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胡子眉毛一把抓
上报县衙之后,又有主簿初步处理大部分事务,主簿的主要职能就是掌管文书,辅佐主要官员,县令主要就是负责,县内重大的事情,其余的一些琐碎的小事,都是由县衙内的附官和其他官员去管理的。
比如全县的教育,治安,收税问题等,都有专人负责,官员都是各司其职,管理起来是很容易的。
而大人现在却是胡子眉毛一把抓,看似面面俱到,兢兢业业,实际上却是瞎抓一气,抓不住重点,还把自己累的要死!”
萧若兰一口气把隋朝的郡县制的历史变更,以及县衙各官员的职能划分说的很清楚,甚至直言不讳的批评他是“眉毛胡子一把抓”,此时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腮边烘两朵红云,面上现一团煞气,犹自气愤不已。
独孤不悔听了却是顿时目瞪口呆,原来以为《洛神赋图》失窃案的侦破已经证明了自己处理公务的才能,自己还在沾沾自喜,却不料自己是蒙在鼓里听打雷——弄不清东西南北。
如果真如萧若兰所说,那自己还在为处理张老太家丢了一只猫,李老汉家儿子好吃懒做之类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浪费脑细胞,简直是岂有此理!
既如此,这些事无巨细的公文还处理它们做什么?!
欺负我是新人啊,独孤不悔计上心来,遂将公文搁置在一边,长身而起,冲着若兰微微一笑道,“走,随老爷去用晚膳!”
几天后,正在家悠哉悠哉的浇花赏鱼,并时刻关注着县衙事态发展的萧主簿收到了县衙小吏的知会:初五独孤县令大人将在县衙大堂议事,召集大家前去。
萧主簿听到小吏的知会,不禁心里打鼓,自己把一大摊子事情全部推给了独孤不悔,这些天过去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现在通知自己去议事,是作何解释?
难道是要与自己对质公堂?不排除这个可能啊,最近这小子自信心膨胀,一心想把县衙的权利都抢过去,现在正好借题发挥也说不定。
再向传话的小吏打听了一下,初五前去议事的人还有谁,小吏回答本次议事知会的人里,除了萧主簿,还有主管县城治安的张县尉,掌管祭祀礼仪的崔教谕等,基本上县里的主官都知会了。
这萧主簿闻听这么多人议事,心里才稍微安心,看来不是冲着他来的。
等到了初五当天,他本打算摆摆架子不去议事,但听了女儿萧若兰的劝告又按捺不住,就慢悠悠的来到县衙大堂,看个究竟。
萧主簿来到县衙大堂,就见几位县里的主官都已经落座,正在面前的公案上低头翻阅着什么,不禁眉头一皱。
这时独孤县令见他进来,连忙热情的招呼道,“来来来,萧主簿请上座,我们人齐了就即刻开始议事。”
萧起帆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大堂之上,这么多人,他作为一个主簿也不好细问,于是也就对号入座,拿起面前公案上的一份文书浏览起来。
他还没有仔细看,就听独孤不悔扯着嗓子吼道:“咳咳咳……各位同僚,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县衙大堂议事,乃是本县上任以来头一遭,前些时日皆因本县在上任之初受了伤,一直在县衙疗伤养病之故,县里大小事宜都拜托给了萧主簿及在座的各位同僚,诸位辛苦了,本县在此深表歉意!”
说罢,独孤不悔略微欠欠身,并双手抱拳,微微点头,算是谢过大家。
落座之后,他又继续扯着嗓子说道,“诸位同僚,本县养伤月余,承蒙各位同僚关怀照料,现病体已无大碍,今日召集大家便是想跟诸位碰个面,彼此熟络熟络,往后还望大家能戮力同心,共谋前程!
不过本县初来乍到,经验欠缺,尤其对县衙的一些事务,以及个人分工不甚清楚,故而现如今做的一份文书,已经命人抄录多份,分发给诸位,请诸位同僚阅览!”
萧起帆拿过面前的文书仔细一看,就见文书之中将县衙的几位主官名讳,各人职位,职能分工,负责事项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第一栏,独孤不悔,司职易阳县县令,为易阳县县衙的最高行政长官。其职责是掌管全县赋税征收、决断刑狱、劝农稼穑、赈灾济贫、除奸除霸、兴善之教、贡士、读法、祭神祭孔等无所不包。
其次是县丞一栏,空缺。
接下来是主簿一栏,填写着萧起帆,司职易阳县县衙主簿,职责是掌管文书,辅佐县令处理政务,然后就没了。
看到这里他不禁眉头紧皱,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上座的独孤县令又开始扯着嗓子说话了。
“诸位同僚,手中的文书大家都已看过,若无异议,诸位就各自请回吧……”
此话一出,萧起帆本来有话要说,却不料独孤不悔已经拱拱手拂袖而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再看其他人,却也是纷纷起立,三三两两的离去了。有几个相互要好的,早就约好了议事完毕去城南的桃花酒肆喝几杯,聚一聚,因此,当县令大人宣布散会,他们也就相约一起,急急的去了。
片刻功夫,大家就走的干干净净,这大堂之上,就只剩下他萧起帆一个人。
也罢,这易阳县县衙里,估计就他萧起帆是个闲人了。
回到家中的萧起帆思索片刻,却是心中愤懑难平。
原来搞不清楚独孤不悔召集大家前去议事的目的,现在明白了,搞那么多名堂,就是为了让大家认可他县令的权责所在,并且知会众人要各司其职,不要越俎代庖,手伸的太长,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正在他思考的功夫,女儿萧若兰回来了,就听萧若兰告诉他,有贵客到访。
萧起帆不明就里,哪会有什么贵客,老夫蹉跎岁月几十载,要是有贵客,早就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了,也不会在这小小的易阳县一窝就是几十年。
他早就看惯了官场之中的人情冷暖,也明白自己出生寒门,在这个达官贵人横行,名门望族霸道的社会,自己自然是没有什么机会的。
因此他此刻听萧若兰说有贵客到访,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了,也不做答复,竟自顾自的拿起一本古籍阅读起来。
萧若兰见父亲竟然无动于衷,不禁心里焦急,赶忙走近几步,扶着父亲的肩膀道,“县令大人来了!”
第十六章、冰释前嫌
萧起帆听女儿说县令大人来拜访,却也只是一愣神,并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表示。
片刻之后,就听独孤不悔走了进来,拱手作揖道,“本县特地前来拜访萧主簿,前几日听闻主簿称病在家,本该早早过来探望,怎奈县衙事物十分繁忙,今日方得空前来,还望萧主簿不要责怪我来的太迟,海涵海涵啊!”
萧起帆听了这番客套话,仍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命萧若兰出去沏杯茶。
现在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两个各怀心事的人。
“今日之事作何解释?!你本该小心谨慎,轻易不露面。尤其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萧起帆率先发问苛责道。
独孤不悔听罢面色如常,心里暗想,还好来时早就想好了对策,此时也就不再慌张了,遂气定神闲的说道,“萧主簿千万不要生气,且听我慢慢道来,我听闻三国时期的卧龙先生诸葛亮居然曾经被属下说成是一事无成,不禁很是奇怪,不知主簿是否清楚这个典故呢?!”
王启帆听了不禁一愣,不禁摇头道,“老夫不知。”
“哦,如此,那主簿且听我一说如何?!”独孤不悔真诚的说道。
萧主簿不置可否,没有变态,于是独孤不悔遂接着说下去。
“据传诸葛亮性格谨慎,凡事都必然是事必躬亲,有一次行军打仗途中,诸葛亮曾经亲自核对账册,这时,主簿杨禺径直走进了大帐之中,劝谏说:‘治理国家有一定的规则,上下职权不能彼此侵夺。请让我用治家的事来给您打个比方:现有个主人,派男仆耕田种地,女仆烧火做饭,鸡管饱食,狗管看家防盗,牛拉车载重,马跑长途。他家各种工作没有荒废,各种需要都能得到满足,从容的休息、饮食。
如果有一天他忽然打算亲自去干这些活,不再指使别人,自己卖力干这些琐碎的事,结果弄得身体疲乏精神困顿,却一事无成。难道他的智慧还不如男女仆人和鸡狗吗?
最大的问题是他丢掉了当家做主的方法。因此古人说:“坐下来议论国家大事的是王公,站起来执行的是士大夫。”所以丙吉不管横在路上的死人而忧虑牛喘,陈平不去了解国家钱粮的详细数目,说“自有主管官员”,他们才真是通晓各路岗位的责任。
现在您治理国家,竟然亲自核对账册,整天汗流浃背,这不是太辛苦了吗?
诸葛亮听完后,起身向杨禺致谢,表示赞同。”
独孤不悔悠悠的讲完了故事,见萧启帆沉默不语,遂起身离开主位,在屋内踱着步子说道,“这就是各司其职的典故啊。按大隋相关律历,县令掌管一县大事,负责决策权,而主簿有协助县令办公的职责所在,而我前几天却还在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这是为什么呢?!
易阳县地处边城,倘若此时有外敌来犯,本县又该如何处置呢?难道因为处理一大堆琐碎的公务而没有时间整顿城防,任由外敌侵扰吗?”
独孤不悔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让萧起帆竟然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萧起帆仔细思考独孤不悔这番言论,慢慢发觉自己的推脱怠工行为好像已然给易阳县带来了莫大的安全隐患,心里已经有所惭愧。
想起当初撂挑子只是一时愤懑,见不得独孤不悔这个小自己几十岁的年轻人风头太盛,才打算消极怠工,目的或许只是显现自己的地位吧,其他的并没有多想。
独孤不悔见萧起帆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坐在对面的太师椅内已经不再是怒容满面,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接着说道,“小侄今天任然记得当时萧伯伯讲述的故事,在小侄心里,萧伯伯是个胸怀大志,一心为民的人,虽然几十年官场坎坷不得志,却仍然是不失一颗赤诚为民之心啊!”
“古往今来,一个国家将相不和,可能会导致国家灭亡,而一个城池主官不和,就有可能导致城池沦陷,尤其是目前易阳县所处的特殊的地理位置,更是容不得半点闪失,这些我相信萧伯伯应该是比我更加清楚的吧?!”
“况且,退一万步讲,我的来历你清楚,我今天的县令之位也全是拜你所赐,但这件事情如果有所纰漏,你我皆是人头不保,我孤家寡人一个,来去了无牵挂,而你却甚至要牵连家人,满门遭殃,孰轻孰重,你应当有个权衡判断才是。
归根结底,你我之间应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害关系,所以,萧伯伯,为了将来能有更好的光景,你我还需各自安心,勠力同心才是啊!”
独孤不悔努力搜刮自己的词汇储备量,费尽心思,口干舌燥,总算是做到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萧起帆也频频点头表示同意,他心里不禁一阵窃喜,看来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人的本事还是可以的嘛。
萧起帆几十年来郁郁不得志,他心中一直以来都有一种文人的傲气,认为自已是怀才不遇,生不逢时,此生虽然官场不得意,但是青史之上必然留下自已的清名,这一世便不枉了。
而如今,想到自己以前上的奏梳或者近期的负气而为,其实都是与民无益,甚至是有害与民时,此时不免有些心灰意冷,那郁积许久的孤傲之气也一扫而空。
望着独孤不悔这个认识仅月余的年轻人,萧起帆竟然感觉到了很是陌生的感觉,心中暗暗思量:“原来只道他是本县最年轻的秀才,也不过是蒙祖上荫庇才做的县令,想不到今日一聊,却有这番见地,看来此子也非池中之物呀。
自已已经是步入不惑之年的人了,放眼望去,将来也是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成就了,不若就此尽心辅佐于他,将来他若能能位极人臣,自已便也能跟着青史留名了,再不济只要他能做个一方大员,自已百年以后,一家老小也能有个依附,不至于沦落街头吧”。
想至此处,萧起帆计上心来,上前一步,满面春风地道:“独孤贤侄勿须客气,我萧起帆自忖一腔赤诚,为国为民,今日却才料到自己是固步自封,一叶障目了,真是惭愧惭愧啊,往后定当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共同治理好这一城之邦啊……”。
第十七章、乞巧节
在独孤不悔与萧起帆的那次谈话后的一段时间,不知是出于无心还是有意,这个萧起帆总是会让萧若兰经常陪在独孤不悔的身边,协助其处理一些重要公务。
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独孤不悔却并不计较这些,因为在他心里,萧若兰早就占据了他心里很重要的一部分,这个蕙质兰心,善解人意的女孩早就成了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最可亲的人,那一抹浅浅的微笑,是照进他心里的一缕耀眼的阳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觉很温暖很舒适。
一个月后,独孤不悔的伤早已经痊愈了,他的肩膀上的伤也已无大碍,这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毕竟,从一个医疗体系特别发达的现代社会,突然之间进入这样一个千年之前的封建社会,尤其是以望闻问切为主、受个伤动辄就要喝几大罐草药的古老时代,受了重伤几乎等同于是等死。
毕竟一千年前不能输血,即便你是很轻的伤,一旦不能及时止血,那也等同于送死。
一千年前的卫生条件也很差,这里没有牙刷牙膏之类的东西,口腔卫生完全是以盐水漱口或者咀嚼茶叶为主要清洁手段。
一千年前的医疗手段的落后,也直接导致了许多在现代社会的村卫生所都能医治的小病而在古代却几乎是绝症。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腹泻在过去是没有办法进行治疗的。无论什么原因引起的腹泻,都会引起脱水,使血容量过少,导致休克,最后死亡。而且从发病到死亡,时间很短。
现代医学理解了这个原理之后,会一方面,积极治疗导致腹泻的原因,另一方面,对人体补充水和电解质。
现代医学取得了极大的进步后,过去的很多不治之症,现在都成了小病。
古代医学水平的落后,所造成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在古代,身上长一个小小的疖、痈,处置不当的话,也会导致全身的败血症。疖、痈内的细菌进入血液以后,在全身各个器官停留下来,生长繁殖,形成新的病灶,这就是败血症。
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败血症就是绝症。著名的白求恩医生手术时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最后感染形成败血症,并因此而牺牲。要是在现在,这是不大可能发生的。就是因为那时候没有抗生素。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在一千年以前都是不可想象的。这个在现代人看来小的不能再小的小病,却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这正是因为如此,独孤不悔的重伤痊愈,不仅令他自己满心欢悦,而且萧若兰尤其表现的很是高兴。
“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这么快就痊愈了,就连县里的神医江郎中都称赞大人的身体很是硬朗呢!”
面对萧若兰的满心欣喜,独孤不悔却是高兴里掩藏着一丝忧虑,因为只有他知道,他的肩膀重伤能够快速痊愈,而不是发炎坏死,完全是因为自己用了穿越带过来的特效消炎药。
可是,自己仅剩的一点特效消炎药也已经消耗殆尽,不知道后面再遇到类似情况该如何是好?!
这一日,在萧若兰的协助下,独孤不悔有条不紊的处理完了当天的政务,两人才悠悠的走出县衙,到街面上去吃点东西。
以往县里但凡有官员加班,县衙的伙房都是会准备晚间的膳食的,但今日不知为何,伙房没有准备晚膳。
也罢,天天吃衙门里的饭菜早就吃腻了,今日出去改善改善也好。独孤不悔遂与萧若兰一起,走上街头去寻个用膳的地方。
等两人走出县衙大门,来到街道上,才发现街上挤满了手持七彩丝线的年轻女孩,还有许多女孩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
独孤不悔和萧若兰好奇的走过去,就见十几个人围成的圈子里,有个心灵手巧的女孩正手持五彩线,趁着七夕夜的月光,用彩丝线穿七孔针。
一圈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好几个围观的女孩都瞪大了眼睛,生怕漏过了什么。只见那女孩果真心灵手巧,从她拿起彩线起,只见她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飞,灵动之至,不一会儿,就把彩线穿好了,围观的人群不禁都发出声声喝彩。
原来今天正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也就是后世流传下来的七夕节,也是民间传说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的日子。
七夕乞巧,这个节日最早起源于汉代,东晋葛洪的《西京杂记》有“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人俱习之”的记载,这也是古代文献中所见到的最早的关于乞巧的记载了。
乞巧节是女子的节日,织女被视为纺织女神,凡间女子便在七月初七晚上向她乞求智慧和巧艺,也免不了求赐美满姻缘。乞巧的方式各年代地方皆有不同,最有名的是穿针乞巧,即谁穿针引线快,谁就“得巧”,慢的称“输巧”,输巧者要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得巧者。
七夕节由来已久,是我国最具有浪漫色彩的节日,更是被现在的年轻人誉为“中国情人节”。
这一天的少女们都手执五色丝线在月光下快速穿过连续排列的九孔针,穿过的速度最快者称为“得巧”,“得巧”的女孩子会受到其他女孩子们的羡慕。
还有许多姑娘们就会来到花前月下,抬头仰望星空,寻找银河两边的牛郎星和织女星,希望能看到他们一年一度的相会,乞求上天让自己也能像织女那样心灵手巧,祈祷自己也能有个称心如意的美满婚姻。
夜色已黑,街上挤满了庆祝节日的人,趁着热闹的气氛,独孤不悔和萧若兰也摒弃了许多世俗礼仪的束缚,轻松自然,并肩漫步在大街上。
这一路走来,到处是三三两两的女孩擦肩而过,笑语吟吟,暗香浮动,好不热闹。
独孤不悔来到易阳县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却一直呆在县衙之中,从不得机会出来逛个街,今天可谓是头一次逛街,不禁欣喜无比。
随着人群,他们也来到城中的一处园林景观之处,就见那园中更是热闹,尤其是园里的古树之上,挂满了千丝万缕的红飘带,当地的年轻人相信,在乞巧节当日,将写着祝福语的红丝带挂在树上,来年一定会有好的姻缘和运气。
第十八章、佳人相伴
独孤不悔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那满树红丝带飘飘洒洒,红绿搭配,正好相得益彰,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却是万千丝缕都随风而动,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那场景真的让人惊喜不已。
他抬眼望去,却在树下围着的人群中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一个女孩长裙席地,正踮着脚尖往一个树枝上挂着红丝带。
女孩侧仰着脸,淡兰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她那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独孤不悔看的真切,不禁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那女孩不是别人,却正是萧若兰,今夜她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独孤不悔见她踮着脚尖去勾一根树枝,偏偏那树枝却在微风荡漾之下晃来晃去,萧若兰勾了几次树枝,却都没有勾到,便走上前去帮忙。
这时萧若兰勾树枝好几次都勾不到,不禁心里有些焦急,这树枝勾不下来,却如何把红丝带给挂上去?!
情急之下,就一个微微跳跃,去勾那树枝,却不料一阵风过,那树枝竟是直直的向着萧若兰面部拂去,吓得她一声尖叫,人禁不住就往后倒,古代女子行走本就不方便,这一次下却是结结实实的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萧若兰原以为这次定是摔得很惨了,因此一瞬间吓得闭了眼睛,却感觉倒在了别人怀里,不禁睁开了眼睛,侧扭过头向后看去。
而这边独孤不悔本来要去帮萧若兰勾那树枝,却不料刚走到她跟前,就见她向自己跌倒过来,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便伸手将萧若兰轻轻揽在怀里。
他半天却不见萧若兰有所反应,以为她一个弱女子突然受了惊吓,该不是晕了过去吧,便俯下身子低头去查看。
那一刻,独孤不悔揽着若兰的纤纤细腰,萧若兰惊慌失措的目光正好迎上了独孤不悔关切的眼神,两人四目相对,不禁都是呆住了。
只见她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此时她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鹿,惊疑不定,看上去楚楚可怜。
萧若兰吃了一惊,胸中犹如小鹿乱撞一般,心跳不已,脸也变得通红,下意识里想离开,挣了两挣却没有挣开,不禁红着脸低声嗔道:“大人,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这样不好......”。
独孤不悔早看着她出了神,这样美丽的女子,刚刚那楚楚可怜的神情是多么让人心疼,惹得他很想去保护她。此时,见萧若兰十分害羞,满脸通红的样子,倒真是充满了少女的风情。
他却是没有松开她,而是温柔地一笑,轻声问道:“你没事吧?怎会如此不小心?写了什么样的红丝带,非要挂上去不可?拿来让我看看?”
“什么?不可以……”萧若兰听他要看自己在红丝带上写的文字,却是瞬间情急,一股子大力气突然使了出来,总算是努力挣脱了他的臂弯。
萧若兰毕竟年纪尚轻,又正直豆蔻年华,情窦初开,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一时之间不禁脸红心跳,方寸大乱。
刚刚萧若兰努力挣脱开来,表面上是女儿家害羞所致,也怕男女授受不亲,落人口实,被别人流言蜚语的议论,而事实上却是为了不让独孤不悔看到她的红丝带上的文字。
因为她的红丝带是求姻缘的,而她的那个意中人却是不能说的秘密。
也罢,女孩家的心事,最是难猜,独孤不悔也不再纠缠刚才的问题。
两人各怀心事,略显局促,也就没有在此处逗留,更何况出来一个时辰了,却还没有解决肚子饿的问题,两人遂朝着路边一家酒家走去。
片刻以后,独孤不悔和若兰再踏出酒家时,夜色更深了,湛湛夜空中繁星点点,细细絮絮的雪沫儿缓缓飘落下来,让他因为喝了酒而显得微微胀热的面孔十分清爽。
独孤不悔神情一振,突然伸手牵住了萧若兰的手,萧若兰挣了几下挣不脱,也就再没有挣扎。
于是两人便手牵手在城中缓缓地游荡,两个人虽然都没有说话,可是相挽的手掌,传到人心里的却是另一种更加触动心弦的感觉。
独孤不悔却突然间有些许失落,只因为自己偶然间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根本不清楚自己将来的命运会是如何。
今日美人如画,相伴身边,他日却不知又会是如何一幅光景?!
自己有没有可能会突然离开呢?
若是真有一天自己突然离开,连个告别的机会也没有,那该是一副悲伤的场景吧。
谁知道呢?
面对此情此景,独孤不悔想起了北宋秦观的一首《鹊桥仙》,不禁念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旁的若兰听了不禁称赞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大人真是好文采,如此佳句,如此新奇的文体,都该是上上之作呢!”
原来秦观是宋朝的词人,时间上是要晚于隋唐时期的。而唐诗宋词作为中国古文化的巅峰之作,在隋朝时期却都还未出现,因此若兰才会对宋词的文体产生新奇的感觉。
独孤不悔听了若兰的夸奖,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嘴里客气的说道,“哪里哪里,若兰姑娘谬赞了!”,心里却是赶紧对大才子秦观道歉,连说几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盗取你的诗词的,还请见谅啊。
趁独孤不悔还在良心谴责的功夫,萧若兰也想起了古诗之中一首关于七夕的诗句,于是便吟诵起来。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独孤不悔回过神来,听萧若兰吟诵的正是《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这首诗是汉末著名诗集《古诗十九首》中的第十首,传诵很广。
萧若兰吟诵之时,微微侧仰头,稍加思索,便吟诵出了诗歌全文,只是吟诵罢了,却是轻微蹙了蹙眉,好似陷入了沉思。
身旁的独孤不悔与她比肩而立,此时微微侧首,看着眼前的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孩。
就见她今夜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白云,用一条淡紫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多么美的女孩啊!
第十九章、边关烽火
子夜时分,夜已经深了,城里的人大都早已经进入梦乡,打更的梆子已经想过了三遍,街上人迹罕至。
城楼上数面写着大字“隋”的旗子正在寒风中微微摆动,天边的残月只剩了一个边缘。
两个守城值备的士卒也是睡意朦胧,瞌睡的厉害,已经是后半夜了,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实在乏的不行了,一个高个子的士卒已经达拉起了脑袋,靠着柱子打起了哈欠,另一个矮个子的士卒看到了,也忍不住要打瞌睡。
“兄弟,昨天那个小娘子咋样啊?”矮个子士卒为了打发时间,随口打趣道。
“哦,什么小娘子?”一听说是聊女人,刚才已经耷拉脑袋打瞌睡的高个子小兵不禁来了兴趣,睡意全无。
矮个子士卒紧了紧衣领,把长矛靠在肩上,缩回双手,放到嘴边哈了口气,搓着手道,“不就是醉仙楼的小娘子嘛,她可是咱城里的头牌歌妓,嗓子好的很呐!哈哈”
“那岂止是嗓子好,你就没发现小娘子身子也苗条的很呐!尤其是那个小蛮腰,真是羡慕死人,让人瞧了,止不住想上去摸两把,手感一定很不错呐,嘿嘿嘿!”高个子的小兵一脸的猥琐。
“嘁,你就拉倒吧,就你那几个子的俸禄,你连人家一只脚都摸不上!”矮个子士卒听了高个子士卒的话,不经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知高个子士卒却是不以为意,鼻子哼了一声道,“哼,这两年突厥蛮子窜动的频繁,哪天叫咱碰上,非的砍几个脑袋回来不可,那时立了军功,还愁没有女人,就是那个小娘子也要服服贴贴的侍候我,那时我就得上下其手,好好的摸……”
话说一半没了声音,矮个子士卒刚想再奚落他几句,转头一看,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只见对面靠着柱子站着的的高个子士卒,早已经不知被哪里飞来的一支利箭给来了个透心凉,那支箭力道极大,将人穿透之后,钉在了柱子上。
矮个子士卒吓得够呛,他想喊,却喊不出声,头脑一片空白,突然之间,又一枝利箭飞来,就嗖地一声贴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笃”地一声射在城楼的门楣上,箭尾嗡嗡直颤,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猫下身子,匆匆跑到墙垛前,扶住墙垛蹲下来,颤抖着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号角,使出吃奶的力气吹起来。
马上,一阵悠长刺耳的号角声就传遍了易阳县,正在城楼里休息的值夜士卒马上被吵醒了,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士卒们慌慌张张的穿战袍,戴头盔,拿武器,乱作一团,片刻之后,守城的士卒们已经涌出城楼,向城墙跑去。
悠长浑厚的号角声响彻全城后,百姓们都被吵醒了了,毕竟易阳县地处边城,大隋朝建立的几十年里与突厥作战多次,到处乱窜的突厥也会时不时的光顾易阳县。
而且突厥都兰可汗率部袭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是不敢直接攻击象易阳县这样的关隘的,对于这种较高大的城池,他们并没有远程携带各种攻城器械的能力,仅仅为了劫掠,突厥是不会冒着巨大伤亡攻城的。
但是通常小规模的战事,又不会启用烽火台传讯,而今晚这情形显得有些特别,似乎已经有关隘直接受到了攻击,所以百姓都是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城里的百姓自然都知道号角声响起,必然是有敌情出现,这倒是寻常情况,但是这大半夜的,有人高喊突厥攻城了,这却是比较紧急的情况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点人心惶惶,许多人都跑到了大街上,相互探听消息,想知道事情的究竟。
正在县衙后堂休息的独孤不悔也早已经被号角声吵醒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类似防空警报一般响彻全城的声音。
还别说,虽然县衙距离最近的城墙尚有数里之遥,但是那号角声传入耳中还是依旧十分刺耳。
独孤不悔立即披了衣服出门观望,他向四处张望,辨别了一下,就听号角声是从西门方向传来。
他抬头向西望去,城墙东西两头原本各有一座烽火台,此时东侧的烽火台已经点燃,烈火熊熊。
这时县衙前面就传来一阵噪杂之声,显然是有一群人往县衙后堂来了。
片刻之后,就见一伙人打着火把,吵吵嚷嚷的走过来,走近了看,为首的正是主簿萧起帆和县尉张彪。
“独孤大人,方才号角长鸣,有告警信号传来,是突厥蛮子来攻城了!请大人早做良策,赶紧布置城防,以应危急啊!”萧主簿率先拱拱手道。
“这……萧主簿,不知你有何高见?!”独孤不悔根本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危机之下也不敢胡乱指挥,毕竟关系着全城百姓的性命安危,不敢造次,只有向萧主簿讨教。
“大人,老夫以为,当下应当速速一面派探马同最近的几个驿站取得联系,打听进一步消息,一面派人快马加鞭赶回州府调兵,请求支援!”
看这情况,在易阳县的这几十年,萧起帆并不是白干的,显然也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萧起帆熟练的吩咐众人做着各种调度,并要求张县尉让所有军驿人员配戴刀枪,随时准备上城支援。
不一会儿的功夫,诸事已经调度停当,刚刚围着的一堆人都已经各自领命而去,片刻之后,院子里就只剩下独孤不悔和萧起帆两个人。
以前老觉得这老头握权不放,什么事都要插手,只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而且自己也是可以处理好公务的,当时甚至一度蔑视他,腐朽老儿,顽固不化。
而今天看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听了萧主簿的安排后,独孤不悔这才心悦诚服。萧主簿虽然年事已高,但他的阅历和经验都是相当丰富的,而这些又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的来的。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第二十章、突厥袭城
萧起帆在县衙后堂干净利落的将县城人马调度完毕,待众人散去,就只剩下他和县令独孤不悔两人了。
他随即拱手道,“不知县令大人作何打算?”
独孤不悔完全没经验,更不知该如何对待,无奈之下,只得拱手问到,“本县初来乍到,但请萧主簿明示!”
萧起帆见状,如自己所料,年轻人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经历过突厥攻城的情形,于是也不再客套,直言道:“按以往旧例,遇此突发情况,当军民一体,同仇敌忾,大人还请亲自上城巡视为好!一则可以了解当前城防情况,二则可以鼓舞士气,稳定民心!”
独孤不悔听罢点头称是,心想眼下这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了。
此时,听到消息的萧若兰也匆匆赶了过来,听闻独孤不悔和父亲两人要上城墙巡视,不禁心中一阵担忧,毕竟刀剑无眼,受伤了可如何是好,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是一介文官,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
但是她却也明白,大敌当前,身为易阳县的父母官,他们是必须要去的,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急得要掉下眼泪来。
反倒是独孤不悔看她这幅样子,心里不忍,遂走过去好生安慰她一番。
他以前看过不少电视剧,里面每每看到有当官的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就不禁心里来气,心里一个劲嫌弃,“身为一方父母官,你硬气点会死吗?!”
反正城破了大家一起完蛋,城不破的话自己功劳最大。
如此想着,他随即回屋更换了衣服,将官服穿戴整齐,告别了萧若兰,就与萧主簿两人走出县衙,早有人备好车轿,一起晃晃悠悠往西城门而去。
当两人所乘坐的轿子晃悠悠的走在街上的时候,就看见许多老百姓在四处乱窜,到处都乱糟糟的,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火情,大概是有人使用火把不当,造成了失火。还有些人贼头贼脑,看样子是要图谋不轨。
古人云趁火打劫,果然不假。总有些宵小之辈唯恐天下不乱,这些人特别喜欢浑水摸鱼,而风平浪静的时候反倒让他们无所事事。
哼,你们等着,待本县解决了眼前的突厥危机,回过头来定要整顿民风,严肃纲纪。不过目前是没有闲暇去处理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两人遂不做停留,一炷香的功夫到了西城门,落轿以后,但见城门紧闭,城头的烽火台犹自燃烧着熊熊烈火,映照着城墙上巍峨的箭楼。
北城门上,近百名官兵正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城下。这道门是正对着南北官道的大门,比较宽阔,也适合突厥骑兵的大规模集结冲击,故此处也是率先遭到敌人袭击的地方。
而另外的东西两门临山而建,不适宜战马驰奔,因此目前尚未发现有突厥进攻的迹象。
两人领着一帮人,沿着城门一侧的台阶拾阶而上,即刻来到了城墙之上。
登上城墙,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冷风吹过,独孤不悔不禁打了个冷颤。从城楼上远远的看过去,蜿蜒的城墙延伸到山林深处,还有几点星火闪耀。
他再向北看去,便在此时,北城墙上的烽火台也轰地一声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势猛烈,紧接着向西更远处的山脊上的烽火台也点燃了,向着更远方传递过去。
他从未见过烽火,但是却已无数次听说过,自然知道点燃烽火台意味着什么。
烽火台也称烽燧、烽台、烟墩、烟火台。如有敌情,白天燃烟叫烽,夜晚放火叫燧,是古代传递军事信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烽火台是古代的报警系统,它往往与长城并存,组成一个完整的军事防御体系。但也有独立存在发挥预警防御作用的,新疆境内的烽火台就是最好的例证。
后世发现,新疆的烽火台遍布天山南北,它们与丝绸之路中道与北道走向一致,起到了护卫丝路畅通的重要作用。
独孤不悔一行人到城墙上面时,西城门上许多士卒正站在城头上张弓搭箭向城下放箭,见县太爷带人亲自来了,一名身穿铠甲的将官连忙奔过来单膝点地,双手抱拳道:“卑职张彪参见独孤大人”。
他们登上城头时,天尚未亮,独孤不悔一眼看去,觉得此人脸熟,三十出头,借着城头火把的辉光照映,才发觉面前此人正是县尉张彪。
独孤不悔连忙伸手相扶,感慨道,“快快请起,张县尉身先士卒,抗击突厥蛮子,真的是让本县令十分佩服啊!”
张彪见独孤县令出口称赞,赶紧抱拳拱手道,“多谢县令大人夸奖,卑职定然不叫那突厥蛮夷前进一步!”
独孤不悔点点头,不禁对这张县尉有些刮目相看,到底是有过军旅生涯,对突厥一点恐惧也没有。
之前萧主簿布置城防之时,正是命令张县尉要求所有军驿人员配戴刀枪,随时准备上城支援。
独孤不悔见这张县尉熊腰虎背,膀大腰粗,身体结实的很,方才一句“卑职张彪参见独孤大人”喊出口来,真的是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此时一旁的萧主簿却已然是眉头紧锁,从上的城来,他就见城头百余人正在奋力杀敌,而城外已是战鼓喧天,杀声不断。
看来此战突厥士兵来了不少人啊!
此刻他上前一步,问到,“张县尉,来了多少突厥蛮子?”
张县尉一咂舌,道,“视线一直不好,瞧不真切,但见城下遍地火把晃动,看来人数不少啊!”
独孤不悔来自现代社会,看惯了少数民族的舞蹈,潜意识里认为突厥也只不过是如蒙古摔跤手一般粗狂的汉子,却根本不能理解突厥的可怕,而萧起帆却是深深明白突厥的凶残和野蛮,他们是一种丧心病狂的野人,那是一群嗜血的野兽,他们所过之处,必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几人正在说话的功夫,突然一支流矢隔空飞来,径直朝着身材高大的张彪而去,那箭矢隔空而至,破空之声犹在耳边,箭矢却已经尽在眼前,显然那发箭之人臂力之强非常人所能力,独孤不悔等人瞧见不禁都大惊失色。
却见张彪眼见那支流矢已到眼前,却是不慌不忙,只见他身影微微一动,手中朴刀已是后发先至,电光火石之间,就见一阵火花闪过,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声音,那支流矢已经被生生磕飞。
接着“哐当”一声,张彪已是收刀入鞘,随口“呸”一声,嚷嚷道,“雕虫小技,也敢拿来在大爷面前献丑!”
他说完,遂转身往箭垛方向走去,却完全没有理会独孤不悔等人。
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才一波操作,只看得独孤不悔等人目瞪口呆,都想不到他有如此身手,真是深藏不露。
第二十一章、血战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起,城外的视野已经逐渐的变好。
独孤不悔定了定神,猫下身子,躲在墙垛后斜着向下一瞅,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敌人?
只见城下到处都是突厥兵,城墙高达数丈,他们正乘着夜色的掩护用勾索、勾梯掷上城墙,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后边有大批的弓箭手纵马来回奔走着向上射箭,掩护他们攻城。
城上的弓箭手也不断发箭还击,但是敌众我寡,虽有地利之便,仍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到处是喊杀之声,士卒们在城墙上来回奔跑着,不断挥刀斩断城下抛上的钩索、用利箭向城下还击。
城墙内每隔十步左右放着一架木轮绞车,系着细铁索,中间是一根直径一尺,长约一丈的湿榆木为滚柱,滚木上露出密密林林长约五寸的铁钉,有点象根巨型的狼牙棒。
这种防御武器有个特殊的名字叫做夜叉擂,又名“留客住”,专门用于城池防守。当敌兵聚集城脚时,投入敌群中,绞动绞车,可起到碾压敌人的作用。
每次这根巨型的狼牙棒被扔下城墙,都会传来一阵惨呼声,伴随着一片敌人落地的哀嚎声。
每次这根巨型的狼牙棒被扔下城墙,都会传来一阵惨呼声,伴随着一片敌人的落地声。
然后,士兵再转动木轮绞车,把那根巨型狼牙棒给拉回来,重复使用。这东西看着不错,虽然粗糙,但杀伤力还不错,缺点就是太笨重,至少需要两个士卒来操作它才能工作。而且操作木轮绞车的士卒一个不小心还会被流失射中,危险异常。
旁边的弓箭手再配合射击,基本上抵御住了突厥人的第一波攻击。
随着夜色消失,天渐渐放亮,城上城下的兵力分布情况几乎都已经失去掩护,双方的攻守一时之间陷入了激烈化阶段。
城下的突厥士兵失去了夜袭的突然性,此刻完全暴露在隋军的箭矢之下,伤亡很大,城墙跟前丢下了许多具突厥蛮子的尸体,突厥随之暂时后退了一箭之地。
城墙上隋军也赶紧趁机喘口气,休息整顿。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想起,突厥又开始了第二波进攻。
这次突厥士兵集中了一批身披重甲,手持圆盾的士卒,顶着隋军密集的箭矢往前冲击,城头的隋军也随机开始了第二波的箭雨倾泻。
独孤不悔神情肃然,他明白,目前的这种打法,对隋军很不利。虽然隋军以逸待劳,居高临下,可以给攻城之敌以大规模杀伤,但粗略估计,攻城的突厥人数达到了上千人,这还不考虑因为地形施展不开而藏身后边的大部队。
春秋时期孙武的《孙子兵法·谋攻篇》曰“是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孙子兵法里就明确告诉世人,当你的兵力十倍于敌人的时候,就可以围起来消灭敌人,所以独孤不悔很担心,突厥如此打法,难道真的是具备了“十则围之”的实力,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次易阳县的麻烦就大了。
易阳县目前的守城士卒总人数还不及人家攻城人数的一半,只是占据地形之利在勉力支撑,而且由于准备不足,易阳县根本没有什么后备部队。
敌人以人数优势打车轮战,就是耗也会把隋军耗死。虽然昨夜就派人去州府求援兵,但离这里最近的云州就算收到消息即刻发兵,星夜兼程,路上最快也得一天的时间,而以易阳县的防守能力,这一天很大程度上是扛不住的。
以目前的战况看,隋军守城士兵已经达到了极限状态,如若突厥蛮子出动重型攻城武器,以隋军的弓箭是根本对付不了的。
然后将会有大批的突厥士兵爬上城头,与守城隋军在城头肉搏,到那时基本上已经确定是要输了。
独孤不悔不敢再多想,他即刻知会萧主簿,将之前让张县尉集合的,所有配戴刀枪的军驿人员马上调上城来,作为后背部队投入战斗,以补充守城士兵的战斗伤亡。
而萧起帆现在心里却很奇怪,以往突厥遇到灾年,粮草不济,会把大隋朝当成他们的仓库,前来劫掠粮草。
但往常他们都只是在外围扫掠一番,最嚣张也就是攻打红花铺、五里台和黄牛铺等几个小的关隘,以图越过关隘,掠夺易阳县附近的一些村子,是绝对不会攻击易阳县这样相对坚固的城池的。
毕竟他们远道而来,不可能携带一些笨重的攻城器械,没有攻城器械,他们攻城会很吃力,伤亡会很大,突厥蛮子也清楚这些,所以一般都只是在外围打转。
但眼前的现实却是,突厥正在攻打易阳县,那么,这就意味着是距易阳县最近的几个关隘如红花埔、五里台、黄牛铺等关隘很大可能已经失守了!
而这种情况是却是他无法想象的,突厥蛮子这次到底要干什么?!
易阳县之后,重要的关隘就是云州了,难道他们的目标是云州,但这怎么可能呢?
先不说云州驻扎着数万精锐的隋朝大军,单说在云州附近就是雁门关,那可是隋朝的重要关隘,防守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并且城内还有驻军十万,并配备着精锐骑兵,这些骑兵完全可以和突厥骑兵正面作战而毫不逊色,因此隋朝大军消灭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萧起帆想不通也只能作罢,而后负责专心调人上城楼,补充伤亡人员。另外组织一些民壮上城墙搬运物资,抬运伤员,并且搬运石块上去,已做防守之用。
而这边守城隋军伤亡惨重,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虽然萧起帆及时调来了人,张彪也将他们迅速补充到位,但城墙上的尸体却是越来越多,渐渐已经有无处插脚之势。
独孤不悔眼前的尸体越堆越高,而此时隋朝尚且没有大炮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能是拿弓箭、刀枪、长矛等冷兵器拼杀,城墙上血腥的气息越来越浓,呛得他喉咙发痒,忍不住捂嘴便吐。
这是独孤不悔第一次零距离参加战争,虽然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其战争规模、烈度均不能与近现代的热兵器战争相比较,但战争的残酷性却丝毫不亚于现代战争。
城下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开始盘旋起几只秃鹫,尸体上好几个箭头还在,那断了的长枪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远处,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或许马上又将多许多具尸体。阴风开始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第二十二章、千钧一发
眼前成堆的死尸,随地散乱的断臂残肢,腥臭无比的血迹,对他这个年轻的县太爷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公平道义,这个世界只剩下弱肉强食。
是谁踩在谁的头上嚣张狂笑,是谁踏过谁的躯壳收割了最终的麦苗,又是谁抢走了谁嘴里最终的晚餐。
战争中,人命真的如草芥一般,你捅一刀,我刺一枪,他射一箭,刚刚还活奔乱跳的人,眨眼间说没就没了。
眼见时鲜血染红了战袍,耳听见战鼓鸣鸣、呐喊声声,那沉闷的鼓点正是在后方家人盼战士归来的心啊!
只剩刀剑声在耳边远去。
独孤不悔抬起头,挺直了因为呕吐而弯曲的脊背,他的目光掠过城墙,看向远方,对面的突厥士兵人数越来越多,他们面目狰狞,血腥残暴,没有一丝一毫要退兵罢战的迹象,看来,是时候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了,尽管他并不想让这样东西再度面世,毕竟,它已经失传很久了。
但现在,他不得不这么做。
独孤不悔找到正在组织民壮搬运伤员的萧起帆,郑重的让他抽出百余人,调配给自己使用。
萧起帆虽然有所疑虑,但看着这位年轻县令的满眼血丝,一脸的庄重,立刻转身找到了张县尉,从捉襟见肘的守城军民里抽出了一个百人队的规模给他。
独孤不悔也不停留,带领这支百人队迅速下城离去。
城头的战况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防守的隋军不断有人倒下,士卒伤亡越来越大,甚至就连张彪都挂了彩,他的左胳膊已经被一支利箭贯穿而出。
大家都已经杀红了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每个人几乎都是见人就砍,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具行尸走肉,亦或只是一群草芥。
守城的士卒在不断地重复着张弓,搭箭,发射的机械性动作,或者是从地上捡起大石头,费力的向攻城的突厥士兵砸去。
随着突厥军队的号角声第三次响起,尸横遍野的城头战鼓声也再次发出“咚咚咚”的战斗呼声。
听到号角声士兵们纷纷冲上城头,紧张地向城下望去。突厥骑兵没有象方才一样一窝蜂似地四散攻城,密密麻麻的敌军丛中,出现了十余架简陋的攻城战梯,看来是临时从山上砍伐下来制成的。
易阳县的城墙不算很高,搭上梯子,再有突厥兵神乎其神的箭术掩护,以城中这点人手只消有一点被攻破,那便大势去矣。
张彪手握大刀,杀气腾腾地道:“大家集中一起,射他们推梯子的蛮子!”大家遂开始紧张地调整方向,专门射那些推云梯的突厥士兵。
左臂上犹自带着一支箭的张彪,正大吼一声,如切瓜一样,砍翻了一个爬上城墙的突厥蛮子,接下来却呆住了。
萧起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远方竖起了一台怪模怪样的东西,四面以木头交叉架起,高约五丈,最上面是一个平台,下边是一个更大的四方形平台,侧面露出两排木轱辘,前边悬挂着整张的牛皮,看不清里面,但是看那怪东西晃晃悠悠地自已向前走,便可猜出突厥兵是藏在牛皮罩子后面推着木台前行。
密密麻麻的突厥兵跟在后边开始向前移动,从城上看过去,就象一片乌云掩着大地压了过来。
太阳已高高升起,到处闪耀着却是一片怵目的刀枪的寒光。
张彪却已经举刀指着那个井字形支架大叫道:“快,把那辆攻城战车给我干掉”。
突厥越来越近,趴在前方张弓搭箭的士兵忽地叫道:“大人,咱们得弓箭根本射不透他们顶着的牛皮啊”。
“嗯?”张彪一听连忙冲到前边,按着墙垛向下望去,此时突厥蛮子走得愈发近了,只见隋军守城士卒射出去的箭全部如同软脚虾一般,碰到突厥蛮子攻城车的牛皮就纷纷落地。
他接过旁边一个士卒的弓箭,紧盯着那辆攻城车,双眼冒火,随即拉满了弓弦,一箭射出,那箭破空而出,直飞而去,却是插在了牛皮上就失了劲道,挂在那里再不得前进一寸,这一下张彪也傻眼了。
没办法,守城隋军的箭支普遍是一石弓,破坏力有限,射程也只有一百步左右,对付爬城墙的突厥兵还有一定的威慑力,但对付蒙着厚牛皮的攻城车却是黯然失色。
强如张彪空有一身力气,奈何弓箭不行,也是堪堪射不透,只能干着急。
随着战事的推移,守城隋军的伤亡加剧,补充的兵员再一次锐减,眼看突厥蛮子露着狰狞的獠牙,就要跳上城墙。
满脸灰尘的萧起帆看到城外还有这么多敌军,心里只是叫苦,哪怕是纯拼消耗,剩下的守军能不能守住第三轮攻击也殊未可知。
而且怕什么来什么,眼前突厥蛮子居然推出了攻城车,守城士卒的箭支根本射不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庞然大物离城墙越来越近,这仗还怎么打?!
如此下去,没有有效的方法应对的话,城破已不存在悬念,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想到这样的结果,萧起帆的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
难道,今日就要葬身此地了吗?
但就在萧起帆面如死灰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城内传来“嘿呦……嘿呦……”的号子声,他巡声望去,就见一群人黑压压的向着城门涌过来。
待这群人走近了,萧起帆才发现这群人十人一组,抬运着一台奇怪的器械,而走在前面的正是独孤不悔,另外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紫袍书生。
这群人嘴里喊着号子,行动迅速,片刻间已经沿着石梯拾阶而上。到了城墙上,就见十人一组抬着一台器械,走到箭垛跟前,间隔均匀放置停当,很快有六七台这种器械就位。
萧起帆奇怪的盯着这个大家伙,这种东西他从来没见过,只见它有一人高,呈小车状,车前固定着一个奇大无比的弓弩,单看它的弓弦就足有手腕粗细,弓弩的弩臂更粗,弩臂尾部有绞盘。
小车摆放整齐,然后就有数个士卒分站两侧,开始转动绞盘,每转动一下,刺耳的“吱……”的声音就随之而来,很快的,绞盘在转动数圈后,巨大弓弩的弓弦已经成满月状,又有两个士兵抬起数支大弩箭放入弩臂的槽内,准备完毕,旁边有一个士卒高高举起一个小令旗。
第二十三章、力挽狂澜
随着独孤不悔一声令下,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巨响声发出,巨大的破空之声震耳欲聋,数量小车几乎同时发射出数十只如长矛般粗大的弩箭,朝着城下缓慢移动的攻城车直奔而去。
弩箭所到之处,先前蒙着牛皮,似乎坚不可摧的高大的攻城车瞬间就崩塌解体,四分五裂,车体摧毁之后,里面躲藏的几个突厥士兵被戳成了冰糖葫芦一般,巨大的冲击力顺势将他们重重的摔在远处的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刚刚只是眨眼的功夫,数架高大坚固的攻城车就全都变成了碎片,其它的攻城士兵以及站在城下指挥的突厥将官都被吓得愣住了。
城墙上的张彪也愣住了,但随即他就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惊喜的嘶吼道,“连弩炮,这是咱大隋的连弩炮,哈哈哈,突厥孙子,你们死定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未落,就听见巨大的绞盘转动声又再次响起,第二轮装箭准备开始了!
同时,又有数十名士卒手里拿出一种奇怪的弓弩抢上前来,这种弩比寻常人使用的弩个头要大,弩身上部有个方盒子,后部有个手柄,马上,这数十名士卒用弩对准了城下,搬动手柄,轻轻压下,顷刻间就是满天箭雨,如同乌云一般向着突厥士兵倾斜而去,攻城的突厥蛮子猝不及防,成片成片的被箭雨射中,由于箭雨太密,很多突厥士兵瞬间就变成了刺猬,摔下云梯,掉下城墙,后边还在向城墙这面跑的突厥士兵看到这个场面,一时间都吓傻了,纷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纵然是野蛮粗鲁,皮糙肉厚的突厥蛮子,也被隋军突然冒出的古怪武器吓得胆战心惊,恐惧开始在突厥士兵中蔓延,军心开始动摇,有一个突厥士兵开始往后退,然后是两个士兵往后退,再然后是成群的突厥往后退,最后是突厥开始大规模后退。
后面指挥的突厥将官尚且来不及呵斥后退的突厥士兵,就被自己的士兵给撞倒了,然后被人潮淹没,就此没有再爬起来。
而城头上,巨大的连弩车装箭完毕,又再次发出“轰隆……轰隆”的破空之声,粗大如长矛一般的弩箭,瞬间如同夺魂箭追命而去。
突厥士兵听见弩箭破空的声音越来越近,纷纷开始狂奔,他们的脑海里回想起刚刚巨大的攻城车被击中瞬间崩塌解体的画面,想起许多士兵被戳成了冰糖葫芦的画面,他们顿时一阵哆嗦,甚至连个冷颤都来不及打,就撒腿跑,使劲跑,生怕跑慢一步就被戳个透心凉。
兵败如山倒,崩溃就发生在瞬间。
从城头往远处看去,就见成群结队的突厥蛮子在往远处跑,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只能抛下成片的兄弟的尸体,往远处狂奔。
城头的隋军看到这幅场景,不禁都是喜出望外,随即隋军爆发出巨大的吼声,“隋军必胜!隋军必胜!”
在隋军士卒的撕心裂肺的怒吼中,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易阳县城之上,久久不曾散去。
突厥撤退了,尚未来得及包扎伤口的县尉张彪建议乘胜追击,但却被独孤不悔和萧起帆果断拒绝了,不是不想追,突厥已经被吓破了胆,如果趁他们溃败的时候掩杀过去,必然能扩大战果,斩首甚众。
但是,古语有云,穷寇莫追,城内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差点就被突厥蛮子给攻破了,虽然最后侥幸得胜,但是城内军民的伤亡也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带兵出击,万一中了埋伏,那就把仅有的一点幸存的军事力量给葬送了,到那时,易阳县将不攻自破。
听了独孤不悔的分析,张县尉也深表同意,看来刚才是鲁莽了,现如今,救治伤员,整顿城防才是关键,万一突厥蛮子来个回马枪,那就危险了。
整顿完城防,安顿好伤兵之后,独孤不悔一行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县衙大堂,县尉张彪很是激动,冲着独孤不悔大声嚷嚷道,“大人的武器厉害的紧啊,今天这关键时刻幸亏大人的武器及时出现,一举扭转了战局,要不然,我的那些兄弟们都拼光了也守不住啊……”
说到这里,这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睛,嗓子开始哽咽,独孤不悔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死去的弟兄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仗打的很突然,事先的准备工作做的也不充分,许多县衙的捕快、衙役、站堂、跟班等人也都参与了战斗,但是很多人就此血洒城头,再也没有回来。
这其中,就有很多人是他的弟兄,哎,可恶的突厥蛮子,王八蛋!
萧起帆却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言自语道,
““亮性长于巧思,损益连弩,木牛流马,皆出其意。推演兵法,作八阵图,咸得其要。其八务、七戒、六恐、五惧,皆有条章,以训厉臣子。又损益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
言罢却是仰天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失传多年的诸葛连弩竟然重新面世,真的是奇哉怪哉!”
独孤不悔听他刚才的一段话,是出自西晋陈寿的《三国志·诸葛亮传》和另一部史书《魏氏春秋》中关于诸葛连弩的文字描述,不禁也是感慨,此人不但文思敏锐,博闻强记,而且居然这么快就清楚了诸葛连弩的底细,果然不简单。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张县尉是军士出身,自然对兵器之类的器具了解甚多,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一眼认出“连弩炮”的关键所在,而萧起帆却是一介书生,却能从诸葛连弩的实战中看出端倪,实属不易。
事实上,今天的柳城防守战中,独孤不悔一共亮出了两件法宝,它们分别是连弩车和诸葛连弩。
首先来说连弩车,它是古代的重兵器,连弩车将许多连弩装在车上,能连续发射。据《墨子·备高临》载,有连弩车之制,车有两轴三轮,轮居车箱中,车箱左右有横柱,士卒缚弩于柱旁。连弩机郭用铜一百五十斤制成,用滑车发射,矢比弩臂高三尺,用弩无数,一次射矢六十枚。十人主此车。
车上驾十二石大弩,每弩一发七矢,中矢为主矢略大,两边各三矢略小,可射七百步,中处墙倒城摧,势不可挡,大概可以算古代的火箭炮,又称连弩炮。
第二十四章、失传的武器
易阳县作为兵家之地,易守难攻。要完成防守这一使命,连弩车可谓是绝对独一无二的首选。对连弩车来说,不管是攻城还是防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连弩车不仅能够调整攻击的方向、距离,还能够同时瞬发多支弩箭,两波弩箭之间的发射时间间隙极短,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论是谁,听闻其号,必先丧胆。
其次是大名鼎鼎的诸葛连弩,它是三国时期蜀国的丞相诸葛亮制作的一种连弩,又称作元戎弩。
它一次能发射十支箭,火力很强,但是体积、重量偏大,单兵使用困难,主要用来防守城池和营塞。后却因为生产很复杂,所用的箭矢也必须特制,所以没大量生产,后失传。
此番间,经过萧主簿这么一解释,张县尉顿时恍然大悟,方才他只认出了连弩车,却没有认出诸葛连弩,皆因为他在行伍之中仅仅见过类死连弩车的东西,因此很快认得出来。
而诸葛连弩却是因为构造特殊复杂,失传已久,所以他不曾认出来。
其实,早在独孤不悔在县衙后堂修养时,发现了易阳县距离突厥比较近的情况后,就一直在思考,万一突厥骑兵来了怎么办,不知道易阳县的城防力量能不能挡得住突厥骑兵呢?
他不禁开始回忆起关于如何对付突厥骑兵的办法。
纵观古代战争史,骑兵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是步兵的噩梦。《武经总要》中有言:“一骑当步卒八人,八人当一骑”,“十骑乱百人,百骑败千人”,可见在战场上骑兵的威力。
在中国古代,尤其是宋朝之后,由于产马地的缺失,中国军队只能以步兵为主,抗击敌人的骑兵。辽、金、西夏、吐蕃等国均有强大的骑兵部队,而后的蒙古人,更是将骑兵战术推到了巅峰。
为了抑制骑兵,擅长步兵的中国部队只能依靠智慧,想出各种各样的战术,来弥补自身的不足。
最早抵御骑兵的“武器”,就是步兵方阵。方阵是一种以静制动的战法,由大量的士兵形成密集的队形,然后再往阵外伸出数量众多的长矛,形成一个犹如刺猬一般的阵型。一般来讲,马匹不是冲上来撞在矛尖被戳死,就是害怕长矛而降低速度,减小冲击力。不管是那种结果,都会让骑兵的威力大打折扣。
方阵的出现,让步兵对骑兵产生了足够的威慑力。尤其是在欧洲,骑兵多为贵族,根本就没有觉悟来用生命冲杀敌方步兵方阵。骑兵也终于在战斗中碰到了对手。
但是这种方法目前却是直接被否定了,原因只有一个,以易阳县目前的防御力量,城中的士卒全部加起来估计也凑不出一个对抗骑兵的方阵来,这种方法只能作罢。
还有什么方法来对抗骑兵呢,独孤不悔想到了弓箭、弩。
由于在单发火器以及更早的时代,骑兵拥有武器基本三要素中的全部优势:防护,骑兵拥有轻重不等的盔甲;机动,一人一马的速度远远超过马拉战车及步兵;火力,从短弓到弩箭到长矛和大刀可谓装备齐全……所以可以碾压步兵甚至步兵方阵。
然而当武器射速提高,可以不断修正射击目标时的偏差时,在较远的距离上就可以把骑兵的优势变得一文不值。
总而言之:发扬远距离火力优势即可破解骑兵……
根据这个结论,中国古老而威力巨大的连弩车和诸葛连弩就此进入了首选位置。
于是,在县衙养伤期间,他就手绘了连弩车和诸葛连弩的图样,并附注了详细的零件图纸,然后嘱托萧若兰找到易阳县手艺最好的工匠,按图制作。要知道,在穿越之前的现代社会里,他的主业可是机械工程制造学,妥妥的理科男一个,绘制这样的一些古代器械图纸,根本不在话下。
那个时候,研制连弩车这样的高杀伤力武器,就是为了防备突厥骑兵。
当时只是以防万一,却没成想,会真的派上用场,还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扭转了战局,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萧主簿听罢独孤不悔的叙述,不禁感慨道,“此乃天意啊,天不亡我!”
此番间,有小吏来报,云州的援军已经到了,只是不曾入城,就绕城追击突厥蛮子而去。
大军已至,这次突厥之患总算是过去了,众人皆都放下心来,又简单交代几句,就各自散了,好生休息。
独孤不悔整整累了一天,回到县衙后堂,草草洗漱一番就赶紧睡了。
第二天,他正在睡睡,突然就有紧急的敲门声把他吵醒,原来是小吏通报,从云州出发的大军追击突厥过后,返程途中路过易阳县,军中来人了解这次易阳县保卫战的情况。
云州来的人?那可是省城来的,品级定然不低。
独孤不悔不敢怠慢,匆匆洗漱更衣,就往县衙大堂奔去。
远远的,就见县衙大堂外面已经是黑压压的被一群人给围了起来,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独孤不悔忍不住直咂舌,这架势,这排场,在易阳县衙可是头一遭啊,以前哪里来过这么多的人。
在侍卫们盯贼一般的目光中,独孤不悔入得县衙大堂,就见一位身着武官朝服的中年人坐在公案之后,一脸威严,饱经风霜的脸上面无表情。
他的身边同时站着一文一武,分列左右,不过他一个也不认识,看来还是因为自己的品级太低的缘故。
萧起帆担心独孤不悔不认识这位将军,从而怠慢了上级,再被斥责一通那就不好看了,于是看他进来,就连忙上前一步,拉着独孤不悔道,“独孤县令,快来参拜宇文大将军!”
独孤不悔稀里糊涂的行了参拜之礼,脑袋里却一直在回忆,“宇文将军?难道是被称为隋唐第二条好汉的宇文成都?!《隋唐演义》里描述宇文成都“身长一丈,腰大数围,金面长须,虎目浓眉,使一柄流金镋,重三百二十斤”,使一条400斤重凤翅镏金镋,传说为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转世。曾与天下第一好汉李元霸比武,手提三百斤金狮上金殿,面不改色。”
第二十五章、安州总管
但随即他又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年龄首先对不上号,按史书记载,宇文成都这个时候应该也就十几岁,而堂上端坐的这位将军却已经有四十几岁,明显不是一个人。
话说回来,好像说宇文成都只是小说里的人物,完全是虚构的,那感情历史上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那么,他是谁呢?难道是宇文成都他老爹,宇文化及?!
管他呢,反正这父子二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比一个坏!而事实上,隋亡之际,正是这个宇文化及带人制造了震惊天下的“江都兵变”,弑杀了隋炀帝杨广,隋朝随之灭亡。
正在独孤不悔胡思乱想的时候,堂上的宇文将军突然发话了,“易阳县令独孤不悔,听说此次大败突厥,是你重新恢复的诸葛连弩和连弩车发挥了奇效,此事可是千真万确?!”
独孤不悔定定神,严肃的说道,“启禀大将军,这次易阳防御战的惨痛胜利,乃是全城百姓勠力同心,浴血奋战才侥幸得到的结果,下官不敢贪功,战斗中所用的诸葛连弩和连弩车等器具确实发挥了作用,也确是按照下官所绘制的图样制造的!”
“哦?果真如此,有如此威力巨大之武器,汝为何不早点拿出,以助城防,却非要等战事艰难,几经垂败,差点破城之际方才献出,是作何道理?”
眼见大将军面色阴沉,神情复杂,独孤不悔不禁猜测道,难道这大将军是疑虑自己在战事最艰难的时候才拿出诸葛连弩,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劳?!
如此之想,独孤不悔不禁有点心里不快,自己亲自上阵,刀山剑林,与守城士卒同甘共苦,到头来却引得别人猜疑自己有二心,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遂冷冷答道,“启禀大人,下官不提早拿出诸葛连弩等武器,皆因为此种武器威力巨大,一旦面世,定然会造成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局面,且下官制作此武器,仅仅是以防万一,却未料到战事如此,才不得不献出……”
独孤不悔解释的冷静,堂上的宇文将军听的却是一阵感慨,心里暗叹,此子不仅有盖世之才,更难得之处是心怀黎民百姓,天下苍生,真是难得啊。
自己一生阅人无数,什么人没见过,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就视天下万物为粪土的张狂之人,他见多了去了,更遑论有一片爱民之心了。
然眼前此人,虽说不是一表人才,却也是气宇轩昂,不卑不亢,方才回答问题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尤其是占了这天大的功劳却不居功自傲,而是谦虚谨慎,不骄不躁,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数日之前,当他收到紧急军报,说地处边关的红花铺、五里台和黄牛铺三处关隘在几天之内相继被突厥攻陷时,不禁大惊失色,突厥骑兵的攻击速度太快,剑锋直至指雁门关!
在接到军报后,他作为节制西北数州兵马的安州总管,立即集合部下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商讨应敌之策。
沿着突厥军队的行军路线,在攻破红花铺、五里台和黄牛铺后,他们马上就会进攻易阳县,进而以易阳县为跳板,前出城外,向左可以进攻云州,向右可以进攻雁门关。
而一旦雁门关告急,很快就会威胁京都,到那时必然是朝野震动,举国哗然。
而自己这个安州总管也必然是难辞其咎,成为众矢之的,罢官去职都是很有可能。
想到此处,他不禁如坐针毡,今年也奇了怪了,按往年惯例,突厥按理不该在此时骚扰边关,甚至挥师中原。
因此西北边关数州也只是普通战备,并无过多关注,所以突厥此次进攻,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突厥不打则已,一打居然就出动了数万精锐之师,叫人怎能不胆战心惊。
按照帐前议事结果,他们迅速调整了作战部署,那时就认为易阳县不出一日必然陷落,因此,也就没有派兵救援易阳县,而是认为隋军大军与突厥大军的正式交锋应该在雁门关外。
然而就在他们紧急部署,从关内调军,云州大军紧急出城,准备与突厥大战与雁门关外的时候,突然收到探马来报,说突厥居然在易阳县被击退了?!
一开始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易阳县作为弹丸之地,城关防御尚不及已经陷落的红花铺、五里台和黄牛铺三处关隘坚固,易阳县唯一的优势就是两面临山,地势险要,但也只能拼死防守,城不陷落已属万幸,却如何能击退数万突厥。
然而,经探马反复确认,消息无误,他便命骑兵部队快速赶赴易阳县,探究虚实。若突厥果然撤退,则尾随追击,力求收复失地。若突厥使诈,伏兵城外,则进城坚守,增加城防力量。
一日之后,骑兵探马已经返回快报,突厥溃退,已经退回草原,隋军骑兵前锋已经前往追击。
而事实证明,这一仗,竟是易阳县成为抵御突厥的中流砥柱,并且扭转乾坤,反败为胜,真是奇哉怪哉!
一念至此,他心中感慨颇多,遂朗声说道,“待本官查实相关细节,你必是大功一件!哈哈哈哈……想我大隋与突厥征战多年,只因为缺少宝马良驹而训练不出强大的骑兵,以至于每次交锋,都吃亏不少,现如今,在突厥蛮子攻城的关键时刻,汝竟然能恢复这失传已久的神兵利器,真是天佑我大隋啊……”
不错不错,只需我大隋朝依据图样大量生产,尽数配备于大隋边防城池,那么以后我大隋的边防则可固若金汤,高枕无虞了,哈哈哈!”
从堂上这位大将军的感慨中,独孤不悔暗自寻思,看来这位大将军是吃过突厥骑兵不小的的亏啊,因此才会感慨颇深。
正寻思着,那宇文将军又开口问到,“易阳县令独孤不悔,本将且问你,如此威力无穷之武器,汝以为该如何使用,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优势啊?”
那宇文将军问完了问题,却是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堂下的独孤不悔,就等着他现场作答,那阵势好像是怕他会作弊一般。
第二十六章、隋军施妖法了
独孤不悔听了宇文将军的问话,不禁心中暗忖,看来这是要考校我一番呢,我可不能漏了怯呢,当下稳定心神,略微一思考,便答道,“下官以为,兵器装备的更新是生产力的发展推动的。战争从最开始的以人数决定,逐渐发展到兵器材质的升级,再到装备升级。依靠兵器装备提高了单兵战斗力,谁先掌握先进的兵器和装备,往往谁就能取得战争的主动权或者胜利。
因此关于诸葛连弩等威力巨大武器之应用,当有三策可行,这第一策即是着令工部,依图样大规模生产,并配备边关城防,必然大大增强我大隋防御能力;
这第二策则是着令工部在依图样赶制兵器的同时,抽掉能工巧匠,完善目前武器之缺陷漏洞,力求升级改进,争取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而这第三策,则是改变思路,此两款威力巨大的防守武器,因其笨重无比,需要调动数十人操控,实属不便,但若作适当改进,非但能实现轻便简洁易于搬运,同时配合我大隋步兵骑兵部队,配合得当的话,甚至能在草原上立克突厥骑兵,成为攻城略地之利器!”
独孤不悔一时文思泉涌,滔滔不绝,片刻间就连献三策,话音落地后,一时之间大堂之上竟是鸦雀无声。
只见坐在公案之后的宇文大将军神情肃穆,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旁的萧起帆看见这幅光景,以为独孤不悔年轻气盛,说话口无遮拦,必是触了上官的霉头,令大将军不高兴了,于是匆忙上前半步,拱手道,“年轻人口无遮拦,冲撞了大人,还请大将军……”
“哈哈哈……”萧起帆话未说完,就被那宇文将军的笑声所打断,一时之间不明就里,赶紧闭口不言。
“哈哈哈……不错不错,易阳县令独孤不悔听令,本将命你速速起草一份奏疏,将这易阳防御突厥的战事详写清楚,并将诸葛连弩和连弩车的图纸抄录一份给我,再就是你“强武三策”更要详加论述,我将即刻上报朝廷,此不世之功,实乃大隋之福,为万民之福啊,必然会为皇上所看重!哈哈哈……好啊,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还能遇到这样的奇才……”这个宇文将军似乎是对独孤不悔很是看重,喋喋不休的感慨了半天。
一回头,却见独孤不悔还在堂下站着,遂冲他说到,“你且先行退下,准备奏疏去吧!”
独孤不悔随即亦步亦趋的退出了县衙大堂,刚出大堂,就见与他前后退出来的萧起帆快走几步,将他拉到一边无人处,低沉着声音说道,“贤侄方才未免有些太放肆了,你可知道堂上所坐何人吗?他可是当朝重臣,许国公,官拜右卫大将军,圣上授权他可节制西北十五州之兵马!”
哦,原来是宇文述,宇文化及他老爹,怪不得能拜安州总管!
宇文述此人素有将才,可比他那个被天下唾骂的滚蛋儿子宇文化及出名多了,早在隋文帝杨坚代周立隋之前,宇文述就已经官拜上柱国,褒国公。
隋文帝即位,拜右卫大将军,参与隋灭陈之战,平定萧瓛叛乱,因功封许国公。
见独孤不悔沉思不语,萧起帆以为独孤不悔是被自己刚才的一番言论给吓到了,开始担心自己的仕途前程会受挫,哎,毕竟太年轻了,没见过什么世面。
于是赶紧宽慰独孤不悔道,“贤侄不必惊慌,方才你的言语虽有一定的冲撞之嫌,但老夫观那宇文将军之表情,貌似倒是不会苛责。而且,听闻许国公宇文述为人正派,素有贤名,又骁勇善战,熟习弓马,谦恭严密,在隋军之中享有极高的盛名,想来一定能秉公处理,不会与你计较怪罪于你的,你但可放心罢了。”
自许国公宇文述率领大军巡视完边城十五州,离开易阳县后,前段时间喧嚣一时的小城再次陷入了以往的宁静。
只是这刚刚经历过血战之后的宁静,却是全城军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后才重新得到的,实属不易。
此一战后,易阳县可谓家家戴孝,户户送丧。
独孤不悔想起了他所在的社会里流传甚广的一句励志名言,“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现在想想,用在这里还真是十分的贴切。
你没有经历过边关将士的浴血奋战,血洒疆场,马革裹尸,你就不能深刻体会什么是负重前行,当然你更不会珍惜什么是岁月静好。
数日之前,突厥犯边,易阳县外围的红花铺、五里台和黄牛铺等关隘悉数被突厥士兵攻陷,整个关隘遭到血洗,唯独一个小小的易阳县久攻不下,最后甚至被反杀击退,发生溃败,这是突厥方面的都蓝可汗所不曾料到的。
此次厉兵秣马,本意是要将雁门关北边的隋朝关隘尽数拔去,并趁胜掠夺人口,抢夺牛羊物资,初期一切进展顺利,突厥士兵连下数城,正待他野心勃勃,企图剑指雁门关时,却不料竟是阴沟里翻了船,在一个小小的易阳县下折戟沉沙。
还是太大意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没人能料到隋军会使用妖法,使他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听溃逃回来的士卒描述,在他们启用攻城车,眼看胜利在望的时候,隋军突然使用了妖法,这妖法当真厉害,只是说话的功夫,就见自己的数量高大坚固的攻城车已是粉身碎骨,崩塌解体,更恐怖的是,几百个士卒被妖法所伤,甚至有数十个士卒身上被戳出了碗大的窟窿。
当天攻打易阳县的时候,由于北城门处地势狭窄,突厥蛮子数万大军施展不开,遂将中军、后军置后,只剩前军出动攻城,毕竟一个小小的易阳县,都蓝可汗根本也没放在眼里。
本来前方捷报频传,一切顺利,攻陷易阳县,唾手可得,熟料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前军发生了大规模的溃败,当时都蓝可汗正在帐中欣赏歌舞,饮着美酒,根本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以及逃回来的士卒胆战心惊的叫着,“隋军施妖法了!”
第二十七章、云州来人
兵败如山倒,前军大规模溃退,影响力是巨大的,溃兵很快冲到中军,而中军不明就里,从未有人见过如此场面,于是中军也开始骚动不安。
突厥都蓝可汗一看形势不对,情急之间也分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听见到处是战马的嘶吼声,以及士兵的怪叫声,鬼知道发生了什么,混乱中他以为隋军大军攻击过来了,只得匆匆扔了酒杯,翻身上马往回跑。
他这一跑,却引发了更坏的后果,本来就不明就里的中军、后军,眼见自己的大汗策马狂奔往会跑,也都开始拔腿就跑。
最终,易阳县一役,突厥在形势、兵力均出于优势的情况下,却溃不成军,大败而归,不仅伤亡惨重,还丢了好多的辎重补给。好不容易扫掠得来的物资全部丢失了不说,撤退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自损不少。
哎,这一仗打的真窝囊啊。
一日,独孤不悔在县尉张彪的陪同下,再一次巡视了易阳县城的城防工事。这易阳县看着不大,但实际上巡视一圈,检查完四个城门,还是挺花费时间的。
独孤不悔身为县令乃一介文官,出门早有轿夫备好了轿子,于是巡视之路只能坐着轿子晃晃悠悠的走,而县尉张彪确实一介武官做派,此刻正骑着一头高头大马随在车轿旁边。
自从上次易阳保卫战以后,独孤不悔不敢怠慢,在积极整顿城防增补兵员的情况下,还要定期巡视四个城门,尤其是西城门,比邻边关,城门前面连着大道,十分开阔,容易遭受攻击,因此更是防守的重中之重。
巡视过后,城防情况还算让人满意。城墙上都增加了相当数量的连弩车,增加了巡视城墙的人数以及频率,并配备了相当数量的石块,以求最大程度的增加城墙防守力量。
这一日,巡视完四城门之后,已经过了响午时分,天色渐渐变暗,独孤不悔晃晃悠悠了一天,着实累的够呛,以前觉得坐轿子特别舒服,特别享受,但是当真做了一整天的轿子后,独孤不悔差点把自己的早饭和午饭全吐出来,要不是晚饭尚未吃的话,估计一日三餐都凑齐了,全吐路上了。
说实话,这轿子真是不好坐,短距离内还行,但是一旦距离远了,坐轿子那就是受罪。
在现代社会从来没有坐过轿子的独孤不悔,大概是古装电视剧看多了,印象里以为但凡是古代的官员出行,那必是乘坐轿子,前面有衙役开道,后面有仆役跟随,所到之处,必是人群回避,车马让行,那叫一个前呼后拥,威风凌凌。
可事实却是,县衙的轿夫就四个人,前后各两个,除了县尉张彪随行,没有第三个人!
排场小点,咱也无所谓,毕竟独孤不悔并不看重这个,但是,县太爷的轿子走在路上却要经常让路,这就有点尴尬了。
不知道是原来的县令很少出行,城中民众不知回避,还是此地民风彪悍,根本不屑于让路。
就在独孤不悔的轿子前往西城门的途中,县太爷的轿辇居然是为避开婚嫁队伍而绕路一次,还为了城中一富豪之豪华马车不能通行而后退让路一次。
这一绕一让按说也不打紧,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让就让了,可是独孤不悔却忽略了自己只有两个轿夫。这俩轿夫本就是对县太爷巡视城墙长途跋涉心中颇有怨言,再加上确实是颠簸劳累,劳动强度太大,又没有个换班的人,时间一长,轿夫就受不了了。
轿夫受不了的后果也很严重,那就是这轿子抬得颠三倒四,忽快忽慢,直晃得独孤不悔是七上八下,肚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还未到城门,县令大人先吐了。
哎,这轿子,真不是人坐的啊。
首先是空间狭小,县衙配备的轿子结构很简单,几乎就是一把椅子,穿了两根长杠子,外面再蒙了一层布,如此而已。表面看上去很是威风,实际上坐里面很闷,舒适性很差。
其次是酷暑难当。同样的,因为空间狭小,就造成大热天出行时十分闷热,又不通风,如此情况下再晃悠来晃悠去的,如果前后轿夫能够步调一致的话,感觉还会好些,若是前后不搭调,各抬各的,那坐轿子的就太痛苦了。
偏偏这一日,按规定又到了巡视城防的日子,天气却是燥热无比,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气息,树头的知了叫个不停,真是聒噪无比。
独孤不悔本来都不打算去巡视了,无奈县尉张彪已经早早在门口等待,而且这巡视城防的主意也是自己提的,自己却带头不去,那不是自己坏了规矩,显得县令言而无信,因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坐轿子了。
没有任何意外,这一圈转下来,独孤不悔已是感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酷热之下,又是大汗淋漓,只能不断的擦汗,一块手帕是擦汗能拧出水来,拧干了再接着用,如此终于狼狈不堪的捱回了县衙。
回了县衙后堂,正待洗漱休息,就听帐外一片喧哗,一个打雷一般的声音远远传来:“易阳县县令独孤不悔何在?!”
这时早有衙役小跑了过来,禀报道,云州又来人了,人已经在县衙大堂了,请县令大人速速前去。
云州来人?莫不是宇文述又来了?!
不会吧,易阳县这边远之地,往返京城一趟,快马尚且需要月余时间,更何况州府官员出行,从者甚众,羁旅辛苦,实属不易,因此许国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再回来易阳县一趟。
正在思索来人是谁的时候,萧若兰进来了,催他快快前去,说是父亲萧起帆告诉她,来人是云州刺史周法尚,此人是一员虎将,因为军功显赫,受封为山阴县侯。
云州刺史?!山阴县侯?!这可是正三品的地方大员,掌控着一方水土的封疆大吏,来这小小的易阳县有何贵干呢?
顾不及细想,他匆忙擦擦脸,换上官服就往大堂走去。
第二十八章、山阴县侯
到了县衙大堂,情形和上次差不多,只是排场比上次小了一点,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按照隋朝爵位制度,隋文帝分别设置的爵位有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侯、伯、子、男共九等,所以山阴县侯的爵位俸禄必然是要低于许国公的,另外,云州刺史周法尚只掌一州之管辖事务,而安州总管宇文述则全权管辖西北数州之事务,所以两人的礼制待遇有所差别实属正常。
而在县衙外面照例站了很多军士,而里面相对好一些,只有两三个人在。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黑脸汉子,虎背熊腰,一身戎装,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县衙公案之后,翻阅着公案上的册子。不用说,这应该就是云州刺史周法尚。
在他的右手也落了一个座,座上一人却是白面无须,身穿皂色圆领外袍,腰束一皂色革带,脚下一双黄色官靴,正微笑着看过来。
而县衙大堂之上摆放着了一些物件,仔细看去,是一辆连弩车和数把诸葛连弩,却正是独孤不悔带人赶制的一批武器,不知为何会被摆放在这里。
见独孤不悔走进来,公案后面的人抬起头,目光一凌,冲着他便是一声大吼,“呔,堂下可是易阳县令独孤不悔?!”
独孤不悔被这打雷一般的声音吓了一跳,愣了一下,随即赶紧行礼拱手道,“下官正是易阳县令独孤不悔,参见大人。”
堂上坐着的将军却是没有接着说话,而是瞪大了他那一双牛眼,仔细观察着堂下站着的独孤不悔,犀利的目光似乎要把他一眼看透,只是这目光却是让独孤不悔感觉浑身不自在。
片刻之后,黑脸将军收回了犀利的目光,接着问道,“堂下这些武器皆是你造出的?”
在得到独孤不悔的肯定回答后,黑脸将军的脸却更黑了。
沉默片刻,黑脸将军转头向侧面的白脸无须者道,“曹公公以为该当如何?”
就见侧首端坐之人微微颔首笑道,“咱家不在军中,知之甚少,还是请周将军安排吧!”
原来侧首白脸无须者是个公公啊,怪不得说话之间透漏着一股阴柔之气,独孤不悔瞬间想起方才进来时,他冲自己微微一笑,笑容可掬,现在不禁头皮发麻,不知道一个公公冲自己笑是几个意思……
那周将军又与曹公公客套几句,便道,“既然如此,那本将负责来安排考校事宜!这其中曹公公若有指教,但说无妨啊!”
随后他转过身来,吩咐身边的副将去做准备工作,那副将遂领命而去。
站在堂下的独孤不悔听的不明就里,什么考校事宜?
不清楚啊。
片刻功夫之后,副将来报,诸事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
听罢副将的回禀,那周将军点点头,又冲独孤不悔道,“易阳县令独孤不悔,听闻前几日易阳县保卫战击溃突厥蛮子数万大军,鼎力护卫城池,全是仰仗你制作的诸葛连弩和连弩炮之威力,本将感兴趣的很,今日特地来观览一番……曹公公请……”
说罢,也不理一直站在堂下的独孤不悔,便从公案后起身,与身旁的周公公一起走出大堂,径直往前院去了。
这易阳县县衙是个两进的院子,大体结构分为县衙大门、前院、县衙大堂、后院、书房、住宅等,两侧有厢房,各房有走廊,隔扇门相连接。
易阳县县衙是标准的“前衙后邸”。县衙门均以大堂为县令行使权力的治事之堂,形成前衙。大堂之后则为内宅,是县令办公起居及家人居住之处。
独孤不悔见周将军一行人往前院走去,也跟着往外走,就见在并不算很大的前院里,东侧靠墙处已经整齐摆放着一排箭靶,点点红心赫然在目。
众人则跟着周将军往西边墙根走去,早有人备好了弓箭,看这架势是要射箭,这大人好大的雅兴,跑这么远就为了来易阳县县衙射箭?!
独孤不悔正寻思着,就见周将军已经是挽起一张大弓,先虚拉了一下,就听见“吱~”的声音发出来,众人看这弓就不简单,个头尺寸比寻常弓几乎大一倍,至少是张三石弓啊。
这三石弓对执弓之人的臂力要求极高,非一般人所能驾驭,否则会伤及自身。
这周将军却是张弓搭箭,瞬间拉了一个满月,“嗖~”破空之声犹在,箭却早已经命中红心。
众人不禁齐齐的发出一阵喝彩声,“好箭法!”
那黑脸的周将军却是面无表情,显然这只是他的一般操作,并无二致,无需鼓掌。他随即唤过副将,命人搬动箭靶。
独孤不悔却是不解,这县衙院子就这么大,还能往哪搬?
却见几个军卒过去,将箭靶搬出了院子,竟然向县衙大堂外边去了。
那黑脸将军随后告诉身边的曹公公,他要去西城门看看,随即大跨步走出县衙大门,跨上战马扬鞭而去。
这让独孤不悔和县衙一众人等都看傻了眼,这射箭就射箭吧,县衙院子里还不舒服,非要去西城门?!
无奈之下,为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独孤不悔连忙萧起帆、张彪等人往西城门赶去。
等独孤不悔等人赶到西城门的时候,就见周将军已经一人快马如飞,早就赶到,此刻已经登上了北城门,正站在那里极目远望。
估计搬运箭靶的步卒速度较慢,此时尚未赶到,独孤不悔等人便下轿也往城墙上走。
登上西城门片刻后,曹公公乘坐轿子也到了,在副将的引领下登上高大的城墙。
一行人纷纷登上城墙后,几人极目远望,都是感慨万千。数日之前,突厥犯边,在红花铺、五里台和黄牛铺三个关隘相继失陷后,易阳县就成了突厥驱兵直进的下一个目标。
就是在这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个小小的易阳县居然硬抗了突厥大军半天功夫,跟突厥的数万大军硬碰硬,最后还让突厥大军大败而回。
这逆天的操作要搁以前绝对没人信,到现在站在事发原地来看,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放眼望去,城下仍旧零星散落着断矛破弓,以及许多马匹牛羊的尸骨,似乎在见证着数日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腥的战斗。
就在独孤不悔几人尚且沉思在对过去惨烈战事的缅怀中时,周法尚却是心中满腹狐疑。
当时边关告急,探马快报有数万突厥大军侵犯边关,三日之内,红花铺、五里台和黄牛铺三个关隘便是相继失陷,突厥的这种攻击速度着实让人吃惊。
第二十九章、城楼考校
再加上按往年旧例,现在并不是年关之际,亦或草原受灾之时,也就并非是突厥侵袭的时间,因此云州城中仅有三万兵力。
他当时接到紧急军报后,一边积极布置城防,一边带兵出城打算与雁门关守军合为一处,共同迎击突厥骑兵。
然而,突然传来的消息却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能相信,突厥大军在易阳县被击溃了!
军报主要内容如下:
名称:易阳县保卫战
参战方:隋、突厥
地点:中国北方
隋朝主要指挥官:易阳县军民
突厥主要指挥官:都蓝可汗
时间:开皇二十年
隋朝参战兵力:易阳县全城军民
突厥参战兵力:骑兵至少五万
结果:隋获胜,突厥被击溃
注意,军报里说的是击溃,而不是击退!这本身就极不正常,易阳县的情况他这个云州刺史是再清楚不过了,城墙高度仅有十几丈高,坚固程度甚至还不如五里台关隘坚固,防守都是一个大问题,又怎么可能击溃数万突厥大军?!
后来再拜见安州总管、许国公宇文述之时,才得知其中原委,但却更加让他难以接受:易阳县有人造出了失传已久的诸葛连弩和连弩车!
并且他们正是凭借这些武器击溃了突厥大军?!
要知道,突厥骑兵的巨大威慑力可不是凭空吹嘘出来的,数万骑兵一个冲锋过来,那就是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的势头,可以把一个边关小镇瞬间踏为平地。
他曾经亲眼见过突厥骑兵的强大,因此知道数万骑兵意味着什么,突厥大军扫过,所过之处,往往是鸡犬不留。任何与突厥骑兵作战过的人都会禁不住胆战心惊,都会在心里产生一个念头,他们不是人,而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因此,易阳县保卫战的胜利,以及种种难以置信的事情和不可思议的战果,都让他这个与突厥蛮子打交道数年的边关大将感到难以置信。
而这次他亲自来巡视易阳县,实际上他是背负着一明一暗两个任务而来。
第一个任务就是校核易阳县令独孤不悔制造的诸葛连弩和连弩车是否属实,这自然是明面上的任务。
而第二个任务,则是暗中进行的任务,这个任务也与京城远道而来的曹公公有着莫大的关系。
两个任务又是互为因果,第一个任务如果通过校核,那么第二个任务则是顺利完成,皆大欢喜,反之则将是一片腥风血雨,有许多人会人头落地。
此刻,负责监管的曹公公已到城楼之上,询问他是否可以开始了,他才从深思之中醒过神来。
独孤不悔等人却是看见,箭靶虽然已经到位,却是被抬到了西城门外的一箭之地,同时旁边还摆放了一辆吕公车。
这吕公车是中国古代一种大型攻城器械。车起楼数层,内藏士兵,外蔽皮革,以牛拉或人推,可出其不意推至城下,因与城同高,可直接攀越城墙,与敌交战。
《明史·朱缨元传》记天启元年(1621),四川彝族首领奢祟明反叛明朝,围攻成都,曾使用吕公车:“忽自林中大操,数干人拥物如舟.高丈许,长五十丈,楼数重,牛革蔽左右,置板如平地。一人披发仗剑,上载羽旗,中数百人抉机等毒矢,旁翼两云楼,曳以牛,俯嫩城中。”
吕公车形体巨大,往往能给对方以恐吓,但同时它行动笨重,易受攻击,且受地形限制,所以实战效果不佳,但《武备志》结有“临冲吕公车”的图形,颇似一可移动的碉堡。
看着眼前这些箭靶和吕公车的摆放位置,独孤不悔瞬间明白了,刺史大人这是要验证连弩车和诸葛连弩的威力,看看是不是言过其实,徒有虚名。
明白了这些之后,独孤不悔径自上前一步,冲山阴县侯周法尚抱拳道,“大人如果要测这连弩车和诸葛连弩之威力,请允许下官带人进行实战操作!”
熟料这周法尚本就心中起疑,认为他谎报军功,夸大其词,所谓诸葛连弩之神兵利器皆是托词,此时听他如此一说,不禁冷冷道,“易阳县令暂且退下,本官自由打算。”
独孤不悔本是好意,诸葛连弩和连弩车都是结构复杂的器械,需要专人进行指导方可进行实战,否则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因此他担心这些军中之人不能很好操作这些武器,想带领自己训练过的人去操作,却不料碰了一个大钉子,不禁无语,也只好作罢。
另一边,山阴县侯周法尚已经命副将即可操作武器进行操练。
众人也都屏住呼吸,向远处的箭靶和吕公车看去。
却不料,片刻之后,副将过来报告,却是手下军卒操做不了诸葛连弩和连弩车。周法尚听罢,不禁脸黑的很厉害了,“怎么会操控不了?!找几个军中老兵试试!”
“大人,已近试过了,这两样新武器许多人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故而根本不会操作。”副将小声的答道。
“什么?……”周法尚一时语塞。
“军中匠人皆言道,此物非打造之人不了操控。易阳县守城士卒应该可以熟练操作,是否令他们进行演练,咱们只需在旁监督即可,应该出不了什么差子。”副将询问道。
山阴县侯周法尚在思考片刻后,觉得副将说的有道理,遂微微点了点头,全是同意了副将的方法。
副将随后命令守城士卒即可操控诸葛连弩和连弩炮进行演练,目标是城外一箭之地外的箭靶和吕公车。
传令完毕,十人一组的守城士卒开始操作连弩车,随着士卒开始转动绞盘,巨大的“吱~吱~吱~”的声音马上传来。
很快,连弩车的手腕粗的弓弦就被拉成了满月状,然后操作机构卡住弓弦,接着是几个士卒开始搬运犹如长矛的巨箭放入连弩车箭槽之中。
然后利用望连弩车上的望山进行瞄准,一切准备完毕,十人设一令长,令长高举起了小令旗。
万事俱备,只等放箭。
众人不禁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城下的吕公车。
瞬间,令旗挥下,巨大的弩箭立刻飞驰而出,巨大的破空之声尖啸而来,离得近的几人,尤其是那个曹公公已经捂住了耳朵。
只听破空之声尚未散去,那飞驰而出的弩箭已经是准确命中一箭之地外的目标物。
就见那坚固异常的攻城利器吕公车已是瞬间四分五裂,成为碎片,犹如爆炸的声音响彻云霄,震撼着城头观战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