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刺激：主观和客观
经过12个小时的解析，除了004号没有参与实验之外，001到007号黑猩猩的各自600秒左右的潜意识都被透射出来。每个意识数据体，都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扭曲着，蠕动着，变幻出各种形状。
RIO手里捏着一支香烟，时不时的拿到鼻子前猛嗅一口。这里是严禁吸烟的。除非走到办公区域以外的隔离吸烟室。他可不想错过任何观测意识数据体的时候。他对一旁的马宇哲说到：“马老师，看出它们的区别了么？”
“嗯，看出来了，我绘制出一个简单的表格。”马宇哲把一个表格透射出来。表格记录着6个意识数据体的各项数据，并做出了简单分析。
从年龄上看，001号和007号的意识明显活跃与006号的老龄态。
从生理指标上看，健康状态的001号和007号，意识呈现出活跃而有序的状态。而002号和003号因为有疾病，意识呈现出缓慢无力。005号就更惨了点，因为是心理疾病，意识数据体呈现出类似于躁动的混乱。
从性别上看，所有雌性的意识比雄性的活跃度要高得多。
“果然是你们女性比我们男的要想得多一点，哈哈。”麦子奇也看到了分析结果，对着尚君说了一句，后者给了他一个白眼。
“小麦，有成像吗，调出来我们看看。”佩良发出指示。麦子奇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另外一个三维成像出来了。那是001号意识数据体，转换出的影像。
2035年8月28日10时21分，这在后世是一个纪念的时间。人类第一次以影像的形式，看到了一个灵长类动物的潜意识。在2000多公里以外的西都，在14000多公里以外的大洋彼岸，慈董和托马斯也看到了这个影像。
“这就是梦境吧，我的上帝啊。我们看到了，做到了。”托马斯在屏幕前发出感慨，全然没有感觉燃烧的雪茄已经快烧到他肥胖的左手。
由于时间不够，量子计算机仅仅做了一次初步解析，所以这段影像虽然模糊不清，而且断断续续。所有人都围在投影台前，静静地看着，仿佛不想打扰它的梦境。
梦境是以001号的视野来的，黑猩猩的视觉系统和人类类似，所以梦境的景象是彩色的。片段的总时长总共27秒13毫秒。首先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然后是一群黑猩猩在嬉戏打闹，最后又是一些零星的蓝天、阳光镜头。整段影像是没有任何顺序和逻辑的。
佩良博士做出了一个简单结论：“一、梦境确实是潜意识在大脑皮层的留存反应，也就是在非睡眠状态下，感受的信息残留在大脑皮层的映射。二、潜意识是没有逻辑，但又是依靠本能驱动的。三、这段数据远远不足以满足载体的需要。”
“为什么不是？”阿志不解的问到。
Maggie又看了一下代码，说到：“远远不是，我们只是扫描出001号本体的意识片段。这个片段是无法在载体中进行自动演化的。它的信息量太少了。”
“就好比，我们只拿到了一个汽车零件，但无法通过零件拼凑出整辆汽车。”马宇哲通俗的比喻，在场的人和屏幕边的人都明白了。
慈董在视频里问到：“如果扫描本体的所有意识出来呢？能否进行自动演进？”
佩良思索了一下，回答到：“理论上可行，但这是最没有效率的办法。要扫描出所有意识，光一个本体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扫描出的意识数据流也需要耗费大量的设备进行储存和解析，更何况项目成功以后，越来越多的本体加入，就是用上全球所有的服务器和计算机都是不够的。”麦子奇和阿志也点点头。他们对设备是很熟悉的。
佩良和马宇哲对视了一眼，作为团队的两位年长者，他们其实是有办法的。可他们更愿意把问题抛出来，让年轻人来解决。所以，他们也没有说话。
尚君又把那段自循环链调出在投影台上，那段文字漂浮着：产生意识→产生反应→导致行为→反馈意识→经验积累→再次产生意识。像一条蛇，从每个人脑海中来回穿梭。
Maggie想了想，突然说到：“我想到了，这段意识数据无法演进的原因。”“我也想到了。”尚君也说到。“Maggie，我们一起写在手上，看看想到是不是一样。”
3秒钟后，两个女士在众人面前都摊开了手，上面赫然写着同样的字：“刺激反应”。
是啊，意识的自循环，本就是在不停的刺激和反应中反复做功啊！这只是一段单独复制出来的10分钟潜意识数据，没有任何刺激，也就无法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它怎能自动演进呢？
“我们得给数据加入一点刺激。”尚君眼中闪出光亮。这是她每次想到办法的基本反应。
佩良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几支雪茄，托马斯临走前送了他一盒，可是上好的古巴雪茄。发给了在场会吸烟的人。几个男人都拿着雪茄，放在鼻子前享受的闻着。
“是的，需要一种刺激，意识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佩良博士欣慰地说到，“意识的驱动，来源于主观的行为和客观的刺激，就如我的主观告诉我，我想吸烟，但客观条件，也就是基地的纪律又刺激我，这里不能吸烟。因此我的意识驱使我做出了这个选择。”说完，他又拿着雪茄猛嗅了一口。
“这段意识只是一个片段，所承载的数据量远远不够它进行再次演进，时间和设备又让我们无法完整复制出一个整体意识。我们需要一个‘引导者’进入这段意识，以主观和客观的方式，进行刺激，搞清楚这种刺激模型，这对项目是有很大意义。”马宇哲继续补充到，“而且就算整段意识复制出来，也不能保证它能进行自动驱动，是吧，Maggie。”
Maggie回到到：“是的，我已经和大家研究了很久，代码不能自动运行，除非我们给它设置指令。虽然指令如何设置，我们有很多办法，但到底哪一种指令才是准确的呢？”
“我们需要走进这段意识，和它互动，才能找到解决之道。”佩良说完，给马宇哲点点头。
马宇哲向现场的所有人和屏幕外的慈董、托马斯说出了他和博士商量好后的一个小计划：“我和博士将通过脑机，互联这段意识。通过桥接，博士作为001号的主观，将尝试着操控意识。而我，作为这段意识之外的一个虚拟意识，也就是‘引导者’，进行各种客观上的刺激。通过主观操控和客观刺激，我们将搞懂自循环链的基本逻辑和流程。”
“也就是说，需要一个载体，将001号的意识数据输入，然后博士的主观意识也通过脑机进入载体，也就是说博士变为001号。然后马老师也进入载体，变化为另一个人，对001号进行刺激。是这个意思吧？”慈董问到。
“是的，他们需要一个载体！”托马斯已经明白了，他补充了一句。
麦子奇和阿志相视一笑，说到：“现成的载体，我们有，不需要太大，我们已经‘黑’了一个房间出来。”所谓“黑”，是指他们从一些元宇宙社区里面，利用黑客手段控制或建立了一个房间，这是各位电脑大神乐此不疲的事情。“房间不需要太大，我们可以在今天之内把它渲染成你们想要的任何样子。”
佩良习惯的又扶了扶眼镜，说到：“就渲染成隔离室的样子吧，我作为001的主控，坐在隔离室里，马老师作为引导者，坐在隔离室外面。”阿志听完以后，立马坐回工位忙碌起来。
“我想进入载体。”Maggie说到，尚君也想话，但被Maggie强先一步。
马宇哲说：“不能让你们年轻人去冒险。因为这不是像进出普通元宇宙社区那样安全。这次我们面对的是真实的意识，尤其是博士，还要和001号做意识对接，不敢保证意识对接后能否顺利回来。”
“不，我作为代码负责人，我需要亲自尝试。”Maggie坚持地说到，说完她看了看屏幕中的托马斯，眼里透出另外一个意思。托马斯看出她眼里的意思，这应该是他和Maggie的秘密。
“慈董、博士，我建议Maggie小姐，作为引导者进入载体。而且Maggie小姐作为女性，拥有的母性，可以很好的引导001号。再说，刚才大家都觉得，女性想得多一点。”托马斯提出了建议。
尚君也举起了手，说到：“请批准我也进入载体。由我和001号对接。”
12、突发情况：桥接事故
2035年9月5日C国西都市WBT总部
虽然不是正式的人体实验，但毕竟是有人直接参与，而且是元神项目的团队成员，甚至还有一个是风投方的代表。这不符合WBT公司一贯遵行严格流程的作风。因此，公司召集了法务、技术、研发等部门进行了一周时间的讨论，今天最终有了结果。
“我们对自愿参与本次实验的团队成员，对科学探索所表现出的勇气，表示由衷的敬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对着投影视频说着，他是WBT的首席法律顾问，因此由他来宣读最终的结果。坐在旁边的是慈董和几名高管。
屏幕上是4个人，佩良、马宇哲、尚君和Maggie。他们都是自愿参加首次意识桥接的候选人。
“鉴于‘元神计划’的高度保密，因此我们无法依照正常程序公开招募志愿者。因此，参与本次实验的‘操控者’和‘引导者’，将由你们4人中选出。”法律顾问继续说到，他的手里拿着的电脑映射出一沓厚厚的文件，这是桥接计划的论证报告。
报告的论证结果如下：
1、WBT公司原则同意实施这次桥接计划。“操控者”由尚君担任，“引导者”由Maggie担任，后者已获得托马斯方面的授权。
2、经过一周的论证，已经得出，潜意识可以由生物能，若转为数据化，则以电能或其他能源驱动，但仅仅是潜意识的驱动是不够的。
3、本次桥接实验，将于2035年9月6日，上午9-10点，择机进行。为保证安全，实验无论成功与否，都必须维持5分钟以内。桥接本体为001号标体的表意识。
4、操控者将尝试用自己的主观意识主导这段表意识片段，并尝试进行改变。
5、引导者将尝试用肢体、语言的方式，刺激影响这段表意识片段，并尝试进行改变。
6、若表意识片段，发生改变，则表明，在主观和客观的条件下，意识转为数据流后，是可以进行演进。
7、WBT公司将为此计划负责，已命令西部基地主任龙云奎，做好一切保障。
论证报告结束后，法律顾问拿出DNA识别器，慈董和几位高管，在上面按下手印以示确认。远在西部基地的元神团队所有人，还有选出的2位女士，也在那边的DNA识别器确认。
2035年9月6日08时30分C国哈里木WBT西部基地蚁穴，离实验开始只有半小时。
等待的这7天，除了候选者的4人，暂停工作，为本次实验做生理和心理上的准备。其余的工作照常进行。他们已经用“盔甲”扫描出一段300秒的001号表意识，并已经全面解析。这300秒，001就是穿着“盔甲”，坐在隔离室里，用自己的肢体做了一些动作，比如拿起一个小球，又放下，然后又拿起一个木棍，又放下。同时，它随意的表露出一些表情，伴随发出一声声“吱吱”的叫声。
“还不错，这段表意识，将001的动作、感官反应，都有记录。”麦子奇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视频，说到。“但是我还是觉得冒险。”他看着尚君。
尚君和Maggie正看着这段意识的代码，回应到：“公司已经确定了，这个实验有必要做。”
“但我不想你去做‘操控者’，这太危险了！”麦子奇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把旁边的阿志吓了一跳，他是真急了。“要去，也应该我去。不能让你去冒险。”
尚君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都一样，老麦，再说，你不是生物团队的。这是我的职责。”她知道麦子奇的意思，并不是责怪她，而是真为她担心。
“确实有很大风险，尚君、Maggie，我劝你们再考虑一下。”佩良博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马宇哲、RIO、龙云奎和宗山泽，还有基地的医护小组。
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大家知道，每次重大事情之前，博士都会说两句。
佩良走到尚君和Maggie面前，说到：“现在更改参与者还来得及。我实在不愿意你们去冒险。”马宇哲也补充说明：“尤其是‘操控者’，桥接的对象是非人类物种，而且智力只有不到人类5岁儿童得智力，虽然只有短短的5分钟，我们不敢保证桥接以后的出现的意识混乱。”
大家都看向了尚君，她依然是微微地一笑，不紧不慢的收拢了长发，快速的卷成一个马尾。说到：“没关系，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有大家在，我们感觉很安全，是吧，Maggie。”后者也微笑地点点头。
“我真的不敢相信，公司居然这么快批准这个计划，而且选中了你们。博士，我们要不然重新讨论一下。看是否有其他办法。”麦子奇依旧想让尚君和Maggie放弃，但他知道，已经是徒劳。
佩良看着大家，说到：“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为了项目的早日成功，今天我们将实现这句话的意义。”然后他一一询问各团队的准备。
阿志的设备团队，已经将“操控者”和“引导者”的脑机升级，并作了数次测试，确保不会出现断点或宕机的情况；麦子奇的“测试房间”，也就是小型矩阵，也完全按照隔离室的样子渲染完成；龙云奎已经带来了基地最好的医护小组，准备随时应付突发情况……
尚君和Maggie，换好了衣服，在众人的注视下，各自走向两台类似于手术台的床边，床头部位的下方，就是脑机，那是一个类似于吸盘的装置。为了最大的降低风险，所以使用的是非嵌入式的脑机。
“尚君！”麦子奇突然大步上前去，而后者却给他一个拥抱。两个年轻人，就在蚁穴的实验室，拥抱在一起。
“这，原来他们两个……”RIO看到之后，目瞪口呆，刚想叫出来，被一旁的马宇哲拉住。
“没事，等着我回来，最多就5分钟……”尚君温柔地安慰麦子奇，这和她平时小泼辣的性格完全不同，然后她推开了麦子奇，走到床前，Maggie早已睡好。“操控者就位。”“引导者已就位。”两位勇敢的女士一起说到。
2035年9月6日09时10分30秒，佩良下达指令，桥接实验正式开始。。
后面发生的事情，用事故报告来阐述：
关于元神项目第一次桥接计划的事故报告（绝密）
事故时间：9月6日09时10分30秒-09时14分02秒。
事故地点：WBT西部基地生物研发中心。
事故当事人：WBT生物研发部门员工尚君女士职级B2级。
事故造成：尚君女士断开桥接后，进入深度昏迷状态，现场医护小组先期处置后，目前已进入基地医院进入治疗。
事故经过：（依据前期数据记录和后期成像结果）
09时10分30秒，实验开始。对操控者、引导者进行催眠和脑机上线操作。
09时10分32秒，引导者进入“房间”就位。用30秒时间，尝试用肢体或语言，刺激001号意识数据体。无反应，001号意识数据体依旧是按照扫描模型进行运作。
09时11分10秒，操控者进入“房间”，3秒后和001号意识数据体成功建立链接。后续约5秒时间，001号意识数据体依旧按照按照扫描模型进行运作。
09时11分19秒，001号意识数据体开始出现和原扫描模型不同，主要表现为：
1）肢体动作：增加左臂拿木棍敲打左面的动作。
2）感官表现：新发出一段声音；双眼开始没有规律的闭合。
3）互动表现：操控者的目光已经投向引导者，并尝试着进行互动
此现象维持约30秒。为本次实验的重大突破。
09时11分50秒，001号意识数据体出现强烈躁动现象。引导者尝试多次用肢体或语言，对操控者进行互动，但没有明显作用。此现象维持约20秒。
09时12分10秒，操控者本体出现躁动现象，心跳加速，心率不齐，脑机设备提示，脑电波出现紊乱，本体无法自动下线，外部执行紧急断机下线操作。此现象维持约20秒。
09时12分35秒，操控者已下线，引导者已下线。引导者在3秒后苏醒，操控者无法自主苏醒，医护小组实施紧急处置。
事故结论：现决定“元神项目”所有工作暂停，启动时间待定，团队成员原地待命，接受公司调查。实验数据已全部记录，将进行一步论证和评估。
……
13、暂时“休假”的收获
桥接事故，已经过去了5天，当天下午佩良、龙云奎就离开西部基地，前往哈达市，搭乘最近的班机，飞回西都配合调查。
尚君和Maggie被送进了基地医院，万幸的是，尚君在第2天就苏醒过来，但表现出行动不便和暂时无法正常交流的情况。经过医生们的全面检查，确诊她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损伤，但由于这次事故，对她的意识造成一定影响。所以，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让她多进行休息，谢绝一切探视。对于Maggie，也是同样的处理意见，尽管她比尚君的情况好得多。
公司做出评估后，也给尚君的父母发出慰问信息。由于“元神项目”的保密，只称本次事故是实验室有毒气体泄漏，导致昏迷。她的父母仍旧焦急万分，吵吵着要来哈里木。WBT总部已经委派专人小组前往家中安抚，每天给他们看尚君的实时治疗视频，才没有成行。
在“放假”的这几天里，麦子奇、RIO和阿志，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后面二位知道麦子奇非常的懊恼和伤心，因此都陪着他。毕竟他的那个她，还在医院里，而且知道项目危险性的他们，对尚君以后能否真的恢复正常，心里都没有底。麦子奇这几天，也每天不厌其烦的问医生进展如何，医生也不厌其烦地说“很快会正常”，他依旧不放心，又问RIO，因为他认为RIO是生物工程毕业的，应该能判断尚君的病情。RIO可怜地说：“饶了我吧，我对人体构造是很熟悉，但我不是学的临床医学……”
这时，他们三人坐在别墅顶层的观景阳台里，看着远处的盐海，因为已经是9月的初秋，西北的风逐渐的大了起来，一阵风吹来，盐海在阳光下，泛起波光粼粼。
但他们没有任何兴致欣赏美景，三个人围着一张圆桌，随意的坐着。桌子上堆满了啤酒罐、烟头、花生壳……
阿志看了看手表，说到：“无聊的一天，又要结束了。”然后条件反射式地看了看天空。歪坐在一旁的RIO更是把脚放在桌上，嘴里吐着烟圈。
麦子奇还没从愤怒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他们本来是想亲自开车去哈里木镇上转转，顺便想给尚君和Maggie买点礼物，因为她们也许很快就会出院了。但被安保人员拦了下来，说公司暂时不允许他离开基地。争执中，双方多少剑拔弩张。后来还是宗山泽出面担保，最后同意让他和马宇哲代替大家。
“他们就是一群混蛋，送女朋友的礼物，怎么能让Mr.马代劳呢，这就是‘拿着，拿着什么，鸡毛当令箭’？”RIO因为从小在M国长大，中文并不利索。当他说完后，看到麦子奇的阴沉的脸，也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的好时候，他干咳了一声，不再说话。
麦子奇没有在意他的话，只是掐灭了烟头，说：“这是在浪费时间，我们得干点什么！”
“说得好！我们要继续干下去。”马宇哲回来了，他走到圆桌旁坐下。“博士走之前，特意说了，叫我们别停下来。你们再看看这个。”说完，他从包里拿出电脑，映射出事故报告的文件。
由于当时事故发生后，龙云奎采取了现场封存措施，即现场的所有人员立即停止触碰所有设备，转由他的事故小组前来接手。因此，通过这份报告，他们4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了事故的经过。当看到“此现象维持约30秒。为本次实验的重大突破。”这一段时，大家都眼前一亮！
“实验是成功的，只是出现了事故。”马宇哲平静地说到，“我和博士一开始就认为桥接实验会成功，因此想亲自冒险进行，但万万没有想到尚君的突然介入，对不起，小麦，原本应该躺在医院的人是我。”他又对麦子奇说到，他是真诚的。
麦子奇连忙安慰马宇哲说：“千万不能这样说，马老师，您和博士都是我们尊敬的人。更不能让你们以身犯险。再说尚君和Maggie，不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吗。不说了，我们继续说工作吧。”
RIO把事故报告反复读了几次，喃喃说到：“我们能看到实验数据就好了，至少可以发现点什么。”说完，他向阿志挤挤眼睛。
阿志又和麦子奇对视一眼，这就是一种默契。两人一起走进屋里，开始黑客的神操作。
要黑进WBT的数据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两个人一起协作，在三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这段不到2分钟的数据。
“怎么样，看得出什么吗？”麦子奇着急的问到。
“嘿，你能把数据调试一下吗，我说，至少让我能分辨出001意识数据、操控者意识数据、和引导者数据。”RIO回应到。
马宇哲看了看数据，也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毕竟他是生物学领域的专家，而不是计算机领域的。他问到：“能有后期成像吗，我们能看得更直接。”
“他们放在另外一个文件夹，我需要时间去弄出来。”阿志吃着方便面，腾出右手，比了个3，意思就是，又得3个小时。
麦子奇将数据调试了一下，将多余的元素去掉，只保留意识交流时的信号，并且把001号的，操控者的，引导者的，他们的意识数据，分别用红色、蓝色和黄色显示，然后让数据再次运行。4个人，8只眼睛，围在桌前，死死地盯着。
看出来了，当操控者的意识和001号桥接时，红蓝数据纠缠在一起，蓝色数据由于只是001号的一段意识片段，而红色数据确由于脑机的不断输入而成倍增加，短短几秒就获得了操控权。蓝色数据依附着红色数据，变为红蓝数据。
获得操控权后，红蓝数据和黄色数据开始了互动，并且做出了新的动作。这就是报告提到的“重大突破”。
可红蓝数据维持了没多久，就出现一种排斥现象，蓝色数据出现紊乱，并且有停止运行的迹象。而红色数据试图保住操控权。数据开始紊乱。最后就是全部下线。
沉默了几分钟后，马宇哲首先发言：“实验证明了，无论意识是生物现象的形式存在，还是数据化的形式存在，意识的基础就是主观，你们看，没有操控者的主观介入，激活001的意识片段，任何客观的观察和刺激，都对意识无法产生影响。”
RIO继续说：“嗯，客观只是在这段意识活了以后，才能对其产生刺激和反应。然后意识就开始了自动演进。尤其是表意识。可操控者是怎样把001号的数据片段弄活的呢？这也太神奇了，就好比一个在播放中的电影，突然有人走进屏幕，把里面的演员都打了一顿。OMG，这真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们真的可以是神！”他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搞清楚怎样弄活的，对于Maggie她们代码组，有很大帮助。”内向的阿志已经吃完了面，喝着碗里的汤。“还有，我建议，引导者在以后的矩阵设计中，一定要考虑这个角色。”他的话也不多。
“这个我知道，毕竟我们的元宇宙矩阵，不同于其他元宇宙，是进入我们这个矩阵的角色，都是脱离了本体脑机而自运行的正式载体，我们需要在里面设置引导员，对他们进行疏导，就好比一群汽车走到一条全新的道路上，我必须派出交警现场指挥。”麦子奇回答到。
马宇哲说：“至于怎么把意识片段弄活的，这个只有等到尚君和Maggie回来，给我们当面解答了，她们是最直接的主观和客观。只有通过她们的视角，才能最真实和详尽的阐述这一切。”
“那么，001号意识数据为什么后来发生紊乱了呢，到底后面出现了什么事。”麦子奇更多的想知道尚君的事故原因。
大家也再次看了一遍001号意识数据紊乱时候的片段，阿志说到：“我想，应该是跨物种之间的排斥。毕竟人和黑猩猩是有区别的”
RIO也嚼完一块巧克力，有气无力地说到：“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我们没有获得正式的人体试验批准，连扫描的本体都只有用动物，但黑猩猩无法和我们进行深入交流，所以我们冒险用人的意识进行桥接。”然后他看了一下大家，又说：“我说各位，我们还是有所收获，这都几点了，出去吃点饭吧……”
14、调查：亲历者的描述
当他们4个人出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后，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马宇哲的电话响了，是佩良打来的。他只说了一句，他们明天返回西部基地。就挂了电话。电话里非常嘈杂，看来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第二天中午，佩良他们回来了，一行的车队驶入基地，除了去的几个人，这回跟着来的还有总部派来的技术部门的人，还有几个外国面孔的，那是托马斯方面的人。
“这是总部的论证组。这是元神项目核心团队的同事。”刚下车，龙云奎给双方简单做了介绍，然后给宗山泽说：“小宗，给领导们安排房间。”宗山泽带着客人离开了。
“我能告诉他们公司的决议吗？还是由你来宣布？”佩良问到。
“完全可以，博士，公司对大家的调查都已经结束。呵呵，由您来宣布吧。我这刚回来，耽误这几天，基地还一大堆事呢”龙云奎笑了起来，然后就上车，向制药科技厂区驶去了。
来到会议室，佩良没有太多的寒暄和感慨，给元神团队的所有人带来了WBT的决议：
本次事故，只是一场意外，公司希望继续查明原因。元神项目继续进行，公司将一如既往的支持和投入。联合调查组来到西部基地，是因为尚君已经完全清醒，她和Maggie将接受论证组的询问我们将派人全程参与技术论证会，以便更深入了解桥接实验中发生的一切，这对于项目的下一步研究，有着积极的作用。
然后，他用电脑给大家映射出马宇哲他们4人提前看过的《事故报告》。
听完决议，并看完报告后，一时之间，大家的情绪都高涨起来。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项目也没有取消。最开心的当然是麦子奇，原因大家都知道，他的她就要回来了！
2035年9月11日15时00分，WBT哈里木西部基地，主办公楼。
一间小型会议室被临时变成了技术论证会的现场。就两排长桌，面对面摆着。中间隔着一张电脑投射台。一边桌后面是两把椅子，那是2位接受询问的女士坐的。另一边桌后面是七把椅子，那是联合调查组的坐席。后面又加了一排充作旁听席。
“在M国，我被选进过公民陪审团，这怎么感觉像法庭呢？”RIO走进了会场。
麦子奇回头说到：“别胡说。这只是一个技术论证会。”以前在他们数据部门，这种听证会是常有的事情。他这么说也是安慰自己，毕竟他以前参加的都是技术论证会，可不是这样，都是围着大桌子吵得热火朝天。
很快，调查组的人也各就各位，旁听席也座无虚席，主要都是被获准参加的元神项目同事。
“关于2035年9月6日发生的实验事故，公司已经在事故报告中做出结论，今天，我们将对最后两位当事人做出同时公开询问，以完善所有的资料。现在我宣布开始。”一个穿着正装的人，首先说到，他是技术论证组的负责人，是公司技术部门的高管。
会议主持人喊到，“请尚君女士和Maggie女士入席。”话音刚落，两位女士从会议室的一侧小门走了进来。
这是她们几天以来，首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两位女士都穿着体面的职业裙装，一脸微笑和大家打招呼，她们还划了淡妆。在大家记忆中，尚君平时就是体恤、牛仔裤搭配运动鞋。没想到她这样打扮，是如此的美。RIO和几个男同事都欢呼起来。麦子奇看着尚君，她也看到了他关切的眼神，给他点点头示意。
掌声结束后，会议开始了。“两位女士，请不要过分拘束，这不是什么庭审现场。只是公司例行的听证会。考虑到二位明天才获准出院，如果感觉任何身体不适，请告知，我们将暂停会议。但也请你们注意，今天二位所陈诉的内容，请务必保持真实，这对于项目的推进，有着直接影响，明白吗？”主持人问到，也指了指桌旁的一个仪器，那是一台高精度测谎仪。
“明白。”“OK。”尚君和Maggie前后回答到。
技术高管打开电脑，投射台投出桥接事故的所有数据和图像。“请问，这时当天发生的事情吗？”他问到。“是的。”两位女士一起说到。
“那请讲讲你们经历的一切。”另一个论证组的人问到。
“由我开始吧，我是操控者。”尚君说到，主持人示意她可以开始。
尚君开始道来：“我接驳脑机之后，意识是清醒的，和经常玩的高级体感VR元宇宙社区一样，就是闭眼和睁眼的那一瞬间，我在“房间”里面醒来，但一开始非常的无力，我只感觉我在一个房间里，我的感官非常不清晰，我也无法操控身体。但后来，我给了自己一个暗示。”
“什么暗示，或者是什么意识指令？”马宇哲在旁听席举手问到，主持人示意他不允许发言。
“我告诉自己，我是活的，我要活下来！”尚君理了一下额头上的流海，继续说到：“这种暗示我重复了3次以上，然后我的感官开始变得清晰，也能控制肢体，我也看见了玻璃外的‘引导者’，也就是Maggie。我也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浓密的毛，我知道001号意识数据体建立桥接，并开始操控，而且激活，我甚至做出了一些动作。”她说完，用左手敲了敲桌子，这和视频中001号意识数据体所展示的新动作一模一样！
论证组的一个外国面孔问到：“请问，在房间里，你是自己醒来，而不是引导者唤醒的吗？”“是的！”尚君回忆了一下，肯定的回答。“我醒来后看到Maggie的动作，听到Maggie的声音，我尝试着回话，但发现自己无法说话，我只能看着她发出叫声。”她有点激动了，这段经历太印象深刻了。
又是一阵掌声。从亲历者的口述中，再次被证实数据载体是可以激活并运行的，哪怕只是一个片段。
“那么请问，后来发生了什么？”技术高管轻声地问到，他害怕这个问题刺激到尚君。
尚君平静下来，喝了口水，说到：“当我尝试更多的动作和表情时，突然一种全身被冻僵的感觉袭来，我拼命想继续操控意识，但脑海里泛起一种恶心头晕的感觉，并且出现窒息。我想退出脑机，但无法自主下线。我最后看着Maggie在不停的拍打玻璃，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尚君说完之后，论证组又对Maggie提出了询问，Maggie作为引导者，也如实回答了各种问题。基本和尚君描述的是一样的。
论证组宣布会议结束，尚君和Maggie在大家的注视下离开会场，她们还要在医院休息一天，明天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来。
会后，论证组和元神项目核心团队的人开了一个碰头会。头脑风暴一直到次日凌晨2点，大家根据实验数据和两位亲历者的自述。基本上论证出以下结果：
1、正式确认桥接实验成功，本体意识，单独脱离本体后进入载体，哪怕只是一段数据，都可以在干预下自动演进。这种干预就是主观和客观。
2、自动演进的前提是，主观的操控，既自我生存的主观意识。注意“我”“活着”。这对意识代码的编写，有着引导作用。因为意识数据化是本体死亡后，进入载体的。
3、客观刺激不能唤醒意识，但能加强意识的继续演进。这在后期矩阵建设中，必须考虑到的一点。
4、后期出现的桥接紊乱，目前的论证结果是，因为实验的001号意识数据载体只是一段5分钟的表意识片段，虽然操控者自己的意识和它进行桥接，但由于片段数据量有限，而且缺乏演进的核心因素，在加上物种之间的排斥，导致紊乱。
5、下一步元神项目将进行2个课题和实验：
1）“我活着”主观意识，如何植入载体，并激活载体中的意识？
2）鉴于完整复制出本体意识的复杂性，比如时间的冗长、设备的储存、高昂的成本，我们将研究如何找到核心意识。我们正式取名为“衍意识”。
3）本体死亡之后，意识能存活的时长，能否够时间扫描？可以开展004号死亡实验。
“衍意识的概念我倒是很理解，就是和我们克隆胚胎一样。”RIO说到，“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在本体活着的时候，就把他的意识复制出来，这样‘我活着’意识能复制下来，也能通过观察活本体的意识，找到‘衍意识’啊？我们是不是把简单事情复杂化了。”
佩良博士呵呵一笑，说到：“没那么简单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15、 我活着：意识五个维度
时光苒苒，2035年的深秋到了，WBT哈里木西部基地也在风沙中变得冷了起来。
佩良回WBT西都总部去了，那里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项目暂时由马宇哲代管。尚君和Maggie回归了元神项目团队，除了必要的后期心理辅导治疗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和正常，包括尚君和麦子奇的关系，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各自在项目中忙碌，只是在吃饭和上下班路上，更多的会自觉或不自觉的走在一起。“请问，这是潜意识，还是表意识？”RIO经常打趣道。“如果是不自觉的走在一起，那就是潜意识。如果是故意想一起走，那就是表意识。”马宇哲一本正经的回答，让大家哈哈大笑。
尚君看了一上午的资料，喝了口水，看着白板上，是她写的意识自动循环链，下面佩良博士又补充了一句话，这是他们最近的理论突破：“生物的本能，是生存和繁衍，意识也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两个月来，元神团队已经观察和记录了，001号到007号黑猩猩的多个意识数据。并进行了多次运行。Maggie的团队，将这些意识数据的代码全部复写出来，进行对比和分析。麦子奇和阿志，也全身心的投入了矩阵的搭建中来，据说矩阵的建设已经初具规模，就等着载体进入的运行实验了。
可载体研究的进度，就没有那么乐观了，尚君他们在上次技术碰头会之后。依旧在进行理论上的苦苦探索。RIO也终于明白了佩良的那句话“没那么简单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一是进行“我活着”意识的植入，意识数据在载体里，倒是真的激活了，可是因为也只是片段，大多数维持了十多秒，还有的维持几秒，就出现紊乱。而且“我活着”也需要人工输入，还是没有解决代码自然激活的问题。意识数据也没有进行演进。说白了，它既不是活的，也不能演进。它是死的！
RIO和马宇哲也一筹莫展，三个人来到休息室，调出了盐海的全息画面，然后坐在“海边”。
马宇哲点燃一支香烟，来这里是为了过过烟瘾。他的性格虽然慢悠悠，但善于整理思路，他带着大家整理起来：“再来整理一下，问题卡在哪里。本体死亡之后，意识从本体中复制出来，数据化转换后，植入载体，然后在矩阵中继续活着。问题就在意识复制出来，数据化转换这个阶段，貌似丢失了核心，按我们的分析，就是‘我活着’意识和‘衍意识’”
“‘我活着’在Maggie她们代码组的设计下，倒是成功植入意识数据体，只是每次非得人工输入，总不能每次都这样吧。”RIO也要了一支烟，说到。“我想，还是因为意识从本体复制出来之后，失去了本体这个原有物质，因此意识是呈现出衰亡的态势，我们复制出来的只是一段没用的数据。难道数据载体这条路是错的？可生物载体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啊！”说完，猛吸了一口，干咳起来。
尚君用手挥着面前的空气，皱着眉头说到：“你们少抽点烟吧。”她看着盐海的全息画面，盐海的一阵阵潮起潮落，那是受着太阳或月球等天体引潮力作用下所产生的周期性运动。“我想到了！”她突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的说到！
“如果把盐海比喻为意识数据体，你们怎么看？”尚君问着他们。
马宇哲想了一下，回答说：“嗯，盐海不具备主观意识，没有‘我活着’这个概念，但它依然周而忽视的运动，那是外力的因素。”
尚君接着问到：“是的，我们一直认为‘我活着’这个主观意识能驱动意识，这是一个思维误区。我们将主观意识想得太重要了，忽略了潜意识的本能。”
RIO也恍然大悟：“主观意识也许根本不是重点，潜意识才是。我们一直认为主观发出指令后，意识才开始运作，其实没有这个指令，意识也会活着。意识的演进或衰亡，主观所起的作用，其实只有很小一部分。比如，我对自己说，我要死亡，死亡，但仍然活着，我的主观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客观的存在是意识的基础，这点毋容置疑的。我们将意识从本体中复制出来，放入载体，也是有一个客观存在的基础啊。”尚君又想了想，说到：“有这个可能，但需要实验来验证。‘生物的本能，是生存和繁衍，意识也是。’在生物能的驱动下，生物由此存活，并在此客观基础上，萌发出了‘我要活着’的主观意识，然后又萌发出了‘我要繁衍’的主观意识。我们过分关注到了主观，而忽略了客观。是活着的这个客观，才催生出活着的这个主观。我在故我思，而不是我思故我在！”
RIO一边咳着，一边把烟掐灭，说到：“那问题就简单了，你的意思就是，其实只要活着，一切都会进化出来，包括我们所谓的意识。”
马宇哲把烟掐灭，一拍大腿，说到：“如果说，盐海靠天体引力的作用进行潮汐运动，这是一种能源。我们的电脑和设备，也靠电源驱动。意识也是一种现象，更是一种运动。那么，它也是必须烤能源驱动的。那我也许应该知道问题在哪了，是我们在复制本体意识出来的时候，进行数据化的时候，这个时候有段时间，哪怕只有几微秒时间，能源一旦断点，意识就已经死亡。所以我们复制出来的只是一段冗长的数据。这根本就不是载体所需要的意识！这不是！”
尚君不解的问到：“那么上次和001号意识思数据体的链接，为何又能成功，意识数据体确实已经激活和演进了，只是携带信息有限，导致紊乱。”
“那是因为，你的意识本来就是活的啊，是依据你的生物能直接驱动，而进入‘房间’的。活的意识能激活死的意识。就好比这样。”RIO说完点燃一根火柴，用这根燃烧的火柴，点燃了一根已经烧过的火柴棍。
三个人的都望着烟灰缸里的火光，瞳孔里映射出火苗的跳跃。马宇哲说到：“看来解决问题的钥匙，又来到你们负责设备的同事手上了。尤其是你和阿志。”他望着RIO说到，“你要找到一种办法，解决意识从本体复制到载体的时候，绝不会断掉能源驱动。也就是本体的生物能和载体的电能，全程无暇的接驳。”
RIO倒是信心满满，立刻回到到：“这个技术节点我会记录下来，下一步我们和阿志他们进行技术攻关。我负责的本体生物段，和他负责的载体数据段，实现完成无缝对接。”
尚君又问到：“现在我们也就是在理论基础上，解决了意识脱离本体后，活下来的可能性。下一个问题就是，尽可能找到本体的‘衍意识’，然后可以通过数据化，让‘衍意识’在载体中开始繁衍。”她再次念出了佩良在白板上的那句话：“生物的本能，是生存和繁衍，意识也是。生物归根结底是依靠细胞分裂繁殖的，那意识呢？”她又紧锁眉头起来。
“这就是我的专业了，尚君。”Maggie走了进来，听到了大家的谈话。她握住尚君的手，坐在旁边。“其实你们说的‘衍意识’，就是我们说的‘源代码’。既然可以把意识数据化，那我们也可用数据来描述意识啊！”
RIO叫了起来：“BINGO！如果大山不会走向穆罕默德，穆罕默德会走向大山。”这是起源于《古兰经》的一句西方谚语。
Maggie笑了一下，继续说到：“我在参与元神项目之前，参与过很多AI（人工智能）的系统研究，在撰写代码的时候，我们选择以下几个因素作为‘源代码’。”她说完，将盐海的画面关闭，调出了一个电脑画面，那是一个可以手触输入的画面，她用手在上面画了一个五维表，每个末端上，写上了一个词语：“思维、性格、反应、记忆、情感”
“我们将这5个因素作为‘源代码’，编写出的代码，已经开始在AI技术中应用，当然，还只是简单的模仿。但对于元神项目，会有一定的参考意义。”Maggie介绍到。她看着马宇哲，希望他能做出决策。
马宇哲握住下巴看了这个五维表足足有5分钟。缓缓说道：“那我们复制出本体意识的时候，就只用找到这5个因素就可以了，他们就可以在载体中，开始演进。我建议，朝这个方向努力。”
当他们把今天的讨论，形成正式纪要，发给博士的时候，佩良除了表示肯定之外，依旧说了那句话：“没那么简单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16、 伦理悖论：两个托马斯（上）
M国纽约华尔街
和第五大道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景象相比，一座大厦的大型会议室里，就显得一片死寂。
会议室里，托马斯一行人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敬畏的看着坐在首位上的一个白发老翁。另一边是老翁带来的人，大家一页又一页的浏览着电脑投射出的文件。
“够了！你们是在浪费时间！”老翁看了一会儿，显得有点不耐烦了。“托马斯，显然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他指着托马斯说到。
托马斯倒也没有胆怯，只用谦卑的声音回应：“欧，先生。就目前而言，您看到的资料只是冰山一角。整个项目的推进是有效的，我向您保证……”
老翁打断了他的话，说到：“推进？这简直太可笑了！几个月来，除了搞出一些设备，就一直在理论中挣扎，什么循环链、什么主观客观、还有代码，他们就一直纠结先有蛋还是先有鸡。哦，前段时间倒是搞了一次桥接实验，以为是激活意识和演进，结果才发现是一场滑稽的双簧表演。”
“很显然，他们被所谓的哲学问题，困扰了太久，他们已经忘记了他们是科学家。”老翁旁边的一个同样年纪的人，补充说到。从他的举止和座装，应该是老翁生意上的伙伴。
“那您需要我怎么做？哈里曼先生。我们和WBT方面事先是有协议的。项目前期的事情，我们不太方便，是的。”托马斯看着老翁的脸，在这一个著名的财阀家族掌控人面前，他温顺着像一只兔子。
“你必须尽快飞到C国去，必须和你那位可爱的Maggie小姐，在元神项目中起到更多的决定性作用。要知道，现在已经有其他公司在做同样的事情。白宫和五角大楼的人，也在关注。托马斯先生，我要你向我们保证，项目将加快步伐。否则的话，你很快就会像30年前那样，重新穿上可爱的马甲，坐在交易所的板凳上。我保证。”老翁直接发出了指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谁也不想被打回原形，托马斯咽了一下口水，说到：“先生，我明天就去。我保证。”
2035年12月8日，C国，哈里木，WBT西部基地，蚁穴。
托马斯一行人已经在基地酒店待了3天了，除了龙云奎接待了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宗山泽全程陪同他们参观。元神项目的一个直接参与者，他都没看见。就连Maggie，也说一直在处于项目技术攻关阶段，无法脱身。
直到今天，托马斯被WBT获准，授权他（只有他一人）进入WBT西部基地生物研发中心，也就是蚁穴。据一路陪同的宗山泽说，托马斯的授权还是慈董亲自签发的。
在他走出电梯，看到地下的“蚁穴”正在无限感慨的时候，佩良和Maggie，来迎接他了。
“欢迎您，托马斯先生。”佩良礼貌地伸出了手。
托马斯握住了他的手，说到：“你们在地下还有如此庞大的奇观，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以前倒是参与过WBT的视频会议，包括那次桥接实验，但他都是看到的室内。
随后，他也和Maggie握了手，微笑着问到：“亲爱的Maggie。我想，你应该给我带来好消息吧。关于项目。”
“是的，先生，我们有所突破。”Maggie开始一一道来。
1、盔甲系统再次升级，所携带的纳米机器人，不只在本体神经元上给LBM发光，后者只是记录到信号，然后在转换为数据进入载体。而是先用LBM扫描位置后后，纳米机器人直接将光信号转为数据进入载体，中间是没有任何能源断点现象。
2、启用了004号黑猩猩作为实验本体，原本它是用于死亡实验的，迟迟没有进行，但他的生理状态和心理状态是最接近001号的。我们用了三天时间，每天在它的额头上，每隔2小时，涂上一个带有颜色的小点。然后让它照镜子。实验证明，004号已经有了“我活着”意识。第二天开始，当涂上小点后，它第一时间就对着镜子用手臂将其擦掉。然后，第四天给它穿上意识扫描装置服，开始扫描和复制意识。
3、扫描和复制意识，总共花了1个小时完成。我们从不同的脑分区，进行重点扫描，从“思维、性格、反应、记忆、情感”5个因素入手，找到了一些“衍意识”，然后导入载体。这个5个因素的“衍意识”数据，在载体中进行汇集成一枚意识的种子，然后在“我意识”和能源驱动的共同作用下，开始发芽，长成一颗树干，然后树干长出更多枝叶。目前，004号的意识，已经在载体中继续运行近72个小时。换句话说，我们做到了，意识数据化后，活了下来。
“所以，博士和慈董都认为，可以告诉您这个消息。他说，你会开心的。”Maggie对着电脑投射，平静的说完这一切。
托马斯有点开心，但还不能确定，他问到，我可以看到载体的视频么？
“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作为‘引导者’进入‘房间’，亲自看到你想看到的。”佩良居然这样建议，这让Maggie多少有点吃惊。
半个小时后，当托马斯摘下脑机，他激动得给在场每个人握手，甚至给了佩良和Maggie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确实在‘房间’里看到了004号，他可以和它互动，表示出004号的数据意识，不是事先录制好的片段，而是真的再进行演进。
托马斯高兴的说：“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这个问题解决了！这是一段难忘的经历，我敢保证，我们发财了！”他指的倒不是元神项目的最终成功，而是想到了那些重度心理疾病或脑损伤的患者，这项技术用于他们的话，对于整个医疗市场都是一种撼动！他真的是一个头脑绝顶的生意人。
接下来的1天，托马斯几乎每天都处于亢奋状态，他认为既然意识从本体复制出来，并自己存活和演进，那元神项目基本上已经都看到胜利的曙光了。要不是双方的保密协议，让他暂时保持缄默。他早就给纽约的老板们联系了，炫耀这个惊人的进步，他感慨着自己是运气的宠儿。刚来到WBT西部基地就看到了如此成就。
可在第2天的讨论会上，佩良的第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和托马斯，都被当头泼了冷水一样。
“对004号载体，进行断电，并删除所有意识数据。”博士冷静的说到。语速很慢，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准确无误的听到。
一向沉稳的马宇哲也坐不住了，问到：“出了什么事吗？博士。难道是数据演变有问题？”说完，他看着麦子奇。
“004号载体已经在‘房间’里运行了近90个小时，也就是它已经快4天了。它在‘房间’里很适应它的生活，因为原本就是按照现实房间建模虚拟的。除了它想出去放风，和他的本体一样。我和阿志准备在渲染出放风的院落出来。就目前来看，对整个系统没有太大的影响。”麦子奇说到。
Maggie也再次调出代码，说没有问题，004号载体意识演进正常可控。托马斯虽然不太懂太多的技术问题，但他也很想知道答案，Why？
尚君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到：“004号还活着啊！”
佩良笑了笑，对RIO和阿志说到：“麻烦你们二位，从10分钟后，把004号载体意识成像化，然后和004号本体的直播，一起放出来。”两人听到指令后，都分别回实验室做准备去了。
10分钟后，所有人都看到了2个004号，一个是现实的直播，一个是虚拟的成像。但明显，他们并没有同步，004号本体正在睡觉，而004号载体则在吃东西。
“这能说明什么？难道你让我看到的又是你们的鬼把戏？”托马斯慌了，肥胖的脸也红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没有，你看到的真的是自行存活和演进的意识载体。”佩良严肃的告诉他。“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当本体和载体同时出现的时候，它们根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本体是在现实中活着，而载体是在虚拟中活着。”托马斯越听越糊涂
尚君分析到：“本体活着，载体也活着，但出现了分离，那么请问，本体和载体是同一个意识的连贯吗？如果是，那为什么不一样？如果不是，那就是也许我们创造了一个新的004号意识。这与元神计划的初衷背离了！”
托马斯有点明白了：“嗯，换成我来比方，就是我的意识复制出来后，和我变成了2个我。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2个我。那我是我，但载体的我就不是我。我的天，那他是谁？”
17、伦理悖论：两个托马斯（下）
托马斯的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除了佩良，他的眼角，露出一点不经意的笑意。他之所以这样，就是想把问题抛出来，让团队的人引发思考，自己找到答案。他就是这样的人，倒不是故弄玄虚或者卖关子。
他扶了扶眼镜，给今天的讨论定了个调子：“我们目前已经在技术层面解决了载体意识激活和演进的办法，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突破。但是，大家有没有想到，项目一旦成功之后，如何才能证明载体意识和本体意识是同一个人永生的延续？”
RIO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到：“世界上是无法存在2个思维一模一样的人。不管两个人是什么样方式的存在，如果同时存在的话，那他就变成了两个人，至少在哲学层面上是这样考虑的。”
“你说的是对的。虽然载体的意识是从本体复制出来的，但结果表明，本体和载体的意识线开启了两个方向。这样就完全推翻了我们的所有努力。我们并没有让本体永生，而是用科技的办法，以本体为原型，重新塑造了一个生活在虚拟里的载体。”尚君分析到，一边又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Maggie听完这句话，过了5秒，她坚定的说出：“那只有一个办法，只有本体死亡之后，才能复制意识。这样就避免了出现两个我同时存在的局面！”
佩良拍起了手掌，说到：“精彩。这就是答案。很残酷，也很真实的答案。”他看着大家，继续说到：“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你们删除004号的意识载体了吧。虽然004号只是一只实验用的黑猩猩，但也决定不允许有2个004号出现。大家想想，如果004号是托马斯先生，在他没死之前，我们复制出他的意识，通过载体激活和演进。托马斯载体，一样有着托马斯本体的思维、记忆、性格、反应和情绪，那他们会如何面对？如果这个真实的事件一旦公开，人类社会又会如何接受？”
“为了避免公众的恐慌，人类社会只有拼命不承认托马斯载体和本体是一个人，只会牵强的解释到，托马斯本体是合法有效的生存自然人。至于载体，只是科技上的一种造假的魔术，只是一种类似于基于托马斯为原型的虚拟人物。而且刚才我们看到004号的数据，也从科学上证明了这一点。”马宇哲也明白了。
他的话一说完，大家都泄气了，是的，努力了半年，所有的理论模型和科技手段都是对的，但搞出的载体模型，并不是本体的延续，而是重新塑造了一个载体出来。
托马斯一下子大叫起来：“那元神计划就变成了一个惊天大骗局，载体中的我，根本就不是我，他没有资格代表我在矩阵中活下去。绝不！”他的额头出现了汗珠。
佩良挥挥手示意他冷静下来，微微说到：“解决这个尴尬的悖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按照Maggie的办法，等待本体死亡之后，至少是医学和法律层面上的证明死亡，所复制出的意识，进入载体，才是符合伦理的。”
尚君拿起她的稿纸，给大家继续解释到：“真正的‘硬伤’在这里。对不起，托马斯先生，我还得用您来作比喻。”稿纸上写满了字和图形，描述出来是这样：
先跟大家明确一个原则：元神项目的本体和载体，是同一个人，只是本体死亡之后，将意识数据化，导入载体和矩阵，进行我们希望的永生。
假如托马斯本体在活着的时候，复制出意识，进入载体，那么从元神项目的解释来说现在世界上出现了两个相同的人，但他们的意识已经不同了。托马斯在死亡前又产生了新的意识。而载体并不知道托马斯未死亡，而是在矩阵的生活中，也产生新的意识。两者不同的意识，引发了不同的行为。
因此，我们的客户托马斯会不买账，会坚持认为受到了欺骗，因为他生前是知道，有一个以他为原型的载体活着，但他绝不会承认他就是他意识的延续。所有的客户都会这样认为。
现在发现问题是，我们只从纯科学角度将意识想象为数据复制。以为意识复制后，销毁原件，而复印件就成为唯一延续的东西。但文件本身无法主动改变，所以从客观来看文件没有变。但意识，对每一时刻都有反应。
除非，按照以下的流程，逻辑上就通了。
1、项目客观角度：本体被复制，意识成功导入载体，载体功接续了本体的思维和记忆，并开始演进。
2、本体主观角度：意识被复制，死亡。
3、载体主观角度：成功来到矩阵里，自己的记忆由“在现实中闭眼-在虚拟中睁眼”的无缝衔接。
绕来绕去不明白怎么办？大家都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把自己当做本体，想象进行复制前自己闭上眼，而睁开眼已经进入矩阵。
所以，我们必须“杀死”托马斯先生，才能进行意识复制，这样他的意识才是连续的，没有受到任何人为干扰的。
当尚君说完以后，麦子奇睁眼闭眼一次，他感受了一下，说到：“这种感觉很奇妙，还能让客户意识到，死亡就好比重新进入VR元宇宙社区一样，带上脑机，眼睛一闭一睁，我又在游戏里面复活了，丝毫没有痛苦，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死亡。这太奇妙了！”阿志也跟着睁眼闭眼感受了一下。只有托马斯依旧很紧张，满头大汗。
“当然，托马斯先生，我们不会‘杀死’您。也不会杀死任何人，这是严重违背法律和道德的。但我们又不能在你生前就复制出意识，并激活和演进，这又是违背伦理的。”听完尚君的描述，佩良补充到。
佩良博士他又在白板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如何做到意识移植而不是意识复制，才是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需要考虑的问题。
和上面的“产生意识→产生反应→导致行为→反馈意识→经验积累→再次产生意识。”“生物的本能，是生存和繁衍，意识也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两句话，排在了一起。
元神项目的理论基础，又添上了一块厚重的砖石。
问题找到了，就是讨论如何解决了。
1、能否在本体死亡后，移植意识，并且能将意识在载体中激活和演进？人类的死亡，以脑死亡为医学及法律上的认定。那么，脑死亡后，我们是否有时间移植出我们所需要的“我活着”意识和“衍意识”的五维？这需要下一步的“死亡实验”来证明。
2、要进行本体死亡的分类研究，老死、病死、意外、自SHA身亡，要找出死亡时的意识数据，并进行对比分析。
3、能否在本体死亡之前，移植出意识，包括我活着”意识和“衍意识”的五维，但想办法封存起来，使其不进行激活和演进，待本体死亡之后，才开始在载体中进行激活和演进？
4、为避免元神项目惹上伦理问题，再次建议，删除004号的载体数据，并断开004号数据的所有外接网络。或者，将004号的载体数据进行关闭或封存的研究，用来给第二个问题做出实验参考。但实验完成后，必须强制删除。
每个人都记录下来，并开始分组进行准备下一步的研究和实验。至于托马斯，他表示将长期留下来，佩良代表团队同意，毕竟他也获得了WBT的授权。况且从更多方面，尤其是未来的商业运营角度托马斯也能给项目带来更多的参考意见。
除了健康的001号和幼年的007号，002号到006号黑猩猩，都将参与“死亡实验”，还不排除后期其他更多的黑猩猩加入。
会后，龙云奎和宗山泽，又准备了一场内部酒会，主要是为托马斯一行接风。人们又在闲聊，RIO端着红酒，呈现出微醺的状态：“原本我以为我们已经成功了，可以不用做死亡实验。看来，更艰辛的还在后面。哎，我实在是不想看到那些黑猩猩一个个的死去。”大家都没有理会他，默默的喝着酒
尚君只回了一句：“生物的死亡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才有了这个项目，来研究人类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永生，这是项目的出发点。更艰辛的不是我们生物组，而是他们数据团队，你想到没有，像004号那样的实验意识，为了进行实验，他们也要在载体中杀死这些意识，这难道也不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吗？”说完，她看了一眼麦子奇、阿志和Maggie，他们正和其他技术人员交流。但麦子奇似乎听到了她的话，意味深长的看着尚君，举起了香槟。
18、最后的理论基础：波粒二象性
接下来的工作，大家按照佩良的部署开始忙碌起来。马宇哲、尚君和RIO准备开始实验生物的死亡实验，由阿志进行技术支持。麦子奇则继续进行矩阵的搭建，矩阵已经接近完成，他和他的团队正在做最后的调试，大家很久都没有看到他了。而Maggie，听说家里出了点事情，向团队请了假，急匆匆的和托马斯一起赶回M国，后者则是回去享受圣诞假期以及处理其他项目。
每个人都围绕着以上的理论体系开展着实验。生物死亡实验从普通人的视角看来，是及其残酷的。尤其是RIO和尚君，每次实验生物被执行死亡的时候，他们都选择不在场。尽管佩良批评了他们多次。每次都是由蚁穴的其他工作人员来完成，马宇哲则全程记录。
尽管时间已经过了2036年的新年，春节也将接踵而至。但进行了半个月的实验，让元神项目所有人都遭受了沉重的打击，甚至都出现了极度悲伤和抵触的情绪。
首先死亡的是，002号和003号。一个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一个是后天被注射毒素，造成肝中毒。代表着疾病死亡。其次死亡的是004号和006号，一个是意外死亡，一个是极度老年后死亡。残酷的是，由于没有时间等待它们的死亡，都被迫用上了科技手段促使它们死亡。
在这群伟大的实验动物被宣布脑死亡后，元神团队用尽技术手段，除了扫描出部分的“衍意识”之外，一个都没有载体中激活或运行。
“不能让它们再牺牲了！”尚君向佩良请示，请求“死亡实验”暂停。后者答应了她，宣布召开一下分析会议。
马宇哲从电脑上调出了实验数据，分析出以下几点：
1、脑死亡后高级神经元是没有反应的，仅有次级神经元还可以保留一部分神经反射的。但这都微不足道。
2、参与死亡的实验动物中，除了004号是意外死亡之外，002号、003号和006号，都是病死或者老死，脑死亡之前，脑电波已经属于微弱状态，死亡之后，脑电波衰减得非常厉害。目前我们的技术还来不及进行信号捕捉，脑电波就全部消失。而004号的脑电波，虽然显示出强劲状态，但脑死亡后，也在短时间内迅速衰减消失。
3、数据分析出，盔甲扫描出的脑电波，仅仅是残存信息，几乎没有“我活着”意识，而“衍意识”数据也是残缺不全，没有达到5维的角度。
“如果将001号和007号，这两个健康的本体进入实验呢？”阿志问到。
佩良看了数据后，叹了口气，说到：“意义不大，它们和004号的生理状态是一样的。”RIO听了之后，舒了口气，还好，博士没有听从建议，尤其是007号，还是一支未成年的黑猩猩幼仔。
“004号，004号的载体还在么？”尚君问到。
阿志调出了数据，说：“还在，你们看，依旧活着。现在我认为，不用删除了吧，既然004号本体已经死亡。”电脑映射出004号载体的视频，它依然在“房间”健康的活着，时不时的玩着小球。“明天，它就可以出去放风了。老麦他们给它渲染出一个院落。”阿志又调出了一个画面，一个近300平米的空间，里面有着大树和灌木，完全是按照黑猩猩的栖息地来的。
“博士，我们按照你的指示，这个房间和院落，是和所有外网严格分开的。只是一个单独的服务器。”阿志又给佩良解释到，后者只是微微点点头。阿志没有注意到，博士他们并没有在意技术上的细节，而是一直看着004号载体。
尚君想了想，说到：“看来还是得从本体死亡之前，移植出意识。这段意识才是完整的，有序的。”
“可这又违背了伦理悖论。而且我们还没有找到封存的办法，或者没有找到这个。”RIO回应到，他正剥开一个橘子，然后挑出一枚种子。
是啊，种子是可以在没有外力条件下，可以封存的。但什么才是意识的种子呢？
马宇哲拿着香烟一直闻着，灵光一现，说到：“可以设想一下，在本体死亡之前，移植出‘我活着’意识和‘衍意识’，这个意识是主观的，没有外界的任何刺激，是无法激活和演进，这就达到了封存的目的。然后本体死亡之后，因为次神经元还残留这一些神经反应，也就是这些微弱的脑电波，我们将这些刺激条件也移植出来，和‘我活着’意识、‘衍意识’一起结合。那不是可以将其激活和演进吗？”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尝试，但又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从死亡实验数据上来看，残存的脑电波简直是太微弱了，这点反应应该是无法激活种子的。用通俗的话讲，就是种子埋进土里，阳光、水和肥料都不足，根本长不出来。
RIO又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玩着打火机，因为不能吸烟，所以他一遍遍的打火，又吹灭。无聊的动作，玩了几次后，他又把打火机拆开，取出里面的电子打火元件，那是一个压电陶瓷。他手贱的用手去按，另一只手指去感受那种电击，“哎哟！”他一下子就甩开了。
佩良正想批评他这种幼稚可笑的行为，看到压电陶瓷之后，说了一句：“电击！我们可以尝试用电击。”
他又操作电脑调出一份资料：这是某个机构早年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研究结果显示，他们在死猪上进行了大脑电击实验，发现当宣布脑死亡后，进行电击，细胞死亡发生的时间比之前认为的要长得多。
尚君说到：“这也许能帮助我们在死亡的大脑里找到有用的东西，这个有待实验去验证。可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没有解决。我们走老路的话，从存活的本体中移植意识，怎么能保证他只是可以封存的种子，而不是又像004号载体，自己激活和演进呢？”
马宇哲回答到：“我们以前只是从宏观上看待问题，不妨我们换个思路，从围观角度来看待呢？意识是一种脑电波，那为什么不可以从粒子的角度呢？”
RIO来了精神，他在大学的时候，选修过量子物理，他驳斥到：“wave-particleduality（波粒二象性），最早是证实光波，但后来的证实一切物质都具有波粒二象性。电子也会具有干涉和衍射等波动现象，这被后来的电子衍射试验所证实。可是，马老师，您最早也说，只是一种现象，并不是物质啊。”
“原来的定论想得简单了，博士也不是说过么，意识也有生存和繁衍的本能，这些本能原本是作为物质存在的生物具备的，那意识和物质从本质上不是一致吗？”马宇哲回答到，又继续说到：“我最近又查阅了很多关于心理学和量子物理的资料，总结出以下几点，我想对项目有用。”
1、物质的波粒二象性，通过观测得来。观测就有了意识的参与。意识能辨明波粒二象性，意味着意识本身也存在这东西，才能将它识别出来。
2、意识具有波粒二象性，那么把意识看成波，那就是意识波；看成粒子，就是意识粒子。
3、大脑产生的脑电波，就是意识波的物质化。我们可以通过脑电波来研究意识，甚至能据此解读意识。
4、但由于本体死亡后，脑电波衰减厉害，我们只有把角度换为意识粒子。作为粒子，可以聚合为各种形态，乃至载体在矩阵中的各种反应、身体的塑造。
5、同样，我们也可以把“我活着”意识和“衍意识”，看成粒子状态，我们从本体中只需要找到“全同粒子”，里面包含着本体生前的所有五维。这就是种子。
马宇哲讲完之后，也调出了很多资料，大家都在恶补这些信息。
佩良又开始安排下一步的工作，马宇哲和尚君，从“我活着”意识和“衍意识”的角度，去找到“全同粒子”，这解决找到本体意识的种子，又可以封存。RIO和阿志，研究本体脑死亡后，电击大脑，尽可能的延缓神经元细胞的衰减和死亡，这解决种子能在原有刺激条件下激活和演进。
至此，2036年1月7日，项目的理论基础已经全部构建完成，后世将“自动循环”、“意识的生存和繁衍”、“意识是移植而不是复制”、“意识波粒二象性”认定为元神项目的四大理论。
19、勇敢的RIO：死亡体验
尚君和RIO走进了会议室，佩良博士和马宇哲，等待着他们。当他们走进来的时候，佩良和马宇哲停止了谈话，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讨论出什么结果来了。
“最近的进展不太理想。”尚君发言从来都是直奔主题。“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我们用最新型的LBM和量子测量仪，进入存活本体的神经元微管，已经发现了微管里的量子振动。但我还没有明白它的原理，请原谅，我毕竟不是量子力学的专家。第二是尝试用电击死亡本体的大脑，得到的反馈太少，也就是说，大脑只是物理上的反应，而没有起到意识的反应。”
佩良和马宇哲刚才其实也在讨论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心里有了决定：“读书人就用读书人的办法，多用实验来证明，我们建议，让人来做这个实验。RIO，我们建议你来实验，当然，在你自愿的的原则下。”
RIO被吓住了，一时说不出话，他觉得他们不是开玩笑。尚君也很诧异这个局面，博士和马老师都疯了吗？
佩良笑了笑，说到：“我们也没有时间去申请捐献者遗体，而且遗体的脑部，不适合我们的研究。”马宇哲也忙解释到：“只是需要你进入深度麻醉，大脑进入濒临停止运作的状态，也就是模拟死亡，然后用电子脉冲刺激，让你苏醒一次，就这么简单。就好比做手术那种，全身麻醉。当然，我们已经向公司申请，基地医院会派最好的麻醉师和医生。”
RIO松了口气，只是麻醉，又不动刀，确实没什么可怕的。尚君说：“要不还是我来吧。有你们在，我不怕。”
佩良和马宇哲拒绝了她，理由是，上次事故后，医生一直建议尚君多休息。RIO也不好意思让一个女孩冲在前面，拍着胸脯答应了。
2036年1月22日，在蚁穴的实验即将开始，RIO走进由实验室改成的病房时，隔着玻璃屏蔽门看到的是一张病床，旁边安设了很多仪器，还有一个丑陋的类似于头罩的东西，安放在床头。
“这是中世纪的黑暗刑法室吗？这个。”他不满这种ICU的布置和看起来拼凑起来的设备。
阿志尴尬的说到：“时间有限，这个只是实验设备，嗯，没问题，很安全。”麦子奇站在后面忍住不笑。
RIO又看着马宇哲和佩良，说到：“趁我没疯之前，你们得保证安全，还有不能用技术手段窥探我的意识。”
“没人在意你猥琐的意识，我们只是想试试这个。”麦子奇也催促他赶紧就位，指了指病床头的那个头罩。
RIO躺在床上，紧张的看着那个头罩。实验开始了。只见病床头上方那个头罩缓缓下降到RIO的头部上方，阿志也换好衣服走了进来，在医生的协助下，给RIO带上了头罩，尚君看清楚了，那是一台改造后的量子测量仪。
马宇哲拿起一只小型手电筒，对RIO说到：“RIO，别说话，你看着，我一亮灯，你就用手指一下。”说完，他用电筒，在RIO头上不同方向，闪了5次，间隔约5-10秒。每一次，RIO都动了手指。第一个实验结束了。RIO一头雾水，就这么快？
“别急，还有第二个，你睡一会儿吧”马宇哲拍了拍他的手，基地的麻醉师走了进来，给他戴上了呼吸面罩，麻醉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无论实验与否，时间一到，他们会用传统的临床办法唤醒RIO。
十秒钟后，RIO进入了全身麻醉状态，紧靠呼吸机维持着他的呼吸。尚君和马宇哲也换好衣服，走了进来，他们拿起电磁脉冲设备，对准RIO的脑部蓝核斑位置，开始调高电流安培。
从10安培开始，没有反应，20，还是没有，30，还是没有。这在黑猩猩实验的时候，大脑已经有反应了。看来人体确实不一样。“加到40吧。”尚君看了看室外的佩良，问到。
佩良博士想了想，又看了看仪器上的数据，点点头。一旁的宗山泽记录着一切，这场试验，龙云奎专门派他来做全程记录。
得到指令后，尚君将电流加到40。只见RIO微微的睁开了眼睛。麻醉师见状，连忙上前贴近他的头部，轻声问到：“RIO，你醒了么。”他又看看时间，表示麻醉药效根本就没有过，RIO真的就是被电磁脉冲“激活”的。
RIO吞吞吐吐的发出点声音，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关闭呼吸机，让他自主呼吸和说话。”一旁的医生看着监控仪器，也发出了指令。
麻醉师摘下面罩，RIO的呼吸恢复正常，声音很微弱：“这就结束了么，我还想睡会儿。”在场的人都有点兴奋，实验是安全的，而且验证了电击对死亡大脑的刺激是有效的，至少成功欺骗了大脑，让它觉得自己还活着。当然，这只是RIO深度麻醉的模拟，但已经很接近脑死亡状态了。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尚君。你看得见我吗？”尚君也呼唤着他。RIO虽然没有回话，但他点点头。马宇哲又拿起手电筒，闪烁着灯光，RIO居然也微微举了下手指。随后，马宇哲示意尚君关闭了电磁脉冲。RIO再次睡着了。
第二个实验不到10分钟就结束了。他这次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宗山泽的记录报告也是这样写的。
第2天早上，RIO就回来了，医生本来想留他在医院继续留观半天，但他非常着急的想知道“牺牲”自己后的结果，嚷嚷着出院，非要参加实验讨论会。
“实验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尚君对着数据说到，“证明了电磁脉冲对大脑的刺激有效，而且从RIO的临床来看，意识、视觉、听觉、体感等，都得到了全面的反应。这是一具死亡大脑所不能回馈我们的，也不是黑猩猩等实验动物能和我们交流的。”她说完看了眼RIO。“谢谢，我很好。”RIO举手回应。大家都笑了起来。
马宇哲又接着说：“很久以来，我还是不是我，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大家，就算我们用粒子的维度去探索，也无法从伦理上去证明，我和博士都认为微管中存在着“精心编制”的量子计算，微管蛋白的自身振荡会使得其表面形成量子效应的叠加态。在量子引力达到一定的临界值时，叠加态的波函数就会坍塌。在坍塌的那一时刻，微管中就产生了意识瞬间。这种连续不断的意识瞬间则汇集成了我们所称之为的意识流（streamofconsciousness）。说通俗点，这种意识流就是粒子流。但是又因为波函数的坍塌，当人为观测的时候和没有观测的时候，粒子可以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为此，我们无法解析出谁是我们想要的全同粒子。因此博士想到了因果预测法。”
“因果预测法，就是有因必有果的过程。RIO出现一个想法，那就是因，导致一个行为，那就是果。找到了他们的联系，就证明了，这段意识流，也就是以后数据化后进入载体，能保证我还是我的根本。它就是一个种子，包含了本体所有的意识基因。”佩良补充发言，指着另一组数据，这是昨天实验完后，“阿拉丁”量子计算机系统解析出来的。数据显示出2个时间，RIO意识流出现时间，产生出意识的时间，精确到毫秒。“你们发现了什么？”
“意识流的时间比意识时间快了约0.003秒！”尚君看出了端倪。
佩良笑了说到：“很有意思吧，它是在RIO产生动手指头的意识之前，就已经产生了这个意识流了。这个意识流就是因，产生的意识就是果。而这个因就是我们要找的全同粒子。我已经将最近工作进展，和实验数据上报公司，交由技术论证组。”
3天以后，结果出来了，实验证明了前期摸索出的理论方向是基本正确的，尤其是从微观的角度，阐述了意识的本质，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进度。另外，报告也指出，加快矩阵建设的步伐。矩阵通过验收以后，可以尝试载体进入实验。也就是说，真的有载体进入矩阵激活和演进了，哪怕只是动物。
看完公司的通报后，整个参与元神项目的人都开心不已。远在M国的Maggie和托马斯也来电祝贺。他们表示会尽快归来。
当佩良6人从蚁穴和蜂巢走出地面时，他们才发现，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看到真实的天空。一片白茫茫的大雪覆盖着大地，但整个基地张灯结彩。“今天是除夕。新年快乐！”龙云奎和宗山泽在电梯厅大门等着他们，说完指了指远处的天空。
绚丽的礼花一组组绽放着、升腾着、燃烧着，映红了每个人的脸。“答应我，矩阵里面也要有烟花。”尚君轻声的对麦子奇说。麦子奇牵着她的手，回答到：“我答应你。”
20、数据小农场的真实悖论
2036年的春节很快就过去了。元神团队的所有人，在忙碌了半年以后，迎来了一段短暂的休假期。才离家半年，所有很多人都没有选择探亲，而是留在基地过年。
Maggie在几天前也回来了。她看起来比走的时候，憔悴了许多。作为女人的直觉，尚君觉得她是遇上了麻烦，有几次都私下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后者总是婉言拒绝或者顾左右而言他，这也许就是西方人的社交距离感吧。
转眼间来到了3月，整个哈拉木，依旧银装素裹，但冰雪也逐渐开始消融，正如南方的春意盎然一般，元神团队所有人，都在前期理论的基础上，进行了多次实验和技术建设，元神项目显示出生机勃勃。
一个多月的时间，得益于量子计算的强大算法。生物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成功了从许多死亡本体动物中，移植出意识，并放入载体封存。今天，他们将放入矩阵。
严格来说，这不是真正的矩阵，这只是一个前期实验用的小型矩阵，也就是一间更大的“房子”或者空间。除了验证这批动物的意识数据能在里面激活和自行演进外，还将验证矩阵的沉浸感和交互感，当然，由于没有开始正式的人体实验，也就是并没有真正的人死后，意识数据化进入载体，所以这种验证，只有通过活人通过脑机进入矩阵来解决。
“这也是有必要的，未来的正式矩阵中，我觉得有必要人类作为管理者、引导者，或者观察者，来到这里，和数据生物，包括数据人进行交流。”麦子奇对着大家说出他的一些构想。
“很好，这又是一个卖点。想想我以后能给现实中死去的亲人，又在矩阵中见面，甚至互动，那感觉虽然有点恐怖，但总体来说不错。”托马斯也来了，他迫不及待的的想成为第一个体验者。慈董和龙云奎也在，作为公司和基地的最高层，今天这个体验也必须到场。
“我也进去。想亲眼进去看看你们的成果。”慈董也饶有兴致的看着真空悬浮电梯外面，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蜂巢，闪闪发光的蜂巢，映照这地下空间上下四周的金箔，显得是那么的梦幻。
龙云奎在他耳边轻声言语到：“这恐怕不行，公司不能让您去冒险，还是我替你进去。这个项目，我作为保障团队，能进去亲眼看一次，对我接下来的工作很有帮助。你在外面，也可以和我们互动的。”慈董沉思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悬浮电梯和蜂巢对接，他们到了。他们来到B5层，这是蜂巢的数据中心，在一个房间里，摆放着五张长得像大型按摩椅的物体。这就是接入矩阵的脑机。佩良他们已等候多时。
阿志给大家做了介绍，这种脑机，主要为了实现沉浸感和交互感。其中重要的就是交互感。
沉浸感的来源就是机器通过模拟各种感官的输入来欺骗大脑，让大脑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感受到的全部都是真实的，于是管理者和载体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个矩阵中去。
交互感就是指矩阵中的物体，能对观察者和载体的主观，产生客观上的反应。比如，你可以拿起地上的石头，扔出去很远，在摸着石头的时候，你能感觉到石头的温度和硬度，比如，载体动物在里面能吃上矩阵中渲染出来的草木……
胖胖的托马斯穿着绝缘服很不习惯，说到：“好了，我们进去之后就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开始吗？”说完，他径直走向第一台脑机，一屁股坐了进去。
龙云奎坐进了2号机，紧接着是佩良、尚君和麦子奇，分别做进了3、4、5号机。等待着开始。
“不要着急，请稍等一下。现在放入导体。”阿志发出指令，只见2个机械臂伸出来，有条不紊的抽出13个装有动物意识数据的硬盘放入一个数据库。当硬盘在数据库中运行了30秒后。他指示，可以开始。剩下的慈董、马宇哲、RIO、Maggie和宗山泽，则打开电脑同步，作为第三者，全程观测观察者和载体在矩阵中的样子。
5名观察者进入了矩阵，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又是一间大型的生物实验室或者隔离室的样子。而是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农场的地方，有阳光，有蓝天，也有花草树木。他们好奇的走在地面上，托马斯真的拿起一个石头，摸了摸，看了看，又扔出去好远。“我说，这感觉太棒了，这比市面上那些元宇宙社区真实多了。”他兴奋的喊到。
“欢迎来到快乐的数据动物园。这个空间从你们的角度来看，占地约100亩，也就是近7万平米，希望你们玩得愉快。”一阵声音从空中传来，那是RIO在矩阵外和他们通话。5个人都朝天空挥挥手，表示收到。在他们四周，确实有2处栅栏，里面分别围着6只绵羊和7只山羊。这就是导入的载体。它们在现实中已经死去，但是在这里确依然活着。
“你们可以摸摸它们。但别吓着……”RIO又提示到。还没说完，托马斯和龙云奎就翻进围栏。那群绵羊纷纷散去，好不容易抓住一头，两个大男人就尽情的摸了起来，就像抚摸着宠物一样。
托马斯对着天空说到：“慈，祝贺你，你们真的成功了。你真该进来感受这一切。天啊，太不可思议了。”然后他又招呼外面的佩良他们一起来感受一下。
尚君正在观察着动物。麦子奇颤颤巍巍的抬起左手，向她的手摸去，尚君略微吃惊一下，也大方的牵住了麦子奇的手。说到：“很奇怪吧，我们的第一次牵手，居然是在虚拟世界。”麦子奇脸红了，闪烁其词到：“很真实的感觉，我能感觉你手上的温暖。”
“友情提示一下，请抓紧时间观察。”那是马宇哲的声音，略带有一点笑意。佩良对着天空说到：“Maggie，你看看矩阵的代码，尤其是动物的。”“好的，博士，代码运行正常。它们很健康。”Maggie在1分钟后回应到。
佩良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就知道会有这个问题。”然后他让麦子奇和尚君继续观察。10分钟后，佩良发出指令，让大家回到了现实。
托马斯从脑机中起来后，很不满意这次“旅行”只有这么短的时间。质问着博士为什么那么快就结束体验。慈董也问到，是不是除了什么问题？佩良没有回答他，只是让大家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佩良让托马斯和龙云奎，以一个客户的角度，来谈谈感受。两个人开始赞不绝口，说这矩阵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沉浸感和交互感和现实中几乎一模一样。就是体验时间太短了。“嗯，矩阵的建设，我是严格按照真实自然环境来渲染的。”麦子奇自豪的说。
“还有那些可爱的羊，它们真的活着。我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青草的味道。”龙云奎补充到，出生在西北的他，对羊非常熟悉。“那是交互感的作用。这款脑机，从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体感上，我都开发到极致。”阿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但大家都觉察到了佩良的异样，他默默的看着大家，尚君也是一言不发。慈董问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难道那批数据动物，并不是死去的那批动物的延续？”
佩良摇摇头，说：“不是，这批动物的意识流，全部都是采用死亡本体中的全同粒子，则在技术上可以证明它们就是。但就是因为它们是，我才发现了又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博士。”尚君在矩阵中一直在观察动物，她也发现了什么。她对Maggie说：“你可以把随意选择一只山羊载体的代码模拟加速吗？也就是模拟加速到3-5年之后”“当然可以。给我10分钟。”Maggie开始操作电脑。
10分钟后，结果出来了，代码停止运转了，显示时间为2041年4月12日。也就是说，那只山羊在现实中死亡后，在矩阵中又活了5年，也死去了。Maggie尝试了一下，代码无法继续演进，除非重头开始运转。
慈董和托马斯的心，都凉了半截，其余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说好的永生呢？
“解决了我还是我的问题，现在更艰难的局面又出现了，因为载体意识，都是本体意识的真实延续。本体有生老病死，载体也有生老病死。这是换汤不换药，这是……”马宇哲也明白了，但他一时找不出一个很好的词语来表达。
佩良扶了扶眼镜，说到：“就叫他真实悖论吧。我们下一步要解决的，也必须解决的。前面的路很长……”
21、佛经的提示：不生不灭
此后的2个月时间里，越来越多的实验动物本体，死亡后意识数据化，进入载体，来进行实验对比。
通过结果分析发现，在非人为干预下，老死或病死的动物，意识进入载体后，最多在矩阵中不超过72小时，也出现死亡。人为干预下的死亡的动物（模仿意外死亡），意识进入载体，也在矩阵的模拟时间中，一般不超过预期寿命的时间，载体也宣布死亡。
这些实验结果再次印证了，载体意识真的就是本体意识的延续，是同一个我。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既然在现实中会死去，那么在矩阵中也会死去。“真实悖论”提出来之后，成为了元神项目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个绊脚石。
面对这个悖论，所有人也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方法：
首先是“时间延迟法”。这个是麦子奇和阿志提出来的，是修改矩阵的时间，让矩阵的时间相对现实时间变得看起来无限长，比如矩阵中的一分钟是现实世界中的一年，相应的，载体意识的运行时间也就拉长了。当然，载体在矩阵中是无法感觉到时间延迟的。
然后是“代码修改法”。这个是Maggie和RIO提出来的。他们的有两种办法：一是将载体代码进行修复，剔除那些导致最终死亡的信息。但这个办法仅仅停留在理论上，因为载体的代码，全部是由本体意识转换的，全同粒子中包含了这些致病或者致死的因素，目前完全没有办法区别出来。要是强行区别，或者编辑代码，又回到了我不是我这个悖论。这个办法，是一个绝路。二是修改载体代码的运行时间，主要是让载体无数次的重复运行，记忆就保持在进入矩阵和在矩阵中死亡的之间，甚至保持前24小时的记忆也行。
以上的两派人，最后都合二为一，都赞同先用“时间延迟”的办法，也得到了托马斯和龙云奎等人的支持，他们觉得也许时间会战胜这一切，随着未来科技的不断进步，也许那个时候，问题会得到解决。元神项目虽然没有完成“意识永生”这个主体目标，但让载体尽量长时间继续活在人造的天堂中，也是一种乐事。
“况且在研发过程中，也找到了很多边界利润和卖点，见好就收吧。”这是最近托马斯给WBT高层以及华尔街吹的风。WBT内部也出现了其他声音。只是慈董一直没有明确表态。
元神项目就这样进入了半休眠，半停顿的状态。生物组暂停了所有的实验，数据组也暂停了矩阵的搭建。所有人，也在观望着公司的决定，至少是项目负责人佩良的决定。
时间就这样耗到了2036年5月。C国，哈拉木，WBT西部基地，主办公楼，会议室。
佩良主持大家召开会议，他之前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出去走走。在他之前，托马斯和Maggie也回到了M国，Maggie说回去处理点私事，至今未归。尚君联系了她几次，也只回应了一次OK。
今天的会议有佩良、马宇哲、尚君、RIO、麦子奇、阿志、龙云奎和宗山泽参加，并且连线了西都总部的慈董及部分高管。
“这难道是审判日，我们的一年多以来的工作就要结束了？”RIO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对着阿志说到。在整个团队中，他们是走得最近，因为年龄相仿，又都是大男孩。
阿志看了看与会人员，说到：“不见得，你看，除了核心成员，外围团队一个人都没有来。要是宣布解散的话，应该是全员参与。”麦子奇看了看，觉得也是，但还是有点忐忑。
马宇哲在闭目沉思，尚君则看着窗外，麦子奇无聊的转着手中的笔，龙云奎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佩良。宗山泽嘛，正在调试和总部的连线。
“好了，可以开始了。”投影上出现了几个面庞，那是慈董和几位高管的。宗山泽向佩良示意。
佩良开始发言：“今天请各位来，也连线总部的领导，就是讨论项目的下一步。”
“下一步？还有什么下一步？博士，原谅我的唐突。我觉得项目可以终止了。趁我们还没有投入更多，且目前还有其他收获。及时止损吧。”一位高管率先在视频中发言，他姓杨，是公司的CTO，也就是技术负责人。
慈董打断了他的发言：“杨总，请让博士先说吧，别慌着下结论。”说完，他在视频中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佩良呵呵一笑，扶了扶眼镜，说到：“在开会之前，我说点题外话，请假的这半个月，去了很多地方，我喜欢用旅游的方式来缓解情绪。对了，你们去过大慈恩寺没有？”有人回答去过，有人回答没去过。
“唐朝著名高僧玄奘曾在这里领管佛经译场。他翻译出一个短小而经典的经文《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简称《心经》。尚君，我知道你常用心经抄写练字，你能给大家背出来吗。”
“可以，博士。”尚君开始念出心经，在她念完后，佩良在屏幕上也显示出了一部分经文的文字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大部分人云里雾里，RIO更是看不明白，他悄悄的问阿志：“完了，博士这是要放弃了，他要出家当和尚了吗？”
佩良继续说到：“言归正传。我之所以让大家看这段经文，是想说明一点。我们遇到的真实悖论，都是因为我们执着于寻求真实的存在。”
“博士，请说明白一点。”慈董那头发话了。
“我们执着于寻求真实，拼命的链接本体和载体的连续，也至于忘记了永生这个目标，既然本体不是永生的，那么载体怎么可能永生？”佩良回答到。
杨总又发言了：“本体不能永生，载体也不能永生，除非载体和本体不是连续的状态。那又回到了我不是我，这不是又成死局了吗？”
佩良没有理他，只是对RIO说：“RIO，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也不要说话，最好暂停呼吸，不要闻到各种味道，也不要动，保持5秒钟以上，大家也可以试试。”RIO照做了，很多人也尝试做这个动作。
过了一会，博士叫了暂停，问到：“有什么感觉。”
RIO回到到：“我听不见、看不见、其他的嗅觉味觉也暂时消失，但我在黑暗中，意识还在。我还有思想”其他人也这么说。
“意识还在，那就是我还在！”马宇哲反应过来了。
尚君也再次念出了一句经文：“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我明白了。”
“那你来说说。”佩良欣慰的看着这个聪明的女孩。
尚君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还是回到自循环链来，意识是在客观刺激下反复作用，我们机械的把本体世界的客观刺激复制到载体中去。但我们忘记了，本体的客观世界，拥有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因此载体的意识也复制了这些客观规律。”
“那和我们做这个动作有什么关系？”麦子奇也是一头雾水。
“根据我们的研究方向，载体的意识，是离开了本体的肉体而存活，而本体的肉体通过‘眼耳鼻舌身意’来感受这个世界，从而形成意识流，但在载体中，因为没有了肉体物质的束缚，完全用不上这些感觉。我们多此一举了，因为载体继续使用这些感觉，也就会感受到本体原有的自然规律。那意识流代码也就会忠实的运转出生老病死。”马宇哲回答到，一脸的兴奋。
大家都在讨论，佩良摆摆手，让大家安静：“我们想当然的认为，载体的意识和本体的意识需要的刺激反应是一样的。生搬硬套的把客观世界的自然规律也弄了进来。刚才，你们也发现了，没有这些刺激，意识还是存在。既然本体的肉体已经死亡，无法复活，那就是不生，载体的意识却摒弃了这些客观的刺激，就是不灭，不生不灭，即是永生。”
“你的理论就算是正确的，但如果载体中的我，岂不是很惨，没有感觉，一片空虚，没有空间和时间，那是很可怕的事情。这种永生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杨总问到，很多人都附和着点点头。
佩良又是呵呵一笑回答到：“既然载体的意识本身就是数据，这就需要在矩阵中引入一个新的概念，构想感，Imagination。”
22、终极概念：构想
“真是受够了！博士。请你不要用读书人的思维来衡量这个原本走不通的项目。我还是那句话，见好就收吧。”屏幕那一头，杨总忍耐不住了。作为一名纯粹的科技人员，他决不允许佩良用宗教经典的理论来引导元神项目。
“杨总，今天是讨论会，请您冷静。兼听则明，旁听则暗。”慈董不满意会议开始争吵。
杨总说了一句，我还有其他会议，就不参与下来的讨论了，我保留意见，下线了。
慈董示意佩良继续，“说说，什么是构想？”大家都安静下来。
佩良喝了口水，打开了一个文件，映射在会议桌上，他将逻辑又理出来：
1、意识是在物质的基础上，进行存在和演进。这是公论。
2、本体死亡后，意识通过技术手段数据化，进入载体，并激活和演进。这个我们已经初步实现，只是又待正式的人体实验。
3、但由于我们从本体到载体的移植中，机械的将本体的原有感官全部移植，并在后期的矩阵建设中，古板的认为，载体也能和本体一样活着，但也无形中把本体原本的生老病死全部移植出来。
4、证明了本体到载体的过程中，我还是我，但也印证了，我还是我，那本体的我原本就要病死，老死，那载体的我也要老死，病死，只是时间问题。
5、那是否可以尝试，只移植本体我的核心意识，其余的主观感官刺激和后期的客观矩阵刺激，全部用数据的方式进行？
这就是构想！构想，是指每个载体我的数据意识流，再摆脱了本体我的物质之后，为了防止意识不被湮灭，而进行的自我构想，主要从以下两个方面：
1、主体构想：即构想出自己的所有主观观感，重建眼耳鼻舌身意，让自己活起来。
2、客体构想：即构想出自己所处的空间和时间，包括所有客观的物体和存在。
“在坐的各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士，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现在我们再次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尝试缓慢呼吸，对，就像做瑜伽或者打坐那样。”佩良讲到这里，知道这一段从他人嘴里讲出来，不好理解，不如让大家自己试一试。
每个人又再次照作了，包括西都总部那头。整个会议都很安静。
5分钟后，佩良叫醒大家。让各自说说感受。
“一开始，我感觉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说，黑暗中很煎熬，但后来，脑海里出现了画面。是我努力想出来的，我幻想自己就在家里，有光线，有声音，还有我的爸爸。”尚君第一个分享出的她的感受。
龙云奎也举手说：“我挣扎了一下，最后平静下来，又看到了故乡的草原和羊群。”
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五花八门，总之，脑海里都有一种画面感。
佩良满意的说：“通过简单的亲身尝试。大家都开始构想了。这就是构想。当然，这是各位在本体中的构想。我们可以现象，当意识数据化，移植进载体之后，数据更是可以通过自身的数学算法，进行自我构想。准确的说，是自我构建。”
然后他又对着麦子奇和阿志说到：“很抱歉，我们原来把矩阵想得太简单了。固执的认为，我们是载体世界的创始之神，他们生活的矩阵世界，是我们创造的。现在看来，我们走错了路。既然单个的载体数据能进行自我构建，那么更多的载体数据融合在一起，形成大数据，他们一起构建出来的，才是他们的永生世界。”
麦子奇回到到：“没关系，博士，我们做技术的也是不断尝试。您说的没错，我们以前想简单了。说实话，就你们体验的那个矩阵，数据动物园那个，世界观的设定，就已经让我们很吃力了。载体在里面活着，所有的客观物体我们都要渲染，吃喝拉撒一应俱全。我们不敢想象，正式的矩阵出来之后，里面的自然世界观，我们可以完全复制真实的世界，但里面的人文自然观呢，也就是经济、文明、历史、文化，尤其是正式载体，也就是人类载体进入之后，能否满足他们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甚至性生活，这一切，我们不敢想象，正式矩阵将是多么庞大的一个体系。所爆发的数据，就是全球的数据库和量子计算机加起来，也无法承受。”
“我们可以现象一下，如果可行的话，通过构想，我们的载体可以用数据的方式，通过全球的网络，在一个又一个的数据库和电脑中穿梭，他们可以进入原来的元宇宙，也可以选择一起构想出一个元宇宙。这太神奇了。只是你们以前辛苦搭建的矩阵模型，白废了。”尚君已经完全明白了，只是有点心痛麦子奇的数据团队。
阿志若有所悟：“我们前期建设的矩阵，也可以做为客体构想的补充基础嘛。毕竟不是所有载体，都能第一时间构想出能激活意识的因素。”
“对，阿志，你这一点很好，我们也可以在矩阵中进行补充构想，至少可以放入‘引导者’的角色，帮助载体进行构想。”佩良赞许的说到，也把这一点记下来。
“这个没关系，我有办法把我们前期开发出来的矩阵模型卖给其他元宇宙运营公司，只要你们愿意的话。但是，我想问一下，这种构想的世界，卖点又在哪里？难道载体就靠意淫永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连线屏幕中传来，不知什么时候，托马斯上线了。
佩良想着，你这个老狐狸还是来了，他笑了了笑，说：“这正是我下面想讲的。”他又打开文件下一页。
卖点1：本体中的我与载体中的我，前者不是永恒的，而后者可能是永恒。这就是元神项目的主体卖点。
卖点2：通过构想，载体中的我，能延续自己原有的记忆和感觉，穿梭在各个元宇宙社区，继续生活，还能和元宇宙的其他角色，可以是他们的家人的账号角色，也可以是其他载体，进行互动。
卖点3：通过构想，可以在矩阵中，尽情的构想出自己新的人生，一起构想出新的世界。这将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这一切，只是我的一些构想。”佩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毕竟，生命是不被束缚的，生命是自由的，生命会为自己找到出路。”这是早年间一部经典科幻电影《侏罗纪公园》里面的台词，他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我们认为意识拥有生物一样的本能，那么数据化的意识也是，总会找到出路。”他的发言结束了。
大家都没有发言。会议室和屏幕上的所有人都在思考。足足有10分钟。
慈董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不得不承认，在前进的道路上，遇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但都在你们的努力下，一一克服，包括这一次。至少从想法上，让我看到了一个大胆的假设。管他呢，元神项目本来就是前无古人的大胆假设下成立的。但我常说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你们要用实力证明这一切，抓紧实验吧。”
“什么，你同意元神项目继续下去吗？”RIO惊奇的问到。
“呵呵，什么时候，我宣布元神项目暂停了。公司从上到下都没有这个决定，尽管有人提出了一些反对的声音，但我觉得，还可以继续下去，你说呢，托马斯先生？”慈董微笑的说到。
托马斯手里捏着雪茄，又露出了他诡异的笑容，回答到：“我不介意继续陪着你们走下去。项目成功以后，我很乐意成为第一批载体。”
“那我们需要实验，但动物肯定不行，无法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马宇哲提示到。
RIO又举手：“我不介意再来一次深度麻醉。那不正是把我的所有主观感官都关闭了吗？”
“还是不行，深度麻醉是模拟的死亡状态，你在麻醉的时候，是没有了主观感官，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任何知觉，但你还有意识吗？我们只是从你的大脑里找到了全同粒子，但你本身无法产生构想！”尚君也提醒到。
佩良示意大家暂停，对屏幕上的慈董说：“我建议，申请一次人体实验。我们需要一个植物人状态的病患。我想先从这种病患作为切入点，从病理上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官，但意识还在。”
慈董说到：“公司可以批准这个实验，因为项目的高度保密，我们需要办理很多手续才能申请下来病患，我们需要一点时间等待。”
“不，我们有一位现成的病患。我不想称他为病患。那是一个可怜的14岁，名叫比尔的男孩，他是Maggie的儿子。”托马斯没有笑容，严肃的说出了这句话。
23、这是一个母亲的爱怜
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慈董宣布会议结束，只留下了佩良、马宇哲、尚君、麦子奇和龙云奎在会议室里。更多的是顾忌Maggie的家人隐私。
“托马斯先生，我希望你能理解。私自进行人体临床试验，这在我国是违法的。比尔还是一个孩子，况且是Maggie女士的儿子。我不能接受。”慈董郑重的对着大家说到。
托马斯灭掉了雪茄，认真的给大家说到：“比尔是在去年圣诞节的前夕，和同学打球的时候，不幸跌倒，后脑受到严重伤害。经过医生的多次抢救，但至今没有醒来。不幸的孩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别尔感到惋惜，更为Maggie感到心痛。
“因此，我并不认为比尔是参与一次人体实验，而是通过我们的现有技术，看能否和这个孩子产生互动。毕竟，我们没有继续伤害比尔。”托马斯说到，很明显他是得到了上次RIO的死亡体验的启发。
慈董明白他的意思，谨慎的问到：“今天Maggie女士不在场，我认为我们在她背后私自讨论这个事情，是不太合适的。她和比尔的父亲才是这个孩子的合法监护人。”
“对不起，比尔的父亲，在很多年前就离开了这对母子。这么多年，Maggie一直和比尔相依为命。可怜而又坚强的女人，我想我们可以帮助她。”托马斯依旧严肃的表情，他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怜悯。
“那我们需要得到Maggie女士的同意和授权。还有一系列的手续。要怎样将比尔送到这里来。”龙云奎从法律的角度出发。
“托马斯，我们需要亲自和Maggie沟通一下。”佩良对着屏幕说到，慈董也点点头。
5分钟后，又一个连线接通，画面中出现了Maggie的画面，她看起来比2个多月以前更憔悴了一些，但已经穿着得体，她就是这样一个理性的女人。
“你还好吗？Maggie。”尚君关切的问到。“我很好，谢谢你们。”Maggie回复到。
托马斯插嘴到：“对不起，Maggie，我把比尔的事情告诉给了大家。请原谅我这样做。我只是想帮帮你们，我建议你和比尔都到基地来，也许我们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一说到比尔，Maggie的眼里充满了泪花。她把双手蒙住了脸，抽泣了一会儿。旁边一个老妇人搂着她，不停的安慰，这应该是Maggie的母亲。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大家的心和Maggie都在一起感同身受。
“对不起，我失态了。比尔是我的唯一，我的希望。可他却要离开我了，回到上帝那去了。”Maggie控制好情绪，继续和大家沟通。
慈董说话了：“Maggie女士，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公司也会竭尽所能，帮助比尔。”
“谢谢您，慈先生。已经快半年了，比尔没有丝毫好转。我昨天收到了托马斯的信息，知道最近项目在实验上的一些进展。我和家人商量了，同意让比尔到C国来。”
“请您务必考虑清楚，比尔来到C国，我们将准备最好的医疗小组和设备，我更愿意比尔是来到C国继续接受治疗，而不是参与元神项目。”慈董提醒Maggie，更像是提醒在场所有人。
Maggie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平静的说到：“都一样，真的，都一样。我同意，无论结果怎样，无论在什么场合和时间，我只是想和比尔见见面，说说话。请大家帮帮我，这是一个因为母亲的爱做出的决定。托马斯，接下来我就正式委托你处理比尔去C国的一切事宜。所有文件我都会签署。抱歉，大家，我们很快会见面。”说完，就下线了。
“怎么样，慈，还有博士，你们的意见呢？”托马斯追问到。又点燃了一只雪茄：“我们会和Maggie继续谈。至于手续，在白宫的朋友会帮上忙的。我会亲自送Maggie和比尔回来，我也不知道这对可怜的母子还能坚持多久。你们或许可以看看这个。”说完，他发来了比尔的病历。
大家都看到比尔的病历的最后，赫然写着医生的诊断结果：突发性脑干重度损伤。也看到了比尔的照片，一个长相隽秀的男孩，身上插满了管子，带着呼吸面罩，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看到这一切，大家都感到心碎。
慈董沉默了1分钟，回答到：“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们所有人心里都知道，比尔来到C国意味着什么。从项目或利益的角度出发，比尔也许是最好的实验对象。但从人道和法律的角度出发，我不赞成这样做。”
“如果实验成功的话，我们就会出现‘两个比尔’，一个在病床上，一个在载体中。到时候我们怎么办，杀死比尔吗？”麦子奇明白慈董的顾虑，干脆说了出来，但他没有开玩笑。
这个无情的悖论又一次摆在众人的面前，残酷的现实，让大家知道，比尔也许永远无法醒来，但他的意识也许会在载体中重生。到那个时候，大家又该如何面对，尤其是孩子的母亲，Maggie又该如何抉择？
“我们只能做到尝试电磁脉冲唤醒比尔后，让Maggie和他进行对话，这样也许能让她好受些。”尚君回答到，但她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封存起来，将比尔的意识数据流封存起来。”马宇哲补充解答。他也说不出口下半句，等比尔真正死后再激活他的意识。
麦子奇还是“残忍”的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封存起来的话，我们如何开展构想实验？只有等待这个孩子被宣布死亡后，才开始吗？”
托马斯在屏幕那头拍起了桌子，让大家注意力回到他那边：“这还不是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看在那个可怜的母亲份上，至少我们能做点什么。再说实验本身，对比尔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在法律层面上是允许的。”
“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构想，只是停留在我们的理论上。”马宇哲回复到。
“那更需要一场实验。想想吧，先生们。如果实验成功，至少能让Maggie在矩阵中和比尔见面。”托马斯态度很坚决，所有人都感到了他咄咄逼人的气势。
慈董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他问到：“博士，说说你的看法。”他把球抛给了佩良。
佩良喝了口水，缓缓的说到：“C国有句老话，‘听天命，尽人事。’我同意让比尔来，接受进一步的治疗。在这里，我们也能更好的照顾Maggie母子。另外，就算是让这孩子参与实验，我们也没有准备好怎么做，技术上需要时间准备。我的意见是，先让他们来吧，至少在这里，我们可以一起照顾他们。”
在经历了2个小时的休会讨论后，慈董宣布了决议：“我还和我的同事们商量出结果。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托马斯先生，先让他们来吧，M国方面就请你代为协调。言归正传，博士，元神项目将继续，请安排你们的下一步工作，尤其是做好人体构想实验的一切准备。不管比尔参与与否，还是其他病患，但人不是小动物，我们不能让人，哪怕是遗体，这在人道主义方面是绝对不允许的。我会给龙主任他们沟通，基地和医院会协助你们。”
“我代表Maggie谢谢你们，尤其是你，慈。我保证，我会亲自陪同他们来的。另外，我们将继续坚持这个项目。”托马斯也做了正式回复。会议结束了。
终于，在WBT公司原则上同意开始了人体实验之后，元神项目于2036年的5月开启了新的篇章。尚君鼓起勇气问着佩良：“博士，您或者慈董他们，同意比尔来到C国，是出于项目的利益，还是对Maggie的同情。”
博士想了想，回答：“二者都有吧。既然元神项目的目的就是永生，不也就是从另一个角度拯救生命吗？有些事，我们必须得做。就算是为了一个母亲的爱吧”说完，他又念起了《心经》的一句经文：“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24、体验：缸中的金鱼（上）
自从上次会议之后，公司宣布继续元神项目，并开始申请人体实验的时候，RIO就去了M国，作为WBT的代表和联络人，协助托马斯，尽快让Maggie母子来到C国，他也顺道回家看看家人。马宇哲带着宗山泽则去了BJ，找有关部门进行人体实验的申请流程，由于项目仅限于WBT小规模范围知情，所以只有他们亲自去。而尚君，请假回了西都，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她是第一次那么久离开家，更何况有了上次的事故，着实让她的父母着急了很久，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在蜂巢B5层的数据中心，佩良和麦子奇链接躺在脑机里面，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们再次来到了“数据动物园”，阿志在系统外注视着一切。
“阿志，确保现在除了我们3个之外，B5层没有其他人了吧。”麦子奇对着天空问到。
阿志起身看了看，确认之后说：“没有了，老麦，我昨天按照博士的指示，已经上报今天要搞一次技术实验，保密级别很高，无关人员已经在10分钟前全部撤离现场。”他今天的任务除了在外面保障佩良和麦子奇的链接，更多的是在“把风”。
“没问题了，博士。”麦子奇对着身后的佩良说到“我们去看看吧。”
他们二人走在这个小小的“世界”的草地上，一路上也有阳光，不时还有微微的风掠过，周围的树枝也在轻轻的摇曳，地面的小草上，还有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真实感越来越强了。”佩良时不时的摇一下树枝，也蹲下来抚摸着小草。
“这个我们参照了现在市面上很多成熟的元宇宙模型。沉浸感和交互感应该是非常真实的。我再想需要渲染出一些动物出来吗？比如几只小虫，或是一群小鸟，或者我们可以渲染出一个人，类似NPC的角色。”阿志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得意的腔调。
“不需要。这个问题我想过，我们不是在建设元宇宙社区，这里本来就有动物载体在里面，如果渲染其他数据角色生物进来，反而会干扰实验。”麦子奇回绝了阿志。
走了大约10分钟，他们又来到矩阵的核心区域，那个小农场。和上次来一样，围栏里面圈养着13只羊，6只绵羊，7只山羊。
佩良走到围栏边上，打开了圈门，羊群欢快的跑了出来，来到附近的草地上，贪婪的吃起了绿草。不同的是，农场旁边，多了一套房子。从外貌上看，是美式风格的。这是为了迎接比尔的人体实验，麦子奇特意通过RIO传过来的全息影像和图纸，从建筑外观，到里面的装饰陈设，1：1在矩阵中复刻渲染出来的。“这样的话，比尔醒来的时候，至少会感觉好点。Maggie也会进来和他互动。希望他们能喜欢。”麦子奇指着一切给佩良介绍。
他们走进房间，客厅里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家具，茶几上摆着Maggie和比尔的合影，还有其他家人的照片。旁边还有一套精美的茶具。
“我可以试试吗？”佩良问到。
麦子奇从茶壶里倒出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佩良，“当然可以。感觉是真实的。”说完，他一饮而尽。
“万事万物都可以代码话。只是看渲染的程度。比如，你们面前的那台电视，无法使用。”阿志补充说明。佩良也喝下来水，点点头，然后他示意麦子奇坐下。
“小麦，阿志，今天我叫你们来，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们。”佩良直奔主题。
“博士，请讲吧。”“我在听着呢。”两人都回答。
“小麦，阿志，项目进行以来，我们在前期更多的关注生物组那边的进展，对于数据组这边，除了Maggie负责的代码关注较多以外，对于你们，确实没有太多的关注。你们能在短时间里，做出那么多成绩，包括这个矩阵，非常了不起。”佩良的开场白是真情流露的。“小麦，你说说，矩阵，或者我们未来的正式矩阵，按照你原来的设计，应该是怎么样的？畅所欲言，今天的讨论，仅限我们三个知道。阿志，今天讨论完后，你可以将矩阵记录的一切消除吗？”
“完全可以。博士，矩阵的数据我每天都在维护和记录。”阿志回应到。
麦子奇没想到佩良会在这种非正式场合提出这个问题，至少应该准备一个汇报方案出来。他只有快速整理一下思绪，说到：
真正的矩阵应该具备五大要素：交互感、沉浸感、身份社交、多元化、随地、经济系统、文明。
沉浸感：这个我们之前讲过。
交互感：这个我们之前也讲过。载体可以在矩阵中，主观感观和客观反应，和本体应该无所差别。就好比我们现在坐在这里一样。
身份社交：就是载体的身份，是否和本体有关，比如延续本体的记忆，还是重新开始新的人生，这个有待于我们进一步讨论。至于载体有了主观干管和客观反映，而且矩阵中不会只有一个载体，而是越来越多的载体加入。那么载体能在矩阵中，拥有其他载体的互动或做可以和引导员、甚至AI做朋友。
多元化：矩阵可以提供丰富、差异化的内容，任何载体都可以在里面找到适合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也可以在矩阵中任意穿梭。
人文系统：因为是具有高智慧的人类载体，那么矩阵也应该有着自己的秩序，或者文明，包括历史、经济、文化、文明等内容。按照之前的设计，自然系统可以照搬现实世界，但人文系统这个庞大而复杂的体系，这一点我们还没想好。
……
“博士，我讲完了，这就是我对矩阵建设的一些构想。很多地方还没有完成。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研讨和论证。”麦子奇足足说了有三十分钟，佩良和阿志都认真的听着。
佩良沉思了半刻，说出他今天想说的话：“小麦，你用现实世界作为母本参照，设计出的矩阵，这是最简单，也最能很快实现的办法。现在我们就坐在你设计的矩阵里。还是那句话，非常了不起。”他拍了拍麦子奇的肩膀，表示鼓励。“但是。”重点来了。“你有没有想过以下几个问题？”
1、上次Maggie已经用模拟时间论证了，矩阵中的载体，会和现实世界中的本体一样，在矩阵中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正式因为我们的矩阵就是现实的翻版。
2、目前这个矩阵，阿志的团队每天都在维护和清理，里面也就13只动物载体，但在未来随着大量的人类载体进入，加上你所说的庞大人文体系，矩阵中的热点数据只会越来越多，甚至是呈几何式的爆炸增长。达到数据库或服务器的IO瓶颈，CPU瓶颈，那又怎么办？
“这个好办啊，我可以回答，我们既然能建造矩阵，那也可以随意修改矩阵。第一个，只要设计出不是现实的翻版矩阵，就可以解决载体重新进入生老病死的现象。这个只是时间问题。第二个嘛，达到瓶颈话，我们可以增加分库或垂直分表，这也是技术问题。”阿志在空中回答到。
博士笑了笑，说到：“如果只是简单的技术问题，那倒是很简单了。但都有一个巨大的伦理问题。那就是矩阵不是元宇宙，更不是网游。我们面对不是一个个真人操纵的虚拟账号，面对的是本体死后，移植出来的载体。他们虽然在物质层面上不再是人类，但他们按照我们的设想，也是活生生的数据化生命，他们应该拥有和本体一样的自由和尊严。我们不能高高在上对他们说，由于数据太多了，你们需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或者由于你的载体代码时间到了，我们可以继续重置你的代码，让你继续在矩阵中活下去。”
“我不明白，博士。既然他们选择了作为载体，而追求所谓的永生，那么就要服从我们这些构建者的规则，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有舍才有得。”麦子奇反驳道。
“生命不能进行交易。尤其是人的生命，哪怕只是载体的意识。如果我们否认了载体意识就是生命的话，那也就没人相信元神计划是真的。但既然是生命，就不能交易。小麦，你看看我们两个，坐在这里，像什么？”佩良说到。
麦子奇看了看自己，也看了看佩良，没问题啊，都是按照真人渲染出来的啊。他又问阿志“喂，你觉得我们像什么？”
“从我观察者的角度，嗯，他们说这个叫上帝视角。上帝……我的天啊。我明白了。你们是鱼缸中的金鱼！”阿志叫了起来。
佩良在矩阵中也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问到：“这种永生，你们想要吗？”
25、体验：缸中的金鱼（下）
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当然不愿意成为缸中之鱼，况且这条鱼还不见得永生。
“尽管我们这个世界在互联网大数据的环境下，隐私已经成为一个笑话。可谁有愿意真正的在矩阵管理员，也就是所谓的“上帝”注视下，毫无保留的生活呢？”佩良又看了看天花板，其实他看的是天花板背后，阿志的眼睛。尽管他看不到他，可他知道他在那里。
阿志回应到：“博士，我可以关闭监控，也可以告知我们的客户，矩阵不会再有上帝视角。也有很多办法让他们相信，不过，这个不是我们的专业，而是以后市场销售部门研究的课题。”
“那问题又来了，一个鱼缸，和里面的小金鱼。如果你长期不去关注他们，又会怎么样？”佩良又抛出一个问题。
“鱼缸会变得脏乱不堪，金鱼都会死的。”麦子奇想起了他在宿舍里曾经养过的金鱼，结果因为工作繁忙，几天没有打理，结果全死了，这本来是他想送给尚君的礼物。结果小鱼缸也沦落成他和阿志的烟灰缸。
“这个很好处理啊，我们在矩阵中设置了自动程序。”阿志调试了一下设备，让他们看窗外的羊圈围栏，围栏大门能每天自动打开，放出羊群在农场里四处吃草，到了晚上羊群回圈后，又可以自动关闭，虽然这个矩阵里并没有放入羊群天敌，诸如狼或狐狸的载体。
佩良笑了笑，说到：“一个小鱼缸，或者我们所处这个小矩阵，你可以试着把他们看成一个独立的系统。系统相对越小，你的管理行为相对越更容易。但就是如此小的一个矩阵，小麦、阿志你们和你们的人都会24小时轮流管理或者设置更多的自动程序。如果是按我们原先设计出的正式矩阵呢，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进行管理，将是无法想象的。”
“而且稍有不慎，矩阵就会崩溃。老麦，对不起，我得向你坦白。上次那个鱼缸，是我不小心把烟头扔了进去，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我把烟头捞了出来，以为没被你发现，就没事了……”阿志喏喏的向麦子奇坦白。
“回头我在收拾你。”麦子奇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死去的金鱼上，而是回味着博士的话。是啊，想想就很可怕。如果很多载体生活的矩阵，出现了管理员误操作或者程序BUG现象，那将是灾难性的后果。
“想想吧，如果我和你是载体的话，我们的意识可以随时被阿志删除掉。阿志，你删除一只山羊的载体给我们看看。”佩良发出了指令。阿志操作了一下，他们看着窗外的羊群里，一只山羊突然就消失了。
“我只是将这只山羊的载体从矩阵中移除，它的意识还在载体里。真的需要删除，或者我把它又放回来。”阿志问到。
“你随意吧。”佩良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那只山羊又出现了，继续俯着头吃着草。这简直就像，从鱼缸里捞出一条小鱼，你可以选择将鱼摔在地上摔死，也可以选择把鱼又放回鱼缸。这样被控制的数据生命，或者以后的数据人生，谁又愿意来承担呢？况且，元神项目一旦成功，进入矩阵的载体数量将是源源不断，好比上千万条或者上亿条金鱼，你又如何管理得过来呢？
三个人都沉默了，麦子奇习惯性的摸摸口袋，想拿出香烟，可才发现，自己是在矩阵中。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一切都要后期的数据渲染，香烟自然是没有的。
佩良看到这个举动后，又抛出第二个问题：“还是比喻成小鱼缸吧。鱼缸里的鱼，每天吃吃喝喝，我们不管人工投喂也好，还是自动投食装置也罢，或者事先放入了植物，让它们啃食。可鱼儿如果有人类一样的意识，那么它的需求会与日俱增，它需要抽烟，需要喝酒，需要看书，需要更多的东西，我们又不得不笨拙的增加更多供给。然后它们又产生了很多垃圾、粪便，我们还是得笨拙的进行清扫，以维持这个鱼缸系统里的平衡。”他指了指窗外的羊群，一些羊正从后面排出了一坨坨疙瘩形状的粪便。
阿志连忙回应：“这个很好处理，我设置了自动清除程序，这些数据粪便将在30秒内全部消失。都是一些无用的数据。”
“可如果这群羊是人呢？他们产生的东西，不想被你或者系统清除掉呢？或者是几千只羊呢？产生的这些东西造成如此大的数据喷涌，超过瓶颈怎么办？”佩良继续追问。“还有，你们想过没有，这群载体羊的意识是从本体羊中移植出来的，它们觉得自己是活的，这个世界也是按照真实世界复刻的。那么，如果它们在这里继续繁殖，生出一只只数据小羊怎么办？另外，我也提醒你们，这群羊也会在某个时间死去，这也不是永生！”
“进入一个很大的思维陷阱，是不是，一个更大的矛盾，无法自圆其说，是不是？”佩良笑着对大家说，更像是问着自己。
这些连续的，犀利的问题，如同一道道鞭子抽打在三个人身上。尤其是麦子奇和阿志，竟不知该如何解答。
是啊，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数据动物园实验矩阵，里面也就13只载体动物。可暴露出的问题，比比皆是。鱼只是变成了数据，从真实世界的鱼缸里，来到虚拟世界的鱼缸里，可鱼还是鱼。始终遵循生老病死的客观规律。“我还是我”没错，但“我还是要生老病死”。数据动物园成为了鱼缸，里面的载体成为了缸中之鱼。这个鱼缸需要维护和清理，甚至不允许出错。如果一切都是可控的，那么鱼缸里的鱼，繁殖出小鱼，这又该如何处理？现实中，我们可以把小鱼捞出来放进另外一个鱼缸，或者卖掉。可以后面对正式的人类载体怎么办？
“博士，你让我们坐在这里面谈，亲身感受一下‘缸中之鱼’，我明白了，是让我们亲自否决我们做出的这个矩阵。”麦子奇恍然大悟。
佩良微笑着说：“是的，你和阿志都是搞技术的人。技术问题其实是很简单的。上面的问题，可以简单的通过技术问题去解决。但是伦理问题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不能用简单粗暴和直接的技术手段，去干预或影响矩阵中的载体。请记住，他们既然秉承了‘我还是我’那么，他们就还是人。”
“那您说说，有什么办法？”阿志想知道答案。
佩良思考了片刻，说到：“这也是我的初步想法，需要我们后期实验论证。”
1、首先是保住“我还是我”这条底线，既载体的意识从全同粒子的维度，完全从本体中移植出来。
2、保证了“我还是我”，又不能出现“我还是要生老病死”，那么只能从他生存的矩阵中考虑。载体的意识只是数据流，那么矩阵中除了提供给这些数据流的基本能源和生存空间以外，其余的自然规律都是多余的。也就是说，载体已经脱离了本体而存活，为什么我们还要想当然给他们设计出本体存在的客观世界呢？
3、也许载体会认为这样活下去，是极其乏味的，那我们就需要我前面提过的“构想”。构想可以让载体在矩阵中完全可以模拟现实中完全不存在的场景，不存在的事物联系和运行规律，从而创造出更多神奇的应用。
4、虽然矩阵不能成为鱼缸，载体不能成为缸中之鱼，我们也不能扮演上帝。但是，我们可以在矩阵中进行简单的指导或者训练。想想看，你从“闭眼”到“睁眼”的环节中醒来，意识从本体来到载体，如何运用“构想”，如何在新的世界生存，这需要一个过渡。这个数据动物园，就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引导训练场。
5、所以生小鱼这个悖论也就可以不攻自破了，既然载体的意识已经不在原有自然规律的矩阵中生活，那么就是逃出了“生老病死”这个规律，不生不死，即是永生。
“这一切都停留在我们的想象之中。所以，我们真的急需一场真正的人体实验，让一个人的载体进入到这里，通过引导之后，然后在开放出一个小型网络矩阵，观测他以数据的形态，进入网络中，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佩良说完了他的想法。
麦子奇问到：“假设这些都能实现。载体在里面实现了永生。可新的问题出现了，载体总会越来越多，他们又不会死，数据迟早也会出现喷涌，到时候又怎么办？”
“你问到点子上了。数据守恒。这是我接下来要给你们讲的。”佩良回答，看来，他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