。
尚君和Maggie，气喘吁吁的跟上了他。比尔冷冷的看着她们：“这个恶作剧该结束了，你们到底是谁？”
Maggie和尚君一左一右挨着比尔坐下，Maggie给他说出了事实：“比尔，你仔细听我说，但你务必保持冷静。我确实是你的妈妈，你也确实在一个虚拟的空间，你也可以把他理解为自己的梦境。”
“那我为什么醒不来，也无法下线？”比尔问到。
“那是因为你一年前比赛的时候，不幸摔倒受伤，你的脑干严重受损，对不起，比尔，你醒不来了，也许。”尚君说出了实情，她不觉得自己残忍，相反，她觉得应该告诉比尔真相。
比尔听到了这句话，坐了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并不觉得自己受过伤。“尚君，这个玩笑并不好笑，真的。我受伤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哦，明白了，我知道妈妈在C国是加入了一家很有名的生物科技公司，你们是来我的梦境做测验是吧。没事，我醒了就好了。我去睡一会，醒了就好了。”
比尔不停的念着这句话，醒了就好了，我醒了就好了。又重新倚靠在大树上，眼皮慢慢的耷拉了下来，无论Maggie和尚君如何喊他，他再次睡着了……
38、首位数据人类的诞生
看到比尔又要昏睡过去，Maggie和尚君都不知所措，只能在他耳边呼喊，Maggie忘记了加密通讯，向空中呼喊，做点什么吧，只要让他醒来。
矩阵外，大家也谎成一团，比尔的脑电波已经消失，呼吸机也发出了警报声，比尔的口唇出现了紫绀等现象。医生和护士慌忙上前，不停的对比尔的脑部和胸部进行挤压按摩，并且打开了吸痰装置，试图保住他微弱的呼吸。
Maggie和尚君再次从脑机中醒了过来，Maggie想过去帮忙，被托马斯和RIO紧紧的拉住，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医护人员的操作。
好在10分钟后，比尔的情况趋于稳定，呼吸和心跳都恢复了正常，麦子奇也赶忙让比尔的意识从LBM断开。
“大夫，我儿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Maggie直奔主题。
大夫看了看比尔的指标，严肃的说：“恐怕时间不多了。比尔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皮肤或口唇发生紫绀等的症状，全身的肌肉也出现了加速萎缩的状态，这都是受损严重的脑干并发出的症状。对不起，我认为脑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不会太远。”
Maggie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面对这个结果，她表现得很平静，“大概还有多久？”
“从临床经验上来看，我认为不超过12个小时。Maggie女士，我们得有所准备。”
Maggie把佩良和托马斯叫了进来，医生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佩良和托马斯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脑外科专家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作为医生，他无权给出任何决策性的意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Maggie。
Maggie终于开口说话了：“博士，能不能把比尔的意识移植出来，趁他还没有脑死亡。”
“技术上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要避免伦理问题。”佩良指的是，“两个比尔”会在短时间出现，毕竟比尔的本体没有死亡。“我们在矩阵中见到的比尔，都是从本体中产生的意识，再由LBM链接矩阵，但并不是单独的把比尔的意识移植出来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比尔的身体，和矩阵服务器，链接成了一个单独的局域网。只是比尔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在矩阵中的意识也越来越虚弱，随时都在矩阵中睡去。
“这有什么区别呢，你们看看。”托马斯指了指病床上的比尔，他冷峻的面目表情，没有一丝的怜悯，他觉得面对的就是一具尸体。
Maggie走到比尔身旁，摸着儿子的手，因为长期没有运动，比尔的手是冰凉的，Maggie爱怜的搓着男孩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脸庞，轻声的说：“告诉我，比尔，我该怎么办，你能听见妈妈说话吗？”
她的话，其实也在问着周围的人，医生说了一句：“Maggie女士，作为医生，我是不建议你做出放弃治疗的决策，尽管在法律上，你作为病人的直系亲属和监护人，你有权这么做，而且，孩子的时间本来也不多了。”他的意思就是等待比尔的自然死亡，这样，至少每个人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Maggie放下儿子的手，把他盖进毯子里，对佩良和托马斯说：“既然已经没有什么选择，我建议用电脉冲的方式，让比尔的意识复苏，我会把事情都告诉他，让他能明白这一切。”
佩良没有回话，托马斯眼睛里倒是露出了兴奋，很好，实验终究再继续。但他们都等着医生的回复。
“电脉冲在植物人治疗中，是允许的治疗手段，但比尔的情况已经不适用了。而且我不敢保证，他还能复苏几次。也许就这一次，也许他不再复苏。”医生的话，总是那么模棱两可，他可不敢打任何包票。
“那就试一次吧，至少能让我和他好好告个别。”Maggie也表露出理性，看来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所有人再次就位，电脉冲装置也连接上了LBM。Maggie和尚君又一次的坐进了脑机。因为这次和上次RIO参与的死亡实验不一样，比尔的意识如果复苏后，是无法在本体上苏醒的，他的身体已经是不可逆转的濒死状态。他的意识，还是将在矩阵中苏醒。
她们进入了矩阵，可这次比尔并没有出现在家里的床上，难道是意识没有被电脉冲成功激活？
“他在外面，快去。”马宇哲和佩良同时对两个引导者发出了信息。
两人迅速跑了出去，可依旧没有看到比尔。“你们能定位一下吗？”尚君很着急，因为佩良告诉她，时间并不多，电脉冲对于比尔的身体，是一种伤害，维持不了多久。
“就在你们上次离开的小树林那里，快点！”定位出来了，在矩阵的数据上，显示出那里有意识数据出现。
尚君立刻拉着Maggie往那里跑去，果然她们看到了比尔，正从依靠的树木上站了起来，他也看见了她们。
“妈妈，尚君，我很累，刚才睡了一会，可我怎么一直打不起精神。我怎么还在这梦里，好奇怪。”比尔的眼神是漂浮的。
Maggie和尚君连忙扶着他，尚君顾不得了，直接就说了出来：“听我说，比尔，时间不多了，你必须振作起来。否则你永远不会醒来。”比尔被吓住了，望着她们一言不发。
Maggie又把比尔搂在自己面前：“看着我的眼睛，比尔，看着，我是妈妈。你已经死了，我们是把你的意识移植到矩阵中来。你明白吗？”她来不及解释LBM、电脉冲这些技术话题，也不能说比尔的真实情况，而是直接给比尔说出了最直接的意思。
比尔听到妈妈的话后，看到妈妈认真的眼神，意识到Maggie没有说谎，他征住着站在那里。但很快，Maggie和尚君发现整个矩阵，除了她们两个，都停止了运行。
原来在矩阵外，比尔的意识数据显示，在他接受到这个信息后，意识数据停止了运作。另一边，监控他身体的仪器也发出了警告，比尔的呼吸和心跳又乱了起来，心电图很快就出现了直线形态。
这一刻，比尔的本体，已经死亡了。一旁的医生，看了看手表，记录了比尔的死亡时间，托马斯胖胖的脑袋上，出现了一颗颗汗珠。
要是此刻没有任何手段的话，比尔的意识也将随着本体的死亡，而永久湮灭。因为此刻他在矩阵中的意识，是由本体映射出来的。脑死亡之后，神经元的衰竭将是很快的速度，通常不超过10分钟。
“开始移植信息！”佩良几乎是喊了起来，阿志一阵忙乱。但很快用手指做出了一个V型的手势，比尔的意识开始从死亡的大脑中移植。
时间迅速的流逝，不能再拖了！“断开LBM，准备将意识导入载体，同时上传至矩阵。执行意识链接！”马宇哲也发出了指令。麦子奇熟练的将矩阵中的比尔意识数据和刚刚移植出的比尔意识数据，迅速链接起来。
“希望能成功吧。”麦子奇自言自语了一句，按下了回车键。
矩阵又开始了运行，Maggie还在不停的呼唤比尔，佩良把刚才的一切加密通信给了尚君。
比尔的眼神再次动了起来，他缓缓的对Maggie说：“我听见了，妈妈，我刚才好像打了个盹。”
这一刻是元神项目中，值得被永远纪念的时刻，2036年7月4日17时22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载体，也就是数据化的意识，在矩阵中被激活了！
矩阵内外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伟大的时刻，而是都在观察比尔的进一步状态。
“你还记得我们吗？比尔。”尚君现在知道了，她是在和比尔的数据意识说话。
“当然记得，尚君，还有妈妈。”比尔已经恢复了神态，此刻的他，或者他的意识，已经摆脱了他早已虚弱不堪的本体，而是以数据身体的形式活着，矩阵里充足的能源维持着数据意识的运转。
马宇哲把比尔死亡的信息告诉给了Maggie。Maggie留出了眼泪，她在现实中的儿子，终究还是逝去，但他的意识，却成功的保存了下来，某种意义上说，她没有失去他。她紧紧的搂住了儿子。
尚君静静的看着这对母子，此刻的心情不知道如何表达，应该是安慰他们，还是祝贺他们？
矩阵外，托马斯由于刚才的紧张过度，已经虚脱的坐在了板凳上，他顾不上这里的规定，拿出了一支雪茄。其余人都松了口气，好险啊，移植和链接程序简直是千钧一发，不过真的是天衣无缝，要是出现了断点，哪怕是微秒级别的断点，比尔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明天，就是M国的独立日了，在这里，我们赢来了一个独立的数据意识，上帝啊，这难道是巧合吗？”托马斯点燃了雪茄，喃喃自语。
佩良看了他一眼，对着矩阵说到，这次没用加密通信，他的话，矩阵里所有人都能听到：“比尔，欢迎你回来，我们会告诉你一切。”
39、接受了现实
比尔听到了佩良的声音，不可思议的望着空中：“这是谁，是上帝在和我们说话吗？”
Maggie安抚着他“不是，这也是妈妈的同事，我经常给你讲过的，佩良博士。他正在矩阵外注视着我们。来吧，孩子，我和尚君将告诉你这个项目的一切。”
在温和的阳光下，青翠的草地上，三个人席地而坐，Maggie和尚君将所有的故事讲给了比尔。
矩阵外，除了阿志和RIO继续监控矩阵之外，其余人来到了会议室。
大家这才开始有点兴奋起来，因为从比尔的表现来看，这下终于有了真正的人类载体，不同于以往的动物载体，那是无法做出有效沟通的。
“希望比尔能尽快接受现实，在矩阵中重塑自我吧。不过，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不错的。”马宇哲率先展开了话题。
“可只有一个人类载体，研究起来还是单薄了点。采样和分析的数据不太够啊。”麦子奇抛出了疑问，“总不能一直研究比尔吧。这对这孩子和Maggie不太公平。”
“手续才办下来，遗体是可遇不可求，况且就算遗体送来了，我们的时间够吗？脑死亡后，神经元衰减的时间太快了。”马宇哲也表示出无奈。
托马斯拍了拍桌子：“先生们，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个思路，我们不用等遗体，而是带上我们的仪器，去医院找寻志愿者，在他死亡之前，移植出意识？”他总会想到一些办法。
佩良摇摇头，“技术上可行，我们可以迅速研发一种小型的LBM扫描仪器，但还是不太现实，这个项目目前处于不公开阶段，我们以什么名目去寻找这些志愿者？再说，要等志愿者宣布脑死亡后，我们才能采取移植程序，我们的人手也不够。”
托马斯来劲了：“这个交给我吧，博士，只要你们搞出小型的仪器，哦，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把RIO派给我，我带他回M国，那里会有足够的人手，我们也能找到志愿者的，我保证，一切都是合法的。”他的眼神充满了期望。
“这个我们下来和公司商量一下吧，托马斯先生。”佩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还是说说项目实验吧。”
“还有什么实验？不是已经成功了吗？”托马斯非常疑惑。
“目前我们只是成功的从本体中把意识移植到载体，并放入矩阵，但构想实验没有开始。”佩良指出了不足。
“可比尔不是构想出球衣球鞋和三明治牛奶了么？”麦子奇调出的数据，指给大家看。
马宇哲笑了笑，“小麦，你不是生物组的，从数据上看，比尔确实构想出这些东西，包括他现在的数据身体。但这只是他的潜意识构想出来的，或者是引导员引导出来的。他始终没有开始主观的构想。”
“这很重要吗，我一直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托马斯和麦子奇站在一头了。
“这很重要，数据意识要产生构想，才能真正的活下去，而且是达到永生的境界，否则，他还是继续沿着生前的数据演进。你们想想，如果比尔是一个高龄多病的逝者，数据意识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他又能在矩阵中存活多久？”佩良用最简单的比喻，说出了答案。“况且，我说过，矩阵完全是由载体们去创造。”
“如果我死了，意识数据化后，我愿意进入一个现成的矩阵，当然，你们要设计得像天堂一样，我不介意在里面生活多久，哪怕多活一天也好。”托马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可以以后在讨论，说不定是元神项目的一个附属产品，现成的矩阵是有的，我们可以购买版权。比如市面上流行的那些‘极乐空间’‘乐趣人生’之类的元宇宙社区，只是你不再是登陆脑机，而是真的把你的意识投放进去。”马宇哲见大家话题扯远了，赶忙圆了回来。
“下面的实验，我做了初步设想，分三步进行。你们看看可行吗？”佩良抓回了话语权。
1、比尔进行主动构想实验，让他在矩阵中进行构想，看能否构想出其他东西。
2、“灵魂注入”实验，设计出一个新的数据身体，让比尔的意识注入进去，看能否适用。
3、如果比尔的意识和数据身体能适用的话，打开“黑域”，进行黑域实验。
“前两个实验没问题，可让比尔去黑域，这个太冒险了。”马宇哲一贯沉稳的性格此刻也显现出来了。
“我们会和他一起进入黑域。”佩良平静的说到。“原本我们想把脑机升级，让引导者的感观进入黑域的时候，能起到欺骗自己的作用。但后来，阿志受到了‘灵魂注入’的启发，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我觉得可行。”
“什么，难道我们的意识也要被移植，不对，复制出来？这是违背伦理的！”马宇哲感觉博士要不择手段的去冒险，这是很可怕的念头。
“当然不是。”佩良喝了口水，扶了扶眼镜。“我们只是通过脑机，将我们的感官意识映射出来，然后注入数据身体，自始至终我，我们只是操纵着那具数据身体，进入黑域。”
托马斯已经被大家绕晕了，难道脑机上线后，不就是一个数据身体吗？为什么还要颇费周折的去另外设计一个数据身体。他表示出不满，希望能得到解释。没办法，麦子奇把进入黑域、数据金鱼的事情给他讲了，他总算明白了一点。
“哦，明白了，你们也想体验一下数据人的感觉。嗯，可以不用呼吸，不用阳光，甚至没有原来的感觉，但又在数据世界中活着，对吧？”托马斯还是很聪明的。
“是的，作为元神项目的开拓者，我们有必要从自己的主观上去了解数据世界。说不定，引导员也能展开构想！”佩良说着。
麦子奇抬头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嗯，我需要2-3天准备，设计出几个数据身体，还是用人类的外貌么？”
“当然，要不然我们的未来客户会抵制的！”托马斯只会从商业角度考虑问题，但又补充了一句：“瞧，这又是一个卖点，我们可以设计出不同的角色，甚至设计出不同的故事线，让客户死后，意识重生之后开始新的人生。这和《西部世界》一样。”他又开始了对项目未来的幻想，真是一个商业头脑。
矩阵里面，比尔已经听完了Maggie和尚君的讲述，也知道了自己发生的事情。他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趴在两腿之上。
他需要安静一下，是的，他是世界上第一个知道自己已经在真实世界中死去，但意识却又完整的被移植出来的人，在他不到15岁的生涯里，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今天这种情况，以前只在科幻作品或者神话传说中遇见过。
此刻，比尔的意识数据在阿志和RIO的面前，向一朵盛开的鲜花一样，绽放着奇异的光彩，这比他们看过的那些黑猩猩载体意识数据强烈的多。
尚君和Maggie都没有打扰他，让他自己去接受这一切，比任何引导手段都有用。佩良来到系统前，打开通话，把刚才会议讨论的事情，说了出来，声音在矩阵中回荡。他要争得比尔和Maggie的同意。
比尔听完这一切，抬起了头，露出了他依旧稚嫩的脸庞，但眼里充满了坚定的神色，但他没有回答是否愿意：“妈妈，博士，尚君，我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吗，我还能看到我的同步和朋友们吗？我还能长大吗？我永远都留在这里了吗？”
当他问出这几个问题后，意识数据在电脑映射前，又爆发了几次。
Maggie平稳着自己的情绪：“恐怕不能了，比尔，以后你就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对不起，妈妈也许不应该做出这个决定。”
“没事的妈妈，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孤单了点。”懂事的比尔开始安慰母亲。
“比尔，我答应你，项目成功以后，你会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由你和其他人创建的新世界。”佩良的话再次在矩阵中响起。“这里只是一个测试用的矩阵，我保证，未来的世界和现实世界是一样的，而且会更好！”他对比尔做出了承诺。
比尔站了起来，向天空挥了挥手，大声喊到：“博士，我愿意参加接下来的实验，剩下的路，就由我来为你们开辟吧。”他的意识已经接受了现实，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不，比尔，我们将会和你在一起。直到项目成功的那一天。”尚君伸出手，握住了比尔的手，他的手依然有着男孩的温度，那么的坚实和温暖。
40、出发吧，三人小分队
随后的两天，在保持比尔意识稳定的情况下，每个人轮流24小时上线，进入矩阵陪伴着比尔，阿志还把剩余的羊群载体放入了矩阵，数据农场变得活跃起来。
麦子奇在此期间准备了3副数据身体，当然，这3副身体是充分和比尔以及引导员进行沟通后设计的。
在一间会议室内，大家为比尔召开了一个简单的追悼仪式，所有人都为一个孩子的逝去，表达出了自己的悲伤，也为了他能给元神项目做出的贡献，致以崇高的敬意。
Maggie和托马斯，在仪式后，带着比尔的灵柩回到M国安葬，那里的亲人将为他举行一个正式的葬礼。他们也将在这些事情处理完后，尽快赶回来。
至于比尔的意识，根据比尔自己和Maggie的建议，在没有实验的时候，存放在一个载体中，一个特制的大型硬盘储存设备。从矩阵中脱离的时候，比尔的意识已经再次进入睡眠，因此他不会感受到任何孤独和煎熬，他的意识将等待下一次的唤醒。
根据WBT公司高管的决议，比尔的载体，将被妥善保管，如果没有元神项目负责人佩良博士和基地主任龙云奎的双重授权，任何人都不能私自接触。所以，基地专门在蚁穴中设置了一间密室，存放比尔和以后其他志愿者的载体，24小时安保加监控。
Maggie和托马斯走后，元神项目的下一步人体实验就要开始了。时间也来到了2036年7月10日上午。元神项目已经进行了接近1年半的时间。
这一次，数据农场将和两台数据库对接成局域网，为了能模拟真实的网络环境，其中一台数据库里充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数据，另外一台是空置的，防止数据量过大，作为备份池使用。
引导员则由麦子奇和RIO组成。远在西都的慈董，专门电话过来，以公司和个人的名义，指示佩良不能参与任何实验，而是要求他坐镇指挥。尚君也被RIO代替了下来，RIO情绪高涨，给大家保证不会再出现恶心呕吐的丑态，而且他是美籍华人，和比尔非常熟悉，再说等Maggie回来后，他将去M国和托马斯一起寻找志愿者。而麦子奇这两天在矩阵中和比尔也打成了一片，三个人俨然成为了好哥们儿。更多的是，男人们的自尊心非常好强，这次实验绝不让女人去冒险。
因此三个大男孩的组合，正式登场了。
首先进入矩阵的是比尔，他已经熟悉了农场，开心的跑到空地上，等待着两个大哥哥的到来。他已经在载体中沉睡了近80个小时，不过没有任何疲态。
麦子奇和RIO也从脑机中上线了。三个人集合了，一起向天空挥手，示意一切正常。
阿志将三副数据身体激活了，投放在他们面前。很酷炫的三个身体，身体上都穿着科幻感十足的黑色连体衣，还带着面罩那种，每件衣服上都涂上了好看的标识色带。
“准备好了吗？”佩良开始呼叫。
“OK，herewego！”麦子奇是这个小队的负责人，他发出了信号，总感觉他们三人要去打仗似的。
阿志和马宇哲两人，开始链接数据，进行灵魂注入。比尔相对要复杂一些，因为他是全数据链接，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进行链接，害怕出现一点纰漏，因为比尔的意识，就只有这么一个，不能出现两个比尔的伦理悖论，这是元神项目铁一样的原则。
另外两个就简单了，只是把感官系统从脑机原有的映射身体，链接在新的身体里面。
“你们感觉怎么样？”程序操作完成后，佩良连忙问到。
只见矩阵里的三个人，都消失了，然后旁边三个身体动了起来。很好，第一步灵魂注入算是成功了。
站在最左边的是一个帅帅的小伙就是比尔，他的模样，是Maggie和他一起想的，但是成年以后的样子。他抬了抬腿，举了一下手，又走了两步，看来已经适应了新的身体。他的标识色带是黄色的。
中间那个就是麦子奇，数据身体也是根据他本人身体扫描建模的，他也和比尔一样，走了几步，也适应了新的身体。他的标识色带是红色的。
最后那个就是RIO了，他的标识色带是蓝色的。看来他真的是天生小脑不发达那种，他也想试着走两步，可重重的摔了一跤，然后又想爬来，可感觉身体不受使唤，他就向小狗一样爬在地上。让矩阵内外的人们都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感官是否正常？”佩良再次询问道。
“一切正常，开始测试。”麦子奇回复到，花了几分钟，三个人都相互测试，所有视力、听力、嗅觉、体感正常，神奇的是，他们发现了，数据身体比原本的要轻盈许多，而且他们还是可以呼吸。
RIO也终于适应了新的身体，三个人都在矩阵中跑跑跳跳，看来都适应得很快。
第二个实验，主体构想，基本上也获得了成功，尤其是比尔，已经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数据人类，从意识到身体。换句话说，比尔已经摆脱了现实世界中的所有规律，他的意识代码已经全部重置。他构想出自己的所有主观观感，重建眼耳鼻舌身意，让自己活起来了，而麦子奇和RIO则是用数据身体模拟出来的感官。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觉得我在一个超真实的四维全景电影里面。”RIO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小麦和RIO，你们的是数据身体模拟出的体感，现实中的你们，已经开始在加压加氧”马宇哲给他们解释到。他看了看两台脑机，已经改成全封闭式的，两个引导员在里面，数据一切良好。尚君主要负责监控。
“那我可以飞吗？”比尔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已经是成人模样。
“孩子，这里不行，这里是模拟真实环境的矩阵，不过你可以开始在这里测试一下客体构想。看看能否构想出自己所处的空间和时间，包括所有客观的物体和存在”佩良给他说到。
比尔回答到：“好的，我试着变出一盒巧克力。”说完，打开了双手，开始了构想，可过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变出来。
再试一次，还是没有成功，马宇哲看着数据变化，比尔的意识体确实爆发了一下，可和周边的矩阵数据链接不起来。
“怎么回事？他变出的球衣球鞋怎么解释？”大家都好奇这一点。
佩良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说到：“应该是这样，比尔在灵魂注入之前，是生前的意识代码，因此他带来的是现实世界中的规律，而这个矩阵又是完全按照现实世界模拟的，所以客体构想是能实现的，这算是我的疏忽吧，应该先让比尔进行构想测试，在换成数据身体。”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们要进入黑域，那里就是真的数据世界，比尔的数据身体可以在那里进行测试。”马宇哲安慰的说到。他们没太多时间来回折腾。
“那就开始吧，阿志，打开黑域入口。”佩良发出了新一步指示。
阿志重复了佩良的指令后，打开了操控界面，他也给矩阵中的三人发出了信号，开始了20秒的倒计时。
RIO连忙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是害怕黑域入口一旦打开，又要开始数据渲染，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阵天昏地暗。比尔好奇的看着他，也连忙坐在地上。
“胆小鬼，忘了告诉你，这次我们增加了隔离程序，就好比气密舱一样。”麦子奇上次和尚君遭遇了数据渲染之后，这一次他特意和阿志在黑域入口加了一道程序，这样做，主要是让两个数据世界不会发生渲染，毕竟一个是模拟的真实世界，一个却是真实的数据世界。
当倒计时完成后，在农场的中央，和上次一样，一个黑洞模样的门，出现了。等待了10秒钟，确实没有发生数据相互渲染的现象，麦子奇伸出了双手，拉起了RIO和比尔，走到黑洞门前。
“三人小队准备就绪，请批准进入。”麦子奇发出了请求。
阿志又调出了另外一个操控页面，那里有着三个人的全部数据指标，页面下有一个红色的按键区域，只要发生任何突发情况，都可以按下这个，程序将立刻中止，比尔的意识将会被拉回载体，麦子奇和RIO也将从脑机中紧急下线。身后，龙云奎带着宗山泽也来了，他们就是奉命来监控这个页面的，而且龙云奎获得了授权，可以在任何时候，中止程序，无需和佩良商量。
矩阵外，所有人都站在矩阵画面前，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3人进去后，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看着佩良。
佩良对着矩阵说到：“麦子奇、RIO、比尔，批准进入，祝你们好运！”
三个大男孩，向天空挥挥手，然后牵着手，一起垮进了黑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