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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全文阅读

作者:林如斯     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txt下载     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贴身小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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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我俩折腾到八点多才洗澡下楼吃完饭,菜有些凉了,阿姨本想端去热一热,但陆岩说不用了,还破天荒地对阿姨笑了笑,搞得阿姨站在桌前有些不知所措。

    陆岩的吃相格外优雅,即使喝汤都听不到声音。都说从一个人的吃相可以看出来家教修养,他显然是很有教养的人,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优雅的气息。我痴痴地看着他咀嚼吞咽,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呀,吃相都这么好看,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我看得入迷,不自觉地嘴角扬起浅笑,咬着筷子出了神。

    “擦擦你的口水!”他察觉到我盯他,傲娇地看了我一眼,夹了一筷子茼蒿放在我盘子里,“刚才还没吃够?”

    我脑子慢半拍,不解地嗯了一声,旋即他嘴角扬起一抹暧昧的笑,眉毛扬了扬说,“那晚点继续。”

    我忽地反应过来,脸颊飞红,不敢再看他,立即低头扒饭,看着白玉般的盘子里青色的茼蒿,心里头又羞有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面对他赤裸裸的调戏我平日里的厚脸皮不知所踪。

    他笑了笑,温声说,“你脸皮什么时候才能厚一些?”

    这一餐饭我吃的很快,大抵是害羞吧。吃过饭后陆岩搂着我在沙发上看电影,我趁着他心情好,跟他说我想出去找份工作,他轻轻瞄了我一眼,坚决地说,“我不同意。”

    我撇嘴,抬头望着他额下巴说,“为什么?”

    “我的女人,我自然养得起。”这话虽然霸道,但听起来格外暖人心,我笑了笑,脱离他的怀抱盘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养得起我,可我不能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呀,你去公司后我家里只有我和阿姨,偌大的房子,总觉得孤零零的,找点事情做也好打发时间。一直这么被你养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本能都退化了,若是哪天你对我没了兴趣叫我走,我什么都不会做,流落街头只能去洗盘子了。”

    我本是开玩笑打趣的,但陆岩脸色一沉,淡淡说,“胡说。”

    “求求你了,就放我出去工作吧,要是一直无所事事,不久之后你看到的就是一个埋怨生活枯燥无趣的女人,你也会厌倦的。书上都说女人得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即使不为了挣钱,也要给自己添一份独立的魅力。”

    陆岩一双星眸望着我,我做可怜状,他最终妥协了,轻声叹气说,“也好,省得你有时间胡思乱想。但你想做什么呢?现在的企业单位用人都需要学历,你是什么学历?”

    说到学历我就惭愧了,一下子泄了气,但怕陆岩反悔我拍着胸脯说,“虽然我只是初中文凭,但很多事情不一定要上了大学才能做嘛!我勤勉好学,相信一定能找到一份适合我的工作!”

    陆岩笑了笑,点头说,“我拭目以待。”

    我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抓着他胳膊继续看电影,他伸手摸了摸我头发,有些怜惜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跟在我身边,你不需要考虑太多,我会给你最好的。”

    他一缕一缕地轻抚着我的发丝,我心中动容,眼中忽地腾起一阵雾气,更加用力地搂住他的胳膊。

    他总是这样,我没说出口的,他都知道。

    我认识的那些小姐们被包养后基本上都过着养尊处优金光闪闪的生活,职业情妇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却能自由挥霍,去商场随随便便刷一条裙子是普通人勤勉工作几个月的工资,买一个包普通白领辛苦攒一年的薪水,轻而易举能得到别人怎么努力都够不着的生活,但有时候越是这么轻而易举,心灵上越是空虚。金主能给她们的除了钱,只有钱。而人往往是犯贱的,等你得到曾经你用力追逐的东西后,你才发现,你想要的并不止这些。所以我知道的很多姐妹都是拿着金主给的钱悄悄在背后包养个小白脸,看上去浓情蜜意,可逢场作戏散却后午夜时分孤独一人,自个儿心里清楚,那些所谓的爱意绵绵不过是奔着钱来的虚情假意。

    可分明清楚是虚情假意,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沉沦。

    我不愿意做这样的女人,所以我非常渴望一份正大光明干净明朗的职业,勤勉工作拿薪水,甚至不需要拿陆岩的钱,我认为我不要他的钱,就算不上被他包养。他未娶我未嫁,我们是正大光明的谈恋爱,我不是他的情妇,不是他的金丝雀。哪怕有一日我们分手,我也能告诉自己我是结束了一场爱情,不是完成了一桩交易。

    从我愿意跟着他起,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今天秦海洋的那番话过后,我更加确定自己要这么做。骨子里我是个清高自傲的女人,在纯洁的感情面前我容不下任何人的侮辱讽刺。我浑身都脏了,但我的感情却无比纯洁干净,谁试图抹黑,我跟他拼命。

    但似乎是我太自信了,接连着几天我都拽着简陋的个人简历跑了二十几家公司,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聘用我,哪怕是做个跑腿小妹都需要本科文凭。我先前的自信被一点点被击溃,最后丁点儿不剩。拽着简陋的中学文凭,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颓败和失落。

    夜晚我回到别墅时,陆岩已经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拿着pad看新闻,抬头瞄了我一眼,招了招手说,“过来。”

    我颓然地坐在他身边,生着闷气,他见我不开心,放下pad说,“现在正是毕业季,几十万本科生跟你竞争岗位,失败很正常,不必气馁。况且你本身没有任何学历或者经验优势,用人单位不考虑你也在情理之中,企业用人择优录取是一贯原则,优胜劣汰更是职场规律,才经历这一点失败就颓废了,那你不如在家好生呆着。”

    “你不鼓励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好没意思。”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可嘴巴倔,愣是不肯承认,“反正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总有伯乐会发现我这匹千里马!”

    陆岩耸了耸眉毛,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我脑袋扣过去,靠在他肩膀上。夜晚他接了个电话后就进了书房没出来,我等了他许久没等着就先自己睡了。

    第二天一早是被吻醒的,朦朦胧胧中睁开眼睛时,咫尺间便是他轮廓分明的脸,已经洗漱过,舌尖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我不好意思地推开他,捂着嘴巴说,“我没刷牙。”

    “我刷了。”旋即他掰开我的手,浅浅一笑,特别勾人的那种。

    “我知道,”我舔了舔嘴唇说,“要不你等我一下?”我痴痴地看着他,他眼神迷离,我伸出手指撒娇说,“就一分钟!”

    哪儿知道他不肯,一把握住我的手说,“等不及了,没事,我不嫌弃你。”旋即他低头封住我的唇,薄荷的清新在唇齿间蔓延开,装点着这个美好的早上。

    吻至两人的气息都热烈时,他忽然起身,四目相交火光四射,他捏着我脸蛋说,“再不起来我不保证你今天能下床。”

    这话说得我面红耳赤,赶紧从被窝里钻出来,赤脚跳在两寸深的羊绒地毯上忙不迭地跑进浴室洗漱。进了浴室,我合上门靠在门板背后,心跳乱如麻,只觉得脸上烧的慌,赶紧开了水龙头捧起凉水浇在脸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心情格外美好。

    我洗漱完下楼时,陈扬已经来了,陆岩正在吃早餐,陈扬站在他身侧捧着文件夹正在交代事情,陆岩频频点头,见我下楼来,余光瞥了我一眼,对陈扬说,“一会儿你给他秘书去个电话,就问一句合作还谈不谈,叫他两天之内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如果不谈,我们将另起炉灶。”

    陈扬点了点头,“是,陆总。还有一件事需要您确认,二期的预售方案策划部已经敲定了,等着您确认后盖章签字,预售项目立即启动。”

    我悄然坐到陆岩对面安静地吃早餐,没敢打扰他们,陈扬向来当我不存在,从头至尾看都没看我一眼。陆岩轻抿了一口热牛奶,拿毛巾擦了擦嘴巴,淡然地说,“不急,方案我还要在考虑下,二期是我们今年的重头戏,不能马虎。江明远咬着不松手不过就是看我二期的项目迟迟没推出来,他早就寻思着在这块项目上分一杯羹,咬着款子不松手,不过是想跟我谈条件。他的白日梦,等我资金到手了再给他敲醒不迟。”

    陈扬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合上文件夹准备离开,陆岩忽地叫住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餐桌上轻轻敲打着若有所思地说,“伊娜休产假,行政秘书位置空缺你怎么安排的。”

    “人力资源部前天已经发布了招聘启事,初步挑选出来的应聘者简历我已经筛选过一遍剩下三位,杨总监说面试通知今天下午发出,三天之内安排上岗。这三位都曾在一些大公司做行政秘书的,最少的也有三年的从业经验,优胜者应该能很快接受伊娜的工作,请陆总放心。”陈扬说。

    陆岩想了想,抬头轻轻瞄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咬着三明治对他眨了眨眼睛,“你看着我干什么?”

    陆岩嘴角带着笑,陈扬打量地看着我和他,然后揣测地说,“陆总您的意思是?”

    “不是我亲自培养出来的人始终带着疏离感,眼下也不必通知面试了,秘书的职位暂时由若棠接手,不必再找他人。”陆岩说。

    我一口面包噎在喉咙里差点卡死我,陆岩眉毛拧着,递给我一杯清水,我喝了两口将卡在喉咙口的面包咽下去,眼泪花都冒出来了,我不停地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做不了这个,别去给你丢脸了!我连收拾文件都不会,你还指望我干什么?”

    陈扬也冷淡地瞄了我一眼,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清楚,他根本不看好我。

    陆岩冷冷扫了我一眼,压根儿没回复我,只对陈扬说,“就这么安排。”

    陈扬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弯腰说,“是,陆总。”说毕,他拿着文件飘然离去了,经过我身边时,一股冷风刮过似地。

    人走后,我立马拒绝说,“陆岩你别开玩笑,我真做不了,我去人公司面试个前台跑腿儿的都不要我,做你的行政秘书,还不要了我的命?我一没学历二没经验,还什么东西都不会,秘书的工作是万万应付不过来的,我自己几斤几两重我清楚,这点儿自知之明我是有的!”

    陆岩拿起桌上的报纸看,面不改色地说,“赶紧吃完,公司九点考勤。”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我做不了你的秘书!我去了只能给你闹笑话!我知道你是想给我走后门,但也不至于给我搞这么一职位呀!随随便便一个泡茶的小妹就可以了!”我惶恐地说。讲真的,我知道自己的实力,跟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职场白骨精比起来,相距至万八千里不止。

    我扭捏了半天,陆岩都不为所动,最后我泄气地看着他,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扔下报纸正儿八经地看着我,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想要的人,有无学历,有无经验,都不重要。学历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张纸,我更看重一个人的个人能力和韧性以及她的可塑性,名牌大学毕业的人不一定道德修养就好,工作经验丰富的人在职场中摸爬打滚心思不一定单纯,这两种人我都不想要。如果你身上没有一丝优点,你认为我会白白把你安插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叫人说我色令智昏?你以为你是天仙呢?你虽然没学历,但我发现你比一般女孩子有韧性,懂得周旋应酬,更重要的是你对我不会有私心,你不可能成为我对手的心腹反过来捅我一刀。行政秘书会接触到我很多秘密信息,我信不过别人,就目前来说,你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别以为你跟我有关系我就会对你法外开恩,试用期三个月,如果你达不到要求人事部的遣散信随时为你准备着,但如果你能胜任,这份在工作会让你学到很多。你自信自己是匹千里马,那我乐意做一次你的伯乐。”

    陆岩一向话不多,惜字如金,这么滔滔不绝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瞬间给我洗脑了,好像他说的就是那么回事儿。但我心里还是有犹疑,面对这样一个巨大的挑战,我真没那么大的信心。

    “可一上来就这么高的职位,我怕自己吃不消不说,更怕你的员工议论呀!到时候灰溜溜地收拾东西滚蛋,可不是给你丢脸吗?”

    “这种机会我不是谁都给,你别不知好歹。”陆岩捡起报纸继续看,语气中有点不悦,我悻悻地喝着牛奶,被他吼一句,“好了,赶紧吃完了上楼换衣服去公司,你见过哪个公司老板等员工磨磨唧唧吃早餐的。”

    我咬了咬牙,拍桌而起,“是你逼我的,去就去!可有言在先,要是我搞砸了,你可别揍我!”

    他为我安排至此,我要是再推脱,当真是不知好歹了,我这样的资质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收留我,与其再浪费时间投递简历石沉大海,不如打起精神来好好迎接新的挑战。只是我格外担心即将面对的职场生涯,担忧中却又带着兴奋和期待。但你无论如何,我都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至少努力做到不辜负陆岩一片好意。

    再说了,能和他共事,经常待在一块儿,我自然是高兴的。

    匆忙吃过早餐后,我是上楼换了件简单的月白色连衣裙,搭配一件ol风的小西装,又将头发挽了起来,化了个简单的妆,这才跟陆岩一起去公司。

    一路上我都十分紧张,到了公司楼下,我迟迟不肯下车,陆岩站在车门口向我伸出手,我迟疑地看着他,缓缓伸出手去扣住他的,他将我拉出去后立即放开我的手,整理着笔挺的西装对我说,“大胆去做,很多事情只要你不是蠢猪,你都能做,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你别自己吓自己。”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是,陆总。”

    陆岩清浅一笑,随即信步向前迈大厦,我踩着细碎的高跟鞋跟在身后。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这样正规的写字楼,进出门都需要刷卡,临到上班时间,电梯处等着一群人,陆岩有自己的专属电梯,我和陈扬跟着陆岩搭乘专属电梯上到23层,颇有种电视剧的感觉。

    从前台经过时,前台小妹站起身来恭敬地喊了声,“陆总,陈助理。”

    陆岩像一阵冷风似地往里走,只稍稍点了点头,那小妹眼神停留在我身上,我朝她微微一笑,她也笑了笑。

    踏进办公区,就真是电视剧里公司的模样,我环视了一周,愈发抑制不住心底的小兴奋。员工们基本上都来齐了,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正忙,大家都格外专注手里的工作,我们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陆岩站在一块空置的区域,陈扬拍了拍手掌,所有员工都停下来看陆岩这边,我站在陆岩身后,尽量做到自信,微笑,从容。

    “这一位是新来的行政秘书周小姐,各位认识下,伊娜的交接工作以后跟周小姐沟通,争取一周之内,所有交接完成。”陆岩目光平视前方,一只手插在西裤袋子里,虽然声音不是特别洪亮,但听起来格外有气势,语气中带着天生的王者风范。

    他说完后微微侧了侧脑袋,示意我发言,我向前走了一两步,微笑说,“很荣幸能有机会同大家共事,我初来乍到,往后的日子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一眼望去,大多数人都微笑着,眼睛里少不了几分好奇和打量,有几个人交头接耳正在讨论什么,但声音很小,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我轻轻一眼扫过,深吸了口气,回过头才发现陆岩在看我。

    陆岩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对大家说,“今天就这样,大家继续工作吧!”

    “陆总的新秘书来了?”忽地,背后响起一抹声音,他走到我们跟前,脸上带着笑意看我,但眼神是讽刺和冰冷的,“周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那么玩味地看着我,我不由地抓紧了手提包的带子。

    陆岩面不改色,抬了抬眉毛说,“你舍得来一趟公司?”

    秦海洋笑了笑,“听说来了新秘书,我来关心一下你。”

    陆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转向我,“周小姐,看来昨天下午我的话对你没有丝毫警醒的作用。”

    我微微一笑,“秦总,您客气了。”

    秦海洋噗嗤地笑出声来,指着我眼神扫在众人脸上,笑说,“我原本以为周小姐只是很会喝酒,但没想到周小姐的学历和经验能胜过人力资源部精心挑选出来的职场精英,闻所未闻啊!”

    我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同事们也在小声议论秦海洋话中有话,我忽然有点不知所措,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空降兵要如何使别人信服?秦海洋是故意刁难我,他昨天就警告过我,能救了我,也能毁了我。

    “周小姐是我请来的,她的能力我非常认可,你无需置疑。”陆岩抬眸看着秦海洋,有点警告的意味,“你跟我进来。”说完,他往办公室走去。

    秦海洋无奈地摆了摆手,对我说了句,“你厉害。”然后跟上陆岩的脚步。

    大家散场后,陈扬领着我往陆岩的办公室走,我的办公室就是前秘书伊娜的位置,跟陆岩的办公室只有一堵玻璃墙的间隔,应该是后来隔开的,方便陆岩吩咐工作,因为他只要一抬手我在外面就能看见。

    陈扬跟我简单地介绍了下我主要的工作安排,然后跟我讲解了下现在公司的构造、格局以及中层高层管理者,还有公司最近的一些业务项目,他说得飞快,我拿本子一一记下来,但中间还是漏了许多,我请他重复一遍,他冷冷看了我一眼说,“周小姐,陆总说话不喜欢重复,所以请你尽快适应陆总的节奏。”

    我悻悻然点头,“知道了,陈助理。”

    我话音刚落,陆岩办公室忽然传出来一阵闷响,我和陈扬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只见陆岩生气地指着秦海洋,玻璃门隔着,只听得见一点点声音,两人好似在吵架。秦海洋特别激动,脸上表情特别夸张,陆岩则是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他总给人一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感觉,面对谁都沉着一张脸,若不是知道他人后温柔,我真有点怕他。

    此时,一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拿着一份文件来交给我,说是策划部对二期工程的方案,他本想自己进去的,但看到里头情形不对,就麻烦我。

    我瞄了一眼他胸前的工作牌,微笑到,“好,罗总监。”

    他满意一笑,“有劳周秘书。”

    里头僵持了很久不下,我有点渴了,陈扬便带我去茶水间。都说一个公司的茶水间是最多八卦的地方,我和陈扬还没踏入便听见里头有声音,正在议论我。

    “我早上看到了,他跟陆总一部车!陆总还牵她下车,你说不是陆总女朋友是什么?”

    “你看错了吧!陆总未婚妻姓江,可不是周!不过我瞧她那样子倒也像个名门小姐,身材样貌言行举止也出挑!”

    “我看不像名门小姐,你妹听见秦总那会儿话里有话啊?”

    听到脚步声,她俩赶紧收了嘴巴,转换了话题,陈扬帮我取了纸杯,倒了红茶给我,那两个小姑娘对我和陈扬招呼了一声,连忙退出了茶水间。

    但陈扬并不打算跟我多说话,帮我倒完茶就走了,我一个人喝着茶,透着玻璃门看门外工作的同事们,在想往后还怎么相处?我空降兵的事实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公司,而我要用什么来说服他们我这个空降兵是实力派?想着想着我有点无奈,喝光了茶水去了趟洗手间,寻思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

    等我方便完出来,秦海洋竟然出现在洗手间,他点燃了一根站在洗手台前,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带着昨天下午那种鄙夷的表情,他朝我扬了扬脑袋,讽刺地说,“能让陆岩将你一个初中毕业的坐台小姐提来公司做行政秘书,周若棠,你本事挺大的嘛。”

    “秦总,羞辱我的话您还是别说了,您知道这种话我听太多了,耳朵起茧子了,更是无所谓了。您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何必拿我找乐子?”我缓缓走到他身板,拧开了水龙头洗手。

    秦海洋侧过身子打量我,一口白烟吐在我身上,忽地他一把抓住我肩膀,不由分说地开始撕扯我的衣服,跟疯子一样拉都拉不住,慌乱中我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因为手上有水渍的缘故,那一巴掌格外响亮,秦海洋摸着被我扇过的脸,笑了笑,旋即一巴掌扇到我脸上,“你最好识相点,赶紧收拾东西滚蛋,不然,”他冷笑了一声,脑袋凑到我耳朵边,恐吓我说,“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在公司待不下去。”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我早该想到,秦海洋不会这么轻易让我进公司,我跟陆岩在一起,他已经容不下我,现在还大张旗鼓地做了陆岩的秘书,也难怪他急了。我对着镜子看脸上被秦海洋打的那一处,红彤彤的,若是现在出去,陆岩一定会看到,但现在不出去,他要是找我我真不好解释。于是我把扎起来的头发披散开,往前面拨挡住脸蛋。

    等我准备离开洗手间时,隔板里传出来一阵手机铃声,但很快被掐断了,我迟疑地敲响声音来源处的隔板,并没有人回应。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秦海洋的办公室和陆岩的分别对立在两边,听陈扬说秦海洋不常来,公司大小的事务都由陆岩决定,秦海洋更像是挂了个闲职,偶尔来公司坐班。

    我回到办公室时,陆岩正伏案工作,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后,内线忽然响了,我接起来还没张口说话,只听见陆岩冷冷地说,“把策划部的方案拿进来。”

    挂了电话,他又埋头工作,我拿着罗总的策划案敲门进去,放在他办公桌前,正儿八经地说,“陆总,这是您要的方案。”

    “习惯吗?”陆岩抬头瞄了我一眼,然后脸色一沉,“你脸怎么回事?”

    我咬唇,闪躲地说,“可能有点过敏,刚刚挠了几下就红了,过会儿就好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跳动在办公桌上,背靠在皮椅上,轻笑一声,“说实话。”

    我笑了笑,欲盖弥彰地说,“什么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换季容易皮肤过敏,正常的。”

    陆岩寒眸一沉,扔下手里的笔忽地站起身来,一手抄起桌上的遥控器摁下百叶窗,大长腿两步便跨在我身前,一把抓着我肩膀,我连忙捂住脸不让他看,他闷哼一声,拍掉了我的手,撩开我头发,冰凉的指尖触到热辣的肌肤上顿时舒服了许多。

    “什么过敏症状能让脸上起五指印?若棠,你撒谎。”陆岩冷冷说。

    我被他的目光慑到,悻悻然低下头,可他又将我下巴抬起来,深邃的双眸中像是布上一层冰霜,泛着阵阵寒意,在我脸上扫来扫去,他两根手指捏着我下巴,越来越用力,疼得我眨眼,求饶地说,“陆岩,你别这样。”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他锲而不舍地问我,言辞间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叹气说,“秦副总打的。”

    “他打你你就忍着?你傻?不知道躲开?”陆岩拧了拧眉毛说。

    我挑眉道,“是我先打他的,我们谁也不欠谁,都不吃亏!”

    陆岩瞪我一眼,然后放开了我下巴,一步步往前,将我逼着抵在办公桌上,“他不管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就来找我,我在便没人能欺负你。在公司里,你只听命于我,只要我不让你走,你就安生呆在我身边。”他深深凝望着我,眼底的深邃叫人看不穿,“听明白了吗?”

    我哽咽着,鼻尖忽然泛酸,笑着说,“是,陆总。”

    他冰冷的脸这才有了点笑意,在我鼻梁上轻轻点了一点说,“知道就好。”

    我莞尔一笑,推开他的身子说,“陆总,没事儿我就先出去了。您有吩咐再叫我。”

    可他甚至如山岿然不动,死死地压着我,我感觉他某一处的勃发,惊愕地看着他,他抓着我的手探去,又扣着我肩膀贴在他胸口,低头在我耳边暧昧地说,“有事,不许走。”

032:故人久别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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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陈扬来敲门,我肯定难逃陆岩的魔爪,他这人说克制,却又任性,反正我到现在是没摸透的。离开他办公室后我开始整理东西,不一会儿便有源源不断的员工来找我交代工作。

    第一天上班,我不到半小时就被弄得一头雾水,甚至听不懂别人说什么,反复问了两次后人脸上就挂着尴尬的怀疑的笑容,特别意外地瞄了我两眼,但作为陆岩的秘书我的职位比大多数人都高,她们怀疑我的能力和经验,但不至于表现的十分明显。

    一个上午,我办公桌上的文件和报表堆积如山,午饭后我冲了一杯速溶咖啡看着小山般的文件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件一件拿来看,不明白的就拿搁在一边,先查资料,查不到,我再问陈扬。

    虽然我觉得陈扬一直都不太待见我,但只要我询问关于工作上的事情,他还是十分耐心的,我能少走许多弯路,最快找到解决办法。而陆岩把我丢进公司后就没怎么理我,我俩表面上亲疏有距,他对我客客气气,我对他恭恭敬敬,看起来就像是最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只是每天下班后,他都先走,在地下车库等我,我俩再一起回家。

    一星期后,我已经能独立处理事务,基本上掌握了前秘书伊娜的工作,陆岩似乎对我也格外满意,但也不免时常挑错,要求苛刻。然而,就当我以为自己能光明正大在一个岗位上大展身手时,公司里兴起一段又一段的谣言,说我是走后门空降来的,跟陆总关系不一般,至于不一般的程度众说纷纭。散布谣言的人没有明说我是陆岩包养的情妇,但好像越是朦胧不清的关系,越是让人想去八卦和琢磨。

    一开始大家对我趋之若鹜,颇有讨好的意思,渐渐的我发现除了工作上的必要往来,平时根本没人理我,不管是在茶水间倒水泡茶还是相约吃午餐,我存在的地方大家都把我当做空气一般,明显的漠视。

    那天我在洗手间方便,刚要推开隔板出来时,两个同事走进来,站在洗手台处补妆闲聊,而他们先聊八卦的话题正是我。

    “我瞧着他应该是跟陆总睡了吧,不然怎么可能被安插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你没听人事部的说吗?那一位可是初中学历!现在想想真是天道不公,人家跟老总睡一晚,抵过我们寒窗苦读十载!哎,你说她到底哪儿厉害啊?我观察了一阵,没觉得她哪儿不得了啊!长得还算清秀,身材嘛又比不上模特,陆总那种金光闪闪的男人不知道怎么瞧得上她!不知道是不是床上功夫了得!”

    “有个事儿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这憋着也挺难受的,”讲话的人顿了顿,另外一人催促地说,“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来的那天秦总不是跟陆总吵起来了吗?后来我在洗手间方便,你知道的,我这人上厕所喜欢看手机,一看就看出神了没注意时间,那天他和秦总也在!我就听到了些不该听的东西-----”

    “秦总来女洗手间?不是吧!你快说你听到什么了!”

    “原话我不记得了,但是大概意思就是说周秘书是陆总包养的情妇,原先是夜总会的坐台小姐!”

    “我靠!你确定你么听错!这么劲爆的消息,大家不知道真是可惜了!我就说嘛,她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出众的,怎么就勾搭上陆总了,原来是小姐,哼,小姐勾搭男人迷惑男人的功夫咱们可比不上!你没听人说吗?销金窟的小姐个个儿都是训练有素的狐狸精,眨眨眼睛就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走了!”

    “怪不得,我看周秘书那身段儿,总觉得带点说不出来的味道,你这么一说,我忽然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骚味!”

    两人说着说着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我按下冲水,然后推开隔板走出去。洗手台前装着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两人正喜笑颜开地对着镜子涂口红,看见是我,两人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了,错愕地收起口红,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说,“周秘书,你怎么都不出声啊。”

    我拧开水龙头洗手,然后扯了一张干手纸擦掉手上的水渍,将纸揉捏成一团往前走,脸上带着冷笑,抓着口红的妹子尴尬地笑着,一路往后退,退到墙角了,我冷哼一声,把纸团扔在她脚下的垃圾桶里,扬眉笑了笑说,“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说着,我大步迈出洗手间,走了两步我回头看着她俩,指了指厕所的隔板说,“下次说别人坏话之前,先确认下有没有人,隔墙有耳。”

    离开时,听见她俩惊呼道,“我的天,你瞧,这么厉害!吓死我了!真有心计,明明在就是不出声,等着抓咱俩的小辫子!”

    你要问我我生气吗?我不生气。从我踏进公司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曾经做过的事情是抹不去的,那些曾经会一辈子跟着我,我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他们不会因为我换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而得到洗白,相反,有朝一日那些不堪的过去被翻出来,只会给我现在的体面蒙羞,甚至泼脏水。我周若棠敢作敢当。我阻止不了别人议论我,那我只能挺直自己的腰板儿,不怕人戳脊梁骨。

    离开洗手间后,我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人事部总监的办公室,进去之前,我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回应我才推门而入,我嘴角挂着笑招呼道,“张总监,您好。”

    张铭带着一副重度近视的后镜片正在看文件,见我进来了,扶了扶眼镜,有些惊讶地说,“周秘书,请坐。”

    坐下后,没等他开口问我,我率先发问,“张总监,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您要这么整我。”

    张铭愣了愣,尴尬地说,“周秘书,我们从素昧平生,共事也才一周多,既没有个人私怨,也没有公事纠缠,我怎么会整你呢?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张总监,我的个人简历是我上周亲手交到您手中的,应该除了您能看到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吧?那为什么公司里不少人都看过我的简历呢?张总,麻烦您给我一个解释。”我背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铭,等他给我一个说法。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确定是他把我的简历流出去,只偶然在茶水间听到同事说“她竟然是初中生,我去,那我这些年大学研究生的学费算是喂狗了?”再想想今天洗手间的八卦,我有百分之八十的确认是张铭。

    他有点尴尬,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兴师问罪,支支吾吾地说,“周秘书,你先别激动,这事情可能是我处理得不够妥善,本应该自己存档的,但是转手给其他人了,在这------”

    “张总,您跟我解释也没必要了,我不是兴师问罪让你赔礼道歉的,我只是来提醒你,以后做事情要符合您的身份和地位,否则很掉价。有些人学富五车可人品低劣,多年几年书也不过是虚度光阴,连做人都没学会。”我拍了拍腿站起身来,轻笑说,“打扰张总了,告辞!”

    我转身走到门口,张铭追过来,手悬在半空中想拉我,被我盯了一眼,他又缩了回去,“周秘书,这事儿------”

    “张总放心,这件事我会跟陆总如实报告,张总要是有什么话想说,到时候去陆总面前说吧,告辞。”我拧开门把,重重关上,不少人的目光投在我身上,我挺直了腰板儿走路,跨过走廊,回到办公室。

    等我坐下来冷静了时,我才反省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偏激了?同事之间难免摩擦,忍忍就过去了。

    可小寒听了我这么说,拍掌称快说,“才当白骨精一周就长进了哟!以前可没这么牛,真给姐姐我长脸!”

    “你就埋汰我吧,这儿的工作可不轻松,多少人盯着我出错呢,如履薄冰说的就是我现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犯错!”我端着咖啡猛喝一口说。

    小寒笑我,“你需要这么努力?陆岩一句话的事儿,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挂个闲职,再让陆岩给你配个助理,什么事儿都丢给助理去做,一身轻松多好!把你心思放在伺候陆岩上,事半功倍晓得不!”

    “本来就没人信服我,还请个助理呢,不被人口水给淹死!”我拿勺子搅着咖啡,撇嘴说,“他这么费心给我安排进公司,我不能让他失望。”

    “你该学学我,学学芳芳,没事儿出来喝喝茶,逛逛街,做做按摩美容,心情好就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多好!非得在陆岩手下打杂,累死累活的!”小寒恨铁不成钢地白了我一眼,“你就是作!甩不掉天生的劳碌命!”

    我苦笑,小寒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很多事情说了她也不明白,不如不说了。

    事实上,我并没把这件事上报给陆岩,当时我只是一冲动去兴师问罪,事后想想,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至于把事情搞得太糟糕,往后没办法在相处,我那天的做法已经给张铭一个警告,他日后也不敢在这么做。后来我们在茶水间相见,他见着我就躲,许是怕我响起来再伺机报复,我笑了笑,觉得特别无语。

    我原以为很多事情只要我坚持去做,一定能做好,只要我做好了,就能改变别人对我的眼光。我时常暗示自己一定要努力,只有做出样子来了,别人才会承认你,不然永远是空口白话,无用功。

    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上帝也似乎不太愿意给我机会去证明自己,总是给我一重又一重的关卡,一次又一次的考验。

    那天晚上,我作为陆岩的秘书陪他出席一场应酬,去之前我看了看名单,全都是二期工程的重要合作方,除了一位是还没谈下来的,其他基本上已经敲定了,而今晚的餐聚便是为这一人而准备的。那人姓陈,是一家兴起不久但迅速在业内占据一席之地的投资公司执行总裁,我百度和谷歌都没能找到他的资料,实在神秘得很,陈扬跟我说,他为人特别低调,从来不参加任何酒会晚宴,常年在国外,业内没几个人见过他,对此人的年龄众说纷纭。这人也实在古怪,不在乎钱,也没有什么特殊喜好,比寻常人难琢磨。连一向孤傲高冷的陆岩都觉得头疼,好不容易才约了这一次饭局。

    当夜我们到达古味斋时是七点,夜色正好,门前车子一排排停着,我虽不认识几辆,但一眼看去便知道价格不菲。这家饭店在北城格外出名,一是他们的菜品口味堪称一绝,二是他们的贵宾制度,不是你有钱就能进来,按惯例需要提前预约,排个十天半月,若是到预约时间你不来,那钱也是必须掏出来的。陈扬在半个月前就预定好了包房,就为了宴请这一位神秘人物。

    陈扬早就到了饭店,在门口等我们,大厅有身着旗袍的服务员引路,装潢不像是星级酒店那么金碧辉煌,反倒是说不出来的低调奢华。长廊上灯光亮堂,两面墙壁上都挂着西洋油画,看似寻常,却都是出自大家手笔。我和陈扬跟在陆岩身后,他一袭深灰色西装,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格外潇洒。

    “陈先生的秘书半小时前来了电话,说大约八点钟到,飞机晚点,他们正从机场过来。其余的人都已经到了,在包房隔壁的茶坐玩牌。”陈扬说。

    陆岩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停下来对陈扬说,“你不必跟着我了,去门口等着,陈先生来了直接带来包房。”

    陈扬说了声是,然后转身看了我一眼,原路返回。

    服务员领着我们去了茶座,远远就听见他们在畅聊,见陆岩到了,大多数都站起身来同陆岩握手,寒暄几句,连乔江林和秦海洋都在。秦海洋没带秘书或者女伴,乔江林则带的是小寒,剩余的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妙龄女子,不知道是秘书还是女伴。

    小寒一改往日的活泼,乖巧安静地坐在乔江林身边,只是朝我飞来一个媚眼,算是招呼了。

    一位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上前来招呼,见我面生,打趣地同陆岩说,“这位小姐是?”

    陆岩笑了笑没说话,我上前鞠了个躬,微笑道,“白总您好,我是陆总的秘书,我姓周。”来之前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将今晚餐聚的人资料都看了个遍,此时才能脱口而出谁是谁。

    “新秘书?”白总笑吟吟地看着陆岩说,“陆总好挑剔,挑秘书的眼光赶得上选美大赛了!原以为伊娜是百里挑一,没想到周小姐才是才貌无双。”

    陆岩解开一颗袖口,淡淡道,“白总现在可别贿赂我的秘书,一会儿的酒您是少喝不了的!”

    “哈哈哈哈,陆总说笑了,一会儿不醉不归。”

    一席人寒暄着,我安静地站在陆岩身后帮着应酬,恍惚间我总感觉人群中有一抹凌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我循着目光探去,却迎上了秦海洋的冷笑,以及他带着寒光和鄙夷的眼神。

    尔后一行人聊得差不多,便去了包房。那包间格外大,同时可容下二十来人同席吃饭。包间内有专门的服务员,都是身材出挑的女孩,身穿黑色正装,戴着耳机,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十分精神。这坐的位置也格外讲究,陆岩是主,按例坐在上方,我坐在他右侧,而他左边空着两个位置,是留给神秘人和他的秘书。

    大约八点钟,我的手机响了,是陈扬打来的。我捂着电话小声接起来,电话那头陈扬说,“周秘书,陈先生到了。”

    挂了电话后,我凑到陆岩耳边,轻声说,“陆总,人到了。”

    陆岩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扣好西装扣子,跟众人招呼说,“各位,我先失陪一下,稍后见。”

    我跟着起身一起去门口接那一位神秘人,走到走廊时,前面迎来三人,正是陈扬和神秘人以及他的秘书。我对这一位神秘人格外好奇,当陆岩喊出他名字时,我正好抬头,迎上那人灼灼的目光。我脚底像灌了铅似的,忽然迈不动步子,愣在了原地,脚下的地毯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端,我总有种要掉下去的感觉。

    “你倒是会给我摆架子,非得我这么大阵仗请你,你才来。几年不见,还是这么死性不改。”陆岩上前在跟他握手,两人手我在一块儿,紧紧地拽了拽。

    “你不也一样?总有办法把我逼出来,如你所愿我下飞机就奔过来,老头子打电话来催了两三次,亏得我搬出你才没挨骂。”他笑着说,目光是不时扫在我脸上。

    我心里忽然乱了,像是一团混乱的毛线球,纠缠不清。他和陆岩竟然是旧识!而且看样子交情还不浅!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站在陆岩身后,脚下是软绵绵的。

    他目光扫在我身上,被陆岩发现,但所幸陆岩没看出什么来,介绍说,“这是我的秘书周小姐。”

    我伸出手,优雅地说,“陈先生,您好,我是陆总的秘书周若棠。”我怕他先开口,所以主动打招呼,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口中念叨着,“若棠?周若棠?”他说话的语气很慢很慢,和从前一样温柔,我屏住呼吸,努力在脸上扬起一抹笑,“是的,周若棠。”

    陆岩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凌厉的目光停在我脸上,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我立即解释说,“怎么会呢,这是我第一次见陈先生。”

    陈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说,“我们不认识。”

    “陆总,咱们先进去吧,进去再聊,怎好让陈先生站在这里说话。”我说。

    陆岩点了点头,然后跟陈深有说有笑进了包房。

    陈深是后起之秀,而且发展速度之惊人,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不想跟他攀上关系的,从进门之后就不断有人同他聊天,拍马屁,几乎喧宾夺主。他倒是应付自如,叫秘书散着名片,巧妙地打起了太极。我一直低着头,总感觉身上被几束目光同时扫荡着。

    席间有人说,“咱们二期的项目可就等陈总来支援了,我们有技术和工程,陈总有资金,双剑合璧,一定能在夜内掀起一阵浪潮。这北城的天下,往后可不就是咱们的了?”

    陈深笑了笑,举杯说,“先谢过各位的抬爱。有陆总在,加上各位强强联手,只等着数钱就好。”他既不同意,也不拒绝,言语间总留着余地。

    有人还想继续拉拢,陆岩笑了笑,举起杯盏邀大家举杯共饮,这话题算是暂时终结了。

    一来二去,陆岩喝了不少酒,他最近胃不好,前几天去看了医生说要好好休息,戒烟戒酒,但他从来都是耳旁风照样我行我素,喝到一半时,他悄悄捂了捂胃部,我小声问有无大碍,他微微摇头,不动声色。作为秘书,在这种场合我有义务给他挡酒,所以当陈深举杯的时候,我主动端起被子挡下来,用官方的口吻说,“陆总最近身体不舒服,我替他敬您。”

    陈深看着我,眼神动容,我微微一笑后将杯中的红酒一干而尽,杯子悬挂在空中,放下后立马有服务员上来替我斟酒,好客热情的人立即蜂拥而至,都接连着灌我的酒,我都一一喝下,最后实在是喝不下去了,红酒后劲来得慢,等我感觉眼前模糊时,陆岩拉我坐下,小声说,“喝不下就别喝了。”

    “周小姐好酒量!陆总可不能怜香惜玉,咱们说好了今儿个不醉不归!满上满上!”

    我对陆岩笑了笑,小声说,“没事儿,你放心,这点我还能喝。”说毕,我一口喝了干了。

    秦海洋见缝插针,是存了心整我,他点了一支烟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对在座的人说,“周小姐好酒量,真不愧是夜总会陪酒小姐出身,这酒量怕是一个能灌倒在座所有人,你们可别小看了她!”

    他这么一说,方才对我赞赏有加的老总们,一个个脸色突变,尴尬地看着我,眼神里瞬间多了鄙夷和轻薄。

    “不会吧?秦总真会说笑!周小姐怎么看也不像呀!”满桌的人瞬间小声议论起来,各种复杂的眼神不断地扫荡着我。

    我闪躲地看了陈深一眼,他神色沉了沉,眼中带着疑问,像是在跟我确认秦海洋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恍然发现,曾经我给自己打的气,在这一瞬间轰然泄气,一丁点儿不剩,我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小寒刚要为我说话,乔江林盯了她一眼,她有点泄气,改口说,“秦先生怕是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陆岩一只手搁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桌面,他警告地看了秦海洋一眼,“给秦总上一碗醒酒汤,醒醒酒,省得胡言乱语,乱了分寸。”

    秦海洋轻哼了一声,然后闭了嘴。大家见陆岩为我开脱,便不再多说,识趣的人端起酒杯扯开话题,快速把话题扯到新开发区的地皮上。好像刚才那个话题不曾存在一般。

    中途我喝多了,有点反胃,悄悄离席去洗手间拿凉水冲脸,陆岩叫陈扬跟着我出来,陈扬扶着跌跌撞撞的我往洗手间去,我心里难受,但不愿意让陈扬看见,便说,“你进去陪陆总吧,我没事儿,缓缓酒劲就回来,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洗手间设置有专门的不装镜子,镜子前还有软椅,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望着镜子里两家飞红的自己,心情忽然低落到了极点。我摸出包,抽了一根烟点燃,抽的有点快了,烟呛到喉咙叫我眼泪花泛滥,我趴在洁白的台面上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等我抬头时,秦海洋骤然出现在我眼前,嘲讽地笑着看我,“难受了?哼,这才尴尬开始。别这么玩不起,你跟我二哥搅在一起的时候就该知道有今天,哦,不,还有更多的戏等着你。”他俯下身来靠在我耳边,抓着我头发逼我跟他一起看着镜子里,“看到桌上人的反应没?五彩缤纷的表情你吃得消吗?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玩女人,包女人,但骨子里从来不接受,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脏。”

    忽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小寒着急地冲进来,见秦海洋抓着我头发,上前来掰开秦海洋的手,猛地推了他一把护着我说,“秦海洋,你干嘛呢!你一大男人钻女洗手间,要不要脸?”

    秦海洋冷笑,然后抽了几张指用力地擦拭这手掌,看都不看小寒一眼,把纸团揉成一团扔在我脸上,警告地说,“等着,这事儿还没完。”

    “你几个意思?”小寒打抱不平说,“这话你怎么不去陆岩面前说,在一个女人面前你装什么x啊,有种你让陆岩开了若棠,离开若棠,别在这儿为难一个女人!”

    秦海洋表情一沉,冷笑说,“别顾着护她,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最好是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否则下一次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他走后,小寒搂着我,问我秦海洋有没有对我怎么样,我摇头,然后闷声抽烟,小寒格外烦躁,抢了我手里的烟猛吸一口,靠在化妆台上问我,“你跟那个陈深是不是认识?我瞧他方才一直偷看你,眼神挺奇怪的。”

    我冷冷说,“不认识。”

    小寒也没在意,拧灭了烟头说,“我看也不认识,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跟你认识。你前脚出来,秦海洋后脚就找借口出来了,陆岩挺担心的,但又走不开,乔江林就叫我跟出来看看,妈的,这孙子还真是抓着你不放了!难不成他也喜欢你?”

    “他可不是喜欢我,是看不惯我。其实我也想不明白秦海洋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之前在会所工作的时候,他还挺关照我的。但自从我跟了陆岩,他就变了脸,且这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跟陆岩乔江林是三兄弟,少不了维护陆岩。在他眼里我们这种女人傍大款无非是为了钱,他们给钱就是了,可秦海洋怕是知道,你对陆岩动了情。我听乔江林说陆岩那未婚妻跟秦海洋要好,俩人从小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难免护着点,怕你抢了陆岩上位,把人给挤下去了呗!哎,不对,我怎么觉得秦海洋好像有点太过着急了?难不成他喜欢陆岩?”小寒思忖地说,“不对!我看是他心里装着陆岩未婚妻!尼玛,这孙子,深藏不露啊!”

    被小寒这么一说,我忽地想起那天在茶社,秦海洋警告我说他不会让我毁了陆岩,也不会让我毁了江佩珊。这么一细想,他真的可能喜欢江佩珊!

    那陆岩知道吗?

    然后小寒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然后撇嘴说,“是乔江林。”她接了起来,乔江林低沉的嗓音传来,“走了。”

    小寒温声说,“好,来了。”

    挂了电话,小寒架起我,“走吧,散场了。”

    红酒后劲上来,整个人都昏沉沉的,我平日里的酒量也不止这点儿,但今天就是失常了,小寒架着我出去时,陈扬在洗手间门口等着,冷冷地叫了一声,“凌小姐,陆总叫我来接周秘书。乔总在门口等您。”

    “成,那我交给你了,你可给照顾好了!”小寒拍了拍我肩膀说,“那我走了,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有的事儿别放在心上,当他是个屁!”

    我无力地笑了笑,“知道了,你去吧。”

    陈扬扶着我进了一个小包间,进了房间后,我瘫坐在沙发上,陆岩长身而立站在窗口抽烟,陈扬小声说,“陆总,人带回来了。”

    “叫服务员送一碗醒酒茶来。”

    “是,陆总。”

    陈扬退出房间,顺带把门关上了,我胸口闷得慌,不停地咳嗽,陆岩悄然走到我面前,伸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然后坐在我身边,有些生气地说,“不舒服还逞强?”

    我醉意朦胧地看着陆岩,咬了咬嘴唇,笑说,“我只是有点小感冒。这单子你很需要,我不想因为小事耽搁了你,回家吃两片感冒药就好了,不会有------”

    后头的话,全部被他狂野粗暴的吻给堵住了,他舌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融合在红酒的余香中,还有一抹专属于他的味道,我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安慰的怀抱,仍不住索取,主动伸出舌头去挑拨他,他接收到讯号,吻得更激烈了------

    吻至深处,我只觉得呼吸困难,他轻轻咬着我的双唇,似乎不愿意离开,两人都多了几丝别样的情绪,难分难舍。

    最后还是被敲门声分开的,他坐在我身边,我羞赧地靠在他肩头,陈扬带着服务员进来把醒酒茶搁在茶几上又退出去。陆岩端起茶水喂在我嘴边,哄着我说,“喝了就舒服了,乖。”

    他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像是春风般暖人心,我笑了笑,然后一口喝光了茶水。

    陆岩并不着急走,等我酒醒得差不多了才带我离开饭店。司机已经在门口候着,陈扬帮我打开车门,手放在我头顶,陆岩扶着我踏进车子后,也进来坐在我身边,让我靠在他身上。他身子硬硬的,靠上去格外有安全感,我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小憩。

    进了车,司机立马锁上车门和窗户,准备开走,陆岩淡淡说,“把窗打开,她有点不舒服。”

    “是,陆总。”司机依言把窗划下,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那人站在车窗外,弯着腰,恭敬地说,“陆总,您好,我们陈总想见一见周小姐,不知道方便吗?”

033:往事忽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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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依言把窗划下,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车窗外,弯着腰,恭敬地说,“陆总,您好,我们陈总想见一见周小姐,不知道方便吗?”

    我抓着陆岩胳膊的手不由地紧了紧,没等陆岩说话,我就回绝了,“麻烦您告诉陈总,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不方便拜访他,等有时间,我一定登门致歉。”

    那人锲而不舍,恭敬地弯着腰微笑说,“周小姐,不会耽搁您太长时间,还请周小姐行个方便。陈总说今晚务必要见到周小姐。”

    陆岩沉着眸子,怀疑地看着我,语气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淡淡问道,“你跟陈深认识?”他那双眼睛跟x光似的,一秒钟便穿透人心,我连谎言都来不及编凑,便被他那束凌厉的眼光给震慑到了,方才还对我问声细语的陆岩,此时冷冷地看着我,抓着我的手腕儿说,“若棠,你在发抖。”

    我哆嗦着身子,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我从他肩头离开,他抓着我的手往前拉了拉,直视我眼睛说,“你们以前认识?”

    我仍旧不说话,紧闭着双唇瑟瑟发抖,陆岩凌厉的眼光定格在我身上,像利剑般,我不敢向前,也不能退后,只能任随他抓着我手肘,我稍稍一低头,他立马伸手拧着我下巴把我脸抬起来,“你在怕什么?我只是问你,你跟陈深以前认识吗?”

    “不、不认识。”在他的逼迫下,我只能撒谎,因为我不知道改怎么跟陆岩解释我和陈深的关系,不知道怎么说明为什么明明我们曾经相识而我要装作陌生,我更不知道我要如何解释为何我如此害怕跟他见面。四年前他离开北城的时候,我曾以为我跟他,这辈子都不复相见。

    有些人的出现在你生命里,只是为了证明,你真的好骗。

    你们或许认为陈深是我的旧情人,但事实并非如此。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感情,然而我和陈深,并非爱情。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再见他,这辈子都不想,死都不想。

    陆岩笑了笑,不再继续追问我,他松开了我的手叫司机开门,望着前方黑暗的夜淡淡说,“去吧,别让人等着。他应该有话对你说。”

    我心里忽然一慌,紧紧抓着陆岩的胳膊说,“不,我不去,陆总,我累了,想回去休息。”我转头望着窗外站着的男人,冷冷说,“你告诉他,我不去。”

    “周小姐,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一会儿如果时间晚了,我会亲自送您回去的,请放心,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他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岿然不动地站着,一丝离开的想法都没有。

    这下子没等我拒绝,陆岩伸手绕过我身子,一把扣开了车门,然后狠狠将我推下车,幸亏陈深派来的人反应快,不然我非得摔在地上不可,等人扶我站稳,陆岩一把扣上车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看到他轮廓分明的脸僵硬无比,带着冬天寒霜般的冰冷,毫不留情地将我关在外头,我扑上去拍打着车窗,他却命令司机开车,车子倏忽地开远了,我追都追不上。

    他生气了。大抵是因为我撒谎。陆岩多聪明啊,我的表现那么明显,看不穿才怪。

    我站在原地,望着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夜色里,再寻不到一丝踪迹。陈深的人站在我身后,客客气气地说,“周小姐,请您跟我来。”

    夜风扬起我的头发打在脸上,一下子吹散了方才的醉意朦胧,我拉了拉衣裳,跟着他往一颗巨大的法国梧桐树走去,树下停着一辆车子,在路灯的照耀下车身泛着亮光,格外刺眼。我一步一步走向他,走向那段我不愿意提及的过去,每一步都像刀子,狠狠地切开我的皮肤,提醒我曾经受过的屈辱,哪怕时间久远,伤口早就结痂,可刀子重新挑开血痂,揭开那段血肉模糊的过往。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率先走至车门,轻轻敲了敲车窗,窗户缓缓摇下来。

    “陈总,周小姐来了。”

    车内传来一声闷哼,然后开了门,一双铮亮的皮鞋率先进入我的视线,接着,一双长腿迈出车子,高大英俊的男人缓缓走向我,他西装扣子解开了,露出里面的衬衫和领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直走到我跟前。

    “臻祯,好久不见。”陈深笑吟吟地看着我,眼神无比深邃,深黑的瞳孔中闪着一两点星光。他和四年前相比,变化了不少,更加挺拔和精神,少了从前的青涩和阳光,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眉峰和眼神都多了几丝历经世事的故事感。

    我强忍着心底的咆哮,冷笑道,“陈先生,您怕是认错人了,我是周若棠,不是您口中的臻祯。”

    陈深朝我走来,想伸手触碰我肩膀,我立即往后闪了一步,他又走上来,我拿手挡着说,“陈总,您有事儿还请快点说,很晚了,我赶着回家。”

    “臻祯,我们一定要这样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托人找你,但全无音讯,你去哪儿了?”他尴尬地抽回手,无奈地看着我说,“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北城。”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时过境迁,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蒋臻祯,你也不是当年的陈深,又何必再提从前呢?我们之间本就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还劳烦陈先生以后不要安排这种见面,尤其是在陆岩知道的情况下。”我冷笑说。

    陈深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气说,“臻祯,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我知道那件事对你伤害很大,所以我现在想尽力的弥补你,这些年我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找了四年,终于找到你了。”

    我冷笑,“陈总,您要是还有点心,就别跟我提四年前的事儿,当初您的选择毁了我一辈子,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弥补?您拿什么弥补我?拿什么弥补我当年的清白和天真?”

    陈深泠然地看着我,“臻祯,你别这样,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一缕冷风吹过,扬起我的头发,我撩开头发对陈深冷笑说,“你真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这些年我餐馆洗盘子,在大排档卖烧烤,在酒店擦地板,在夜总会当小姐,现在我是陆岩包养的情妇,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陈总您别摆出一副很歉疚很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再愧疚再后悔也换不回来我当年的清白,我的话仍旧不变,”我一步一步走向他,他被我逼着往后退,我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说不上来陈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现在的他和四年前那个他表情如出一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却不肯站在正义的一边。

    “臻祯,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当时我真的很想帮你,可是------”

    “可是什么?陈深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假惺惺的呀,能不能稍微改改这点儿毛病,让人看了真的很恶心,你直接告诉我你没办法帮我不就成了?你从始至终没给我一点希望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然后亲手把我推进深渊?其实是我自己犯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当时能做出那样的选择,我一点都不意外,人之常情嘛。可你既然选择了,就该知道我恨你一辈子,你何必再来招惹我显摆你的同情心?”

    “我知道那件事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我现在只想尽最大的努力补偿你,臻祯,你要相信,这些年我心里也不好过,我时常梦见你在蹲在地上哭,我想去拉你,但你怨恨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错了,可当时,我别无选择------”

    “哼,陈深,别这么假惺惺了行吗?当你心有所向的时候,你不需要选择。就这样吧,麻烦你以后别来打扰我,不见。”我冷笑了一声,伸手拦了恰巧开过来的出租车,车子停在我脚下,我伸手拉车门,陈深来拉我,我瞪他一眼冷哼说,“我现在只是恨你,别逼我恶心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表情抽了抽,然后松开手。上车过后,我无助地靠在背垫上,报出别墅地址,司机奇怪地在镜子里看我两眼,关心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

    “小姐,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

    “别管他。”

    往事袭来,我再也没忍住泪流满面。我曾以为四年前的那一段屈辱,我能悄悄埋藏一辈子,但陈深的出现告诉我,那些我曾努力隐瞒的秘密和委屈,其实只是我虚掩的假象,他们无时无刻不跟随着我,阴魂不散。

    四年前我中学毕业,因为外公外婆没有钱同时供我和弟弟嘉南读书,所以中学毕业那年,我决定放弃升读高中,选择来北城打工挣钱减轻外公外婆的负担。那一年我谎报年龄十八岁,经熟人介绍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老教授家里做保姆,负责给老教授洗衣做饭,打扫屋子,因为老教授独居,儿女都在国外生活,所以他愿意给我提供一间客房住宿。那一年我刚满十六岁,当时我是跟着父姓叫蒋臻祯,老教授总是叫我小蒋,而常来他家里做客的学生都叫我臻祯,其中就有陈深。

    老教授是全国都很出名的金融学专家,退休后,北城一所很有名的大学聘请他做研究生导师,他门下有很多金融学才子,经常来家里做客,而我叫得出来名字的人不多,陈深是其中之一。当年他还是研究生,正在准备考博士,教授指导他的论文,他来教授家里最勤快,于是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他为人风趣幽默,正直善良,勤勉好学,是老教授最得意的门生,也曾经是我情窦初开之时,心中金光闪闪的白马王子形象。

    但我的心思,从来没说过。当时我甚至不知道那一种懵懂的感情应该算什么?陈深有时候会约我出去玩,有时候会给我带小礼物,他说我很可爱,跟他妹妹一样乖。后来想想,我才明白,他对我的好,兴许是因为我像他妹妹,因为他妹妹在一次意外中丧生,那一年,他妹妹十五岁。

    应该说,陈深曾是我青春年少时心里一个美好的幻想,对异性的幻想。

    我第一次被教授侵犯那天是中午。当时教授去学校交材料,我买了菜回来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过后,躺在沙发上小憩,因为头天晚上有点感冒了,所以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当我感觉有一双手在我身上游走时,我以为是自己做梦了,但那双手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往我腿间深去,人的大腿中间是非常敏感的地方,我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教授笑吟吟地看着我,而在我身上的那双手早就抽了回去。他云淡风轻地问我怎么在这里睡觉,不回房间睡,我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我只是想休息下,没想到睡着了。当时我以为是我自己做梦了,教授为人师表,桃李满天下,受人爱戴尊敬,不可能做这种事,况且我在他家里做了三四个月,他一直对我彬彬有礼,像个慈祥的老爷爷。我以为是我自己想多了。

    后来我总感觉有种怪异感一直跟随着我,比如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我在露台晾衣服的时候,我在打扰房间的时候,甚至我在洗澡的时候,我总觉得有双眼睛无时无刻不跟随着我,像是梦魇一样,经常叫我坐立不安。

    出事那天晚上,我感冒了,脑袋很昏沉,老教授见我不舒服,叫我好好休息,还亲自去给我买了感冒药,然而我吃下药后,只觉得更晕了,眼皮格外沉重,只想睡觉,夜晚不到七点钟我便上床了。或许是那天脑子太晕了,进房间时我忘了锁门,平常我都会反锁,但那一晚就是忘记了。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暴雨如注,整个城市都在电闪雷鸣中风雨交加。半夜我惊醒的时候,一双满是皱纹的粗粝的老手正在我身子划来划去,我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扣子,电闪雷鸣中老教授慈祥的脸瞬间变成了魔鬼般狰狞的面孔,等我试图去挣扎时,才发现自己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绳子被绑在了床头,我怎么扯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他一件一件剥去我的衣服,裤子,用最屈辱的方式夺走了我的清白贞洁。

    那天晚上的夜格外漫长,电闪雷鸣中我吼破了嗓子也没唤醒老教授禽兽的心。我睁大眼睛望着窗外的闪电,两行清泪从眼中滑出,那一刻我真的希望忽然来一束闪电劈死他。

    第二天一早,我呆坐在沙发上,老教授和往常一样,清晨起来在客厅运动,打太极,桌上放着两万块钱,是他想让我封口的费用,因为前一刻我抓着电话要拨打110,而就在我拨通电话的时候,他冷笑着看我,一手扶着金丝边眼镜,一边说,“你认为别人会相信你一个小偷的话还是相信我一个教授的话?再说了,你身上找得到证据吗?证据昨晚上都被冲刷赶紧了。你要是乖,这两万块钱就给你了,你要是敢跟我作对我,我就告诉警察你偷了我的钱,让你去监狱里呆着!”

    那时候的我才十六岁,生活在农村,又跟外公外婆长大,生理方面的事情没有人教我,我甚至不知道被强奸过后不能洗澡,当天晚上他完成了禽兽行为后便把我丢进了浴室,我当时满身的委屈和肮脏,恨不得把自己冲刷一百遍。可没想到,这竟然抹灭了他对我猥亵的证据。

    我走投无路,收拾了铺盖滚蛋,我一路流着泪,但仍不死心,我要报警,我要让法律还给我一个公道。可我在北城无依无靠,我该求助谁?走出小区的时候我正好碰上来找教授的陈深,他见我满脸是泪,便拉着我问清楚了缘由,我说明白了事情,陈深立马带着我去报了警,可事情到最后是不了了之。

    警察说,在我身上没找到任何证据能证明教授强暴了我,而当初信誓旦旦要给我作证的陈深却在紧要关头改口说自己并不知情。教授则说是我偷了他的钱,被他发现,我怕他报案所以反咬一口。

    我的报案最后成了一场闹剧,还丢尽了颜面。我的咆哮和痛苦在那些人眼里只是装模作样,他们冷漠地无视我,甚至唾弃我。

    我永远忘不了教授当时得意的表情,警察脸上鄙夷轻蔑的笑。

    而在那之后,陈深也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两个月后,陈深在我合租的宿舍里找到我,给了我五千块钱,然后跟我说对不起,他说他要去美国了,教书给了他推荐信,去波士顿一所大学念博士。他说,臻祯,对不起,我当时没得选择,我的前途全掌握在他手里,我不得不临阵脱逃。

    那一晚也是暴雨如注,我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单人床上瑟瑟发抖,窗外电闪雷鸣,像极了那个屈辱的晚上。我拿起床头上早备好的水果刀,冰冷的刀刃贴在手腕上一刀切下去。

    那段灰暗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我整日恍恍惚惚,只觉得生无可恋,初入社会就给了我重重一记,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我和小寒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她刚好跟我合租,下夜班回来发现我自杀,立即把我送进了医院。也是那个时候,小寒跟我说,无论遇上多么绝望的事情千万不要想不开去自杀,人活着还有盼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有一次新闻播报老教授被评为北城十大影响人物,出现在颁奖典礼上并致辞,还是那副看起来慈祥和蔼的脸,那副金丝边眼睛,以及那双长满皱纹的手。

    陈深的车子一路跟着我,一直到陆岩的别墅门口,下车时,陈深也下车,他站在不远处哀伤地看着我,我有点恶心他现在的表情,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别墅。

    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不该埋怨陈深,人到那个关口做出他那样的选择不足为奇,我不恨陈深,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更不愿意因为他的出现,我要向陆岩或者任何人展示从前的伤疤。

    阿姨还没睡下,似乎是等着我回来,我在玄关处换鞋时,阿姨打着哈欠说,“小姐,您饿吗?我给您做点宵夜。”

    我笑了笑,“不要了,阿姨,您快去睡觉,以后要是我晚归,就别等我了,我要是饿了会自己煮吃的。”

    阿姨淡淡笑了笑,“先生也还没睡,你赶紧上去吧。”

    我悻悻地望着一眼楼梯,然后重重点了点头,扶着护栏上楼去。书房的门没关好,一丝暖色的光线从里面偷溜出来,照在地板上,我轻声挪着步子往前去,缓缓推开门生怕我的突然出现会打扰到他,但推开门时我发现陆岩根本不在里面。

    不在书房,那便是在卧室了,然而我找遍了卧室和客房,都没人。最后,只剩一个地方,那边是露台。

    我开了走廊的灯,推开露台轻掩着的门,里头黑魆魆的,从明处看去,隐约可见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站在露台上,黑暗中有一点猩红正在一闪一闪的跳动着,我轻轻叩开了墙壁上的灯,小声说,“你怎么站在这里?冷不冷?在等我回来吗?”

    陆岩并没有回头,他身上还穿着夜晚餐聚时的西装,指尖夹着一根烟,偶尔吸一口,大多数时候是迎着风让他自己燃烧。

    “你跟陈深什么时候认识的?”陆岩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反倒是这么问我一句。我忽然愣住了,方才在车上,我心里一团乱,没时间去想回来怎么跟陆岩解释,陈深的出现的确让我慌乱了-------

    “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我有点紧张地说,生怕陆岩误会,我赶紧走上前,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我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别误会!”

    陆岩面向着夜空,抬手抽了口烟,慢慢吐出来,我站在他身侧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有点捉摸不透他现在是什么意思,然而当我转头往下看,整个人都懵了,陆岩站着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别墅门口,也就是说,他刚才看到了我打车回来,而陈深就跟在我后面,还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陆岩那双火眼金睛什么事情看不穿?我这个解释实在是苍白无力------

    他忽地转过身来,将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硬朗的轮廓上布着寒霜,他冷冽一笑,问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没等我说话,他一把抓着我头发,将我摁到墙上,两根手指捏着我下巴,语气冰冷地说,“我和他大学就认识,他什么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你们要是没关系,他能那么看着你?若棠,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要怎么解释,全在你的考虑。”

    “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提,求求你别逼我,我跟他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现在跟了你,我绝对不会有二心。每个人身上都有不愿意提及的过去,求求你,别逼我去想那些可怕的过去。”

034:狭路又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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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深怔了怔,“若棠-------我们谈谈。”

    “我还有的选择吗?陈总都大驾光临了,我想逃都逃不掉,既然如此,请陈总下楼等我吧,我收拾了东西马上下来。”

    陈深点了点头说,“好,我等你。”然后带着他的秘书走了。

    他走后,好事的同事们立即涌上来问我跟陈深什么关系,说什么他可是北城有名的钻石王老五,问我怎么勾搭上的。我不管他们怎么猜测我编排都不说话,收拾了包搭电梯下楼,我转过背就听见他们说,“拽什么拽啊,看她得瑟的样子,都快飞上天了!”

    陈深的车子停在公司门口,司机恭敬地站在车门口等我,见我来了,叫了声周小姐,然后帮我拉开车门,我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大厦,但怎么都看不到陆岩所在的那一层。我回过神来,拎着包上了车,坐在陈深身边。

    车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寻着味道看去,是车挂上的一个小香囊散发出来的,味道格外清幽雅致。陈深侧过连看着我,轻声说,“臻祯,你离开陆岩吧,跟着他,不会有结果。”

    我冷笑,迎上陈深的视线说,“陈总,首先,我的名字叫周若棠,您不要再喊错了,其次,我跟谁,与你有何干系?麻烦您不要总是做一些容易让别人误会我和你关系的事可以吗?我跟着陆岩,本来就没想过结果,我自己都不操心的事儿,陈总您替我操心什么呢?就因为四年前你选择了放弃正义你愧疚你难受?”

    “你别这么带刺好吗?我这些年一直找你,只是想弥补你当你------”

    “你够了陈深!我要说几遍你才明白?过去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了,重新揭开我伤疤来填补你内心的愧疚你比较舒服是吗?我好不容易不去想从前,可你为什么偏偏出现了还追着我说从前怎么样?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残忍吗?你的弥补对我来说有什么用?算了吧,看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咱们别在彼此为难了。”

    陈深忽然抓着我的手说,“臻------若棠,可能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对,但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想让你过好一点的生活。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陆岩,但你跟他不会有结果,他和江佩珊的订婚众所周知,你跟着她能有什么名分?你是个好姑娘,你该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给人当情妇。”

    我凝着眸子冷笑,“陈总,您这话说得真好听。生活是我自己选的,该有什么报应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不需要您给我什么生活,还是那句话,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哪怕见面也不要搞得这么难看好么?求求你别总是跑到我面前晃,提醒我曾经被强奸好不?”

    陈深被我一句话怂得不知所措,有些无奈地看着我,然后扶着额头拧着眉毛,我也挺难受的,转过脸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乱如麻。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递给我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跟你见面,但这个,你一定要收下。”

    我不去接,他直接放在我腿上,车子飞速前进着。我打开文件袋一看,里头是一份房屋买卖合同,名字正是我的,一栋一百四十八个平方的公寓,在北城最好的地段,三万一平米。我轻笑,把合同砸在他脸上,“陈总出手真是大手笔啊!”我朝司机大吼一声,“停车!”

    司机为难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陈深,“陈总,这-------”

    陈深把合同捡起来,趁着脸色说,“靠边停吧。”然后车子停在一个城市公园入口处。

    我冷笑,拎起包叩开车门下车,陈深跟着下车来,手里拽着合同,大声喊着我的名字说,“若棠,那件事我对不起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好吗?就算我自私想要一个心安!”

    我站在路边招手拦车,他追上来拦着我,一辆车停在我面前,我拉开车门进去,他紧紧拉着车门不肯放我走,我冷笑说,“你要是想心安,想弥补我,那就签了陆岩的合同,别的,你想都别想。”

    陈深忽然愣住了,我趁机关上车门,对师傅说,“开车。”

    我钻进车流里,而陈深还站在原地,望着我离开的方向。

    我不知道我这么对陈深,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那个暴雨倾城的夜晚,我恨极了陈深,更恨极了我自己,我无能,我卑微,我被人唾弃。陈深受了老教授的恩惠,将事实吞咽在肚子里,面对警察时矢口否认知道我被教授侵犯,我恨他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曾跟着我去报警,然后又反口说,是我偷了教授的钱要逃走,被他看到,才撒谎说教授侵犯我。

    渐渐我,我想明白了,陈深不敢拿他光明坦荡的前途来换我的清白贞洁,他没有错,他只是不够勇敢和公正。我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他为了我赴汤蹈火。可我心里过不去他曾经是我唯一的希望,却生生将我推向了深渊。所以不管陈深现在做什么补偿,我都不会原谅他。

    我坐在出租车上开始流泪,最后捂着嘴巴嚎啕大哭,司机被我吓得半死,一个劲儿地安慰我,“姑娘啊,人生没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你要看得开,日子还长呢!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舒坦了!”然后把车子开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下来,然后下车抽烟,等我哭完了才问我去哪里。

    我打电话去找了小寒,她叫我去一家美容院,她跟芳芳在一起做水疗。到了美容院后,已经有小妹在等我,问我是不是周小姐,然后领着我去了一个贵宾包间,小寒和芳芳正趴在床上享受按摩。

    小寒抬眼瞄了我一眼,问道,“哭了?陆岩又发飙了还是秦海洋又去公司撕逼了?”

    我摇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放松了整个身子,“没有,就是有点多愁善感了。”

    芳芳咋咋呼呼说,“哟,不会你也怀孕了吧?跟我一样,最近总觉得郁郁寡欢的,有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弄得我浑身不舒坦,总想骂人!”

    我一愣,“你怀孕了?”

    小寒白了芳芳一眼说,“得瑟吧你!臭显摆!”

    “你就是羡慕老娘名正言顺了,小贱人,恭喜不说一句,红包钱给老娘包多点儿!不然可给你记着!”

    “想得美,一分钱没有!我这辈子也没指望着送出去的份子钱能收回来!”小寒支吾着说。

    “没出息!”芳芳叫走了按摩师,从床上做起来,捂着肚子说,“若棠,你要不要来摸一摸,我总觉得我家宝贝是个儿子!浑身一股金贵气!”

    “啧啧,若棠,你瞧她得瑟的样儿,一个月不到,能摸出来个求!怎么不金贵?你爷爷不是说了么?生出儿子来他家产全都是你的!金山银山,全是人民币的味儿!”

    我听她俩掐来掐去,心情一会儿便开朗了,舒坦多了,小寒也做完了,我们仨就坐在沙发上聊天,小寒刚要点燃烟,便被芳芳掐断了,“孕妇在这儿呢,你抽个卵!忍住!对我儿子好点儿,将来能给你养老的!”

    小寒这才欢喜地笑了,“成,以后也是我儿子了。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家爷爷那把岁数了,拿东西还能硬起来?小芳芳,你丫的可别在外面跟野鸭子有了种拿回去哄老头儿家产吧!”

    芳芳踹了小寒一脚,一本正经地说,“胡说!我再没读过几天书也知道缺德俩字儿怎么写吧!我哥对我那么好,恨不得把心都掏给我,要是我这么算计他,算计他孩子,我还是人么?你们不知道,我从小父母爷奶都不爱我,说我是个赔钱货,书也不让我念,我妈为了生儿子四十岁都没避孕,家里的妹妹生出来没几天就被抱出去,我爸妈不肯给我花钱,爷奶都当我丧门星,所以我才跑出来打工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对我好,把我捧在手心那么呵护着,所以就算他是个老头子我也愿意跟了他,没名没分也好,有人爱我,我啥都愿意。”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我跟小寒有点懵了,敢进扯了卫生纸递给她,她接过胡乱擦了几下,接着说,“那天从派出所回去后,他就跟我说,要跟我结婚,问我愿不愿意,以前一直怕耽搁了我,我还是大姑娘,他已经是糟老头子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死了,他知道他死了过后我不会给他守寡,但还是愿意跟我结婚,把钱都给我,叫我别出去受苦。其实我原本就是想骗他的钱,这种糟老头多好哄啊,手又松,陪他玩总比陪那些变态的客人强吧?可到后面我才发现,他人真好,比谁都好。然后我就像给他生个儿子,没儿子女儿也可以。”

    然后芳芳就跟老头子结婚了,昨天刚领证,老头子的两个女儿死活不同意,但大红本儿摔在她俩面前也没辙。芳芳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老头子活得长点,陪她久一点,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老头子,没有人是真正爱她的。

    我和小寒都十分感慨,作为情妇,芳芳是成功的,我和小寒这辈子都做不到她这样,看着她捂着肚子幸福的模样,我和小寒都相信,她是真的过得好。

    风尘里出来的女人,不管走到哪里,有着过去的存在,心里始终觉得短一口气。可芳芳不一样,她傻乎乎的,但是腰板挺得直,笑得也灿烂。

    大抵,是因为找到了一个真心爱她,又愿意给她名分的男人。

    这天晚上陆岩没有回家,我一个人在偌大的卧室里第一次失眠了,大约是习惯了他的怀抱,忽然没有,我便彻夜难眠。我给他打电话显示关机,又给陈扬打了去,陈扬告诉我,他在公司彻夜加班,为了二期工程的顺利开业。

    第二天我起晚了,到公司时,所有同事都看着我,好像我脸上写了字一样,我奇怪地打量着所有人,一路走到尽头,然后陆岩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他已经换了一身西装,虽然熬了一整夜,却是精神抖擞,只是看我的眼神,格外冰冷。

035:她是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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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起晚了,到公司时,所有同事都看着我,好像我脸上写了字一样,我奇怪地打量着所有人,一路走到尽头,然后陆岩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他已经换了一身西装,虽然熬了一整夜,却是精神抖擞,只是看我的眼神,格外冰冷。

    他站在办公桌前面,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轻轻在办公桌上敲打着,陈扬站在他身后,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疑惑地放慢了脚步,只听见陆岩忽然拍起了手,动作很慢,并且一步一步走向我,陈扬也跟在他身后,我疑惑地迎上他的眼睛,四目相交的一瞬间,我察觉到陆岩眼底的怒气,只是一瞬间他便转开了,推开门回了办公室。

    陈扬刚要走,我连忙叫住他,“陈助理,我怎么感觉大家今天怪怪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深的助理刚才来过了,送来了这个,周秘书,你好好看看吧。”陈扬把手里的文件夹丢给我,还说,“他已经同意注资新项目,但是前提条件是以后所有接洽的项目都由你来完成。陆总已经答应了。”

    我抓着文件夹惊恐地翻开看,果真,陈深要我负责所有接洽项目。他到底几个意思?我昨天说得还不够明白?

    我啪地合上文件夹,然后冲入陆岩的办公室,他坐在皮椅上闭着眼睛,双手交叉着拱在胸前。

    “陆岩,这件事你要听我解释。”我双手撑在他办公桌上,定定地看着他。

    他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是冷笑,“在公司,叫我陆总。”

    我有点泄气,他是真的生气了,“是,陆总。”

    “给你一分钟说完滚出去。”他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旋转着椅子将身子侧了过去。

    “我不知道陈总是什么意思,但是新项目的接洽请您派其他同事去做,我真的不适合,新项目的启动关乎公司下半年的业绩,万不能砸在我手里。还请陆总跟陈总在商量商量。”

    陆岩闭着眼睛,似乎不打算理我,我无奈地看着他硬朗清俊的侧脸,忽然手心冒汗,他这分明是生气了。陈深之前一直不明确表态要不要合作,昨天下午我说了那句话后今天一早就送来合同,陆岩太容易猜到这里边的关窍,根本不用多说什么,陈深要求我接洽的条件足够说明一切。

    “陆总------”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他猛地睁开眼睛,起身,然后大步迈到我跟前,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深深锁住我的视线,冷哼说,“一分钟到了。”

    “陆总,我真的不想去,请您安排其他同事吧!我一介菜鸟,秘书的事情已经弄得我焦头烂额了,若是再添新案子,我肯定晕头转向,搞砸了我付不起责任的。”

    陆岩抓着我的目光,冷哼道,“是不想去还是害怕去?你跟陈深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跟他谈了一个多月他都死咬着不松口,怎么昨天下午你们见一面他就爽快地答应了?”陆岩忽地抓着我的肩膀,一步步将我往身后的落地窗上逼近,他抓着我的手力道越来越重,最后直接把我摁到了落地窗上,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双手撑在我脖子两侧,直勾勾地看着我,双眼中闪着点点火光,叫我有点害怕。

    “别这样好吗?窗户没关,外头的人都看得见------”我惶恐的瞄了一眼玻璃门,请求地说,“你要是生气,我晚上给你好好道歉,好吗?同事们都在外面,看到了影响不好------”

    我刚要从他胳膊肘下面钻出去,他一把拎起我的肩膀,重新将我摁在落地窗上,用威胁的口吻跟我说,“若棠,你在怕什么?”

    “你真相知道我跟陈深怎么回事?好,我晚上告诉你,你现在先放开我。我要出去工作了!”我心一横,看来有些事情是瞒不下去了,那不如开诚布公好了,他知道了,往后也不用怀疑我。

    陆岩笑了笑,但并不准备放开我,甚至扣得更紧了,他的气息理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要碰上我双唇时,忽然门被推开了,方涵冲进来急乎乎地说,“陆总------”她话还没说完,看见我和陆岩暧昧的姿势,然后捂着嘴巴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我,就在此时,透过那扇门,不少同事看到陆岩从我身上起来。

    “什么事。”陆岩云淡风轻里整理着衣裳,瞄了一眼方涵说。

    我赶紧整理好衣服站在一边,低着头没说话。

    方涵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指着我说,“门口有一位女士找周秘书。”

    “找我?谁?”我惊讶地说,“我去看看!”

    陆岩头也没抬,坐在位置上继续看文件,我拉着方涵往外走,出了办公室,方涵便八卦地问我,“我的天,若棠姐,你不会是未来的老板娘吧!陆总和你刚刚在干什么!他刚刚是想亲你吗!”

    我瞪她一眼,“别胡说!我跟他什么都没有!门口谁找我?”

    “不知道,二十来岁,看起来挺凌厉的,指名道姓找你。”

    然而我根本没去着门口,找我的人便来了,她把我和方涵堵在走道里,扬着脑袋笑呵呵地问我,“你是周若棠?”

    对方二十出头,打扮时髦,长发飘飘,看起来挺活泼伶俐的,单眼皮看上去多了几分盛气凌人。

    “您好,我就是周若棠,不是道您是?”我微笑说,脑海中快速闪过我认识的人,怎么也找不到关于眼前这位的信息。

    她冷哼了一声,傲然地走上前来,先是对我笑了笑,然后猛地抬起手一巴掌扇倒我脸上,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扇得我差点摔倒在地上,方涵连忙扶着我,有点怯怯地看着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有话不能好好说?怎么动手打人了!这里是公众场所!”

    “有你什么事儿?滚开!”那女的白了方涵一眼说。

    同事们大多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围了过来看好戏,小声议论和编排着。

    我捂着脸,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你是谁,凭什么打我!”

    “我是陈深的未婚妻乔奕,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了吧?”乔奕鄙夷地看着我,掏出包里的一叠a4纸砸在我脸上,双手抱在胸前说,“听说你跟陈深才见了两次吧,周小姐够厉害呀,两次会面就让陈深签了合同不说,还给你买了这么大一个礼物,我今天就是来跟周小姐讨教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勾引到陈深的?他这么一个不近女色的男人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实在是好奇,周小姐怎么做到的?”

    我一听说是陈深的未婚妻,就知道她一定是误会我和陈深的关系了,我放下手,站直了身板儿说,“乔小姐,请注意你的用词,陈总跟我清清白白,您这么不明就里的来公司闹,陈总知道吗?就因为一份购房合同,你就认为我和陈总苟且,是不是太过于武断了?我有接受陈总的房子吗?您凭着一份合同就来兴师问罪,似乎不太合理。”我捡起地上的合同,叠好了往乔奕身上扔去。

    她冷笑了一声,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头装的全是照片,而且全都是这两天我和陈深见面时被拍下的照片,她这回没砸在我身上,而是把照片递给我的同事们传阅,看了照片,大家议论纷纷,全都说我是不检点的狐狸精,这才两次啊就把陈深勾到手了,怪不得陈深的助理早上送来合同,还要求我以后接洽那边的工作,原来是陪睡上位。

    “这些是我派的私家侦探跟踪陈深拍的,一次是深夜,一次是昨天下午,陈深还亲自接送,周小姐,你好大面子啊!”

    乔奕是有备而来,从照片到合同,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一把抢过同事手里的照片挨个儿看了看,那些照片果真是我和陈深见面的时候拍的,有几张因为角度的关系,看起来很暧昧,尤其陈深的眼神,特别不舍的感觉,我冷笑,然互扔到乔奕身上,说,“乔小姐,就因为这一沓借位拍下的照片你就认定我和陈深苟且,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跟他关系不一般了?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说话,我告你诽谤。”

    乔奕冷笑,上前来抓着我还想给我一巴掌,先前那一巴掌我忍了,现在还想揍我,那好,那我也别客气了,我反手抓着她胳膊肘,狠狠往后推了她一下,她不服气地冲上来,又想扇我巴掌,被我挡住了,然后我深吸了一口子,抓着她胳膊一巴掌扇上去,“乔小姐,这一巴掌是还您的。人人平等,你没资格打我。等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跟你未婚夫有染你再来找我,我保证站在这任随你扇巴掌,绝对不还手。在您下次找我兴师问罪之前,我建议你先问问您未婚夫,为什么跟我见面。”

    我扔开乔奕,然后侧过脸冷冷对方涵说,“方小姐,麻烦叫一下保安。”

    我转身面相众人,大家都格外惊讶地看着我,许是没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我,竟然也有这么凶的时候,又或者,他们讽刺嘲笑我勾引了人家未婚夫还敢这么张狂。我冷着脸瞪着大家说,“看什么看?工作都做完了?要继续看的就收拾东西走人,公司不养闲人!”

    乔奕哪里肯就这么放手离开?我转身时,她忽然冲上来,幸亏陆岩此时出现在我身边,他抓着乔奕的手往旁边一扔,冷着脸说,“乔奕,别太过分了。这是我的地方。”

    “陆岩,看看你的好秘书干的事儿!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帮我还是帮她,你自己选!”乔奕愤怒地看着我躲在陆岩身后。

    陆岩看了看我,轻轻笑了笑,然后抓着我的手往前拉了拉,对乔奕说,“我觉得你真的该吃药了,这么早出院还没康复完全,怎么跟陈深结婚?从你进来开始我就在忍你,但似乎你拿我的忍耐当你放肆的资本,我的女人能让你随便动手?乔奕,我护短,你是知道的。”

    陆岩这话一出,不光是乔奕震惊了,公司的同事们都惊呆了,惊呼声此起彼伏,我想要挣脱陆岩的手,可他抓得更紧了,甚至把我往前拉了一下,斥责地问我,“怕什么?站到前面来!”

    那一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陆岩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才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来,公司的同事们早就在猜测我和陆岩的关系,这下算是证明了,那些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

    乔奕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岩,然后笑了两声,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陆岩,“呵呵,她是你的女人,陆岩,我没听错吧!那你未婚妻江佩珊是什么?你真会玩儿啊,佩珊为了你断送了一辈子你却女人不断,陆岩,你还有心吗?”

    陆岩冷冷剜了乔奕一眼,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的事,用不着你过问。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让陈深来接你,二选一。我听说两家正在准备你俩的婚事,不知道陈深知道你来这么闹,还想不想结婚。”

    乔奕冷哼,有点怯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周若棠,你厉害。可你知道吗?你这辈子只能给陆岩做情妇,永远上不了台面,永远活在正室的阴影里。还有,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缠着陈深,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不是佩珊,什么都能忍,你记住了!”

    我站在陆岩身侧没说话,低着头,我在想,我以后要怎么面对同事们。陆岩笑了笑,扬起脑袋看着乔奕说,“也只有你把陈深当块儿宝。”

    乔奕离开的时候,像一阵风,猛地刮过,留下了长长的痕迹。在同事们的注目下,陆岩拉着我进了他办公室,他叫陈扬送来冰块和毛巾,亲自拿毛巾裹上冰块给我敷脸。我本想自己弄,但他瞄我一眼,我就不敢说话了,任随他帮我。门外有无数双眼睛时不时往里面看,观察我和陆岩的一举一动。

    “她打你你不知道躲开?这么傻?”他看着我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埋怨地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忽然动容,鼻尖泛酸,抓着裙角小声说,“我不是还回去了吗?”

    “那我该表扬你?”他忽然重重用力,我疼得龇牙咧嘴,我说,“这下好了,托你的福,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养在外面的小三了,陆总,你把我推上风口浪尖,成为全公司的笑柄了。”

    陆岩扬了扬眉毛,“你并不生气,甚至,我看得出来你开心。”

    “我这是轻松。以往都是小心翼翼地搞地下情,生怕有人看见我跟你过分亲密,现在好了,再不用藏着掖着,他们也不敢惹我,谁叫我是陆总的情妇,谁都不敢在背后议论我编排我挤兑我,我一不高兴就往陆总耳边吹点枕头风,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你说我开心不开心?”

    陆岩轻轻叹了口气,摸着我柔顺的头发说,“陈深为什么给你买房子?”

    我沉着眸子,绞着手指说,“大约他觉得我可怜,想弥补我。”

    “为什么弥补你。”

    “因为他欠我的。”我轻笑,“有些事我不想提,但你要想知道,我会完全告诉你,我从来不允许谁揭开我的伤疤,陆总,您是第一个。”

    陆岩淡淡看了我一眼,“要是不想说,就别提。我若是不相信你,你还能坐这儿?”

    “你口是心非,刚才还逼着我说实话,这会儿告诉我你相信我。”

    “你认为呢?如果你敢跟陈深有什么,他会安然无恙?你还有机会嚣张?”

    我锁着他的视线,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四年前,我和陈深认识,当时我出了点事儿,陈深带我去报警,但后来他去而矢口否认,让我的案子落空了,我被扣上了小偷的帽子。陈深受了别人的恩惠拿了推荐信去美国读书,现在回来了,找到我,大约是良心不安吧,想弥补我。”

    “什么案子?”陆岩眉头一皱。

    我耸了耸肩,抿嘴说,“我被人强奸了,那人是陈深的老师,那年我十六岁,在他老师家里做小阿姨。”

    我用一种极其云淡风轻的语气把往事告诉陆岩,我极力地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无所谓,不在乎,可当陆岩灼热的眼神迎上我飘忽的视线时,我心里忽然一阵酸涩,眼泪花瞬间涌了出来,氤氲了整个眼眶,我强颜欢笑着,努力瞪大眼睛不让泪水留下来,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我就猛地抬起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想要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就在那一瞬,眼泪掉下来的那一瞬,陆岩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蛋,我原本以为他会抱一抱我,安慰一句都过去了。

    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就那么看着我,带着怜惜和悲戚的神情,冰冷的眸子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温暖了,看起来水汪汪的,透着脉脉温柔,将我整个人囚禁在里面,沉沦了。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握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说,过来,然后拉着我靠在他肩膀上,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怕,有我在。”

    然后,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嚎啕大哭。后来方涵跟我说,当时我的哭声简直惊天动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惊呆了。

    那一天下午,陆岩给陈深打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电话,一向话不多的陆岩,在办公室里跟陈深讲了将近一个小时,大多数时候是他在听,陈深再说,到后面就是陆岩一直在说。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坐在办公桌上,时不时看着里头的陆岩,神色飞舞。但那通电话并没有改变陈深的决定,他仍旧希望我接洽,只是他知道我不愿意见到他,那边的接手人,便成了他们公司的副总。

    我本想拒绝,但陆岩说,我总要多点机会锻炼,学一些新的东西,以后不至于乱了阵脚,要有随便都能拿得出手的实力,我没有别人的高学历,我就得比别人更努力。

    那天后,我也成了公司里的焦点人物,大家不像以前那样排斥我,但跟我说话少不了虚情假意,也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编排我,女人看不惯我看起来清纯可人,实际上满身骚味,男人看不惯我明明是婊子,却还在他们面前装清高。

    从始至终,只有方涵对我一成不变。她会跟我一起吃饭,一起喝茶,甚至周末约我一起逛街。我问她为什么愿意跟我一起走,全公司的人都离我三丈远,为什么她不嫌弃我。

    方涵说,我为什么要嫌弃你?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谁都没资格评判你。他们疏远你,编排你,说到底还是嫉妒你,嫉妒你年轻貌美,嫉妒你懂事聪明,嫉妒你得到陆总的青睐,厌恶你的殷勤不用在他们身上,说到底,都是不服气。他们嫌你不干净不要脸,可他们背后就一定干净一定要脸吗?我明白,你现在得到的这一切,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若棠姐,陆总有未婚妻,他们会结婚,虽然我看得出来陆总喜欢你,但是他不会娶你,每次想到这个,我都觉得你很可怜。

    后来,方涵成了我在公司里,唯一的朋友。

    乔奕再也没来找过我的麻烦,但我不禁想,假若那天来公司找我的人不是乔奕,是江佩珊呢?我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地一巴掌还回去吗?陆岩还会那么不顾一切地护着我吗?

    很显然,不会。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现在我的安逸是因为江佩珊没回来,我把自己摆在陆岩女朋友的位置,不是情妇,不是小三,更不是夜总会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陪酒小姐。可她要是回来了呢?我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跟陆岩睡在一起吗?江佩珊来兴师问罪叫我滚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二期工程顺利营业的这天,陆岩和秦海洋在公司大吵了一架,他们关着门在办公室里吵得天翻地覆,杂碎东西的声音啪啪作响,最后进去打扫的阿姨都吓了一跳,地上全是碎玻璃渣子,文件满地都是,一地狼藉。

    最后秦海洋气冲冲地从办公室里出来,路过我办工作时,我站起身来恭敬地喊了一声秦副总,秦海洋站定了,手腕上挂着他脱下来的西装,冷哼着看我一眼,然后抄起桌上的水杯,把里头热呼呼的咖啡全倒在我脸上,倒完了还把杯子砸在我额头上。

    “周若棠,好戏开始了。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你不要的。”说完,他冷笑着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他这么对我,不少人都看见了,一个个幸灾乐祸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心里却都在哈哈大笑。

    我拿纸巾擦了擦脸,然后去洗手间处理身上的水渍,幸亏穿的是黑色的西装,干了过后不太看得出来异样。我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满脸的咖啡渍,有种凄凉的感觉。

    我发了好一会儿的神,然后打开水龙头,用洗手液洗了个头,拧干了回到办公室时,陆岩拨通内线叫我进去,方才秦海洋对我做的事儿他都看见了,他叫我坐到他身边,拿了张干净的毛巾给我擦头发,冷着脸说,“下次他要是这么对你,你别傻站着,去接一杯满满的开水往他脑袋上倒,客气什么。”

    我无力地笑了笑,“算了,其实他也没那么坏。只是看我不顺眼而已。”

    陆岩轻哼了一声,然后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和他都望过去,屏幕上跳着两个字:佩珊。

    江佩珊。

036:陆总来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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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好似空气都静止了,桌上的电话不停地震动着,震得桌子发出一阵阵声波并且迅速传导开,在空气中嗡嗡作响。我感觉他身子僵了僵,帮我擦头发的手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然后他顿了顿,把毛巾递给我,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但他并没有马上接起来,他迟疑地看着电话,最后把他挂断了。

    我绷紧了的身子瞬间松弛下来,陆岩伸手拿毛巾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毛巾紧紧拽在手中,他扯了两下,我才反应过来,松开手,他默不作声地拿起毛巾继续给我擦头发。

    我们俩都很识趣地没去提打电话来的这个人是谁,他轻轻地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子,空气静得可怕,我绞着手指头,搜肠刮肚半天都没想到一个好话题岔开,最后竟然问:“我们晚上吃什么?”

    陆岩想都没想,反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做决定?”

    陆岩点头,“好。”

    “那便我做主吧,刚好今天领薪水,我请你吃一餐大餐!”

    陆岩温柔一笑,捏了捏我脸蛋说,“好。”

    “那一会儿------”

    我话没说完,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我抬头望着陆岩,他皱了皱眉头,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他吸了口气,将毛巾丢给我,然后拿起手机往落地窗那边去,我望着他高大健硕的背影,心里忽然无比紧张,然而,他刚走到窗边,还没接起电话,转身迎上我的视线,我像是在渴望他的眼神一般,痴痴地锁着他的耳光,他却跟我说,“若棠,你先出去,一会儿下班等我。”

    说完,他眼神不作停留地转开了,旋即他接起电话,温柔地说,“珊珊。”

    我脚下像是灌了铅一样,还不容易走出他的办公室,门合上的一刹那,我听见电话里一个甜美的女声说,“阿岩,我要回来了。”

    江佩珊要回来了。

    这些天我一直担心的问题,终于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忽地想起秦海洋那天泼我咖啡时说的话,他说,好戏就要开始了。他指的是江佩珊要回来了吗?我曾听闻,江佩珊因为身体不好,去了美国治疗,已经一两年了,没多少人见过江佩珊的样子,她似乎从来没到公司露面过,但她的确握有陆岩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些年,她把权利都全权托付给了陆岩,两人是未婚夫妇,这样子也不足为奇。

    一直以来,我从没关心过江佩珊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也不敢去想。不管怎么说,她应该方方面面都比我出众,高贵的出生,优秀的学历,高雅的教养,姣好的面貌,总之,她应该什么都比我好。

    我甚至怕,有一天我跟她面对面的时候,我会脚软,连我爱陆岩的最后一丝自尊都会灰飞烟灭。

    从办公室出来后,我坐在位置上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面前一堆文件夹面如死灰,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陆岩刚才叫我出来的那个眼神,那么淡,一点安慰都没有。我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跳无法回头的道路,我已经沦陷了,之前我为爱冲昏了头脑,现在我忽然清醒了,不管我把自己摆在上面位置,在世人眼里,江佩珊才是陆岩的女朋友,未婚妻,而我,如乔奕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情人。

    “周秘书?这个是陆总要的报表,麻烦你帮我递交一下。”策划部的小琴递了一份文件给我,我接过说好,她奇怪地看着我,“周秘书,你怎么哭了?”

    “啊?”我伸手去摸自己脸上,果真濡湿的一大片,我连忙拿纸巾擦干了面上的残泪,欲盖弥彰地说,“刚才隐形眼镜卡住了,有点不舒服。”

    小琴耸了耸肩,然后转身跑了。

    我都没发现自己哭了,原来,他的未婚妻要回来了,我会这么难过。我笑自己傻,擦干了眼泪,梳好头发,打开小琴的文件检查一遍,这一看才发现,她有个数据弄错了,我反复核对了几遍才确认,然后拿着文件去策划部找她。

    策划部一共十个人,扎堆围在一起基本上不会注意到别的地方忽然来了什么人,远远就听见小琴夸张地说,“不知道哭什么,我问她她说是隐形眼镜卡到了,可她进公司这么久,谁见过她戴隐形眼镜啊?那泪流满面的样子不是伤心是什么?估计等着陆总出来看到怜香惜玉一回吧!”

    “我估计是跟陆总吵架了,哈哈哈哈,秦总不是泼了她一杯咖啡吗,估计找陆总撒娇陆总没理会吧!”

    “你们听说没?江董事长不肯注资就是因为不满意陆总一直拖着跟江小姐的婚事,陆总心高气傲,这不,才找了陈深合作。”

    “为了一个小秘书,不值得吧!我看陆总没这么蠢,周秘书和江小姐,是男人都会选江小姐好吗!”

    “我看不一定,现在的女人为了钱什么事儿干不出来,要是周秘书就甘心做个情人呢?现在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小三上位,太多太多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我方才为什么哭,带着各种鄙夷嘲讽的口吻编排我,我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本想转身走了,可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我吸了口气,上前把文件丢在桌上,那些人瞬间作鸟兽状散开,尴尬地看着我,我冷哼地看着小琴,双手抱在胸前,“我竟然不知道大家背后这么关心我,我一颦一笑都在各位的眼皮子底下,我这不过是流了场眼泪,就劳烦大驾兴师动众地关心我为什么哭,以及我跟陆总的事儿何去何从,我周若棠何德何能。自问在公司里从来与人为善,没的罪过诸位中任何一个,可大家为什么老抓着我不放?我是偷你们东西了还是抢你们饭碗了各位要这么针对我?”

    被抓到现行,他们怎么说脸上都过不去,但都是尴尬的表情里带着不服气,闪躲地看着我,有人甚至直接无视。我拿起文件夹摔在小琴面前,冷哼说,“你有功夫回来八卦我私事的时间,怎么没时间好好检查下你的数据有没有出错?一个小数点的错误会给公司带来多少钱的损失你知道吗?”

    小琴慌张地打开文件看了一会儿,脸色瞬间变了,低着头说,“周秘书,我马上去改。”

    我笑了笑,“不必了!数据能改,但人品难改。在各位眼里我是个走后面进来的女人,没学历没经验,你们看不惯我很正常,但你们记清楚了,这不代表你们这些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就是好人,我15岁出社会打工,我知道的东西,不见得比你们少。以后再让我听见谁无不正业私下编排同事,那作为总裁秘书,陆总交给了我生杀大权,我只能让财务准备好薪水送各位离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正真意义上发火,之前他们怎么编排我,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烦躁,说话也难免重了些。

    小琴被我说得有点不爽,冷笑着看我说,“随便你吧,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你!我们在公司里辛辛苦苦做了几年还是基层小职员,可你呢?你一个中学毕业的人一来公司就是总裁秘书,凭什么?还不是凭你这张脸,还有你的床上功夫!你问问这里的人,哪个是服气的?你少跟我作威作福,我敢说就不怕你整我,要杀要剐,静候佳音!”

    “是,我是中学学历,我是走后门进来的,正因为知道自己任何条件都比不上各位,所以我加倍努力,你们做一次就会的东西,我做五次十次,你们受过的教育我没机会体验,所以我夜半三更看秘书学看文秘管理学习怎样做一个称职的秘书,吃饭睡觉都在背英语单词背到快吐了。你们觉得不公平,我样样不如各位,却耀武扬威。可你们除了比我学历高,还比我有什么呢?上班逛淘宝,聊微信,约陌陌,不是八卦明星就是议论同事,一份报表拖一周还数据出错,你们谈什么公平?”我冷笑着看着他们,指着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女生说,“你说我不过是陆总的情妇,可你自己就高尚吗?昨天下午你在洗手间打电话威胁经常来接你的男人跟他老婆离婚,我没听错吧?”

    她紧张地看了我一眼,慌张地说,“你别泼我脏水!我什么时候打过电话?”

    “还有你,前天晚上在新丽酒店搂着你进去开房的男人是你老公吗?”我笑了笑,指着另外一个短头发的女生说。

    “那是我老公!”短发同事忽地站起身来。

    “你跟你老公上酒店?”

    “你有病吧!”

    “我一直认为我的员工不仅工作能力出众,个人素质也挺高的,今日一见,大为咋舌。”我刚要说话,陆岩的声音便在我背后想起来,大家都低着头,尴尬地招呼一声,“陆总。”

    我往后退了一步,让陆岩走到前面来,他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又看向众人,最后停在小琴脸上,他冷冷地说,“既然你的素质跟我们公司的宗旨不符,那么去财务领三个月薪水走人吧。”

    众人都惊愕地看着陆岩,小琴方才还气焰嚣张地,这会儿立马憋不住哭了,然后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开始收拾东西。

    “我佣人的原则一向不是注重学历,我更注重一个人的能力和品格,只是当初在招揽各位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是高学历,但这不代表各位就是所谓的优秀人才。一个人无论学历再高,教养素质不达标,始终难成大事。周秘书是我要的人,而我要的人,必然是有出众之处的。一个初中学历的人做事情都比你们出色,各位该汗颜而非背后嚼舌根。如果以后还在这件事上制造同事矛盾,我绝不姑息。我希望我的员工都有气量,别学着小肚鸡肠的伎俩。”陆岩冷冷地说,语气里带着命令,有点凉凉的。

    我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他,心想,他这是给我撑腰吗?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算是有个前车之鉴,若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必来请示我,周秘书直接处理吧。”陆岩忽然转过来看着我说,“你跟我来。”

    陆岩率先走了,小琴趴在桌上哭,同事们都去安慰她,我看了一眼,然后跟上陆岩的脚步,进了他办公室。

    我刚踏进办公室,陆岩便一把抓着我的手,将我推到墙上,冰冷的手指在我鼻尖上划了一下,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说,“若棠,你生气了。”

037:宴会现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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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迎上他深不可测的双眸,轻哼了一声,淡淡说,“我没生气。”他指尖冰凉冰凉的,划过我鼻尖,有种特别的触感,那种冰凉一闪而过,好似没有出现过一般,我恨不得一把抓住他的手,可心里倔强着,强忍着,装作云淡风轻的。

    陆岩轻轻笑了笑,手指跳到我脸上,一点一点的,他好似一直有这个习惯,不自觉地做出来,他身子紧紧贴在我身上,我瑟瑟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抱住腰,“你说谎的时候,眼皮会跳。”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说,“听她们背后编排,我当然生气,人非草木岂无感。我知道自己低人一等,所以做事情勤勤勉勉,别人做一次就会的,我做三次,五次,甚至十次,我没受过高等教育,所以我背后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尽力让每一件事都有个好成绩,可好像有着你这层关系,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不管我是不是有能力,但好像拽着我那张初中文凭,别人就毅然决然给我扣上一无是处的帽子,我不服气。”

    自从来了陆岩的公司,表面上我风风光光,可谁知道夜半三更我还在看书学习,有时候捧着书睡着了,醒来就是大天亮,身上裹着的毯子不知道啥时候掉在地上,一早醒来脚下冰凉冰凉的。陆岩总说我,不用这么辛苦,来日方长。可我不服气,我原本就短人一截,又是走后门的关系户,若是不比别人努力,那我便等着被口水淹死吧。

    可事实上,我再努力,别人还是会说的。

    “他们在意的是公平,而这个社会,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你何必在意?”陆岩看着我说,“而他们之所以认为不公平,是因为他们站在不公平的一端。”

    我有点泄气,撅嘴说,“方才我的话是说重了些,叫人看笑话,我一个走后门的人竟然教育她们。以前小寒冲动的时候,我常说别在意别人的看法,谁人背后无人说,可落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没这么豁达。兴许,是因为我心虚吧,我本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只不过不服气,他们没看到我的付出。”

    陆岩忽地凑上前来,沉着一张脸,认真打量我说,“你在岔开话题。你清楚,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笑了笑,偏着脑袋问,“难道还有别的事?”此话一出,连我自己都觉得心虚。若棠啊若棠,你能不能勇敢点,问问他的未婚妻什么时候回来,问问他若是未婚妻回来了你该何去何从。你为什么就是不敢问呢。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

    陆岩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我抓着衣角极力抑制住想要发抖的自己,淡然地迎上他的视线,他鹰隼般的眸子定定看着我,瞳孔微微缩了缩,就那么僵持了几秒钟,旋即,他吻了吻我的唇,玩味地舔舐了一番才松开我,往后退了两步,一面扣着西装扣子,一面漫不经心地说,“太过于倔强,是会吃亏的。”

    我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方才真的是要窒息了,短了一口气似地,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整理好西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抬手说,“出去吧。”

    我回到座位时发呆,回味着陆岩的那番话,他眼睛太毒了,知道我介意未婚妻的事,但他不直接说,而是在等着我问。更或许,他根本没想要说。而我,也不可以问。

    忽然电话响了,我接起来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浙江,我本来不想接,可一想阿森许久没有跟我联系了,我便摁了接听,果真是他。

    电话那头,他声音有点沙哑,像是感冒了,我有些着急地问,“你怎么回事?声音不对劲。”

    他哑着嗓子说,“昨晚喝多了,最近又唱太多,嗓子哑了。”

    “活该!”我隔着电话白了他一眼,一手捏着笔在桌上轻轻瞧着,“你这段时间忙什么,都不给我和小寒来电话,我俩以为你失踪了呢。”

    “比赛集中训练,手机都给没收了,我联系个屁啊,现在这电话都是跟导演组借的,打完了一会儿还得还回去!我都要憋坏了,又怕你跟大老婆想我了,这不,打个电话安慰安慰吗。”

    “少贫嘴,啥时候回来?”

    阿森叹了口气,说,“至少还得一个月吧,这次比赛关于我往后的人生,我也就想赌一把,要是赢了,那买别墅给你和小寒就指日可待了,要是------”

    他忽然顿了顿,说不尽的怅然,我赶紧接话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森哥,我们都相信你。金子一定会闪光。”

    “嗯,你最会说话,好了,我挂了,这边还有人等我排练。”

    “好,你去吧,有空联系我。”

    “那个,若棠------”

    “嗯?”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点犹豫,最终还是放弃了想说的话,笑了笑说,“没事儿,就是有点想你们了。你外公的手术怎么安排的?”

    “昨晚给外婆打了电话,下周三,一切准备妥当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阿森打电话给我,是想要借一给笔钱,他知道我没钱,所以欲言又止,又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挂了电话后,他给小寒去了电话,拿了三万块钱,至于干什么,我和小寒都不知道。

    陆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琴真的被开除了,我曾想过在陆岩面前求个情,可我若是这么做了,就是打脸。陆岩是为了我才开除了小琴,若我求情,陆岩怎么想?另外,我求了请陆岩留下了小琴又怎样?她不会对我感恩戴德,不会从此路人转粉给我好评,甚至有人会觉得我假惺惺,两面三刀。

    夜晚下班后,我答应请陆岩吃饭,他叫司机和陈扬先下班了,自己开车载我,问我去哪里吃。我报出地址后,他疑惑地看着我,皱眉问,“什么鬼地方?哪家饭店?”

    我笑了笑,系好安全带说,“去了你就知道了,一定是个好地方。保管让你此生难忘,回味无穷,下次求着我带你去。”

    陆岩沉着脸,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顺着导航往我说的地点开去,那会儿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堵得不要不要的,陆岩电话不断,可他一个都没接,我没多问,靠着车窗读一本随身携带的英语词典。

    大约四十分钟,我们才到达目的地,那是北城的老城区,老城区有许许多多的巷子,每一条巷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屋子也保存得较好,可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完整的古迹了。

    陆岩黑着一张脸跟在我身后,从停车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愣了,白了我一眼说,“你就带我来这种地方吃东西?”我笑了笑,挽着他的胳膊拉他往里头走,“切不可以貌取人,酒香不怕巷子深,深巷只才有难得寻到的美食。平时山珍海味吃多了,我带你来尝试点新鲜的,保管满意!”

    我俩挽着走在巷子里,步子迈得一致。古时候北城是有名的南方城市,小桥流水人家随处可见,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小路百年之后还坚固如常,高跟鞋踏上去哒哒作响。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巷子口,到了街道上,便热闹起来,路边开着三轮车叫卖的小贩,摆摊卖梅花糕的大爷,垫着报纸坐在路边卖栀子花束和茉莉花手环的老太太,还有卖冰棍和冰镇酸梅汁的中年妇女,这一条街有属于自己的热闹。

    陆岩有些嫌弃地说,“早知道你这么抠,不如回家让阿姨煮饭。”

    我笑说,“我这么点儿工资当然不能请你上大饭店或者高级餐厅了,一顿饭就没了,我八千块钱要存下来六千块,一个月开销只能两千,自然要省着点!我什么水平就请你吃什么餐,总不能叫我打肿脸充胖子辛苦工作一个月请你去法国餐厅吧,陆总。”

    “你那么计较着钱做什么?我给你的钱呢。”陆岩冷眼看我,“我叫你去公司,不是让你挣薪水的。”

    “那不一样,”我本想反驳说我不想要他给的钱,但一碰上他的眼神我就怂了,只说,“我就想把薪水存起来,自己辛苦赚来的,有成就感。”

    我搬进别墅的第二天,陆岩就给了我两张卡,一张是给我的,一张是他的副卡,但这两张卡我都没用过,用信封装好了放在衣柜的最里头。我从没想过动里面的钱。

    陆岩这才笑了笑,“随你,你开心就好。”

    我点了点头,抬头正是我们要找的餐馆,门口悬挂着一方木匾,用楷书写着“醉八仙热酒馆”,是这一片最有名的餐馆,每天下午四点开始营业,但排队的人一般三点钟就来守着了,店里只有六张小桌子,就是民国时候家里那种小方的八仙桌,六张桌子把整个店铺塞得满满当当,有是有一张桌子能坐下十五个人,在里头简直寸步难行。

    门口摆了许多小凳子,都是等着打包的人,许多人见桌子满了,便不高兴等候,打包带走了。我拿了个号牌,拉着陆岩坐到小凳子上,等着叫我们。

    大约等了半小时,才叫到我们的号,我开心地拉着陆岩进餐馆,但他不高兴坐下,脸上带着嫌弃的表情,我看了看四周,再看看他身上几万块的西装,尴尬地笑了笑,“这里就是这样,只能委屈你了,不然你得饿肚子,现在这个点出去正堵车,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吃的。”

    陆岩冷着脸坐下,我拿了菜单给他看,他看都看的看,冷冷地说,“你熟悉,你点。”

    我怒了努嘴,看他不想说话的样子,只好自己点了。他们家的菜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除了一些热菜需要现做,所以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摆满了小八仙桌。他们家的餐具都是白色的,中间缀着一朵蓝色工笔画的木兰花,碗装着的淡黄色浓汤是豌豆熬制而成的,小火炖好几个小时,豌豆软绵绵的,入口即化;小碟子装着酸话梅酿花生,煮熟的嫩花生里带着酸梅的酸爽口感,格外开胃;红色细丝的是秘制牛肉丝,一丝一缕都是手工撕扯的,上头的红油亮晶晶的,芝麻一颗颗粘在上面,特别芬香诱人;另外还有红油猪耳,蒜泥小黄瓜------大大小小一共十来个菜。因为分量少,所以我和陆岩俩人能全部解决。

    一开始陆岩还有点嫌弃,但喝下一碗豌豆浓汤后,便露出了赞赏的眼神,我偷偷笑了笑,叫老板娘拿了一壶冰镇的梅子酒来,那梅子酒是自己酿造的,用土黄色的土瓷小壶装着,夏天喝温的,冬天喝热的。将梅子酒倒在莹白玉如的白瓷杯子里,深红色液体在白瓷杯子的衬托下,格外好看。因为是冰镇过的,一倒出来,杯壁上便有了一层雾气,光是看着就沁人心脾。

    陆岩喝了一口,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吝啬赞赏,直说三个字,“还不错。”

    这一餐不出所料,陆岩吃得很开心,结账时才二百多块,陆岩下意识去掏钱包,我却抢先一步,“说好了我请你,咱俩就别客气了!下次你请我吃好的!”

    陆岩笑了笑,等我付完钱,自然而然地抓着我手,一路散着步往回走。这会儿夕阳西下,金黄的余晖洒在这片古老的区域里,我俩一身职业装,倒是显得有几分突兀了。他牵着我手,慢慢走在并不算宽敞的过道里,有点小缱绻的意思。

    两边的摊贩还是刚才来的时候那样,各自招徕生意,最终我停在卖栀子花和茉莉花手环的老太太面前,我站着不走,陆岩就瞄我一眼,他不说话,我就晃了晃他的手臂,“你给我买一把栀子花好吗?”

    “这个?”

    我狠狠地点头,“我小时候,外公的竹林里就有一颗栀子花树,后来不知道怎么被砍掉了,我就再也没看过开花那么好看的树,花朵又白又大,放在卧室里能驱赶蚊子,身上还香喷喷的。”我讨好地看着他,“你给我买一把,不超过五块钱!”

    陆岩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但眼底的光却是温柔的,他掏出钱包买了,却发现钱包里最小的只有五十块,而一把栀子花只需要两块钱。最后,钱多人傻的陆总把那一篮子花都买了,将篮子扔在我怀里,调侃地说,“你要的。”

    然后我就格外开心地抱着一篮子花跟他回家,进了家门,阿姨想接我的篮子,我摇了摇头,不肯给阿姨,叫她拿了花瓶帮我插瓶,放在客厅和卧室。

    插好后,我就趴在桌上看着一瓶子的花,笑得跟傻子似的,阿姨笑着问我,“怎么这么高兴?”

    “陆岩送的。”

    阿姨不解地看了看我,一篮子花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还真至于。这是我第一次让陆岩买礼物给我,一篮子花。这份简单的礼物比得上金山银山,因为,我喜欢。

    回家后,他电话响了,立即进了书房,我捧着花瓶回到卧室,放在桌上,不一会儿便觉得满室清香。

    我看过了许久他还没从书房出来,便找了睡衣去洗澡,折腾一天,实在是有点累了。然而,我刚放满了浴缸的水,他敲门进来,不由分说地开始脱我的衣服,我挣扎不得,有点羞赧地说,“你先洗?我等你洗完。”

    陆岩捏着我下巴,我身子一颤,只见他邪魅地笑了笑,旋即在我唇上吻了一吻,“一起洗。”

    他双手利索地抱着我走到浴缸前,先伸手试了试水温,自己他进去觉得还可以,才脱光我的的衣服,拉着我进去。

    浑身被温暖的水包围着,他将我抱在身前,我不由地抓紧了他的手臂,只感觉他双手紧绷着,肌肉结实有力。水不停地晃动着,温度骤然上升,满室旖旎暧昧。

    陆岩像是一头精力充沛的狼,从浴室到卧室,他不断地探寻索取,我几乎迎不上他的脚步,只能努力跟随着,最后瘫软在床上,完全无法思考。

    激情退却后,陆岩搂着我,窗外的月光一片一片融化在大床上,清寒的月光今夜似乎有了些温度,带着一丝丝缱绻的柔情,弥漫在偌大的卧室里。

    他总喜欢从背后搂着我,贴着他的心脏,但我不喜欢,这样子看不到他的脸,于是我翻过身去,大胆地伸手去摸他的脸,感受他坚硬的轮廓,凸出的眉骨,寒星般的双眸,薄薄的嘴唇,还有他上下跳动的喉结------

    有月光在,我依稀看得见他脸上的表情,不似白天那样凌厉,多了一丝柔和,他忽地抓着我的手,问我,“你怎么不问我她的事。”

    我想抽回手,但他紧紧地抓着,逼问我说,“你不想知道我和她的事吗?”

    “想知道,但我知道你不想说。你不想说,我也不问。而且我知道了,会伤心,何必给自己找罪受。更何况,你说了又怎样,你也没办法。”

    陆岩轻轻笑了笑,“你倒是懂事。”他顿了顿,手指又轻轻抚上我的脸庞,有些怅然地说,“我宁愿你没这么懂事。”

    我心尖一酸,感觉眼泪涌了上来,但此时我不能抱紧自己,我只能抱紧了陆岩,紧紧贴在他胸前,眼泪哗啦啦地流着,无声无息,一点一点沾湿了他裸露的胸口。

    “陆岩。”我小声叫他的名字,而后半句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想问他,她回来了,他还要我吗?

    他似乎也懂得我,不多问,只是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悄无声息却温情脉脉地安慰着我。这一刻的陆岩,和我那时候认识的陆岩,大相径庭。等我缓过来后,我泪眼朦胧看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我问,“你现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真的太恐怖了,别的男人是长相凶悍行为鲁莽的恐怖,而你是真正叫人肝颤的恐怖。你记得在三亚的时候,你曾经打我吗?还有,你一脚把我踹进游泳池里,那时候我以为我自己要死在你手上。可现在你怎么这么温柔,有时候我简直怀疑你们俩不是一个人。”

    陆岩沉着脸,淡淡地看着我,看了我半晌才说,“我有中度狂躁症,会间歇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个时候,正是我发病的时间。其实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所有女人。”他笑了笑,捏着我脸说,“谁叫你这么倒霉?”

    “狂躁症?”我不解地看着陆岩,怀疑地说,“你怎么会有这个病?你骗我吧!”

    陆岩深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打算解释,刚好挂在墙上的壁钟响了几下子,陆岩便岔开了话题说,“睡觉吧,很晚了。”

    我哦了一声,靠在他怀里,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陆岩应该没有骗我,我回想起当时在三亚的情形,在会所的情形,他的确总是没有缘由的生气,可尽管这样,我总觉得,他的狂躁肯定跟某些事情有关,且很可能是女人。至于是谁,我不得而知。

    自从我接手和陈深公司的案子后,越加地忙了起来,基本上是废寝忘食的状态,陆岩在这方面格外支持我,不管我忙到多晚,都不会抱怨,只是偶尔说我一整晚看书不睡觉会伤身体,逼我回去睡觉。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到签合同这天,这个案子的确完成得格外漂亮,也叫同事给了我几分肯定。

    签约仪式后,公司安排了一场酒会,宴请了不少业内人士参加当晚的晚宴,还请来了不少媒体记者,算是打响开发区商业的第一炮。我作为筹划秘书和策划部一起准备了当晚的宴会,忙了两三天,从敲定酒店到会场布置,每一件事情都亲力亲为,因为这是我完成的第一件大案子,想从头到尾看着它诞生,长大。

    这天下午,陆岩派陈扬过来确认会场,我把晚宴的流程交给陈扬,让他一会儿交给陆岩,一向冷淡对我的陈扬也不由地称赞了两句,“陆总说得没说,周小姐的确是会做事的人。”

    我笑了笑,然后舞台处有人叫我,说灯光有点问题,我慌张地跟陈扬说再见,然后赶着上前去查探究竟。夜晚七点钟,宴会场一切准备就绪,舞台上簇满了鲜花,台下两边各自安放着两张长桌,铺上一层洁白的桌布,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小吃,酒水饮料,时鲜水果之类的。优雅曼妙的钢琴声轻轻泄出,流淌在空气中,给偌大的宴会场添了几分高雅。

    一切安排好了过后,陈扬给我送来一套新衣服,我本想拒绝,但陈扬已经把衣服塞到我手里,“陆总让你快点。”

    我拿着纸袋飞快跑进洗手间,陆岩帮我准备了一套白色的西装,非常正式优雅,尺码也格外合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绯红,有点小小的激动。我把头发挽了起来,用黑色的小卡子固定住,干净利落,总算是衬得上这一身衣裳。等我回到宴会场时,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陆岩一身深蓝色西装笔挺,袖长的手指捏着一杯香槟正跟人聊天,见我来了,他朝我扬了扬手里的酒杯,示意我过去,我从过路的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优雅地走上前,站在陆岩身后。

    这种宴会里,齐聚业内精英,重点不在于吃东西,而是在于借酒交谈,我跟陆岩身后,听着他跟各式各样的人周旋,或是迎接阿谀奉承,或是刀光剑影,陆岩都应对自如。

    陈深是带着乔奕来的,远远看去,好一对璧人,男的玉树临风,女的高贵美丽,尤其是乔奕穿的一袭红裙,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她挽着陈深的胳膊走向我和陆岩,撇见我时,冷笑了一声,许是碍着陈深在,乔奕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话中带刺地说,“周秘书今天好漂亮,挨得这么近这么亲密,远远看了我还以为是佩珊回来了。”

    我笑了笑,“乔小姐您客气了,您才是光彩照人。”

    陆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举杯跟陈深碰了碰杯,“你以前从不带女伴,今天怎么转性了?”他话音刚落,乔奕脸上表情瞬间沉了沉,但始终是名门小姐,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陈深扬了扬眉,并不解释,“以后咱们就并肩作战了。”

    我们一同举杯,陈深又说,“听说你没请江董来?他知道了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一直等着跟你合作开发区的项目,忽然听闻你我联手,昨天可是亲自打电话让我去了一趟他家里下棋,明里暗里都表示不满。陆岩,为了你,我可是得罪了江董了。”

    “哪里的话。他在二期的款子上扣了我好一阵,我可赌不起,想来他也没什么诚意跟我合作,不如找你,事实证明,我们志趣相投。江董的开发案不止新开发区一处,我就不去凑热闹了。”陆岩淡淡说。

    陈深笑了笑,埋汰陆岩说,“江董也只能对我甩脸子,你这个准女婿,他也舍不得动怒。就算他心有不快,也要看在佩珊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我就不一样了,江董翻手覆手轻松给我使绊子。”陈深说着,目光便扫在我身上,他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和陆岩合作的是明远集团的董事长,而江明远,真是陆岩未婚妻江佩珊的父亲。

    我迎上陈深的视线,淡然地同他对视,而四目相交的那一刻,乔奕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警告地看着我,我淡淡撇了她一眼,把视线转开了。

    “我向来公私分明,不把私人感情用到公事上。”陆岩笑了笑,面不改色地看着陈深说,“你若是怕他,断不会跟我合作。”

    陈深轻哼,举起杯子和陆岩碰了一下,“这么多年,你眼睛还是这么毒。”

    “彼此彼此。”

    忽然,宴会场里的音乐声停了,大家都顿住了,陆岩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去后台看看,我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陈总,乔小姐,我失陪一下。”说完,我跟着陈扬往后台跑去。

    工作人员不小心把矿泉水倒在了插线板上,把音响的线路烧坏了,所以音响不能用,马上就要开始准备上台发言,状况突发,大家都搞得手忙脚乱的,陈扬也赶了过来,问我怎么办。我舒了一口气,立马拉着陈扬去跟酒店交涉,将酒店备用的音响借调来用一用,幸好酒店备用的音响是好的,否则现在出去买来安装,完全来不及。

    我跟陈扬跑上跑下,终于解决了,但我忙着搬音响,弄得满头大汗不说,头发还跟乱鸡窝似的。眼看着我就要上台主持宴会,陈燕推了我两把,“周小姐,你快速收拾收拾。”

    “这儿交给你了,你盯着,弄好了再出去。”

    我快速跑到洗手间,擦了点口红,扫了些修容粉,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有些紧张,人一紧张就想上洗手间,我迫不及待地进了隔间,当时有一阵脚步声进来,我没注意,等我方便完准备出去时,才发现,我被关在了隔间里!

    任随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我,我扯着嗓子喊了半天都没人来,眼看着宴会就要开始,我不能坐以待毙,只好脱了高跟鞋从上面丢下去,又把外套脱了搭在上面,然后踩着马桶盖,双手扣在门板上方,一脚跨上放纸巾的铁盒子上,双手用力撑起来,从上面爬出去。跳下去的时候我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疼得我龇牙咧嘴,我来不及管腿上的伤,赶紧穿好鞋子和衣服,理顺了头发飞奔出洗手间。

    也不知道是谁存心要整我,在洗手间外放了一块黄色的警示牌,上面写着:维修中。

    我冷哼了一声,瘸着腿回到宴会场,秦海洋和陆岩站在一起正在聊天,见我腿瘸着,陆岩眸子沉了沉,问我,“你怎么了?”

    秦海洋拿着高脚杯,嘲讽地看着我,像是十分满意我现在的状况一般,带着得意的笑,“周秘书好像出了点状况。”

    我淡淡笑了笑,对陆岩说,“我没事。陆总,时间到了,您准备一下,马上开始。”

    说完,我转身上台,开了麦克风,对众人致辞,无非是一些官方口吻的话语,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今晚的晚宴什么的,我有点紧张,望着台下一百多张不同的面孔,心里忽然有点虚,我面带微笑,一手紧紧抓着麦克风,幸好没有哆嗦。陆岩在台下鼓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我朝他笑了笑,然后转向秦海洋,正好迎上他狡黠的目光。

    “接下来,我们将展示新开发区承建后的初步效果图。”我摁下ppt的开关键,身后的大屏幕将展示未来新开发区的模样,可两秒钟过后,场下一片哗然,宾客们对着我指指点点,一片唏嘘。

    陆岩晨忽地一沉,我慌张地转身一看,大屏幕上播放的根本不是所谓的效果图,而是我曾经在夜总会陪酒的照片!有在包间里陪客人喝酒的,有被客人搂着唱歌的,还有站在会所门口送走客人的,我坐在吧台抽烟的------各式各样的照片里我浓妆艳抹,穿衣打扮都明显告诉在场的人,我是北城最有名的夜总会里的陪酒小姐。

    我慌张地看着台下,所有人都鄙夷唾弃地看着我,陆岩捏着酒杯沉着眸子,秦海洋笑得格外欢场,乔奕挽着陈深对我冷笑,而陈深紧抿着嘴唇,侧过脸瞪着乔奕。

    我慌张地伸手去拿遥控器,摁下开关键,但那遥控器根本不听指挥,我翻过来看背面,才发现,这个遥控器根本不是控制大屏幕的遥控器,而此时,大屏幕上,仍旧不断滚动着我在夜总会的照片,活色生香的画面把我曾经肮脏的过去完完全全展示在众人面前,我像是被扒光了衣裳出裸着站在众人面前一样,感到无比的慌乱,不知所措。

    台下众人的脸开始不断变换,我耳朵开始轰鸣。从来没有哪一刻,我像现在这样难堪,从没有哪一刻,我像现在这样,恨极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像个小丑一样,站在大家面前,接受他们的羞辱和唾弃,接受他们的嘲讽鄙夷。

    “怎么回事?看上去文文静静的,竟然是这种女人!”

    “早就听说她是陆岩的情妇,没想到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

    我颤抖着双腿,悲戚地看着台下的秦海洋,他得意地看着我,朝我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这种时候,陆岩不方便上来带我走,他叫了陈扬上台来搀扶我,然后换了个司仪上台继续仪式。

038:疾风骤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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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扬扶着我往台下走,此时台下已经是一片哗然,纷纷议论我究竟是靠怎样的关系才能进入企业成为总裁秘书,我是如何从一个夜总会坐台小姐摇身一变总裁秘书的。我双腿打着颤,浑身哆嗦着,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一般,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这个舞台上走下去,可偏偏脚软了。我骨子里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就算双腿颤软也紧紧地抓住了陈扬的胳膊,要紧牙关往台下走。

    可我刚踏下台阶,准备从舞台旁边离场,秦海洋忽然站出来挡在我身前,不让我走。

    “周小姐想去哪里?难道不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吗?陆氏是行业内的标杆,而周小姐今天的丑闻明天就会登上北城头条,将陆氏推上风口浪尖,不知道你该怎么解释和弥补?”秦海洋忽然站到前面俩,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咄咄逼人地看着我,愣是不让我离场。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人再次议论声鼎沸,现场请来的媒体自然是见缝插针,开始咔嚓咔嚓不断拍照,蜂拥上前来,举着话筒逼问我说,“周小姐,业内一直有传您和陆总关系暧昧,您真的是陆总包养的情妇吗?是否因为这样,陆总才让您进了公司,并且坐上总裁秘书的职位?听说您只是中学文凭,您参加过正常招聘流程吗?”

    “周小姐,请您说句话,您和陆总的关系真的如外界所传吗?”

    “传闻您和陆总是在夜总会认识的,陆总曾为了您和另外以为业内权贵大打出手,到底是偶然呢,还是周小姐故意勾引陆总的?”

    “陆总的未婚妻是明远集团的独生女,两人婚期将近,周小姐是准备小三上位还是甘心在陆总身后做情妇呢?”

    诸如此类的问题席卷而来充斥在我耳边,我脑海中像是有千万只鸭子在不停的叫唤,眼前的人影也渐渐模糊起来,我紧紧地抓着陈扬的胳膊肘,用力付捏着,生怕下一秒自己支撑不住倒下去。

    我奋力地摇着脑袋,像是被逼疯了一般,嘴里一直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一刻的我,恨不得立即挖个地洞钻下去,不用面对这些刁难,不用面对大家鄙夷厌弃的目光。可我哪里都躲不掉,只能眼睁睁接受他们的盘问,轻蔑,侮辱。

    陈深和陆岩几乎同时上来挡在我面前,陆岩在人不注意时拍了拍我手臂,我无助地看着他,他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我差点泄气哭出来。乔奕紧随其后,拉着陈深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深,今天的事情你别参与,跟咱们没关系!她是自作自受!”

    陈深轻轻瞄了乔奕一眼,甩开了乔奕的胳膊上前对媒体说,“各位媒体朋友,今天我们的主题是新开发区承建发布会,大家关注的焦点应该在于发布会的主题,而不是关注一个小秘书的私事。后台已经在处理失误,我们的发布会马上重新开始。”

    “陈总,您这么维护周小姐,难道您和她也有一腿吗?”人群中一个男记者问。

    陈深双眸一沉,没来得及反驳,陆岩忽地走上前,把陈深拦在身后,对媒体说,“今天事出意外,等发布会过后,我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解释,现在还是将重心放在发布会的主题上。如果各位紧抓着不放,那便不要怨陆某不顾情面。”

    陆岩沉着脸,双眼中泛着凌厉清寒的目光,横扫众人。

    “陆总,新开发区这样重要的项目,您竟然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接手,未免不合情理,周秘书经验远不足他人,为什么您会如此青睐她?是否是他给您吹了枕头风的缘故?”

    “最近您和江董关系紧张,新项目也没有明远集团的合作,是否因为周小姐导致江董对您不满?会影响您和江小姐的婚约吗?”

    “江小姐一直未曾露面,是否二位感情不和?周小姐有机会上位?”

    方才追着我问的人,这下子全涌向陆岩,七嘴八舌的各种刁难的问题齐齐呈现,陆岩一身笔挺的西装,腰板挺得笔直,像棵青松似的傲然挺立,面对如此危情,他毫不紧张,一手插在裤袋里,凛冽地笑了笑,告知众人说,“今天的主题不是关于我的婚事。但既然各位问了,告诉各位也无妨,我的未婚妻江佩珊下个月将从美国回来,不久之后便会筹办婚礼。”

    我心尖忽然颤了颤,果真,江小姐要回国了,他们要结婚了。我感觉自己脚下一软,幸亏陈深立即扶了我一把,我紧咬着牙关,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

    “那周小姐和您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陆岩嘴角噙着一抹笑,忽然转过脸看着秦海洋,而秦海洋扬着眉毛和陆岩对视,仿佛是在较量一般,陆岩轻笑了下,“没错,周小姐是我的-------”

    “我只是陆总的秘书!”就在陆岩要说出来时,我忽然冲上前,抓着一个记者手里的话筒,颤颤巍巍地站在风口,紧紧拽着话筒像是拽着什么一样,我强行把泪水憋回去,可怎么都止不住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滑落,我抖着双唇说,“我只是陆总的秘书。”

    无数双眼睛都聚焦在我脸上,等着我解释,等着我坦诚,等着我扒光自己。

    我指着身后的大屏幕,此时屏幕上已经没了我那些不堪入眼的照片,换上了开发区的主题字样,我哆嗦着双唇说,“没错,正如大家看到的,我曾经是北城最有名的夜总会里的红牌坐台小姐,就是照片中那个在不同男人怀疑卖笑陪酒的坐台小姐,更是各位不耻和唾弃的女人。在各位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庇护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时,我为了供弟弟读书十五岁就来北城打工,给人做保姆,在餐厅洗盘子,在大排档卖夜烧烤,在老街摆地摊,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着努力在这座冰冷残酷毫无人情味的城市生活下来。”

    “十八岁那年我逼不得已堕入风尘,在夜总会坐台挣钱给我家人治病。我知道我的工作在各位眼里肮脏低贱,可有谁生下来就是风尘女子?有谁生下来就注定卑贱?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那样的生活方式?我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丰厚的家底,没有金光闪闪的学历,我有的只是自己的坚持和自尊。为什么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呢?就因为我曾做过风尘女子,就给我贴上了一生低贱的标签吗?”

    “是陆总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做他的秘书,给了我一份光明正大的工作,能够抬头挺胸踏进大厦打卡上班。我的确没有经过正常的招聘流程,新项目也是阴错阳差辗转到我手中负责,我知道自己能力不比其他同事,所以我在背后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为什么大家看不见我的努力,只看得见我曾经的不堪呢?我努力想得到别人的认可,想得到大家平等的目光,我有错吗?我是曾堕入风尘,可我是个好姑娘,我在努力的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

    我说得动容,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似的源源不断滚出来。我感觉身侧几道灼灼的目光打在我脸上,穿透我的肉体,直击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但这一番话并没有感动在场的人,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在他们看来都是欲盖弥彰,我难以抑制心里的颤抖和崩溃,转身刨开人群离开了会场。

    这一场风波在五分钟后消停了,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上,我坐在洗手间马桶盖上嚎啕大哭的时候,陆岩和陈深在台上完成了仪式,热闹的会场喜气盈盈,仿佛刚才的哄乱场面不曾存在一般。我无力地靠在厕所的隔板上,浑身无力,脑海中不断闪过记者逼问我的嘴脸,以及陆岩回答他们说江佩珊将从美国回来筹办婚礼的表情。

    我至始至终都在欺骗自己。

    我一直以为,我从夜总会脱身,拥有了一份正大光明的职业,从此以后我能抬头挺胸做人,我和千万万万白领一样朝九晚五,行色匆匆,我以为我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我也曾以为,虽然我比不得别人出色,但只要努力,我最终能换得别人尊重的平等的目光。

    可我错了。只要我跟陆岩在一起一天,在他的庇护下,不管我多努力,别人都不会正眼看我。

    我曾经期盼的一切,忽然都成了泡影。

    小寒在洗手间找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她把我扶起来带进一间休息室,我们站在休息室门外,还没来得及推开门,里头便传来一阵吵闹声,夹着摔东西的声音。

    小寒和我十分默契,都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默不作声。

    “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老三,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女人,你不觉得羞耻吗!”陆岩吼道,“开发区是什么项目你不清楚?你拿这个开玩笑,你存心想帮着江明远整死我是吧!”

    “我不给你提点醒,不给她提点醒,你俩都还在梦里没醒过来!陆岩,你还记得当年佩珊为了救你都做了什么吗?你心里还有佩珊吗!你被周若棠迷得神魂颠倒,让她住进你的别墅,让她做你的秘书,试问以前那么多女人,你对谁这样过?以前你小打小闹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这一次,你认真了,我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若棠不一样!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看都是一样的骚浪贱!你以为她真的爱你?要你是个一穷二百的穷光蛋,不是金光闪闪的陆总,你以为她还会跟着你吗!同样是小姐,你折磨那些女人就毫不手软,怎么偏偏对她就下不去手?陆岩,我认识你多少年了?我能不了解你这是动心了?你从三亚回来,就对她动心了!”

    “难为你这么替我着想了,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另外的人?老三,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一点没变。”陆岩忽然冷笑了一声,旋即屋子里响起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那声音来得突兀,吓得我和小寒身子都颤了颤。

    秦海洋忽然大笑,那笑声带着自嘲的口吻,“是呀,我是没变,变的是你!要是她心里有我,你还能有让她伤心的机会吗?你最好是早做决断,江明远很快就会知道她的存在,佩珊是江明远的掌上明珠,她来跟佩珊争抢,你觉得江明远会放过她吗?他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清楚,相比较我的这些伎俩,远不及他。”

    陆岩轻哼一声,“我会怕了他?老三,我什么胃口,你应该清楚。”

    “佩珊和她,你只能选其一。”秦海洋威胁地说。

    屋子里沉默了半晌,只听见陆岩幽幽地说,“倘若我都要呢。”

    我抓着小寒的手臂忽然松了,忽地垂了下去,我挣脱开小寒的搀扶,扶着墙壁往外走,脑子里一片混乱。

    小寒这时也不好安慰我,一改往日的开朗,静默地陪在我身边。我站在酒店门口等她去取车,然后开车去了江边,站在堤岸上,迎着风泪流满面。

    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我点燃,猩红的烟火在黑夜中闪着暗淡的火光。她也点燃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在我脸上,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感跟我说,“我们这种女人,注定是得不到爱情的,你想开点,既然不属于咱们,那咱们就别去想了,到最后难过的是自己。从前我跟你说趁着陆岩对你好,多为自己算计点,咱们俩都没有芳芳的福气,到最后只能靠身边有点钱养老傍身。难不成你还想离开陆岩后回农村种地?哼,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你别认为我太市侩现实,这个操蛋的社会不都这样?你出来这么多年还没体会够它的残酷和冷漠?我之前羡慕你能工作,赚辛苦钱但是自己开心充实,可今天看了你的场面,我忽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既然选择了做情妇,那我就做个安分称职的情妇。”

    我狠狠地吸着烟,静默地看着江的另外一边,灯火阑珊,万籁俱寂,“我不信。”

    小寒轻轻笑了声,没说话,跟我平行站着,看着对岸,看着浮生。

    “我始终相信,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会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捣得越碎,磨得越细,香得越是浓烈。小寒,我固执的相信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从前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点又算什么呢?若是我全心全意投身进我这份热烈的感情里,等以后我老了,我会后悔。我宁愿到时候唏嘘叹惘,也不怨老来言悔。”

    小寒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轻轻笑了笑,转过身把烟头丢进江里,“我总是说不过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天晚上,我没有回陆岩的别墅,经过今晚上这么一出,我想还是先自己冷静下。小寒本想叫我去她家睡,但怕夜里乔江林回来,我也想一个人静静,便回了从前的出租屋。

    这房子一直租着,但是没回来住,家具上都蒙了灰尘,我一个人静坐在黑暗中,灯都懒得开,就那么坐着,窗外的风呼啦呼啦的吹着,好似要下雨了。

    两年前,小寒从合租的宿舍搬出来自己租了小房子,而合租的宿舍房东为了把闲置的床位租出去赚钱竟然违背一开始讲好的原则只租女客不收男客,生生地安了两个在小区当保安的男房客进来。那时候我没钱,只能付得起二百块一个月的床位费,想搬出去,又没钱租好地方,只能忍者。可夜半三更时,我总有感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想起那年的往事,吓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在单薄的被子里握着水果刀长夜失眠。

    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四处找房子,先在阿森的地下室跟他挤了一阵,但他经常带男朋友回来,我实在不好继续打扰,只能继续找房子,恰巧小寒知道了,便邀请我同住,她知道我没钱付房租,所以在一开始找我的时候就撒谎说,屋子里好像闹鬼,晚上一个人太可怕了,叫我陪她睡。

    其实我知道,她是好心收留我,又照顾我的自尊。那屋子里根本不是闹鬼,而是每逢月夜,窗外吹风,树枝飘来荡去,留下的剪影。

    小寒多聪明的人啊,怎么会不知道。

    现在我坐在客厅里,格外想念那一段日子,虽然哭,但心里没这么沉重。

    我握着电话,像是在期盼什么一样,但电话握在手心里渗出汗水来,它都没有响起。陆岩并没有找我。

    他不来找我,我该何去何从?我不知道。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我坐在沙发上打了个机灵,起身拧开了灯,去洗手间洗漱,一夜的等待换来面色苍白如纸,油光浮在面上,黏黏腻腻。

    等我洗完脸出来时,搁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我几乎是飞奔上去拿起电话接通,都没来得及看电话上的名字,我以为是陆岩,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哽咽了,“喂。”

    但电话那头并非陆岩,而是我弟弟周嘉楠,他讲话的时候急乎乎的,喘着气,“姐,快赶回来!爷爷不行了!”

    我脑袋忽地轰鸣了一下,立即懵了,捂着电话的手抖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等着明天的手术吗!”

    “今早忽然送进了icu,突发状况,医生通知家属赶紧去,奶奶已经去了,叫我打电话叫你回来,爷爷一直说要见你!”

    我立即挂了电话,收拾了东西下楼打车去长途汽车站,买了最早的一班车回南县。上了车我才发现,手机落在了家里,也来不及回去拿,只好就那么回去。大约九点钟到了南县车站,出站后,我坐上出租车,借了司机的电话打给嘉楠确定医院的地址,飞奔过去。

    然而,一切都迟了。

    我站在手术室外面,望着灭掉的灯,耳边是我外婆和救救嚎啕的哭声,一声拿着死亡通知单递给我,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对我说了句,“节哀,我们尽力了。”

    当天下午,我和嘉楠还有舅舅送外公去火葬场,亲友们接到消息后都赶来送外公最后一程。骨灰火化后,送回了乡下,按照我们乡下的习俗,安排发丧出殡,还要办一次丧席。

    灵堂设在我家大厅里,请了道士来超度,我和嘉楠还有舅舅跪在灵堂前烧纸钱,接受亲友的安抚。

    我一度以为外婆是最伤心的,但自从火化后,外婆就没再哭过,我哭得伤心,她就跟我说,之前整夜整夜的痛,整夜整夜叫唤,走了就不会再痛了。

    在堂前跪了一天,我滴水未进,舅舅从小脑子不好,却也知道外公走了,再也不会来,盯着他的遗像呜咽,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抵是伤心吧。

    第二天下午我们送外公上山,舅舅走在前面抱着外公的遗像,我和嘉楠跟在后面,穿着丧服。这会儿我早就没了眼泪,心里头空落落的,看着外公的黑白遗像,笑容慈祥温和,我完全不能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

    墓碑立好的那一瞬,我整个人都崩塌了,我感觉自己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我那么努力的挣钱给他做手术,可他没等到手术就走了,我那么努力的想要他少受折磨,可他临走前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皮包骨,我做了这么多,最后什么成效都没有。

    我真没用。

    下山的时候,我脚下踩空了晕了过去,大约是这两天滴水未进的关系,我狠狠摔了一跤,却没伤到要害,只是蹭破点皮,手臂给摔脱臼了,动作有点不方便。

    等我醒来的时候,床头放着一碗粥和一碗水,阿森守在我床前,一脸心疼地看着我,嘴巴却毒辣,“还好,没摔死你!”说完,喂了我一口水,再端起粥一勺子一勺子地喂我。

    我无力地笑了笑,“森哥你怎么来了?”

    “我有通天的本领!不过来晚了一步,没能送你外公一程。”阿森拉着我的手,安慰地说,“我怕你撑不住,请了假来看你。果真,你这丫头不让人省心。”

    “你比赛怎么样了?封闭训练怎么可能让你出来?”

    阿森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说,“黄了,顺利进了全国十五强,但是与大赛无缘,那些选手没我唱的好,但是背后都是砸钱进去的,一个名次五十万起,还要跟着导演的台本走,哼,这种比赛,不去也罢。”

    他虽然表现得无所谓,看我看得到他脸上隐藏的落寞,还有他指尖握着烟支时微微的颤抖。

    我们都一样,明明心里难受得要紧,却强装着无所谓,告诉大家,没事,我很好,你看,我真的很好。

    阿森在乡下陪了我一个星期,等我手稍稍好了些,准备和他一起回北城。他回去继续酒吧驻场,而我,准备回去跟陆岩分手。

    我外公走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努力追逐的东西,最终都得不到结果。

    小寒说我们这种女人注定得不到爱情,我不信,但是我认命。

    为了我外公,我堕入风尘赚钱治病,但他终究还是走了。爱上陆岩,我甘心做了他的情妇,可他马上要跟江佩珊结婚,他不可能娶我。我先前以为,我能够抛开一切不计较名分跟在他身后,可他对媒体说出筹办婚礼的时候,我清楚听见自己心里的悲戚和哀鸣,我知晓结果,但我忍不住伤心。

    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一些,就想得到更多。

    我不像小寒那么淡然,我发现,我心底竟然那么自私。

    两天后,我和阿森一起回北城。回去之前,我外婆找我聊了一宿,她希望我不要再在外面飘荡,回家来,我这个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嘉楠下学期就跟随高三的孩子们补习,参加明年的高考。一切应该回到应有的位置。

    阿森事先给小寒打了电话,叫她来车站接我们,小寒听到电话快疯了,“我的祖宗哎,你终于联系上了!你这些天上哪儿去了?陆岩都找你找疯了,跟个神经病似的,抓着我不放非得要我说出你去哪儿了!那孙子已经把我这儿翻了个天翻地覆,天天派人跟着我!妈的,要不是乔江林在,可就要对老娘动手了!”

    “你先别告诉他我带若棠回来了,车站见。”阿森看了我一眼说,“这事儿怎么处理,让若棠自己决定,咱们俩什么都别干涉。”

    然而我们刚走出车站,迎接我们的不是小寒,而是陈扬。陆岩的车停在出站口,陈扬上前来,深深地凝了我一眼说,“周小姐,陆总在等您。”

039:解不开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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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扬并没有跟着上车,我坐进去后,司机便发动车子,迅速开走。陆岩坐在我身边,一只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我说不出来那股味道是什么,隐隐有种木质和柑橘混合的味道,非常沉稳的一种味道。我静静抓着挎包的带子,紧抿着嘴唇,生怕自己露了马脚,一丁点都不敢转过脑袋跟他对视。

    “你把小寒怎么了!”

    “这些天去哪儿了。”陆岩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声音一如平常,冷冷的,淡淡的,但是有几丝藏不住的警告和残忍,像是在警醒我说真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道我是作死呢,还是赌气,明知道他语气的威胁,我竟然敢不说话,他越来越不耐烦,最后疯了似地,一把抓着我头发将我往后座上一摔,阴沉着鹰隼般的双目直勾勾地逼视着我,容不得我目光半分涣散。像第一次出台那晚一样,他死死地抓着我的头发,好像我是布偶娃娃不知道疼痛一般,狠狠地往后拽,不一会儿我的头皮就麻了,忽地,他阴沉的眸子里燃气一束火光,眉毛拧在一块儿去了,像是抑制不住情绪般,特别扭曲地看着我,“你不会说话了吗?”

    如我所料,旋即一巴掌扇到我脸上,啪的一声,连老赵都惊呆了,愣了一愣,匆忙地在镜子里看了我们一眼。

    我深吸了一口气,倔强地忍着眼泪,“我回家了。”

    他满意地笑了笑,带着冷哼的味道,“嗯,还知道回来,不错。”他冰凉的指尖轻轻在我脸颊上跳动着,一点一点的,像是数着节拍一样,嘲讽地说,“我以为你跑了呢,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唯独手机没带走。看来,你胆子没那么大。”

    我俩挨得近,他一呼一吸间带着薄荷的味道扑洒在我脸上,许是车里空调的关系,他的气息都是冰冷的,洒到脸上,瞬间毛骨悚然。

    “你到底把小寒怎么了!”我怒道。他之前对莎莎下手过,我记忆犹新,我生怕他对小寒也做同样的事!

    “你不先问问我?若棠,你太不懂事了。”

    “你把小寒怎么了!”

    他冷哼了一声,眼神瞬间沉了沉,“她没事。”

    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安全地咽了回去,我迎上他冰冷的视线,鼓起勇气说,“陆总,我有话跟您说。”

    陆岩眉眼扬了扬,松开抓着我头发的手,在我脸颊上划了划,漫不经心地说,“一会儿有时间给你,别急。”

    他这么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的口气让我有点恐惧,让我想起之前他站在三亚时的模样,就像现在这样,语气淡淡的,冷冷的,但是充满了威胁和残忍的意味,让人闻之打颤。可我现在根本无路可退,只能跟着他走,我看了看老赵开车的路线,是往别墅去的。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车子停在别墅门前,老赵率先下车给陆岩开了门,然后再给我开,他下车后站直了身子,冷哼地看了我一眼,修长的手指拧着西装扣子口号,大长腿大步向前朝门口走去。

    我跟在后头有点闪躲,老赵趁陆岩不注意,小声提点我说,“小姐,您可千万别倔,陆总这些天找您可费力了,生了好大的气,秦副总跟他打了两三次都没消停。您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跟陆总置气了,好好认个错,不然您日子不好过。”

    老赵看着我叹了口气,然后推了我一把说,“您赶快进去吧。”

    踏进房门后,我在玄关处换了鞋子,阿姨走上前来扶着我,着急地问我去了哪里,我淡淡笑了笑说回家了,阿姨又叹气说,“先生在楼上,您赶紧上前吧,好好谈,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别置气!”

    我笑了笑,轻声说,“谢谢阿姨,我跟陆总不是小两口。”

    阿姨无奈地看着我,终究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我扶着楼梯慢悠悠地上去,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我不知道陆岩接下来会对我做什么,但我能料想到,一定很恐怖。

    我推开房门时,陆岩站在落地窗前抽烟,背影笔挺笔挺的,真的格外好看,阳光透着落地窗洒进来,他就站在明亮处,周身像是镀了一层光亮,格外迷人,修长的大腿在西裤的衬托下笔直完美,宽阔的肩部线条硬朗分明,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夹着烟,骨节分明的指尖腾起一阵白色的烟雾。寸头露出修长的脖子,分外精神。

    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呢?芝兰玉树,潇洒倜傥,人中龙凤,不过如此。

    我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才踏入房门,脚踩在柔软的地摊上,每一脚下去都像踩在云端,不知道那一步就要掉下去,所以每一脚我的心都在颤抖,都在咆哮。

    他久久没转过身来,直到之间的烟丝燃到尽头,他不得不放弃时。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忽然开了口,迎着他的清俊的面孔。

    “陆岩,我们分开吧。”

    天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可他竟然付之一笑,用手捏着下巴,一点一点地看着我,像是在看笑话一样,我发现陆岩在冷笑,是那种叫人恐惧的笑,旋即,他冲上前来一把抓着我头发,拎着我发丝网上提起来,像是疯了一样根本停不下来,狰狞扭曲地看着我说,“你有资格跟我说结束吗?这么久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聪明?已经开始的游戏,除了我可以喊停,没有谁能喊停!”

    有些人的变态是天性使然,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面太,动作猥琐或粗鲁;而有些人的变态是藏在骨子里的,等着一触即发,一发不可收拾。

    陆岩就是后者。

    “陆岩,求求你,放过我。”

    他根本容不下我任何解释和辩驳,听见我说要分手,真个人就跟吃了药一样,一把将我摔倒床上,旋即扑下来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扒下我的裤子,我死死地抓住不让他动,他根本就是失去了理性,抓着我头发扇了我好几巴掌,我倔强地忍着眼泪,他冷冽地笑了笑,捏着我下巴问我,“求饶啊,求我放过你,求我上了你!几天不见,上哪儿找的野男人?睡了吗?我看他搂着你挺开心的,在我身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晓得这么开心?”

    见我不说话,他一巴掌挥下来,“哑巴了?”

    “陆岩你这个疯子!”

    “对,我就是疯了!你现在才知道我是疯子?当初我不也是这么对你的吗?怎么,忘记这种感觉了?”他冷笑着,骑在我身上,然后一把抓着我左手往上一抬,我那只手正好是先前摔脱臼的,他这么猛的一用力,我只听见骨头响了一声,完蛋了,又脱臼了------可他根本没发现,我疼得龇牙裂齿,他趁机拉开我的手压在我脑后,扯下领带将我的手绑起来,打了个死结,任随我怎么动弹都徒劳无功。

    然后他快速剥掉我的裤子,猛地将手指伸了进去,一深一浅地动着,他压在我身上,并不吻我,只是扭曲地看着我狰狞的表情,压着我在他身下不自觉扭动的身子,他笑得格外大声。

    我忽然想起几年前那个夜晚,在保姆房里,老教授用绳子绑着我的手,然后猥亵了我。此刻陆岩在我身上狰狞的样子,让我想起那个可怕的晚上,我忽地哭了出来,大声喊着不要。

    可陆岩并没有理我,他手指不停地抽插着,过了一会儿,他扬着两根手指放在我嘴唇上,那种濡湿的感觉触在我嘴唇上,只觉得格外恶心。陆岩冷笑,“这就是你说的不要?”

    他忽然从我身上起来,解开了皮带,三两下就脱下裤子,那一处火热落入我眼中,我连忙往后退,一直缩到角落里,陆岩猛地冲上来,抓着我胳膊往空闲出一扔,把我翻了一转趴在床上,旋即整个人压下来,那一处灼热瞬间填充满体内某个角落。他抓着我胸前的柔软,不停地冲撞着,时不时拎着我头发逼问我要不要。

    到最后,我的嗓子都哑了,喊也喊不出来,也没了力气挣扎,只能接受陆岩的粗暴。我耻辱地流着眼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境况下身体也有反映,甚至比往常反映更强烈。陆岩兴奋使然,忍不住释放在体内,终于停在我后背上,发出重重的喘息声。

    我睁大眼睛望着雪白的被子,空气里弥漫着情欲的味道,一丝一丝游荡着,四周很静,静得能清晰听见他呼吸的声音。

    怎么形容我身上的男人?变态,暴躁,粗暴,人面兽心。

    过了一会儿,他从我身体里抽出来,一股内流随着腿心流下去。我没有去管它,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日光透着落地窗洒进来,一缕一缕洒在洁白的床单上,照在赤裸的残躯上。

    他似乎很不耐烦,起身后点燃了一支烟,坐回床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味和情欲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在一起,我忽然咳嗽起来,眼泪哗啦哗啦地流着,悄无声息。

    他听闻我咳嗽,眉头一皱,立即将烟头拧灭了,递给我几张纸,但发现我手被绑着,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伸手帮我擦干眼泪和鼻涕。擦完后,他把我抱起来,抬着我下巴同他赤裸相对,眼底仍旧是冰冷的,但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显示不舍,像是疼惜,更像是无奈。

    “为什么要分手?”他问我。

    “因为够了。”我沉着眸子说。

    陆岩迅速将我下巴往上抬,双眼中燃起一点猩红,每一缕眼神都像是利剑一样穿透我的心,他咬牙切齿地问我,“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那语气里的威胁和残忍不言而喻。

    我猛地抬起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撞开陆岩的手,瞪着他寒霜般的眼睛咆哮地说,“我说够了!治病的钱够了!”

    陆岩没听明白,漆黑的瞳孔缩了缩,又抱着我下巴说,“你说什么?”

    我甩开他的,哭着吼到,“我说钱够了!我不要钱了!我外公都死了,我拿钱来有什么用?陆岩,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你今天想怎样就怎样,但是今天过后求求你放过我!你不知道我多讨厌现在的自己,我外公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做的这些事徒劳无功,我那么努力到最后他还是没等得及手术。陆岩,我想重新来过,我以为自己能做到不计较名分,可当你对记者说你要结婚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淡定从容!那一刻我才看见我心底隐藏的自私。我是个普通的女人,我盼望正常的爱情和婚姻,我做不到看着你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去工作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给我的钱我一分没用吗?因为我知道有一天我们要分手,我想清清白白的离开你,那时候我可以告诉自己我是结束了一场恋爱,而不是结束了一桩交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你的情妇,所以我在同事们面前腰板挺得直,别人编排我我能忍,但他们侮辱我的感情我就要拼命。我知道你的宏图伟业里必须娶江佩珊给你添砖加瓦,而我在你身边只能次次把你推向风口浪尖,我们为什么不分开,分开了对我们都好,我外婆让我回家,让我过应该有的生活,陆岩,你懂我吗?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也给不了你-------”我扑倒在陆岩怀里嚎啕大哭,把心理所有想说的话都一并倾吐了,眼泪流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濡湿了胸前一大片。

    他沉着眸子看我,清俊的脸上挂着悲伤的表情,他轻薄的双唇紧紧地抿着,半晌才冷冷丢出一句话,“若棠,你休想。”

040:挣不开的牢(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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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过后,陆岩便把我软禁在别墅里,小尹和阿姨贴身跟着我,去哪里都形影不离,而他自那晚过后,已经两三天没回来别墅,每天我在别墅里呆着,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看电视。阿姨没事的时候就陪我一起看电视,跟我拉拉家常,旁敲侧击地劝我不要跟陆岩置气,床头吵架床尾和,阿姨说,我觉得先生对你挺好的,丫头,这年头要找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不容易了。

    我笑了笑,捏着遥控器换台换来换去,怎么都找不到合心意的节目。心想,陆岩再好,可惜不是我的呀。

    那天他留下一句“若棠,你休想”后冷脸离开了房间,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落寞,坚实的肩膀往两边沉了沉,有种说不清的颓败感。但陆岩始终是陆岩,骄傲的陆岩,他终于还是挺直了腰板,留给我一个颀长冷漠的背影。

    他走后,阿姨上来看我,我浑身赤裸着,亏得在她来之前已经钻进了被子里,我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小声呜咽着,怕被人听到哭声似的。阿姨轻轻拍着我后背,用纸巾擦干了我脸上的泪水,这才发现我双手被陆岩绑着,阿姨心疼地帮我解开,想扶我起来时,我摇头说,“阿姨,我手脱臼了,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阿姨为难地看着我,尴尬地说,“先生说,哪儿都不让您去。”

    后来阿姨给陆岩打了个电话,陆岩也没同意送我去医院,而是叫了医生来家里帮我复位,医生让我好好休息,小心手再次脱臼。于是,借着这个借口,陆岩名义上让我在家养伤,实际上却是软禁我。

    他们不让我用电话,一天到晚盯着我,大约是怕我跑了吧。深夜里我趁阿姨睡了,悄悄打电话给阿森,告诉他等我电话,我不敢给小寒,大约是我不想到时候我跑了,乔江林为难她。

    但小寒却来看我了。

    她来那天,我坐在露台上看小说,我没理她,她不高兴地把包包扔在椅子上,有点撒娇地说,“喂,看什么呢?老娘还没你的小说好看吗?这么久不见,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问问我好不好?”

    我合上小说,拿了块饼干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你一进来我就看到春风满面的,肯定是好,还需要问吗,又不是才认识,还需要我寒暄奉承啊?”

    “陆岩昨天打电话给乔江林,让我来陪陪你,怕你一个人闷着,哎,你说这陆岩究竟什么意思?要把你关起来,还怕你闷着?真搞不明白这男人在想什么,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呢?说爱吧,我不见得他哪里爱你,说不爱把,他又担心你,你知道酒会那天的新闻吧?我听乔江林说陆岩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来。现在又千方百计地找到你关起来,真是疯了!敢不敢正常点表达爱意?”

    事后我上网查过,并没有查到那一日的新闻,后来又问过小尹,才知道新闻被压了下来,不然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我原本心中愧疚,怕搞砸了陆岩和陈深的生意,但后来风平浪静,我总算安了心。

    我一听是陆岩叫她来的,就失了兴趣,大约是失望她不是主动来看我。

    小寒见我没说话,又追问道,“你真要跟陆岩分手?”她直勾勾地看着我,半信半疑地,卷翘的睫毛刷得根根分明,一颦一笑顾盼生姿,实在好看。

    我看着露台外湛蓝的天空,怅然地叹了口气说,“我想,可他不肯。”

    “你忽然想分手,是为什么?”

    我点了点头,“我外公走了,我做一切都没了意义。”

    小寒摇头轻笑,直截了当地拆穿我说,“不对,若棠,你撒谎。你之前在会所坐台陪酒是为了给你外公赚医药费,但据我所知,你的医药费已经赚足了,在你答应跟着陆岩之前,你的钱就挣足了。你不是因为你外公才跟着陆岩的,所以你现在离开陆岩跟你外公没关系。若棠,是你动心了,而你又发现,你拿现实无可奈何。”

    “我没撒谎。我的确不是因为我外公的医药费才跟陆岩的,我当时是真心实意想跟着他的,他给我的钱我也一分没动,我如今要走,自然也一分钱不会带走。其实小寒你最懂我,知道我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离开陆岩,我的确对陆岩动心了,我无法眼睁睁看着陆岩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我更无法阻止他,那天的酒会你也在场,你也听到了,他说他会跟江佩珊结婚。从前我一直麻痹自己,心想,反正他结婚还早呢,等他结婚的时候我就离开他。但现在我发现我想得太简单了,我根本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反复问我自己,我接下来该怎么做?继续给他当地下情人还是潇洒抽身?那天当着媒体的面我只承认我是他的秘书,就代表了我要选择放手。来不及了,我怕自己越陷越深,现在不走,我这辈子估计都走不了了。”

    小寒拧着眉头看我,“你当时是下意识要保护陆岩,你清楚他跟江佩珊的婚姻会给他带来怎么的影响,你爱他,你当然要保护他。江明远的目的是个人都看得明白,你会不明白?你别自欺欺人。”

    我笑了,“不,小寒,其实我更是在保护我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逼自己退路。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多痛苦,现在想想你当初的话,真的是金玉良言,我们这种女人,千万不能对客人动情,万劫不复。”

    小寒有点无奈,打开包拿出一盒烟点燃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将白烟吐在我脸上,“所以,你是铁了心的?你舍得吗?”

    我深深地看着小寒,锁着她漂亮的大眼睛说,“舍不得也要舍,原本他就不属于我。其实如果那晚上我外婆不来找我聊天,我真的下不了决心跟他分手。你知道我外婆跟我说什么了吗?她说,我外公临走之前说,一定要把我叫回家,说一门好亲事,结婚生子,过应该有的幸福生活。我在外面做什么他们其实一清二楚,一个初中毕业的女孩子,没文凭没背景,工作两年能随便拿出二三十万来,你说是做什么工作的?一开始她只是猜测,后来不小心听见我和阿森的谈话,她才确认了,我外婆跟我说,若棠啊,回来吧,咱们不能做破坏人家庭的事儿啊,你是知道那种苦的,咱们不能做啊。”

    “后来我就想通了,我不该跟陆岩继续牵扯。一想到江佩珊,我就想起我妈,我就觉得我自己是个报应!有些人这辈子,注定是要错过的。这辈子我跟陆岩就这样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兴许运气好点,投胎投个好人家,追求起来也更有底气些!”说着我自己都笑了,但笑得难看,不如不笑。

    小寒原本是来给陆岩当说客的,说服我继续跟着陆岩,就算他跟江佩珊结婚又怎样,只要陆岩心在我这里,其他的东西并不重要,多少夫妻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得到一些,总要失去一些。

    可小寒明确了我的态度,不再多言,一连抽了跟多跟烟说,“姐妹儿,看来陆岩派我来劝你是最傻逼的决定。从我认识你开始,你最会用各种傻逼的道理把我拉到你的统一阵线,将我成功洗脑。显然,这次你又赢了。我以前一直跟你说,趁着陆岩现在对你有兴趣,赶紧抓紧了,能榨多少钱算多少钱,因为咱们这种女人不可能有名正言顺的一天,所以我一直劝你做个称职的情妇,赚足了钱傍身,以后不至于老来孤苦无依还没钱。可到底你根本不愿意走上这条路,罢了,我支持你,我忽然觉得你做了我不敢做的事儿,我在你身上恍惚看到了曾经那个单纯追求真爱的自己。其实感觉挺可笑的你,但我又佩服你,我有点明白陆岩为什么不肯放开你了。呵呵,于姐说得没错,你到底跟我们不一样。你是迫不得已,而我,选择了自甘堕落。”

    那天小寒走得急,我留她吃饭,她没肯,我隐隐觉得小寒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直到很久很久过后才明白,其实她那颗冰冷的,在不知不觉中,被乔江林捂热了。

    而她听了我那番话,应该是难受了。

    这些天我睡得很早,但陆岩不在的日子,我总是长夜失眠,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我想见到陆岩,但是又怕见到他。

    一个星期过后,陆岩在深夜回来了,他浑身带着酒气,被陈扬扶着上楼来,忽地开了卧室的灯,扶到床上去。陆岩喝多了酒神志不清,满面潮红,一呼一吸间浓浓的酒味,有点刺鼻。陈扬冷着脸看了我一眼,但语气还算温和,“周小姐,麻烦照顾下陆总,我先回去了。”

    我怔怔地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陆岩,点了点头,“好。”

    陈扬头也没回,扣上门离开,夜很静,陆岩的呼吸声在静悄悄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帮他脱了鞋子和外套,掖好被子,坐在床沿上看着他昏睡。我觉得我自己挺贱的,明明要放手,却巴不得这样的长夜再漫长一点。

    我关了卧室的灯,拧开了床头的琉璃台灯,暖橘色的灯光在黑夜里融了几丝温馨,我静默地看着陆岩清俊的面孔,颤巍巍地伸手去触碰他硬朗的轮廓线条,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下巴-------古人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一周没见,像是隔了好几个春秋。

    他脸色潮红,滚烫滚烫的,我冰冷的手指一触上去,立即被温热了,他忽然动了动,不舒服地嗯了一声,我立即抽回手闪到一边,捂着自己的脸,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早已泪流满面。

    他并没有醒,只是不舒服地扭动了下身子,然后沉沉地呼吸着,在静悄悄的夜里,安稳地睡着了,是不是口中呢喃着什么,我好奇地贴近他耳边,听到一声细微的呼唤,他在叫我的名字,若棠,若棠。

    那一声细微的呼喊,像是有魔力一样,瞬间牵动了我颤抖的心脏,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哭泣,捂着嘴巴赤着脚跑到浴室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脚下渐渐失去力气,缓缓瘫坐在凉透了的瓷砖上,捂着嘴巴嚎啕大哭。我无法面对这样的陆岩,这样的自己,我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心里的触动就会冲破我一早建造好的防线,不顾一切的去拥抱他,亲吻他。

    那一晚,格外漫长。

    哭了一夜,眼睛红肿得不行,我一早洗漱好了下楼拿冰块敷眼睛,看起来好了许多,又戴了黑边的框架眼镜,刘海挡着,才不太看得出来异样。

    阿姨见我给陆岩冲蜂蜜水,朝我笑了笑,说,“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小两口吵架正常的,但是要懂得和解,别长时间冷战,伤感情的。”

    我没说话,端着蜂蜜水上楼,轻轻把杯子放在床头,他还在睡,但是窗外阳光正好,我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把窗帘拉起来,等我回头时,陆岩已经坐起身来,半躺在床头,手里端着蜂蜜水正在喝,浅淡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悄悄抓着衣角紧紧捏着,支吾着说,“你醒了。”

    陆岩低头一口气喝干了蜂蜜水,掀开被子下床,两步跨到我跟前,我闪躲地往后退,他追上来,一下子将我扣在墙壁上,我哆嗦着低下头,还没等我说话,他两根手指捏着我下巴将我脸抬起来,轻哼了一声,有些嘲讽地问我,“你在怕什么。”

    “没、我没有害怕。”

    他冷哼,住着我的手扬起来,“看看,你在发抖。”

    “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说话可以吗?”

    他笑了笑,“与其说些废话,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儿。”旋即,他封住我的唇,灵巧的舌头迅速滑入我口中,但我齿关紧咬阻止了他的前进,他狠狠在我唇上咬了一下,我吃痛张开嘴,他立即长驱而入,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迅速蔓延开,腥甜的味道让人有些抗拒,我不自觉地挣扎,他却死死抓着我的手摁在墙上,因着我左手伤还未痊愈,他也十分顾忌,直接用身子压着我,叫我动弹不得。

    宿醉过后的他,胡渣长出来一截来,戳着我脸蛋有点扎人,那种异样的感觉从未有过。我一开始极力的抗拒,想要他用和平的方式来交流,可我发现,自己竟然渐渐失去了反抗,甚至我不知道自己哪一刻开始没了反抗的,越到后面,越是跟着他的脚步往前探寻。我终究,沉沦在他毫无理由的霸道里。

    不得不说,和陆岩接吻,真的是欲仙欲死。他的每一次挑拨和撩拨,都让人难以抗拒,我的意识在燃起的情欲里焚烧得不见踪影,我的挣扎在他的强硬索取里变得瘫软无力。

    “想说什么?现在给你机会说!”他一把抓着我头发,将我脑袋往后掰,他喘着粗气,温热的呼吸带着宿醉的酒气扑洒在耳朵后方,那一处的肌肤麻麻酥酥的,叫人忍不住扭动身子。陆岩语气狠戾,像是在警告我一般,千万不要说他不爱听的话。

    有了一便有二,陆岩也愈来愈兴奋,疯狂地在我耳边嘶吼,“你说呀!我给你机会说!”我觉的自己有些发贱,于是我紧咬着双唇不肯发出声音,陆岩怒了,一口咬在我肩膀上,像是发泄一样,用尽了力气。而我也像是在赌气一样,不管他怎么折腾,都不吭声。

    最终他停在我背上,脑袋靠在我肩膀喘着粗气,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在我身上过多的停留,离开后掰着我肩膀把我拉过来跟他面对面。

    我迎着他的视线,看着他紧拧的眉毛和微微扯动的嘴唇,以及他粗重的喘息,我忽然流泪。

    他面色一沉,抓着我下巴抹着我眼泪,眼神里带着疼惜,却更多的是威胁和残忍,“你哭什么!”

    我颤抖着身子,闭上眼睛,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忽然吐出来,我没能忍住嚎啕大哭,“陆岩,放过我吧!我求求你,放过我,别让我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女人------”

    “哪种女人?你现在是在逼我给你名分?周若棠,你忘记那天你在这间屋子里跟我说过的话?你说你不计名分愿意跟着我,直到我玩儿腻了一脚踹开你,怎么?现在后悔了?我以为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陆岩暴躁地看着我,失望和狠戾交杂,说毕,他一把松开我的下巴,甩手进了浴室,砰地关上门。

    不一会儿,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我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瑟瑟发抖,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我现在的痛苦和挣扎没有地方倾吐,我只能坚守这自己的决定,去撬开陆岩的倔强。

    十分钟后,陆岩洗完澡出来,他只在腰间围了一张浴巾,水珠挂在胸前裸露的肌肉上格外性感,清晨的阳光下,他却如冰霜一般,浑身寒意。

    我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他正在擦头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眼,转身进了衣帽间,不一会儿他换了身居家服出来,丢给我一条干净的裙子,冷冷地说,“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不能给你的,你早就知道。游戏是我开始的,除非我喊停,没人有资格中途离开。若棠,难道在你心里,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分,还抵不上我对你的真心?”

    “陆岩,你错了,我不是在威胁你给我名分。”我扶着墙壁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他,盯着他深邃冰冷的眼睛冷笑说,“我跟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秦海洋说得没错,假如你不是金光闪闪的陆岩,你只是一穷二百的普通人,我哪儿会跟你在一起?我何尝不知道你对我动了心?你还记得那次林州在会所里为难我吗?你说得没错,楼上那么多包间,我偏偏进了你的,为什么?因为我早就算计好了你会救我,我在拿自己做赌注,我在赌你想要我!我一个风尘里打滚的女人会有真情吗?从我第一天踏进会所当小姐开始我就在学怎么勾引男人,怎么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怎么将欲拒还迎的招数使得炉火纯青,我是妈咪一手带出来的红牌,你认为我会单纯吗?陆岩,我只是想在你身上多捞点钱上岸养老,我们这种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们这些上等人划上等号,我又怎么会痴迷计较你是否给我名分?”

    我上前抱着他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现在你看清楚了,你还想要我吗?你不怕我把你和江佩珊的婚约搅得天翻地覆?”

    陆岩冷眼看着我,深锁着我的视线,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摸我的脸,撩开我头发,冷笑着问我,“照你这么说,你对我全都是虚情假意了。那你昨晚在洗手间呆了两小时干什么去了?还有,你现在脸上的东西又算什么?”他不断地冷笑着,两根手指沾了我的泪水在指尖轻轻摩挲着,冷哼道,“我说过,你撒谎的时候,眼皮会不停地跳。”

041:意外有孕来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我扶在盥洗台上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心头一颤,闪躲地看着陆岩,慌慌张张地说,“你胡说!我没有!”

    他嘴角扯了扯,忽然一大步迈进来,抓着我的手往外拉,一直把我拉到衣帽间才丢下我,然后他立即转身去取衣服转身丢在我身上,我抱着衣服双腿在打颤,方才那一瞬间我盘算过,貌似例假真的迟了十来天!这些天我忙着跟陆岩斗智斗勇,忽略了这件大事!

    “要我帮你穿?”他扬眉看着我,“还是自己动手?”

    我紧紧捏着衣裳,哆嗦着嘴唇说,“去哪里-------”

    他冷冽地笑了笑,上前来开始撕扯我的衣服,他动作很粗暴,偏偏我衣服是直接套的,他扯了两下没扯来,直接抓着我领口狠狠一撕,棉麻布的衣裳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他冷冷道,“去验证我有没有胡说!”

    我一把推开陆岩,往后退缩,“不去!我不去!”身后是一处壁橱,上面挂着他的衬衣,我没注意后面的空的,以为是墙壁,靠上去时一下子跌了下去,坐在台面上,跌进一排衬衣里面。

    他一步步走上前来,抓着我肩膀,冷笑说,“你确定你不去?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思考完出来,我在外面等你。”说毕,他捏了捏我脸蛋,转身潇洒走出衣帽间。

    例假的确推迟了,刚才我干呕的样子也像是怀孕的样子,可我一直在服用长期避孕药,不可能怀孕!从我住在这别墅那天起,我就在吃药,因为我清楚我不能怀孕,若是怀孕了,孩子的去留都将带给我和陆岩麻烦,那时候我一心打算好了,陆岩和江佩珊结婚,我就悄悄离开,不拖泥带水的离开。药我一直在吃,怎么可能怀孕?陆岩不知道我偷偷吃药,看到刚才的模样以为我怀孕了,我能理解,可我自己清楚啊,除非那避孕药有问题,否则我不可能怀孕!

    但药是在正规药店买的,不能够出问题吧?想到这里,我忽然安定了些,心里又有点莫名的失望,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穿好衣服跟他去医院,今天不去医院,他誓不罢休,而我怀孕的几率确实很小,不如去一去,省得他怀疑。也让我自己安心。

    我换好衣服出去后,陆岩又站在落地窗前抽烟,见我出来了,他满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拧灭了烟头,淡淡的说,“下楼。”

    老赵早就在门口等着,他帮我打开车门,护着我坐进去,陆岩从另外一头坐进来,面无表情地对老赵说,“去医院。”

    老赵点了点头,“是,陆总。”

    一路上我都很紧张,不停地绞着手指,陆岩低头看了我一眼,旋即一把握住我的手,宽厚有力的手掌瞬间覆盖着我的,冰凉的指尖触在我手背上,我不由地颤了颤,他轻哼一声,“你在怕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事物,特别忐忑。

    车子开到一家台湾私立医院门口,我和陆岩下车,老赵去停车,我怔怔地站着没动,陆岩走到我身边来,一把抓着我的手,“走吧。”

    我被他拉拽着进了一楼大厅,陈扬忽然走上前来,站在我们跟前,“陆总,周小姐,医生已经约好了,已经在楼上等候。”

    陆岩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在陈扬的带领下进了医院专门设立的国际门诊中心,跟普通门诊中心的区别是这边实行贵宾制度。一个挂号费比普通门诊的检查费还贵。陈扬领着我们去了妇产科,自动门一扇一扇地开启,终于到了妇产科。这边果真和普通门诊不一样,光是看装修和设别,一种高大上的气息扑面而来。嗯,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我们刚踏进来,便有穿粉色护士装的护士过来问我们,是不是已经预约的周小姐,陈扬点头说是,然后护士小姐温柔地说,“周小姐,这边请,您的医生已经在诊室等您。”

    这边的诊室都非常温馨,色调很暖,进了诊室后,里面坐着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女医生,长头发绾在脑后,慈眉善目,非常优雅,她给我填了信息,然后询问我一些基本情况,然后开了化验单让我去抽血化验。

    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陆岩一直拉着我的手,不知道是我紧张还是他紧张,我总觉得他抓我抓得死死的。我哆嗦着,他就搂着我,然后顺着我后背跟我说,“别怕,我在。”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我确定自己不会怀孕,但还是紧张得很,我怕误打误撞真的怀孕了。

    而人往往是,你越害怕什么,来什么。医生拿着化验单看了看,然后笑吟吟地对我和陆岩说,“周小姐,你已经怀孕五周。”

    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医生,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我不可能怀孕,医生,你们是不是检查错了-------”我一把抓过化验单看,但慌慌张张的也看入眼,我扔下化验单抓着医生的手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一直在吃避孕药,不可能怀孕的!”

    医生有点错愕,没想到我这么激动,她轻轻拍着我手背,温和地说,“周小姐,我们国际门诊部用的是目前最先进的仪器,肯定是不会错的。一会儿我会再给您做一个细致全面的检查。”

    我转身看着陆岩,他淡淡看了我一眼,转而对医生说,“麻烦您马上安排检查。”

    他早就料到了!他竟然早就料到了!

    我忽然泄了气,忽然想起以前在新闻上看到过说孕妇吃过药对孩子有影响,我心悬着,转身扑在医生的办公桌上,近乎哀嚎地说,“医生,我吃过避孕药,怎么办?这对孩子有影响吗?”

    医生皱了皱眉,“你多久吃的?是紧急避孕还是长期?”

    “一直都在吃,是长期-------”

    “她没吃。”陆岩在背后冷冷地说,他声音几乎跟我同步,我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着他,他却云淡风轻地跟医生说,“医生,她没吃过避孕药,您安排检查吧。”

    我忽地站起身来,上前抓着他的胳膊说,“不可能!我买了长期避孕药,一直在吃!”

    陆岩沉着寒星般的眸子,握住我的手,面不改色地说,“你的药我让阿姨换掉了。”他嘴唇微微扯动,缓缓地,像是强调地说,“所以,你吃的,不是避孕药。”

    当初买药的时候我上网特意查了各种避孕药的长短,然后去药店买了一种短效口的长期避孕药偷偷服用,因为我跟陆岩在一起后,他根本没打算过避孕,一开始我是自觉的心态,我想起在三亚时有一次,陆岩授意陈扬给我送避孕药叫我不要自找麻烦,当时我揣测陆岩的意思应该不会想我有孩子,二来,我也不想因为孩子最后牵扯不清,所以买了药也没跟陆岩打招呼。

    可他竟然说他让阿姨把药给我换了!

    我惊愕地看着陆岩,抓着他胳膊的手渐渐松了下去,瘫坐在椅子上。

    我懵了------

    从医院离开后,我脑子里一时闪着做b超时医生指给我看的那个小小的亮点,她告诉我,那就是正在发育的胚胎。

    回去的路上陆岩让老赵开得慢,比来时开得更慢,我先前做好的所有思想准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乱了,我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我该留下他还是做掉他。我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怪圈里,各种纠缠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陆岩,你想做什么?”我转过脸,冷冷地看着他。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刀刻出来似的,每一丝线条都恰到好处的阴沉和冷漠,他轻抿的嘴唇往上一扬,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挑眉问我,“你说呢?”

    “你卑鄙!”

    “跟喜欢的女人生孩子叫卑鄙?那全天下的男人都卑鄙。”

    “我不愿意!”

    他轻哼了一声,伸手一把揽过我肩膀,笑道,“我真的是太宠你了,导致你敢背着我吃避孕药。知道我为什么不揭穿你,而是悄悄让阿姨换了药吗?”

    我咬着唇看他,气急了,一巴掌扇到他脸上,“陆岩,你想拴住我一辈子!你太自私了!你太自私了!”

    那一巴掌,他并没有闪躲,只是抓着我的手捏在手心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敢对我动手的女人,你是第一个。”说完,他将我往前搂了搂,警告地说,“男人都喜欢温柔懂事的女人,你以前是,希望以后也是。一早我就跟你说过,我耐心有限,你好好跟着我,我对你温柔,你要是不知好歹犯牛脾气,若棠,我狂躁起来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我不拆穿你,是知道你的打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什么?今天我不妨告诉你,你的小算盘趁早收起来,想从我身边逃走?”他轻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我鼻子说,“记清楚了,你休想。”

    说完,他松开我,扭了扭脖子,望着窗外,自顾自地说,“现在有了孩子,你不是小孩子可以随便胡闹了。我对你的心意不需要多说你自己清楚,我什么都能给你,除了名分。怪只怪,我早许诺过他人,陆太太这个位置,只能有给她。”

    那个她,自然是江佩珊。

    “她?江佩珊小姐吗?”我冷哼。

    陆岩一直看着窗外,留给我一个清俊又冷酷的侧脸,他仿佛不敢看我一般,脸上带着沉重而无奈的神色,语气里全是怅然。

    “不管是为了公司还是为了情谊,我都只得娶佩珊,陆太太的名分只能属于佩珊。若棠,很多事情你不懂,但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

    我冷笑,悄悄挪着身子往车门处移动,悄悄扣着车门把,“可若是我不呢?”

    “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而是我不能给,要是能,我早就给你了。”他仍旧望着窗外说。

    我大笑,讽刺他说,“你知道你拴不住我,所以你要我给你生孩子!陆岩,你早就知道你跟江佩珊结婚我一定会走对不对?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算计我怀孕,你算计我会因为孩子跟你绑在一起!可你忘了吗,我是牛脾气,我死都不怕还会怕你算计我吗?有了孩子又怎样,你以为我会留下他吗?留下他做一个被人戳脊梁骨的私生子?你错了!”

    陆岩转过来看我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对他冷笑,然后我忽地扣开车门把,狠狠推开,伸腿往外跳。

042:他的小算计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若棠,你要明白,我爱你,才想要一个属于咱们的孩子。”

    我默默地看着他,眼神空洞,苍白无力。他深深凝望着我,眼中带着期盼和疼惜,带着温柔,带着深情。可仍旧无法说服我。我侧过脸不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我想自己静一静。”

    他握着我的手忽然紧了紧,但缓缓放松了,然后放开我的手,迟疑地说,“好,我出去,你好好休息,你有事就叫我,我在外面守着你。”

    我没说话,默默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离开房间。门扣上的那一刻,我又哭了,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我赶紧抹干净了,闭上眼睛小憩。我真的太累了。

    等我睡醒的时候,阿姨守在身边,床头柜上放着热乎乎的鸡汤和煮烂了了面条,阿姨将我扶起来,哄我吃下,我也真是饿极了,阿姨好说歹说劝我,我都不吃,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劝我,劝我跟陆岩好好的,别闹脾气,我有了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照顾孩子,不要老是哭,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怔怔地看着阿姨,面无表情地问她,“阿姨,您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阿姨愣了下,点头说,“我知道,你是周小姐,是陆先生的女朋友。”

    我轻笑,摇头说,“阿姨,您说得对,但也不对。我是周若棠,但我不是陆先生的女朋友。阿姨,您知道吗?在外人眼里,我是陆先生包养的情妇,是破坏他和他未婚妻感情的小三。阿姨,您说,我不该离开陆先生吗?”

    阿姨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这么问,面有难色地看着我,尴尬地说,“小姐,您现在有了孩子,被胡思乱想,好好养好身体才是,医生说您营养不良,我会给您做好吃的,多补补,孕妇要保持好心情对孩子才好!”

    我抓住阿姨的手,难过地看着阿姨,“阿姨,您为什么要告诉陆岩我买了避孕药?还帮他偷偷换了我的药?买药的事儿我只告诉了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姐,我是对不住您,但是陆先生给我发薪水,让我把您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她。”阿姨抱歉地看着我,解释说,“其实您一直不知道,您住进来的第一天,陆先生就跟我说了不能让你吃避孕药,让我注意着,那天您去买药,回来我就跟陆先生说了,我以为他是关心您的身体,本身避孕药对女人来说就不好,所以------先生不让我告诉您,是怕您生气,先生是想要一个孩子------”

    这么说来,这件事,的确不应该怪阿姨,他拿陆岩的薪水,替陆岩办事,再正常不过,无可厚非。我只是难过。

    “阿姨,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有了孩子,我陆先生不可能让我离开,可他要不久之后就要跟江小姐结婚了,我和孩子怎么办?阿姨,我无所谓,我可以不要名分,可孩子呢?他才那么一点点大,他什么都不知道,以后生出来我该怎么面对他?”我哭着说,“阿姨,我好害怕,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姨疼惜地看着我,帮我抹去泪水,安慰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小姐,我看得出来先生真的对您好,他应该是一早就知道您想走,才想让您怀孕,孩子是能够栓出一个女人的心的。哎,不管怎样,您先养好身体,身体好了好好商量,千万不能再做跳车那样危险的事情啊!”

    我在心里暗暗想,那样的傻事我的确不会再做,其实要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气凛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勇敢,我没跳下去不是因为陆岩及时抓住了我,而是我发现,我怕死。如果当时我一蹴而就跳了下去,那辆哈雷便不是同我侧身而过,而是将我撞得飞起来。

    最后阿姨拿我没办法,只好出去把陆岩叫进来,我看到陆岩,马上擦干眼泪望向别处,他端起鸡汤来喂我,小声哄着我说,“你饿了这么久,再不吃东西,营养会跟不上的,这样对孩子不好,乖,喝两口,只要两口。”他把勺子凑到我嘴边,我一下子推开,狠狠剜了他一眼说,“陆岩,你知道的,我不会留下它。你别费心了,我不吃!”

    他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黯淡下去,手指捏着汤勺在碗里搅动,然后猛地扔掉汤勺,上前来抓着我下巴,捏开我嘴巴把鸡汤灌进我嘴里,他动作很用力,捏得我下巴疼得厉害,“是你自己喝还是我灌你喝?你自己选!周若棠,我的耐心全都给你了,要是你还这么固执,我不怕对你霸道一点!”

    我恨恨地看着他,推开他的手,他手一抖,鸡汤洒在被子上,手里剩下个空碗,他胸口不断起伏着,像是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大喊一声将阿姨叫进来,对阿姨命令道,“再去端两碗上来,她不喝,就灌下去!直到灌到她自己喝为止!”

    我抄起一旁的枕头砸他,那枕头砸中他脑袋,然后落在他脚下,“陆岩你这个变态!疯子!我就算是饿死也不吃!我死都不怕,还怕你灌我吗?你休想!”

    他冷笑了一声,把脚下的枕头踢开,上前来坐在床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拧着眉头说,“其实除了灌你,我还有更多的方式让你心甘情愿喝下去,你信不信?”

    我瞪着眼睛看他,紧抿着嘴唇,他笑了笑,说,“不信吗?那咱们试试。”

    随即,他掏出电话打给陈扬,电话接通后,陈扬的声音传来,“陆总。”

    他冷冰冰的双眼盯着我,嘴角微微动了动,“查一查林森在哪个酒吧驻场,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一听到他要对阿森下手,我疯了,扑上去抢走了他手里的电话砸到墙上,手机瞬间四分五裂,我抓着他的衣领咆哮:“疯子!你真是个疯子!你除了威胁我你还能做什么?陆岩,我恨你!我恨你!”

    他轻哼了声,将我摁回去,然后起身整理了西装,“你听话,我对你很好,你不听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然后敲门声响了,阿姨端着两碗鸡汤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和陆岩说,“先生,汤给小姐送来了。”

    陆岩瞄了一眼阿姨托盘内的汤,“给她。”

    “是。”

    阿姨把汤放在床头柜上,陆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深邃的双眼威胁地看着我,“是你自己主动喝,还是我帮你?又或者,我再给陈扬打个电话?”

    我颓败地坐在床上,阿姨端着汤递给我,劝解地说,“小姐,您别置气了,先吃点东西,养好身子才是关键。”

    我恨恨地看着陆岩,他对我扬了扬眉毛,然后我哭了,一边哭一边端着鸡汤喝下去,我觉得自己真的够卑贱。陆岩站在床前,看着我喝光了两碗鸡汤才离开。

    那天过后,陆岩叮嘱小尹和阿姨,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他似乎是被我跳车吓到了,让老赵带人把家里能逃跑的窗户都封死了,一丁点机会都没留给我。他天天准点下班回来,陪我吃饭,散步,看电视,但是我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不管他跟我说什么,我都不说话,也没有表情,没有喜怒哀乐,整天看书睡觉发呆,偶尔阿姨叫我,我会回答两句。夜晚睡觉的时候陆岩会守着我,直到我睡着。有几次他想趁我睡着了上床来,刚掀开被子准备上传我就睁开眼睛沉默地盯着他,然后他又帮我盖好被子,有些颓败地看着我,温声细语地说,“你睡吧,我去客房睡。”

    我闭上眼睛,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知道门扣拢,我才抱着枕头默默流泪。

    手机电脑平板,所有能跟外界联系的东西都被陆岩收走了,我跟小寒跟阿森失去了联系,成功地被陆岩软禁起来。陆岩甚至把家里的座机线切断了,因为他有天晚上抓住我半夜下楼打电话给小寒。被他发现,我假装说下楼喝水,他也没拆穿我,但第二天晚上我再偷偷下楼打电话时,发现电话拨不出去,我反复拨了几次,都没反应,结果陆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穿着睡衣,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电话线被我剪断了。”

    电话从我手里滑落,摔在地上,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

    我每天能看到的人,除了几个保镖,就剩小尹,阿姨,还有老赵,偶尔陈扬会过来送文件,他向来不理睬我,但是近来却会跟我打招呼,而我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不理不睬。

    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十天。

    陈扬来家里送文件那天正好是周日,我那会儿刚午睡醒,因为着急喝水,光着脚下楼喝水,刚要张嘴叫阿姨,便听见陈扬跟陆岩说话的声音,不断踢到江明远,江佩珊。我光脚走路没声音,他们并没有发现我站在楼梯后面,于是我悄悄靠着墙,偷听他们说话。

    “下个月五号是江董事长的六十大寿,他的助理昨天送来了邀请函,我还没来得及给您看。您看看需要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您吩咐了,我提前去办好。”

    陆岩冷哼,“他是怕我不去?还例行公事发一张邀请函,哼,那我咱们是得准备一份大礼了。他喜欢收藏名家书画,你托人买一副画到时候送过去就好,不用太费心。”

    “是,陆总。另外,江小姐下周五的飞机回来,您亲自去接吗?我好把其他行程都推掉。”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紧,不自觉地抓紧了裙角,只听见陆岩淡淡说,“嗯,你把行程都推掉。”

    我忽地泄了气,鼻尖泛起一阵酸涩,陆岩又说,“对了,到时候提前帮我买一束花,珊珊喜欢满天星。”

    “是,陆总。”陈扬说,“另外,陈深说开发区的项目要加快脚步,趁现在政府的政策好,咱们也能借点东风,怕夜长梦多。”

    “好,我知道了。你回头跟秦副总商量下,珊珊------”

    “小姐,您怎么下来了?”陆岩正要说什么,阿姨忽然从花园进来,看见我站在墙边,还赤着脚,惊讶地看着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我走来,我连忙往前迈了几步,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阿姨,我渴了,想喝水。”

    “您稍等下,我马上去给您倒水。”阿姨话音刚落,陆岩和陈扬都走到我面前来,陆岩皱着眉头打量着我,看到我赤脚站着,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原本想挣脱,但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我脑经一转,乖巧地扣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下巴,他也十分意外我竟然没有排斥他,对我淡淡笑了笑,“怎么这么淘气,光着脚就下来了,拖鞋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淡淡说,“没穿。”

    陆岩把我抱到沙发上去,拿毯子盖住我脚,嗔怪地说,“地上冷,寒从脚起,你不让人省心。”

    陈扬站在沙发边上,看着陆岩跟我说话,静静地等着,手里捧着文件夹,对我招呼了一声,“周小姐。”

    我没说话,拉了个软绵绵的抱枕抱在怀里,陆岩拉着我的手,低头看我,“怎么又不肯跟我说话了?睡醒了吗?”

    我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刚好阿姨送水来,陆岩接过杯子喂我喝水,我也没拒绝,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整杯温水,他满意地笑了笑,打趣地说,“看来是真渴了。”我白了他一眼,他转向陈扬说,“今天就这样,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处理。”

    陈扬弯了弯腰,躬身说,“是,陆总。那我先回去了。”

    下午三点钟的阳光很好,透着落地窗洒进来,跳在丝绒窗帘上,格外好看。陆岩穿着浅灰色的居家服,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我,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忽然问,“她回来了,知道我的存在,能接受吗?陆岩,你打算怎么介绍我这个藏在卧室里的情妇?怎么告诉她我已经怀孕了?”

    陆岩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了,但他不对我生气,只是伸手摸我头发淡淡说,“我会跟她说,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办好。”

    “我不操心,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跟她说。而她,又会有怎样的态度,如果她不肯,你会放我走吗?”我认真地说。

    他动作忽然凝固了,手指停留在我发丝上,表情一沉,“你又忘记我说的话了?”他清冽一笑,顺着我头发说,“只有我能决定你的去留,若棠,我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放你走,不管你有没有孩子。”

    我心尖颤了颤,睁大了眼睛看他,“为什么?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不值得你这么对我,天下好女人千千万,想做你女人的更是千千万,你何必执意要我?我小肚鸡肠,我贪慕虚荣,我一无是处,我矫揉造作,我出尔反尔,我哪里好?陆岩,你看走眼了。”

    他微怔,低下头拉起我的手,然后抬头看我,眼中带了几丝柔光,深锁住我的视线说,“因为你是你。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你若是跟其他女人一样,我不会看上你。你聪明,你懂事,你善良,你不争,在我眼里,你样样都好。你不相信你自己,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除了名分以外的任何东西,我的一切。”

    “陆岩你爱我吗?”

    他轻轻瞄了我一眼,笑道,“你说呢?”

    我冷笑,“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他抬眼看着我,“何以见得。”

    “我不知道你跟江佩珊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清楚,你娶江佩珊不仅仅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渊源,还因为江佩珊的父亲是江明远,你需要江明远的资金和支持,甚至你想要的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多。所以,你必须娶江佩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陆岩眼神凝住了,旋即笑了笑,冰凉的手指触上我的脸,笑说,“你很聪明。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为什么。”

    陆岩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我,他迎着阳光站立,修长笔挺的身子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我必须要娶佩珊,是因为我欠她,这辈子都欠她。若棠,我能给她陆太太的名分,却不能给她我的感情,而我的一切,除了名分,都能给你。”

    “你为什么欠她?我想知道。”我望着陆岩的背影说。

    他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回忆往事一样,呆呆地站了很久才回头跟我说起了他和江佩珊的往事。

    陆岩、秦海洋和江佩珊是青梅竹马,三个人可以说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秦海洋喜欢江佩珊,而江佩珊心里却只有陆岩。江佩珊是那种非常温婉沉静的女孩子,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喜欢写故事,喜欢旅行,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爱做梦的文艺青年,最喜欢一个特立独行的作家叫安妮宝贝。江佩珊对于安妮宝贝可以说是疯狂的迷恋,喜欢安妮宝贝的每一本书,自然对安妮宝贝丫丫电子书的越南神往不已。

    那一年他们高中毕业,三人准备毕业旅行,江佩珊执意要去越南,两个男生觉得没关系,去就去吧,好像去哪里都一样。于是三人就踏上了去越南的旅途。原本是件快乐的事,但在路上发生了暴乱,他们被困在越南一个小城市里,秦海洋和他们俩走散了,恰巧碰上抢劫,陆岩和抢劫犯打了起来,差点闹出人命,他们匆忙逃走的时候在路上出了车祸,江佩珊在紧要关头推了陆岩一把,最后陆岩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但江佩珊却因此失去了一条腿。

    两人辗转回国后,两家就订下了婚约,等大学毕业就结婚,但后来因为当年车祸的后遗症,江佩珊不得不去美国治疗,两人的婚事也一直拖延至今。

    “我永远忘不掉她醒来后看见自己少了一条腿崩溃的样子,若棠,她为了救我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这份情谊我是怎么都还不清的。她扑倒在地上,抓着我的手哭着问我,她少了一条腿,我会不会不要她了?当时我就答应了她,我一定会娶她,这辈子陆太太的位置,只能给她。若棠,我希望你理解我,这件事情我别无选择。”陆岩说。

    我忽然能够明白当初秦海洋为什么那么害怕我留在陆岩身边,他害怕陆岩对我动了真心,他害怕陆岩因为我跟江佩珊取消婚约。我忽然不那么讨厌秦海洋了。他自己分明深爱这江佩珊,却能眼看着江佩珊嫁给陆岩,他牺牲自己的感情成全江佩珊,因为江佩珊心里只有陆岩。

    后来,我没有再多问关于江佩珊的事情,我知道陆岩只是告诉了我一部分事实。他的确给了我一个必须娶江佩珊的理由,但我知道,陆岩一定要娶她,远不止这些因素。

    陆岩说了实话,但不是全部。

    那天过后,我跟陆岩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慢慢的像是回到了从前,他对我温柔无以复加,像是我们之间从来不曾有过分歧一样,我表面上喜笑颜开,但心里却在谋划其他事情。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江佩珊回来的日子。那天陆岩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我,夜晚他可能会晚点回来,我点头说好,他转身走了又回来,生怕我生气似的,摸着我头发说,“晚上不用等我吃饭,千万别饿着肚子,我会担心的。”

    我笑了笑,抓着他的手说,“我总觉得心慌慌的,你让小尹送我去趟医院,不知道是不是孩子不好,我有点担心。”

    陆岩想了想,点头说,“好,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许乱跑。检查结果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往哪里跑?陆总神通广大,我逃不出你的五指山。”我用手戳他的眉心说,“有些事情,是我太计较了,但我想明白了,有你在,就足够了。”

    我说得真切,加上泪眼朦胧,陆岩相信了,搂着我好一会儿才离开。

    他走后,我哭了好一会儿,然后穿戴好下楼吃早餐。我下楼时,一个身穿黑色小西装,大约25岁左右的女子在楼下跟小尹说话,见我下来了,两个人都很恭敬地看着我,招呼说,“周小姐。”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对我笑了笑,自我介绍说,“周小姐您好,我叫陈熙,是陆总让我来接您的,以后我就是您的个人助理,负责您的一切行程,您有任何吩咐都可以跟我说。”

    “陆岩让你来的?”我有点懵了,他这是要看紧我的节奏?

    陈熙点了点头,“是的,周小姐,医生已经给您预约好了,咱们一会儿过去就好。”

    我错愕地看着她,但很快收好了心底的慌张,知道她是陆岩派来监视我的,我不能表现出异样来,于是我笑着说,“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她笑了笑,“应该的,您太客气了。是陆总考虑周到。”

    我有点泄气,原本有小尹就够我心焦的了,这会儿还多了个陈熙,我真有点力不从心------陆岩哪里是考虑周到,他是怕我跑了!

    陈熙早就安排好了检查,所以我基本上不用操心,按着流程走就是。中途我借机走开,说要去上厕所,陈熙说什么都要跟着我去,说是怕我出意外。

    我生气地说,“陈小姐,你在这里等我就好,这是私立医院,治安很好,你不要搞得我像是被你监视一样好吗?孕妇心情不好会影响胎儿的,陆岩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周小姐,陆总说我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您,哪怕是上洗手间。”陈熙坚持地说。

    我泄了气,摆摆手说,“那行,你跟着我去吧。完成你的使命。”

    然后陈熙还真就跟着我去了洗手间,我在里面心急如焚,怎么才能让她离开?过了大约几分钟,陈熙在外面喊我,“周小姐,您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我隔着隔板说,“我没事儿,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到外面去等我吧。”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您,你有事叫我一声就好。”陈熙淡淡说。

    “喂,陈小姐,你在这里我真的不好意思方便,你在洗手间门口等我可以吗?哪儿有守着别人上洗手间的?我跑不掉,你不要把我搞得跟犯人似的好吗?算我求你了。”我假装生气地说。

    陈熙愣了愣,犹豫了下才说,“那好吧,我在外面等您。”

    我悄悄打开隔板,确认她已经走出去,这才从隔间里走出来,挨着每个洗手间敲,空无一人。正当我心急如焚的时候,陈熙忽然冒出来,像幽灵一样站在我身后,“周小姐,您方便完了?”

    “完了。”我冷哼。

    “今天门诊只接待您一个人,所以洗手间里不会有别人的,小尹事先让护士确认过了。”

    “陈小姐,你这么敬业,陆岩该给你加工资。”

    陈熙笑了笑,“周小姐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陆总事先吩咐了,说周小姐聪明,要我们多仔细。”

043:心计被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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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陈熙的话,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是百密一疏,算好了一切,唯独算漏了陆岩多么聪明的男人啊,他早就将我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我想做什么,他都了如指掌。清晨我撒谎说心慌来医院检查,他该是看出来我要搞什么幺蛾子,同意过后立马派了陈熙跟在我身边,不仅仅是监视我,更是算计我没办法逃走。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洗手间,陈熙随后跟上来。小尹取了检查报告在休息区等我们,他把报告交到我手上,恭敬地说了声,“周小姐,这是您的检查报告,医生说除了有点营养不良,其他的一切都好,请您注意补充营养。”

    “谢谢你。”我接过b超单子细细看,找到胚胎所在,说实话,当时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动瞬间蔓延全身,暖乎乎的。我真不敢相信肚子里已经开始孕育一个小生命,他是我和陆岩相爱的结晶。看着看着,我眼角就湿润了,捏着报告单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不敢相信那小小的一团竟然就是我和陆岩的孩子。那种感觉真的太神奇了!

    然后小尹的电话响了,他转身去接,我听见小尹接起电话说,“陆总。检查已经做完了,现在我们准备送周小姐回去。”

    我把报告单折好装进包里,走上前去拍了拍小尹的胳膊,指着他电话说,“我要跟陆岩说话。”

    小尹点了点头,对着电话说,“陆总,周小姐要跟您说话。”

    电话那头一声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把电话给她吧。”然后小尹把电话递给我,退到身后去,和陈曦站在一起,我接过电话说,“检查做完了。”

    陆岩轻轻嗯了一声,我听见刷刷的声音,像是在签字,旋即他又问,“现在好点了吗?早上你说心慌,我一直惦记着。”

    “好多了,可能是太紧张了,早上才觉得胸闷。”

    他笑了笑,像是嘲笑我傻似地,带着宠溺的口吻说,“第一次难免紧张,你放轻松就好。快十二点了,你饿不饿?我来接你去吃饭?一直待在家里,闷坏了没。”

    一听说要出去吃饭,我开心极了,兴高采烈地说,“好呀好呀,我要吃麻麻辣辣的!最好是四川菜或者湖南菜!”

    “好,我这就来接你,半小时后见,你把电话给小尹。”陆岩说。

    一听说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我心情忽然好了很多,能出去,就代表有机会可寻,蹦蹦跳跳地坐到椅子上休息,拿了医院的孕妇手册来细细读,记清楚怀孕初期需要注意什么。陈熙和小尹站在我跟前,感觉特别奇怪,我叹了口气,让小尹去帮我买果汁,然后剩下陈熙一个人,我问陈熙,“陈小姐,你谈过恋爱吗?”

    陈熙点了点头,“当然。”

    我笑了笑,“你坐吧,我抬头跟你说话太累了。站了这么久,你不累吗?还穿的高跟鞋。”

    陈熙想了想,然后轻轻坐在我身边,大方地笑了笑说,“周小姐,您和陆先生的事情我不方便多言,我只是奉命行事,必须保证您怎么出来的,怎么送回去,如果有得罪周小姐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我微笑着摇头说,“我明白。陈小姐谈过恋爱,应该懂纯粹的感情里是容不下我这种女人存在的吧?”

    陈熙怔了怔,说,“周小姐,我不清楚您和陆总之间的细微,但是陆总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您离开。所以,我觉得,您不要费心思逃走了。陆总说若是出了一点差池,我和小尹难辞其咎,所以我们会寸步不离跟着您,排除一切可能。您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不好意思。”

    “陈小姐,你错了,我不是让你给我行方便的,我只是想请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陆岩。”我凝视着陈熙,她面有难色,十分犹豫,我吸了口气说,“你们这么细致周到,看来我是没可能逃走了,与其费这么多心思,不如好好养胎,走一步是一步。”

    陈熙迟疑地看着我,有些不相信,但她掩藏得很好,对我笑了笑,“您能这么想,陆总会很开心的。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陆总。”

    “那谢谢你了。”我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读手里的孕妇手册。

    陆岩说半个小时候到,但其实他二十分钟不到就来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把身材衬得更加笔挺,同色系的衬衫显得他皮肤干干净净的,寸长的头发下光洁的额头,两条浓黑的眉毛下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带着温柔细腻的光芒,我还是跟从前一样,好似多看他一眼就会醉。陆岩就像罂粟。

    陈熙和小尹站在一边叫了声陆总,陆岩点了点头,我心虚地瞄了一眼陈熙,她眼神跟我对视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我主动迎上去拉着他的手,他反过来抓着我的,捏在手心了,另一只手撩了撩我脸颊旁边的发丝,轻声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我给你看b超化验单,能看见它大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能看清楚。”我说着,挣脱开他的手去掏包里的单子递给他,他接过去细细看起来,然后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把单子叠好了递给我,心情大好地说,“我带你去吃东西。”

    而后我们去了思南路一家川菜馆,点了几样我特别想吃的菜,陆岩不太吃辣,但是舍命陪君子。他是个内敛的人,有什么感觉不太轻易言明,到最后我看他满头大汗,忽然笑出了声,递给他我的手帕擦汗,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去,动作优雅地擦掉了额头的汗水,再将手帕还给我,不由地说,“真是太辣了。”

    看着他的模样,我莫名地高兴起来。他把麻辣鱼的刺一根根挑出来,挑干净后再把肉夹给我,温柔地笑了笑说,“多吃点。”

    “谢谢。”我满意地说,“新开发区的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我听说最近那周围的地段都很火爆,会不会有人抢先做了咱们的项目。”

    陆岩扬了扬眉,淡然地说,“不会。项目申请是要花时间的,就算有人想做,现在追上来时间也不够。建设方案已经准备好了,等陈深那边敲定了资金到位,立即启动。”

    “嗯,抓紧时间,以免夜长梦多。”我点头说。

    然后陆岩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我跟他同时望过去,看见上头闪烁着两个字:珊珊。我心头一紧,趁陆岩没注意,赶紧抽回视线假装吃东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你好忙。”

    他握住我的手,安慰的语气说,“你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我点头,“去吧,我等你回来。”

    然后他拿着电话出去了,我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有陆岩的人,这才招手叫服务员过来帮我加水。过来的是个看上去约摸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样子挺活泼的,帮我倒满了一杯柠檬水准备离开,我连忙抓着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五百块钱还有一张纸条,她惊讶地看着我,刚想张嘴,被我抢先一步说,“小姐,麻烦你帮帮我,打一打这张纸条上的电话,告诉她我是她的朋友,我现在很需要她的帮忙,她如果问你我的名字,你就说姓周。”

    她为难地看着我,有点犹豫,我又说,“我老公太变态了,把我关在家里对我家暴,我要让我朋友来救我。”

    姑娘半信半疑,然后陆岩快回来了,我推了推她,小声说,“谢谢你,快走。”

    服务员刚转身,陆岩便已坐到位置上,我心虚,只能笑吟吟地看着他,问,“这么快就打完了?”

    “嗯。”他点头,看着我碗里的鱼皱眉道,“吃饱了?”

    “吃饱了,想睡觉,咱们回去吧。”

    然后陆岩结了账,他结账时,我站在吧台,慌张地寻找刚才那个服务员,她端着水壶正在给其他桌的客人倒水,陆岩回过头看我,顺着我的视线看那个服务员说,“你认识的人?”

    我无力地笑了笑,“不,不认识。只是看到她,忽然想起那时候的我,也是在餐厅里打工。忽然想起来,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陆岩抓紧了我的手,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是吗。”然后没多说什么,拉着我的手走出餐厅。小尹和陈熙站在路边等着,陈曦问陆岩,“陆总,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陆岩淡淡说,“我送她回家。”然后陆岩帮我打开车门,上了他的车,车门关上后,他站在路边跟陈熙说了什么,我努力想去听,但是什么都听不见,然后我往外坐了坐,他忽然拉开车门坐进来,分明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但眼睛里总有一股寒光在我脸上扫荡,“怎么了?”

    我摇摇头,干笑说,“没什么,我想睡觉了,咱们回去吧。”

    陆岩轻哼了一声,叫老赵开车,然后他将我脑袋摁在他肩膀上,轻声说,“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我心慌慌地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后更觉得六神无主,担忧刚才那个服务员会不会帮我联系小寒,如果她收了钱没帮我,那这一次好不容易的来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陈熙和小尹把我看得那么紧,要再想找机会联络小寒,简直比飞天还难。

    陆岩忽然抓着我的手,嘴巴抵在我额头上问我,“你很紧张?怎么手在发抖?”

    我挣脱开他的手去抱住他的腰,小声说,“大约是上次伤了的后遗症,这段时间总是这样。”

    陆岩也不再问,轻轻拍着我后背哄我睡觉,于是我真的睡着了,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睡了过去。到家的时候,车子忽然停了,我又醒过来,陆岩轻笑着看我,叹气说,“还说悄悄把你抱上去,看来不用了。”

    我眼珠子转了转,主动搂着他脖子说,“怎么不用,当然要了!”

    然后老赵打开车门,他真的把我抱下车,老赵扣上车门后,跑到前面开门,他一路抱着我上楼,一直到卧室。他轻轻将我放到床上,替我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胸前的被子说,“睡吧,我还有事儿。”

    他刚要走,我立即拉住他的衣裳,垂着眼眸问,“陆岩,如果给你一个选择,选择我还是江佩珊,你会怎么选?”

    空气忽然静了,午后两点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他许久没有说话,我等不及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冷冷的,他眯着眼睛,勾着唇,冰冷的眼神像是要穿透我一般,我摇了摇他的手,“你不是没有选择,你只是不想选择,对不对?我觉得你太自私了,你又想要我,也想要江佩珊。你娶了江佩珊,不仅弥补了当年的愧疚,还能得到江明远的支持,一石二鸟,一举两得。而留着我,因为你不喜欢江佩珊,你喜欢我,你想事业和爱情双双落入你的口袋。你真自私,你一下子毁了两个女人的一辈子。”

    他眯着眼睛,轻哼了一声,忽然伸手摸我的脸,冰凉的指尖在我脸蛋上轻轻摩挲着,他冷笑说,“我说过,你很聪明。但是若棠,女人有时候还是笨一点好。你只要记住,我爱你,我对你好,我一定要留你在身边就好。这件事情我最后说一次,你和佩珊,我都没办法放弃。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是自私的,那自私就自私吧,哪怕你恨我一辈子,你也只能留在我身边,天天看着我。”

    “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你爱我你舍得我做上不了台面的情妇?人人指点辱骂的二奶小三?你爱我你舍得让咱们的孩子被人戳脊梁骨骂他是私生子?你是爱我,还是自私?”

    陆岩表情沉了沉,他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温热的气息洒在我手上,旋即,他抬头看我,警告的语气说,“今天心情挺好的,你别给自己找不愉快,”他眼睛盯着我肚子,嘴角扬起一抹笑,“孕妇心情不好,对咱们孩子发育不好,你乖点。”

    我冷哼,推开他的手望向一边说,“你能留我在身边,但她能容得下我吗?秦海洋容得下我吗?江明远容得下我吗?陆岩,你想过这些吗?”

    他顿时不再好言好语安慰我,站起身来,拍了拍皱掉的西装说,“你好好在家休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女人,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和孩子。”

    这话我听了不再是感动,而是冷笑。忽然有人敲门,陈熙在外面说,“陆总,是我。”

    我忽然有点紧张,莫不是陈熙想告诉他今天在医院的事儿,我紧张地看着门外,陆岩冷傲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淡淡说了句,“进来。”

    然后陈熙推开门进来,踩着高跟鞋走到陆岩跟前,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和一卷裹好的人民币交给陆岩,“陆总,找到了。周小姐用五百块钱拜托服务员帮她给一个朋友打电话,服务员听说是周小姐变态的老公把她关在家里进行家暴才答应帮忙。”

    天!是我给餐厅服务员的钱和纸条!我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到地上上前抢过陆岩手里的纸条打开一看,可不就是我亲手写下的小寒的号码吗!我忽然很气愤,把纸条扔在陆岩脸上,陆岩动也不动,倒是转身问陈熙,“处理妥当了吗?”

    陈熙点了点头,“处理好了。”

    陆岩满意地看了点头,然后陈熙退出了卧室,带上了门。

    我颓败地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床沿上,果然还是失败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一次我不会追究,但如果还有下一次,若棠,你猜我会先动凌寒还是先动林森?”

    他临走之前,丢给我这么一句话。

    他不仅聪明,而且眼光毒辣,只是几个眼神就断定我和那个服务员之间有猫腻,上车之前他站在窗外,就是吩咐陈熙去找哪个服务员查探究竟。

    那天下午,我呆坐在床上一连好几个小时。我真的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何去何从,陆岩是铁了心的想拴着我,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现在身边还跟着两尊神,我想逃走,比登天还难。

    也许你们会觉得,我怎么这么作?陆岩这么爱我,我留下来不就得了?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办法逃走?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究竟在抗拒什么?他都说了,爱的是我,又不是江佩珊,除了名分不能给我,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还在计较什么?孩子生下来当然是姓陆啊,陆岩既然想要这个孩子,就一定会替他打算好,我操心什么?

    对,我就是所谓的矫情,揣着陆岩的爱,但是不愿意给他做情妇。我一早就准备好江佩珊回来我就悄悄滚蛋,不带走一丝云彩的那种,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陆岩,我想尝一尝跟他在一起的味道,所以明知道他碰不得,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我以为我能及时抽身,可没想到我被陆岩算计了,这个孩子来得猝不及防。没孩子的时候陆岩不让我走,现在有了孩子,陆岩更不可能让我走,好像我这辈子横竖都只能是陆岩的人。

    我不是没想过妥协,就这么办吧周若棠,这个男人爱你,你那么渴望爱情,你还计较什么名分呢?事实上,我不仅仅是计较名分,我还不希望自己成为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不管陆岩爱不爱江佩珊,不管江佩珊和他的婚姻幸福与否,我都不应该在中间插一脚。江佩珊为了他能豁出性命,这个女人早就把陆岩当成了自己的命,我的出现,对于她来说,会是怎样一种致命的打击?每次只要一想到江佩珊,我脑海中就闪着当年我爸的小三挺着肚子上门叫我妈让位,我妈当时气疯了的脸,挥刀砍人时脸上的绝望,我怎么都忘不了。我想,我自己和那个可恶的小三不是一样的人么?

    我妈有多恨那个小三,江佩珊就有多恨我。

    我外婆哭着跟我说,若棠啊,你回家来,那种缺德的事儿咱们万万不能做,你是尝过那种苦的呀。

    我别无选择。

    一开始我想打掉孩子,这个孩子断断不能留下,可早上做了检查过后,我忽然很舍不得,那是一个生命啊,是我和陆岩爱情的见证,他是一个奇妙的存在,我真的不忍心做掉。

    现在,我只想带着孩子离开,走得远远的,让陆岩找不到。

    我知道,也许错过了陆岩,这辈子我都再找不到这么一个好男人,可命运太爱开玩笑,我只能这么做。

    这天晚上,我一直等着陆岩回来。眼下一段时间我肯定是找不到机会逃出去的,只有等过段时间,陆岩的防备松懈了,我才有机会。而这段时间,我一定要取得陆岩的信任,要有机会走出别墅,最好是去那种人很多的地方,小尹和陈熙两个人应付不过来的地方。

    夜晚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只抓着遥控器,望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直到夜晚九点,陆岩都没回来。

    忽然大门开了,有人进来,我以为是陆岩,所以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动,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但心里却在咆哮。

    “你可真坐得住。”秦海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猛地转过去,迎上秦海洋满脸讽刺的笑容,“怎么是你!”

    他冷笑,走上前来,坐在我身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遥控器扔在别处,猛地抓着我的手,凑近我说,“不然呢?你以为是我二哥回来了?你不知道今天他未婚妻回来?”

    秦海洋故意将未婚妻三个字说得很重,像是提醒我一般。

    “我知道。”

    他话音刚落,小尹和陈熙从饭厅赶过来,小尹对秦海洋说,“秦总,您来了。”

    秦海洋瞄了他一眼,重重地说了一个字,“滚!”

公告。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加更一般次日加更,当天不加更。

    4,若初作者基本上是六千到一万左右,没有谁能一次性几万。连载的作品都是现写,没有谁能一口气几十万字上百万字写完的哈~如果你不想每天等,那就养文吧。不要威胁我要弃文什么的,我看了会伤心的╭(╯^╰)╮

    5,我今天提前把明天的章节全部写出来,明天开始,定时更新。大家不必再刷,时间为早上八点,和以前一样,如有意外,提前通知。

    6,钻石票每200加更,推荐票1000加更。

    7,最后,请给作者起码的尊重。写小说是我的爱好,不是我的压力,我不想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变成了应付的工作,那样写出来的东西大家也不喜欢。

    8,新的一年,祝大家喜乐平安,万事胜意。

    林如斯即日

044:她是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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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总,您别为难我们。”陈熙往前走了一步说,“陆总知道您来会不高兴的。”

    秦海洋冷冷地撇了她一眼,冷哼道,“怕是他现在无暇顾及我在干什么。”说毕,秦海洋狠狠拽着我的手臂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往楼梯上走,陈熙和小尹想跟上来,秦海洋威胁地说,“你敢跟上来试试,我一把扔开她,你打算怎么跟陆岩交代?”

    陈熙跟小尹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尹赶紧打电话给陆岩,秦海洋一直把我拉到楼上,而陈熙和阿姨站在楼梯下面不敢上来,阿姨着了急,怕我出事儿,刚踏上楼梯两步就被秦海洋吼一声,“谁敢上来,我就把她扔下去。”

    秦海洋像个变态似地抓着我的手臂,我不敢跟他动粗,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只能顺着他的步子往上,走到二楼,他反手将我扣住,抓着我头发往我看着盘旋而下的楼梯,附在我耳边威胁地说,“你想不想试试从这里滚下去的滋味如何?”

    我平时并不会恐高,但是秦海洋抓着我摁着我脑袋往下看的时候,我忽然感到很可怕,微微有些弯曲的楼梯全是用大理石砌成的,倘若他狠心将我扔下去,我摔不死,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摔没了。秦海洋的语气绝不是跟我开玩笑的,他说完故意将我往前推了推,我双腿打颤,反手抓着他的西装死死拽着,生怕他真的把我丢下去。

    “秦总,您何必吓唬我?”我哆嗦着嘴唇说,“陆岩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秦海洋冷笑,抓着我头发往后扯了扯,讽刺地说,“那天在燕归楼我怎么提醒你的?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非得我亲自收拾你。你以为你有了孩子陆岩就会娶你?周若棠,你要记清楚,你不过是夜总会一个坐台小姐,真把自己当个清白女人了?你过得了陆岩这关,过得了江明远那一关吗?”

    原来他以为我是故意怀孕想要挟陆岩娶我的,他太在乎江佩珊,所以一知道消息就迫不及待来说修理我。我心头一紧,抓着他的西装不敢松手,我忽然感觉小腹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我觉得是肚子里孩子再动,可它明明那么小,根本不可能呀!但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刚我不自觉地伸手护着小腹,热泪盈眶。我使劲儿踩在地上,生怕秦海洋轻轻推我一下,我就滑到下去。

    那一刻,我真的是下意识的在保护肚子。我第一次感受到作为一个母亲,在紧要关头护着孩子的那种最原始的冲动,非常奇妙的一种体验,仿佛我能够为他献出生命一样。我忽然很后悔当初有过拿掉他的念头。二十岁的我,终于明白了孩子之于母亲,意味着什么。

    “秦总,您错了,这个孩子来得意外,我没有要陆岩娶我,甚至,我迫不及待想离开他。”我抓着秦海洋的衣裳,逼着他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你看看陈熙和小尹,你以为陆岩是派来照顾我的吗?照顾我一个保姆就够了,派他们俩是来监视我的。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对付我,而是帮助我怎么逃出去,我已经想过办法了,但是都被他识破了。”

    秦海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抓着我头发的手松了松,旋即又抓紧了,在我耳边小声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周若棠,我二哥听你的,我可不听。”

    “信不信随你,但是秦海洋我警告你,我现在只想离开陆岩,安安静静的带着孩子离开,如果你今天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保证改变当初的想法。其实用不着你来威胁我,江小姐回来了我自己就知道走,但现在陆岩拿孩子拴着我,把我软禁在别墅里,拿我朋友威胁我,我无可奈何。如果你今天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把陆岩和江小姐的婚事搅得天翻地覆,我有办法让陆岩这么固执不放手,也有办法让陆岩毁掉和江小姐的婚约娶我,不信你就试试。”我强装着镇定说。

    秦海洋是存心来找我麻烦的,他容不下我,更容不下我的孩子,我跟他服软求饶根本没用,只能跟他硬碰硬,他威胁我,我也威胁他,反正他要的结果是我离开陆岩,跟我的目的恰好相同而已。

    “你会答应离开陆岩?哼,周若棠你当我是傻逼吗?我智商低下让你觉得我很好骗?你千方百计接近我二哥,好不容易得手了,还怀了孩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能这么善罢甘休?你们这种女人,要的不就是嫁入豪门吗?现在多好的机会,你会放弃?就算陆岩不娶你,你凭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能作威作福,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说完,他将我往前一推,楼下的人都惊心动魄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阿姨,急的都快哭了。

    陈熙和小尹要上前来,但碍着秦海洋的威胁,不敢造次,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被秦海洋抓着。

    我死死拽着秦海洋的衣服,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快跳出来了,我瞪着眼睛忍着身子的颤抖抓着秦海洋说,“你不信就试试,这点楼梯能摔掉我的孩子,但还不至于摔死我。我现在铁了心想离开陆岩,孩子是我唯一的念想,如果你毁了我这点唯一的念想,我疯了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来。秦总您何必不相信我?我当初说过,我不愿意给他做二奶,他要结婚,我自然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秦海洋怔了怔,拧着眉头凝视我,好似在思考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没等他对我做出判断,忽然一声巨响后,陆岩匆匆踏进大厅,看见秦海洋抓着我在楼梯上,陆岩冰冷的脸上凝满了怒气,眉毛都攒到一块儿去了,看起来特别恐怖,像是要吃人一般,他怒气冲冲地脱掉身上的西装扔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解开衬衣扣子,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向我和秦海洋。

    秦海洋抓着我头发,我头皮都麻木了,狠狠拉了他衣服一下,小声地说,“怎么选择你自己考虑。我需要一只手机,一些现金,你帮我准备好。我会找机会出去,到时候需要你的帮忙。还有,陆岩拿我的朋友威胁我,你要帮我摆平。”

    陆岩那阿森和小寒威胁我,我不敢找他们帮忙,现在秦海洋想逼我走,我不如将计就计。和秦海洋合作危险,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秦海洋贴在我耳边,用一种警告和威胁的口吻跟我说,“好。但是如果你敢骗我,我有的是办法整死你。”

    陆岩一步步踏上楼梯,深邃的眼睛里透着瘆人的寒光,像利剑一样刺向我和秦海洋,不留一丝余地的,他目光扫过的地方,只觉得一片寒凉。

    “老三,我跟你说得话好似一点作用都没起,闹脾气闹到我家里来了。怎么?你想威胁我?”眼看着陆岩就要走上来,他眯着眼睛,勾着嘴唇看秦海洋。

    我额头上冒着汗水,只听见秦海洋冷笑了一声,然后忽地把我推出去,陆岩就在我脚下两三步的距离,他忽然冲上来,在我倒地之前一把搂住我,抓着栏杆顿了两步才没摔倒,我惊魂未定地搂着他的腰,真是胆子都要吓破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和他的大手一样安慰着我颤抖的身子,我瑟瑟发抖,听见他轻柔关切的语气,一下子扑在他胸前哇啦哇啦哭了起来。

    “别怕,我来了。”他轻轻拍着我后背,安慰我说,“不要怕。”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真的害怕了背安慰到,那一刻我心里真的是咆哮的,委屈的,脆弱的,我搂着陆岩坚实的身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活不肯松开。

    但是很快,他叫来了阿姨和陈熙扶我去房间休息,我刚被陈熙扶着,陆岩挽起袖管,冲上前去对准秦海洋的脸狠狠一拳,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对一个女人下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作了!”

    秦海洋被他一拳打得闪了闪腰,等他站稳时,他捂着半边脸,然后嘴里冒出几丝血迹,秦海洋在地上啐了一口血水,冷笑着看陆岩说,“为了你一个女人打你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绝情了?”

    陆岩怒了,胸前不停起伏着,他冲上前一把抓着秦海洋的衬衫领子揪起来,怒道,“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她是个孕妇!你想杀人也不看看这人是谁!老三,我以为你怎么也要站在我这边,可你最终选择了什么?”

    “孕妇?哼,二哥,你脑子烧糊涂了吧,一个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一个肮脏不堪的女人怀孕了你就能确认这孩子是你的?不也不怕自己头上泛绿光?”秦海洋讽刺地说着,他顿了顿,又说,“我也想选你,可你的作为我不放心。我对佩珊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佩珊对你什么心思你也最清楚,你好意思一边跟她准备婚礼,一边养着情妇在外面吗?老大养着情妇那是大嫂太过分,可佩珊哪里做错了你要这么折磨她?她已经为了丢了一条腿,你还想让她怎样!”

    最后那句话秦海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吼出来的,他吼完,猛地推开陆岩,背靠在楼梯栏杆上,嘴角的血迹一点点蔓延出来,他冷笑着看着陆岩,表情满是嫌弃和厌恶。

    陆岩抓着他的手慢慢垂下去,耷拉两侧,像是泄了气一样,陆岩摁了摁额头,良久没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揉着眉心看秦海洋,“那件事我们谁都不想发生,可已经发生了,我怎么办?老三,你喜欢佩珊,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一次都没努力过。我这辈子欠她太多还不了,我能给她陆太太的名分,就给不了其他,不管以后我跟江明远怎么厮杀,我会一辈子对她好,跟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别的事情强求不得。我希望你明白这点。我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步,你心里清楚,江明远怎么逼我的,你深有体会。”

    “你以为佩珊在乎的是你陆太太的名分?二哥,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从十五岁到二十八岁,她在乎的从来不是一个虚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你说这些话就不怕佩珊心寒吗!”秦海洋想着就生气,冲上来也揍了陆岩一拳头,陆岩没躲开,任随秦海洋揍他,秦海洋咆哮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努力?我多少次想带她走,拉她离开你,可她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你知道她出院那天怎么跟我说的吗?”秦海洋一个铮铮的汉子,这会儿也眼泪花翻滚了,用手戳着陆岩肩膀说,“她跟我说,海洋,你说我是不是太卑鄙了,我爸爸说让他娶我,照顾我一辈子,我知道他不爱我,但我还是希望用这种方式一辈子留在他身边。我拿一条腿换他一辈子,我不后悔,我就怕他以后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时埋怨我。”

    我从来没见过江佩珊,连照片都没看过,但从秦海洋的字里行间,我听得出来,江佩珊应该是一个温婉大方,善良可爱的女孩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女孩子,心里一定是赶紧的,但同时在面对陆岩时,又是可悲的,可怜的。

    陆岩愣住了,垂着脑袋半晌没说话,秦海洋冷笑着看了我一眼,一步步往下走,陆岩忽然转过身叫住了他,警告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老三,你记住,她是我的女人,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如果她少了一根汗毛,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秦海洋步子迈得很慢,他侧过身子,指着陆岩说,“这话是你说的。你能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除了我,还有江明远。哼,你说江明远要是知道她怀孕了,会做点什么?”

    我站在楼梯上,看着秦海洋大步离去,心头一颤一颤的,忽然觉得身下有些异样,赶紧抓紧了陈熙的手。陈熙见我发抖,着急地问我,“周小姐,您没事儿吧?”

    “我肚子有点疼。”我皱着眉头说。

    陆岩听到我说疼,连忙上前来抓着我的手,紧张兮兮地问我怎么回事,我额头上冒着汗水,他摸了摸,然后厉声一吼,叫小尹备车。他连忙将我抱了起来准备往楼下走,我抓着她的胳膊摇头说,“你先送我去房间,我想上洗手间。早上才检查了,应该没问题,可能是我刚才太紧张了。”

    他想了想,然后把我抱进了洗手间,我要他出去,他死活不出去,我很难为情,他就转过背去,结果我脱下裤子一看,内裤上有点见红,我当即懵了,眼泪刷啦刷啦地流出来,然后陆岩等不及转过来看我正在哭,这才发现事情严重。我吓得裤子都不会穿了,还是他帮我穿好的。

    因为晚上有点凉,他还给我套了件外套,抱着我下楼飞奔往医院。虽然阿姨说怀孕初期见红是一种正常现象,但当时裤子上血挺多的,我和陆岩都很害怕,马上去了医院。

    说实话,从怀孕到现在,真正让我感觉到这个孩子对我的意义是这一天开始的,之前我都毫无感觉,除了每天孕吐的时候我有孕妇的征兆,其他时候我和平时别无两样,我甚至怀疑我自己真的怀孕了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电视里小说里所说的那种奇妙感。直到今天,直到刚才那一刻,我才发现,如果没了这个孩子,我不如死了算了。

    在车上陆岩一直搂着我,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他一直念叨着不要害怕,一向不多话的他一直在跟我说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全程他都抓紧了我的手,跟我十指紧扣着。

    我对这个男人真的是又爱又恨啊,眼泪狂流不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差一点就决定,什么都不要管了,跟他在一起吧,什么都不要去理会,不管是情人还是小三,周若棠你只要抓紧眼前这个男人就好。

    可我下不了决心,我妈我外婆还有我外公的脸在我脑海中不停交错,还有一个看不清楚面孔的女人,一直静静地看着我,带着悲伤的神色。我知道,那个人,是江佩珊。

    到医院时已经时夜晚十点钟,当天我们来不及挂国际门诊,只能去看普通门诊的值班医生,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过后,医生说可能是先兆流产的标志,要我多休息,不要情绪紧张,不能太劳累,然后开了一些安胎药。

    为了不来回奔波,当晚我在医院住下了,陈熙找医院安排了独立病房,陆岩陪了我一整晚。

    我很害怕孩子保不住,从头到尾一直抓着他的手,脸睡觉都抓着。独立病房的床比普通病房的床宽敞很多,虽然不如家里的床,但我和陆岩一起睡足够了。

    累了一整天,我很疲倦,但怎么都睡不着,抓着陆岩的手沉默不语,他察觉我没睡着,吻着我额头问我怎么了。

    他身上的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皱巴巴的,胸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看起来有点颓废的味道,嘴角被秦海洋一拳头揍破了,流了血,这会儿已经干了,深红色的血干涸地凝在嘴角。

    我轻轻戳着他嘴角问他,“疼吗?”

    他一把捏住我的手在唇上吻了一下,“疼,怎么不疼。老三可是练过拳脚功夫的,这一拳头下来,没把我牙齿打掉算好了。”

    我忽然想起江佩珊,迎上陆岩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说,“陆岩,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陆岩警惕地看着我,冷哼说,“不答应。”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

    “那你先说说看。”陆岩盯着我说。

    我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钟就泄气了,低着头说,“不要告诉江小姐我的存在,可以吗?至少暂时不要。”

    “迟早都要说的,何必在乎早晚。”陆岩轻抚着我的发丝说,“你不要操心,好好保住我们的孩子,这才是大事,你明白吗?若棠,别让我这么担心,可以吗?”

    我有些哽咽,轻轻嗯了一声,但那声音很迟很迟才发出来。

    陆岩忽然抱紧了我,将我脑袋贴在他胸口,轻轻抚摸着我头发,用无声的方式安慰着我。

    我在医院住了两天,一声确认没事后,陆岩才让我回家,回家过后什么都不让我做,一天到晚叫我躺在床上,阿姨和陈熙轮流照顾我,陪我说话聊天,生怕我心情不好,郁结成疾。

    一开始陆岩每天准点下班回来陪我,吃饭,散步,看电影,渐渐的,他回来得越来越晚,渐渐的晚饭也不跟我吃了,我没问他去做什么了,但陈熙每天都要跟我说,“周小姐,陆总今晚跟秦总去应酬了,会晚点回来,陆总让您先休息,不用等他。”

    “周小姐,陆总今晚在公司加班------”

    “周小姐,陆总------”

    总之,陈熙给我编出了无数个理由,我听了只是点点头,然后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睡觉。我心里清楚,陆岩有时候可能真的在加班,在应酬,但更多的时候他应该跟他未婚妻在一起。

    我知道,有些事情好像不远了------

    陆岩每次晚归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有时候是一束花,有时候是一本书,有时候是一条手链,总之,他总会带点东西回来给我,我什么都不问,他给我,我就收着,除了要枯萎的鲜花,其余能收藏的东西我都放进一个收纳盒里,渐渐的,盒子都要装不下了。

    孩子第四个月的时候,北城已经是晚秋,别墅外面的法国梧桐树叶子渐渐都黄了,我经常站在窗户边看,风吹得猛一点,有些枯叶就随着风轻轻飘了起来,在空中打一个转儿,然互轻轻扑在地上,一片一片,堆积起来,铺成一眼望去的金黄色。

    我想起我一直做的那个梦,梦里面那条金色的阳光街道,我和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孩子骑着单车带着一片欢声笑语穿过斑驳的阳光------

    我以为我让陆岩对江佩珊隐瞒我的存在,江佩珊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我肚子里孩子的存在,我离开后他和陆岩的婚姻会幸福很多。

    但我没想到,我却和江佩珊先见面了。

    江佩珊来别墅的那天是周五,下午五点的阳光渐渐敛去了光芒,我在露台上看书,露台那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别墅门口车辆来往,我小说看到一半,一辆车子忽然开来别墅门口停下,我以为是陆岩回来了,结果一站起来看,发现是辆陌生的车子。

    司机跟老赵年纪差不多,穿很严肃的西装,头发有点泛白,他打开后座车门,一个身穿驼色风衣格子长裙的长发女孩从车内走出来,她的裙子很长,遮住了腿,走路的时候一眼能看出脚有问题,远远看去就觉得她小小的脸蛋,皮肤白净细腻,温婉可人。我心中一咯噔,手里的小说滑落在地上。

    她是江佩珊。

    我扶着露台的栏杆向下看,江佩珊和司机有说有笑往大门走去。我来不及捡书,赶紧回到房间。

    看到江佩珊的那一刻,我只想躲,我觉得我没脸见江佩珊,看她刚才兴奋的样子应该并不知道陆岩家里藏了一个我。

    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小三,跟正室狭路相逢,我只能躲。

    我想躲,但往哪里躲?现在根本没地方能躲。我想了想,然后去衣帽间换了一身衣裳,还好我肚子不是很显眼,所以以前的正装还能穿,但是丰满了许多。我把头发扎了起来,跟陈熙似的,然后把陆岩屋子里我的东西收了起来,到他书房拿了一份文件准备一会儿躲不掉的时候下楼去。

    书房在二楼的拐角处,我开了门,能听见楼下的声音。果真,江佩珊是临时起意来的,说是想给陆岩一个惊喜,为他做一顿晚餐,陆岩和阿姨她们都不知道。

    阿姨有点懵,不知所措,陈熙是稳得住的人,招呼江佩珊说,“江小姐您先坐,我给陆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陆总今晚有没有行程,免得您白跑一趟,最近陆总工作挺紧凑的。”

    江佩珊声音很温柔,字里行间都带着无法言说的书卷气息,声音细细软软的,她坐在沙发上,非常有礼貌地说,“陈小姐,不用麻烦了,我提前约了他夜晚吃饭,只是他不知道地点而已,今天他生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陈熙握着电话有点尴尬,“是,江小姐。”

    “阿姨,他的卧室还是楼上那一间吗?我想上去看看。”

    阿姨慌慌忙忙地说,“还是那一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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