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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全文阅读

作者:林如斯     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txt下载     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5:心碎了无痕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我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简直是天底下最难堪的事,看着我心爱的男人和他未婚妻秀恩爱你侬我侬?我这是找刺激!

    我猛地站起身来,把文件夹递到陆岩面前,带着职业的微笑说,“陆总,这是您要的文件,你果真给忘在书房了。”

    陆岩凝眸看了我一眼,接过文件夹看都没看,直接扔在一边,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睛里多了几丝不清不楚的意味,不知道是哄骗还是安稳,总之,我视若无睹。

    “辛苦你了。”他淡淡地说,声音很轻,听不出语气里的情绪。

    江佩珊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打趣地说,“若不是周小姐已经结婚有孩子了,这么漂亮的女秘书放在你身边我可不放心!”

    陆岩宠溺地看了江佩珊一眼,揽着她肩膀,嘴角微微一扬,伸手去戳江佩珊的鼻子说,“胡说。”

    江佩珊往他怀里缩了缩,笑声跟银铃似地特别清脆。

    我心底忽然一阵酸涩,他以前就喜欢拿手指戳我的鼻子,我以为他指对我做这个动作,呵,原来是我一厢情愿,想太多了。那一瞬间,我真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要是再待下去,我一定会疯掉。

    “陆总,如果您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走了。”我朝他微微弯了弯腰,说毕,我对江佩珊笑了笑,“江小姐,再见。”

    “周小姐再见。”江佩珊笑了笑,自从陆岩回来了,她的焦点早就专注到陆岩身上,眉眼俱笑,弯弯得像天空中的月牙。

    我转身要走,陆岩忽然对陈熙点了点头,陈熙意会地站出来,也是对陆岩弯了弯腰,“陆总,那我也下班了,正好我和周小姐顺道。”

    陆岩淡淡看了我一眼,对陈熙说,“现在下班高峰期,出去打车也不方便,不如让小尹送你们吧。周秘书甚至不方便,就别去挤地铁了。”

    我根本没理由拒绝,陆岩这是要陈熙和小尹跟着我,他的安排,一向不允许别人拒绝,于是我和陈熙都感谢地说,“谢谢陆总。”

    离开时我深深看了陆岩一眼,他看着我的目光淡淡的,但我读出了警告的味道,警告我不要胡来。

    走出别墅后,我走在前面,陈熙上前来拉着我不放手,有些劝解地说,“周小姐,陆总让我照顾您,您别为难我们。”小尹快速从车库中开出车子停在我们面前,陈熙帮我打开后座车门,说了个请字,我对她冷笑了一声,然后钻进车子里,陈熙立马也钻进来,坐在我身边。

    车子开出别墅后,我靠在一边看这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空问陈熙,我们要去哪里。

    陈熙说,“周小姐,陆总吩咐我们送您去喜来登酒店开一间房,您先在里面休息,陆总处理完事情会亲自来接您。”

    我冷哼,“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把我关起来。”我坐正了身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我饿了,想吃东西,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有了前面两次幺蛾子,陈熙不太相信我,一听说我想去吃东西,立即拒绝了,“周小姐,一会儿咱们到了酒店,马上为您安排客房服务。”

    “吃饭都要关着我吗?陈熙,你是不是太神经紧绷了?”我有点不高兴,不悦地看着陈熙说,“陈小姐,麻烦你行个方便,给我一个正常人的晚餐,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能跑到哪里去?有陆岩的威胁在,我哪里敢找我朋友帮忙?我在北城认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我能找谁?一个身无分文的孕妇,寸步难行。”

    小尹见我和陈熙气氛紧张,在镜子里看了我们一眼,安抚我说,“周小姐,您先别着急,我和陈熙也是无奈,陆总要我们务必照顾好您。您若是出了一点岔子,我和陈熙都负不起责任,还请您理解。陈熙你给陆总打个电话,看陆总怎么说。”

    果真他们俩都是做不了主的人,最后只能给陆岩打电话,电话接通后,陈熙一本正经地说,“陆总,周小姐说想在餐厅吃晚餐,你同意吗?”

    我们坐得近,听得见电话里陆岩想都没想便拒绝说,“不可以。叫客房服务。”

    陈熙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已经跟周小姐说过了,但是周小姐执意不肯,有点生气。”

    陆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陈熙说,“你把电话给她,我来跟他说。”

    “好,陆总。”陈熙把电话转移给我,“周小姐,陆总请您接电话。”

    我呆呆地看着电话几秒钟,然后转过脑袋看窗外,陈熙无可奈何,又说,“陆总,周小姐不肯接电话。”

    陆叹了叹气,妥协地说,“那就让她在餐厅吃吧,照顾好她。”

    “是,陆总。”陈熙即将挂电话时,电话里忽然传来江佩珊的声音,她像是在寻找陆岩,声音有点惊讶,“阿岩,你在那里干什么?”

    而他们后面的谈话,被切断在电话里。我心里忽然一阵酸涩,差点要哭出来,但是陈熙和小尹在,我怎么也不能哭,我爱面子,不想轻易让别人看到我脆弱崩溃的一面。

    小尹一路平稳地将车子开到喜来登酒店,小尹去停车,陈熙陪我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陈熙刷了陆岩的卡开了一间大套房,然后带我去餐厅吃饭。偌大的餐厅里吃饭的人寥寥无几,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餐,百无聊奈地看起了酒店免费阅读的杂志。

    陈熙和小尹就坐在邻桌监视我,两个人的目光像雷达一样不停地扫视我,让人感觉特别厌烦。

    不一会儿服务生上菜来,我一个人吃东西填肚子,忽然想到陈熙和小尹也没吃,便说,“你们也去吃点东西吧,别老看着我,我不撒谎,这一次真的不会跑,我跑不掉。”

    陈熙和小尹都怔怔地看着我,压根儿都不相信我的话,但他们还是抵不住肚子饿,叫来服务员点了餐。

    我心情不好,一直埋着头吃饭,忽地对面坐下来一个人,我抬头看,竟然是程思远,可把我给惊呆了。我和他上一次见面还是五个月前,那次我被林州绑架,在酒店的长廊上遇见他之后,我再没跟他碰面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见了。

    程思远笑得阳光灿烂,一身休闲西装衬得整个人阳光俊朗,一点都不输给现在的人气花美男。

    “程医生!太巧了吧!”我惊呼道。

    “若棠?好久不见。我方才还在想是不是看错人了,走近来一看,果真是你,这么久不见,你消失去哪儿了?”程思远说。

    程思远话音刚落,陈熙和小尹便放下碗筷走了过来,小尹面无表情地对程思远说,“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请您不要------”

    “小尹!不许这么跟程医生说话!”我知道小尹想说什么,立即打断了小尹的话,“我吃个饭遇上认识的人说说话而已,你不要搞得我像犯人似的好吗?他让你们监视我,可没让你们对我的朋友没礼貌!”

    我生气地将筷子摔在桌上,怒气冲冲地看着小尹,陈熙立即圆场,拉着小尹往后退了一步说,“周小姐,您别生气。只要您不要给我们出难题,我们不打扰您和朋友聊天。”

    我不悦地瞄了陈熙一样,不耐烦地说,“你们回去吃饭吧,这么草木皆兵的累不累?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人与人之间能不能有点信任?”

    陈熙深深看了我一眼,连忙道歉说,“是,周小姐,您别生气。”

    他们俩虽然退了回去,但是眼神一直盯着我和程思远,距离很近,我们之前的谈话他俩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程思远是个特别聪明的人,看出来陈熙和小尹跟着我不对劲,担忧地看着我,小声问,“你这是怎么了?上次见你被俩保镖劫持,这次是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对他无力地笑了笑,“算了,身不由己。不说也罢,难得见到一个人能聊天,咱们说会儿话吧。”

    程思远点头,问我说,“上次你怎么回事儿?我当时下去找前台和酒店保安,但他们根本不理会我,我寻思着应该是酒店的贵宾包间,他们不敢得罪,然后我就打了110,那样的深夜,警察来得晚,我生怕你出事儿了,结果上去你却不在------地上摆着个碎掉的烟灰缸,上头还沾着血,几个大男人被打得头破血流。你去哪儿了?”

    “你当时报了警?嗨,程医生,你当时可是我的救命稻草------那人使我们会所的一个客人,平时蛮横无理,横行霸道,我那天得罪了他,他想教训我才把我带到那个地方的。”我咬着筷子说,“我以为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那后来你去哪儿了?警察来的时候没没看见你。”程思远问,“是谁救了你?那几个男的被打得特别惨,肯定不是你一个人搞定的。”

    我盯着洁白的盘子回想那天陆岩闯进来救我的模样,嘴角一阵苦笑,“是有人救了我。”我不想提及那天的事情,快速转移了话题,程思远也非常识趣,知道我不想说,便也不问。

    我们闲聊扯了很多,一起吃完饭结账离开,我们走在前面,陈熙和小尹跟在后面,程思远悄声问我,“若棠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程医生,这次你还看得懂我吗?”我张嘴无声地比了一个口型,他好看的面孔沉了沉,然后点头说,“当然。”

    然后他立即转身主动抱住我,把我的脑袋放在他左耳边上,那个位置刚好身后的陈熙和小尹看不见,他故意说的很大声,“上次太惊心动魄了,能再见到你真好。”

    而他说话的时候,我贴在他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话。

    程思远在我后背上拍了两下,然后放开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我还有事儿,就不跟你多聊了,下次有时间叫上小寒一起聚一聚,她出院后我们还没见过呢。”

    “好。”我笑了笑,然后跟他挥手作别。

    我站在原地看着程思远潇洒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对陈熙说,“我累了,可以上去休息了吗?”

    “当然可以,周小姐。”

    房间在二十三楼,陈熙替我开了房门,小尹守在门口,我进了房间后脱掉外套说要洗澡,陈熙便去给我放洗澡水,我说渴了,她就打电话让服务生送来果汁,我说无聊,她就帮我放电视,总之,对我百依百顺,除了我问她接电话用一用,她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折腾到十点,陈熙提醒我该睡觉了,可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陈熙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我绞着手指问她,“陈熙,你说陆岩和江小姐现在在做什么?”

    陈熙说,“我不知道。”

    “你以前见过江小姐吗?”我问。

    陈熙说,“见过。”

    “哦,怪不得你都认识,好像只有我不认识。不过亏得我知道江小姐腿脚不好,今天在露台看书看到她从车上下来,脚不方便,我就知道是江小姐。”我扬着脑袋看陈熙,问她,“陈熙,你讨厌我吗?讨厌我这种女人吗?”

    陈熙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有些惊愕地看着我,随即笑了笑,“周小姐,您开玩笑呢。”

    “应该是讨厌的吧。你从来没对我真心实意的笑过,每次都是应付我,就想前台对来客保持微笑一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嗯,我也不喜欢我自己。看到江小姐的时候,我就更讨厌我自己了。陈熙,你说陆岩为什么不让我走?他的未婚妻那么漂亮善良,温婉大方,他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手?我只是一个夜总会坐台的小姐啊。”

    陈熙尴尬地笑了笑,“周小姐,您现在已经不在夜总会了,陆总肯定是喜欢您才想留您在身边。我和陈扬跟着他很多年了,陆总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您是第一个让陆总这么费心的。”

    “哦?是吗?陈熙,你说说,我有什么不同?我一直不明白,也许你告诉我,我就明白了。”我呆呆地看着陈熙说。

    陈熙想了想,斯条慢理的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最大的不同是以前那些小姐都恨不得贴着陆总不甩开,拽着陆总不是购物就是吃喝玩乐,把陆总往奢侈品店里一带,撒个娇,买个宝宝,买条裙子,轻而易举。但是您从来没有。陆总让我去打印信用卡账单,但您一次都没用过,陆总看着账单沉默了半天。”

    我心底泛酸,眼泪哗啦哗啦都流下来,我又哭又笑地对陈熙说,“大约是因为我真的爱他吧,陈熙,可我这份真心一无是处呀。”

    陈熙安慰地看了我一眼,上前来帮我掀开被子,“周小姐,您不要多想,陆总有陆总的难处,只是他不愿意说而已,也许时间久了,您一定能理解陆总的。现在很晚了,您先睡觉吧,休息好了身体才好,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我依言躺下,双手捂住肚子上默默流泪,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肚子里的宝贝,孩子,妈妈只有你了。我扯着被子一直掉眼泪,最后变成了抽泣,抓着被子瑟瑟发抖,陈熙也不敢上前来劝我,只是悄悄退出卧室,去了客厅给陆岩打电话,夜很静,房间门也没有关合完全,我听见陈熙跟陆岩说,“陆总,周小姐已经睡下了,但是心情很不好,一直在哭,我也劝不住-------”

    “好,我知道了,嗯,您放心,陆总。”

    陈熙挂了电话,夜更加的静悄悄了。

    大约是太忧心,我一直没完全睡着,闭着眼睛逼自己睡却适得其反,所以当陆岩轻轻走进房间的时候,我立即察觉了,但我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他悄悄走到我跟前,先是替我掖了掖被子,然后伸手摸我脸蛋,抹了一手的残泪。他迟疑地伸回手,好似轻轻叹了一口气,手又回到我脸上,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我被他这样轻柔深情的动作惹得一阵酸涩,结果没能忍住,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自然察觉到了,轻手拧开了床头柜的复古台灯,那暖橘色的光芒瞬间把黑暗的屋子温暖了,也照着我脸上肆意横流的泪水。

    我一直闭着眼睛,暖光穿过我眼皮,隐约能感觉陆岩近在咫尺。我紧抿着嘴唇,泪水像是不听使唤那般源源不断,真是烦透了。

    他不断抹去我脸上的泪水,最后竟然低下头,凑近我脸庞,一点一点吻去我的泪,声音低沉又带着难以自控的心疼安慰着我说,“乖,别哭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哪里能不哭?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我也不知道我在难过什么,一整晚都在想他和江佩珊在家里做什么,他们是否欢声笑语,他们郎情妾意,他们花好月圆,他们幸福甜蜜。江佩珊那么温婉可人,是个女人都招架不住,更何况陆岩这种铁骨铮铮的男人?化百炼钢为绕指柔,不是不可能。

    可我又问自己,我有什么资格去难过?有什么资格去抗议?有什么资格阻止陆岩对她好,对她温柔,对她宠溺。

    我没资格。

    我哭得更厉害了,陆岩索性将我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不停地安慰着,他宽厚有力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像是自责般忏悔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伤心了。”这个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多对不起的男人,在这样一个深夜里,跟我说了无数句对不起。

    窗外的月光一片一片融进来,融入无边的夜色里,融入我无声的哭泣里。

    陆岩捧着我的脸,冰凉的手指不断抹去脸上的泪,大约是我泪眼朦胧的关系,陆岩冰冷的眸子里竟然有几丝抱歉和心疼,我看不太真切。他近在咫尺,我却没有勇气伸手去抱他。他的气息就在我五公分的距离,而我却没有勇气迎上去。

    他拧着眉毛看我,沉吟地说,“若棠,你别哭,你别哭。”

    我的沉默无声忽然爆发出哀嚎来,我忽地上前勾着他的脖子,将脑袋贴在他胸口,嚎啕大哭,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一般。

046:江家晚宴时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我勾着陆岩的脖子,贴在他胸口,不一儿便将胸前的衬衫沾湿了一大片。他木然地扣着我的肩膀,将我紧紧地在他身上,宽厚的手掌在我后背上一上一下轻轻抚动。

    不知道他是不想安慰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就那么任随我放声哭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上,像个木头人似地,若不是感知到他身上的温度,我真怀疑此时抱着的是块木头。

    静谧的夜里,昏黄的卧室中,弥漫着我的抽泣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到最后声音都哑了,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抽泣,而陆岩已经将我揽在怀中,仍旧是沉默无语。

    我们俩就那么僵持了,我实在是哭累了,但又不想推开他,我怕自己推开他,他就转身走了,只能紧紧抱着他结实的腰肢,以为自己用尽力气去拥抱他,他便会一直在我身边。

    终究是我先开的口,鸣明知道答案是什么,我还是问他,“陆岩,你放我走吧。求求你,放我走吧。”

    陆岩不动声色地推开我,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他勾着嘴唇,眉头攒在一块儿,清俊刚毅的面孔多了几分决绝,他凝着眸子看着,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你累了,先睡觉吧。”他说着便想扶我躺下,有力的双手抓着我的肩膀正要往下摁,我反手抓住让的手臂,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哑着嗓子说,“不,我不睡,你答应我,放我走好吗?”

    他勾着嘴唇,面色沉了沉,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地,最终仍是坚持地说,“若棠,你清楚我的答案,我不可能放你走。别说你有了咱们的孩子,就算你没有孩子,我也绝不可能让你离开我。”他轻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的以为,撇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琉璃台灯说,“从你走进我心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放你离开。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辈子我都要拴着你。也许这一辈子我都要欠着你和孩子,但我必须这么做。”

    我哽咽着问他,眼泪朦胧了双眼,我有些看不真切现在的陆岩,“陆岩,人不能太自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只能选择其一。江小姐那么好的女孩子,我们都不能伤害她,你明白吗?”

    陆岩沉着脸,看着洁白的被子,沉默不语。昏黄的灯光下,他硬朗的轮廓线条添了几分柔光,这个刚硬顽固的男人,这一刻含着几分颓然的神色。

    “你不知道我今天多么煎熬,我多么害怕她发现我跟你的秘密,她踏进屋子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愧疚远比想象的要多得多,尤其是我站在二楼,看着她为了给你送礼物硬撑着不方便的腿脚上楼,我忽然觉得自己真卑鄙,真下贱。我走下楼跟她碰面的那一刻,她对我粲然一笑,说实话我很久没有见过那么纯净无暇的笑容了,那一刻我自惭形秽,我跟她站在一起自卑感油然而生。”我抽泣着说,“你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了吗?那么幸福,那么甜蜜,我无法想象这样甜美的笑容在得知我的身份之后会有怎样的表情。”

    “你和孩子,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跟她说清楚。若棠,这么久了,你该相信我。”陆岩忽然抬起头来看我,坚持地说,“我和她只有婚姻,没有爱情。我这辈子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想失去你,还有孩子。”

    “你说你对江小姐没有感情?陆岩,你是骗我呢还是骗你自己?我今天都看到了,若是说没有感情,你脸上的笑不会那么温和,你最喜欢对我做的动作,又怎会对她做?是你不了解自己的心,还是你故意做戏?你要欺骗的人是谁?”

    陆岩冷冽地看了我一眼,用力拨开了我抓着他的手,站起身来背对着我,他高大魁梧的背影被灯光投影在地上,映出一道黑乎乎的影子。

    “我能给她的,只有温柔相待。而我的喜怒哀乐,全都给了你。”

    我抓着被子,心里堵着一口气说,“你太自私了!”

    他忽地转过身来,对我冷冽一笑,那笑容有些说不清的苍凉和孤独,“是,我自私。为了公司和陆家,为了她当年的救命之恩,我必须娶江佩珊,我别无选择。若棠我今天说最后一次,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我劝你别挑战我的底线,你要是敢离开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恨恨地看着他,“你这样不仅毁了我,还毁了江佩珊!你也要毁了我一辈子,毁了江佩珊一辈子!陆岩你不怕我恨你吗!”

    他轻哼一声,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恨就恨吧,若棠,无爱亦无恨。”

    走到今天,我真的有些看不懂陆岩了,更看不懂我自己。我现在内心乱成一锅粥,不知道何去何从。他如此强硬的态度,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在一起这么久,我才发现,这个男人不仅仅霸道,还自私。

    他真的只爱他自己。

    这一夜他并没有跟我同床共枕,丢下那一句话后便决然离去,将房间门合上,我则是靠着床背发呆了好几个小时。夜漫长得可怕,我将这一段时间的点点滴滴都回想了一遍,像是放电影似地,往事一幕幕在我心底重现。

    我从没有开口逼陆岩不要娶江佩珊,一是我没有这个野心,二是我知道陆岩不可能,即使他可能,他家人也没办法接受我这样的女人,三是江佩珊对他有恩,而他又要靠着江家的势力壮大公司。陆岩并没有强大到能跟江家抗衡的地步,江佩珊是江明远的掌上明珠,若陆岩出尔反尔,江明远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他。从始至终我都做好了江佩珊回来我就离开的准备,我没有高估自己,却算漏了陆岩。

    同为女人,我不忍心看着江佩珊受我妈曾经受过的苦,再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做不到让他一辈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分生活。我从没想过我自己,因为我知道,这一辈子我遇见陆岩,已经用尽了我毕生的运气,我别无他求,我只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凌晨六点,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起身站在窗边,看着东方泛着鱼肚白,想起刚来北城的那一段日子,几乎天天都见证破晓,见证朝阳升起。恍若隔世,竟然已经过去了五年。

    我推开窗户,清晨冰冷的风灌进来,瞬间将我散开的头发飘扬起来,我手扶在冰冷的窗台上,然后房间门忽然打开了,陆岩快速冲进来,抓着我的手臂将我往后扯了一扯,着急地抱住我,将我抱回床上,我这才看清楚他满是倦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着急,一夜疲倦,他下巴和嘴唇上长满了胡渣,眼睛里蒙着一层疲倦,“你想干什么!”

    我轻轻笑了笑,叹了口气,伸手去摸他的胡渣,淡淡说,“你以为我想干什么?跳楼自杀?怎么会?这里是二十几楼,摔下去不知道死得多难看,你太高估我了,我没这么大勇气。”

    他紧绷着的表情稍稍松缓下来,深深吸叹了口气,扶着额头捏了捏太阳穴,然后望着我威胁地说,“好好生下孩子,好好呆在我身边。”

    我轻哼,“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你把我家人的和朋友都攥在手里,我能轻举妄动吗?陆岩,我这辈子该恨死你。”我没想要自杀,如果我是只身一人,我可能不顾一切,可现在我有了孩子,我不能为了自我解脱如此自私。

    他伸手来摸我的唇,邪魅而冷漠地笑了笑,“你恨死我,我也不能放开你。”他说毕,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旋即封住我的唇,灵巧的舌头快速撬开我轻合的齿关,在我嘴里游来游去,攻城略地。他总是能用我最不能抗拒的方式来征服我,让我无路可退。

    一开始我不动声色地让他占领,到后面却情不自禁地沦陷了,他好像有一种魔力,让我忘记自己,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奴隶。

    吻到深处,陆岩和我额头对着额头喘气,我忽地迎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嘴唇,狠狠地咬破,腥甜的血液瞬间在我口腔总蔓延开,他冷着眼睛盯着我,我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威胁地说,“你会把我怎么样?”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随即一下子将我扑倒在床上,快速掀起被子将我裹住,就在我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却闭上眼睛,大手覆盖在我脸上,怅然地说了一声,“睡觉。”他语气了透着疲倦,浓浓的疲倦。

    而后他抱着我真的睡着了,我也彻夜未眠,在他温暖又霸道的怀里渐渐睡着。

    陈扬实在忍不住将我们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钟,卧室的门轻轻被叩响,陈扬在门口小声地说,“陆总,您起了吗?”

    陆岩稍稍一动,我就跟着醒了,他皱眉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然后猛地起身来,不忘帮我盖好被子,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他淡淡地应了一句,“进来。”

    随后,陈扬便进了卧室,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陆总,股东们都在等着您开会,您只有半个小时。”

    陆岩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陈熙给他送进来一套干净的西装,陈扬跟着退出去,并且关上了门。陆岩快速换好衣服,在我额头吻了一吻,我闭着眼睛不看他,他也没生气,只是拿手指戳了戳我眉心,有些讨好地说,“一会儿睡醒了,陈熙送你回家。”

    他戳我眉心的时候,我猛地睁开眼睛瞪着他,我讨厌这个动作,讨厌他用这种口吻安慰我,我白了他一眼,旋即转过身睡觉。

    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离开了卧室。

    他走后,我躺在床上无可奈何,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起床收拾了准备回别墅。陈熙见我脸色不太好,没怎么跟我说话,临走之前一定要我把早餐吃了,说是陆岩吩咐的。我看着盘子里可口的三明治,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草草喝了杯热牛奶便回了别墅。

    开车路过新世界百货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昨晚上江佩珊说昨天是陆岩的生日,江佩珊给他准备了礼物,而我还没有。我想了想,叫住小尹,让他停在新世界,我想去买点东西。

    陈熙和小尹这一次没拦着我,爽快地停好车子,陪我逛商场。但是逛了很久,我都没想到应该送陆岩什么东西,他好像什么都不缺,贵的我又送不起,便宜的我怕他看不上。最后路过中央展示区,看到许多盆栽植物,我一眼就看中了一盆仙人掌,想着特别适合陆岩,便问小尹借了一百块钱买下。

    小尹抱着那盆仙人掌和陈熙面面相觑,我笑了笑说,“一会儿你给陆岩送去吧。”

    他就想那盆仙人掌,非常好看,但浑身是刺。可尽管浑身是刺,也勾引人靠近,最后被刺得一身伤痛。

    小尹送我和陈熙回到别墅后,立马把仙人掌送去了陆岩公司。我不知道陆岩是否看得懂这盆仙人掌的寓意。可想想,他那么聪明,应该明白吧。

    不管是客厅还是卧室,阿姨早就收拾妥当了,根本看不出来昨夜江佩珊存在的痕迹,我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昨晚江佩珊站在楼梯口跟我说,“周小姐,你老板找你哦!”她那抹灿烂的笑容,这的是融进了我心里。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自卑,一想起江佩珊,我就难受极了。

    夜晚陆岩很早就回来陪我吃饭,我们之间静默无言地坐着,他偶尔给我夹一筷子菜,但我都不吃,夹出来放在盘子里,他叹气,嘲笑我说,“小孩子脾气。”

    夜晚他搂着我,宽厚的手掌放在我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有些感慨地说,“好像又大了一些,下次产检我陪你去。”他语气里带着温柔和期待,我听进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我默默地掰开了他的手,他又放回来,这一次用了点力气,不服输似地,抵在我耳边暧昧地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这天后,我们之间又回到了那段冷战的日子,他跟我说话我不理会,他问我问题我不回答,但他也不生气,偶尔说我一句小孩子脾气。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孩子已经五个月。

    这天晚上陈熙家里出了事,只有阿姨和小尹陪着我,我坐在客厅看电视,吃水果,然后小尹电话响了,他接起便是一句恭敬的陆总,我怔了怔,眼睛继续盯着电视屏幕。

    小尹走到我跟前,把电话递给我,“周小姐,陆总让您接电话。”小尹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我,真诚得我没办法拒绝,我拿过电话贴在耳边并不打算讲话,他在电话那头叫了我一声,然后说,“今天孩子有没有闹你?”

    我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你早点休息,今晚我有晚宴,晚点回来。”

    他说完,像是在等我回应,又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先挂了。”

    然后电话里响起嘟嘟的声音,我把电话还给小尹,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明明那么好看的电视节目,我却一点兴趣都没了。我扔下遥控器准备上楼睡觉。

    然而我刚走到一半的楼梯,大门忽然开了,秦海洋大步走进来,深灰色的西装衬得整个人英俊不凡,但冷冽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他嘴角带着痞痞的笑,手里拎着一只礼盒,轻扬着下巴看了我一眼,“周小姐,留步。”

    上次他来别墅闹过以后,便再没来过,他忽然造访,我着实惊讶。虽说我和他有约定,但看到他阴狠的笑,我心里还是挺忌惮的,不由地捂着肚子,抓紧了楼梯护栏。

    秦海洋一直走到我跟前来,小尹立即挡上前去,被秦海洋一下子推开了,秦海洋威胁地说,“滚一边儿去,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小尹不服气地迎上来,我叫住小尹说,“小尹,没事。秦先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人。”

    秦海洋轻哼,“周小姐单子挺大,不怕我像上次一样推你下楼?”他抬头看了看楼梯,笑得很夸张,“今天我推你一把,二哥可不在,谁能接住你?”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下意识地捂着肚子,强装镇定地说,“你想干嘛?”

    秦海洋看出来我的害怕,满意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礼盒递给我,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说,“今天有个聚会,我少个女伴,思来想去还是周小姐最适合当我的女伴,不知道周小姐赏脸不?”

    小尹抢先替我回答了,“秦总,对不起,陆总吩咐了让周小姐在别墅休息养胎,哪里都不能去,恐怕不能满足您的要求了。”

    秦海洋眉头一皱,反问小尹,“我跟你说话了?”

    小尹被瞪得目瞪口呆,“秦总,我-------”

    秦海洋往前走了一步,凑到我耳边,我一哆嗦,不由地往后退,可他一把抓着我的肩膀拉近了距离,在我耳边说,“想让我帮你,你就跟我走。不然,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结果。”

    说完,他退回去,冷哼地笑了笑,“怎么样,去不去。”

    我瞪大眼睛看着秦海洋,想了想,然后伸手接过秦海洋手里的礼盒,强颜欢笑地说,“秦总,麻烦您等等我。”

    小尹立即阻止我,“周小姐,您不能去,陆总知道了会生气的。”说着小尹便要打电话给陆岩,但他刚掏出电话,就被秦海洋一把抢过,不由分说地往楼下一扔,好好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吓得阿姨从房间里跑出来问怎么了。

    我安慰小尹说,“小尹,没事儿,一会儿你跟着我就好,秦总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别给陆岩打电话,他在参加晚宴,别失了礼数。”

    小尹焦急地看着我,却又无可奈何。我深深看了秦海洋得意的脸一眼,转身上楼。

    他给我的礼盒里装着一件黑色的单肩晚宴礼服,像是刻意照顾我孕妇的身份,裙子下摆是蓬起来的,我肚子不是特别大,穿上裙子过后不认真看根本不太能看出来我是孕妇。为了搭配衣裳,我把头发挽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大约是我脸色太苍白了,又被黑色衬着,更显得面无血色。我想了想,拿出口红在唇上抹了点,这才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我拿了件白色的毛呢外套套在外面,这才觉得暖和了。

    下楼时秦海洋满意地看了我一眼,冷笑道,“走吧。”

    阿姨知道我要走,着急地跟着我,在鞋柜里给我找了双金色的平底单鞋给我,嘱咐我一定要小心,比磕磕绊绊的。

    秦海洋还算绅士,替我开了车门,开车的时候也稳稳当当的,不算急躁。小尹坐在我身边,一直警惕地看着秦海洋,许是怕他半路上对我们做什么。但车子一路平安地开到一处别墅区,门口停了许多豪车,一眼看去都闪着金光,全是人民币的味道。秦海洋停好车,回头对我笑了笑,“到了,下车。”

    小尹替我开了车门,扶我下车,我四处打量着这栋气势辉煌的别墅,灯火辉煌,忽然猜到这是哪里。秦海洋已经走到我跟前,嘲讽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别墅,讽刺地说,“猜到了?”

    “秦总,您用意何在?”

    “没什么,我只是替佩珊来接你,她去公司邀请来参加她的生日宴没找到人,我替你圆谎过去,今天接你来,不过是完成任务。”他冷笑说,“正好让你看看,什么样的女人才配站在我二哥身边。”

    夜风清冷袭来,吹在我脸上格外冰冷,我冷眼看着秦海洋,“秦总真是费心了,我谢谢你。”

    秦海洋扬了扬眉毛,伸出胳膊给我挽着,“不必。”

    我深吸了一口气,扣上秦海洋的胳膊,挽着他进了别墅大门。门口有佣人替我收好大衣,领我们进去。

    刚踏进别墅,耳边便围绕着一阵阵欢声笑语,轻柔舒缓的音乐声在空气中淡淡飘扬着,四周都是穿着晚礼服的男男女女,好些人跟秦海洋都认识,一路上招呼不断。

    秦海洋小声跟我说,“一会儿你站在角落里,如果你不想太张扬,就最好别让我二哥看见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淡淡说。

    江家别墅很大,穿过正厅往后走才是花园,晚宴还没开始,大家都在花园里散步聊天,草坪上摆着几张长桌,盖上白色桌布,上头摆着自助的点心酒水,供大家自行享用。

    秦海洋把我带到花园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站在外头有点冷,便在桌上拿了杯果汁进了别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休息,小尹一直跟在我身边。四周的人都挂着笑相谈甚欢,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孤孤单单。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奢华的晚宴,跟以前在电视上看到有钱人家的奢侈场景基本差不多,我看着金碧辉煌的装修,尤其是中央华美无以复加的水晶吊灯,格外怅然。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宴会厅里逐渐热闹起来,大家走聚集到了宴会厅里谈笑风生,司仪上台讲话将大家都吸引到一块儿,身穿礼服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凑到台前,等着司仪说话。

    我听了秦海洋的,站在角落里不明显的地方,但人群快把我个淹没了,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我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远处,司仪正好讲到高兴的地方,请今晚的主角登场。

    司仪的手指向楼梯,将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然后走入我们视线的,正是身穿着洁白晚礼服的江佩珊,带着水晶王冠,披着柔软顺滑的长发,在陆岩的牵引下缓缓走下台阶,在众人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中,她挽着陆岩的胳膊,像个公主一样,缓缓走下楼梯。

    她脸上带着纯洁幸福的笑容,想一块洁白无暇的美玉,人人都赞叹她的美丽大方,温婉贤淑。陆岩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西装,英俊潇洒,完美的侧脸如刀削,如雕刻,我兀自看呆了眼,眼泪不知何时,悄然滑落。

    江佩珊站在台上,牵着陆岩的手,她娇羞地看了陆岩一眼,陆岩回她一个温柔的笑,江佩珊藏不住嘴角的笑,露出了小女儿家娇羞的姿态,郎才女貌,天造地设,金童玉女,大抵如此了。

    司仪打趣陆岩和江佩珊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台下的人都随声附和,赞叹好一对金童玉女。我耳朵忽然轰鸣起来,听不清楚江佩珊在台上说了什么,陆岩又说了什么,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不断地变幻着。

    忽然有人抓住我的手,重重地捏了一记,“怎么样?心痛吗?”

047:他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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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海洋悄然无声地站到我身边来,讽刺地在我耳边笑说,“听见那些人怎么夸赞他们了么?金童玉女,天造地设。”他声音很小,基本上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

    我转过脸去对着秦海洋,迎上他冷漠的视线,轻笑道,“秦总您是给我难堪还是给你自己难堪?从我跟着陆岩的第一天我就做好了准备,这样跟他正大光明出现的局面这辈子我都不会拥有,我也不奢望。倒是您,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别人身边笑得如此开心,秦总心里就没有点失落?何必着急来关心我心情如何?”

    “是吗?看来今晚带你来,是我多此一举了。”秦海洋笑里藏刀地说,“可就怕有人是口不对心。”

    我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酒杯递给小尹,准备离开会场,然而我刚转身,秦海洋便抓着我后腰处的蝴蝶结将我扯了回来,痞痞地一句,“慌什么?好戏还没上演就着急离场,错过精彩部分你今晚来这儿有什么意义?”

    秦海洋这人真的是没事儿找事儿,存心给我添堵的。要说他其实也是个大帅哥,一米八左右的个头,身材也算是一等一的出挑,头发染成了栗色,有点韩国欧巴的即视感,举手投足都带着富二代独有的气息,言语表情中带着点痞痞的味道,再加上他那张童叟无欺的脸,怎么看也算是养眼,可做事情就不招人待见。

    嗯,或许是因为他不待见我的关系。

    我被他扯着衣服十分尴尬,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以防止他把我衣服扯坏了,幸亏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舞台上,而我和他又站在人群的末尾,没人能注意到我们,否则我不知道多尴尬。我拍了拍他的手,警告地看着他说,“秦总,请注意您的行为举止!好戏您一个人欣赏就够了,我没兴趣!”

    他扬眉,不屑地笑了笑,但并没有松开我的衣服,反而是将我往后拉了拉,逼我直视台上的陆岩和江佩珊,他将我往前推了推,手掌附在腰后仍旧抓着我裙子,凑在我耳边嘲讽地说,“来了来了,不如看完再走,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此时灯光都集中在舞台上,司仪打趣地说,“陆先生和江小姐可是传闻许久的模范情侣,听说二位高中毕业就订了婚,爱情长跑这么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位的好消息呀!大家都期待着,是不是啊?”

    江佩珊娇羞地看了陆岩一眼,灯光下整张脸红扑扑的,格外诱人,而陆岩对她则是宠溺地笑了笑,旋即搂着她的肩膀,接过司仪手里的话筒递给江佩珊,温柔地看着江佩珊说,“你来说吧。”

    “还是你说吧。”江佩珊摇了摇头,把话筒推给陆岩,羞赧地看着陆岩说。

    陆岩粲然一笑,然后举起话筒看着台下的众人,像个君临天下的王者般望着众人,旋即,一抹浑厚而低沉的嗓音从音响中传开散在空气里,“感谢各位的关心,我和佩珊的婚期将定在一月。届时还请各位拨冗参加我们的婚礼,谢谢。”

    他言简意赅,字字戳中要害。我忽地脚底一软,颤了颤,秦海洋满意地笑了笑,终于放开了我的衣裳,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讽刺说,“真该给你拍个照,这五彩缤纷的表情实在精彩,哈哈哈哈哈------”

    我恨恨地看着秦海洋,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朝我举了举手里的酒杯,一口气喝完了里头的酒水,然后将杯子放在了恰巧路过的侍者的托盘里。

    小尹担忧地看着我,关切地问道,“周小姐,您没事儿吧?要不咱们先回去?一会儿陆总看到了会生气的。”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台上的陆岩,他正搂着江佩珊,而台下的众人正在怂恿他亲吻江佩珊,江佩珊害羞地低着头,陆岩抓着她的手预备要亲,就在他目光巡视全场的一瞬间,他忽然看见我站在人群背后,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滑落。

    他眼神瞬间车沉了沉,隔着人山人海,那一束锋锐的目光像箭羽一般射过来,稳稳当当地扎在我心上。

    聚光灯下的陆岩,帅气凛然,他这种人本身就是自带光环的,放在哪里都熠熠生辉,光芒藏都藏不住。那个沉默泠然,帅气霸道的男人啊,我深爱的陆岩啊,他就要娶别人了。

    隔着人山人海,无数个头顶,我想要对他笑,可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啊掉,那笑容一定很难看。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杵在原地动弹不得,小尹上来扶着我,“周小姐,您------”

    “没事,走吧。”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终于转身,在小尹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宴会厅,走出了江家别墅。

    他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男主角那样,抛开一切追上来,哪怕我的脚步故意那么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小尹的陪伴下从江家回到陆岩家的,那一段路好像格外漫长,我深思倦怠,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一点记忆也无,只记得小尹一直扶着我,没说话,默默将我带回了陆岩家,只记得晚上的风很大,冷风呼啦呼啦地吹着,钻进衣裳里,叫人毛骨悚然。

    但风再冷,也不及心冷。

    回到陆岩家时,已经是夜晚十一点,我简单洗了个澡,躺在偌大的床上,盖着被子,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望着窗外清寒的月色,心里盘算着有些事情是该到日子了。

    月色一片一片融进房间里,就像陆岩牵着江佩珊的手宠溺对她的画面一片一片融在我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

    我望着清寒皎洁的月亮久久不能入眠,整个人空空荡荡的,心底有一处被人挖走了,缺了最重要的一块,整个人便成了行尸走肉。

    陆岩悄然进屋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指着凌晨两点,他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我侧着身子,他以为我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水声哗啦啦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一点一点敲响了我疲乏的心。我忽然觉得悲戚,一会儿该如何面对他呢?是抗拒,是逃离,是哭泣,是委屈,还是冷漠,是无所谓。

    我发现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做不到。

    他轻轻掀开被子上床来,想往常一样习惯性地从背后搂着我,嘴唇贴在我裸露的脖子上轻轻一吻,呼吸时那温热的气息拍打在我脖子上有种别样的触感,我不由地颤了颤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他反应过来我没睡着,又贴上我后背,嘴唇抵在我脖子上,有些撩拨地说,“在等我吗?”

    我没说话,闭着眼睛,只感觉自己睫毛在不停地颤抖,双唇紧抿,生怕一丝丝松懈心底的委屈就忍不住跑出来。

    他刚洗过澡,身上好闻的气息一直砸我鼻尖萦绕,那一股沐浴露的清新像是春日袭来的风,拂面而来,叫人痴迷。我吸了吸鼻子,抓紧了被子,给自己一点薄弱的依靠。毕竟这个时候,我能抓紧的,只有被子了。

    “肚子好像大了一点,身子沉的人,不该到处乱跑。”他宽厚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我肚子上,轻轻抚摸着隆起的那一处,好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在责备我今晚跑去江家别墅的举动,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异样,“风那样了冷,没有车子你怎么回来的?”

    我仍旧没说话,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落地窗前的丝绒窗帘,无言以对。

    人往往是自己为难自己,自讨苦吃,自寻不快,自作孽。就像现在,他绝口不提他和江佩珊的婚事,我却自己开了口,轻柔低沉的声音散在静谧的夜里多了几分凄凉和苍白,我问他,“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陆岩。”

    话音刚落,我感觉他贴着我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放在我肚子上的手也有点抖,但他很快掩藏了,双手搂着我胳膊,将我整个人掰正了,再侧过身子去面对着他。屋子里黑漆漆的,他的眼睛闪着晶莹剔透的微光,在融融的月色里寻得到一点怅然的踪迹,但那一丝微弱的怅然融进了夜色里,最终什么都找不到。我努力寻找他的视线,但泪眼朦胧,我最终什么都看不到。

    冰凉的指尖最终攀上我的轮廓,从额头到下巴,从发丝到嘴角,他手指途径的每一寸肌肤都颤抖和叫嚣着。在依稀可见的微光里,我终于找寻到他的轮廓,正想伸手去触摸时,他忽然抱紧了我,嘴唇抵在我耳边,下决心似地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说,“若棠,我要结婚了。”

    他说,若棠,我要结婚了。

    我身子忽然僵住了,分明已经在江家听到了这个消息,可那时候我整个人是麻木的,不知所措的,现在这一刻,他亲口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才发现,原来我的麻木是因为心痛,是因为不舍,是因为悲戚,是因为这场游戏,我真的真的输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带着忧愁,带着怅惘,我不知道他的悲伤和怅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还是他真的觉得遗憾。

    我睁大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我想笑着对他说一句,哦,恭喜你。但如鲠在喉,祝福的言语怎么都讲不出来。我的空白和也饿融为一体,凄凉又悲哀。

    陆岩就那样抱了我一夜,你们相信吗?对着陆岩的时候,我真的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最后我累极了,轻轻推开了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我终于发现一件事,就是当你真正悲伤的时候,那种伤心是说不出的。

    兴许是觉得愧疚吧,陆岩竟然允许朋友来看我,允许我和外界联络,但都是当着小尹和陈熙的面。这五个月来,他一直看紧了我,除了给我外婆打电话的时候不拦着我,其余时候把我当个犯人一样。其实给我外婆打电话哪里需要拦着呢,我根本不会对我外婆说什么,她每次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都支支吾吾,说工作忙,等过年吧,她明明不放心,却害怕伤了我的心,辗转几次才问我有没有离开那个人。那时候陆岩就坐在我身边,听到我说离开了,他抬头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我捂着电话转过背去说,外婆你放心吧,我早就离开他了。

    小寒和阿森来家里的时候,差点没把陆岩家给拆了,尤其是阿森,一进门来看见我身后站着小尹和陈熙,脸色差极了,要不是小寒拦着,他真会把我带走。几个月没见,大家好似一点都没变,除了我肚子大起来。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陆岩脑子里是不是进了屎?他到底怎么想的?养着你在外面生孩子,那江佩珊知道了能接受吗?江明远那样的老狐狸能善罢甘休?现在亏得秦海洋帮忙瞒着,不知道以后他怎么藏得住,没有不透风的墙,藏得住一时,藏得住一世吗?说起这个我就生气,妈的,还让乔江林威胁我,不准帮你做任何事情,否则就让乔江林收拾我。这孙子,真不是人!”小寒猛地喝了一口果汁,气呼呼地说。

    阿森背靠在沙发上,斜着眼睛看我说,“瞅瞅你现在的怂样,还是以前的你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大熊猫呢,两大护法贴身伺候,能耐啊若棠。”

    我白了他一眼,抿嘴说,“你还来嘲笑我就没意思了,你俩是我最好的朋友,找你们来是一解相思之苦,可不是来埋汰我的。”

    阿森沉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才关心我孩子好不好,怀孕累不累,婆婆妈妈的问了一大通问题,小寒忽地想起了什么,坐到我身边来,摸了摸我肚子,提醒地说,“哎,我跟你说,虽说你现在被陆岩看得挺好的,但世事难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芳芳不也是怀孕了吗?虽然那老头子娶了她,但老头子那两个女儿哪里是省油的灯?根本不允许那丫头把孩子生下来,这不,前段时间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快六个月的孩子,都足月了,结果没保住。重点是孩子没保住不说,人去了半条命,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变了个人似地,医生说是的了抑郁症。我去看过她两次,瘦的跟火柴棍儿似地,没了人性,老头子请了个保姆照顾她,天天坐在阳台上,不说话,不哭也不闹,看起来跟傻了似地。”

    我惊愕地看着小寒,她满脸的无奈,耸了耸肩膀说,“你瞧她之前多风光?现在呢?”

    我忽然鼻子一点酸,我想起那天在美容院芳芳告诉我她怀孕了,叫我摸她肚子时脸上幸福的笑容,那是真的幸福和喜悦才有的灿烂的笑容啊。

    阿森哼了小寒一声,朝她翻白眼说,“好好的你跟她说这些干嘛?我瞧着陆岩这架势是要她平安生下孩子,你就别给她心里添堵了,你瞧她现在的样子哪儿有点以前活泼开朗的样子?整个怨妇似地,你还给她说这些丧气话,不是存心添堵吗?去去去去,你给我一边儿凉快去。”

    “哦哟,你行你来,反正你劝人再行,姑奶奶给你让位还不成?”小寒拐着胳膊站起身来,打趣地说,“给她说说你怎么勾搭上现在这富婆的?”

    阿森狠狠瞪了小寒一眼,转而看着我认真地说,“你别听她胡说,人家是真心喜欢我的歌,又刚好有点钱,想捧我而已。”

    他娓娓道来,在酒吧驻场时认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那女的特别有钱,外地来北城投资商业活动,偶然听见了阿森的歌,于是想捧他往职业歌手方面包装发展。那个女人姓莫,单名一个微字,四十出头,老公死了十几年一只守寡,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身边的小鲜肉也没断过。

    那时候我和小寒都没有发现异样,反而都为阿森开心,因为一个一穷二白的歌手想要成名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在当下这种鱼龙混杂潜规则不断的行业里,没有资金的支撑你很难出头,毕竟不是每个草根都有天降的好运,一举成名。

    但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都错了,还有一句话叫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个叫莫微的女人,最后把阿森推上了绝路。

    后来经过陆岩的同意,我出了一次门,和小寒林蝶一起去看在医院养病的芳芳,当然,小尹和陈熙仍旧对我寸步不离。

    芳芳的医院正式程思远所在的医院,我们在楼道里碰见,小寒和他寒暄许久,很少见地看见小寒对一个人礼数周全,一口一个程医生,一口一句谢谢,听得我和林蝶都不自在了。

    程思远跟他们寒暄完,转而看向我,笑眯眯地看着我隆起的肚子,温声问道,“孕妇最近怎么样?心情好吗?”

    我对他粲然一笑,“还不错。”

    他微微朝我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然后我们赶着去看芳芳,他赶着去查房,便就此分开了,擦身而过时,我对他比了个口型,他只笑了一笑,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回他一个微笑。

    芳芳的病房在贵宾区的单人间,进去的时候保姆正在为她吃东西,她赤着脚坐在阳台上,眼神空洞苍凉,没有一点精神,保姆把勺子送到她嘴边,好说歹说好一会儿她才张嘴喝掉勺子里的海鲜粥,眼睛一直盯着楼下,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保姆还算耐心,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芳芳,温声细语的。

    我们几个看了心里都不是滋味,从前一起在夜场坐台的时候,芳芳是最活泼可爱的,没心没肺,最喜欢笑,每次笑起来都是喜笑颜开的,特别无忧无虑的那种。可现在,人瘦了一大圈,像个木头人似地坐在窗台上,眼睛空洞无神地看着楼下,特别悲凉可怜的样子。

    我心里忽地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叫林蝶和小寒把她从凉台上弄下来,抱到床上去,给她穿了双袜子,盖好被子。林蝶跟她以前是水火不容,唇枪舌剑相互嫌弃相互埋汰的,可这回我才知道,原来两人一直是好朋友,中学就认识了,因为有点误会隔阂这,彼此又都是刀子嘴,谁也不放过谁。

    林蝶不哄她,端着一碗粥细细地喂芳芳,芳芳不吃,林蝶就骂她,骂得很难听,骂得她自己都哭了,芳芳还是没反应,林蝶急得一巴掌扇她,“你要死还是要活?他妈的这么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你要死我现在就给你一把刀,别作贱自己还作贱我们这些关心你的朋友。”芳芳这才看着林蝶,眼泪水哗啦哗啦地流出来,然后抱着林蝶一直哭,保姆说,这么多天了,总算是有点情绪了。

    从医院离开后,我去了一趟母婴店,逛了许久,什么都想买,但想着有些事情,我最后什么都没买。期间陈熙还劝了我两句,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后来陆岩就很忙很忙,经常很晚回来,我不再生气,一不再冷战,他回来得晚我就先睡了,让阿姨给他准备好宵夜,我为他准备好睡衣,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他就睡在我身边,眉目清俊,线条硬朗,轮廓分明,有时候被一缕晨光照在脸上,格外好看。

    嗯,这段日子,他和江佩珊正在准备婚礼。

    陆岩没跟我说,我也不问,但我跟他都心知肚明,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吧。

    十二月末的时候,北城下了第一场雪,不算大,但飘着轻薄的雪花,挂在窗外的青松枝头,铺了一层淡淡的白色,我想起一句诗,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

    那天早上我起来时,陆岩已经去公司上班了,我裹着睡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轻舞飞扬的雪花发呆,从夏天到冬天,时间竟然过去这么久了。我摸着五个月的肚子,忽然里头的小家伙动了动,那种奇妙的感觉想一股电流瞬间流经我全身,我不自觉地笑了,那味道是说不清的幸福。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陈熙和小尹同时都不在,后来阿姨说,当时家里没有牛奶了,又下着雪,小尹便开车带阿姨去超市买东西,留陈熙在家里陪我,当时只是陈熙一个上厕所的时间,我却和江佩珊打了照面。

    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048:爱恨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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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临窗而立看着窗外轻舞飞扬的大雪,和肚子里的小生命一起感受着第一场大雪带来的美丽。这是近几个月来,我最高兴的一天,心情莫名其妙地好,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绽放出幸福的弧度。我终于明白胎动对于母亲来说,是多么美妙的体验,尤其是肚子里这个小生命,是和shuyaya上抬了抬,凛冽的目光细细打量着我,“我说过,你很聪明。可若棠,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儿。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很多时候,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刺穿了似地,疼得我眼泪花泛滥,他真的是在演戏,他真的是在欲擒故纵!呵,天知道我差点被他骗了!我真以为他想跟江佩珊说清楚讲明白,我真的以为他会取消婚约娶我------方才我只是试探性地猜测,可结果果真如我所料!

    “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陆岩,你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我咆哮道,“你拿我和孩子当你的枪,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到底什么时候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陆岩被我说得怒气涌动,他忽然眯了眯眼睛,旋即一把抓着我头发,因为我肚子大了,不能压着,他便侧着身子压我,冷漠无情地看着我说,“若棠,我不喜欢你的自作聪明。你记清楚了,你好好呆在我身边,我会捧你在手心,你要是敢跑,哼,我让你生不如死。很多事情我无可奈何,但我保证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不奢求你理解我,可你千万别背叛我。其实你想动什么歪心思我一清二楚,我容你胡闹是因为你肚子里有了孩子,但你千万不要越界了。你认为我混蛋也好,卑鄙也罢,你的心都在我这里不是么?”

    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我不禁痛哭起来,是,不管他是天使还是魔鬼,我的心都在他那里。因为爱他,所以不管他做了多过分的事情,我竟然都恨不起来。

    “陆岩,你会后悔的,你真的会后悔的。”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怅然地看着我说,“若棠,我做事情,从不后悔。”

    他说毕,忽地低头问我,灵巧的舌头探开我的齿关滑入口腔中,带着薄荷味,夹杂着血液的腥甜,在我口中蔓延开来。我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两行泪水忽地滑落,流入耳中。

    大约是碍着我肚子大了不方便,他动作很轻,而我神思恍惚,像个木头人一样任随他在我身上放肆。

    他吻遍我全身每一寸肌肤,像是盖章一样宣誓主权,而我无动于衷,任随他发泄。他像个疯子一样逼我叫他名字,我冷眼看着他,他就冷笑,抓着我头发不停地动。

    等他释放后,我一个人进了浴室洗澡,因为不能泡浴缸,只好站在花洒下面,开了热水洒遍全身,水流哗啦啦的响着,却怎么也遮不住我的嚎啕大哭。

    而等我洗完澡出来时,他已经没了踪迹。

    那天过后,陆岩很很少回来,陈扬来别墅送过几次东西,我听见他跟陈熙说,陆岩和江佩珊正在准备婚礼的事宜,拍婚纱,安排酒店,各种忙活。

    他的计谋终究得逞了,江佩珊爱得足够卑微,如此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她也义无反顾的签了,只为了用婚姻拴住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电视新闻播报过两次,陆岩和江佩珊也算是北城的名人,江明远又是北城的地产大亨,难免上头条。头条版面上陆岩和江佩珊坐在一起参加一个拍卖会,据说陆岩花重金拍下一条钻石项链送给江佩珊做结婚礼物,羡煞旁人。

    当时我正在吃饭,阿姨看了新闻,悄无声息地把电视关了,怕我伤心,又特意给我放了一个喜剧电影,两者一前一后,挺讽刺的。

    他偶尔回来看我,陪我散步看电影,陪我跟肚子里的宝贝说话,我没有和他争吵,也没有冷战,我格外珍惜现在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岁月静好。偶尔我会让他搂着睡觉,但我始终睡不着,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这个男人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亲爱。

    一月中旬的时候,他陪我去做了一次产检,五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他看得很欢喜,我心里不禁酸涩,却强颜欢笑。那天我让医生拍了一张b超的照片,亲手放进他钱夹里,他很难得地笑了,眉眼弯弯,我觉得要是他能多笑笑,眼神也不那么冰冷,一定是个阳光暖男。

    产检后的第二天,江佩珊来过别墅一次,那天陈熙和小尹都在,但都没拦着她,想来是陆岩答应了的。

    再次见到江佩珊,她又回到了那个高洁无暇的模样,只是干净白皙的脸蛋上已经找不到当初小女人般幸福的痕迹,落寞和苍白取而代之。

    她陪我在露台上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都是问的孩子,却绝口不提她和陆岩的婚事来刺伤我。

    大约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曾对她感恩戴德,也坚定了离开陆岩的决心。

    可我忘记了,即使她温婉贤淑,她也只是一个女人。女人拥有嫉妒心,为爱可以没有自尊,但当她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她也会自保。

    没有谁能真正大公无私,最是深爱,最是心狠。

读者必看--防盗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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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读者,大家晚上好,首先感谢大家支持正版追《我会记得你》这本书。

    当你看到这个公告的时候清婉要通知一件事啦,就是:防盗!

    防盗顾名思义就是防止盗文网站窃取文章章节,大家都知道哈,清婉是大三学生,码字为生。在盗版猖狂的网络时代,作者是弱势群体。大家都知道,一个章节九千字到一万字,清婉一般要写五六个小时,早上五六点起,夜晚十二点还没睡,基本上所有空闲时间都扑在写文上面了,如果没有稿费收入,我将没钱交学费没钱吃饭没钱约会没钱买衣服没钱资助山区小孩没钱孝敬母上-------对,我就是传说中独立自主不向家里伸手拿钱的励志女大学生哈哈哈哈哈哈。我饿死了就没人给你们讲故事啦,亏了对不对。

    那么我们来细细说一下防盗怎么做:

    1,我会在凌晨发布一章更新章节,但是大家看到的这一章内容是重复的,至于重复的哪里,我随便弄的,大家不必在意~

    2,正常的更新章节,我会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之前替换上正常情节。记住,是十一点之前!!!如有意外,我一定会提前通知!!!所以,建议大家等我替换过后再看,不要着急哈~最好是中午刷新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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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更新明天见~

    林如斯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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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新娘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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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佩珊来找我主要是想告诉我,结婚后他们会住在新房,别墅留给我和孩子。她说,“周小姐,你放心住下,我答应了阿岩,就一定容得下你们母子,可要你答应我,不要跟我抢阿岩,不要跟我争陆太太的名分,你若是答应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说话时真诚的语气真的是童叟无欺,弄得像是我和她的身份调换了一般,她来祈求我。

    我很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抱歉的话,只能承诺说,“江小姐,我不会跟你争,陆岩是你的,我一直都清楚。”

    江佩珊笑了笑,格外怅然地看着我,轻哼着说,“周小姐,我知道,我抢不过你的。”

    当时正好有一股冷风吹过,灌进脖子里的冷风惹得浑身鸡皮疙瘩,我不禁紧了紧胳膊。我觉得江佩珊有些变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我总觉得,她那句话没说完,应该还有后话的。

    按理说,她和陆岩结了婚,是应该住进别墅的,毕竟陆家的大门在这里,但是陆岩并没有回来住的意思,正好江明远送了一套别墅给江佩珊做嫁妆,陆岩便顺水推舟,说住进新别墅。我不知道江佩珊心里怎么样,但我清楚,陆岩这么做是为了我和孩子安稳生活。

    但这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了,陆岩的打算里有我,而我的打算里,却没有他。

    他们的婚礼定在一月十九号,大雪纷飞的时候。听说日子是陆岩定的,但江明远不放心,愣是找算命先生算了日子,说是这一天是破日,不宜嫁娶。因为这件事陆岩和江明远起了争执,陆岩执意要这天,江明远说什么都要改日子,江佩珊挤在中间像风箱里的老鼠。但最终还是用了陆岩选的日子,说是请柬都发出去了,改不了,原本是桩好事儿,改了不吉利。

    临近婚期的那两天,电视报纸都在报道这一段好姻缘,有的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有的说强强联合陆岩要在北城的地产业掀起一阵浪来,众说纷纭,但终究都是好评。许是怕我看了伤心,陆岩让阿姨把这段时间的报纸都收了起来,别叫我看见。我装作不知道,照常吃好喝好,可一到夜里就睡不大好。

    越是临近婚期,陆岩就越是对我好,不动声色的好,默默无闻的好,无处不在的好,好到什么程度呢,连拖鞋都给我拎到跟前,袜子也亲手给我穿上,喝水给我递到面前来,腿肿的时候我懒得走路他就抱着我上下楼,我半夜睡不着想吃馄饨他二话不说起床开车去夜市帮我买回来,可看着热腾腾的馄饨我又不想吃了,他也不生气,搂着我说没关系,不吃就不吃吧------可以说,他对我好,好到让我怀疑人生。

    我心里何尝不清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总是有原因的,大约他心里觉得对不住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歉疚,就拼了命的对我好吧。

    而我也不动声色地照单全收,甚至有时候过分地撒撒娇,他都一一从了。

    我们俩逢场作戏,人前人后摆着两张脸,互相欺骗。

    嗯,两个人都是奥斯卡得主,当之无愧。

    一月十八号这天,陈扬一早就来了家里,在楼下等陆岩,我下楼时听见陈熙和他聊天说陆岩今天要去南山,陈熙听了,皱着眉头说,“陆总一个人去么?还是带着江小姐?”

    陈扬淡淡说,“陆总没说,应该是一个人去。”

    陈熙明了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也是,若是带了江小姐去,恐怕要生事端。一晃也四年了。”

    “陆总特意吩咐,你要照顾好周小姐,尤其这两天事情拥挤,更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要是出了事,你我都担待不起。”陈扬难得地用警醒的语气跟陈熙说话,陈熙连连点头,“我知道你,你放心。”

    看见我下楼,陈熙和陈扬立即停止了聊天,两人都看了我一眼,恭敬地叫了一声,“周小姐。”

    陈扬对我还是老样子,但是不像以前那样,目光里有敌意和防备,现在却是多了几丝可怜,大约是觉得时至今日我已兴不起什么风浪吧。我对他笑了笑,打趣道,“陈助理这么早,辛苦了。”

    “您客气了,为陆总办事,应该的。”陈扬说。

    我笑了笑,桌上餐桌,陈熙便让阿姨给我端来了早餐,我不疾不徐地吃着,陆岩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陪我吃完早餐,看了看时间才准备离开。临走时,他抱了抱我,又在我额头轻轻一吻,不知道的人看了这依依不舍的场景定会以为我和陆岩是一对恩爱两不疑的小夫妻,可知情人看在眼里就不知道作何评价了。

    他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笑吟吟地看着说,“好像又大了些。”

    我忍着心里的动容对他粲然一笑,推开他说,“赶紧去办事,陈扬等你好一会儿了。”

    他在场时,我云淡风轻,笑靥如花,可大门刚刚扣上,我手里的三明治便落在盘子里,浑身像是泄了气一般,毫无力气,紧接着,眼底一阵朦胧,泪水便滑了出来。

    陈熙站在一边看着我,没有上前来劝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边吞着泪水,一边吃完了一大块三明治,又喝完了一大碗燕麦粥。

    吃过饭后,我让陈熙打电话给小寒,让她来家里跟我聊天。陈熙不敢擅作主张,先给陆岩打了个电话,陆岩同意了过后,她才打电话给小寒,约她来家里陪我。我原本只是试探性的一说,没想到陆岩同意了。

    小寒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地开车过来,我站在露台上看她又换了一辆车,之前的奥迪换成了白色的宝马,像一阵风似地忽地停在门外,她打扮得十分孟浪,大冬天的光着两条腿,裹着皮草,里头就套了一条包臀的连衣裙,大波浪蜷曲在胸前,随着步子的移动而移动,美得不要不要的。

    她一见到我便上来摸我肚子,像个傻子一样摸着我肚子问我爽不爽,天天带个球。我白她一眼,拉着她进了卧室,陈熙本想跟着进来,但被我打发去了楼下拿水果,她防备着我似地,速去速回,守在门口看着我和小寒。

    “你这贴身丫鬟真够经尽职的,这陆岩还不放心你呢?肚子都这么大了,能跑到哪儿去?”小寒扑倒在床上,侧着脸看我说,“哎,姐妹儿,这人明天就要结婚了,你怎么想的?跟我说说呗?我跟着乔江霖的时候他就是有老婆的,所以我没什么感觉,后来也一直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心痛是啥滋味儿。”

    我扶着肚子坐到她身边,有点煽情地摸了摸她脸颊,她装作肉麻的样子躲开了,鄙夷地说,“你别这样,我害怕------”

    “没事儿,就是看看你,好久没见了。”我掩藏着心里的小情绪,强颜欢笑地说,“阿森呢?我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那小子跑哪儿去了?都不来看看我好不好。”

    小寒大大咧咧,自然没注意我情绪的细微变化,摸着我肚子说,“他录歌去了,最近跑得可勤快了,哎我就没想明白这小子飘了十年都没好运气砸到他,怎么最近老是走狗屎运?富婆给他推荐了个制作人,准备捧他呢,你都没瞧见,他那春风满面得瑟的小样儿,啧啧,可水灵了!等他回来我把他揪着来看你,咱俩合伙埋汰埋汰!”

    我噗嗤地笑了出来,说,“熬了这么久,应该出头了,苦了这么多年,若是再不出头,就没天理了。”

    “可我总觉得,他跟富婆关系不是简单的伯乐和千里马,总觉得有点稀奇古怪的,但说不上来是啥,你想啊,森哥可是货真价实的强攻,那富婆再饥渴也不至于跟-------额,算了算了,不想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小寒瞄了我一眼,搂着我肩膀说,“我听乔江霖说,陆岩把这别墅留给你住,可是花了心思的,这里才是真正的陆家,江佩珊跟他结婚理所应当该住陆家呀,不晓得陆岩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他的打算,我从来就没看清楚过。”我笑了笑,淡淡说,“我没问他,他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你这态度可不好,你肚子里可是陆岩的种,肯定得给个说法啊!谁给他白生儿子啊?江佩珊一旦跟他结了婚,那陆太太地地位是绝不动摇的,你不为自己打算就算了,你生了孩子怎么办?你也不为孩子打算打算?”

    小寒一直以为我和陆岩的事儿怎么说都定下来了,我有了孩子,不可能在再想离开陆岩,她掏心掏肺地劝我,开导了我好半天,但我都是笑着打哈哈过去,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在我心里,从没想过我会以情人的身份呆在陆岩身边。

    若是为了钱,我可能万不得已的时候会和小寒一样的选择。

    可陆岩不一样,我爱他。

    我约小寒来,主要是怕以后没有机会再见,我想跟她叙叙旧,感谢当年救下轻生的我,感谢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我住的地方,感谢她这么多年,一直当我是好姐妹推心置腹。

    我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不过,不管今后身在哪里,我都不会忘了她,忘了那段共同度过的艰苦岁月。

    夜晚陆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陈扬跟在他身后回来就进了书房,大约半小时后才出来,陈扬告辞匆匆离开别墅,陆岩一个人在书房发呆。我让阿姨准备了果汁端进去给他,他坐在书桌后面,正在抽烟,白色的烟雾缭绕而起,笼罩着他清俊的面孔。

    见我进来了,陆岩连忙灭了烟,将窗户打开散了空气中的烟味,扶着我坐在沙发上,灯光下我才看清楚,他脸上被抓破了,似乎已经经过伤口处理,而且他面对我的时候一直侧着脸,大抵是不愿意我看到他的伤,于是,我也没问那伤从何而来,只关心了一句,“你今天去哪儿了?”

    他目光沉了沉,敛了神色说,“去南山,看一个故人。”

    “噢。”我淡淡说,“不早了,去洗洗澡睡了吧,我有点困了。”

    陆岩没说什么,只拉着我的手回了卧室,我们一起洗了个澡。大约是热水氤氲了雾气吧,我感觉陆岩眼底一片湿润,我有些疑惑地往前看,想要一探究竟他眼里的湿润,可他忽然抱住我,脑袋枕在我肩膀上,有些疲乏地说,“还好有你在。”

    讲真,那一刻,我曾想过放弃离开的念头。他怅然的语气,他温热的拥抱,他宽厚的手掌,他健硕的肌肉------可也许那一段太短暂了,我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抱住他,他已然放开了我,将脑袋淋在花洒下面,接受热水的冲刷。

    至于他眼底那片湿润,我不知道是不是眼泪。

    但我确信他今晚有些反常,情绪和深思都反常,兴许是他口中的那一位故人导致的吧。但很多事情,我是没有立场去问的,便只能选择缄默。

    夜晚又有月亮,圆圆满满的,从窗户里透进来清寒而皎洁的光辉,一片片融在房间里,融在绒被上。一开始他和我面对面,抓着我的手,同我十指紧扣,据说那是两颗心贴近的方式。可我看着他俊朗的面孔,微微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子,轻薄的嘴唇,我不禁动容------心底浮起一阵酸涩,瞬间传遍全身,浮上鼻梢,眼看着眼泪就要掉落,我连忙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变换姿势背对着他,眼泪不自觉地浸湿了枕头。

    我刚转过身,陆岩便搂着我,宽厚有力的手掌轻轻放在我肚子上,像是同时抱住了我和孩子一般。我无声地流着泪,看着窗外圆滚滚的月亮,内心分外凄凉。

    多讽刺啊,大好的圆月,却是在今夜。

    是谁说的花好月圆人长久?骗子。

    悲从中来,我再努力,却也只忍住了哭泣的声音,却没忍住身体的颤抖。陆岩察觉了,悄然无声地抱紧了我,贴上我后背,嘴唇抵在我耳畔吻了吻,话语间温热的气息铺洒着,我不由地颤了颤,呜咽了一声。

    他本想将我掰过去正面对着他,但我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哀求地说,“求求你,不要------”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我怕我忍不住心里的情绪,我怕自己明知道结果是什么还是想问一问究竟,所以我宁愿背对着他,不去看他俊朗好看的脸,不去看他寒星般深邃又明亮的双眸,不去看他微微皱着眉头时攒在一块儿的眉毛。

    我怕多看一眼我就沦陷了,一如当初多看一眼就会醉那般。

    我感到他的手颤了颤,迟疑地收了回去,最终落在我肩膀上,他贴在我耳畔,“若棠,你别哭------”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崩溃了,最后捂着被子泣不成声。

    夜太漫长了。

    漫长得可怕。

    我和他都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他手机响了,陈扬已经来到家里,在楼下等他。明知道我没睡着,他还是轻手轻脚的起床,怕吵到我一般,悄无声息地换了西装,站在床前缄默无言地看了我许久,等陈扬再次打电话来催时,他才不舍地离开房间。

    而他站在床前看我的那会儿,我闭着眼睛假寐,眼泪却不自觉地流出来。我想他一定看见了,但终究,还是走了。

    约摸五分钟后,我听见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我的心像是忽然睡醒了,赶紧掀开被子从床上蹦起来,赤脚站在窗前望着车子离开的背影,然后嚎啕大哭。

    车子开得那么快,都没等我认真看两眼。

    我爱的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我再也睡不着,趁着陈熙不在,我悄悄收拾了东西,然后拿出放在壁橱深处的一个首饰盒,里面全是陆岩给我买的首饰,我拿出来一一抚摸,最终又一一放回去,把陆岩给我的两张银行卡一搁在里头,放回壁橱里。

    大约九点的时候,我洗漱完下楼吃早餐,陈熙和阿姨已经在楼下等着我,小尹站在花园里打电话,大约是在跟陆岩说话吧。大家对我都是悻悻的,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我不高兴似地,越是这样,大家的行为越是奇怪,尤其是阿姨,太过于小心了,以至于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支支吾吾的。

    “小姐,您是喝牛奶还是喝、还是喝果汁?”阿姨分明递给我一杯果汁,却问我要不要牛奶,我望着阿姨笑了笑,陈熙有点急了,上前拿了阿姨手里的果汁递给我,小声地说,“阿姨,还有燕麦粥呢?”

    阿姨这才看到粥没有端上来,赶紧回到厨房。

    陈熙守着我吃东西,我面上云淡风轻,拿pad放着音乐,看着微博娱乐新闻,毫不在意的样子。吃过饭后,我上楼换了衣服裤子,挎了个小包下楼来,陈熙见我的打扮,惊讶地问,“周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陈熙,叫小尹开车,我想去他的结婚的地方看一眼。”我淡淡说。

    小尹和陈熙面面相觑,然后劝我说,“周小姐,陆总说今天您哪儿也不能去,宴会场人太多太杂了,您怀着孩子辛苦,还是不要随便走动吧,不然陆总会担心的。”

    “陈熙,我只是想去看一眼,就让我去看一眼吧。”我抓着楼梯的护栏,低着头说,“我这辈子跟他都没有走进礼堂的机会,以后我也只是个没名没分见不得光的情妇,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私生子,陈熙,我别无所求,只想在他最重要的日子看一眼他,我想看看穿上新郎礼服的他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跑,可我能跑哪里去?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跑了哪里有钱生下来养活他?以前我一个人就算了,可现在有了孩子,我不得不为孩子考虑。”我说着就抽泣起来,严重氤氲了泪水,然后缓缓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熙和小尹,“你们就让我去看一眼吧,这样,就当是我跟他有过仪式了。不会有人发现我的,你瞧,”我扬了扬手里的帽子说,“不会有人发现是我的。”

    我诚挚恳切地看着他俩,眼泪哗啦啦地流,然后陈熙就松动了,心软了,“周小姐,你一定要答应我们,不要乱跑,陆总很在意您,您不该让他伤心,他也是有苦衷的。”

    听陈熙这么说,小尹立即抓着陈熙的胳膊说,“你胆子太大了吧!陆总不会同意的!”

    陈熙有点火大了,不耐烦地甩开小尹的手说,“就这一次吧,就这一次。”

    我算准了陈熙,即使她平日里不言苟笑,但她终究是个女人,她跟着我这么久,我和陆岩的纠缠她都一清二楚。我一早就算准了,她会答应我。

    这种时候,只有女人,能明白女人。

    然后小尹就开车带我去了陆岩和江佩珊举行婚礼的酒店,北城最豪华最高达上最富丽堂皇的酒店,衬得起二人的身份地位。路上陈熙一直抓着我的手,她大约还是不放心吧,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们到酒店的时候,门口挂着巨幅海报,是陆岩和江佩珊的婚纱照,照片上陆岩没笑,但怎么看怎么帅气,而江佩珊依偎在他肩膀里,笑靥如花。十一点正好的时候,仪式即将开始,陆陆续续还有宾客带着请柬登记进入。

    小尹去停车的时候,陈熙一直跟着我,入行随行。秦海洋做了伴郎,在厅堂门口帮忙迎接宾客,他看到我和陈熙,脸色一沉,和身边人打了招呼然后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抓着我的手,陈熙立即上前阻止,只听见秦海洋恨恨地问我,“你想干什么?”

    陈熙着急道,“秦总,请您松手。”

    秦海洋恨恨瞪了她一眼,然后拉着我的手往没有人的小角落里去,陈熙立即跟上来。

    “周若棠,你信不信我整死你?今天什么日子,你什么身份,你好意思来?”秦海洋将我摁在墙上说,“我忍你很久了,看来,不需要忍下去了!”

    我生气地瞪着秦海洋,倔强地抿着嘴巴不说话,他看了急了,想给我一巴掌,幸亏陈熙说得快,“秦总,周小姐只是想来看一眼,您不要误会,我会看着周小姐,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周小姐是悄悄来的,您看来来往往这么多宾客,若是你对周小姐动手,不得引起陆总的注意吗?若是陆总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您清楚的。”

050:新娘不是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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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海洋冰冷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将目光转到陈熙身上,轻哼地说,“陈小姐,你最好把她给我看好了,若是一会儿出了什么岔子,我做了点什么,你怕是不好跟陆总交代。”

    陈熙点了点头,“秦总,这个您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秦海洋冷笑了声,附在我耳边,用一种满是威胁和嘲讽的语气说,“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可得让我看到你的决心。”说毕,他松开我,站在我跟前整理好了西装,转身回去宴会场。

    我松了口气,不由地咳嗽起来,陈熙上前扶着我紧张地问,“周小姐,您没事儿吧?看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

    “不用,陈熙,我们进去找个位置坐下,我休息下就没事儿了,小尹该上来了这会儿,别找不着咱们。”我坚持地说。

    陈熙思忖了几秒,然后带着我进了宴会厅,在最末端处找了个位置坐下。

    宴会厅也别特别大,挑大约十多米,缀满了略微复古的水晶吊灯,四周的窗户都有点西式的美感,厚重而华丽的丝绒窗帘被金钩束着,窗幔上缀着长长你给的流苏,沐浴在日光中。中央是一个t形舞台,进门后三四米的地方开始,是一个缀满鲜花和白纱的拱形花架,顺着三步台阶上去,一直延伸到最远处,舞台两各有鲜花球点缀,整场的色调是简单的白色和蓝色,少了些浪漫,但多了几分简洁的高端。t台背后是大荧幕,荧幕上是陆岩和江佩珊的婚纱照,江佩珊坐着,温婉而幸福地笑着,陆岩则站在她背后,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内敛而高冷。

    t台两边是宾客落座的餐桌,每个餐桌上都摆放着红酒、喜糖喜饼以及西餐餐具。装喜糖和喜饼的盒子是专门设计的,上头用楷体小字写着陆岩、江佩珊喜结连理的字样,红底黑字,喜气洋洋。这会儿已经高朋满座,谈笑风生,好不热闹。我和陈熙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一个小角落里,隔着舞台太远,就算刻意看也根本看不到我这边。

    四周的宾客都在畅谈这一场天作之合的完美,男女面上都带着艳羡和称赞的神色,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绵绵不断。我心里空荡荡的,如坐针毡,明明温暖如春的宴会厅,我却觉得周身冰冷,怎么都暖不起来。

    陈熙有些担忧我,但又不好安慰我,只伸手握住了我冰冷的手,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苍白地笑了一笑。

    随着婉转动听的钢琴曲响起,身穿礼服的司仪走上台开始试音,调动会场的气氛,呼吁大家安静下来,等待仪式的开始。我开始慌了,抓着面前高脚玻璃杯,将里头的清水一饮而尽。

    看着如此气氛的宴会场,内心额荒凉和凄楚无法言喻。大约是我清楚结果,所以我从没想过有天自己会亲临陆岩的结婚礼堂,坐在台下看着他牵着别人的手说我愿意。人总是这样,当你越是害怕某件事某样东西的时候,你越是想要逃避,自欺欺人,而临到它来临时,慌乱无以复加。

    主持人开场白的时候,一个身穿服务生制服的年轻男生走到我们身后,弯着腰小声地问我们哪一位是周小姐,我和陈熙都疑惑地看着他,我说,“我是。”

    服务生看着我说,“周小姐,陆先生在休息室等您,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我和陈熙都惊呆了,我俩面面相觑,陈熙问我,“周小姐,这-------”

    “陈熙,我不能去!”我抓着陈熙的手紧张地说,“他怎么知道我来了?是不是秦海洋告诉他了?不对,秦海洋不可能告诉他!陈熙,他怎么会知道我来了?”

    “周小姐,我也不知道------您现在怎么办?”

    “我不能去!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要是去了-------陈熙,你去找他,告诉他我马上回去,”说着我就哭了起来,同桌的人讶异地看着我,我拉着陈熙往宴会厅外面走,那名服务生也跟着出来,我请求地说,“陈熙,你帮我去找他,就说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陈熙为难地看着我,思忖地说,“可是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要不我等小尹来了再走?周小姐,陆总说了,我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我正想着怎么说服他,那名服务生开口说,“小姐,陆总让您快点过去。离仪式开始只剩十五分钟了。”

    “陈熙,麻烦你------”我泪眼朦胧地看着陈熙说,“我怕我见了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不想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陈熙深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那行,周小姐,您千万要在这里等我回来,我速去速回。”

    我忙不得点头,“好,我等你。”

    尔后,陈熙转身要走,那名服务生快速递给我一张纸条,随即带着陈熙离开了宴会场。

    我捏着手里的纸条,看着陈熙离开的背影,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

    陈熙走后不久,宴会场四周的窗帘被拉上,大门也关上了,瞬间整个宴会场光线暗了下来,只有舞台上点亮了灯光,照亮了长长的t台。主持婚礼的司仪太会说话了,没几句话就将全场的气氛调动起来,在一片欢呼鼓掌中,陆岩从侧面上了舞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成为全场的焦点。大荧幕上他身穿黑色西装,白色衬衫,领口别了一只缎面的蝴蝶结,他身形挺拔,高级定制的西装衬得他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寸长的头发下光洁的额头,浓黑的眉毛如剑挺,完美的轮廓线条如刀削,哪怕是一个侧颜都足够让人唏嘘。

    他就那么站在舞台上,没有笑,主持人打趣地说了几句,他才面带微笑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即音响中流淌出动人婉转的钢琴曲,聚光灯分成两束,一束照在陆岩身上,一束落在门口,四周一片漆黑,仿佛整个世界都黑暗了,只看得见他,还有即将进场的江佩珊。

    忽地,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口瞬间明亮了,江佩珊挽着江明远站在那一束光里,然后慢慢走进来,身后的门又缓缓关上了。那一刻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在我眼前一点一点铺展开。

    江佩珊一袭洁白的抹胸婚纱站在聚光灯下,头顶上戴着水晶王冠,她飘逸的长发绾在脑后,白色的头纱罩在头上,像盖头似的笼住了她温婉皎丽的面容,婚纱的后摆特别特别长,上面缀满了轻纱蕾丝做的花瓣,遮住了她不方便的腿脚。

    她挽着江明远的胳膊,缓缓踏上台阶,走上t台,聚光灯笼罩在她身上,就像是圣洁的月光,在她身上镶了一圈皎洁的光管。她笑靥如花地看着舞台尽头的陆岩,而陆岩长身而立在舞台中央静静地看着她。我泪眼朦胧,看不太真切陆岩的表情,兴许是我错觉吧,又或许是我的幻觉,我看到了陆岩脸上的怅然。

    江佩珊一步步走向陆岩,伴随着幸福婉转的钢琴声,一步一步走向陆岩。可能是腿不方便的缘故,她走得很慢,这样就看不出来她腿上的异样,跟正常人没什么分别。

    而我的心,随着江佩珊缓慢的步子,一点一点破碎了。

    终于走到了尽头,陆岩上前走了几步,站在江佩珊面前,绅士地弯着腰,伸出手。

    那一刻江佩珊动容地哭了,她侧过身子抱住了江明远,大屏幕上看得清清楚楚,两行清泪在俊秀的脸蛋上滑落。江明远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地说,“珊珊,去吧。”

    然后江明远牵起江佩珊的手,缓缓放到陆岩手中,那双沧桑世故的眼睛深深地看着陆岩,有说不清的意味。陆岩同他对视了两秒,淡淡说了句,“请您放心。”

    随即,陆岩牵着江佩珊的手一步一步往舞台中央走去,两人面对面站定了。

    接下来的场面,和所有普通的婚礼一样走着流程。当主持人问“陆岩先生,你愿意娶了你面前这位美丽的江佩珊小姐为妻吗?一生一世爱护她,关心她,无论将来平穷或是富有,顺境或者逆境,健康或是疾病,都不离不弃,永远和她在一起吗?”时,陆岩深深地凝望着江佩珊,虽然只是短暂地停顿了几秒,但全场都肃静了,我的眼睛定格在陆岩脸上,那几秒,好像连呼吸都静止了,一分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

    我自作多情的认为,那停顿的数秒,陆岩心里一定想过,站在他面前的穿婚纱的女子是我,不然他脸上不会有叫人不易察觉的惆怅。我自我安慰,最若棠啊,有这几秒,这辈子都值了。

    陆岩停顿持续了数秒,直到场上的人有些焦急了,江佩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凝望着陆岩,我想,她一定揪心,怕陆岩忽然改变主意吧。那眼底的期盼和小心翼翼,落到我眼里,不禁心疼。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说,“看新郎脸上幸福的表情,一定是等待这一刻太久了!陆岩先生,请问你-------”

    然而主持人还没说完,陆岩忽然粲然一笑说,“我愿意。”

    江佩珊喜极而泣,眼泪哗啦啦地流啊流,主持人又问,“江佩珊小姐,你愿意嫁给面前这位英俊潇洒的陆岩先生吗?一生一世爱慕他,关心他,无论将来平穷或是富有,顺境或者逆境,健康或是疾病,都不离不弃,永远和他在一起吗?”

    “我愿意!”江佩珊想都没想,哽咽着说,“我愿意!”

    旋即,宴会场里一阵欢呼鼓掌,欢快的掌声此起彼伏。

    两行清泪默默流下,我的心在那一刻完全破碎了,那欢呼声和掌声太热烈了,只有我自己听到了它碎掉的声音。

    我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从前的画面。

    “若棠,你跟了我吧。”

    “留在我身边,不用担心任何事,我会护你一世周全,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们母子。”

    “若棠,有些事情我别无选择,除了名分,我什么都能给你。”

    “你若恨我就恨吧,恨我一辈子,无爱亦无恨。”

    “想离开我?你休想!你知道我没多少耐心,全都给你了,你要是想挑战我,我也不介意。”

    “你什么时候能诚实面对自己的真心意?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你胡闹,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若棠,我要结婚了。”

    “若棠,你别逼我,我能干出什么事来,我自己都不知道。”

    脑海中陆岩的脸和大荧幕上他的脸重合在一起,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同桌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抹了抹眼泪,吸着鼻子,带着苍白无力的笑容看着台上的陆岩和江佩珊互换戒指,掀开江佩珊的盖头,温柔地亲吻她。

    我的陆岩,再也不是我的了。

    都说当你喜欢的人牵着另外一个人的手笑靥如花的时候,你才知道自己多喜欢他。

    就像现在,当陆岩温柔地亲吻江佩珊时,我才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他。

    我曾以为的简单的割舍,在这一刻在发觉,竟然是那么困难。

    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感应到了我心里的悲戚,调皮地踢了我一下,我哭着笑出声来,摸着隆起的肚子在心里暗暗说,宝贝,妈妈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了。

    我就那么坐在位置上,从头至尾地看着他们的仪式结束,主持人在场上问着陆岩和江佩珊十五年爱情长跑的体验和如今喜结连理的感想,陆岩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牵着江佩珊的手说,“愿天下有情人都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所有人都以为陆岩娶到了心仪的人,欢呼鼓掌,只有我听出来他言语里的弦外之音。

    江佩珊喜极而泣,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有多强大,是爱得多深刻,才能陪他一起演戏。

    但是不是戏,终究不重要了。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我身后,小声地说,“周小姐,您该走了。”

    我抹干了泪水,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跟他离开宴会场。此时全场一片漆黑,只有舞台上有灯光,大门紧闭着,我只能从旁边离开。走到门口时,我回头看着台上的陆岩,在心里不断呼喊着,我要走了,你能不能再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

    我刻意在那里顿了好久,然而,他终究没有看向我这边。

    是呀,一片黑暗,隔着人山人海,看得见什么?

    走出宴会场,我眼泪也干了,外面的世界一片光明,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冬日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倾泻而下,我抬眼望着苍穹中的那一轮太阳,怅然地笑了笑,跟着黑西装男人去了电梯间。

    我们刚走到电梯处,那里已经有人等着我们,也是一身的黑西装,他帮我们摁下了电梯,跟着我们进去,摁下了负一层。

    然后其中一个男人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说,“秦总,人接到了。”

    “是,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后,他转向我说,“周小姐,秦总让我们送您出去。车子已经在停车场等您,您要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秦总说,若是还缺了什么,您直接开口说。”

    我点了点头,“谢谢。”

    他们领着我一路到了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奔驰开到面前来,其中一个西装男帮我拉开后座的车门,我上车后,他站在门口说,“东西在您旁边的座位上,你查看一下。”随即,帮我关上了车门,一个西装男坐到了副驾驶上,另外一个没有跟着我们走。

    车子迅速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往机场开去。司机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上车后一句话都没说,只专心开车。

    “周小姐,秦总在深圳给您准备了一套公寓,地址和钥匙都放在包里了,此外还有两万现金,银行卡里有二十万。飞机是下午两点的,我们现在送您去机场,一会儿我会陪您到深圳帮您安顿好。我行梁,您可以叫我小梁。最后,秦总让我提醒您,能给您的都给了,请您务必履行承诺,不然后果自负。”西装男说话时语气平平淡淡的,但又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我轻轻瞄了他一眼,“我知道了。”我忽然想起陈熙来,他被秦海洋安排的人带走了,会不会出什么岔子,陈熙性格刚直不阿,秦海洋下手也没轻没重的,我问道,“跟我来的那位小姐和司机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西装男淡淡到,“周小姐请放心,秦总只是让我们把陈小姐关在了休息室里,反锁了门把,等时间一到,会有人去开门放她出来。至于您的司机,他只是被绑了起来,暂时不能说话,秦总会安排人去放了他。”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心了,想来也是,秦海洋要对付的是我,不是他们。不至于对他们下手。

    尔后我打开了放在一旁的包,那是一只不大不小的古驰购物袋,里面果真装了两叠人民币,一张银行卡背面站着一张便利贴,写着密码,还有一只手机,一串房屋钥匙,以及一张房产证。我打开房产证一瞅,的确写的是我的名字,在深圳宝安区。

    我把东西收好了,打开手机,电量是满格。我云淡风轻地发了条短信,然后删除了记录,闭着眼睛躺在后座小憩。虽说闭着眼睛,但我感觉得到前排有目光不断扫视着我,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秦海洋这是怕我拿了他的好处,然后跑路么?还派人专门送我到深圳,这只是简单的监视还是另有图谋?我不知道。

    但我清楚,即使他只是单纯地好心照顾我到深圳,我也不能听从他的摆布,在他的安排下生活。他讨厌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不太可能如此好心地安排我的生活。他那么爱江佩珊,一定不会对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放心,他是个多疑的人,兴许觉得我怀着孩子离开只是暂时的,若是日后生下孩子,或者陆岩再找到我,对江佩珊来说,我这个威胁根本就没有消失过。

    而为了彻底消除我这个麻烦和威胁,他那么心狠手辣,能做什么事,我完全想得出来。

    借他的手出逃,只是无可奈何的下下策,毕竟现在这种境况下,能帮我逃走的,只有他,除了他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办法。而现在我被秦海洋抓在手里,只能将计就计,走一步是一步了。

    开了大约四十分钟到达机场,小梁拿了我的身份正帮我办理登机手续,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拎着秦海洋给我的袋子,过安检,找到登机口,距离登机时间只有半小时了。

    小梁身上有一种冷冷的气场,让我感觉他比小尹和陈熙都难对付,我能骗过小尹和陈熙,那是因为相处久了,大约都清楚了他们的脾性,顺着他们的弱点去攻破就好,比如小尹虽然冷漠,听陆岩的话,但是受不了女人哭,只要我一哭,哭得厉害,他就没辙了。陈熙也是聪明,但归根到底是女人,她了解了我的处境以及我和陆岩的点滴,面对我的脆弱,她会动容。

    而眼前这一位,我根本不了解,他眼睛里时时透着精明,好像是提醒我千万别轻举妄动,他什么都清楚,我逃不过他手掌心。

    所以一路上我都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到了登机口,我才试探地说,“梁先生,我饿了,能麻烦你帮我买快面包么?”

    他点头说好,但是自己根本没去,而是拿了一百块给路过的保洁阿姨说,“麻烦您帮我买一块面包,一杯果汁,我太太身体不舒服,我不敢走开,剩下的钱您不用找,麻烦您。”

    保洁阿姨十分受用,真的去帮忙买东西了,还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他。

    我瞬间泄了气,他冷冷瞅了我一眼,像是在警告我,别玩把戏。

    我尴尬地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

    不一会儿,保洁阿姨便帮我买了餐点,我默默地吃完了,一口不剩,把果汁也喝光了,然后云淡风轻地说,“梁先生,我想上洗手间,您去吗?”

    他脸色一沉,想了想说,“我在门口等您。”

    我笑了笑,然后拎着包走到洗手间门口,他真的站在外面等我,但我刚要走进去时,他忽然抓住我胳膊说,“周小姐,麻烦您把包和身份证给我,我帮您拿着。等您出来了,我再还给您,您拿着也不方便。”

051: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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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梁先生,我不是你的犯人,你搞清楚了。”我面无表情地迎上他的目光,轻哼说,“我既然答应了秦海洋的条件离开,就不会再回去,你这么草木皆兵的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知道秦海洋让你来监视我,可我凭什么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你?你万一走了我找谁去?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一个孕妇身无分文找谁帮忙?到时候再给陆岩抓回去?梁先生,我们俩不要互相为难。”

    我俩站在洗手间门口,进进出出的好几个人都奇怪地看着我们,小梁冷着脸,一身黑西装衬得他更是油盐不进,我和他对峙着,他也沉思地看着我,见我没有半分松动,他又说,“周小姐,您不要为难我,秦总说了,务必让我寸步不离跟着您,直到将您送到深圳,洗手间我进不去,只好拿您的证件和东西扣着,您才不会跑路。正如你所说,我们不要互相为难,各退一步,如何?包您带着,但证件和手机一定要交给我,几分钟后您出来了,我就把东西还给您。”

    我说吧,这人真的聪明,不好对付,我说怕他拿着钱扔下我走了,他现在说他只需要证件和手机,无非就是让我寸步难行,联系不上任何人。他目光很冷,执行公务的那种无关痛痒,只需要达到目的。我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冷笑了一声,把古驰的购物袋还有机票证件都交给了他,“行,都给你,你要是个男人就别跑了,我一个孕妇,追不上你。”

    他立即打开了查看里面的东西,看到我身份证的时候才点头说,“那我就在外面等您了。”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洗手间,这会儿里面的人不算多,只有我和一个女孩子在排队,我当时想要不叫这个女孩子去帮我报警吧,就说他劫持了我,抢了我包里的钱和东西,肯定警察一会儿就来把他带走了,可要是这样子,他肯定被警察扣了,那我也走不成。警察肯定会录口供查证据,他若是一通电话打给秦海洋,那我就完蛋了。秦海洋来了也就算了,本来我已经跑了,陈熙和小尹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发现我不见了肯定第一时间通知陆岩,陆岩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查到我的所在,这样我不仅逃不开秦海洋,更逃不开陆岩了。

    想了这么一通,我只能放弃报警。

    可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他那么死守着我肯定是想把我带到深圳关起来,至于后面做什么,谁清楚呢?秦海洋shuyaya破那就试试,整死你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其实你没必要费心思威胁我吓唬我,我二哥要是真想娶你,真那么爱你,会跟佩珊结婚。他的心思我最清楚,周若棠,你跟他睡了几个月,也不蠢,难道你不明白吗?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这世上女人千万万,各个能生孩子,你以为你特别?做梦吧。”

    我紧紧地拽着衣角,鼓足勇气似的,冷笑说,“你若是不信,那咱们就试试!这孩子是我现在唯一的指望和珍惜,你要是感动他,我就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你最在意的人!陆岩不娶我又怎样,我的存在,永远膈应江佩珊,她顶着陆太太的虚名守一辈子的活寡吧!”

    说毕,我没等秦海洋回应便挂断了电话,小梁走上前来拿走我手里的电话,冷哼说,“周小姐,我劝您不要轻举妄动。”

    我瞪了他一眼说,“关你屁事!”

    他无所谓地耸肩,走上前来跟我说,“三天后市妇幼医院引产,周小姐,好好配合我的工作,否则,您日子不好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我,转向了阳台。

    我有些打颤,但是极力地稳住自己,绷着身子看他,然后他冷笑了一声,然后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

    三天。

    只有三天。

    我悄悄回到房间,把门反锁了,拿出藏在包里的手机给程思远发了短信,告诉他我的地址,让他务必快点来找我,他们要害我的孩子。程思远回复了我信息,虽然只有简单一句“好,别害怕,等我来。”但我却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像当初被林州绑架那会儿似的,程思远再次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怕小梁悄悄搜我的手机,我想了想,把手机藏在床底下,然后躺在床上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月份的深圳还很暖和,我穿的羽绒服在这里穿有点热了,于是我脱了衣服,只穿里面的毛衣,五个多月的肚子这会儿看已经明显了,上厕所的时候都得特别注意,慢慢做下去,还好只马桶,我没那么累。

    小梁一直在客厅里看电视,大约七点钟的时候,门铃响了,我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竟然是送外卖的。

    小梁拎着外卖放在桌上,叫我吃饭,我本来不想吃,但是这种时候不吃就是傻,不吃怎么有力气逃走?虽然我讨厌小梁,但是还是坐下来吃东西。

    刚开始我迟迟没动筷子,看着他吃,他反映过来,有些讽刺地说,“吃吧,引产是去医院做,我不给你做。”

    我冷哼,挑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问小梁说,“梁先生,你没有女朋友吗?”

    他怔了怔,瞄了我一眼说,“没有。”

    我冷哼,“也是,像你这么没人性的男人,怎么找得到女人。”

    他不快地扔下筷子盯着我,目光冷森森的,“周小姐,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破例。”

    “没有你老板的指示,你敢打我吗?”我轻笑,甘甜的米饭在嘴里轻轻嚼着,我咬着筷子看他说,“难道你认为我说错了?逼着一个孕妇引产掉已经成型的胎儿,你有人性?”

    他被我说怒了,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快步跨到我跟前,我扬着连威胁他说,“打,我不怕你。在这里把我打残了,孩子打没了,都省了去医院。”

    我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脸,发现他眼底闪着一丝愠怒,手掌已经举起来悬在半空中,但是他只是盯着我,迟迟没有动手。

    最后,他收回了手,痞子似的动了动嘴唇,然后丢下我一个人吃饭,坐到沙发上抽烟。

    我一筷子扔上去,砸到他身上,怒道,“把你的烟灭了!”

    他怒了,抄起桌上的遥控器扔过来打我,那遥控器砸到我额头上,怒道,“你给我闭嘴!”

    然后几秒后,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下来,是血。

    我伸手去摸,黏黏糊糊的,然后二话没说,站起身来,端起打包盒里的排骨汤走到他面前,顺着他头顶淋下去,煮烂了的冬瓜黏在他脑袋上,我冷笑了一声,然后将打包盒扣在他脑袋上,拍怕手走了。

    他就那么坐着,一声不响,等我回到餐桌上吃饭,看见他拿手把头顶的打包盒拿下来扔在地上,眼睛里满是火气。其实当时我特别害怕他冲上来揍我,但是他没有,我赌他不敢揍我,因为他听秦海洋的话。

    事后我才知道害怕,他一个大男人,要收拾我可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我竟然敢这么去挑衅他,可当时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他虽然听秦海洋的话,但没想到秦海洋要我做掉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问秦海洋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秦海洋后面说的话,他明显怔了怔。

    我在打赌。我在冒险。

052:屋漏逢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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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双筷子都扔了,剩下的饭没法吃了,可我还饿着,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是饿着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受不了。然后我抱着试试的心态去厨房找筷子,果真还被我给找到了,橱柜里摆着整套的餐具和刀具,还有些厨房用的东西,我拆开了,拿了双筷子洗干净,然后留意到那一堆厨房用品里有小刀子,就是一般用来切丁的刀子。

    我拿起其中一把,将手指放在刀刃上试了试,顿了几秒,然后拿着刀子藏在衣服里,等我从厨房出来时,小梁已经不在客厅里,我四处寻找没人,然后听见浴室的响起水声,貌似去洗澡了。我趁着他洗澡的时候,赶紧把刀子藏到房间去,我要贴身带着,要是他三天后真的带我去医院引产,我就一刀杀了他,就算杀不了他,也能给他点厉害。

    而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先想办法逃出去。

    他出来的时候,果真已经洗过澡了,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房间。我没理他,自顾自地吃饭,吃完后我把残羹收拾了下,装进垃圾袋里放在门口。

    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忽然愣了,他现在在房间里,我开门就跑不就可以了?想到这儿,我心就怦怦跳起来,心虚地回头看了背后,次卧的门紧闭着,我不再犹豫,赶紧跑回房间,穿上羽绒服,带上包,拿出藏在床底下的手机准备跑路,拉开房间门的时候我悄悄看了看次卧,门依旧关着,我心一横,抓紧挎包冲向门口,那一刻简直是惊心动魄,我明明就要打开门了,可说时迟那时快,他竟然听见了响动,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抓着我衣裳的后领子往后一扯,里头穿的毛衣勒住我脖子,我差点没喘过气来。

    他一直把我拖到沙发上,碍着我是孕妇吧,也没怎么收拾我,只是冷笑着看我,警告地说,“周小姐,是你跟我说的别相互为难。”

    我扑在沙发上不断咳嗽着,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抬头恨恨地盯着他,狠狠剜了一眼。脚下湿哒哒的,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刚才我倒在他头上的排骨汤滴落到地上的。

    他冷哼了一声,然后坐到沙发上,冷眼看着我说,“刚才我没揍你,一是因为你是女人,二来我先打破你额头,两清了。可你要是不听话,周小姐,那就是你逼我了。”说毕,他直接拉着我胳膊,将我拉进房间里,然后反手把门关上了。

    我这下逃也逃不掉,还被发现了他肯定会把我看得更紧,功亏一篑,真蠢!

    夜里我根本没敢睡觉,一直强撑着睁开眼睛,听着外头的动静,寻思着等他睡着了,我再悄悄跑出去,晚上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我随便躲起来,小区那么大,他肯定找不到我。

    大概到了半夜两点钟的时候,我估摸着他应该已经睡了,悄悄穿好衣服,把鞋子淋在手里准备跑路,可我刚拧开门把,改没来得及走出房间门,就听见客厅里有点燃打火机的声音,“啪”的一声,吓得我赶紧缩回脑袋,关上门的时候,我听见他在外面冷冽地笑了一声,

    他没在屋子里睡觉!一晚上都守在客厅里!天呐!

    我泄了气,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天没有黑的完全看不清,光线还是有些一些。这里是二十三楼,我该怎么逃离这个地方?我现在又不能报警,报警了我也逃不走,只能跟他耗着时间------可他看我看得这么紧,怎样才能甩开他顺利逃走?真是伤脑筋。

    后半夜我实在是撑不住了,眯着眼睛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钟,我拧开房门出去,他坐在客厅里正在看电视,面前摆着早餐,正在慢悠悠地吃。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吃东西。餐桌上还有一份是留给我的,用打包盒装着呢。

    我没理会他,跑进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我无聊,四处寻找可能帮上我的东西,然后我发现盥洗台下面有一个小柜子,里面放了一些扳手梅花刀之类的器械,用一个尼龙袋子装着,放在柜子最深处。我暗暗想了许久,决定先把东西放回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拿出来用,这东西打人没轻重,我若是失手了,问题可闹大了。

    盥洗台上摆着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香皂,沐浴露,洗发水,牙膏牙刷,洁面膏。我盯着那一排东西想了好久。

    他果真是寸步不离,像个金刚似地,一直坐在客厅里,要么抽烟,要么看电视,偶尔闭着眼睛假寐,我以为他睡着了,结果走近时,他立马睁开眼睛,简直吓人!

    就这样,我毫无办法出逃,只能乖乖呆在房间里,把门反锁了,悄悄发短信给程思远,程思远很快就回复我,说他今晚就能到深圳,到时候来带我走。我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可以报警,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在哪里。他都说好。

    吃过午饭后,他接到秦海洋的电话,接电话的时候他是站在阳台去说的,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到,时间很短,大约两分钟不到,我听见他一直说知道了。然后收了线回客厅的时候,凝重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总觉得有点不忍心,可无法抗命的味道。

    他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我很不爽地说,“梁先生,我是孕妇,麻烦您把烟灭了。”

    “明天你就不是了。”他并没有听我的话灭了烟,而是继续抽,吞云吐雾间他冷哼一声说。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怒了,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朝他吼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他淡淡地看着我,有些变态地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周小姐,明天上午十点,妇幼医院引产。”

    我开始慌了,不是说三天后吗?这才过去一天,怎么忽然提前了?我猝不及防,慌张地上前抓着他胳膊问,“你们什么意思!不是说三天后吗?我要跟秦海洋通电话!你把电话给我!”

    他任随我抓着他,从衣兜里掏出秦海洋给我准备的电话,递给我说,“秦总的电话您就别打了,他不会接。这电话原本就是要给您的,怕你出幺蛾子我才帮你收着,现在看来不需要了。你拿着吧。想打给谁打给谁,不过我先提醒您一句,秦总说,深圳待不住,那只有送你去泰国越南了。”说毕,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管,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手里捏着电话,恍恍惚惚的,我自认为自己一直做得滴水不漏,秦海洋哪里发现我的不对劲了?我思前想后,终究没想到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吗?我来告诉你。”他冷笑了一声,继而说,“手机里的卡是秦总找人办的,里面的所有信息秦总都能查到,您昨天联系了谁,秦总一清二楚。”

    我忽然懵逼了,完了,秦海洋盯上程思远了。

    细细一想,昨天我在车上的确悄悄发了一条短信给程思远,用的正是秦海洋给我准备的手机,当时我假装闭着眼睛睡觉,小梁坐在前排,一直在偷窥我,怕是我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他眼里。兴许秦海洋早就算计好了,监视我电话里的一切信息,只要我有异样,他马上就能查出来!

    “这回想明白了么?周小姐,你配合点,少吃点苦头,你要是不配合,日子可不好过。秦总说,只要你做掉孩子,给你的东西,他君子一诺。”

    我迎上小梁的目光,冷笑了一声,“我呸!小人!卑鄙!”

    小梁根本不理会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走了。

    我在沙发上冷冷地坐了好久好久,想了很多事情,我视死忽如归,心想今晚和明早还有一次机会,我一定要逃走,逃走我和孩子还有一线希望,要是逃不走,孩子就没命了,那我也没心思活下去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要拼一拼,挣扎一下!

    最后我调整好情绪,给我外婆去了个电话,我外婆接到电话有点生气,电话里藏不住的责怪,“你最近怎么不给家里联系?现在在哪里?臻祯,你有没有听我的话?”

    算算日子,我的确很久没有跟家里联系了,我电话被陆岩收了,只能定期给家里打电话,这一段时间忙着筹划出逃,没顾得上外婆那边,我也怕我在陆岩家说的话被陈熙和小尹听了去,陆岩防备心加重。

    “婆婆,我听你的话了,已经离开他了,我现在在深圳打工,还没稳定下来,没好给你大电话,怕你担心。”我撒谎说。

    “那就好,那就好,臻祯啊,咱们人就这一辈子,千万不能做亏心事儿呀,不能破坏人家家庭,是要遭罪的!”然后我外婆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都是安慰我的话,教育我的话,我都一一听了进去。

    然后我问我外婆,昨天有没有人到家里找我,或者打电话去家里,我外婆说不知道,昨天她一直在农地里忙活,嘉楠在学校上课,家里没人。我舒了一口气,然后说,“婆婆,你听我说,要是有人去家里找我,你就说你不知道我在哪儿,我没跟家里联系,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死咬着说不知道。你要记住了啊!”

    “谁要来找你?臻祯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了?孩子,你要是遇上事情了,一定要告诉我,你别让我担心呀!”

    “我没事儿,婆婆,就是我之前的男朋友,他不准我走,我是悄悄跑了的,他肯定会找我,你到时候只要说不知道我在哪儿就可以了!”

    我外婆这才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声说好,又絮叨了一阵子,才挂断了电话,算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小梁一直站在阳台上,靠着窗户听我通话,他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眼,眯了眯眼睛,又转过背去。

    这样一直挨到了晚上,我知道自己可能依仗不上程思远了,他现在应该已经被秦海洋给盯上了,现在我要是联系他来救我,有点不现实,而且他若是救了我,秦海洋肯定对他不会善罢甘休。他这种人惹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我不能平白无故把程思远扯进来,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几面之缘,仗着他当我是朋友对我有点好感就为所欲为,我太过分了。

    所以,现在我只能靠我自己。我想起橱柜里的刀和盥洗台下面柜子里的扳手,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夜晚吃过晚饭,我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坐在沙发上捂着无敌发呆,想着想着,眼泪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我悲戚地看着坐在一边的小梁,我满脸纵横的泪水。

    可能是因为我哭了吧,他有点不忍心,起身去了阳台抽烟。他转过背的一瞬间,我冷笑,把眼泪水抹干了,回到卧室,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浴室准备洗澡。

    这会儿已经是十点半,天已经黑透了。我扶着盥洗台站着,看着十来平米的浴室,想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定。

    我先是开了花洒,哗啦啦的水流声不断响着,封闭空间的缘故,那声音特别轻快好听。然后我拿着花洒,把门口进来一直到花洒下的地面全都打湿了,再把花洒放回去。地面湿润了过后,我拧开沐浴露的盖子,把沐浴露洒在进门后一一两米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花洒那边,我倒光了一整瓶沐浴露,因为它液体是白色的,地砖也是白色的,在浴霸强烈的灯光下,不一直注意脚下是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异样的。

    然后我打开柜子,拿出里面最大的一把扳手,小心翼翼地踩着没有沐浴露的地方走到花洒旁边,用扳手把水龙头给掰坏了,里头的水呼啦地喷出来,瞬间把我身上的衣裳给打湿了。

    我没慌,小心翼翼地踩着干净的地方回到盥洗台边上,把扳手藏经毛衣里用手悄悄拖着,这才打开了浴室的门,走到浴室门口大声地喊道,“梁先生!你过来帮帮忙,水龙头坏了!正在喷水呢!”

    当时我已经被水淋湿了,头发湿哒哒的在滴水,小梁坐在客厅,见我狼狈的样子,深深看了我一眼,当时我真的心虚了,生怕他看出来我的计谋,见他一动不动,我捂着肚子说,“你帮不帮忙?不帮我自己弄!”说毕,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浴室。

    幸好,上天助我,他立马跟了过来,我刚要踏进浴室,他一把抓住我胳膊说,“我去。”

    “麻烦你。”我感激地点头说。

    随即,他踏进浴室,看见水龙头果真坏了,挽起袖子准备上前去修理,我刻意把地面弄得湿哒哒的,就是怕他看出地砖上的异样,这不,他还真没发现。

    我咬着牙站在他背后,看他往前走了两步,我忽然冲上前,毛衣里藏着的扳手早就准备好了,我抬手起来,一扳手砸在他脑袋上,然后狠狠推了他一把,他重心不稳,然后脚下又踩到了我挤在地上的沐浴露,接着整个人就滑了下去,重重地倒在地上!因为沐浴露挤的很多,一直延伸到花洒那边,他整个人往下滑了一米多,然后捂着脑袋倒在地上,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那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我懵了,我真没想到这么一扳手下去他会晕了,虽然我真的是想他晕了,可他倒下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把他给打死了,然后我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捂着颤抖的心脏,丢了一张浴巾铺在地上防滑,踩在浴巾上走过去试了试他的鼻息,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我手指上时,我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放下了。

    “对、对不起,是你们逼我的!”我对着他颤抖着声音说,“是你们逼我的!”

    我忙不迭地丢了扳手,跑出浴室,回到卧室快速套上羽绒服和细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准备逃走。然而我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了,犹豫了两秒钟,我赶紧冲进次卧,找到秦海洋给我的古驰的购物袋,拿走了里面的两万块钱现金和我的身份证,其余的东西我一样没要。

    开大门保险的时候,我的手是哆嗦着的,我真的很怕小梁从浴室里冲出来把我抓回去揍一顿,人越是慌张的时候就越是办不成事儿,我提心吊胆,整个人都在颤抖,终于把门打开了,那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明亮了。我砰的关上门,赶紧跑去电梯间摁了往下,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我把羽绒服裹得紧紧的,带了一顶黑色的细毛线帽子挡住湿哒哒的头发,因为止不住浑身颤抖,我只能抓紧了挎包的带子。

    好不容易等来了电梯,停在二十三层,可里头出来三个男人,我步子有点急,差点就跟人撞上了。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一眼,一应的黑色西装,吓得我颤抖,他们也是淡淡撇了我一眼,迅速往秦海洋给我的房子那边走去,我忽然感觉不妙,赶紧跨进电梯,迅速摁下了1楼。

    那三个男人穿衣打扮和小梁差不多,是不是秦海洋派来的人?他已经发现我和程思远联系了,怕节外生枝明天情况有变,所以又加派了人手来看着我?

    我不停地颤抖着,思考了两秒后连忙掏出电话打了110报警,哆嗦着说,“我要报警,有人绑架我,我把他打晕在浴室了,你们快点来-------”然后警察问了我地址,我把详细地址告诉他,让们说让我等着别乱跑,他们马上来。

    电话打完,电梯刚好到了一楼,我把电话扔在了电梯门口的垃圾箱里,那电话是秦海洋给我的,我带在身上逃走,便是给了他寻找我的线索,这东西,留不得。

    我捂着肚子小跑着往小区门口跑,可我第一次来这里,根本搞不清楚哪里才是出口,只能顺着感觉跑,而且为了护着肚子,不能跑太快。然而我刚跑出来没多久,身后就有人追上来,偏偏我运气不好,跑到一个偏门,不是大门。我想叫救命,可是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原本值班的保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连求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抱着肚子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出了小区,跑进了旁边一处小巷子里。

    到后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而且感觉肚子有点疼,这么疲于奔命,肚子里的孩子是受不了的,但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我必须马上躲起来,可这会儿临近十一点钟,小巷子里根本是四下无人,两边的绿化带也没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能藏身的,只有附近一个垃圾堆。

    我咬了咬牙,跑进垃圾堆那边,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我死死捏着鼻子,推翻了一只大垃圾桶,搂着肚子爬进去,幸亏那垃圾桶够大,倒下过后足够我藏身。只是那垃圾桶里黏黏腻腻的,四面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不止,我只能忍住,死死忍住。可就在这时候,肚子里的宝贝踢了我一下,我心里动容,差点哭出声来,只能捂着嘴巴流泪。

    因为那垃圾桶是圆滚滚的,我推到了靠在一面墙上,不能颤抖,要是动,别人就会发现我。而那时候,我感觉小腹有一阵阵阵痛袭来,一开始是微微疼,后面就越来越疼。

    说着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忍下来的,我一直在鼓励自己,周若棠,你必须忍着,孩子的命在你手上,你没有陆岩,没有爱情,只有这个孩子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有一个人追了上来,他一边走一边在打电话,听口音就是北城的,夜色很静,四下无人,我听见它捂着电话说,“秦总,您放心,我们一定找到人,大晚上,她一个孕妇跑不了多远。”那人手里打着手电,四处晃来晃去,还跑到草丛里去找人,结果没找到,他站定在垃圾堆前面,电筒晃了晃,但是没过来,兴许是觉得太臭了吧,然后转身走了,又听见他说,“是,我们一定赶在陆总的人之前。”

    陆岩!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忽然就崩溃了,不禁呜咽了一声,那人好像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顿了顿,电话里的人催促,他连连说,“是,你放心!”

    那人走后,我一直蹲在垃圾桶里不敢走,一是怕他就守在外面,二是因为我当时小腹疼得根本动弹不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确定已经没有人后,打了个电话给120,可那边的值班护士听说我在垃圾场,人家根本不信,骂了一句神经病,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我肚子越来越疼,可现在连个路人都没有,我不能等死吧?我来不及多想,只能打电话给程思远,当时我能联系上的人,只有他了。响了两声后,他接起来,着急地问道,“若棠,你在哪儿?!我已经到深圳了!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

    “程医生,我在-------我在西城上筑小区偏门的一个垃圾场里,程医生,我肚子好痛,你帮我叫救护车------你小心、小心秦海洋的人,他的人盯上你了。”

    我刚说完,便没了力气,手机滑落在身侧,点亮的屏幕在漆黑的夜里闪着独一无二的亮光,照亮了那时我的绝望。程思远着急的声音传入我耳中,“若棠?若棠你听得见吗?”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肚子疼得我实在是受不了,我捂着肚子哭着,在心里暗暗说,“宝贝,你再忍忍,你在忍忍,程医生来救我们了。”

    后来我就晕了过去,一边是肚子疼,一边是垃圾场恶臭的气味,两边折磨着我,终于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他抱着我跑啊跑,一颠一颠的,我迷迷糊糊的,只能看见他胸口的衬衫和开襟毛衣,我努力想抬头看一看他,但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多期望他是那个人,可他身上只有肥皂的味道,我一闻就知道不是他。我努力伸手去抓着他胸口的衣裳,孱弱地说,“程医生,救我的孩子------”

    程思远抱着我跑着,安慰地看了我一眼,急切而安慰地说,“你别多想,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然后我又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我睁开迷蒙的眼睛,发现程思远就坐在床沿上,趴在我身边睡觉,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趴着睡觉埋住了他一半的脸,另一半面对着我,窗口的阳光跳进来,正好洒在他脸上。

    程思远的好看和陆岩不一样,程思远是温暖的,而陆岩是冰冷的。程思远是平易近人的,而陆岩是唯我独尊的。

    醒过来的一刻,我下意识是去看我的肚子,看到被子下我肚子还是隆起的,我就安心了,轻轻抚摸着它,格外怅然。

    我的动作将程思远吵醒了,他忽地坐直了身子,见我醒了,着急地问我,“若棠,你好些了吗?”我这才看清楚,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昨夜里抱着睡在垃圾桶里的我,肯定脏了他全身。

    “程医生,谢谢你救了我和孩子。”我感激地笑了笑,打趣说,“那样的地方你都能找到我,真厉害。”

    程思远粲然一笑,舒了口气说,“还好那边只有那一个垃圾场,不算是我聪明。”他帮我掖了掖被子,然后将我扶起来,倒了杯清水给我喝,又问我,“饿不饿,我去给你买早餐。”

    “饿。”我诚实地说,我是真饿了。

    而后程思远就出门去给我买早餐了,他走后不久,有医生和护士来查房,叫我蒋小姐的时候我愣了愣,然后护士打开病例看了一眼,确认地说,“蒋薇薇小姐,是么?”

    我脑子快速旋转,忽然明白过来,点头说,“是,是我。”

    这一定是程思远故意写的名字,秦海洋正在四处找我,若是用我的真名,很快就会露馅儿。我不由地感叹,程思远真的很聪明,这么紧张的时候能想到这一点,证明他理智,有智慧。

    医生帮我检查了一番,嘱咐说,“虽然说快六个月了,但是也得注意,昨晚上那种情况是很危险的,胎儿本身就有点营养不良,母亲的体质也不好,更是要多注意,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以后可得注意!”

    我连连说是,“医生,那孩子现在好吗?”刚问出口,我就哭了,觉得自己真是作孽,害苦了这孩子,跟着我受罪。

    医生点头道,“暂时没问题,但你往后一定要注意。孕妇开不得玩笑!在医院观察两天再回去休养!”然后医生看了一眼房间,疑惑地问我,“你丈夫呢?”

    我懵了,丈夫?

    护士看着我,奇怪地问,“难道昨晚上送你来医院的不是你老公?就高高的那个!”

    我尴尬地摇摇头,但没有解释,“他出去买东西了。”

    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病房,去了下一间。

    程思远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鸡汤,粥,还有些适合孕妇吃的水果和一箱牛奶。他应该是着急出去着急回来,累得满头大汗,我不好意思地递给他餐巾纸,“辛苦你了,程医生。”

    “若棠,你再叫我程医生,就客气了。”程思远接过餐巾纸擦去额头的汗水,笑了笑说,“你叫我名字吧,程思远。”

    “程思远。”我点了点头。

    程思远又坐在床沿上,本想喂我吃东西,可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他也不勉强,就让我自己吃。一边吃,他一边问我昨晚上什么情况。

    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病人,说什么都方便。

    我吞了一口粥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然后我想起来小梁被我打晕在洗手间,便问程思远,“你说那个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我拿扳手打了他,虽然没有狠力,但他真的晕了!”

    程思远想了想说,“应该没问题,要是有问题的话,现在新闻已经上了。我早上特意查过,没事儿。你放心养病,孩子很脆弱,你不能再奔波了。”

    “我现在是走投无路,陆岩在找我,秦海洋也在找我,”我看着他,怅然地说,“依赖你也不是长久之计,秦海洋已经盯上你了,你来深圳,他前脚就派了三个保镖过来,只不过没想到我先跑了一步。你能帮我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不想把你陷进来。”

    “我没关系,你不用考虑我,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对了,你之前让我帮你准备的房子,你还要去住吗?”程思远问。

    我点了点头,“住!要住!房子在哪儿?”

    “在北城。”

    我笑了笑,“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程思远淡然一笑,“不过是乡下,但很清净,适合你养胎”

    “那最好不过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回去?医生说你需要在医院静养两天,昨天晚上可是动了胎气。我打电话问过我妈,像你这种情况是不适合长途奔波的。”程思远说,“如果你回北城,飞机和动车都是不能坐的,他们一定会去查出行记录,到时候就露馅了。”

    “那就只剩下客车了,客车的票不需要身份证吧。”

    “现在长途车都需要。”程思远说,“这样,我们开车回北城。我同学在深圳人民医院,我问她借车回去,到时候再开回来。除此之外,我想帮你买一张飞北京的机票,让他们以为你去了北京,如何?北京城那么大,他们有得找。”

    “好,就按你说的做。”我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看着程思远说,“程思远,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帮我找一个人。我想跟他通电话。”

    “你说,找谁。”

    “他叫陈深,是北城一家投资公司的老板,你帮我找到他的电话,就说蒋臻祯找他。”

    程思远对我充满了疑问,但是他一句都没有问,简单地点了点头说,“好,我尽快帮你找到。”

    我以为程思远用了假名字帮我登记住院,又甩开了秦海洋的人,应该没人知道我在哪里,我就安心等着在医院休养两天,然后跟程思远回北城。可第三天我和程思远的行踪就败露了,当时程思远帮我办完出院手续后,出去问他同学借车,预备明天开回北城,叫我在病房里等他回来,而我一个人无聊,在病房里闷太久了,想去花园散散心,阳光正好。

    然而,等我散完步坐电梯上楼时,一行人匆匆上楼,病房里扑了空,在护士台询问病房里的人去哪儿了,交班的护士不认识我,看了看病例说我今天已经出院了。

    包我给了程思远,手机在我身上,衣服脏了早就丢了,房间里除了一些水果,什么都没有。大约是因为病房里什么也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找到,真以为我出院了吧。

    我躲在洗手间门口,听见一个穿便装的男人正在打电话,告诉对方说,“陆总,我们来晚了一步,人已经跑了,我们扑空了。”

    是陆岩的人。

    我靠在雪白的墙壁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053:咫尺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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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究还是来找我了。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墙壁上贴满了白色的瓷砖,靠上去冰冰凉凉的,贴着我后背,凉意瞬间席卷全身。我不敢哭出声音来,只能死死捂着嘴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我贴在墙壁上,悄悄伸出脑袋去看护士台那边,刚才那几个男人站在楼梯口没打算离开,好像是在等人,我躲在角落里没敢走,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走入我的视线,我几乎不敢相信,那人是陆岩!

    是陆岩!

    他竟然追来深圳找我了!

    我怕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细看,正是他!

    他一出现,那几个男人便走上前去,刚才给他打电话的那个男人上前说,“陆总,我们问过了,周小姐是今早上出院的,病房里也早找过了,没人。”

    陆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向护士台,再次确认了一遍,我们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但是医院的长廊回声的缘故,我能听见陆岩厉声问护士我去哪儿了。他声音比从前更冷了,凌厉中带着质问的语气,让人不禁颤抖。我只看得到他刀削般的侧脸,凌厉的神色叫人胆寒。

    那护士有些悻悻然,好似被陆岩的气场给震慑到似地,本来有些不耐烦,但是看着陆岩冰冷的脸,只好打开了病例,递给陆岩看,声音小小的,“先生,您自己看,今早已经出院了,出院的单据我这边都收到了。”

    陆岩沉着眸子,两条眉毛拧在一块儿,看着病历卡,神色沉了沉,合上了病例本问道,“她人怎么样?”

    护士支支吾吾说,“我是交班护士,并不清楚,但是看病历上,病人是惊吓过度,神经高度紧绷加上过度劳累,休息两天就好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并无大碍。”护士疑惑地看着陆岩,小心翼翼地说,“如果病人身体没好,是不会出院的,应该是她老公带她走了,早上出院的手续都是他老公亲自办的。”

    小护士话音刚落,陆岩瞬间有些炸毛了,冷冽的眸子盯着人家,冷冷道,“你说谁?谁是他老公?”

    “这------这我怎么知道呀!人家属这么说的!”小护士不再多言,抽走了陆岩手里的病历卡,然后低头工作。

    陆岩一行人站在护士台前,格外壮观。我站在角落里悄悄看着他,脸上的泪水早已纵横,几天不见,他似乎瘦了些,胡渣貌似也没刮,远远看去下巴上有点青青的,看起来有几分颓然的味道。他穿着休闲西装,不似商务西装那么笔挺正式,但仍旧将整个人衬得格外挺拔打眼,路过的女人无论年轻与否,都忍不住看他两眼。

    “她住哪一间病房?”陆岩问身边人。

    “19床,房间里只有周小姐一个病人。”有人说。

    “带我去看!”陆岩发号施令之前,脚步已经往病房踏去。他一转身的瞬间,我赶紧闪躲了,差点被他撞上视线,幸亏我闪得快,而且他的注意力在病房那边,便没注意到我。

    果真,他们进了病房后,不一会儿就出来了,然后开始寻找我,我听见有皮鞋踏着地砖的脚步声传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脚步声特别熟悉,像是陆岩的!莫非是刚才我躲闪的时候他留意到了?他那么聪明,那么敏锐!我来不及多想,赶紧躲进了洗手间里边,钻进了一个隔间里。我以为女洗手间,他肯定不好意思进来,可没想到他竟然往里走!

    若不是在门口碰上了带闺女进来方便的大妈,他绝对进来了!那大妈吼他说,“干什么干什么!女厕所你大男人往里面钻什么钻!臭流氓!赶紧走!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是个变态呢!”

    陆岩根本没放弃,但也明白过来女厕所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进去,便问大妈说,“阿姨,我太太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很着急,麻烦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在里面,她大着肚子一个人不方便,我担心她有什么闪失。”

    大妈说,“再担心也不能往女厕所里头钻呀!这一层是妇产科,全是孕妇,你一个大男人也不害臊!在门口等着,我进去给你瞅瞅,你老婆长啥样呀!你说话这么大声,她在里头可不听见了?”

    陆岩淡淡说,“长头发,鹅蛋脸,一米六左右。眼角有颗泪痣,叫若棠。”

    大妈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大妈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走进来,是两个人,大妈嗓门儿大,一个个敲着厕所的隔板说,“有没有叫若棠的?你老公在外头等你呢!在就赶紧应一声儿啊!”

    然后四周都没有人回应,大妈安顿好了她闺女,走出去跟陆岩说,“我都瞧过了,里头没人,一个个挨着看的!你赶紧走吧,一个大男人站在女厕所门口,成何体统!”

    陆岩冷冷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离开了洗手间,大妈走进来跟她闺女说话,“你说现在的男人,真是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心里可变态了!我瞧着不像是找老婆,倒像是当色狼的!”

    她女儿不相信地说,“妈,你瞧人的穿着打扮,哪里像是色狼了?我看是真着急了,你看他脸色绷得多难看!”

    “谁知道呢,这年头禽兽都衣冠楚楚的,哎,你以后上厕所我都陪着你,省得遇上变态!”

    大妈话音刚落,我推开隔板门扶着肚子走出来,母女俩都惊讶地看着我,尤其是她女儿,悻悻然问道,“小姐,刚才那个男人要找的人就是你吧?妈,那男人是不是说长头发鹅蛋脸眼角有颗泪痣,可不是她么!”

    “哎,还真是!”大妈上前来打量我,见我满脸的泪水,心疼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躲在厕所哭呀!你老公找你挺着急的,你赶紧出去吧!是不是两口子闹什么矛盾了?”见我没说话,大妈又语重心长地说,“你说你一个孕妇,可不能生气,气着自己不说,对肚子里孩子还不好。再说了,不管怎样,你也不能躲在厕所里让他找不着呀?快出去好好掰扯掰扯!”

    我抹了抹泪水说,“阿姨,您误会了,他不是我老公,我老公欠他点钱没还上,他这是来催债的,我们没办法,只好暂时躲一躲------”

    母女二人疑惑地看着我,然后她女儿说,“妈,算了,咱们别管了,走吧,肚子大了,多站一分钟我都觉得累。”

    然后她们就走了,我在洗手间多呆了一会儿才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时,我悄悄往护士台那边看了看,陆岩和他的人还没走,那些人都四处在找我,找完了跟陆岩汇报说,“陆总,都找遍了,没找到周小姐人。”

    陆岩冷着脸站在通道上,思忖了几秒,冷冷道,“病房根本没收拾,不像是出院了,她肯定没走远,你们几个去花园里再看看,兴许是去散步了。还有,查一下程思远是谁,家属签字签的是这个名字。”

    “是,陆总!”然后那些人又散开了,只剩下两个人跟在陆岩身边,他有些烦躁,抽出一根烟要点燃,但是看到墙壁上禁止吸烟的标志,不耐烦地将烟拧断了,紧紧捏在手里。

    我慌张地捏着衣裳的下摆,心里一片慌乱,不知道现在该何去何从,我应该从哪里出去,并且找到程思远,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算算时间,这会儿程思远应该快回来了,他一会儿要是回来没看见我该着急了,最可怕的是,要是他和陆岩的人撞到一起去了该如何是好?

    兴许是太紧张了,我感觉有点冷,双唇不禁哆嗦着,牙齿在打架咯吱咯吱地碰撞着,我颤抖着手找出程思远的电话,正要给他拨过去呢,我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着三个字,程思远。

    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我心忽然咯噔一下,没把我给吓死,差点把手机都扔了出去,我背靠在墙上,拽着电话定了定神才接起来,程思远空谷流泉般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喂,若棠,我回来了,你散步回来了吗?我刚走上来才发现快中午了,你还没吃饭,我出去给你买点什么?”

    “程思远,你现在在哪里?”我吞了口唾沫,颤抖地问。

    程思远说,“正在上楼了,马上到病房,怎么了?”

    “程思远,他们追过来了,我现在躲在洗手间不敢出去,怎么办?他们就守在护士台那边,你不要回病房,你一回去他们就知道是你了!”

    电话那头程思远凝住了,他顿了两秒钟,用一种很淡然很稳妥的口气安慰我说,“你先不要慌,先躲在洗手间,他们应该不会停留太久,我去医生那里拿了你的病例就离开。你现在在洗手间对吗?”

    我捂着电话点头,真是傻了,不知道隔着电话程思远根本看不到我在点头,要不是程思远疑惑地叫我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若棠,你在听吗?”

    “在!程思远,我该怎么办?”我真是急懵了,啥思维都没有。

    程思远安慰地说,“你听我说,我昨天打水的时候看到洗手间隔壁是一个水房,水房隔壁是储物间,在储物间旁边,有一个楼梯应急通道,你一会儿找机会从应急通道下去,这里是三楼,你下楼梯应该没问题,小心脚下就好。然后下口过后,你走出医院,在路边拦一辆出租车,叫司机送你去人民医院,你去人民医院心外科找一个叫乔辰的女医生,告诉她是我让你去找她的。如果今天下午我还没跟你联系,你就跟着乔辰走,让她明天送你回北城,明白了吗若棠?”

    “程思远,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这些天我一直依赖着程思远,忽然他不陪着我,我心里很慌,着急问说。

    程思远不疾不徐,温声细语地安慰我说,“你不要怕,要是能去接你,我一定去。既然都找到医院来,说明他们肯定盯上我了,如果我送你回去,怕有点危险,不如咱们分开走,让他们以为我们不在一起,等回到北城,我们再联系,这样子才能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

    我平时还算聪明,但一遇到事情就蒙了,完全没有程思远这种乱定的智慧和理智,能把事情分析得条缕分明,细致到位。

    “那好,程思远,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我有些抱歉,这欠下的人情一个接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

    程思远淡淡一笑,似在安慰我,“从始至终都是我自愿的,若棠,不必跟我客气。好了,我先挂了,记住,去找乔辰,人民医院心外科。”

    “好,我记住了。”

    挂了电话后,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里无限悲戚。

    我悄悄探头出去看,陆岩的人还没走,而就在此时,程思远从楼梯口上来,路过的时候云淡风轻地看了一眼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径直往医生办公室去,他先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进去。

    刚才被他派去花园找我的人匆匆赶回来,一个个都说,“陆总,找遍了,都没看到周小姐。”

    陆岩攥着拳头,我心想若此时不是身在医院,他估计早就摔东西了。他隐忍地看着那些人,不悦地说,“一群废物!继续给我找,她一定还在医院里,跑步了!”

    “是!陆总!”那些人纷纷回答,然后转身离开继续找。

    这是,程思远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东西,他叠好了放进衣兜里,刚要走过护士台下楼梯时,医生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平时帮我检查身体的医生忽然走出来,朝着程思远大喊,“蒋薇薇家属等一下!”

    不仅仅程思远愣了,陆岩也愣住了,他知道我在医院住院用的假名字就是蒋薇薇,陆岩闻言,捏着手里早就断掉的烟饶有兴致地看着程思远,程思远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淡然地往楼梯口走,医生又喊了一声,“蒋薇薇家属!你东西落下了!”医生扬着手里的手机说,见程思远站在那儿没动,医生使唤旁边的护士说,“给他送去。”

    陆岩一行人就站在护士台旁边的休息处,看着拿着手机的小护士送到程思远跟前,将手机递给程思远说,“先生,您的手机忘了拿走。”

    程思远接过手机,尴尬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准备往楼梯口去,陆岩扬了扬脑袋,他身边的人迅速围上去,挡住了程思远的去路。

    程思远站得笔直笔直的,毫不畏惧地说,“几位是?”

    “先生,我们陆总有话跟你说,请借一步说话。”

    “我好像并不认识各位,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陆岩冷冷地瞄了程思远一眼,“程先生,借一步说话。”语毕,他转向黑衣保镖说,“去洗手间那边,别影响别人。”

    我赶紧闪进洗手间里,不一会儿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往水房这边走,无疑是他们了。

    水房和洗手间仅仅一墙之隔,那边什么动静,洗手间什么都听得清楚。

    先是陆岩问,“周若棠人呢。”他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但那语气叫人觉得寒凉。

    程思远淡然地说,“我不知道你说的周若棠是谁。”

    然后程思远啊地叫了一声,应该是陆岩的人对他动手了,旋即陆岩威胁地问道,“你最好说真话,程先生,我没耐心跟你周旋。”

    程思远不服输地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打,打到他说真话为止。”陆岩轻哼了一声说。

    随即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传来,伴着程思远的哀嚎,不知道是不是怕我担心,扛不住冲过去,程思远极力地忍着疼,忍不住的时候才叫出声来。我心里格外抱歉,但此时除了站在这边,我别无选择。程思远的叫声一声声透过墙壁传来,每一声都如刺刺进我心里。那些保镖揍人都是没轻没重的,程思远哪里承受得住?渐渐的哀嚎声不断,我心里像是被刀子割一样,紧紧抓着衣服下摆,几欲冲过去。

    然后那边动静忽然停了下来,陆岩没有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程先生,可以说真话了吗?”

    “我说了不知道周若棠是谁就是不知道!你看看清楚,这上面写的是蒋薇薇,不是周若棠!”程思远怒道,“你不怕我报警吗!”

    陆岩冷哼了一声说,“报警?你报。看我怕不怕。”他顿了顿,耐着性子问,“来,告诉我周若棠,哦,不,告诉我蒋薇薇去了哪里。”

    程思远犹豫了一会儿,陆岩又招呼手下揍他,程思远喊停说,“得了,反正现在你们也来不来及了,告诉你也没关系。”程思远冷笑了一声,继而说,“她下午一点钟的飞机飞北京,现在快十二点了,她早就到机场了。”

    “你耍我?被子里的余温不像是离开了很久的,房间东西也没收拾,你告诉我人已经走了?”陆岩狠戾地说,“程先生,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

    程思远轻哼,笑道,“深圳的天气本来就不比北城,一月份还温暖如春,厚棉被藏温度不正常么?房间里不过是些水果牛奶,她带着不麻烦?你找到她的衣服和包了吗?她早就知道你们会追过来,根本不可能在医院呆太久!”

    陆岩声音徒然冷了下来,指挥身边的人说,“马上查!”

    “是!陆总!”

    然后有人走出水房通电话,说了好一会儿,然后挂断电话走到陆岩身边,恭敬地说,“陆总,刚查到周小姐买了一张飞往北京的机票,只有她一个人,下午一点钟的航班宝安国际机场出发。”

    “你说什么?”

    “周小姐貌似要去北京,”那人顿了顿说,“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周小姐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

    “马上去机场!”陆岩命令道。他们本来要走了,但忽然顿住了,警告地对程思远说,“不是什么人你都能碰的,程先生,好自为之。”

    而后一行人匆匆离开了,脚步声渐渐消失不见,程思远的咳嗽声在隔壁响了起来,忽然我像是失去了支撑似的,心里崩溃了,然后一个人在洗手间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我和陆岩分明只有一墙之隔,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我知道他就在隔壁,却不能走近他,拥抱他,不能大声喊一句,陆岩啊,我就在这里啊。

    经过的人都安慰我两句,问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怀着孩子不要情绪波动,对身体不好。

    但悲从中来,怎么也忍不住。

    最后一双宽厚的臂膀将我揽在怀里,轻轻拍打着我后背,温声细语安慰地说,“别怕,有我在。”

    那一瞬间我以为是陆岩来了,因为以前他最爱这么安慰我,一边抱着我,一边轻轻拍打着我后背,温柔地说,“别怕,我在呢,我在你身边。”

    可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肥皂味。

    我来不及伤心,赶紧推来了程思远,抹干净了眼泪,他有些怔怔地看着我,我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发现程思远眼睛里有些尴尬,他嘴角被打破了,身上也都是脚印,早上还整整齐齐的衣裳现在已经凌乱不堪,衬衫扣子都被扯掉了几颗,他心疼地凝望着我,弄得我也挺尴尬的,我赶紧抽回视线,低下头歉疚地说,“程思远,对不起-------”

    程思远扑哧地笑了笑,自嘲地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故意想拖延点时间,故意不说,让他们以为你真的去了北京,演戏嘛,不演得真实点,他们怎么能相信我呢?行了,你别伤心了,我一个大男人,这点伤根本不是事儿,就是有点心疼这身衣服,等回头有机会你给我买一身,算是报答我就好了。”

    我不由地笑了笑,连忙答应说,“好,一言为定。”

    其实程思远这样做,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眼下这个关口,我除了依仗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小寒和阿森我根本不能去想,若是联系他们,那就是害了他们。

    这种时候,我选择独善其身。

    可想到这里,我又觉得自己好笑,明明是独善其身,却把程思远拉扯进来,我真自私。

    我把他拉进来,不过是仗着他对我有意思,愿意帮助我。

    但我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只盼着往后有机会报答程思远,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你现在下来打车,走医院的后门,不要走正门,”程思远从衣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我,“钱拿着打车,我看他们不会这么快放过我,你按照原计划,去找乔辰,跟着她走,等夜晚我来找你们。”

    我猛地点头,然后程思远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我穿上,十分贴心地帮我把拉链拉上了,笑了笑说,“虽然全是脚印子,但现在保暖最重要,先穿上,不怕人笑话,咱们这叫时尚。”

    “程思远,你自己小心。”我说。

    “我知道。”程思远忽然想拉我的手,但是悬到半空中,他又改了主意,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温暖地笑着说,“去吧,等我联系你们。”

    然后我就走了,从水房旁边的楼梯通道离开,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捂着肚子走着,终于走到了医院后门。门外是一条长长的斜波,时不时有车子经过,我有点害怕,刻意往里边走,走了大概五六分钟,才走到街道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小心地上了车,司机问道,“小姐,去哪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师傅,麻烦去人民医院。”

    一路上我都心慌慌的,握着手机不知所措,我觉得陆岩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程思远,他一定会飞奔去机场,另外,还会派人看着程思远。他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我真不敢想象。

    大约半小时后,我到了人民医院,付了车资后小心翼翼地下车,直奔导医台,问到心外科的楼层,然后搭电梯上去,在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程思远所说的乔辰。

    “请问,您是乔辰乔小姐吗?”我推开门问道。

    那是一个非常大方知性的女人,大眼睛薄嘴唇,黑色的长发中分,两边各捋了一撮拧成一股固定在脑后,看起来大方优雅,气质出众。他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双水葱般的手握着水笔正在写东西,简直漂亮极了。

    她微微抬头起来看我的那一瞬,我真的惊呆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干净又有气质的女人,不像是江佩珊,看起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眼前这一位干净透彻,但是身上带着说不清楚的魅力,我后来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乔辰身上的气质是诗书的累积,是阅历的使然,是天生的出众。

    以至于后来我始终不明白,这样的女人,为什么程思远就是不爱。

    “我是乔辰,请问您是?”她淡淡一笑,“您来看诊吗?”

    这会儿是中午十二点多,正是医生休息的时候,一般说来不看诊,但是乔辰热情体贴地邀请我坐下,问我说,“挂号单有吗?给我看看。”

    我望着她漂亮的大眼睛说,“乔小姐,我不是来看诊的,我是程思远的朋友,他让我来找您。”

    乔辰愣了愣,但听到程思远的名字又释然了,忽然笑了笑说,“哦?师兄让你来找我的?他人呢?”她打量着我身上程思远的衣服,一定是认识的。

    我解释说,“乔小姐,他现在没办法过来------”我吸了口气,又说,“事实上,是我遇上了一点麻烦,程思远为了帮我才过来深圳的。我们原本打算今天回北城,但是遇上了些阻碍。他说让我先来找乔小姐帮忙,他夜晚会来找我。”

    乔辰凝思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疑问,但是她一句都没有问,听我说完后,微笑着看我说,“那成,我还有一会儿才能下班,你先坐一坐,等我把事情弄完,我就带你回家,可以吗?”

    我点头,“麻烦您。”

    “嗯,你太客气了,你怎么称呼?”

    “我姓周,周若棠。”

    乔辰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愣了愣,然后目光注视在我肚子上,尴尬地笑了笑,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周小姐,你听过一首诗吗?”乔辰说,“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我尴尬地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没有。我书读得不多,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乔辰倒是爽朗,起身帮我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我面前说,“小心烫,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很多人读了书也是亵渎诗书,算不得是真正的读书。”

    “谢谢。不过,这句诗有什么深意吗?”我是真的不懂。

    乔辰笑吟吟地看着我,那笑容虽然好看,但是掩不住几丝落寞,她淡淡说,“这首诗是苏东坡的《海棠》,听到你的名字,我便想起了这一句诗来。”

    “原来如此。”我说。

    乔辰处理完事情时大约是一点多钟,她换了便装,驼色的风衣里面是连衣裙,黑丝袜配上黑色高跟鞋,各自高挑,身材前凸后翘,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分外吸引人的目光。

    她先带我去吃午餐,然后打车回到她的住处,一路上跟我聊天,我才知道,程思远说要借车的同学,便是乔辰,他在医学院的小师妹。

    乔辰说,“我跟他其实不是同系,但是选修过一样的课程认识的,也就一样叫师兄了,后来研究生的时候,又碰到一起去,算下来也认识了好几年。周小姐是怎么跟师兄认识的?”

    我淡淡一笑,说道,“是在医院认识的,那时候我朋友住院,刚好程医生在,帮了我们许多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程医生人很好,很热情。”

    “其实未必哦,”乔辰扬了扬眉毛说,“他可不是你说的这样。当年在学校,他是出了名的大才子,以高冷和智商出名,拜倒在他牛仔裤下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但个个都被他的高冷给拒之千里。他这人,是出了名的挑剔和高冷,才不会随随便便对人热情。”

    我有点尴尬,打着哈哈说,“是么?可能因为是病人吧,程医生关照多一些。我感觉他还是很爱笑,也很阳光的。”

    乔辰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乔辰的家里,在市中心一栋高级单身公寓里,虽说是单身公寓,但是房子还挺大的。房子的设计和陈设十分有格调,一看就是有品位的人,似乎每一件艺术品都恰到好处的摆放着,装点着,挪一下下都不好。

    乔辰帮我拿了拖鞋,还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我,客气地说,“周小姐,你先去洗个澡,去去疲劳。这条裙子我只穿过一次,洗干净了的,大小应该正和你的码子,你试试看,要是不行,我再去给你买新的。”

    我接过衣服感激地说,“乔小姐,真是太感谢了,您别这么客气,就叫我若棠吧,我也叫你乔辰。”

    她粲然一笑,“好,若棠。我去帮你放水洗澡。”

    乔辰家的浴室特别大,让我想起了之前在别墅,浴室也是这么大,她给了我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准备十分周到。洗着洗着,淋在热水下面,我有种很舒畅的感觉,这两天身心俱疲,我真的透支不过来了。

    我洗完澡出来,乔辰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个24小时便利店的塑料袋,她站在从玄关处换鞋子,一边换鞋一边跟我说,“你这么快?我刚出去给你买了点东西,毛巾和内衣裤。我怕你用不惯我的毛巾,就给你买了新的。”

    我擦着头发,不好意思地说,“真是麻烦你了,我其实都可以的。”

    乔辰笑了笑,走到我跟前来,看着我身上的裙子说,“你太瘦了,这肚子六个月了吧?还这么小。”她手伸进塑料袋里,拿给我一杯温热的牛奶说,“喝吧,热乎乎的。我去帮你把这些东西用开水洗一洗,烘干了晚上就能换了。”

    下午我睡了一觉,乔辰太聪明,发觉我睡不着,便给我放了轻音乐,催眠得很,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

    但我做了个噩梦,梦里面有两批人追着我跑,我好像在山上,一个人孤零零的饿,搂着肚子跑啊跑,终于跑上了山顶,跑到一块平坦的地方,身后的人也没追上来,我终于舒了一口气,看着天上悠游自在漂浮着的白云,喜极而泣。忽然,天上彤云密布,蓝天白云不见了,乌云瞬间覆盖了天空,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哗啦的,雨点特别大,特别重,狠狠地敲在我身上,力道特别重。然后背后想起一连串笑声,特别可怖,我猛地回头看,秦海洋带着很多人追上来,围住我,江佩珊从人群中走出来,笑得很狰狞,黑压压的一片人一步一步逼近我,我不由地往后退,直到退到悬崖边上,我回头看了一眼,底下是万丈深渊,我不停地苦着,哀嚎着,求他们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但是江佩珊不肯,她冷笑了一声,然后一瘸一拐走上前来狠狠地抓着我的脖子,非常气愤地说她恨我,是我毁了她的婚姻。

054:与君离别意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就这样吧,打扰你了。”

    “你等等!”陈深忽然叫住我,又说,“我答应你。”

    “好,那我们之间,一笔勾销。”我没有说谢谢,直接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床头沉默了很久。其实我不想去麻烦陈深,但是这件事,除了他能帮我办到,其他人都不行。我已经麻烦程思远太多太多,陆岩也已经盯上他,若是我再麻烦他,陆岩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而我之所以麻烦陈深,是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欠我的。

    陆岩找不到我,势必会去惊动我的家人,我不担心外婆,她一直支持我离开陆岩,就算陆岩再狠,我想他也不至于对一个老人家做什么。主要是嘉楠,他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一辈子的前程都看这一年的学习,若是出了岔子,我悔恨终生。

    程思远陪我坐了很久,大约十二点多,才离开乔辰家。走之前,他给了我一把钥匙,正是他在北城给我准备的房子。

    这一夜我基本上没睡,乔辰也很早就起床了,帮我做了营养早餐,吃过饭后我用乔辰家的座机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要给嘉楠转学的事儿,她老人家没多问,就只是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她。

    其实那时候,外婆隐瞒了我一件大事,导致后来有些事情来得措手不及。

    嗯,我舅舅精神越来越不好了。

    早上八点,我们从深圳出发回北城,开车六个多小时才下高速,一路上我已经吐得七荤八素,脸色惨白,浑身无力,到了小镇上,乔辰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去镇上的诊所看医生,因为是孕妇不能随便用药,医生也只能让我好好休息,说我是最近心力交瘁,过于疲劳。

    我们在诊所休息了两个多小时我才缓过神来,精神好了大半。

    这里是北城下属一个小镇,还要继续开车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程思远帮我准备好的房子。就叫这边南镇吧。房子在南镇下属的一个村庄里,这里有大片大片的农田,一般种水稻或者油菜,这会儿正是一月份,大片大片的农田里绿油油的油菜,长得非常漂亮。房屋都是低矮的平房或者两层高的楼房,跟我老家差不多的村落。

    乔辰一路问着才找到了程思远给我安排的房子,是一处两层的楼房,那户人家里只有一对母女住,男主人外出打工了。程思远曾经来这边实习调查,住的就是这一家,所以他才放心把我交给他们。

    女主人叫张嫂,有个漂亮的女儿叫思敏,念初中,母女俩都很热情,早就帮我把房间准备好。

    张嫂领着我去房间,十分热情地说,“程医生一早嘱咐了,说你怀了孩子,身子不方便,我就给你准备了楼下的房间,这样也不必上下楼麻烦。”

    我感激地说,“谢谢张嫂。”

    张嫂为人十分朴实,笑眯眯地说,“千万别客气,能接待你,我们也很开心,这乡下清净,空气也好,适合你养胎,程太太你就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我和乔辰都愣了愣,但我俩都没有拆穿,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张嫂你就别叫我程太太了,你叫我薇薇吧,我叫蒋薇薇。”

    思敏活泼可爱,挽着我的手便叫,“薇薇姐。”

    房间还挺大的,干净明亮,一张挺大的双人床,铺了席梦思,换了崭新的床上用品,一切都是特意准备过的。

    乔辰打量了下四周,然后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拎着两袋东西进来,放在沙发上,“薇薇,这是师兄给你准备的换洗衣服,要是不够或者少了什么,再麻烦张嫂跑一趟。”

    张嫂连连道,“没问题,这里去镇上也不算太远!”

    尔后,张嫂做了一顿家常菜,乔辰吃过了,然后再开车离开。走之前她悄悄塞给张嫂一叠钱,悄悄跟张嫂说是程思远交代的,麻烦张嫂好好照顾我。

    我这就算安顿下来了。

    乡下的风光果然好很多,第一天晚上,我睡得很安稳,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太累了的缘故。

    第二天是周末,思敏不去上学,张嫂去镇上买东西,思敏就一直陪着我,跟我说了好多关于程思远的事情,还八卦地问我怎么跟程思远认识的,怎么跟程思远结婚的,小姑娘满脸的期待,但我又不好撒谎骗她,就老老实实说,“思敏,我和程思远不是夫妻,我们只是朋友。”

    然而我说的真话,小姑娘并不相信,“切,薇薇姐你骗人,肯定是你跟思远哥哥闹脾气了不肯理他,不然他昨天怎么不送你来。思远哥哥来我们家的时候就说了,你是他太太,哼,薇薇姐你这个骗子。”

    然而,我竟无言以对。

    乡下的日子过得很慢,一天像是城里的三天,远离了快节奏的生活,脚步慢下来,在乡间小路上转一转,心里舒畅很多,那些放不下的恩怨情仇,在田间风光里,渐渐被我抛在脑后。

    程思远来看我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他是一大早来的,我还没起床,他和思敏在外面聊天聊得开心,我听到响动,下床走出来,正好听见思敏问他,“思远哥哥,你老婆生气了,她说跟你不是两口子,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你个小丫头,大人的事情问这么多。好好复习功课,要期末考试了吧?”程思远顾左右而言他。

    “我才不是小丫头!薇薇姐看上去也没大我几岁,思远哥哥你这么老,嗯,就是别人说的老牛吃嫩草!”思敏说。

    听到这一句,不仅我笑了,程思远也笑了,张嫂从厨房里钻出来拉走了思敏,教训地说,“哪儿学来的?快上楼复习去!要是期末考试考不好,你爸爸过年回来非收拾你不可!”

    思敏一边上楼一边抱怨地说,“整天复习复习,我都要累死了!你就知道让我读书,以后读成书呆子嫁不出去赖你一辈子!”

    张嫂嗔怪地说,“嫁不出去就给你买一百头猪,一辈子养猪!”

    我和程思远忍俊不禁,张嫂转身笑眯眯地说,“哎呀,让你们见笑了,小两口好久没见了吧,赶紧回房说悄悄话去,一会儿做好饭我叫你们!”

    程思远随意地搂着我肩膀,对张嫂说,“谢谢张嫂。”

    尔后我们回到房间,我和程思远坐在沙发上,程思远方才的笑立即收敛了,正儿八经地跟我说,“昨晚上陈深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务必今天找到你,让你跟他通电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事情可能不妙,立即打电话给陈深,他接起来后,叫我名字说,“臻祯,你弟弟转学不成了。”

    “为什么?”

    “陆岩一早就找人盯着你弟弟,我派去的人,也被陆岩盯上,好不容易才甩开,看来,这件事我帮你办不成了。”

    “那陆岩知道是你在帮我吗?”

    陈深凝重地说,“不清楚,但我估计,很快就能查到我这边。”

    “陈深,对不起-------”

    “你别说对不起,是我没办好事,臻祯,你别怪我给你泼冷水,陆岩做事情这么周密,想来是不可能放过你的,你自己多加小心。你弟弟那边,我的人已经跟他说了个大概,现在的孩子都聪明,应该能理解你。”

    “好,我明白了,无论如何,”我顿了顿,鼓起勇气说,“无论如何,麻烦你了。”

    陈深淡然地笑了笑,“你无需跟我客气,以后还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我能帮忙的,一定帮。本来,这辈子我都是欠你的。”

    我刚想说一切都过去了,一笔勾销,可我喉咙里的话还没吐出来,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抹熟悉的声音,“你欠谁的?”

    那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还带着兴师问罪的口气。

    是陆岩!

    陈深并没有挂断电话,所以我听得见后面的谈话。陈深是故意让我听见他们谈话的。

    “陆岩?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陈深笑呵呵地说,“都不打个电话,要是我不在,你不就扑空了?”

    “是吗?我要是提前打电话,就不知道你跟谁联络了。”陆岩冷冽地说,“周若棠在哪儿。”

    “呵呵,你问我?那不是你的女秘书吗?我怎么知道去哪儿了?”陈深打哈哈说。

    陆岩冷冷道,“是么?”

    陈深说,“当然。我和周小姐也就是见过一两次,你也在场的,我们可没那么熟。”

    “不熟?不熟你去帮他弟弟转学?陈深,你我认识很多年了,就,没必要兜圈子吧?”

    陈深不承认地说,“陆岩,你是不是最近找人找得发神经了?我建议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那天晚上,你接了一个电话,我听见你叫她臻祯。后来我查了一下,周若棠的原名叫蒋臻祯,你说我说的对吗?”

    然后他俩都沉默了,我无法想象现在两人对峙的场景。我原以为陈深可以帮我滴水不漏,但终究是算漏了陆岩,他太聪明了!

    这个男人太聪明!太有判断力!

    “告诉我,她在哪儿。如果你不说,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到此为止。”陆岩威胁地说,“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找到她,就麻烦你传给她一句话,身子重了,别四处乱跑,等我去接她。”

    陆岩说完这一句,貌似就离开了陈深那里,过了很久,陈深重新拿起电话,“臻祯,你还在听吗?”

    “我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了,声音哽咽着,“我在。”

    “你小心点,陆岩好像知道什么了。”

    然后我把电话挂了,放在腿上,一颗豆大的眼泪吧嗒滴在手上。

    程思远凑近了一些,帮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个动作太亲密了,我赶紧往后缩了缩,“我自己来。”

    “现在打算怎么办?”程思远尴尬地抽回手,问我说,“陆岩先我们一步,看来,你弟弟的学校只转不成了。”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实在是低估了陆岩,低估了------

    后来,我想了好半天,眼下的状况,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我四面楚歌,不仅仅要躲避陆岩,还要躲避秦海洋,更不能联系小寒和阿森,出了程思远,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自我安慰地以为,我这么等着就好,等时间一点点过去,等陆岩决定放弃,等秦海洋以为我消失了。

    可我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一个坏到极点的消息。

    而程思远一直瞒着我,蛮得滴水不漏。若不是他带我去产检时我,陈深刚好打电话来,我不知道他还会隐瞒我多久。

    当时他带我去南县人民医院产检,做b超的时候,他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然后转身出去了,我感觉不对劲,等b超做完了,出去找他,他站在走廊尽头的通风口正在说话,我悄悄凑近了,听见他说,“这事儿我还没告诉若棠,我怕她接受不了------她最近身子一直不好,医生说必须好好休息,不然孩子和她都很危险,陈先生,你先找个律师接下这个案子,尽量压下来,赔钱是小事,重要是不能毁了嘉楠一辈子,他才十八岁。”

    我听到这儿,整个人都懵了,脚下一软,直接倒在地上,程思远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见是我,脸色难看极了,立即挂断了电话跑到我跟前来,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若棠,若棠------”

    “程思远,你瞒着我什么事情了?”我抓着程思远的衣服问。

    程思远面有难色地看着我,“你弟弟出事了------不过你放心,我和陈深已经在找律师了,陆岩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嘉楠的学校兴起一阵流言蜚语,说他姐姐是夜总会的坐台小姐,陪酒卖笑卖身赚钱,贪慕虚荣,怀了金主的孩子要挟金主给一大笔钱,都则就闹到大老婆那儿去,搅乱别人的婚姻。学校的宣传栏上贴满了我在夜总会坐台陪酒卖笑的照片,就像当初在公司晚宴上,ppt上播放的照片一样,我穿着暴露的衣服,化着浓妆,在不同的男人身边陪酒卖笑,有被人搂着的,有坐在人大腿上的,有喝酒的,有被人吃豆腐的。那些男客人的脸都被马赛克了,只剩下我的脸,高清啊,一颦一笑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照片不仅仅在宣传栏张贴,还张贴去了嘉楠所在的班级教室里,黑板上,同学的课桌上,都是我在风月场的艳照。

    学校里的小混混拿着照片来找嘉楠闹事儿,问嘉楠我在哪家夜总会,改天他们也去滋味儿,说我是夜总会的红牌小姐,床上功夫一定很棒。小混混们各种侮辱挑衅,嘉楠年轻气盛,没忍住和他们打了一架,但寡不敌众,被群殴了一顿,幸亏路过的人报了警,这才没出大事儿。

    但是因为打架斗殴,嘉楠被学校记了过,将影响高考。我外婆和舅舅知道后,便去学校周旋,但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因为我舅舅从小脑子有点不好,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时候是正常人没两样,但有时候自己做了什么完全不受控制。

    那天在回家的路上,小混混又拦住了嘉楠,羞辱他姐姐当小姐,爸爸是疯子,他一直忍着,不跟人打架,结果那些小混混就群殴他,他愣是没还手。

    刚好那天舅舅担心嘉楠,掐着时间点去接他放学,结果在路上看见嘉楠被人打,舅舅精神不好,捡起扔在一边的砖头上前砸人,他疯起来整个人是不受控制的,下手更是没轻没重。小混混门群起而攻之,舅舅和嘉楠寡不敌众,一个小混混拿出铁棍打舅舅脑袋,嘉楠这才怒了,冲上去反扑。

    最后,一个小混混被打成脑震荡,在医院昏迷不醒。而我舅舅,也重伤在医院。

    程思远说完,我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我听见程思远大声喊着医生护士,然后我被他抱起来,身边一下子聚集了好多人。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被送往手术室,程思远小跑着跟在我身边,我抓着程思远的手哭着问,“是不是孩子有事?程思远,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等不及程思远说什么,我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而程思远被挡在了门外。大门缓缓合上的时候,程思远的脸,终于看不见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放眼看去,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壁,程思远守在床前,着急地看着我,我下意识地看自己的肚子,发现肚子还在,我舒了一口气,眼泪滚滚而下------

    “孩子怎么样了?”我哽咽地说。

    “孩子还好,可是你不能再激动了,你现在很脆弱,方才大出血,医生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程思远皱着眉头,关切地说,“你现在养好身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去想,有我在。”

    “我弟弟和舅舅呢?他们怎么样了?”

    “你舅舅已经醒了,但是嘉楠现在在派出所拘留起来,陈深来过电话,已经找律师去洽淡了。”

    俗话说人倒霉,和水都塞牙缝。

    “一定是秦海洋,一定是他!他是为了逼我现身才这么做的,一定是他!”我恨恨地说。

    上次公司晚宴酒会,就是他设计把我在夜总会陪酒的照片流出来,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让我自觉离开陆岩,现在他为了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又故伎重演-------我真的是恨死他了。

    为什么我想要一点平静安稳就这么困难?为什么我想要留下一点念想就这么困难?他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

    难道是我天生命贱,所以才一无所有吗?

    我捂着肚子,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个孩子,谁都不许碰,谁要是碰了,我跟他拼命!

    程思远一直抓着我的手,像是给我力量一般,小声地安慰我说,“若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他话音刚落,电话忽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小寒急切的声音传来,“程思远,若棠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赶紧带若棠走,秦海洋的人追去医院了!”

055:仓皇四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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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思远皱了皱眉,打保票地说,“我知道了。”旋即,他准备要挂电话,我抢先一步接过电话吼了一声,“小寒!”

    “你个挨千刀的!跑了也不跟老娘说一声,妈的,陆岩那孙子跑来我这儿差点把房顶都给掀了!非得逼我说出你在哪儿!两个保镖拎着我往阳台上扔,亏得老娘真不知道你在哪儿,否则我说不定早出卖你了!”小寒调侃地说。

    “你别怪我,我就是怕陆岩找你麻烦才不告诉你的,对了,你找一下你那天去陆岩家带的包,我塞了张银行卡在你包里,里面有点钱,要是我出什么事儿了,你把钱交给我外婆,那钱够嘉楠大学第一年的学费生活费。”我说。

    小寒骂了我一句,怒道,“你个没良心的,再跟老娘说这种话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别他妈跟我废话了,赶紧跟程思远走,我要是有风声,会再通知程思远的!程思远人靠谱,我信得过,你好好的啊!”

    “我知道,你照顾好自己!”我强调地说,“别------”

    然而我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乔江林的声音和敲门声,“还不出来?”

    小寒先是高声应了一句,“马上出来!”然后捂着电话,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夹在她声音里,“挂了挂了!赶紧跑啊!”

    说毕,她挂了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响不断。

    许久没有听到小寒的声音,我心里无限动容,可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我得赶紧离开医院,否则秦海洋的人来了,又得鸡飞狗跳。我吸了吸鼻子,把电话还给程思远,“咱们现在怎么办?”

    程思远比我镇定,遇到事情总是格外理智,“先别急,凌寒的意思是他们刚从北城出发,到南县最快也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赶到医院路上也要花时间,我现在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你把衣服穿好,我快去快回,上来给你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回乡下。我估计他们现在找不过去,那里还能安生住几天,回头我马上给你换地方。”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程思远拍了拍我的手,站起身来,弯腰拿出柜子里我的衣服递给我,然后拿着钱包去办出院手续了。

    我小心翼翼地下床,在洗手间慢悠悠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碰上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见我换了便装,医生拧着眉头问我,“你这是要干什么?”

    “医生,我要出院。”我有些怯怯地说,这医生的目光太严厉,太可怕了,他看着我,就像老师看着小孩子一样,我总觉得自己做错事情了。

    医生脸色更难看了,沉吟道,“你老公呢?”

    我说,“他去帮我般出院手续了,我家里出了点事儿,得马上赶回去。”

    “真是不要命了!你一个孕妇瞎折腾什么?我不建议你们出院!”医生严厉地说,“别人六个月的肚子可能四处走动没关系,可你能跟别人比?不是我吓你啊小姑娘,你这肚子要是再出一次血,孩子就别想要了!”

    被医生这么一说,我整个人都懵了,鼻子有点酸酸的,眼前一下子就朦胧了,无助里看着医生和护士,小声地说,“可我必须马上出院呀。”

    医生恨铁不成钢地盯了我一眼,说,“叫你老公来我办公室!”

    话音刚落,程思远从外头回来,正好要找医生签字出院才能办手续,正好碰上了,医生数落了程思远好久,可以说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然后扬长而去,程思远安慰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坐着等我,别乱动,我去去就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程思远才办好了手续回来,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没开车来,咱们一会儿只能叫个出租车了,你凑合凑合。”

    “你怎么跟医生说的?他刚才特别生气,说我不能太随便,孩子似乎很脆弱。”我下意识地捂着肚子,看着程思远说,“程思远,孩子是不是很不好?”

    程思远愣了愣,把东西都装进包里,然后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把我按在病床上坐下,安慰地说,“孩子是不太好,主要是你最近心情起伏太大的缘故,你身体底子不好,孩子营养跟不上,加上你最近四处奔波,有点影响孩子了------不过,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最后的几个月少走动,少劳累,没问题的。”

    “你是怎么说服医生的?我看他很生气。”我望着程思远的眼睛说,“被骂很惨吧?”

    程思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道,“没事儿,医者仁心嘛,担心病人有时候过于着急了,正常的,你忘啦?我也是个医生,不会计较这些的。我跟他说我也是医生,知道怎么照顾好你,他就没说什么。”

    随即,他蹲下身去,伸手去脱我的拖鞋,我有些不好意思,立即把脚往后挪了一下,阻止道,“我自己来吧!”

    他蹲在地上,抬头对我笑了笑,“你现在不能乱动,还是我来。”说毕,他将我脚上的拖鞋脱掉,又轻柔地帮我穿上袜子换上棉鞋,还关心地问我,“这鞋子穿着暖和吗?要是不暖和,我再给你买双雪地靴,天渐渐冷下来,你要注意保暖。”

    “这个已经够了,谢谢你,程思远。”我感激地说。

    他站起身来,在我脑门儿上敲了一下,爽朗地笑道,“谢什么谢,咱们这可是革命的友谊,用不着谢谢!”他拎起床上的包,然后向我伸出手,温声道,“走吧,孕妇。”

    或许是怕我尴尬,他赶紧补了一句,“路滑,我牵着你稳当点。”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缓缓伸出手扣住他的,“好。”

    程思远的手心很暖,一直都暖,被牵着的手被捂得热乎热乎的。不像陆岩,手指手心永远是冰凉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一路上程思远都很照顾我,叫我小心脚下,绕开人多的地方走,搭电梯的时候人越来越多,他就把我护在他怀里,让人碰不到我,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我问道程思远身上淡而清香的肥皂味,那股味道很清爽,带着薄荷的清凉,特别容易让人镇定。

    他比我高出很多,我站着只能到他肩膀的位置,所以他能轻易地护着我,而我站在他前,就像面前挡着一座山似的,格外有安全感。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他让别人先走,我们最后走,这样就没人跟我们挤,真的是贴心到家了。

    为了以防万一,程思远给我戴了一顶红色的绒线帽子,有长长的耳朵,末端还有两只毛线球,非常娇俏可爱。我没有围巾,他就解下自己的围巾给我围上,他的围巾真的是很长很长啊,绕了两圈,还垂在我大腿上,但总算是把我遮得只剩眼睛啦。

    出了医院,我们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程思远护着我坐进去,然后再自己进来,坐稳了才跟司机讲好,三百块送我们回乡下,司机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启动车子,缓缓开出去。

    就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陆岩的车子从眼前开过,司机正是小尹!我有些惊恐地摇下窗户看,果真是陆岩的车子!那辆车子我记得很清楚,小尹一直开着送我!因为只是一闪而过,我没看到陆岩在不在里面,但他若不在,小尹来这里干什么?

    他怎么会来这里?

    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

    巧合?不可能?

    “若棠,你怎么了?”程思远见我开了窗户,人也呆住了,疑惑地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他连忙帮我把车窗户摇起来,担忧地看着我。

    我茫然地转过脑袋看着程思远,怔怔地说,“程思远,他来了------”

    程思远温暖的手握住我冰凉的手,安慰道,“别怕。”他顿了顿,思考了许久,然后认认真真地问我说,“若棠,你有没有想过,你躲几个月生下孩子,那些人就不会再找你了吗?你生下孩子,他会放弃找你吗?很显然,他不会。陈深说他现在几乎把北城翻了个遍,不找出你,誓不罢休,我觉得,你这么一直躲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程思远说的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考虑过,我只知道躲,躲着生下孩子,可我没想过,生下孩子过后,我该怎么办?正如程思远所说,陆岩不会放过我,更别说我生下他的孩子。

    我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我这么努力的逃离和躲藏,不但没有甩开陆岩的影子,还惹得秦海洋四处追杀,嘉楠进了派出所拘留,我舅舅还躺在医院,更有一桩案子等着上法庭,我究竟得到了什么?

    我焦头烂额。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遇上陆岩,和他开始,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泥足深陷,万劫不复,导致我现在的生活一团乱,一团糟。

    可我没办法,从我选择离开陆岩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无法让自己成为破坏她婚姻的小三,无法让孩子做被人指点的私生子,那我只有离开。而现在,我既然离开了,就坚持到底。

    我坚信,时间久了,他也该松手了。

    “程思远,我现在别无选择,真的,我别无选择。”说着,两行眼泪倏忽滑落。

    程思远抿着嘴唇,凝重地看着我,安慰地说,“你现在先安心养胎,其他事情,我来想办法。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我们回到乡下张嫂家时,已经是中午两点,程思远什么都不让我做,扶着我躺在床上,然后打短话给陈深,询问嘉楠案子的情况,陈深在暗中派了律师去帮忙,小寒也代替我去安抚外婆,探望舅舅,在我最为难的时刻,我的朋友们都默默帮助我,做了我不能做的事情。

    夜晚程思远没有回去,张嫂以为我俩真的是夫妻,所有没有安排别的房间,我和程思远都不好拆穿,只能闷着,等他们都睡了,程思远回道房间,看着我不好意思地挠头说,“今晚咱们只能将就一下了,你睡床,我睡沙发,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我噗嗤地笑出声来,这是我这几天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程思远不好意思地挠头,重新说,“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然后我分了一条毯子,一个枕头给他,他非常自觉地抱着毯子和枕头去沙发上睡,夜晚怕冷,然后开了空调,他躺在沙发上,侧过身子看着我说,“你半夜有事儿随时叫我。”

    我点了点头,然后关灯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有程思远在的缘故,我有点失眠了,半夜睡不着,躺在床上数星星,数了一圈都没睡着,肚子大了,又不能太闹腾,连侧身都困难。

    夜特别静,程思远的呼吸声一深一浅,我听得清清楚楚。以前我只听过陆岩的声音,陆岩呼吸很平稳,像他人一样,十分有规矩。

    “若棠?你睡了吗?”忽然程思远叫我一声,他声音小小的,是试探性的。

    我眨了眨眼睛,淡淡说,“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我嗯了一声,“说什么?”

    黑暗中,程思远半晌没说话,我们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才问我,“你是不是很爱他。”

    我没想到程思远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有点懵。我和程思远认识虽然不久,但是友谊进展得很快,我知道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我有难,刚好他愿意帮忙,而我也刚好利用了他。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很深入的话题,他对我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我什么身份,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谁,他应该清楚。但他从来没问过。

    我装傻地说,“谁?”

    程思远像是看穿了我的装傻,轻轻笑了笑说,“孩子的爸爸。”

    “哦,他呀。”我忽然鼻尖泛酸,但我现在不想哭,所以我极力地忍住了泪水,睁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云淡风轻地说,“爱呀,怎么不爱。”

    程思远没说话,好像在等我继续说似的,我自嘲地笑了笑,“可人生啊,不仅仅是只有爱情的。程思远,比起爱情,我可能更需要生活。他已经结婚了,我就不能再放肆了,有些爱可以很伟大,也可以很无耻,更可以很廉价,我控制不了别的任何东西,但我还能控制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的选择。”

    “他应该也很爱你,这么天南地北的寻找你,我是男人,我明白。”程思远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我冷笑,嘲笑自己,也嘲笑程思远,“或许吧,但他是个自私的男人,比起爱我,应该更爱他自己。”

    然后我和程思远都沉默了,静静的夜色一点一点地流淌着,无声无息。

    但我们都是清醒的。

    过了好久,程思远忽然叫我,“若棠。”

    “嗯。”

    “既然不想躲了,不如找个安稳的肩膀,如何?”程思远忽然说。尽管夜色很黑,我看不见他的脸,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他的语气太认真,太正儿八经,太恳求,我感到恐慌。

    我猛地转过脑袋去看沙发上的程思远,黑暗中他只是缩在沙发上的一团,我努力寻找着,隐约看到了他明亮的眼睛,他问我说,“若棠,我们结婚吧。”

    脑海中忽然闪过在深圳时,在乔辰家客厅,乔辰问他是什么意思,他淡然地笑着,肯定地告诉乔辰,假如有机会,他一定会照顾好我肚子里的孩子,视如己出。

    我尴尬地笑了笑,“程思远,你疯了。”

    我是不可能答应的,我和陆岩是两个世界的人,和程思远也是两个世界的人。先撇开说我对程思远没有感情,其次,我这么肮脏的一个人,配不上干净温暖的程思远。

    程思远忽然从沙发上做起来,认认真真地说,“若棠,我说真的,我们结婚吧。”

    “程思远,我要睡了,你也赶紧睡,你太累了,已经神志不清了。”我捂着被子,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去。

    然后我听见程思远叹了一口气,里头有着说不尽的惆怅和无奈,他顿了顿,肯定地说,“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会等你,直到你有了答案。”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程思远再次睡下。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总觉得自己找程思远帮忙是错误的------

    大约五分钟后,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我和程思远都立即反应过来,我小声地叫着程思远的名字,他已经从沙发上起来,小心翼翼地穿着拖鞋,走到我床边说,“你先别起来,我出去看看。”

    然而没等程思远出去,张嫂已经开了客厅的灯,准备去开门了,我和程思远都听见张嫂问,“谁啊!这么晚了还叫门!”

    “我呀!思敏妈,我家停电了,来问你借个手电筒!”

    张嫂确认了是隔壁的邻居,这才打开门,然而,门刚开,一阵巨大的响动传来,像是有很多人冲进来似的,吓得张嫂大声喊着,“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大嫂,我们来找人,找到人,马上走。”是小尹的声音!

    我和程思远面面相觑,我抖着嘴唇说,“程思远,怎么办,他来了,他来了-------”

    程思远沉着眸子,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安慰地说,“别怕,有我在。”

    隔着一堵墙,我听见张嫂大声说,“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三更半夜的闯进来,这是犯法的!”

    但他们并没有理会张嫂的话,小尹一声令下,那些人立即把大门关了,然后分头寻找。我住一楼,客厅旁边就是门,他们自然首先就找了过来,但是睡觉之前程思远把门锁了,他们怎么都进不来,然后小尹问张嫂拿钥匙,张嫂不肯,小尹直接让人踹门。

    我紧紧抓着程思远的手,身子筛糠似的哆嗦着,要散架了似的。而程思远此时也没有办法,我们俩只能眼睁睁看着被踹动的背板一动一动的,那门本身不是多结实的,三两下就踹开了,一个保镖推开门,然后小尹走进来,他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西装,看了一眼,又转身出去,对身后的人说,“陆总,周小姐在里面。”

    那一刻我真的要疯了,我死死抓着程思远的手,双唇哆嗦着,牙齿不停地打颤,咯噔咯噔的。

    然后陆岩走近我的视线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的休闲裤,休闲皮鞋,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见我躺在床上,而程思远站在床边紧紧抓着我的手,陆岩冷笑了一声,然后慢腾腾走到我跟前,他想伸手来摸我的脸,陪程思远一把拍开了,程思远沉着脸吼了他一声,“别碰他!”

    陆岩眉头一拧,轻哼了一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思远,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要走,可他立马回过身来,对准了程思远的脸,狠狠一拳头砸下去,程思远没有防备,被他打倒在地,可拉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

    我哇地叫了出来,爬下床去拉程思远,可陆岩一把抓着我肩膀,将我摁着坐在床上,旋即一把拎着我的长发往上提了提,用一种特别冷酷的口气跟我说,“好好坐在一边看着,看我怎么收拾他。要是你敢动一下,我就斩断他一根手指。”他语气冷冷的,淡淡的,却带着说不尽的威胁和残忍,还有凌厉,恐吓。

    他话音刚落,小尹便走进屋子里,递给陆岩一把瑞士军刀,我颓然地坐在床沿上,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子握在陆岩手里,在灯光照耀下,闪着亮光。

    “他哪只手牵了你?”陆岩歪着脖子看我,眼神冷冽极了。

056:他癫狂成魔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看来,我今天必须得成全你了。”

    “我这不叫英雄救美,我这叫带她脱离苦海,她跟你在一起不开心,我喜欢她,就会尽力成全她。”程思远说。

    陆岩说,“在深圳那次的教训想必是远远不够,不然程医生怎么一点都记不住教训,我说过,周若棠这女人,你碰不得,更碰不起。”说毕,他忽然转过来看着我,问我说,“若棠,你说我砍掉哪根手指比较合适?刚才我看到是右手牵着你吧?那就右手好了,选第几根手指好?原本想一刀全砍了,看来有点难度,不如一根一根来?”

    陆岩说着便要上前动手,我咆哮地冲上去,被小尹拦着,然后我退回来,抓起床上的枕头砸向陆岩,一边怒骂道,“你这个疯子,疯子!陆岩你这个神经病!疯子!”

    “疯也是被你逼疯的。”陆岩冷笑道,“我早警告过你,你敢跑,我会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可你偏偏不听。”

    我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盯着他的眼睛,捏着衣角颤抖地问道,“你是不是不打算放过程思远。”

    “你说呢?”陆岩抬眸瞄了我一眼,“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想干什么。”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入我耳中,字字冰冷,字字锋利,我双腿发软,不禁颤抖着,陆岩毫不留情地转过去,对着锋利的刀刃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那银白色的刀刃在灯光下折射出一刀冷光,映入眼底,我当即灵光一闪,不再犹豫,不敢犹豫,转身找到我放在床头的挎包,快速掏出里头藏着的一把小刀,抽开了刀鞘扔在小尹脚下,紧紧拽着刀柄,贴在了脖子的大动脉上。

    还记得那把刀吗?在秦海洋给我安排的住处里,西城上筑小区公寓里,我曾为了找一双吃饭的筷子无意间发现的小刀,那时候我藏着它,是为了防止小梁对我下手。可当时这把刀并没有派上用场,我一直藏在挎包里,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岩的刀子快要落下去的时候,我忽然大吼一声,“你敢动他,我就死给你看!”连我跟前的小尹都措手不及,没想到我能马上找出一把刀子来,冰冷的刀刃贴在我脖子上,我稍稍一用力,刀子划破娇嫩的皮肤,一股热流顺着脖子流下来,一滴一滴滴到地板上。

    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陆岩的刀子终究还是落到程思远的左手掌上,冰冷的银色刀刃扎在程思远的手掌里,程思远疼得大叫一声,鲜红的血液立即淌在柜台上,程思远来不及估计自己的手,漂亮的眼睛盯着我,散发着疼惜的光芒,阻止我说,“若棠!你别犯傻!你千方百计逃出来是为了什么?你忘记了吗?”

    “周若棠!你别太放肆了!”陆岩一把抽走了刀子,狠狠地捏在手心里,额头凸起暴怒的青筋,他凛然地看着我,威胁地说,“把刀放下!”

    小尹也上前一步,想来抓我,但我把刀刃往皮肤上贴了贴,怒瞪他一眼说,“你别过来!”随即我转向陆岩,我感觉眼泪不由自主地酝酿着,就要落下来,我努力睁大双眼,克制着眼泪,双唇不禁颤抖着,哆嗦地说,“陆岩,是你逼我的,我走到今天都是你逼我的。我不想做你的地下情人,你却设计我怀上孩子,现在我想保住孩子,你却逼我留在你身边,你太自私了,你要娶江佩珊,又想要我留下来,说到底你最爱的是你自己!没错,我是爱你,我爱你爱得发疯了,就算你不能给我名分我也愿意生下孩子,喂你付出一切!可你呢?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从来没关心过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从来都是命令我,安排我,没有一次是站在我的立场去考虑问题的。你爱的从来都是你自己!”

    陆岩重重地点着头,冷笑了一声,他伸手摸了摸鼻子,非常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寒星灿烂的眸子深不可测,“周若棠,我爱不爱你,你心知肚明!”

    “是么?我一直也尽力说服自己,你肯定是爱我的,不然你怎么能容许我一个坐台小姐站在你身边,你肯定是爱我的,可你忘了么?你曾摸着我的脸,跟我说,真像。到底我像谁?你想起来了吗?”我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可眼泪还是断了线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陆岩眯了眯眼睛,冷冽地说,“像谁?周若棠你他妈是猪脑子吗!”

    “你少废话!我就问你一句,你今天要不要放过程思远!”我紧紧拽着刀子,又用了力气切下去。

    脖子上传来一阵阵疼痛,伴随着鲜血一滴滴打在洁白的地钻上,陆岩的眼神也一点点缓下去。

    “若棠,你别傻!你忘了当初怎么劝凌寒的?活着一切都有希望,死了什么都没了!若棠!”程思远奋力地挣脱着两个保镖,但终究没用。

    陆岩冷冷地看着我,像是在跟我赌气一般,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没想过松口,我心里忽然崩溃了,他真的爱我吗?我不禁疑问。他要是爱我,怎么忍心我伤害自己?

    “你在威胁我?”陆岩拽着刀子迈上前来,越过小尹,一直走到我面前,他定定地看着我,“你敢死,你要是死了,我一样弄死他。”

    我顿时哭出声来,又带着嘲讽的冷笑,我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哀伤地说,“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他,放了他我就跟你回去------”

    “若棠!”程思远叫我。

    我知道他一万个不愿意,但现在,我别无选择。

    “陆岩,你赢了,你真的赢了,我赌不过你,我只求你放了程思远,他只是好心帮我一把,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求求你放了他,他是医生,他不能失去双手。你不是要我回去吗?好,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

    陆岩深邃的眸子盯着我,面无表情,“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他凑上前来,在我耳边轻声说,“别忘了,你弟弟还在看守所里蹲着,你舅舅还在病房躺着。除了我,谁能帮你?”

    我登时傻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心这下子真真全都成了饺子馅儿,心尖儿拔凉拔凉的,我抖着手,一点点离开脖子,眼泪木然地流着,划过脸颊时快速而决绝,没有一点人情味。

    陆岩满意地哼了一声,眼里凝重的神色却只增不减,我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男人的真面目,我越来越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渊,再也别想出来。

    我忽然想起小寒曾经跟我说,“姐妹儿,我告诉你,陆岩这种男人咱们可玩儿不起!”

    “妹妹啊,我看你完蛋了,等着万劫不复吧。”

    后来我做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恍惚间我晕了过去,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搂住我,我问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和木质混合的味道,格外熟悉,却也格外厌倦,忍不住想伸手推开,可怎么都推不动,最后那股味道一直萦绕在我鼻尖,和鲜血的腥甜融合在一起,我双眼疲倦,努力想睁开的,但终究只有一条缝隙,模模糊糊地看见一把刀插在他肩头,岿然不动。

057: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大门缓缓关上时,陆岩的脸渐渐被挡在外面,消失在视线内,陆岩拽着医生的手恳求地说,“一定要保住大人!”

    他一身黑衣,终于脸上不是冷漠和冰凉,而是担忧和害怕。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他有寻常男人的一面,有喜怒哀乐,有担忧害怕,而不是像个木头人似的,不悲不喜。

    而我和他的选择不一样,我抓着护士的手说,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它是我的唯一。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一个人穿着白衣服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四周什么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街上,就我一个人,特别孤独。走着走着,我才发现,我肚子没了,然后我就四处找我的肚子,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奔跑。

    我恍然惊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肚子,看见被子下面肚子还在的时候,我忽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哇啦哇啦地哭了起来。

    听见哭声,陆岩立即从洗手间冲出来,忙不迭地冲上来拉着我的手,膝盖碰到椅子上撞得响,他冰凉的手掌包裹着我的手,眉头紧皱着问我,“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我只是哭,没说话,其实不是我不说话,是当时那种情绪酝酿在胸口,我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着了急,立马放开我的手准备摁铃找医生来,我说不出来话,只能抓着他的手腕摇头,眼泪啊,真的哗啦哗啦的,我都搞不明白自己哪儿来那么多泪水可流。

    “没事了,你和孩子都没事,别怕,”陆岩坐在床沿上,伸手抹去我的泪水,冰凉的指尖划过我脸颊,留下一种异样的触感,我不禁动容。

    这双手,许久没有帮我擦过眼泪了。

    大约是上帝眷顾,我和孩子都保住了,但是医生下了警告,不能再有任何的刺激,六个月的孩子已经成型,但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好好养胎,孩子十分脆弱,我已经有过两次出血,如果再有一次闪失,那这个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陆岩告诉我这些的时候,语气是哽咽而心疼的。我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他,一晚上的不眠不休,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颓败和沧桑,嘴角和下巴长出一截短短的胡渣,一向爱干净的人衣着凌乱不堪。

    “程思远呢。”我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昨晚离开后,我便不知道程思远怎么样了,陆岩对他做了什么,我特别担心。昨晚那样惊险的场景,陆岩会否放过他?

    听见我问程思远,陆岩脸色沉了沉,缓缓松开我的手,方才担忧的神色被收了起来,他把我的手放进被子里,顾左右而言他,“饿了吗?小尹刚才送了东西来,我喂你吃。”

    说毕,他便要起身去拿放在床头柜的保温盒,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紧地拽着,冷冷地迎上他满是倦意的眼睛,“陆岩,你把他怎么了?”

    他微微颔首,轻哼了一声,并不打算回应我,旋即掰开我的手淡淡看了我一眼,“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养胎,别的,不需要你过问。”

    “你究竟对程思远做了什么!”我瞪着他怒道,“陆岩!”

    他要走,我立即掀开被子想下床去,他迅速回转过来将我摁在床上,双手用力地摁着我肩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好似刚才满脸担忧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他清冷的目光淡淡注视着我,命令地说,“周若棠,你别逼我。我原本不想对他怎样,你要再问一句,我就剁他一根手指。”旋即,他笑了笑,有些嘲讽地说,“看他还敢不敢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

    “你是不是有病?!他哪里对我动手动脚了?要没有他,我早就死在秦海洋手上了!在深圳我被秦海洋的人追着跑,孩子差点没了,是他救了我!你凭什么剁人家手指?你以为你有点钱就能横行霸道?你不知道那是犯法的吗?”我咆哮地说。

    程思远真是无辜,摊上我这么一个朋友,救了我和孩子的命不说,最后还被扎一刀,人家凭什么?我一想起昨晚上陆岩那一刀子扎在他手背上,我就胆寒,他的手是救死扶伤的手,若是毁在陆岩刀下,那是断送了他一辈子。

    陆岩颔首,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凝着眸子深深看着我说,“你是担心他的手,还是担心我坐牢?”

    “谁担心你!”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这话分明是口不对心,我的坚定瞬间心虚了,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我不由地转开了脸,“你想干什么是你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程思远因为我毁了一辈子!”

    陆岩轻笑了一声,忽地弯腰,一把捏着我下巴,将我的脸掰正了,和他面对面直视,我稍稍一挣扎,他立即用力捏着我下巴,我吃痛,只能瞪着眼睛看他。

    他淡然一笑,用威胁的口气说,“不想毁了他一辈子,你就好好在我身边呆着,别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你记住了,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若棠,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你敢跟程思远再搅在一起,那下次就不是剁手这么简单了。”

    我冷笑,不服气地说,“没有程思远,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男人,陆岩,我不止有程思远一个选择。”

    陆岩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淡淡道,“其他男人?这世上有多少男人能接受你,并且真心爱你的?而你又看得上几个?抛开程思远不说,我警告你,不管是哪个男人,他碰你哪儿,我就剁了他哪儿,程思远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我骂道,“你这个疯子!你不可理喻!你神经病!程思远跟我只是朋友关系,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要发疯找别人去,别动我的朋友!”

    陆岩甩开我下巴,将手插进裤袋里,剜了我一眼冷冷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是清白的,如果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觉得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那股眼神儿,是霸道,是威胁,是警告,是不可一世的高傲。

    他的意思就是程思远没事?!我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些,这才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岩真的太疯了,杀人的事儿肯定干得出来,只要把他逼急了。

    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的去了解这个男人,试图走进他心里,去看看他的内心世界到底怎样,现在我不愿意去了,因为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扭曲。不然为什么霸道到如此地步?

    “你该吃东西了。”他淡淡说。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不动声色地打开床头的保鲜盒,帮我把床摇起来,然后支起小桌子,把食物都放在桌子上,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鸡汤轻轻吹了几口,用汤匙盛起来喂我喝。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把汤匙送到我面前来,鸡汤的清香瞬间钻进我鼻子里,引发我胃里的馋虫,我瞬间饿了,我吞了吞口水,喝下一口汤,问道,“陆岩,为什么是我。”

    他愣了愣,继续用汤匙盛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又问,“为什么是我。像你这样的男人,高高在上,金光闪闪,不就是该跟江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白头到老吗?你们是标配,而我只是一个玩物,玩腻了就该扔掉,不是么?可陆总,为什么是我呀,我想不明白。”

    陆岩凝眸看着我,他瞳孔缩了缩,放下汤匙,那汤匙和瓷碗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稍稍低了低头,思忖了一两秒,然后抬头定定地看着我,深邃的眸子像是一汪清泉,但深不可测,叫人捉摸不透。

    “若棠你知道什么是命吗?”他问我。

    我笑道,“挣不开,逃不脱,忘不掉,丢不了,大约就是命吧。”

    他不置可否,只说,“你就是我的命。”

    如果说这一刻,没有心动,没有感动,那我一定是说谎,弥天大谎。他肯定无疑地告诉我,我是他的命。

    可能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心里的防备和固执,开始一点点融化,一点点瓦解。

    那天他一直陪着我,在病房里寸步不离,小尹下午送来公司的文件给他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夹搁在茶几上,差点淹没了他的脑袋。我看着电视,他一边处理,一边吩咐小尹,期间更是电话不断,知道夜晚九点钟,他终于处理完了所有文件,怕电话吵着我,索性直接关机了。

    趁他出去抽烟的空档,我问小尹程思远现在在哪里,小尹有些为难,但还是告诉我说,“周小姐,他应该回家了。您那天晕倒了,陆总忙着送你去医院,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你放心好了。”

    “他的手------”

    “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扎到手背。”小尹提醒地说,“周小姐,您别怪我多嘴,我觉得您还是不要在陆总面前提他的好,陆总亲眼看见他牵着您的手,生气是肯定的,你也知道陆总的脾气,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况且,您应该清楚,您在陆总心里的位置一直都十分重要,生气着急,是肯定的。”

    我淡淡看了小尹一眼,有些自嘲地说,“小尹,你错了,陆岩他最在乎的,是他自己。”

    “那天您从婚礼上逃走,陆总丢下江小姐一个人马不停蹄去找你,光从这一点来看,陆总就不是自私的。这些天为了赶在秦总之前找到你,陆总觉都没睡过,深圳北京北城四处找你,周小姐,我跟了陆总五年,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也许您觉得他自私,但或许换一个角度去看,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而已。换个思维方式,难道您就不自私吗?”

    小尹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在重复着问我,“周小姐,难道您就不自私吗?”

    我忽然无言以对。

    我一直说陆岩自私,他只爱他自己,他既想娶江佩珊换得江明远的支持,又想留我在身边无名无分跟着他还给他生孩子。

    那我就不自私吗?

    一开始,我真的是无欲无求地跟在他身边,他从林州手下救了我的那一瞬,我就知道,我栽进了这个男人的深渊里,万劫不复。我知道他是属于江佩珊的,所以我暗自告诉自己,等他们结婚,我就跟他分手,一个人远走高飞,忘记他,忘记北城,忘记往事。可我泥足深陷,在他的霸道和深情里不能自拔,我开始想,这个男人应该是我的,我开始想,要是我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多好?要是我能挽着他的胳膊,穿着礼服,走进结婚礼堂该多好?

    然而我的一切幻想,最终都破碎了。

    面对纯洁美好的江佩珊,面对爱我疼我的外婆,面对从没想过娶我的陆岩,面对甘心做职业情妇的小寒,我忽然觉得,我所期待的那一切,我都得不到。

    在陆岩宣布和江佩珊婚期的那天,我才真正明白,我对陆岩的爱没有那么无私,我做不到不顾一切留在他身边做一个受人指责的情妇,我选择带着孩子离开,除了逃离他的牢笼,我其实更想让他永远失去我,然后一辈子记住我,从今往后,无论怎样风情万种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我不要钱,不要名分,因为我不是他的情妇,我是他一段永远都抹不去的过往。

    我带着孩子离开,让他寻找一辈子,挂念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你看,我多自私。

    我比陆岩更自私。

    细细一想,我还真是可恶。

    小尹还定定地看着我,我却无言以对了,我的自私被拆穿,我忽然觉得,我根本没资格去责怪陆岩。

    我们彼此彼此。

    然后病房门被推开了,陆岩走进来,对小尹说,“你先回酒店吧,明天一早回北城。”

    小尹说,“是,陆总。等周小姐回去,是住别墅,还是住公寓?”

    陆岩盯了小尹一眼,淡淡道,“你说呢?”

    小尹悻悻地说,“可是,江小姐昨天搬进了别墅------”

    “那就让她走。”陆岩冷冷道,“明天我回去之前处理好,处理不好,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小尹面色一沉,立即说,“是,陆总。”

    夜晚值班医生来查房,询问了我一些情况,又嘱咐我好好休息,末了陆岩送医生出病房,我听见他站在走廊上问医生说,“我太太晚上睡觉腿抽筋,该怎么办?”

    医生说了什么,我忽然听不到了,眼前一片么朦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夜晚睡觉时腿抽筋,他却一清二楚。朦胧中我听见陆岩连声回答说,“好,我知道了。”

    随即,我抹了泪水,侧过身子假装睡觉,陆岩轻手轻脚走到我跟前,替我掖好被子,关了灯,然后躺在沙发上,没过多久就听见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

    寂静的黑夜里,我悄悄睁开眼睛去看沙发上的人影,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像是被人抓住了,特别不是滋味。

    在外人面前,他口口声声叫我太太,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我不敢去细想。

    第二天一早陆岩很早就醒了,趁我还没起的时候帮我买了营养早餐,我一睁开眼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香菇鸡肉粥和千层饼,昨天的不愉快好像都过去了,他似乎也很满意我没有再说逃走,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现在还想跑,是跑不掉了。

    我也没来得及去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他似乎已经打定主意,将我牢牢困在身边。

    我吃得正高兴的时候,陆岩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没接,我悄悄瞅了他一眼,表情淡淡的,但不用想都知道打电话来的是陆太太,江佩珊。

    他挂断没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这一次他接了起来,淡淡一句,“是我。”

    电话声音很大,我听得清清楚楚江佩珊语气里的哀求和难以置信,他问陆岩,“阿岩,你找到周小姐了吗?”

    “找到了。”

    “阿岩,你要让她住在别墅吗?”江佩珊顿了顿,哽咽地说,“我已经接受了她留在你身边,你就不能把她安排在外面吗?”

    陆岩想都没想,便说,“珊珊,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我让小尹送你回去。”

058:他以情深筑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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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他就坐下沙发上,在我面前大约两米多的距离,我能清楚看到他讲话时脸上淡淡的表情,微微扯动的嘴唇,明明是在戳伤一个女人的心,可他的语气那么平淡,那么坦然,就像点餐时说随便一样,不痛不痒。

    我怔了怔,这话落入我耳中都是说不清的难受,不知道江佩珊听进去会作何感想。我忽地想起之前她来别墅看我,我们站在露台上,她盯着我肚子说,“周小姐,只要你不跟我抢陆太太的位置,我就容得下你和孩子。”那样一个清纯透彻的女人,说那样的话时,眼里早就没有初见时小女人热恋的娇羞和幸福,她语气是期盼和请求的。

    不由地,我抓着雪白的被子,不知所措。

    我的再次出现,一定让江佩珊和陆岩膈应着,这对刚刚喜结连理的新婚夫妻,原本应该在欧洲蜜月旅行,却因为我的再次出现,产生无法逾越的鸿沟和嫌隙。我摸着肚子发呆,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江佩珊。

    “珊珊,我们住在你爸买的别墅,老房子留给若棠,她对陌生环境不容易适应。”陆岩如是说。

    江佩珊貌似哭了,声音哽咽着,有些可怜地说,“阿岩,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不高兴。其实我也不想搬进来,但爸爸说陆家的儿媳妇,应该住在陆家宅子里,你说呢?”

    陆岩根本没有思考,格外肯定地说,“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让小尹送你回去,夜晚我回去找你,陪你回江家吃晚饭。”说毕,他挂断了电话,江佩珊说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

    收了线,他见我杵在原地没动静,上前来抓着我的手说,“怎么不吃了?饱了吗?”

    我摇头,放下勺子准备下床,“一定要回去吗?”

    陆岩轻飘飘地瞄了我一眼,淡淡道,“不然你想去哪儿?周若棠,有些事情,我不想再三重复。”虽说是淡淡的语气,却满是威胁。

    “我不想回去住。”我冷冷说。

    “那你想住哪儿?”

    我迎上他的目光,问道,“陆总你这么有钱,随便在外面买个房子给我待产不就得了?你缺这点钱?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住回别墅一天到晚膈应江佩珊?你不别扭吗?”

    “你只需要听我的安排,其他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他望了我一眼,扬眉说,“她有她的住处。”

    “陆总,您怕是搞错了,陆家的别墅应该陆家儿媳妇住,我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去住,不是打江佩珊的脸吗?”我轻笑道,“我都这样被你掌握在手心儿里,你害怕我跑了不成?何必这么草木皆兵,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陆岩沉着眸子看我,眼中闪着点点星光,其实我真的非常喜欢陆岩的眼睛,他这个人不容易表露出情绪来,光是看表情看不太出来他的喜怒哀乐,整长脸木然的,冷冰冰的,只有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的星光才藏不住他的情绪。很多时候,他面上淡淡的,但是眼里的柔情像洪流汹涌,看一眼都会沉醉、沦陷。

    就像此时,我看得出来他分明是想安慰我,给我一点慰藉,可嘴里讲出来的话冷冰冰的,“你鬼精灵又聪明,连陈熙都能骗过去,我当然不能掉以轻心。听说海洋手下一个保镖被你打晕在浴室,脑震荡前两天才出院,那种人你都能应付自如,我不当心点,你又带着我的孩子跑路了,我还得花心思寻找你,岂不是自找麻烦?”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何德何能,劳陆总如此费心,像我这种风尘堆里出来的女人,能遇上你这样的金主,应该烧香拜佛感谢阿弥陀佛,嗯,我真不知好歹。”

    陆岩扬了扬眉毛,不可置否地说,“敢这么跟我作对,周若棠,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拿起床尾的西装抖了一抖,快速穿上,一边整理领口,一边说,“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他没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说,“以前的你小心翼翼,虽然倔强,但懂得示弱,懂得委曲求全,让人怜惜。可现在的你,聪明又倔强,脑子好使了不少,不知道是我对你太好了还是从前没看清楚你,我得花点心思收拾你才行。”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思考着他言语间的意思,是嫌我现在太有主意,不肯示弱?

    他穿好了西装,伸手摸我脸蛋说,“那幢别墅我从来没想过让别的女人住进去,我只想给你,还有咱们的孩子。”

    我冷笑,拍开他的手,“怎么?陆总这是想弥补我没有名分的空缺?还是填补你内心的抱歉?”

    他眼神突然转冷,有些不悦地看着我,冷烟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说,“随你怎么想。”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他这个人,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他只知道命令和安排,只知道让别人照着他的意思去做,没有考虑过别人是否愿意接受,或者说他的决定会给人什么样的影响,他只觉得,他认为好的,别人就应该高兴。

    倘若当时他告诉我说,若棠啊,我没能给你和孩子名分,我亏欠你,所以我把陆家的别墅留给你,你住进去,就代表陆家承认你这个儿媳妇,哪怕这辈子都没有名分,但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你才是我想要的陆太太。

    然而,他从来不会说这些,他要是说了,便不是我认识的陆岩了。

    也就是这样,一个不会表达,一个不想解读,我们只见的纠缠不休,从来都是相互伤害。

    那天下午,陆岩带着我回了别墅,老赵亲自开车送我们回去,见到我的时候,他笑了笑,亲热地叫了一声,“周小姐,好久不见。”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问候道,“赵师傅,好久不见。”

    陆岩帮我打开车门,手放在我头顶护着我上车,又叫老赵开慢点,怕我不适应。我默默地接受着一切,不言不语。

    快到别墅的时候,我问陆岩,“我弟弟的事情,你可以帮我解决吗?”

    陆岩笑了笑,揉着我头发说,“现在才反应过来跟我谈条件,是不是晚了点?”

    “我要你保证我弟弟和舅舅平安无事,如果你做不到,那你也别想要这个孩子。”我捂着肚子,冷冷地说,“我最在意的就是我的家人,如果他们出了事,我也活不了。”

    陆岩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动,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他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我脸颊,慢悠悠地说,“可你要是敢再带着我的孩子逃跑,我保证你家人下场惨烈。”

    他的话让人胆寒,随即我脑海中闪过一丝可怕的想法,我盯着陆岩,细细打量他眼里的波澜不惊,我可怕地摇头,心想,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做的。

    车子平缓地停在别墅门口,陆岩细心地牵着我下车,然后我看见门口还停着一辆车子,黑色的奔驰,陆岩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车子,然后面无表情地牵着我的手走进别墅。

    别墅的门没关,陆岩拉着我走进去,阿姨从客厅里走出来看着我,十公激动地叫我的名字,“周小姐------”

    而阿姨背后,是坐在沙发上的江佩珊。许久不见,她貌似瘦了一圈,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线衫,一条复古的民族风长裙,遮盖住了不方便的腿,头发和以前一样,自由地垂在两肩,温婉可人,只是眼底的神色满是哀伤和失望。

    她的眼睛落在陆岩牵着我的手上面,视线紧紧锁在上头,随即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哽咽地叫了一声,“阿岩-------”

    我不敢看江佩珊,不管我现在是因为什么原因再次回到别墅,我都是没底气和她面对面说话的,我是小三,她是正室,我甚至没资格说一句对不起。

    我想挣脱开陆岩的手,可陆岩根本不松开,反而握得更加紧了。陆岩淡淡地说,“珊珊,你回去等我。”

    “阿岩,这里是你家,我是你太太,你想让我去哪里?”江佩珊问道,字里行间,是说不出的心酸。

    “你自然是我的太太,但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你不要跟我闹。当初咱们结婚时说好了的,住在你爸爸买的别墅里,这里留给若棠和孩子,你答应了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君子一诺。”

    “阿岩,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吗?”江佩珊呜咽着,但毕竟是大家闺秀,不可能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涕,她抹了抹眼泪说,“我能容得下周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们一定要求住去外面,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太,让别人知道我住在外室,而她住在家里,别人会怎么说我?”

    “可能之前这件事还有得商量,但现在,没有退路。”陆岩声音忽然冷了,他一直对江佩珊都是彬彬有礼的,但现在却是冷冷淡淡的,“你背着我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江佩珊,她脸色惨白,清秀的面孔上挂着两行清泪,我又看了看陆岩,有些不明就里。

    江佩珊说,“阿岩,你什么意思?”

    陆岩冷冷说,“一定要我拆穿你?”

    江佩珊脸色惨白,跟涂了厚厚一层白粉似的,讲话有些支吾,“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岩放开我的手,铮亮的皮鞋往前踏了两步,走到江佩珊面前说,“婚礼那天,你在休息室,跟海洋说了什么?珊珊,你是怎么知道西城上筑的?”

    西城上筑!就是秦海洋在深圳给我准备的那间公寓!

    我警觉地看着江佩珊,只见她闪躲地解释说,“阿岩,你听错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是么?可我找人查了,买房子的钱是海洋账上划的,可就在买房子的前两天,你的银行卡里分两次划了一笔钱给海洋,那数目正好是那间公寓的钱。”陆岩轻声问,“要我给你看对账单吗?”

    陆岩的意思是,江佩珊和秦海洋是一伙儿的,明面上是秦海洋安排我离开,但实际上是江佩珊在背后指挥的,我不敢细想-----

    可江佩珊明明跟我说,能接受我的孩子,能接受我------

    我忽然觉得很可怕,看着江佩珊清秀单纯的脸蛋,我恍然发现,我太天真了!

    “阿岩,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给周小姐找一处安稳的地方,她怀着孩子一个人没钱没家人,能去哪儿?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赶她走,我当初答应了你,就不会出尔反尔------”江佩珊解释说,“我明知道你不爱我,但我还是要嫁给你,我连你不爱我都能接受,自然也能接受你的孩子------”

    这一番说辞,并没有任何说服力,我不信,陆岩更不信。我也想可能江佩珊是好心,怕我流落在外孤苦伶仃,有套房子至少还算个家,但我记得清清楚楚,小梁跟我说,如果我愿意打掉孩子,那房子和卡里的钱就属于我,如果我不愿意,他们就跟我没完。

    陆岩直愣愣地站在江佩珊面前,距离她一步,他直勾勾地看着江佩珊说,“你给海洋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阳台抽烟,你跟海洋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江佩珊这下无话可说,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嘴唇微微张着,无话可说------

    “好在她和孩子都没事,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我只希望你记住,不要动歪心思,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陆岩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吩咐小尹说,“送江小姐回去。”

    小尹一直站在边上,陆岩一吩咐,立即走上前,恭敬地说,“是,陆总。”小尹走到江佩珊面前,淡淡说,“江小姐,我送您回去。”

    我矗立在客厅中央,打量着江佩珊,思考陆岩说的那番话。到底是秦海洋想整死我还是江佩珊让秦海洋整死我?我先前一直以为是秦海洋,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江佩珊杵在原地没动,脸上的泪水也干了,她怔怔地看着陆岩,但终究一句话都没说。

    陆岩转身拉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牵着我上楼,走到楼梯口时,他忽然停下来,将我打横抱起,一步一步跨上台阶。

    我扣着陆岩的脖子,看着他刀削般的面孔,心里忽然有点打颤。

    不一会儿,我们便回到了房间,然后听见大门外汽车启动的声音,应该是江佩珊离开了。

    陆岩掀开被子让我躺下,然后打了个电话,“可以过来了。”

    不一会儿,陈熙带着方涵进来卧室,站在茶几前朝我和陆岩弯了弯腰,“陆总,周小姐。”

    方涵有些吃惊地看着我隆起的肚子,但扫了一眼陆岩后,立即掩藏了惊讶的神色。

    “她们两个从今天开始做你的贴身助理,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陆岩对我说。

    我清楚他的意思,说好听了是贴身助理,实际上就是找两个人监视我。

    然而,这还没完,陆岩又说,“除了他们俩,还有小尹和三个保镖。如果人手不够,你再跟我说。”

    我冷笑,“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犯法的。”

    陆岩淡淡笑了笑,坐到床沿上,不顾陈熙和方涵在,捏着我下巴说,“你以为我怕?若棠,你乖乖养胎生下孩子,别找事儿。”

    “我还有选择吗?”我冷冷道。

    “今晚好好休息,我要陪她去江家吃晚饭。”

    我无所谓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岩不悦地起身,走到陈熙和方涵面前,对陈熙说,“上次出现的问题,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陈熙凝重地点了点头,应答道,“是,陆总。”

    语毕,陆岩大步走出房门,方涵立即跟上去,把房间门关上了。

    陈熙走上前来,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周小姐,以后我和方涵就是您的贴身助理,您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叫我和方涵,请周小姐多多体谅我们的工作,不要为难我们。”

    我想起之前的事儿,我跑了,陆岩肯定大发雷霆,她多少受了些苦,于是我道歉说,“陈熙,对不起。”

    陈熙摇了摇头,“我没关系,陆总不过是骂了我一顿,但周小姐,你那么跑出去真的很危险,若不是陆总先一步找到您,秦总下手是不会手软的,您明白吗?”

    “秦海洋知道我在乡下?”我问道。

    陈熙点头,“知道,您在县医院就被人盯上了,小尹跟秦总的人碰上了,这才顺着线索找到您的。周小姐,您别怪我多嘴,陆总对您是真心的,很多事情他别无选择,您应该多体谅他。有句话您应该听过,忍一时风平浪静,挨过一段最苦的时候,换取长远的幸福和安稳,又有何不可呢?”

    陈熙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解地问,“陈熙,你什么意思?我不太听得懂。”

    “周小姐聪明,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陈熙笑了笑,然后招手叫过来方涵。我疑惑地看着陈熙,但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方涵是陆岩公司的前台,在公司的时候,我和她算最融洽的,陆岩把她派来看着我,肯定是有原因的。

    “周小姐,方涵以后跟我一起照顾您,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陈熙说。

    我点了点头,问陈熙,“我能打个电话吗?”

    陈熙没说话,我又问,“那你能帮我联系凌寒吗?让她来别墅一趟,我有事情找她。”

    陈熙想了想,回答说,“我必须先请示一下陆总。”

    我无力地笑了笑,“好。”

    然后陈熙走出房间,给陆岩打电话去了。

    方涵有些尴尬地看着我,我招呼她坐在床沿上,她惊讶地说,“周秘书,好久不见!我都没想到是给你做助理!”

    “让你见笑了------”

    “原来你和陆总真的是那种关系啊,公司上上下下都说你和陆总关系不一般,起初我还不相信,现在我是真信了------”方涵说话没头没脑的,看见我表情不太对劲才觉得自己失言了,尴尬地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是------”

    我笑了笑,“算了,你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我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说。”

    “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胎,我看得出来,陆总对你好的,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安心生下孩子才是要紧事。”

    我点了点头,不太想说话,方涵也识趣,帮我掖好被子,然后坐到床尾的沙发上,守着我睡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九点多钟,我睁开眼睛便看见方涵,她扶着我起床,然后告诉我说,“凌小姐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我换了条裙子,立马下楼去,小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摆着水果和茶,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照着她栗色的卷发漂亮极了。她一袭大红色的贴身连衣裙,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格外诱人。

    见我下楼来,她立即站起身来,上楼来和方涵一起扶着我下楼,一面说,“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可担心死我了!这几天姑奶奶提心吊胆的,总算是见你安全了!”

    我无力地笑了笑,长舒一口气。

    下了楼,他们扶着我坐在沙发上,小寒摸了摸我肚子说,“孩子还好吧?妈的快吓死我了,秦海洋那傻逼跟条疯狗似的,专盯着你咬!一想起他我就恨得牙痒痒,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你个孕妇有意思吗!那天晚上要不是乔江林拦着,我非得一酒瓶子砸碎了他脑袋不可!”

    “他爱疯了江佩珊,想弄死我,也还说得过去。”我冷哼道。

    小寒气呼呼地说,“岂止他一个人疯?陆岩那孙子更疯!你跑的那天我在家睡觉,他妈的带着几个保镖踹开我家门把我拎出来往阳台上扔,非逼着我说你在哪儿,要是不说就把我从阳台上扔下去,草他大爷的,老子那是在二十几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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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