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昨天的048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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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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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是老街区,路上都没有路灯,更别说小巷子里了,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一行人挤进巷子过后,黑暗中寸步难行,南源拿出手机点亮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后,另外两个男的也拿了手机出来,但灯光实在是微弱,只照亮了一点点。脚下水泥地上肮脏的雨水哗啦啦地流着,我穿的中跟凉鞋,防水台不高,那雨水直接从我脚板心里流过,非常冰冷。
我冷静极了,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南源用手机照着我面前,提醒地说,“你挽着我,小心点走。”
我说好,但并没有伸手去挽住南源。任何人的依靠都是暂时的,只有自己,才永远靠得住,永远不会背叛。
但南源把手绕到我后背,轻轻扶着我肩膀,大约是身上冰冷的关系,南源的手心是热的,触摸到我肩膀上的皮肤时,我颤了颤,立即转过头盯着南源,南源一脸无辜,连忙解释说,“我这不是占你便宜,我怕你摔了,姑奶奶,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伐?”南源悻悻然瞅了我一眼,低声说,“瘆的慌。”
我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小巷子两边是低矮的住房。大雨倾城,黑暗中看着两排低矮的房子参差不齐,满满的败落感,脚下的脏水快速流淌而过,恍惚中我看见脚边墙根暗生的青苔,湿漉漉地趴在墙上,特别恶心。谁曾料想到,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竟然有这样贫穷有肮脏的地方。大约,这是这座城市最见不得人的地方。
我们一直往前走,小道弯弯曲曲,深入过后变成了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小路,两边的房子开始高了些,南源拿手机晃了一圈,我趁机看到四周阴暗的房屋里依稀点亮的灯光,昏昏暗暗的,在雷声和雨声里,显得格外安静。
南源倒吸一口凉气,问身边人,“小四,你走前面带路。这往里头去,还要多久?”
被南源叫小四的男人撑着黑伞往前跨了两部,指着前方黑魆魆的一块说,“得再往里面走一点,那小子就住在里头,我和老五亲自跟着的,一定没错。”
“是的老大,真在前面,小四记性最好,错不了!”老五迎合说,“本身这一片就是这种又老又旧的房子,越便宜租金越是便宜。这一到晚上就没多少人,本地人很少,大多是在工地上打工的农民工和一些小摊贩什么的,都是没钱瞎凑合的主。”
南源说,这一片原本已经被开发商买了,要拆迁,至于做什么,一直没有定下来。政府出了一部分资金鼓励拆迁和改建,所以有钱人拿了钱走了去三环内买新房子,这边的住房留着没拆,空着也可惜,就廉价租给那些打工的人,成了实实在在的棚户区。
果真,我们越往里面走,感觉越是荒凉和破烂。我后背一阵寒凉,雨点落在我肩膀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麻木了,只有呼出来的气还是热乎的。我不知道自己在颤抖和害怕什么,但我明显感觉到,我的力不从心。
我抓紧了拳头,暗暗警告自己,凌寒,勇敢点,他能狠心对乔江林下手,你又凭什么不能狠心呢?古人都教导礼尚往来,你要懂礼数,以牙还牙。
小四和小五一直在旁边小声嘀咕,都是些埋汰话,说这片这么烂,死也不要住这边,谁还缺了那点儿钱。我闷声走在前头,觉得那些话真是刺耳。南源先警告他俩,“都闭嘴,好好走路!”然后撑着伞上来追我。
“你别生气,他俩就是这样,小孩子,你大人大量。”南源说。
我淡淡说,“没事。”
“凌寒,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来找杜威?中午那会儿我问你要不要来,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怎么现在想来?”南源顿了顿,补充说,“你想做什么?”
我斜眼看南源,夜太黑了,手机的灯光太暗了,只看得见他两只眼球黑溜溜的直打转,我说,“你怕了吗?”
“不怕啊,怕我还跟着你来?”南源鄙夷地说,“你他妈也太小看我了吧?但先说好啊,教训归教训,你可别玩大了,这闹出人命来,可是要负责的。”
我顿住脚步看南源,吸了口气说,放心把,要真闹出事儿来,我一个人承担。”说完我就走了,我并不是生气南源这时候问我这种问题,反而我觉得他根本没错,是我自己欠考虑了。我只是没想清楚,我这么带着人去找杜威,究竟想干什么。杀了他?杀了他我要去坐牢,为了他这么个人渣,我犯不上把自己下半辈子的灿烂人生搭进去。揍他一顿?那又不够解气。
那我到底想干嘛?
“哎哎哎,你听我说完好么?我不是怕事儿,我是劝你,你太冲动了,要收拾他办法很多,你何至于把自己搭进去?”南源抓住我肩膀说,“你先静静,我都带人来了,肯定是挺你的。”
我点了点头,抬眼看着漫天的雨,听着耳边滚滚雷声,肯定地说,“怎么收拾他是另外一会儿事儿,我先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一会儿再说吧。”
再走了几分钟,小四拿手机照着面前的一排低矮的房子,指着角落上最不起眼的一间说,“老大,就是这间!铁门旁边这个!”
我顺着小四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斑驳生锈的铁门旁边,一间低矮的房子排在边上,和周围的破烂融为一体,是最普通的民房,屋檐上飞流着水柱,砸到地上开了花,又消失不见。玻璃窗户被暗黄色的帘子挡着,有微微的灯光,灯光下,有人影。
一行人停在门廊前,南源看了我一眼,眼神问我现在怎么办,我点了点头,南源意会,收了手机的灯光,指挥小四走在前头去敲门,我们快速跟在后面。而此时,屋内的人似乎听到外面的响动,人影在灯光下愣了愣,我一直盯着玻璃窗户,看得真真切切。
走到屋檐下后,忽然一个闷雷闪电划过,那一瞬间,我看清楚了黑色的防盗门上长满了铁锈,斑驳地趴在铁门上,细细密密的。
小四敲响了防盗门,装作正常人的样子,问是否有人在。
里头的人先是高声问一句,谁?之后才听见脚步声往门口。
南源和小五对视一眼,他们在商量一会儿开门了该怎么做。我往旁边站,屏住呼吸。
小四说,“嗨,我是住隔壁隔壁的,家里断电了,想问你借点蜡烛或者电笔,你方便不兄弟?”
小四说完,里头的灯开了,脚步声接近门口,然后我们几个都看着门口,听见里面扣门锁的声音,南源和小四对视一眼,小四点点头,小五和南源站在门背后,但里头的人扣了一阵门锁,却没有把门打开,小四笑道,“不好意思,半夜打扰你,这停电了,啥都看不清楚,老婆吵嚷着来借点蜡烛,你要是有电笔,就更好了!”
“蜡烛没有,我给你找电笔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浑身每个细胞都颤抖叫嚣着,是他,是他!
小四说,“好,那麻烦你了。”
“你等会儿。”然后脚步声又往里边去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找东西的声音响起,夹在雨声里,显得特别诡异。
南源朝小四比了个手势,小四点头,这时脚步声又接近门口,我屏住呼吸,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惊心动魄,刚才杜威没开门,这会儿要递东西出来,肯定是要开门的。果真,扣锁的声音啪啪响,门忽然拉开了,里头的灯光透出来,照在水泥地上,湿哒哒的一片。一只带着青色纹身的手臂伸出来,手里捏着一根电笔,“用完了明天再还吧。”
小四脸上堆着笑,接过电笔,连连说,“谢了谢了!兄弟!”
杜威不耐烦地说,“不用。”
说着,杜威准备关门,小四立即扣住门板。
“还要什么?”
小四扣了扣后脑勺,死死抵着门板说,“还有点事儿。”
“拿了东西赶快滚,别没事儿找事儿。”杜威威胁地说。那口气,和七年前的人,如出一辙。
嗨,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啊。
杜威再次拉门,小四死死抵着,这时南源和小五上前,把门给掰开了,南源双手插在裤袋里,吊儿郎当地看着杜威,“这么晚找你,肯定是有事儿的。”
说完,门缝里踹出来一只脚,穿着拖鞋的,满是腿毛的男人的脚。南源往后一闪,杜威的脚扑了空,南源扬了扬下巴,小四和小五立即冲上去,冲进了屋子里。
我站在门板后,不知道里边什么情况,只听见一阵打斗的声音和男人喘气的声音,拳头和脚步的声音交杂,在雨夜里变得不太真实。
南源靠在门框上,点燃了一根烟,对里头的人说,差不多得了,摁住,别让他是乱晃。
杜威挣扎了几下,骂了几句,问南源,“你谁呢?我怎么不记得,我得罪过你?”
南源笑着,嘴里冒出眼圈,拍着裤腿上的泥水踏进了屋子,“你得罪的不是我,是她。”
“谁?”杜威不屑地疑问。
南源刚想叫我,那时我已经走到门口,生锈的防盗门被狂风吹得刺啦刺啦响,南源伸手摁住门板,嘴里叼着烟问我,“进来我关门吧。”
我踏进房门,抬眼面无表情看着杜威,他被小四和小五两人摁在地上,半截身子拉起来,桀骜不驯地看着我,短暂的惊愕过后,他笑得灿烂,额头暴起的青筋在他笑容里颤抖,他吃穿了件白色的工字背心,黑色涤纶短裤,扬起头看我时,胸部的肌肉格外明显,裸露的手臂上盘旋的青龙叫嚣着,但被小四紧紧摁住,动弹不得。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凌寒吗?”杜威狂放地笑,一点都不意外我忽然找上门来,反倒是等了我许久似的,十分期待,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习惯舌头抵在下唇内侧,十足的流氓气,他挑眉看我,得意地笑,“怎么?终于憋不住来找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南源顺手把门关上,咔嚓地一声,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外头的雨声像是被隔绝了一般拦在外面,我浑身发凉,止不住抖了抖。南源走到我身边,问我怎么办?
我说,东西呢?
“什么东西?”
“你说呢?”
烟已经烧到末尾,南源从嘴里抽出来丢在地上,一边用脚狠狠碾灭了,一边从后腰抽出一把管制刀具给我,我默默接过,把一头抽开了,里边是一把刀,另一头是圆滚滚的,合在一起时,像一根铁棍。
我拿着刀走到杜威面前,一脚踩在他肩膀上,把他挺起来的半截身子踩下去,他吃痛皱眉,但抬起头来时,仍旧是狂妄地笑着,我特别讨厌他现在这个笑,这让我最后一丝冷静烟消云散,我狠狠一用力,他肩膀再次被我踩下去,他闷声哼了一声,笑着问我,“怎么舍得来看我了?之前不是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么?不是怕我找到你么?凌寒,怎么舍得来找我?嗯?想我了?”
“是不是你?”我没有多余的耐心跟他废话,像杜威这样的人,多余的废话除了浪费感情,一点多余的作用都没有。他习惯了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而我,当真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
“七年不见,你都不想我?”杜威冷笑,我低头看他,身子挡住了一部分灯光,蒙蒙的一片里,我发现他面孔成熟了些,快三十岁的男人,和七年前的毛头小伙比起来,成熟了不少,皮肤黑了一点,线条绷紧了,眉眼中多了些许世故和阴狠。和他目光对视的一瞬,我心尖一颤,有点乱了方寸。
那双眼睛,在七年前的法庭上,七年前的监狱探视间里,曾经深情又期待地看着我,跟我说,凌寒,你会等我吗?你会来看我吗?
我发觉自己的闪躲,立即拎了刀子抵在他脖子上,刀尖解出来肌肤的瞬间,杜威皱着眉头看我,鲜红的血在昏暗中呈现妖异的颜色,我一点都没客气,虽然手在发抖,但我告诉自己,凌寒,别心软,千万别心软。我说,“是不是你?”
杜威斜嘴冷哼,浓密的剑眉上扬,挑衅地说,“你不是都知道了么?还问这么蠢的问题,怎么,狠心来找我,却下不了手么?看着我的脸有没有想起过去来?”
我没说话,踩着他肩膀,觉得脚下渐渐失去力气。
“我问你呢!现在看着我这张脸有没有想起过去的我!为你顶罪坐牢的我!为你切断了宋志伟手指头的我!你他妈倒是说话啊!”杜威大吼,怒气全都集中在嗓子里,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到我身上,像狂风一样,能卷起人的那种。
“我不这么做,你会舍得深更半夜来找我?凌寒,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了,不触及到你的软肋你的底线,你不会着急了要咬人。我厌倦了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一次,跟你来点不一样的东西。”杜威讪笑,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时态,欢喜算准了乔江林是我不能触碰的软肋。
“所以,是你做的?”我抓着刀柄,冷眼看着杜威,心里像刮了一阵风,风过无痕,只剩下寒凉,我说,“杜威,你这么了解我,那有没有想过,我今晚会怎么收拾你?”
杜威愣了愣,不光是他愣了,按着他的小四小五也不由地看着我,看着我把刀子从他脖子上挪开,抽起来,再重重地落下,深深扎进他肩膀里,而刀子的旁边,就是我的脚。
狠狠扎下去的一刻,杜威叫出声来,我发誓,我下手一点轻重都没有,刀子进去三厘米的样子,我再抽出来,反反复复,前前后后,我扎了他四五下,都在不同的位置。我说,“我给你两分钟想,怎么了解我们的账。要是你想不出来,就只能我来想了。”
最后抽出来的一下,杜威的背心上染红了,全是血,小四小五额头上冒起一阵汗水,错愕地看着我,我淡淡瞅了他们一眼,转身看南源,而此时南源已经傻了眼,我微微歪了歪脑袋,冷声问南源,“杵着干嘛?帮我找根绳子。”
南源手里捏着一根点燃的烟,像个傻子似的看着我,回过神来,竟然把烟直接往口袋里塞,结果刚塞进裤兜里,就赶紧拿出来,烟头已经烫灭了,疼得他跳脚,他骂了句麻痹的,然后四处翻箱倒柜找绳子。
找到绳子后,在小四的帮忙下,杜威被捆了起来,吊在墙壁上,他伤口不断流血,额头上汗水密布,但到底是硬汉,从头到尾没喊一声疼。
南源问我,现在想干嘛?他走到我身边,凑在我耳朵边说,“姑奶奶你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吧?”
我斜睨他,淡淡说,“你带着他们出去,我不叫你们,别进来。”
“不行!你一个人在这儿,我怎么能放心!”
“你少婆妈,出去!”
我态度强硬,南源根本拗不过我,最后留下两把匕首给我,带着小四小五出去了。他们走后,我把防盗门关上,拿起南源留给我的两把弹簧匕首打开了,锋利的刀尖在白炽灯下折射出寒光。
“想清楚了吗?”我手指游走在刀刃上,问杜威,“没想清楚继续想,你还有三十秒的时间。”
斑驳掉皮的墙上有一直挂钟,我盯着秒针从12走到6,杜威忽然说,“凌寒,你不会杀我。”
我抿嘴,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问他,“你忘了七年前,我杀了金城武。”
杜威冷笑,“那是意外,你当时那怂样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你就是只纸老虎,你下不了手。”
“是啊,那是七年前。”我抓着匕首一步步走近杜威,朝着他心脏上方两厘米的距离狠狠扎下去,刀子顿在肉里,杜威忍不住疼叫喊出来,但他咬牙忍着,眼睁睁看我把刀子从他肉里抽出来,我说,“我早就不是七年前的凌寒了。杜威,你太自大,小看我了。”
“是,我一直小看你了!我以为你是个有心的女人,可老子对你的好你全无视了!把老子当猴耍!我他妈喂你蹲了七年的大牢,你倒是好,在外面跟乔江林过得甜甜蜜蜜,你他妈想过我吗?我哪一点比不上乔江林?不就是几个臭钱吗?你什么时候变成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了!”杜威愤恨地看着我说,“凭什么我蹲大牢,你跟野男人爽?我让你尝尝什么叫痛苦!我告诉你凌寒,剪掉他刹车线,只是第一步,你没想明白为什么我只剪掉了一半吗?”
我握着刀冷冷看着杜威,他太享受我现在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狂放地笑着,“这么容易让他死了,太轻松太安逸了!想想我七年来受过的苦,得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你不也挺了解我的么?来,换你来猜猜,猜我接下来会对他做什么。”
杜威要杀我要动我,我一点都不怕,乔江林会保护我,我也能保护我自己。可他对乔江林下手,我就变得手足无措,惊慌害怕,我了解杜威,他恨我,恨我这么多年的狠心,恨我和乔江林相亲相爱对他弃若敝履,他本身就是个流氓,强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他的话,把我最后一丝冷静都抽走了,我丧失了所有理智,拽着匕首扑上去抵在他脖子上,我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想干什么!”
我贴在他身上,他笑得夸张,眼神里闪过的得意让我方寸大乱,就在此时,他忽然低下头来,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挑衅地说,“当然是杀了他。凌寒,从我睡了你那天起,你就只能是我的女人。他动了你,我得杀了他。”
一阵恶寒像电流似的从我身上划过,我哆嗦着手,刀子拎起来,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杀了他!不然这个祸害对乔江林来说就是个威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杜威连命都不要了,要想方设法杀乔江林,只需要一个决心。
“都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我狂吼完这一句,抓起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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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你总是心太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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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后来我是怎么被南源架着离开杜威家的,我只记得刀子最后插在他肩膀上,就在那最后一秒,我改变了主意,原本定向他胸口的刀子,终究只是落在了他肩膀上。狠狠的一刀下去,雷雨声也挡不住杜威痛苦的叫声,半截刀子进入他肩膀里,我没着急抽出来,反而用了些力气。
杜威狰狞的面孔上带着笑,得意的笑,他觉得自己胜利了,果真凌寒没能狠心一刀杀了他,刺中他心脏或是直接抹断他脖子,他得意极了。被绳子拴住的人不能动弹,我想要是他没被我绑住,肯定兴奋得抱住我,问我,你下不了手吧?啊?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凌寒,你心里有我的!
这些话他说了,身子撞在墙壁上说的。
我颤抖着双手把刀子抽出来,鲜血溅到我脸上,血腥味在鼻尖蔓延,我哆嗦着身子扑上去抓着杜威被染红的工字背心领口,瞪大了眼睛,像个没吃药的疯子,抓着刀子盯着他脖子威胁说,“杜威,你真的别逼我,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敢对乔江林下手,我一定亲手宰了你!我发誓!我一定亲手宰了你!我不管你背后靠山是谁,你最好想清楚了,我凌寒本身就天不怕地不怕,你别以为抓着我的软肋就可以威胁我耀武扬威,你错了,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是不会被威胁的,你越是威胁我,我越是不怕。大不了我们俩鱼死网破,可你别以为我这是跟你同归于尽,你想得美,我就算是死也不跟你死在一起!”
门外的南源和他带来的小四小五不停地撞门,他们在听到杜威的喊叫过后着了慌,生锈的黑色铁门啪啪啪直响,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显得急促又错愕。
大约是因为疼痛的关系,杜威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密布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面色也逐渐苍白,桃花眼噙着了嘲讽盯着我,大言不惭地说,“能死在你手下,也不枉我这么费心来找你。凌寒,我们之间这场孽缘,还没到结束的时候。你信不信?要是你今天不杀了我,最后你还得跟我在一起。”
“不可能!”我想都没想便反驳了,把刀子往他脖子上靠了一些,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发抖,包括声音,我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凌寒你狠下心来,狠下心来,有什么不可以的?他都这样逼你了,你怎么还不下手?可我就是动不了,尤其是看着杜威那双满是冷笑的桃花眼,我感觉他眼底除了嘲讽还有其他东西存在,他和我一样,习惯了口是心非,习惯了用躲藏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我甚至想到七年前,他给我买的那根棉花糖,他从网吧把我带走把金城武狂揍一顿的模样。
是的,我下不了手。
但只是这一次。
我发誓。
“这段孽缘早在七年前就结束了!”我颤抖着嗓子说,“要怎样你才肯死心?我从来没有shuyaya破。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南源带我离开后,一直默默地站在身边给我撑伞,耳边是雷雨声,脚下踢踏的流水声,四个人脚步匆匆离开那条又臭又长的老巷子,往路边停着的车走去。
到了路边,南源把家伙递给小四,要是也扔给小四说,“你和小五开车回去,吃点面条早点睡觉,等我回去再说。记得把门锁好!”
小四接过钥匙,悻悻然看了一眼我和南源,问,“那老大你呢?你不跟我们回去?”
南源那时候帮我撑着伞,叹气地看了我一眼说,“我送凌寒回去,她现在这样在开不了车,你们回去吧。”
“好,那老大,你注意点。”小四说。
小四说完这句,就碰上我冰冷的眼神,其实当时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就单纯的那个表情而已,但小四吓得不轻,拉着小五赶紧上车。我估计是被我刚才在杜威家的样子吓坏了。好好的女人,变态起来,能不害怕吗?
他俩上车后,南源摊开手问我,“钥匙呢?给我,车钥匙。”
南源帮我打开车门,护着我脑袋把我塞进车里后,又打开了后座的门,把我扔在后座的叶琛的外套拿来披在我身上,又帮我系上安全带,这才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室,在蒙蒙的大雨里开走了。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但默默地,不约而同地抽了很多根烟。后来车里全是烟味,我就摁下了窗户,狂风夹着雨飘进来,南源也不管我,看我靠在车窗边上,偶尔用余光扫我一眼。
一个小时后我看回到家里。南源跟着我上楼,我没管他,一个人进了房间扒光衣服洗澡,整个过程我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杜威惊愕的面孔,咬牙切齿威胁我的时候。七年来的一切像电影默片一样缓缓划过,但我根本抓不住。
然后,我站在花洒下面,一直哭,一直哭。哭着哭着,我觉得这样子好浪费水,这个月水费上去了乔江林又得骂我水神,于是我哭得更厉害了。
但哭完了,凌寒又是女金刚,华丽丽的美汉子。
洗完澡后,我把自己收拾干净穿戴整齐了才出去,我没忘记家里还有个男人在。我到客厅时,一股香气从厨房飘过来,我顺着味道找过去,发现南源跟我家的锅碗瓢盆正在打交道,他没戴鸭舌帽,穿着云龙纹路的黑色t恤站在操作台前给我煮面条。我靠在门框上看他,忽然想到,乔江林也曾半夜这样给我煮面条,那是我半夜胃疼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说要给我煮粥,可那时候家里每米了,大半夜超市也不开门,他翻箱倒柜只找到半把面条,煮得稀烂,放了一丢丢盐巴端到床前喂我吃下。明明很难吃的东西,我却吃得见底。后来我跟若棠总结了下,这人都是犯贱的。比如我这样。比如乔江霖这样。
但只有一次,只有那一次,唯一的一次。
“砰”的一声,南源把锅盖丢到地上,我靠在门上叹气,他捡起锅盖看我,打量我浑身上下,乍一句,“洗完了?”
我没说话,就看着他,他有点不自在,说,“等会,马上好。”
然后我转身去了客厅,这会儿已经半夜两点多钟,外头的雨终于有点停下来的趋势,我打开电视,午夜档竟然还放狗血剧,重点是我竟然看得津津有味。没两分钟,南源端着两碗面条出来,不得不说,色香味俱全,看上去还不错,像是有两把刷子。他推了一碗到我面前,大大方方地说,“凑合吃吧。”
我拿起筷子挑面,热气扑上面颊,是真的有点饿了,南源也不客气,三两下和匀了面条刺啦刺啦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我斜眼看他一眼,说,“吃完了赶紧滚。”
南源半口面条塞在嘴里,忽地咬断了,不满地看着我说,“靠,老子刚陪你从战场上回来,你就这么招待我?一碗面都没吃完,你就轰我走。”
“所以叫你赶紧吃完了滚蛋。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我冷声说。
南源悻悻然看着我,然后特别不满地放下碗,抹了抹嘴巴看我说,“是不是在你心里除了乔江林,就没别的男人了?凌寒,我发现你够狠心啊,模样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就这么狠心呢?那哥们儿的心被你伤的不轻,就你那几刀,完全不顶心里的伤害。你知道后来我帮他松绑的时候他跟我说什么吗?”
我挑起一小撮面条塞进嘴里,没理会南源,他砸吧着嘴巴,手掌拍在我面前的茶几上,了问我,“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没兴趣。”
“”
南源无语地看着我,我小口小口地吃面条,其实味道还不错。南源又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这样是解决事情的态度吗?”
我想着心里就来火气,本来我心情就不好,南源还一直唧唧歪歪,感觉杜威很委屈似地,我啪地把碗扔下,嚼完了嘴里的面条面无表情看着南源,“我怎么了?我就这样,你看不惯可以走,不用赖在我家看我脸色。还有,你这人就这么不会看脸色吗?我脸上写着我心情很好随便调侃吗?我解决事情的态度怎样,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你在这儿操心什么呢操心?他跟你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说我对他心狠,知道他对我做的那些破事儿你再来评价可以吗?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别逼逼。”
说完我也没心情吃面了,南源傻愣愣地看着我,他是没真正接触过我的脾气,平时看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我要生气起来,能把他家房顶给掀了。我擦了嘴巴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可技术不好,那团纸巾也跟我作对,半路跑了出去,我也懒得去捡起来,就任随他掉在地上,跳上沙发抱着保证拿遥控调台,也不说话。
南源察觉到自己失言了,擦了擦嘴巴,跟我道歉说,“我不知道你的深仇大恨到底多厉害,在这里胡乱评价是我不好。但凌寒,作为朋友我提醒你,像杜威这样的人,他目标明确毫无畏惧,你今天这样,对他来说,不知道是好是坏,我只是提醒你,自己小心点,这不完全解决了问题。他今晚要是想不通,改明儿照样整乔江林。这有些人疯了就是疯了,你招架不住的,懂么?还有,你那会儿先冲出去的时候,我跟小五给他松绑,他就一直看着门口,叫我们去追你,说你怕黑,又下雨。当然,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就觉得,你们没必要闹得这么厉害,他是喜欢你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也清楚,你对他没一点心思。”
我看着电视台,心里乱成一锅粥。理智提醒我南源这么劝我没错,我不应该跟他发火,于是我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说,“我心情不好,控制不住脾气,你别介意,吃完了赶紧回去吧。以后再说。”
毕竟是男人,也没跟我计较太多,吃完面条后南源走了,走之前我把车钥匙塞给他,让他开我的车回去,下雨,又是半夜,哪里能打车。
南源走后,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半夜,百无聊赖的,心情一片杂乱,我想给若棠打电话,但寻思着半夜人正睡觉呢,这两天孩子身体不好,也够闹心的。后来实在是撑不住,我才上床睡觉。
一觉醒来后,已经是十一点多,我一看手机,立即从床上蹦起来,赶紧洗漱了准备去医院,叶琛一早给我发了信息说乔江林醒了。
等我赶去医院时,叶琛先找到我,拽住差点冲进病房的我说,“先等等,我爸妈在里面。等会儿再进去。”
我一路冲过来,呼吸急促,扶着额头说,“好,我等会儿。”
叶琛嗯了声,问我,“吃饭了吗?”
我摇摇头,“不饿。”
“不饿就不吃么?走,我带你去一楼餐厅吃点东西,”叶琛撑在衣袖看了看时间说,“去吃个饭上来,应该他们就走了,在这里等着还怕被看见,走吧。”
我想了想,也是,于是欣然跟着叶琛走。
但没走两步,背后忽然后人叫住叶琛,我和叶琛同时回头去,只见叶父站在门口,看着几米之外的我和叶琛。
迎上叶父目光的一瞬,我心尖颤了颤,这就是传说中的心虚了。
那一双历经人情世故的眼睛,像x光似地,一下子扫在我脸上。
ps:明天见了宝宝们。
钻石飞起来哈,么么扎。
052:调情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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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心虚的缘故,当叶父看着我时,我下意识地闪躲了下,倒是叶琛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我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然后叶琛微微撇过脸看我,轻声说,“不好意思。”
我淡淡一笑,这笑其实挺慌张的,“没关系。”
然后叶琛非常自然地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半揽着我走向叶父,我没有挣脱开叶琛,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我正好需要他“友好”地掩护,这对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毕竟我一个外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医院,出现在乔江林的病房外面,要是没点合理的解释,很容易让人起疑。而叶琛,就是我最好的解释。
但我没想到,病房门并没有关合完全,叶父站在病房门口,门半掩着,我和叶琛站着的位置,恰好能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乔江林。走上前的一秒,我用余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半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昨夜里的病号服,脑袋被纱布包裹着,雪白的纱布衬得他肌肤没有光泽,甚至可以说有点暗淡,脸上有些擦伤,经过处理后贴了创可贴,这让原本严肃又冷淡的脸,变得有些好笑。叶子仪端着汤碗坐在病床前,正在扮演贤妻良母的好角色。而床前,还有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扎着小辫子,站在病床前呆萌呆萌地看着乔江林。
那就是叶子仪的女儿了吧。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仔细看了几眼,亏得我眼神好,书没念多少,所以视力还不错,那小女孩的相貌,没有一点长得像乔江林。这我就放心了。
察觉到他目光转向我这边,我立即抽回脑袋,礼貌地笑着看叶父,并且问好道,“叶叔叔,您好。”
叶父也是礼貌地点点头,挂着和蔼又官方的微笑,“凌小姐怎么在这里?”
这一句问候,足以表明叶父对我的态度,一般对我们这种小辈,尤其我还是叶琛的绯闻女友,他老人家不该叫我凌小姐。我也没惊讶,毕竟叶父对我的态度,我无所谓。
没等我回答,叶琛先抢白说,“她有点感冒,过来看医生,正好我在医院,便见一面,正准备去吃饭。”
我迎合叶琛的说辞,微笑道,“本想进去看看乔先生,但空手来,不太好意思。”
叶父微微一笑,眼里的客气和疏远不言而喻,“凌小姐客气了。”说完这一句,叶父转向叶琛,郑重地吩咐说,“一会儿你去一趟分公司,有个会议你参加一下,具体的事宜我已经让秘书室通知你助理了,你直接过去就好。”
“爸,是商场铺货的项目?”叶琛问。
叶父点了点头,认真严肃地看着叶琛,有些语重心长地说,“这个项目关系到公司下半年的发展计划和明天新桥区新商场的规划建设,你一定给我牢牢把关,出不得半点岔子。”
“可是,爸,这个项目不是大姐在做吗?我现在去接手,恐怕有点不合适我,您跟大姐商量过了吗?大多数关系资料都在大姐手里,我认为您还是多加考虑,我和大姐谁做这个项目都是一样的,目的都是为了公司盈利,但这么忽然变了掌舵人,我怕会影响项目进程。”叶琛说。
叶父微微叹气,凝眸看着叶琛,只是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说不清的霸道和威严,叶父说,“我稍后跟她说。江林现在这个状况,她要留在身边照顾,这个项目切不能分心,就交给你接手吧!资料和关系,我会让她尽快转交给你。”大约是有我这个外人在场,叶父说话客气些,但威严丝毫不减,最后强调地说,“你务必要做好了!”
叶琛犹豫了几秒,说,“大姐要是误会我,这不是——————”
“这个你不用操心。”叶父凛然地说,我才发现,这人是说一不二的那种,要是搁在古代,一定是帝王将相那种,挥斥方遒,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一如叶琛,最后还是点头了,乖张地说,“知道了。”
“去吧,带凌小姐去吃饭。”叶父满意地点头。
“好,那爸,我们先走了。”
从始至终,叶琛搭在我肩膀上的手都没放开过,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习惯性的,反正,我们俩的亲密无间,通过半遮掩的门口,跳进了乔江林的视线。我觉得我真是故意的,当他看见我和叶琛亲密的样子,我竟然想,看到了也好,吃吃醋最好,要是能发狂得揍我更好,那说明他在乎我,见不得我跟别的男人好。
屋子里有人,他也没敢多看我两眼,最后我和叶琛走的时候,他甩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当时叶父已经转身了,我大胆地瞪了回去,一个华丽丽的白眼,然后他床前的小姑娘刚好看见我,指着门口奶声奶气地说,“爸爸,门口有个漂亮阿姨。”
然后我赶紧拉着叶琛跑了。
尔后,我和叶琛去了一楼的餐厅吃饭,医院里没什么吃的,我们在老娘舅点了个三十九块钱的套餐,全程都是叶琛给我端的,我坐在位置上等他,他端着餐盘坐下,把筷子撕开了递给我,温声说,“吃吧。”
我是真的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就啃了一块三明治和一杯咖啡,昨晚半夜南源下的面条,我吃了两口跟他斗嘴没心情继续吃,这会儿看到白米饭就跟看到亲妈似的,饿得都不注意形象了,等我反应过来时,叶琛已经笑得不行,一直憋着,我塞了一口米饭到嘴里,用手捂着嘴巴说,“笑什么?没见过美女吃饭吗?”
叶琛说,“眼前便是。”
我一下乐了,说,“瞎说什么大实话。”
叶琛问我,“昨晚回家睡得好吗?”
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了,竟然顺着叶琛的话,说了个谎言试探他,我说,“我昨晚没回家。去了个地方,哎,真奇怪,我出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你车子了?你昨晚在医院吗?车子怎么会出现在老街那种地方?”
其实我昨晚根本没看见什么车子,那么大的雨,那么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我能看见鬼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灵机一动啊,就想试探试探叶琛。我说不出来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好像人的反应就是这样,忽然莫名其妙的,古灵精怪的想法一下就来了。
但让我惊讶的是,我问完这一句,叶琛又点愣了,就像那种,你忽然戳中了一个人的痛处,他呆住的一两秒,被人一下子捕捉到,然后他又快速掩饰,平静地告诉你没这回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地想,难不成背后给杜威出谋划策的人,当真是叶琛?
南源说,杜威曾经去过临江别墅去的一个超市地下停车场。后来我想了很久,想起来在临江别墅区附近有房产的人,一共有三个。第一个是秦海洋,第二个叶子仪,第三个,就是叶琛。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若棠有次无意间提起来,陆岩想给陆青买别墅,想选在临江那边,说是那边熟人多,能有个照应。临江区的别墅,第三期开盘,只出售23席,不知道多少有钱人抢破脑袋想挤进去。若棠说,秦海洋和叶子仪都住那边,好似当年叶子仪买房子的时候,叶父为了公平,给叶琛也买了一套。
当然,秦海洋和这件事情肯定毫无关系,在江佩珊死后不久,他就一个人满世界流浪去了,公司挂着职位,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有钱任性。
那剩下的,就只有叶子仪和叶琛了。
我警觉地看着叶琛,但心想自己这眼神是不是太着急了?于是我低头扒饭,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哦,那也不奇怪,昨晚那么大的雨,看错了很正常。你那车也挺大众的,你哪天换个拉风的法拉利呼啦呼啦街上乱跑,我肯定不会认错。”
叶琛低眉笑,“我是个低调的人。”
我悻悻然,暗自在心里留了个神。这时叶琛问我,“那么大半夜的,你去郊区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郊区?”
叶琛淡然地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起伏,而嘴角却扬起一抹笑,“老街是郊区范围,陆岩公司的项目不是要改造那一块吗?姐夫也投钱了,那项目是他们俩一起做的,我了解过一些。”
“哦,这样。”我端起手边的隔水蒸蛋,一勺子下去剜了一块拌饭吃,“去找个朋友办点事儿。”
叶琛这人呢,最会察言观色,永远不会对你不想继续的话题深入探讨,恰当地停止,或者转移话题,我们扯了一会儿,饭也吃完了,叶琛便打了个电话给叶子仪问他爸妈走了没。
挂了电话,叶琛说,“都走了,咱们上去吧。”
我和叶琛刚踏进病房,叶子仪就一脸冷笑地看着我和叶琛,原本我以为是针对我的,但叶子仪一开口,我才知道,哦,原来是说叶琛呢。
“阿琛,你动作挺快的嘛,大姐被你耍得团团转,你行啊。我防火防盗,唯独忘了防亲弟弟。”叶子仪把面巾纸扔给乔江林,乔江林没表情地接过,这会儿房间里只剩下叶子仪,我,叶琛,还有乔江林,大家都是明白人,都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没理会叶子仪和叶琛怎么撕逼,把包放在床头,坐在床头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江林,他脑袋上缠着的白纱布透出点药水的黄色,浓密的眉毛被纱布隐藏了一半,显得眼睛挺大的。我说,没有失忆吧?还认得我是谁不?
乔江林微微皱眉,嫌弃地看着我。
我故意冷笑说,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出个车祸醒来谁都不记得了,来,说说,我叫啥名字?
乔江林眉头舒展开,命令我,“别胡闹。”
我刚要说话,叶子仪忽然提高了声音,一下把我的话给吓回去了。
叶子仪说,“阿琛你做事情磊落点行不?你也是叶家的孩子,你要什么爸爸就给你什么,但你别忘了,你上头还有我这个大姐在,你向爸爸伸手要东西的时候,也考虑给你姐姐我留口饭吃。这项目我都做多久了,你一句话拿走就拿走?未免太容易了些!”
叶琛坐到沙发上,面对暴怒的叶子仪,只有淡淡一句,不是我要接手的,是爸爸安排的,大姐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找爸爸说去,正好我手里的项目忙不过来,给我省点功夫。
我悻悻然看了乔江林一眼,心想,你老婆跟人吵架,你都不要帮忙的吗?你俩不是同一阵线的吗?这叶琛抢了叶子仪的项目,不也是抢了你的么?
但乔江林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挺有意思的。我心里暗暗高兴,好啊,这说明他根本不想鸟叶子仪。我好开心。
这时叶子仪和叶琛已经要吵起来,但叶琛永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不管叶子仪声音多大,他都淡然地回应,这一来二去,对比下来,叶子仪就是个十足的泼妇,一生气起来,整张脸都扭曲了,她最近胖了些吧,腰上的肉有点明显,看来最近“运动”少了啊。
“你说得好听,要不是你从中作梗,爸爸怎么会不然不让我管了?叶琛你别装了,事到如今,咱们俩这么装模作样的有意思吗?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自然,我想什么,要什么,你也很清楚。这叶家总有天要分的,你我姐弟,谁输谁赢,谁知道呢。”叶子仪冷哼说,“你背后那些手段,最好光明点,要是玩儿阴的,姐姐我也不会客气的!你能在我手下财务上动手脚,你觉得我就不能吗?”
叶子仪吹胡子瞪眼睛地说着,说到这里,叶琛才有点火了,他本来是捧着本杂志看的,但一下子发飙了,把厚厚的杂志往茶几上一扔,温和柔软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清和肃然,我从没看过这样的叶琛,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可这个眼神,生生把我吓出一身冷汗。这温和的人一般不发火,可要是发火了,就特别恐怖。叶琛扔了杂志,凛然地看着叶子仪,一字一句冷声说,“姐,说起手段,我远不及你。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争什么,倒是你,不把我逼到死角誓不罢休。”
叶琛忽然站起身来,小步走到叶子仪跟前,叶子仪再凶神恶煞,也被叶琛这模样吓了一跳,不由地闪躲,看了看躺在床上潇洒自如高高挂起的乔江林,叶琛整整比叶子仪高出一个脑袋,低头对叶子仪说话时,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嘴角噙着冷笑,问叶子仪,“既然你说叶家迟早要分家,那你觉得,爸爸最后会把总公司给谁?姐你筹谋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总公司的股份吗?原先我不想要,但是你逼着我去争的。但我和你始终不一样,你要是得到总公司,会对我赶尽杀绝,而我呢?我不会对你下狠手。永远不会。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
说到筹谋,我一下明白了,叶琛早就知道叶子仪和乔江林结婚的目的。可他说他不会对叶子仪下狠手,这点,我挺怀疑的。就刚才那一番话,我已经没办法平淡地去看叶琛,这个外面温软的男人,其实内心的城府,可能比乔江林比陆岩还厉害。他太擅长用温润的外表去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欲望,看起来无欲无求,其实什么都想要。
我有点失落。
大约是我觉得,叶琛不该是这样的。
我的失落被乔江林察觉,他撇了我一眼,目光凌厉,让我一下子就漏了底,这时叶子仪吼了起来,问叶琛,“是么?那得看你最后能不能拿到公司了!”
叶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是嫌弃的,他没再理会叶子仪,转而看着床上的乔江林和身边的我,淡淡一句,“我先走了,姐夫,你好好休息,下次再来看你。”
叶子仪冷哼,数落叶琛说,“叶总最好是能把项目做的红红火火,千万别打爸爸的脸!”
叶琛原本已经走到门口,顿住了,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叶子仪,话里有话,“那得看大姐你给不给我痛快了。”
说完,叶琛拉开门走了。
留下我们三人,气氛诡异。
叶子仪气得不轻,跺脚乱骂,最后冷眼看着我和乔江林,鄙夷地说,“乔江林,好歹我现在跟你是一条船,你能不能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道我的船沉了,你就不用跳水?你可记清楚了,我死了,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乔江林不紧不慢地抓了抓背后的枕头重新压在背后,淡淡看着叶子仪,不慌不忙地说,“你脾气太急躁了,得改改。”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什么状况你不清楚?我能不着急吗?你倒是好,就算最后我一毛钱拿不到,你也不吃亏,你背后几个公司给你赚钱,你怕什么!陆岩给你撑着,你自然什么都不怕!我知道,你早就不稀罕我这条破船了!”叶子仪焦躁地说。
然后我就笑了,叶子仪说自己是破船的时候,我没能忍住,然后她就瞪着我,我赶紧收敛了笑容看着乔江林扎着针管的手,针孔那里有点发青,我伸手去摸,乔江林却反过来拉着我的手,对叶子仪说,“你从来不去考虑自己哪一步走错了,一出事就嚷嚷,难道你嚷嚷几下损失就能弥补了?在这一点上,你永远输给了叶琛。”
叶子仪虽然不服气,但是没说话,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乔江林继续说,“你现在应该做好两件事,第一,马上换掉财务总监,很显然他已经不是你的心腹了,他手里拽着你多少把柄还不清楚的情况下,要不动声色地架空他的权利,再撤掉。第二,项目已经被叶琛拿走,你再吼也没有用。我认为你现在应该盯住江北的项目,和陆岩公司合作的江北新城项目,才是未来公司盈利的大头。第三,回去向你爸爸认错,财务报表的事情解释清楚,不要找理由,错了就是错了,你现在不管有多少委屈,都不能填补你在账目上的亏空。他是爸爸,在能挽救局面的情况下,始终都会站在你这边。第四,我是你的盟友,不是你的敌人,你不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很烦。我们这条船翻不翻,还在你的态度。第五,你现在该走了,我女朋友来了,你在这儿不合适。”
讲真,乔江林条分缕析把这段话说完时,我简直想拍手叫好,尤其是最后一句。
叶子仪脸都绿了,但她根本无力反驳,瞠目结舌地看着乔江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最后一个气急,拎起包包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冷哼一声,又奚落乔江林说,“麻烦你收敛点,我爸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别这么迫不及待招摇过市给我找麻烦!”
然后叶子仪气冲冲拎着包走了,关上门的时候真是用力啊,墙壁都震动了。
人走后,我把手从乔江林手里抽出来,不高兴地坐在一边,乔江林不解地问我,“怎么了?”
我斜睨他一眼,冷哼说,“你上个月给我买的那包,是你亲自买的吗?”
乔江林怔了怔,回答说,“是,怎么了。”
我瞪他,怒道,“难道你就没发现你给我买的包跟叶子仪刚刚拎的那个包是一样的吗?!”
乔江林:“”
“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不然我跟你没完!”
乔江林挠了挠脑袋,无奈地说,“这我没注意,你包太多了,况且,那包我也没见你背,我怎么记得。”
“靠,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乔江林抿嘴看了我两秒,又说,“怪我。等我出院,陪你重新买一个。”
“买两个!”
“好,买两个!”乔江林不要脸地伸手拉我的手,拽在手心里补了一句,“那个包就送给打扫的阿姨买菜。”
“靠,你真有钱,爱马仕送给清洁阿姨买菜,我怕她出去路上被抢!”
“那送给周若棠?上次她不是送你个钱包吗?你当回礼了。”乔江林认认真真地说。
我哭笑不得,怎么会又这种思维逻辑啊,我说,“送给若棠,亏你想得出来,你就不怕陆岩找你说聊斋。”
“怕什么,他又不敢揍我。”乔江林说。
“”我目瞪口呆,好,你赢了,“哎,不对,你怎么知道若棠送了我个包?”
乔江林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感觉是像看白痴的眼神啊,“你说的。拿着她送你的包埋汰我,把我去年给你买的扔了。”
“胡说,我根本没扔!”
“可我看见你把它丢垃圾桶了。”乔江林一本正经地提醒我,“我客厅的垃圾桶。”
“靠,你这么记仇?”我悻悻地说,“幸亏我后来给捡起来了。”
然后乔江林就笑了,拍了拍床沿,让我坐到床边。我也是傻,他叫我坐上去我就坐上去了,这屁股刚坐稳,他就一把掰着我脖子靠近他,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吻我。我也没抗拒,反倒是欣喜,他舌头撬开我牙齿的时候,我还笑了,嘴里真甜啊。
吻了会儿,他依依不舍地放开我,问我,“昨晚你是不是来过?吓坏了吧。”
我不想承认昨晚的傻样,砸吧着嘴巴说,“你嘴里有药味儿,甜的。”
“回答我,别瞎扯。”
我说,没吓坏,就怕你死了。只是有点难受。
“为什么?”
“因为你被推进手术室啊,叶子仪他们一家人都守在外面,我又不能过去看,就像个傻逼似的坐在隔壁的休息区,还跟小偷似得,怕被叶子仪和他爸妈看到,要不是若棠帮忙把人支开了,昨晚我都看不到你。平时你跟我在一起最多,可关键时候,我却不能——————”说到这儿我就委屈了,哽咽地看着乔江林,他眼睛闪亮闪亮的,像夜空里明亮的星星,又像一汪蓝色的湖水,水波荡漾的那种,看得我心里一片柔软,然后我主动抱住他,脑袋枕在他胸口,特别煽情的语气说,“乔叔叔,你答应我,别这么吓我了。我真怕你死了。你要是死了,这世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太孤独了,我害怕。”
按照电视剧剧情发展,这时候男主角不是应该深情地搂着女主角说,傻丫头,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然后再捧着女主角的脸蛋,深情地对视几秒,然后亲吻她的额头或者嘴唇。不是应该这样吗!
不是应该这样吗!
为什么乔江林这么不解风情!老娘都厚着脸皮这么这么煽情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他竟然哈哈大笑,说,“你怎么这么傻呢。”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不科学!
我气急,一下推开乔江林,但他估计摁着我脑袋不许我起来,声音忽然温柔起来,说,“不过,傻得真可爱。”
啧啧,你瞧瞧,老男人调情一把手啊,厉害啊,老谋深算啊。
臭不要脸!
后来我俩温存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于是正儿八经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乔江林问,对了,你家人呢?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你家人?
ps:好了,今天更了,宝宝要学校开班会了,
钻石飞起来啦,么么哒,爱你们。
钻石!钻石!钻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月底了!!!!
053:端倪初现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我把手机递给若棠,笑呵呵说,“宝贝儿,你周末有时间没?陪我去个地方呗。”
若棠看着百度出来的地址,一脸笑,“去去去,但是我觉得,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做个体检更好,你说的嘛,咱们都是新时代女青年,应该相信科学,反对封建迷信,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周若棠!我告诉你我很记仇的!”
“明天体检我买单!”
“就这么说定了!”
我和若棠带着餐点上楼会病房时,他们还在继续临时会议,具体内容我听不太明白,但好像和叶琛那个项目有关,当时我就愣了下,这乔江林不是叫叶子仪甩手把项目给叶琛了吗?怎么还会做筹谋?但他们说的我并没有听见多少,一些专业用语和调查数据我根本记不住,给他们放好餐点和咖啡,我和若棠先溜了。
那天夜里,他们的小会议一直持续到十点半,我和若棠在走廊里已经聊得没有话题了,他们几个人才依依不舍分开,护工阿姨打扫了卫生后我也准备离开了,乔江林让我走的,怕我夜里睡在医院感冒,明早一早叶家人说不定早来,他的原话说,“你习惯了睡懒觉,早上太早起来也是折磨,回去吧。”
但从医院出来,我没有直接回去,我约了南源在一家甜品店见面,当时人家要打烊了,我和南源只好转战另外的地方,最后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一人买了一桶泡面蹲在免费的桌子面前吃。南源刚抽出烟盒子来,我瞪他一眼,他悻悻问我,“怎么?”
“憋着,别给我抽二手烟。”
“靠,不他妈不也抽吗?”
“以前抽,现在不抽。”
南源鄙夷地看着我,问,“为啥?”
我没说话,南源一下子明白过来,有些惊愕,问我,“你、你怀孕啦?”
“还没,只是备孕。”
夜色太浓了,所以南源的表情变化太淡,我没多注意,但最终他还是把烟收起来了,大口大口地吃着泡面,就那个动作,我忽然想起八年前,在来北城的火车上。
“南源,你知道现在看着你,我想起什么了吗?”我带着那种回忆过去的微笑看着南源,他有点吃不消,嘴里含着面,一脸忧伤地看着我,“大姐,你别吓我,我胆儿小。”
“没有吓你。”我一手撑在油腻腻的桌子上,笑说,“八年前,我和我的中学同学用身上最后二百块钱买了硬座来北城,二百块钱我们两个人的票根本不够,所以那个人带我逃票,被车站的工作人员追杀。他自己硬着头皮上了,让我先跑。那时候我一个人又累又饿,火车上别人吃泡面的香味我足足闻了二三十个小时,后来这个味道一度成为无数美味的食物无法超越的味道。就是那时候,我遇见了杜威,你知道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当他在车站的人群里找到像流浪狗似地我时。”我并没有给南源猜测或者编造答案的机会,自顾自地接着说,“我问他,能不能给我买碗泡面。”
南源一边吃面一边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听我说起以前的故事,他吃东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怕吵到我说的故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说着说着,我眼泪花飞窜,南源十分绅士地递餐巾纸给我,我接过餐巾纸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拧干了鼻子问南源,我说,“南源,你觉得我坏吗?那天你也看见了,我是怎么对她他的。其实当时,我只要多一点点决心,杜威必死无疑。我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不是自我毁灭,而是眼睁睁看着我珍惜的东西毁灭。比如从前的宋志伟,哦,就是那个带我逃车票来北城的小伙子。比如那时候单纯又天真,心比天高梦比海深的凌寒。我眼睁睁看着一件又一件珍贵无比的东西毁在我眼前,毁在杜威手里。”
这时候,南源的面桶已经吃光了,而我的,还一口没动过,南源是真的饿了吧,把汤都喝干净了,夜里空气冷,我的面条凉了,我搅了两下,看着面桶边上已经凝固的红色的油,还有浮在汤面上的油腻,忽然觉得很恶心。我搅了两下,把勺子仍在一边,并且随手将面桶推到边上去。
这时候,我很想喝一点甜的东西,因为我开始变得烦躁,变得不安,以及,不知所措。
南源很识趣地起身去给我买了一根真知棒还有一瓶甜牛奶,他说,“喝点吧,热的,本来想给你买汽水的,但女人都爱美爱苗条,那玩意儿喝了要胖,还是牛奶好。”
当时我怔住了,不是因为南源的贴心,而是因为那根真知棒。
我恍然才发现,原来二十几岁的凌寒,第一次有人给买糖。
想到这里,我觉得有点难过,我接过了南源买的东西,拧开牛奶盖子咕隆咕隆喝了一通,但是一直没动那颗糖,一直到我们最后分开,我都故意忘记拿走。
南源靠在桌上,用少有的一本正经的眼神看着我,这样正常又专注的南源,我很少见,他说,“所以,你才这么害怕杜威会对乔江林动手。”
“是。”
“可是,凌寒,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杜威根本不会下手,他做这一切,都只是单纯的想引起你的注意,或者,吓唬你。嗨,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跟你说这个,不是帮他说话,而是很公正的,我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我也是男人,我认为杜威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虽然,”南源耸耸肩,摆手叹气说,“他用错了方式。这哥们儿其实够聪明,但是唯独在你身上成了智障,用了最糟糕的方式去博得你的芳心,最后适得其反。”
“这只是你的猜测。南源,你根本不了解我和他之前的过去。”我冷哼,觉得颓败,我说,你不会懂我的,永远都不会。
南源乘着夜风笑,笑容里嵌着点冰凉的味道,感觉是笑话我过于淡漠,对人失去希望,他说,“凌寒,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的思维方式你都能理解的。他只是以为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是正确的,但他忽略考虑的,是你需要的。人都是自私的。这就是现实。”
这个话题要是扯下去就越扯越吓人了,还是适可而止的好。我没说话,在凉风里捋了捋头发,南源也识趣,换了话题问我,对了,还没说这么晚叫我出来什么事儿。说吧,早点说完回去睡觉,你眼袋都要掉下来了,可怕。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早南源的初衷是什么,稀里糊涂扯了半天,竟然忘了正题,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手里有两条线索,你帮我去查一下,一是上次杜威去临江区超市的停车场到底见谁了,我这里可以给你提供两个参考,但不一定准确,只是参考。一是叶子仪,二是叶琛。当然,我认为除了这两个人以为,要是有其他的嫌疑人,那并无价值。另外一件事,帮我查清楚,夜总会的幕后老板是谁。”
“第一个没问题,但第二个,凌寒,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件事我——————”
我打断南源的话,强硬地说,“南源,我别无选择了,你必须帮我,就算不为了钱,也为了友谊?我们悄悄进行,或者,即使查不到老板是谁,我也想知道,那天杜威是不是跟王成见了面,还是由着王成,去见了别人。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心里总是恍恍惚惚的,我总觉得,那个神秘的幕后老板就在我身边,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喂喂喂,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这个能耐当老板。”南源悻悻然撇了我一眼,为难又不可推诿,最后只能同意了我的要求,说“我帮你查,但查得到不,我不给打包票,妈的,说不定老子半路死了呢?要是老子死了,凌寒,你就是罪魁祸首!”
“得得得,你别跟我贫了。查到了马上告诉我。哦,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原本站起身来准备要走的,但忽然想起中午和叶琛聊天那次偶然的试探,我又扶着椅子坐下,面色凝重地看着南源,“昨晚我们从杜威家出来,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比如有没有人一路跟着咱们,或者,在老街上,有没有看到什么比奇怪的人,或者,车子。”我想了想,又强调说,“对,车子。”
我不太记得清了,因为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南源开着我的车,雨那么大,雨刮晃来晃去根本不太看得清楚,且那样的夜晚,没有路灯,能见度太低,所以我不确定当时我看到的一闪而过的觉得熟悉的影子到底是什么。
南源直接戳穿我,“你想说什么,明确点,咱么俩还藏着掖着干啥?”他捧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说,“快说,大爷累了。”
我被一阵冷风吹得多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鼓起勇气下了决心,认认真真说,“帮我查一个人的车子行驶记录。昨晚上的。
“查谁?”
“叶琛。”
南源点了点头,不以为然,抄起鸭舌帽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来看我,哎,你哈杵着干啥?送我回家啊!
我刚想书说我怎么送你?然后他把我车钥匙扔给我,大言不惭地说,“车我给你开来了,但没法回去,大姐,你得送我。”
送完南源,我回到家已经两点多,南源下车的时候,我问他,我说,昨晚那样子的我,是不是挺可怕的。
南源笑了笑,说,也不是。我觉得,凌寒,你这样的女人,乔江林最好识趣,懂得珍惜你。不然你就太——————
后面的话,南源没说出口。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半晌,下车我一瞬,我忽然明白他看我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完整的话是,凌寒,你这样的女人,乔江林最好识趣懂得珍惜你,不然你就太可怜的。真的,你太可怜了。
我也觉得。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十点多,若棠带着早餐来我家接我去医院体检。这几天的慌乱,我家里已经成了狗窝,她一进来就嫌弃地看着我,好像这地方她从来没来过似地。她见我睁不开眼睛刷牙,二话没说挽起袖子帮我收拾屋子。等我收拾好自己出来时,客厅已经一片光明了。
死陆岩,这么好福气娶了周若棠!
若棠约的是一家台湾的私人医院,服务周到得没话说,医生一对一服务,报告当天就能拿。若棠比我的报告先出来,去诊室和医生单独聊,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的,我心想,这丫头一定是有好事儿了。
然而,我刚调侃完她,我的医生就叫我了,若棠陪着我进去,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女医生一脸严肃地看着我,问我,“凌小姐,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
ps:宝宝们,晚安咯。钻石飞起来哈,月底了,月底了!!!我爱你们!
054: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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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医生长得挺温和的,刚做检查的时候还对我笑吟吟的,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容,但这会儿忽然严肃起来,我有点蒙了,我下意识地抓了抓若棠的手,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若棠安慰地看我一眼,然后摁着我肩膀站在我身后,我抽开手,拽着包包的袋子有点心慌,我盯着医生的眼睛,期待又害怕地说,“医生,您说,您说。”
医生翻了翻我的病历单和检查报告,十分严谨地看着我问,“凌小姐,你来体检的时候说自己处于备孕时期对吧?”
我点头,跟鸡啄米似的,“是,我是在备孕,而且已经好几个月了,但努力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我才着急了,这不,就来体检,顺便做做妇科检查,看看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凌小姐您先别慌张,我也是例行问您几句,因为我们刚给您做的检查,大部分是健康检查,专门的妇科检查,只做了b超,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但是有些奇怪的是,我们在您的血液检测里,发现了长期避孕药的成分,这个——————”说到这里,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认真打量着我,问我,“所以我感觉有些奇怪,想问问您,如果您是准备要孩子的,那这长期避孕药是得早停的。”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我手心里腾起一阵冷汗,拽着包包的肩带滑腻腻的,就像一下子从高出掉下去的人,双脚悬空了踩下去,什么依靠都没有,不停地往下掉,不停地往下掉,我看着万丈深渊,双手四处乱抓,最后只抓住了若棠的手,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医生,您是不是看错了?这不可能的,真的,”我一手抓着若棠的手掌,一手撑在医生的办公桌上,我慌张地冲上去,手肘一下倒在办公桌上砸得生疼,但这时候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不得不丢开若棠的手扑上前抢过化验单看,但我什么都看不懂,上面的数据啊,术语啊,我都不懂,我慌张又期盼地看着医生,像一个饥饿的乞丐看到香甜的面包,我慌忙地抓着她的手说,“一定是你们检查错了,真的,一定是。”
医生被我抓着有些尴尬,悻悻地抽回手,尴尬地看着我和若棠,她看穿了我受了打击已经不理智了,转而对若棠说,“陆太太,您朋友情绪有点激动,您看现在是——————”
若棠揽着惊慌失措的我,思忖了几秒,问医生,“张医生,您确定这个报告没有弄错吧?”
“陆太太,我确定的。您和您朋友是我们的vip,所有的流程都是一对一专门定制的,没有别人参与其中,所以您朋友的报告完全不会错,这点我非常肯定。我的助手取到报告就送过来了,中间是没有差错的。”医生说。
若棠沉默了几秒,这会儿的我已经完全凌乱了,我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怕的想法,我沉浸在自己的惊慌失措里不能自已,我额头开始冒汗,全是冷汗,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不知错所。
“但是她非常确定自己没有服用过避孕药,这点我也能保证,她非常想要孩子,已经备孕几个月了,张医生,麻烦您在看看报告单。”若棠说。
医生微微叹气,摘下眼镜,把我面前的报告单拿走了,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是告诉若棠检验报告没错。
然后我心都塌陷了。
我像是站在冬天的风雪里,还被人泼了一盆冰冷的水,我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并没有人拥抱我,牵我的手。我感到无比害怕。
我很确定自己没吃避孕药,医生也确定自己的报告没错,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见鬼了吗?我发呆了半晌,回过神来,问医生,“张医生,血液检测出来的成分,应该是近期才有的对不对?我吃过避孕药,但只是一两次,而且都过去很久很久了,大约有一年的时间了,这种情况,避孕药的成分会停留在我身体里吗?”
医生肯定地告诉我,凌小姐,您说的这种状况是不会存在的,人体的新陈代谢是很快的,血液检测里检测出来的成分,应该是您近期,近三天内摄入的含量。所以,我很负责的告诉您,您应该是近期正在服用的。医生看了看报告单上的数据说,“就单子上的数据显示,您服用的应该是长期避孕药,因为紧急避孕的药物成分含量和长期避孕的成分以及含量都是不同的。”
我不傻,也不是白痴,我知道长期避孕药这玩意儿要怎么吃。是每天吃,而不像紧急避孕,只在事后吃。那照医生的意思,我应该是一直都在保持服用,而且,用了多久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若棠沉默了半晌,鼓起勇气问我,“小寒,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把东西放错了,吃错了?你药片有时候长得真差不多的,你看错了也说不定。”
“这事儿根本不用想,若棠,自从乔江林同意要孩子以来我就开始备孕了,避孕药家里是有,但那是以前,决定怀孕后,我把所有避孕的东西都丢了,”说难听点,我把乔江林的套子都丢了,当时我收拾屋子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一圈,我本来不想扔的,但是我怕哪天我俩亲热的时候乔江林看着套子又犹豫了,索性扔了,眼不见心不烦,我说,“若棠,我再傻也不至于把避孕药和普通药物看岔眼了。且我很少生病,很少吃药。”
这回若棠也无言以对了,估计是觉得我争辩得太振振有词太有理有据了,一直坐在一边没说话的医生打破了我和若棠的沉默,问我说,“要不这样吧,凌小姐,您要是有时间不着急走的话,我再给您安排一次血液检测,加上妇科检查一起,这一次我全程寸步不离地盯着,等结果出来咱们再讨论问题出在哪里,您觉得呢?”
若棠看着我,问我的意见,“小寒,你说呢?”
我想了想,好似除了这个办法,现在我别无选择啊,只能这样。我恍惚发现心里有一丝丝犹豫,那一丝丝犹豫代表了我的惊慌和害怕,在我坦然地相信自己相信乔江林的时候跑出来作祟,像个挑拨离间的小人,在警告我,凌寒啊凌寒,你凭什么这么信誓旦旦?你凭什么这么言之凿凿?
然后我的犹豫放大了,我在心里不断逼问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漏了?凌寒,难道你相信这个检查报告吗?也许错了呢?
两个小人在我脑子里争执不休,我呆坐在椅子上,医生叫了我两声没反应,悻悻地问若棠,“陆太太,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若棠摇头叹气,“您先等等,让她冷静冷静,想想看。”
“那行,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趟检验科安排下,要是您想好了,跟我的助手招呼一声。”
医生走后,偌大的干净又敞亮的办公室只剩下我和若棠,她搬了椅子来坐在我身边,悄无声息地拉起我冰凉的手,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握住了我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掌,随后摊开了我手掌,跟她十指相扣。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事情?要不跟我说说?一个人憋着也不是事儿。”若棠温声细语地说,“小寒姐,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想起什么还是怀疑什么?”
若棠一般不叫我小寒姐,只有在最敏感最脆弱的时候,她才这么叫我。我没抬头,因为我心慌了,我错乱了,我想哭,可我又怕被别人看见。哪怕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想让她看见我哭。我太要面子了。
“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朋友,一直都是你像姐姐一样爱护我陪伴我,现在我们俩的角色应该换个位置,我来爱护你陪伴你。”若棠扣着我的手,微微低下头来,在散落的头发底下看我。
我吸了吸鼻子,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看见若棠着急的眼神时,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我心想,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也不是一人,我还有若棠。我说,“若棠,你说乔江林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说?”
“故意答应我愿意要孩子,让后故意给我吃避孕药,他摸准了我的脾气,想要孩子一定会要,如果不满足我,我可能干出别的事儿来。他知道,我太羡慕你有恒之了,他知道,他了解我,他简直把我看得透透彻彻。他吃准了我这个脾气,所以答应要孩子只是缓兵之计,他还有第二计划。”
若棠惊恐地看着我,别说她觉得惊讶,说出这段话,我自己都挺惊讶的,我没想到,我竟然能把乔江林想得这么坏,竟然能——————我颓败地低头,看着若棠纤细的手指和我的交缠在一起,她比我要白一些,手背上血管格外明显。
“大哥不至于吧——————小寒,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感觉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要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对你事事上心。”
“我也不知道。”我无力地苦笑,“我只是猜测。”
若棠叹气,抿嘴严肃地看着我,“你现在先别忙着胡思乱想,先冷静,镇定。这样,我们先做一个检查,再确认一下你的血液里是否真的存在避孕药的成分,要是检查结果真的错了呢?”
我无奈地笑,“你以为我不想吗?若棠,我也很想确定到底是不是检查结果错了。可这里不是人民医院那种人人都能进的门诊部,抽血化验的人一堆接着一堆能出错,你很清楚不是么?这家医院是台湾私人医院,你约的体检是vip一对一,整个流程都是专注的。若棠,你说,这错误的几率多大呢。”
然后若棠也不说话了,她表情也挺尴尬的,但她就是这样的人,善良,温和,不忍心拆穿我和乔江林这点小虚伪,又或者说,她从来都是个善良的姑娘,不会把人想那么坏。但另我惊讶的是,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像个大人似的,问我,“既然你说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那你想不想要一个结果?一个明朗的结果,一个打破所有猜测的结果?小寒,你在这件事情上,无非是害怕最后症结点落在大哥身上,你怕自己失望。但如果不搞清楚,你一直拎着不放,更给了自己胡思乱想的机会。可能我下面要说的话你会觉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还是想说,再做一次检查。兴许这是一个契机,把所有恩怨情仇都算清的契机。”
这样的若棠让我有点诧异,或者说,有点害怕。但这种害怕不是你们理解的害怕,而是,我一直希望的在我身边给我温暖的小姐妹,忽然有一天成了另外一个我,毫不犹豫地拆穿我内心的恐惧和虚张声势的自信,让我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是,应该这样。
我想起来,曾经的我,也是这样给她出谋划策的。在她最软弱最无助的时候,快刀斩乱麻,给最坚决最快速的决断。
“可我心慌。我害怕。”
“但你更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或者,”若棠顿了顿,嘴角微微抿着,心疼地看着我,终于说,“你更想知道,这些年的真心,是否白付了。”
好你个周若棠,什么时候变成探心贼了。
是啊,我想知道。
一直都想知道。
“好,重新做检查。”我鼓起勇气。
没错,凌寒就是这样,敢爱敢恨,要真相,要真心。爱时疯狂,不爱就坚强。
若棠拉着我的手拧开医生办公室的门,张医生正好从外面回来,看了我一眼,问,“陆太太,您朋友想好了吗?”
“是,张医生,麻烦您再次安排一次检测。”
“好,请跟我来。”
因为要抽血,我和若棠都没吃东西,这会儿有点发晕,看着针管里抽出去的红色液体,我的心开始变得平静。
我一点都不紧张了,仿佛劝妥了自己,该来的始终会来。
从小我就学会一件事,就是面对。
勇敢的凌寒,不会逃避。
检查报告要半小时才能出来,我按照张医生的安排先做了一系列妇科检查,除了要等报告的,其余的检查,医生都说还不错,我身体素质挺好。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的,不痛经,不推迟时间,大姨妈跟我亲妈似的疼我爱我,我这样的身体可能生不出孩子吗?
可能。如果有人不要我生的话。
因为那一系列检查,等血液检测报告的时间并没有太长,恍惚一下就过了,轻飘飘的。我坐在医生办公室,张医生漂亮的小助手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温声细语地说,“凌小姐,您先喝点水。”
这时张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一个穿粉色护士装的小姑娘把化验单递给张医生的助手,助手给张医生,为了显示庄重,张医生甚至戴上了放在一边凉快的眼睛,看完后,放下单子,郑重其事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最后我是怎么被若棠带着离开医院的,她一声又一声地感谢医生的悉心。最若棠不会开车,来来回回都是由小尹接送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后座的,反正若棠一直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也没说话,她很清楚,现在什么话都不能安慰我。
过了许久,若棠憋不住了,关切地说,“小寒,你说句话,别闷着啊,你手心里全是冷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回过神来,原来刚才这一片发呆的空挡,我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觉得身上发冷,从内而外的冷,我止不住颤抖,若棠连忙抱着我,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我们回去看看医生?你现在状态很不好。”
“不,不,不要回去——————”我抓着若棠胳膊,不小心太用力了,抓的她有点疼,但她没抱怨,只是皱了皱眉,我赶紧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心不在焉。”
“没事儿,小寒,你先冷静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我很冷静。若棠,我不傻的,我真的不傻,虽然我在乔江林面前就像个二百五傻里傻气的,但我真的不傻。你知道吗,要能天天喂我吃药的人,我只想到他,他一个月有二十八天都住在我那里,只有他有这个机会喂我吃药。我觉得自己真蠢,不,应该是傻逼,备孕这么久没怀上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不对劲。若棠你说他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他我爱他就吃准了我?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虽然我承认你的想法很正确,很正常,但我总觉得,这里边应该有问题。来,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他有没有给你吃过什么东西,如果是要给你吃药,天天吃,那肯定得是什么东西你天天吃才能有机会下手,次次不落空的。先静下来,我们想想,好好想想。”若棠拉着我的手劝解说。
我很冷静,把每天我和乔江林要相处的画面都闪回了一遍。我说,“要说吃什么东西,每天都有的,除了早餐和晚上的牛奶,我们基本上没有每天在一起午餐晚餐的时候,不会那么准确。而且,早餐也只是我偶尔准备的,大多数时候我还在懒觉他就起床上班了,要真算得准天天都有的,只有睡前的牛奶。”想到这里,我忽然呆住了,牛奶!“对,牛奶!他每天晚上都给我热一杯牛奶,盯着我喝完才睡觉。”
“都是他亲手热的?”
“对,我家不大,也没有请阿姨,所以这种事情都是他做的,本来我也不喜欢牛奶,可他说,喝了牛奶睡觉好。”
若棠秀眉拧着,问我,“多久了?”
“半年前。”
“半年前开始的?”
“对,那会儿我睡眠不好,爱做梦,他找了很久的资料给我针对着试,但都没用。后来医生说,晚上早点睡,喝点热牛奶,有助于睡眠,慢慢调节就能过去。所以只要他在家里,每天都会给我热牛奶。”
“那不是你决定备孕之前吗?这样子的话,时间对不上呀。他不可能那时候就算计着你想要孩子开始给你吃避孕药。”
我想了想,说,“可会不会是后来才决定这么做的?”
“做什么?在你牛奶里下药?这是不是有点——————我觉得大哥没这么坏吧,他对你也是真心的,不至于这样做吧。况且,他也没有理由让你这样。你说叶子仪的女儿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俩甚至只是一纸婚书的契约关系,不生孩子,不争家产的,为什么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这点对不上。”若棠分析说。
是,我也想不通。可为什么以前说孩子的时候,乔江林也是抗拒的态度?这是他的秘密还是他的筹谋?
“是不是他下的药,试试就知道了。”我冷眼看着前方说,“若棠,要是他,我这辈子都完了。”
“不会不会,凡事往好的地方去向,不管怎样,我都陪着你呢,不会有事儿的。在没有结论的情况下,我们要想着点儿好的,生活本来就很苦了,要给自己点美好,给自己点儿甜头。”若棠搂着我肩膀说,“你想想,我们以前那么苦的时候都喜笑颜开撑过来了,现在日子好了,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单纯的若棠忘了,人,是贪婪的。
那天若棠送我回家后,我没有和任何人联系,包括乔江林。我回去跑了个澡,倒头大睡一晚,手机关了,谁他妈也别想吵我春秋大梦。
第二天一早起来打开手机,几十条短信飞进来,一大部分是南源发的,叶琛发了三条,都是不痛不痒的问候,我没回复,南源呢,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一开始好好说话,到后面一条短信一个字,我都懒得看。往下一翻,只有一条是乔江林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睡了?
睡你麻痹。
我冷笑了声,把手机扔在被子里准备洗漱。
中午的阳光透过浴室的小窗户偷跑进来,折射在镜子上,明晃晃的,我在那团光晕里,看到自己耷拉的眼角,凌乱的头发,和十七岁相比不再青春洋溢的肌肤和眉梢,我知道,我老了。
很奇怪吧?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竟然说自己老了。
但是,我真的老了。
南源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吐泡沫,我懒得去接电话,对电话音声置若罔闻。我习惯性地去厨房倒一杯牛奶,烤两片吐司,坐在餐桌上孤独地早餐。
然后,棱形玻璃杯里乳白色的液体,我出神了。
“凌小姐,新的检验报告,和前一份是差不多的,只是数据上有略微的变化,这是因为抽血的时间段不同,一部分被人体代谢了,但报告仍然显示,你在服用长期避孕药。”
我忽然感觉很烦躁,慌忙地起身,不小心撞到椅子上,我顾不上喊疼,径直去了水槽变,把满满一杯子牛奶倒进水槽里。
乳白色的液体绽放在不锈钢水槽里。
真恶心。
所以,真的是他吗?是他故意给我吃避孕药吗?放在牛奶里。放在他的温柔里。放在他虚伪的爱情里。
我真像个傻逼。
我捏着杯子,眼泪啪啪啪地落下,大颗大颗的,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种大颗落泪的功力,我才相信,电视剧里那些都不是随便演的。
我感到心烦,狂躁,抑制不住的狂躁,最后我手里的棱形玻璃杯摔碎在墙壁上,玻璃四处飞,好不畅快。
我打开冰箱门,保鲜室里一排排鲜奶整齐地站立着,那些还是我和乔江林一起去超市买的,一个外国进口的牌子。我今天才发现,原来冰箱里放了这么多鲜牛奶,每次他要到进奶锅里,给我热好了,晾一晾再端给我,盯着我喝下。
哦,不对,在盯着我喝下之前,应该要放药片吧。长期避孕药。搅匀了再给我。那药片没有颜色,没有味道,融进奶里,什么都看不到。
一杯剥夺我做母亲权利的毒药,我他妈还以为是人间美味。
可要放药在我的牛奶里,应该先准备好药片吧。那药片在哪里?他藏在哪里了?
我开始在屋子里四处翻找,厨房,客厅,卧室,书房,每个角落我都翻遍了。没有,都没有。一根毛都没有。
屋子被我翻烂了,挖地三尺,像个干净的垃圾场,而我就坐在垃圾场中央,看着满屋子的琐碎发呆,咆哮,狂哭,歇斯底里,最后瘫坐在地上,脚边凌乱地堆着一通瓶瓶罐罐,那些都是我平时要吃的维生素,还有普通感冒药,胃药,以及乔江林的维生素。
靠着墙角,我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敲门声震醒的。
叶琛站在我门外喊我的名字,我没答应,看着脚边凌乱的一团,闭上眼睛,夕阳穿透眼皮,微微光亮。
他在门外喊了一会儿,没响动,然后走了。
后来我饿了,睡不着,但不想起来吃东西,我爬着去沙发那边灌了自己两杯白水。
对,喝水,喝水能促进新陈代谢,把那些药排光了,排光了就好了。
后来我不知道自己灌了多少水,上了多少次厕所。
我觉得脚底有点疼,但是懒得去看。
等我从厕所出来时,门铃又响了。我瘫坐在地板上,这会儿已经没了夕阳,天色变暗了,夜来了。
可门外的人根本没走。一直拍门。一直打电话。
“喂,周若棠吗?我南源,我问你啊,你跟凌寒联系了吗?我现在找不上她了,她去哪儿了?”
哦,是南源啊。
“行行行,我知道了。哎,不知道,我都拍半天门了,门板都要被我卸了还是没人。”
“得了,你先别着急,我找个开锁的试试。有钥匙?靠!有钥匙你不早说!我知道了,一会儿给你电话!”
南源开门进来的时候,愣在门口,看着垃圾场一样的我家,看着瘫坐在地板上像个疯婆子似的我,愣了足足两分钟。等他反应过来进门时,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我跟前来,蹲在我跟前,拍着我脸蛋问我,“喂喂喂,你说话?他妈的,你家被抢了啊?”
“没有。”
“那你干什么把家里搞成这个鬼样子?发神经吗!”
他说着便拿出电话拨给若棠,顺便给我几个白眼,电话接通,他说,“是我,人找到了,就在家里。”
“她啊——————”南源顿了顿,看着我眼睛,我也看着他,我觉得他要是不蠢的话应该知道我现在不想让若棠担心。事实证明他真的不蠢,跟若棠说我没事儿,睡着了而已。
“你到底怎么了我的姑奶奶?能不能别坐在地上,来,先起来,地上凉。”南源嫌弃地看着我,见我不动,然后踢了我两脚,我没力气说话,四肢发虚,都是给饿的。
“你找我什么事。”我淡淡说。
“你先起来!”南源急了,骂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你现在的样子跟神经病没区别,披头散发的,像刚被——————”他及时住嘴,然后一脸不耐烦地叹气,最后把我架着从地上拖起来。然后我脚着地,一踩下去,钻心的疼,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南源吓呆了似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甩开他胳膊,“没事。”
然后我自己走到沙边,南源看着我走过的脚印,地上又鲜血,然后猛地冲过来抱着我放在沙发上,我那会儿根本没力气跟他争执,任随他蹲在地上看我脚底板的扎着一块玻璃,怒不可遏地骂我臭婆娘。
我说我草泥马的你再说一次试试。
“你!”
“你他妈别碰我!”
“艹!你以为我想碰你呢!你自己看看,想死是么?想死玻璃块应该扎脖子才是!”
“关你屁事!滚!”
“靠!你以为老子想管!”
但他说完这话,忽然泄了气,斜眼看我说,“你衣柜在哪儿?”
我没说话,南源又吼我,“小爷问你衣柜在哪儿!”
“关你屁事!”
“艹!穿件衣服老子送你去医院啊!”
“不去!”
“你想死是吧凌寒?”
“我死了也跟你没关系,你赶紧滚。”
“”
后来南源也不跟我吵架,大约是知道我心情不好吧,也可能是我这个顾客大方,平时给他砸了不少钱,他不敢得罪我,即使我百般骂他,他也像个受气包似的照单全收,在我的垃圾场里翻到急救医药箱,用碘酒和医用面纱给我处理伤口。
之后的两个小时,我都挺沉默的,南源去厨房给我煮了面条,帮我找了家政阿姨来收拾狗窝,结果因为太晚了阿姨都下班了,我那狗窝最后是他帮我收拾好的。
收拾完了,和以前一模一样,干净整洁。
看不出来任何破绽。
像没有经历我这场疯闹。
然后我坐在餐桌上,面前是一碗香喷喷的番茄鸡蛋面。白是白,红是红,香喷喷的。
然后我就哭了。
南源坐在我面前,像个知错的孙子,求饶地说,“我的姑奶奶,好端端的你哭什么?不喜欢番茄鸡蛋面是吧?好好好,不喜欢咱们就不吃了行不?我给倒了,重新给你煮一碗!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只要你别哭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算我求求你了!”
我摇头,眼泪大颗大颗闹,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想起杜威,想起那个像盆一样大的碗里装的兰州拉面。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忽然想放弃了。这么多好男人,为什么我就看准了乔江林。每次都给我煮面的南源,不也挺好吗?
“那你说你想干嘛?你别哭!真的!别哭啊姑奶奶!我叫你奶奶好不好?”
“南源,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南源,他脸像冻僵了似的,一个特别尴尬特别激动的表情凝固住了,嘴巴微微张着,半天吐出来一个字,“啊?”
“啊你妈,你是不是喜欢我?”
南源呆呆地点头,然后又摇头,两种反应只相差了一秒钟,他急忙解释说,“凌寒,我觉得你现在脑子不清醒,我也脑子不清醒,你吃完面条好好睡觉吧,我先回去了。”
南源像个傻逼一样精神恍惚地拉开椅子站起来,刚要走,又愣了,“我是挺喜欢你的。”
然后我也愣了。
南源就那么看着我,有点不自然,大约是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吧,他挠着脑袋笑呵呵地说,“不过你别想太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也没想什么。那啥,你的脚上注意不要沾水啊,要是疼还得去医院,我他妈的又不是专业的护士,怕技术不到位。”
说完,南源笑嘿嘿掩饰自己的慌张,转身往门口走。
我看着面前的鸡蛋面,叫住了南源。
我说,“别在我身上耗时间,南源,你知道的,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谁都没机会了,杜威更是。我只喜欢乔江林,我爱惨了他,要是他不要我了,我可能就死了。我不是个好姑娘,不值得你的喜欢。你会遇见更好的姑娘。”
然后南源没说话,后背僵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我感觉那几十秒的时间里,他是想转身跟我说点什么的。但他没有。他走了。
后来我哭得更厉害了,我觉得我没出息,我傻逼。我像个白痴。我犯贱。对我好的我不要,心里没我的,我成天想着,腆着脸不要自尊也要贴上去。我真恶心。
后来那碗面不能吃了,都坨了,但是煎得金黄金黄的鸡蛋可香了,满屋子都是鸡蛋的味道。
但那股味道终究被风吹散了,我打开了厨房的窗户,夜里的凉风哗啦哗啦地灌进来,把味道冲走了。
第二天,我照常去见乔江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也不对,明明他要亲我的时候我闪躲了,说嫌弃他嘴里有药味。
乔江林笑眯眯看着我,眉梢飞起来,真心实意的笑啊,他说,“都是好味道。”
“我讨厌吃药。”一语双关。
但乔江林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说,生病了就要吃药。
我说,可我没生病,我不吃药。
乔江林不解地看着我,“让你亲我,又不是让你吃药。”
我心里嘲笑自己,凌寒你怎么这么着急啊,别急,别急,还有点时间。我换上笑容,虚伪又疲倦的笑容,我说,“哎,你什么时候出院啊,一直这么住着,烦不烦啊。”
“快了,快了。”乔江林摸我鬓角的碎发,温声细语。
是啊,快了,快了。
的确很快,三天后乔江林出院,他是个工作狂,医生让他休息疗养,他直接把办公室搬到家里了,天天助理来汇报工作,晚上忙到半夜才睡。
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唯一不忘记的,是每天晚上给我冲一杯牛奶。
夜晚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去吃放煮牛奶,从客厅的位置,可以看见他一小块背影,我余光撇着厨房的角落。很可惜,除了一块小背影,什么都看不到。
没过一会儿,他端着两杯牛奶出来,漫不经心地喝着一杯,一边看着电视,把牛奶递给我,“什么节目,看你笑得开心。”
我盯着那杯牛奶迟迟没有反应,乔江林抿了一口,嘴边有些白色的泡沫,不解地看着我,“嗯?不喝吗?”
“嗯,不想喝。”
“喝了,好睡觉,乖。”
“我现在睡觉已经很好了,不用喝牛奶了。给你省点钱吧,我算过,这笔开销可不小。”
乔江林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俊眉一挑,把牛奶递到我嘴边,“养你还是不费力气的。”
我抿着嘴,就是不喝,乔江林以为我撒娇,偏着脑袋看我,问我,“怎么样才喝呢?”
“乔江林,你也这么哄过其他女人喝牛奶吗?”我定定地看着他,我叫他乔江林,而不是乔叔叔。
“没有。”乔江林淡淡笑,“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哦,是吗?”
“有问题?”
我摇头,莞尔一笑,“那我要喝你的那一杯。”
“都是一样的,淘气。”乔江林用哄小孩的口吻说,“我的喝过了,不介意吗?”
“不介意,我觉得你这杯比较香。”
乔江林盯着我,无奈地耸眉,“好,给你。”
那天夜晚,我一直没睡着,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月光大片大片融在房间里,清寒孤独,乔江林睡了又醒了,在半昏暗中侧身看着我的脸,问我,“想我了吗?”
ps:今天加更了两章,大家一起看把。明天我们继续。
嗯,月底了,大家钻石投起来,钻石过16900再次加更哈。爱你们。
055:他的城府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他背后有一片清寒皎洁的月光,侧躺着面对我,那抹月光那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我就在那抹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寻找他脸部坚毅的轮廓。背对着光,不太看得清,只觉得他一脸平静,安安静静地和我对视着,深邃如潭的双眸闪亮着,像深夜里的星光。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镇定地抱着满腹怀疑看着他,我心想,到底是不是你呢,乔江林。要是你的话,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忽地,一只宽厚的手掌覆盖上我的脸颊,指尖有点冰凉冰凉的,不像这个季节的人身上会拥有的温度,我不由地颤了颤,只觉得后背毛骨悚然,天,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感觉面前的男人很陌生,尽管我们之间有最亲密的行为。
像现在,他毫无商量地扣着我脖子,将我脸蛋揽向自己,对准了我的嘴唇亲吻。温热的唇瓣相触的一刻,我感觉很陌生,不管是温度还是动作,我都觉得恍然、不知所措。
他像往常一样,用最娴熟最恰当的力道和动作占领我。这是平生第一次,我和乔江林做shuyaya上查了下地址,那人是南源给我介绍的,对,没错,这种事情必然是要找南源的,他的门路多。昨天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他问我要干什么,我没告诉他,因着前天的事儿,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我不想对一个对我有意思的男人抱怨我现在我感情,诉现在的苦我。他也是个识趣的人,真的,南源永远是个识趣的人。如果说我在乔江林面前是个识趣的女人的话,那南源在我面前,或是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是个识趣的男人。像我不去过问乔江林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一样,他也不问我我不想说的话。
上午十点,我接了若棠开车去南源给我指引的地方,把东西亲手交给帮我检测的技术人员,我原以为立马能拿到报告,那人却告诉我,至少要等三天。我问为什么,他没多说,话也不多的一个人,满脸痘痘看得我瘆的慌,只给我一句淡淡的,“小姐,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我们院里机器老化,并不太先进,这个速度,最快了。”
说完人高冷地拿着东西走了,气得我跺脚,若棠劝我说,“好了,咱们走吧,等三天就等三天。”
“太难等,太煎熬了。”
“你找点事情做,比如,结果出来了,你要做什么。”
“现在就去想,现在就开始发愁,真累。”
“风雨过去就要了,终究要过去的,不是么?”
“是。”
之后我先送若棠回家,然后再开车去兜风,我脑子一片混乱,想清醒清醒。我去了江边,看着滔滔江水,在烈日炎炎下额头晒出汗水,我戴着大墨镜,遮住了空洞的眼睛,要看远方,渺茫又惆怅。
等我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开门时我注意到门口有一些烟灰,虽然很少,但真的有。而且是规律地掉在地上的。且这边是电梯公寓,路过的人少之又少,没有邻居会专门跑到我家门口抽烟,唯一的可能时,在我出门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来找过我。
我拧开门,吸了口气,把包放在玄关处,忽然听见脚步声,我立即反应过来关门,但为时已晚,一双手紧紧掰住门板和我对峙,纤细的手指上涂着鲜红的蔻丹,红艳艳的,像盛开的玫瑰花一样娇艳。年轻的颜色。
“小寒姐,好久不见。”飘飘从门背后钻出来,笑吟吟地看着我,一脸的讽刺。
“放开手,不然我报警。”
“那你报警好了,”飘飘撇嘴冷哼,“要不你叫乔江林回来也成,叫他回来,听听我想跟你说什么。我觉得他一定会很感兴趣。”
“你敢!”我怒瞪她,“你敢去招惹乔江林,我扒了你的皮,信吗?”
“信,我当然信,但是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你以为我怕你啊。哈哈,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盛气凌人的态度。”飘飘松开手,我拉回门的时候她从包里掏出电话,威胁我说,“你要是关门,我立即给乔江林打电话,哎,乔江林电话多少来着,我找找看,上次从张伟手机里偷偷存下来的,一定没错,哎,找到了!”
飘飘扬着手机给我看,她果真有乔江林的号码,“你现在是让我进去谈呢,还是我找乔江林谈?”
好,你赢了。
我告诉自己先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忍,我忍。
飘飘进了屋子,鞋子也不不脱,四处打量,冷嘲热讽说,“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我原以为你这情妇的日子和周若棠上位的日子比起来差远了你怎么能忍,看看这房子,乔江林对你真不错。也难怪了,被这么好条件的男人包养,要换了我也不会选一穷二白还坐过牢的杜威,你说是吧小寒姐?”
“找我什么时,说完赶紧滚。”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飘飘,冷声说,“你知道我对你没好气,所以咱们就别演戏了,累。”
飘飘笑了,说,“找你自然时候有事儿。”
“那就说事儿!”
“我知道一件事儿,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对你来说,肯定非常有用。你想知道吗?”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滚,我不会求你说。”我冷哼。
飘飘脸色沉了下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看着我,鄙夷地说,“哼,说,我当然要说,不然我找你来干嘛?”
“那你就别废话。”
飘飘不服气地瞪了我几眼,吸了几口气舒缓情绪,然后得意地看着我,冷笑说,“杜威前段时间去了临江别墅区,去见一个人,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我警惕地看着飘飘,我心想,难不成她在背后查我?但我想,这不太可能,她没必要跟我这么做,我和她之间除了杜威这条线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冲突。于是我冷静下来,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他?”
“切,跟踪他?你以为我稀罕!”飘飘一脸的不屑,现在的模样,和从前那个跟着杜威屁股后面跑的没皮没脸的丫头比起来,真的变化太大了,要不是他说出来后面的话,我都怀疑她是来炸我的,她说,“张伟在那边给我买了套小别墅,我就住那边,那天我和张伟从外边儿回来恰好去超市买东西,在地下停车场碰见了乔江林的车子,你别这么惊讶,对,没错,就是乔江林的车子。”
我完全愣住了,所以,杜威那天是去见乔江林了?我不想在飘飘面前露出慌张,冷静地看着她,问,“然后呢,你的重点在哪里。”
“这不就是重点?当时老张想去跟乔江林打招呼,但乔江林走地很快,上了电梯间,然后杜威后脚就跟着上去了,你说,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儿?”飘飘斜眼看我,冷哼说,“凌寒,你心可真够大的,你说杜威主动去找乔江林是为什么?”
我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乔江林。但是,他为什么见杜威?他和杜威是怎么联系上的?他们见面说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杜威是否已经告诉乔江林过去的事情了,而乔江林已经了如指掌,为什么对我只字不提,一如既往?一大波问题困扰这我,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哼,看到你现在这表情真好看,也不辜负我专门跑这一趟。”飘飘凑近我,笑说,“哎,你知道吗,这可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去照照镜子,瞅瞅你现在一脸的害怕,真是精彩!”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的理由是什么,林茵,千万别告诉我,你念着我好。”我冷冷看着飘飘,说实话,我不太愿意相信她,兴许她是叶子仪收买了的人呢?专门来搅黄了我和乔江林的关系。最巴不得我过得不好的人,不就是她和叶子仪了么?
飘飘定定地看了我几秒,歪着脑袋,天真烂漫地笑着,但眼睛已经没有当年的纯真,她拎着包包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说,“其实我一直挺崇拜你的,虽然我讨厌你,讨厌杜威的眼神总在你身上,一点都不愿意分给我,但我真的挺崇拜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没说话,淡淡看着飘飘,她轻笑一下,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卷翘的大波浪垂在胸前,她说,“因为你身上有我这辈子都没有的东西,勇敢,自尊。为了杜威,我是个没自尊的人。我把人生最美好的几年搭进去了,说起来,虽然是一厢情愿,但囚没有杜威这个人渣的挖的坑,我怎么会跳得如此心甘情愿?所以,你不用怀疑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杜威已经去找上乔江林了,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你比我有脑子,应该更清楚才是。其次,小寒姐,一定不要让杜威得逞。”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我完全不能理解,我疑惑地看着飘飘,她粲然一笑,像个坏女孩,“他的目的无非是想破坏你和乔江林的关系,重新跟你在一起。而我并不想看到他得逞,所以,你会怎么做呢?你都能狠心往他身上捅刀子,我觉得这场戏会很好看,而且你一定不会跟他走,不是么?天知道,我就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他这辈子,死都得不到你。这样我就心理平衡了,我得不到他,他也得不到你。”
说完,飘飘踩着高跟鞋踏踏走了。
我站在客厅足足愣了好几分钟,你说这都失眠事儿啊?
后来我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握着电话,试图给乔江林打电话,但每次都号码拨出去了,我立即挂断了,说到底,还是没勇气。
我并没有完全相信飘飘的话,所以,等我整理好思路后,我立即给南源打了电话。他这个人敬业得很,那天我们俩的尴尬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一样,接了电话,语气一如平常,问我怎么了。
“我知道杜威那天去临江别墅区的车库见谁了。”
“你知道了?”
“嗯。”我说,“他去见乔江林了。”
半小时后,我和南源约在新天地的星巴克见面,他刚好去买手机,我们约在那边碰头。露天咖啡馆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笼罩着整座城市,美不胜收。
“你是怎么知道的?”南源抿了口咖啡问我,“你查了?”
“不,一个熟人碰见了,特意来告诉我的。”
南源眯着眼睛,不可置信地说,“熟人?谁?”
“林茵,以前和我一起在会所做事的小姐,艺名叫飘飘。你知道的,上次你查杜威的时候有看到她的资料。”
南源点头,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这女人年纪轻轻的,但是本事不小,二奶圈里有名的狐狸精,很不巧,我手下接了一桩生意,正是关于她的。”
“关于她?”我觉得太巧了,这是风水轮流转的故事吗?“雇主是张伟的老婆吗?”
“嗯,要我找出证据来,她要离婚。”
“呵,真蠢。”
“什么蠢?”
“想离婚的女人蠢!”我大声说。
南源愣了愣,然后笑了,没接我的话。他好像是在嘲笑我,但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嘲笑我什么,等我想明白的时候,他却立即转开了话题,就那一瞬间,我认为南源心里是有点看不起我的,或者说,是看不起我这样跟着乔江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飘飘是一样性质的女人,那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正室闹离婚呢?这不是打脸吗?
“刚才打断了,那女的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确定是乔江林,来,说说看。”南源挪了挪屁股,直勾勾地看着我说。
我也懒得去翻之前的话题,挺没意思的,于是认真转到下午的事儿上,“张伟给他买了套小别墅,正好在临江别墅去那边,那天她和张伟去超市买东西,遇见乔江林的车子,张伟本想跟乔江林招呼,但乔江林阔步去了电梯间,而随后,杜威跟着去了。”
“嗯,还有吗?”
“没了,她就跟我说了这么多。”
南源摸着下巴,思索地看着我,问我,“那你怎么想的,你相信吗?”
“你说呢。”我把话题抛给他,有点生气。
“你的心意只有你知道。”南源意味深长地说,我气得七窍生烟,他从椅背上坐直了,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凌寒,那天去你家,本来我是有事儿想跟你说的,但那天你状态不是很好,我就没说。既然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反正迟早都要跟你说的。”
我心里一下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揪心地看着南源,“什么事儿?”
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泪从两边滑落,一直灌到耳蜗里去。我不知道自己是真傻,还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在乔江林身上,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我根本没有了解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就一头闷扎进去,现在头破血流了,才知道,我的冲动,当真是不计后果。
ps:更了更了,因为今天有点事儿,就暂时加更一千字哈,欠着的补起来,乖,么么哒。
钻石飞起来,明天见。
我爱你们咯。
056:你去死吧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反正,他的行为总是如此理智。
相比之家,叶琛和南源显得热情些。叶琛来了三条短信,约我午饭,一条是问我起来了吗?第二条是还在睡?第三条是今天我在国贸附近订了家餐厅,一起吃个午饭?有事跟你聊。
而南源那傻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天过后,我俩虽然面上云淡风轻的,但我感觉,他老是莫名其妙的关心我。十几条短信好像不要钱似地,且说来说去,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怀疑他是想跟我搭讪聊天。可姑奶奶在睡觉,更不高兴回这种无聊的短信。我啪啪给他回了几个字,辛苦了,谢谢。
我想了想,然后给叶琛打了个电话,问他想说什么事儿。其实我不太想跟叶琛见面,尤其是我心里对乔江林膈应的时候,叶琛接了电话,声音真有磁性,一听就是个帅哥的那种。
“起来了?”叶琛调侃我说,“感觉你很爱睡觉。”
“我又不是劳动人民,所以整天除了吃,就剩下睡了。”
叶琛轻笑,“能睡能吃,都是福气。短信看到了?”
“嗯,所以打电话给你,想问你什么事儿,我中午约了若棠有点事儿,不一定能跟你吃饭。什么事儿,你电话里直接说也成。”
“电话里不太方便,这样吧,你和若棠约了几点?我挪后点时间,跟你下午茶,我下午三点有个会,只要咱们把时间控制在三点之前即可。”
人都这么说了,我再推脱就虚伪了,“那行,午餐就不考虑了,下午茶吧,一起喝咖啡。”
“成,那地点就换在我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了,这样我来去方便,辛苦你跑过来。”我叶琛客气地说。
“没关系,我开车去,下午茶我多吃点,算惩罚了。”我开玩笑说。
我刚要挂断电话,叶琛好似不放心,提醒我说,“小寒,你一定要来。”
“知道了。”
我握着电话,有点想不通透,到底什么事情呢?叶琛,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中午我当真和若棠一起吃饭,我去家里找她,她在花园里倒腾,我把南源告诉我的事儿告诉她,吓得她剪刀掉地上,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不是吧。我叽叽喳喳说了一阵,若棠说,你要冷静点,现在这时候任何事情都只是端倪初现,没有完全明朗,南源不是说了么?两个人谈得不是很高兴,那说明,杜威提的条件乔江林根本没答应不是?你想想,杜威能提什么条件?还不是关于你的?总而言之,你要对乔江林有信心,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不能有点信任啊?
若棠说,“尤其是大敌当前,杜威在前,叶琛在后的时候,你千万不能掉链子,人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懂不?”
“我倒不怕。只是,我一想起来乔江林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我就心里瘆的慌。很多事情我不想提,其实你也不清楚,除了过去那几个人,没人清楚,若棠,真的,那是一段我永远都不愿意想起来的过去。我怕乔江林在回到了,知道我是个心思狠毒的女人,我的心机,我的城府,还有我那些算计,我怕他————-他以前说过,我在他心里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像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单纯天真,身上带着点不服输的气质,倔强又脆弱。”
我手心里全是汗,若棠拿了毛巾来帮我擦掉,仔仔细细的,最后握着我的手宽慰说,“可是,他爱你不是吗?爱一个人就应该接受她全部的有点和缺点,不是吗?所以,你在真的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
毕竟我到现在还不清楚,乔江林是否真的爱我。
我茫然地冷笑,无力地看着若棠,我说,“那时候陆岩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给他时间,他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对么?”
若棠担忧地看着我,神情复杂,她一定是怕她现在的幸福吵到我的不幸,所以格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这么说的。叫我等他。”
我粲然一笑,“是呀,乔江林也这么说过。”
“那就好了!小寒,等,听我的,真的要等。等水到渠成。”若棠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微微一笑,“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约了叶琛下午茶,说是有事情跟我说。”
“好,后天取报告我陪你去,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
走出若棠家,小尹已经把我车子开出来,笑吟吟把钥匙递给我,我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快速开车离开。
我估计若棠没发现我笑容里的无力,毕竟,我演的太好了。毕竟,乔江林真的说过让我等。
但可惜的是,我和若棠不同,乔江林也和陆岩不同。陆岩的承诺说得信誓旦旦,而乔江林,却漫不经心。
开车去叶琛公司,只花了半小时,午餐时间一过,咖啡厅里人渐渐多起来。叶琛把位置选在了楼上露天的地方,看台挺高的,可以看远处的风景。天气晴好,碧空如洗,碧蓝的天空美得一塌糊涂。
叶琛帮我点了咖啡和点心,问我热不热,或许可以换个位置。我说不要,这里正好,有点微风,恰到好处。
“叶总时间宝贵,有什么事儿,说吧,一会儿你不是还有会要开么?”我剜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说。
叶琛一身蓝色西装,近乎宝蓝色,偏暗一点,这个颜色真的不是谁穿都好看,但挂在叶琛身上,总是吸引眼球的。黑色衬衫给蓝色西装添了一丝稳重,不像外套的颜色那么跳跃,清爽的平头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如走剑,双眼炯炯有神。
“可能有点唐突,但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想问你一下,小寒,你在背后查我?”叶琛盯着我眼睛说。
接着我就愣了,尴尬地笑了笑,脑袋里飞速运转,叶琛这是什么意思?察觉了?还是自露马脚了?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应对了,是坦然承认我查他呢,还是打太极装傻充愣说不知道?
“你不用尴尬,我今天约你聊,就是为了避免误会的。我助理告诉我,有人查了我的行车记录,我想了半天都没想到是谁,后来无意间想起来那天你问我是不是去了老街,我想,应该是你吧。那位姓南的先生,是你朋友吧?”叶琛淡淡说。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像个绅士。
靠,破南源,这么容易就让人给查到了,真没用!
到这个节骨眼儿了,我再装逼就真的太假了,倒不如承认了,正好看看叶琛怎么说。我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擦嘴巴,坐端正了,一本正经看着叶琛说,“是我的朋友,我拜托他帮我查一些事情,不巧,你在其中。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向你道歉。但我保证,我想查的事情,对你没有利害冲突。”
“小寒,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我微微一笑,表情严肃,导致笑容都僵掉了,我说,“比如,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老街。”
叶琛表情微怔,他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交错的十指,好似在思考什么,过了几秒,他抬起头郑重其事地看着我,“我是跟着你去的。”
“跟着我?”我疑惑。
叶琛点头,“是,跟着你去的。那晚我并没有先走,而是一直在车库,当时我开了个电话会议,正准备走的时候,我看见你下楼来,状态不是很好,我很担心你,怕你那个状态不好开车,所以我就一直跟着你,但你似乎——————后来我就一路跟着你到了老街。”
说起来是有理有据的,没有破绽。但我怎么觉得,这话不可信呢?越是天衣无缝的事情,越容易隐藏玄机,不是么?
“然后呢?你跟着我进去了么?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进去,一直在车里。你们离开的时候,我也还在车里。”叶琛说,“那天晚上虽然下很大的雨,但是小巷子里是不容易藏人的,你们几个人一行,我要是跟着你们,能不被发现吗?当时你们几个在一起,像是去找谁,我并没有担心。因为在路上,我已经找助理查了那辆车的车牌,是一个叫南源的人的车,他的职业是私家侦探。”
有钱人就是好,手里大把大把的资源人脉,轻轻松松就查出来个人资料。
我没说话。
叶琛这个解释,把南源早上发我的信息完全打破了,我现在一点怀疑的理由都没有。我看着叶琛干笑,气氛有点奇怪,我摆了摆手说,“我向你道歉。但我并不想解释为什么查你,或者我正在查什么。叶琛,如果你尊重我,也请你不要去追究我在做什么,这件事情,关于你的部分,到此为止。你能答应我吗?”
“当然。我只是不想误会。”叶琛抿嘴,试探地说,“小寒,其实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尽管跟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尽力。”
“不用了,”我笑笑,这时候,南源给我打来电话,他电话来的莫名其妙,一般不是重要的事情他不会给我打电话,所以我没挂,对叶琛说,“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叶琛点头,礼貌地笑了笑。
我拿着电话往看台边上走,南源的奸笑的声音钻入我耳中。
“我还查到一个事儿,喂,你知道杜威那小子那天是怎么去的医院吗?”
“说。别卖关子,我懒得猜。”
“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这人。”南源埋汰我,继续说,“是叶琛送他去的。没想到吧?是叶琛!”
“有什么证据吗?”我回头看着座位上悠闲自得喝着咖啡的叶琛,心有点凉。
南源信誓旦旦,“当然有!没有我能这么自信地说话么?我顺着叶琛的行车记录查下去,什么都没查到,他那晚的确是回家了,我本来以为这里就断了,但奇怪的是,我查杜威的诊疗记录,发现付款签单上,写的是叶琛的名字。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你确定吗?”
“靠!你这是怀疑我的办事态度啊!怀疑我专业程度是吧!你给我等着,我马上给你拍张照发过去!”说完,南源急匆匆挂了电话。
半分钟后,我微信接到南源的消息,一张pos的签单,正是叶琛的名字。
我握着电话愣了,远处的叶琛对我笑,还是那样温柔的笑,忽然刮来一阵风把我头发吹乱了,我拂开了,又吹乱。明明是七月份的风,怎么这么冷呢?
当然,我没有正面拆穿叶琛的谎言,而是装作不知道,落座后,我说,“后来呢,后来你还跟着我吗?”
“没有,我看那位侦探开你车送你回去,我就没跟着,直接回家去了。”叶琛面不改色地说,嗯,似乎,的确是这样。
“嗯,清楚了。”我心里在冷笑。
“跟谁电话,看你脸色不太好,没关系吗?”叶琛说。
“没关系,是那位侦探,有点事情跟我说。”我舒了一口气,真的,有点演不下去了,在这么不咸不淡地聊下去,我怕我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端起桌上的咖啡往叶琛身上泼,问他为什么要跟杜威接触。
但我还算沉静,我告诉自己,忍耐,凌寒你要忍耐。乔江林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不不忍住,怎么抓着叶琛的尾巴去查他到底为什么跟杜威接触。
后来我和叶琛聊了半小时左右,他电话来催他,便匆匆告辞,临走之前叶琛问我,假如以后有机会,是否能给他一个机会。他当时表情特别认真,真的,我差点就忘记了南源电话里的内容,我差点以为,风度翩翩的叶琛,是真的喜欢我。
我冷笑,是真的冷笑,叶琛却以为我尴尬,一手插在裤袋里,期待地看着我,我心想,叶琛啊叶琛,你这是试探我呢,还是故意整我欲盖弥彰?你好没意思啊,当我是傻逼吗?哪怕你是真的喜欢我,可这就是你的真心吗?哟,你的真心可够恶心的。
“别开玩笑了叶总,我早上洗了头的。”我说。
要说演戏,叶琛也是一把好手,悄悄他脸上淡淡的失落和惆怅,真像失落的表白者。微微一笑,电话又来了,“那我不送你了。”
他走后,我呆坐在沙发上,心想,要是他真的回去了,怎么可能送杜威去医院呢?如果不是第一时间送杜威去医院,又怎么会给他缴纳医药费?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他不可能分身了,或是灵魂出窍吧?这太玄乎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让南源那家伙去查吧,老娘给足了钱的!
我端起咖啡抿一口,都凉了,摩卡失去了温度,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下午我去沙龙洗了个头发,在商场逛了一会儿,到乔江林下班时间后,开车去了他订好的餐厅。停车上楼找到位置坐下,我点了杯柠檬水润喉,坐等乔江林。
后来,我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柠檬水,一杯接着一杯。旁边的桌子,食客走了一波又一波,而我始终孤零零一个人。
乔江林没有来。
但我凌寒不是傻子,他不来我就不吃饭了吗?不来老娘照样吃。我点了两份牛排两份沙拉一瓶98年的红酒,让服务生放好了,假装我对面有人,我开开心心吃完盘子里的牛排,对面的一份,无人问津。
我一个人喝光了一整瓶红酒,刷卡的时候服务生告诉我消费一万零玖佰捌拾,我笑呵呵拿出乔江林的副卡来,大手一挥,刷吧。
餐厅的工作人员我见我醉了,帮我叫了代驾。偏偏那代驾是个年轻的小帅哥,好像是大学生,青涩青涩的,我笑呵呵去摸了他脸蛋一把,调戏说,真嫩!吓得人一路上脊背挺得直直的,一本正经又僵硬无比地看着前方,跟木偶似地。
到了小区里,我才发现自己没钱了,一分钱都没有,我说,没钱了,你跟我上楼去取吧。结果人家小孩吓到了,连忙摆手说不。我酒意上心头,眯着眼睛问他,咋滴,不想要钱了?
我估计是我一开始的动作太流氓了,人小孩一听我说上楼拿钱死活不要,把车要死塞给我以后忙不迭跑了,三步一回头,怕我追上去似地。我心想,妈的,怕我对你做什么吗?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个屁。
然后我就一路笑着回家,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我非常确定地告诉大家,没有喝醉这回事儿,只能说,人总是喜欢借着酒劲上来,酒劲怂恿了心里的某种冲动,让人忍不住说出平时不敢说的或者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说白饿了,就是借酒壮胆。就像我现在,我脑子是清醒的,虽然昏沉,但我知道我家在哪里,开门后扶着我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的男人是谁,我更清楚我为什么难受,为什么看到他的脸我想扇巴掌,我也清楚,为什么我的巴掌总是落不下去。
当然,也存在不省人事的,断片儿的,真的有。但大多数人,都是借酒装疯,撒个娇而已。
酒是个好东西。
乔江林身上还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哪怕已经穿了一天了,身上还是整整齐齐的,薄荷香还在,烟草味很淡,若有似无,一切,都是他。他扶着我坐到沙发上,第一件事不是向我道歉为什么失约,而是问我,“怎么喝了这么多?”
他伸手来摸我额头,脸颊,冰冷的手贴到滚烫的脸颊,触感太明显了,我不高兴地甩开,冷哼说,“乔江林,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今晚临时开了个会,对方时间只能在晚上六点到九点,我无法走开。”乔江林泄了气,抱歉地说。
“你他妈开会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好,就算你不想给我打电话,你给我发个短信可以不?你告诉我晚上不约了不就成了,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餐厅里面对两份牛排和欢声笑语的食客一个人孤零零的,乔江林,我真的在你心里吗?嗯?”
“我——————”
“你别解释了!你的理由和借口就算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我都不会原谅你!”我简直发狂了,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我有点没站稳,乔江林跟着站起来要扶着颤颤巍巍的我,被我狠狠一推,直接倒在茶几上去,桌上的东西洒了一地,我心疼,可我根本不高兴起拉他起来,眼泪鼻涕哗啦啦往下流,乔江林呻吟着叫我的名字,小寒,小寒。
我说,叫你妈,你别喊我,我不认识你,你去死吧。
说完,我一个人跑进卧室,耷拉着眼皮卸妆,迷迷糊糊洗了个脸,然后扑倒在床上蒙头大睡。脑袋昏昏沉沉的,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ps:周末快乐,我要去吃冰激凌和小龙虾了~
我爱你们啦~~~么么哒~~ 钻石飞起来哈,~~
057:一物降一物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若棠哈哈大笑,止也止不住,跟我说昨晚人家小两口都睡了,乔江林一个电话打来叫救命,陆岩都不相信,把电话给挂了,乔江林又打来,说真的需要救命,说被我给伤了,倒在地上不敢动,伤了腰。
我心想,奶奶的,这回可丢人丢大发了,若棠再笑话我都不敢吭声,挂了电话自我检讨,一会儿当真要态度良好,认真道歉!
到了医院,我按着周舟给我的病房地址找到乔江林的房间,陆岩刚好出来,看见我愣了下,然后笑了,这孙子在笑话我!
“来啦?”陆岩扬起嘴角,慢慢的嘲笑!嘲笑!
我不服!
我瞪他一眼,冷哼说,“嗯。”
陆岩得意极了,估计是想起乔江林的怂样,他指着门口说,“先进去吧,我先走了。”
“哦,知道了。”我说。
陆岩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叫住我,调侃地一句,“以后下手轻点。”
“知道了!”我羞愧难当。
然后我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门,脸皮薄啊我,磨蹭了足足两分钟,我才鼓起勇气推开门进去。
乔江林正在打电话。
人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一本正经的。我悻悻地把衣服放在床头柜上,压根儿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一道灼灼的目光一直定格在我身上,不管我如何假装漫不经心的打量高级vip病房的陈设,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游走。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我抬眼瞪了乔江林一眼,怒目示意他专心打电话,结果人家对我抬抬眉毛,轻飘飘地一眼,没说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不生气了?”我没想到,是他先问我。语气平缓的,温柔的,一点都不生气的。
这么良好的态度倒是让我不知所措了,也可以说,我受宠若惊。刚来时那点虚张声势的飞扬跋扈,瞬间被他温柔的声音给碾成了渣渣,这样好的态度,我都不好意思撒野了,端正了道歉的态度,但是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来,我悻悻然笑,“你没事儿吧?”
乔江林云淡风轻地看着我,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一根肋骨端了。人还活着。”
我瞬间哭丧着脸,慌张上前抓着他的手,“不是吧?我这么小的力气,你怎么就这么脆弱呢?医生呢?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卧床半个月,静观其效。”
单纯又天真的我当真以为他要躺半个月,真是傻乎乎的,都没想到周舟让我送衣服来,人还要去公司开会。我说,“那——————对不起,乔叔叔,我昨晚喝多了,脑子一片混乱,我真没想到你这把老骨头这么不经折腾,都是我的错,您大人大量,千万比跟我一般见识!”
“我哪里敢惹你?医生说要在医院躺半个月,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好好照顾我,我现在算是半个瘫痪。”
“呸!瞎说什么呢!”
乔江林抿嘴笑,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叫我坐下,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人叫我坐下我不敢站着,然后我立马坐下了,乖巧温顺的,我低着头,只看见他半个下巴。他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儿打量我埋着的脑袋,问我,“你是鸵鸟啊?把脸埋得那么深干什么?抬起头来我看看。”
我缓缓抬起头,讪笑,“呵呵。”
“不生气了?”
天,求求你不要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好么姓乔的?你不知道自己温柔起来那个声音真的要人命吗?老娘的内心早就化作一汪春水任你处置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沉默着,乔江林以为我对昨晚的事儿还未释怀,抓着我手时,手指轻轻摩挲着我手背,轻轻的,一下一下划过,他大拇指上的茧子我感受得一清二楚,这种温柔的轻抚,简直就是安慰的利器!让我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更别说嚣张了。
“昨晚开完会已经很晚了,回到家我才想起来自己约了你,刚要出门去接你,你就回来了。”乔江林顿了顿,语气更加温软,“其实你说得没错,我再忙,应该给你去个电话或是短信,但昨晚真的是我疏忽大意了,我完全忘记了。”
按照我昨晚激动的情绪,我一定会认为乔江林这是在敷衍和借口,但现在我冷静了,我忽然心疼他,到底是忙成什么样,竟然能忘记约会。我鼻尖一阵酸涩,有点想哭,我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总是拿我的情绪去考虑他的处境,自私的认为,不管怎样,他就是该依着我宠着我,不能又半分推诿。但我忘了,乔江林是乔江林,他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和要忙的事业,不像我,闲人一个,什么都不用做。
我才发现,这段时间的自己,真的太伤春悲秋了。
“最近项目紧凑,我也想抽时间跟你吃个饭,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一起晚餐了,是我的失误。”乔江林说。
就这样,没出息的我,原谅了乔江林。其实谈不上原谅吧,应该是两个人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想一想,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感情里,需要的是互相谅解,互相包容,只有一方的付出,是完全不行了。若是能容忍一辈子也好,可容忍不了一辈子,中途会崩溃,等到失去再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事实证明,乔江林是个老狐狸,他算准了我的心软,所以骗我说自己要在床上躺半个月,但十一点三刻,主治医生送来报告,叮嘱他最近要注意休息,不能长时间保持坐着的姿势,对腰不好。
所以,他真的是伤到了腰部,但不至于肋骨断了。
医生说完扬长而去,我站在病床前斜眼看乔江林,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这老男人怎么这么淘气呢?像想要骗糖果吃的小孩子,撒谎也那么可爱。我说,“都不用我赎罪了。”
乔江林一脸平静,指挥我把带来的衣服递给他,准备出院。
我把防尘袋扔给他,他拿了起来,又放下去,呆呆地看着我,慢悠悠吐出两个字,“腰疼。”
“你腰疼跟穿衣服有什么关系?”
“腰疼。”
“你什么意思你直接说。”
“腰疼。”
“”
对于这样的人,我表示:真不要脸!
我帮他脱掉病号服,换上衬衫,后腰上真的贴了膏药,一股子膏药味儿,我瞅了一眼,暗暗警告自己,下次真的不能这么剽悍了,这乔江林是老男人了,不是小年轻,要是再用点力,我怕他后半辈子真的要在床上度过了。
衬衫扣子真的好多,我一个个挨着扣,乔江林玩味地看着我,目光灼灼,静距离的对视让我有点害羞,我红了脸,撇嘴说,“看我做什么,没见过美女?”
我话音刚落,人忽然抓着我胳膊,幽幽地一眼传来暧昧的讯号——————
然后我们接吻了。我像个纯情小女人似的被他抓着胳膊,带动着坐在病床边上,任随他轻轻咬住我嘴唇,用舌头敲开齿关,我迟疑又羞赧地闭上眼睛,跟上他的节奏——————
“那个——————”
突然闯入的声音打断我和乔江林的温存,我赶紧闪开他的拥抱,回头撇了一眼,漂亮的小护士红着脸尴尬地看我和乔江林,我赶紧转过脸,抱着西装假装整理,妈的,宝宝你都不会敲门的吗?!
乔江林最镇定了,我猜是他脸皮厚,不然他怎么能在这种尴尬的场合镇定自若地问护士,“什么事?”
“乔先生,顾医生让我叮嘱您,最近要注意——————要注意——————”漂亮的小护士支支吾吾,后半句话始终说不出口,这会儿我也整理好了尴尬,我以为她不小心撞上这样暧昧狗血的场合不好意思了,毕竟小姑娘脸皮薄,忘了词儿正常的。
我说,“要注意什么?你跟我说就好。”
小护士看着我,一脸为难,支支吾吾,反正就是说不出口。
“医生说注意——————”小护士急红了脸,小脸蛋憋得通红,像傍晚的红霞漫天。
这时乔江林出言化解了尴尬,对护士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护士惊讶地看着乔江林,忽然明白过来什么,鸡啄米似的狂点头,然后拉开门飞快跑了。
剩下我不解地站在床边,我疑惑地看着乔江林,问,“你明白什么?她什么都没说,你怎么明白的?你明白个屁!”
乔江林暧昧一笑,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连忙扶住他,他着地后坐在床边,“裤子给我。”
我把裤子给他,他一边穿裤子,一边笑,我就纳闷儿了,“说呀。”
乔江林站起身来,拎起裤子,把衬衣扎在裤子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眉梢微微跳动,一副勾引人的模样,“你说呢?”
“我不懂。”
“嗯,好像是没懂,笨。”
“靠,你才笨!”
乔江林弄好衣服,向前一步,跟我身子贴近了,两人就几公分的距离,呼吸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他身子稍稍前倾,目不转睛地打量我,黑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嘴角带着笑意,“腰不好,得少运动。”
“啊?运动?”
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乔江林哈哈大笑,然后凑近我,手伸向我背后,我跟着往后倒,被他逼着倒在床上,他慢慢压下来,我俩四目相对,他又问我,“这下懂了吗?”
哦,我去你大爷的。
现在谁给我挖个洞?
乔江林抿嘴笑,扯走了被我压住的外套穿上,我半躺在床上,只想去死。
蠢!
大写的蠢!
乔江林穿好衣服,一把拉起我,我撇嘴站着,“你嘲笑我。”
“没有。蠢是蠢点,但是不失可爱。”说着,他在我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正色道,“走吧,弥补昨晚的晚餐。”
后来我们分开的时候,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这么多年,我身边这么多男人,我始终对乔江林欲罢不能。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忽然有一天我想明白了,我对其他男人都不屑一顾,最大的原因在于,乔江林总有办法治得了我。治得了我的无法无天,治得了我的虚张声势的骄傲猖狂。
这世界上,只有他。
唯独他能让我乖乖屈服。
一个吻,一个拥抱,一个笑。
问世间情为何物,原是一物降一物。
但我的快了没持续两个小时,一通电话打来,若棠问我,“哎,小寒,我才想起来,今天咱们是不是该去取报告了?就你那牛奶检测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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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而宿命难懂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想检测什么,但结果就是如此,你还有疑问吗?”
“所以重点是,我给你的样本里,并没有找到奇怪的东西?比如避孕药?”我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问,这对我太重要了,我一定要问清楚,“对么?”
“事实证明,就是如此。我是用你的样本检测的,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物质成分。”那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大约是觉得我发神经吧。说完,他把报告递给我,“这个您保留着吧,没事儿的话,你们可以走了,我要忙工作。”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惊愕,回到车上时,我整个人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坐在副驾驶的若棠不解地看着我,见我发呆,忍不住推搡我胳膊,问我,“这个结果说明大哥根本没有对你的牛奶下药,你不是应该高兴么?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小寒,小寒——————”
“是,我该高兴的。”我握着报告单,心里疑云重重,“但是,若棠,如果不是牛奶的问题,那为什么我的血液报告里会有避孕药的成分?虽然现在疑惑解开了,我能一如既往地相信乔江林,可我忽然感觉有一个更大的疑团存在我心里,这才是最可怕的。”
若棠冷静地想了想,我们俩都在认真思考,车里的氛围一下子冷了,我冀北一阵发凉。
这太诡异了。
半晌,若棠看着我,有点犹豫地说,“那个,小寒,我问你个问题,那杯牛奶是你看着乔江林冲的吗?会不会——————-”
“不会,这个绝对不会。”我说,“我们喝的牛奶是超市买的盒装进口鲜奶,不是奶粉,乔江林一般都是把牛奶倒进奶锅里热一下给我喝的。而且,那天晚上,我并没有盯着他,长期避孕药是得天天吃的,如果真是他下药,他不可能那天不给我喝,我自认为,在这件事上,我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表现出怀疑。”
“原来如此——————”若棠不解,问我,“那这就想不通了,太奇怪了。”
“但退一万步说,乔江林那么聪明,说不定就发现了我在做什么呢?若棠,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背后默默掌控了一切,也说不定呢?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我多少事情,比如杜威这件事,他明明就知道全部,但从来没在我面前表现出任何端倪,我还自己以为自己什么都藏得好好的。”
“小寒,我有个提议,虽然有点——————但我觉得,这件事一定要清楚,不然你和他心里这样膈应着,始终不是好事。之前我一直觉得,你们只见应该多点信任,不应该疑神疑鬼,但现在我觉得,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有事情水落石出了,才能百分百信任和依靠。”
“什么想法,你说。”
两个小时候,我们俩在医院停车场。不管哪里的停车场都一样,冷冰冰的,暗无天日的。我看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来来去去的车辆,手里拽着最新的血液检测报告,手脚冰凉。
一小时前,我听从了若棠的建议来医院再次进行血液检测。但这一次的检测报告,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出了血糖数据偏高,其他的都是正常范围值,因为抽血检验,必须空腹,但中午我吃了午餐,血液内糖分高。当然,我检查的目的并不在于此,而是血液内的避孕药成分。
是的,成分还在。
“昨晚我确定自己并没有喝牛奶,真的,就算我昨晚喝多了我也记得清清楚楚,我醉酒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跟乔江林发生争执,然后他被我推倒在地,我随便洗漱了下就睡觉了。”我拧着眉头看若棠,剖析昨晚的状况,我说,“按照昨晚的状况来看,乔江林是没有可能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灌牛奶或是下药的,他都倒在地上不能起来非得陆岩过去接,怎么可能有力气给我下药?”
“的确。”若棠秀眉紧拧,“太诡异了!医生说这个数据是完全新鲜的,要是前天的,或是之前的,人体的新陈代谢,不可能这么慢,报告上的数据不会这么明显啊!”
“呵,见鬼了吧!”我冷哼,心里一片混乱,我发动车子,对若棠说,“但这件事儿至少证明一个点,至关重要的一个点,我吃下去的药,跟乔江林没关系。他除了每天叮嘱我喝牛奶,其他的吃什么用什么,他根本不管我。”
“也是,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若棠叹气,安慰我说,“你再细细想想,还有什么事情是你遗漏了的,不急,好好想,我陪着你。”
我把若棠送回家后,径直开车去找了南源,我觉得,这件事情他是唯一一个能帮我的,我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怪圈里,手足无措,又不能跟乔江林商量,我只能去找南源了。
南源住的地方我去过几次,但每一次都记不住路,都得用导航。我心里不是滋味,开得很慢,一路吹着风到的。我这人最擅长的是伪装自己,就算心里再不舒服再有心事,在面对别人时,我习惯收敛,大约是心里太清楚别人的无关痛痒和隔岸观火于我来说不如缄默不语。我不习惯把伤口展示给人看,那样,别人就不知道我的软肋和我伤口所在,也就没办法戳中我的痛。
小区附近废旧工厂很多,南源索性卖了公寓,直接把住处和办公处都搬到了一个小小的废弃工厂里,用一个很便宜的价格买下来,这地方很像当初周若棠被江佩珊绑架的地方,空旷的大厅往后十来米的距离,有个楼梯上去,是南源的住处。
我一脚踢开铁门进去时,南源的手下和搭档们正在打游戏,一个个跟网吧里随处可见的游戏迷一样一样的,激动起来狂叫,双眼盯着屏幕认认真真,满脸油光,面前摆着方便面,汤都冷掉了还没吃两口。
大家都太专注了,根本没人发现我的到来。我绕过他们踏上楼梯,阁楼上挺宽敞的,摆放着简单的衣柜,电脑桌,还有些音响设备之内的,角落里放着个低矮的书架,堆满了书,也堆满了灰尘。中间两米宽的席梦思就那么放在木质地板上,南源缩在深灰色的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跟狗似地。虽然我不应该这么形容可爱的南源,但真的,他现在这样的姿势挺像条狗的。
我把包扔在床上砸他,他眯着眼睛不满地撒了撒被子,又继续睡,压根儿没理会我。我也懒得去吵他睡觉,我太明白没睡醒被吵醒的不爽快了,所以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坐到他电脑桌前。桌上放了一包兰州,我抽了一根出来,但四处找都找不到打火机。然后我叼着烟四处瞅,最后在床头柜处看到打火机。
打火机旁边搁着他新买的苹果手机,说来也巧,我手刚伸过去,电话屏幕就亮了,莫名其妙地凉了,既不是短信也不是电话,就亮了一下。然后我看到我照片,一张偷拍的我低头看手机的照片,成了南源的锁屏。
我觉得好笑,这孩子,竟然拿着我照片当屏保?这是多喜欢我?我点燃烟,把打火机搁在电脑桌上,拿起他电话摁了home键,我不知道他的密码,就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笑,其实把我拍得挺好看的。
可惜了。
我把手机放回去床头柜,看着蒙头大睡露出一只眼睛的南源,心里默念着,傻孩子,姐姐不适合你,赶紧忘了吧。
我静默无声地看完了一部电影,抽光了一盒子烟后,南源还没醒,我表示不能忍,然后拉开他蒙着脸的被子,拧他耳朵把他弄醒。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我,正想骂人的时候看见是我,表情由震怒转为惊讶,呆呆地看着我,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似地,“凌、凌寒!”
“赶紧滚起来,姑奶奶等你两个小时了,天都黑了。”我碾灭最后一根烟头说,“我有事儿找你。”
忽然看见我,南源跟吓傻了似地,一下子掀开被子,哦,结果被子底下的人浑身光溜溜的就穿了条短裤,恰好被我看光了。我一脸镇定,本来穿着裤子,又没什么,但南源啊,可能是小年轻的缘故,竟然满面潮红,害羞了,惊悚地看着我,然后立即把被子盖上,缩到角落里一脸尴尬地看着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你、你——————-”
我朝他吐掉最后一口白烟,横眉冷目道,“你什么你,赶紧起来,羞什么羞?我都没看到有什么。”
“凌寒!”
我觉得南源要被我气死了,看着他一脸羞涩加震怒,我就忍不住笑。
我说,“我下去喝口水,你赶紧穿好裤子。”
那群玩游戏的孩子,真的不知道我啥时候来的,我下去冰箱找水喝时,小五叼着泡面一脸懵逼地看着我,问我,“寒姐,你啥时候来的?老大在睡觉,你——————”
“我来的时候你们太认真打游戏,没叫你们。”我说,“给我拿瓶矿泉水,有吗?”
“有有有!”
小四有点怕我,赶紧给我挪凳子,大约是上次在杜威家我太凶悍了,他记忆犹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寒姐,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嗯?你说。”我笑道,这是小五递给我矿泉水,还是拧开了的,我喝了一口,对小四扬了扬下巴,“怎么不说话。”
小四挠了挠脑袋,小声说,“那个,我那天送我一个朋友去应聘,就是那个宏盛百货,你知道么?就中央商场对面那家百货商场,你猜我看见谁了?”
“别叽歪,你好好说话,谁跟你猜来猜去啊!”小五抢白说。
我笑笑,说,“你说。”
“我看见上次你叫我们去收拾的那小子了,嗯,叫杜威对吧?我记得没错,他手上有纹身那个!”小四悻悻地说,“他现在好像是宏盛集团老总的司机了。”
“宏盛的老总?”我一下精神了,“不可能吧,你说叶琛?还是叶子仪?”
“不是,都不是。”小四吞了口唾沫,认真看着我说,“是宏盛集团的董事长,老的那个,叫叶盛德!”
叶盛德。叶琛和叶子仪的父亲。
我吓得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掉地上。
怎么回事叶盛德。
“寒姐,寒姐——————”
“都怪你,什么都说!”
“我去!不是你们说能说的么?我这不是————-草!”小四无辜地看着我,悻悻地叫我,“寒姐,那个,这事儿我也是偶然撞见,就想着告诉你,看你要不要确认下。”
小四这孩子,他是做什么的?是侦探。他都清楚了的事儿,还能有假吗?
“南源知道这事儿吗?”我问。
小四小五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点头说,“知道!”
靠。
我起身上楼,南源正收拾他的狗窝,我气势汹汹上前,扯了外接键盘往他身上砸,臭小子出息了!
南源一直躲着我,我打他他又不敢还手,一直哇哇叫,楼下看热闹的也不敢上来。我打累了,瘫坐在床上,看着悻悻站在一边委屈的南源。
“杜威去找叶盛德了?”
059: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事情越闹越大,很多家属和病人都集中到病房前看热闹,乔江林留下的两个保镖拦也拦不住,不一会儿医生和院长赶来,细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院长要求护士给我们道歉,但那姑娘性子也挺倔强的,丢下一句“凭什么要我道歉?我说的是事实!”,然后刨开人群跑了。
家属和病人齐声要求把我和小寒赶出去,说夜场里接客的小姐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病,要是不把我们赶出去,他们就都出院,再把医院告上法庭。
我大声解释,“我们没病!”
“有病也说自己没病,谁知道呢?夜总会的小姐千人骑万人上,没病才怪!我看还是赶紧赶出去好,咱们这一层老人小孩多,可不敢冒险!现在的医院啊,什么病人都敢收,也不注意影响!”
“既然你们没病那就赶紧滚出医院,脑震荡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待在医院里搞得人心惶惶的。”
那些家属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拽小寒的胳膊,我毫不客气地一个个推开,抱紧了小寒的身子怒瞪那些道貌岸然凶悍无理的人大吼,“她是脑震荡,又不是艾滋病!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没有孩子吗?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
人群中一个胖乎乎的大婶冷笑,朝我脚下淬了一口痰,指着我鼻子骂,“我呸!我要是有你们这样的女儿,生下来就往尿桶里扔,淹死得了!何必长大了丢人现眼!”
一向嚣张跋扈性格泼辣的小寒此时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方才还为了我冲上前来跟那些人对峙,此刻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躲在我怀里,眼泪浸湿了我胸前的衣裳。我紧紧搂着她颤抖的身子,声泪俱下,“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小姐,更没有谁心甘情愿做小姐!你们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同样的事情落到你们身上你们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吗?在你们眼里我们脏,可你们就能保证自己一直堂堂正正做人没干过龌龊事?要是有更好的选择,不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谁会出卖自己?我们不偷不抢,凭什么要被你们指责侮辱?”
方才还很激动的一些人,登时没说话,吐我口水的大妈脸上挂着悻悻然的表情,双手抱着胸前厌恶地看着我,“不偷不抢?偷别人老公不算偷?什么逻辑?我要是你,我宁愿死了也不要出来祸害人!”
小寒呜咽着抱紧我,哀怜地求那些人别说了,我抱着她瘦小的身子冷笑,两行清泪倏然滑落,“死?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睛的院长一边安抚家属,一边道歉,说一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好说歹说才劝退了那些围观的人群。
人走后,我抹着小寒脸上冰冷的泪水,心疼地说,“别哭,谁也不能欺负咱们,你别哭。”可我自己分明哭得那么厉害,安慰小寒的字句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却恨不得全都塞给小寒。
我们都在自欺欺人。
一个年轻的医生走上前来,朝我伸出手,对我微微一笑,“别在地上坐着了,你朋友身体还很虚弱,先起来吧。”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那抹淡淡的笑容仿佛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格外温暖。
他帮我扶着小寒回到病床上,又叫护士重新给她扎针输液,院长把我叫到一边,一张老干部似的脸阴沉着,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今天的事情我们非常抱歉,我代表医院向你们道歉,小姑娘刚从学校出来不懂事,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医院会给她应有的处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但今天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实在是不好解决,我是这么想的,要不你们去附属医院继续治疗?我给你们安排好稳妥的医生。”
我抽了抽鼻子,看着院长说,“院长您什么意思?您这是要赶我们出去吗?医者父母心,今天的事儿谁对谁错您心里分明吗?凭什么赶我们走?”
说着我就哭了起来,院长看我哭了,手忙脚乱地看着我,一直在跟我讲利害关系,还说免了我们的医药费,只要我们肯出院。
换医院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心里觉得屈辱,我们和正常人不一样?不应该享受正常人的待遇?小姐就不是人?
小寒心疼我,不愿意我低声下气,哽咽着说,“若棠,别说了,我们走,我们回家。”她转手要去拔掉针头,年轻的医生第一时间阻止她,“别冲动。”
“徐院长,这么做不妥当,她也是病人,我们得一视同仁。我们医院一向秉承医者仁心,患者没有高低贵贱,我们应该一视同仁。”他说。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朝我点了点头。他样子有些像钟汉良,硬朗中带着阳光般的温柔,一双大眼睛倍有灵气,大约有一米八的个子,立如青松。翩翩公子,大抵如此。我瞅了一眼他胸前的铭牌,写着主治医师程思远。
徐院长拧着眉心,叹气说,“但这样影响不好,现在正是医院评优的关键时候。”
“原本只是一桩小事,没必要闹得这么不愉快,好好安抚下病人和家属就好了。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去一一说服病人家属。”程医生说。
院长想了想,然后没说什么,冷着一张脸离开了病房。
“程医生,谢谢你。”
程思远淡淡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让病人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就好。”
这就是我对程思远的第一印象,温暖。他的笑像一袭春风,给生在绝望中的人带来希望。
经过这么一闹,小寒变得不太说话,躺在床上假寐。中午时乔江林找来一个保姆照顾小寒,我见她睡着了嘱咐阿姨好生看着她,然后飞奔出医院去银行给外婆汇款。
二十万基本上掏空了我所有积蓄,我看着银行卡上显示四位数的余额笑了笑,众生皆苦,万本皆无。
走出银行,我望了望头顶的蓝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可我心情却说不出的沉重。
沿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江边,在江边吹了一下午的风,也没把我混沌的脑袋吹醒。我站在护栏边,不止一次想投江自尽,死了多好,一了百了,身后事都与我无关。
可死了,我家人怎么办?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存的温暖了。我死了一身轻松,反正生无可恋,可留给我家人的却是无边苦海。我做不到。
一晃到了傍晚,我打车去会所上班,刚走进会所就觉得气氛不对,吧台调酒的小鲜肉趁没人注意招手让我过去,悻悻地提醒我说,“若棠姐,你小心点儿,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事情越闹越大,很多家属和病人都集中到病房前看热闹,乔江林留下的两个保镖拦也拦不住,不一会儿医生和院长赶来,细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院长要求护士给我们道歉,但那姑娘性子也挺倔强的,丢下一句“凭什么要我道歉?我说的是事实!”,然后刨开人群跑了。
家属和病人齐声要求把我和小寒赶出去,说夜场里接客的小姐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病,要是不把我们赶出去,他们就都出院,再把医院告上法庭。
我大声解释,“我们没病!”
“有病也说自己没病,谁知道呢?夜总会的小姐千人骑万人上,没病才怪!我看还是赶紧赶出去好,咱们这一层老人小孩多,可不敢冒险!现在的医院啊,什么病人都敢收,也不注意影响!”
“既然你们没病那就赶紧滚出医院,脑震荡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待在医院里搞得人心惶惶的。”
那些家属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拽小寒的胳膊,我毫不客气地一个个推开,抱紧了小寒的身子怒瞪那些道貌岸然凶悍无理的人大吼,“她是脑震荡,又不是艾滋病!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没有孩子吗?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
人群中一个胖乎乎的大婶冷笑,朝我脚下淬了一口痰,指着我鼻子骂,“我呸!我要是有你们这样的女儿,生下来就往尿桶里扔,淹死得了!何必长大了丢人现眼!”
一向嚣张跋扈性格泼辣的小寒此时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方才还为了我冲上前来跟那些人对峙,此刻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躲在我怀里,眼泪浸湿了我胸前的衣裳。我紧紧搂着她颤抖的身子,声泪俱下,“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小姐,更没有谁心甘情愿做小姐!你们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同样的事情落到你们身上你们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吗?在你们眼里我们脏,可你们就能保证自己一直堂堂正正做人没干过龌龊事?要是有更好的选择,不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谁会出卖自己?我们不偷不抢,凭什么要被你们指责侮辱?”
方才还很激动的一些人,登时没说话,吐我口水的大妈脸上挂着悻悻然的表情,双手抱着胸前厌恶地看着我,“不偷不抢?偷别人老公不算偷?什么逻辑?我要是你,我宁愿死了也不要出来祸害人!”
小寒呜咽着抱紧我,哀怜地求那些人别说了,我抱着她瘦小的身子冷笑,两行清泪倏然滑落,“死?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睛的院长一边安抚家属,一边道歉,说一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好说歹说才劝退了那些围观的人群。
人走后,我抹着小寒脸上冰冷的泪水,心疼地说,“别哭,谁也不能欺负咱们,你别哭。”可我自己分明哭得那么厉害,安慰小寒的字句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却恨不得全都塞给小寒。
我们都在自欺欺人。
一个年轻的医生走上前来,朝我伸出手,对我微微一笑,“别在地上坐着了,你朋友身体还很虚弱,先起来吧。”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那抹淡淡的笑容仿佛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格外温暖。
他帮我扶着小寒回到病床上,又叫护士重新给她扎针输液,院长把我叫到一边,一张老干部似的脸阴沉着,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今天的事情我们非常抱歉,我代表医院向你们道歉,小姑娘刚从学校出来不懂事,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医院会给她应有的处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但今天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实在是不好解决,我是这么想的,要不你们去附属医院继续治疗?我给你们安排好稳妥的医生。”
我抽了抽鼻子,看着院长说,“院长您什么意思?您这是要赶我们出去吗?医者父母心,今天的事儿谁对谁错您心里分明吗?凭什么赶我们走?”
说着我就哭了起来,院长看我哭了,手忙脚乱地看着我,一直在跟我讲利害关系,还说免了我们的医药费,只要我们肯出院。
换医院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心里觉得屈辱,我们和正常人不一样?不应该享受正常人的待遇?小姐就不是人?
小寒心疼我,不愿意我低声下气,哽咽着说,“若棠,别说了,我们走,我们回家。”她转手要去拔掉针头,年轻的医生第一时间阻止她,“别冲动。”
“徐院长,这么做不妥当,她也是病人,我们得一视同仁。我们医院一向秉承医者仁心,患者没有高低贵贱,我们应该一视同仁。”他说。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朝我点了点头。他样子有些像钟汉良,硬朗中带着阳光般的温柔,一双大眼睛倍有灵气,大约有一米八的个子,立如青松。翩翩公子,大抵如此。我瞅了一眼他胸前的铭牌,写着主治医师程思远。
徐院长拧着眉心,叹气说,“但这样影响不好,现在正是医院评优的关键时候。”
“原本只是一桩小事,没必要闹得这么不愉快,好好安抚下病人和家属就好了。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去一一说服病人家属。”程医生说。
院长想了想,然后没说什么,冷着一张脸离开了病房。
“程医生,谢谢你。”
程思远淡淡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让病人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就好。”
这就是我对程思远的第一印象,温暖。他的笑像一袭春风,给生在绝望中的人带来希望。
经过这么一闹,小寒变得不太说话,躺在床上假寐。中午时乔江林找来一个保姆照顾小寒,我见她睡着了嘱咐阿姨好生看着她,然后飞奔出医院去银行给外婆汇款。
二十万基本上掏空了我所有积蓄,我看着银行卡上显示四位数的余额笑了笑,众生皆苦,万本皆无。
走出银行,我望了望头顶的蓝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可我心情却说不出的沉重。
沿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江边,在江边吹了一下午的风,也没把我混沌的脑袋吹醒。我站在护栏边,不止一次想投江自尽,死了多好,一了百了,身后事都与我无关。
可死了,我家人怎么办?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存的温暖了。我死了一身轻松,反正生无可恋,可留给我家人的却是无边苦海。我做不到。
一晃到了傍晚,我打车去会所上班,刚走进会所就觉得气氛不对,吧台调酒的小鲜肉趁没人注意招手让我过去,悻悻地提醒我说,“若棠姐,你小心点儿,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事情越闹越大,很多家属和病人都集中到病房前看热闹,乔江林留下的两个保镖拦也拦不住,不一会儿医生和院长赶来,细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院长要求护士给我们道歉,但那姑娘性子也挺倔强的,丢下一句“凭什么要我道歉?我说的是事实!”,然后刨开人群跑了。
家属和病人齐声要求把我和小寒赶出去,说夜场里接客的小姐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病,要是不把我们赶出去,他们就都出院,再把医院告上法庭。
我大声解释,“我们没病!”
“有病也说自己没病,谁知道呢?夜总会的小姐千人骑万人上,没病才怪!我看还是赶紧赶出去好,咱们这一层老人小孩多,可不敢冒险!现在的医院啊,什么病人都敢收,也不注意影响!”
“既然你们没病那就赶紧滚出医院,脑震荡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待在医院里搞得人心惶惶的。”
那些家属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拽小寒的胳膊,我毫不客气地一个个推开,抱紧了小寒的身子怒瞪那些道貌岸然凶悍无理的人大吼,“她是脑震荡,又不是艾滋病!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没有孩子吗?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
人群中一个胖乎乎的大婶冷笑,朝我脚下淬了一口痰,指着我鼻子骂,“我呸!我要是有你们这样的女儿,生下来就往尿桶里扔,淹死得了!何必长大了丢人现眼!”
一向嚣张跋扈性格泼辣的小寒此时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方才还为了我冲上前来跟那些人对峙,此刻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躲在我怀里,眼泪浸湿了我胸前的衣裳。我紧紧搂着她颤抖的身子,声泪俱下,“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小姐,更没有谁心甘情愿做小姐!你们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同样的事情落到你们身上你们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吗?在你们眼里我们脏,可你们就能保证自己一直堂堂正正做人没干过龌龊事?要是有更好的选择,不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谁会出卖自己?我们不偷不抢,凭什么要被你们指责侮辱?”
方才还很激动的一些人,登时没说话,吐我口水的大妈脸上挂着悻悻然的表情,双手抱着胸前厌恶地看着我,“不偷不抢?偷别人老公不算偷?什么逻辑?我要是你,我宁愿死了也不要出来祸害人!”
小寒呜咽着抱紧我,哀怜地求那些人别说了,我抱着她瘦小的身子冷笑,两行清泪倏然滑落,“死?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睛的院长一边安抚家属,一边道歉,说一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好说歹说才劝退了那些围观的人群。
人走后,我抹着小寒脸上冰冷的泪水,心疼地说,“别哭,谁也不能欺负咱们,你别哭。”可我自己分明哭得那么厉害,安慰小寒的字句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却恨不得全都塞给小寒。
我们都在自欺欺人。
一个年轻的医生走上前来,朝我伸出手,对我微微一笑,“别在地上坐着了,你朋友身体还很虚弱,先起来吧。”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那抹淡淡的笑容仿佛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格外温暖。
他帮我扶着小寒回到病床上,又叫护士重新给她扎针输液,院长把我叫到一边,一张老干部似的脸阴沉着,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今天的事情我们非常抱歉,我代表医院向你们道歉,小姑娘刚从学校出来不懂事,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医院会给她应有的处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但今天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实在是不好解决,我是这么想的,要不你们去附属医院继续治疗?我给你们安排好稳妥的医生。”
我抽了抽鼻子,看着院长说,“院长您什么意思?您这是要赶我们出去吗?医者父母心,今天的事儿谁对谁错您心里分明吗?凭什么赶我们走?”
说着我就哭了起来,院长看我哭了,手忙脚乱地看着我,一直在跟我讲利害关系,还说免了我们的医药费,只要我们肯出院。
换医院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心里觉得屈辱,我们和正常人不一样?不应该享受正常人的待遇?小姐就不是人?
小寒心疼我,不愿意我低声下气,哽咽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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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心暗自潮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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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和若棠去医院体检,在我的血液检测报告里,查出了长期避孕药的成分。乔江林,我一直在吃长期避孕药。”我笑了笑,盯着他苍白的表情说,“哦,不对,应该说我一直被人下了避孕药,已经很久了,天天都吃。
我一向自诩看人的眼光还算精准独到,但当我和乔江林的眼神碰撞时,我忽然看不清了,我不知道此刻他表现出来的莫名和不解,是真的,还是——————他拽着报告单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我兀自穿好睡衣,把他的睡衣也递给他,他呆坐着没有伸手过来接,我知道,我的冲动的言语,破坏了这个美好的早晨。
但我又觉得,这个早晨并算不上美好。只是我认为应该美好而已。
我挨着乔江林坐在床沿上,抽走了他手里的检查报告单,云淡风轻地说,“我想了很久,实在是搞不明白这药我是怎么吃下去的。你呢?你好奇吗?”令我惊讶的不是乔江林此刻的反应,而是我自己,我没想到在这天早上之前我认为的难以启齿,脱口而出后,我竟然能表现得如此镇定自若。我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南源对我的劝解起了作用,我看明白了自己的害怕和恐惧,所以在真正面对的时候,我变得坦然,无畏。
乔江林转过头看我,我们四目相交的一刻,我顺利捕捉到乔江林眼里的犀利和精明,在我面前,乔江林并不是一个会掩藏的男人,他的野心勃勃和他的城府心机虽然从来没跟我说过,但也从未掩藏过,我没有智商低下,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此刻乔江林看着我,坦言问我,“凌寒,你怀疑我。”
是的,我怀疑你,至少在今天早上之前,我非常怀疑你,你是我唯一怀疑的对象。你不知道,我背着你拿牛奶去做了检验,我对你没信心,我觉得你不想要我生孩子,因为你从来都是抗拒要孩子的,和我要孩子。
我看着乔江林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以上的话在我心中过了一遍,用质问和理直气壮的语气。当然,只是在心里说,我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有言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聪明如斯,他一定清楚我的想法。
果真,他只需要瞄我两眼,顺着我的眼神走到我心里,把我心里的想法个摸得透透彻彻。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嘴唇微微扯动一言不发。
最后,报告单被他揉成一团丢在脚下,他猛地站起身来,推开椅子,径直走进浴室,根本没有对我有任何的解释。
没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我呆坐在床沿边上,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晨光,倔强地透着暖意给我,却怎么都暖不了我冰凉的心。
这种时候为什么没有解释?没有关心?难道他不应该告诉我,不是他,他会帮我查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是我一个人着急呢?
我绞着手指,苦笑,冷笑,大笑,我觉得自己真得很可笑,很无语,也是咎由自取。
可能是我错了,我没有信任他,甚至怀疑他,查他,但当我一个人站在荒野中孤立无援的时候,作为我最亲近的人,看着我的恐慌和不知所措,他竟然一言不发,没有安慰,没有解释,更没有关心。连南源都知道安慰我,他呢,他是我最爱的男人,我最亲近的枕边人,他对我说了什么?或许你们会说,感情是需要相互理解的,我都这么猜忌他,他凭什么安慰我关怀我。
不,不是的,感情不是这样的。
十几分钟后,乔江林洗完澡出来,我已经穿好睡衣躺回床上,昨晚一夜未眠,这会儿真的困了,尽管我脑袋很清醒,但怎么都挡不住眼皮耷拉,困乏。乔江林动作很小声,穿戴整齐后,一通电话打来,是司机吧,他说马上下去。
我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屋子里透亮的阳光穿透眼皮,光亮的,忽然,一声响,窗帘被拉上了,阳光也消失了。乔江林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前,我感觉面前一道黑影,他坐下来,坐在我手边,但并没有拉我的手,只是低声叹息,若有似无的,他从来都是这样,心里想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让我去猜,猜得到算我聪明,猜不到算我活该。这几年来,我一直把这个当乐趣,每次他对我笑的时候,全世界都明亮了。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这样真的很累,很累。一个人拼命的追赶,怎么都抵不过两个人相互靠近。
我小心翼翼地呼吸,假装睡着了,但绷不住眼泪泛滥,我暗暗警告自己不许哭,不许哭,凌寒啊凌寒,一定要绷住了,坚持住了。你剩下最后这点可怜的自尊,一定要攥紧了,一定要。
乔江林坐在我身边的那几分钟过得很慢,很慢,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那么煎熬。但当他在起身离开时,我又觉得,要是能这样一辈子,该多好。太短暂了,这几分钟太短暂了。我听见他细细的脚步声走到门口,他的手触碰到门把,他准备要拉开门走了,他要走了。我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迫不及待地叫他的名字,他愣住了,站在门口,但并没有回头来看我。
“乔江林!”
我又喊了一次。
他还是没回头来看我。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
窗帘紧闭的屋子里,只有暗暗的光线,卧室门被拉开了,乔江林就站在那一处的光亮里,我杵在一团黑暗里,我们彼此对峙着。
最终,他还是没回头,留下一句好好休息,然后阔步迈出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脚步声渐渐走远,脑海中恍然划过当初在酒店的瞬间,我们第一次亲密的时候,那个清晨他离开我,即将和叶子仪结婚。是的,我像那天早晨一样追出去,拉住站在门口的他,但我没像当初的凌寒那样傻呵呵地问,乔江林,你不要走好不好。
当初的凌寒,太傻了。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拽着他的胳膊,高档面料挣扎在手心里,全都是厚重感。
他愣了几秒,转过来看我时,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一直都以为,他的面无表情,他的沉默冰冷只是对待大多数人的时候,而我凌寒,我是不一样的,我对他来说,至少是有特别的意义的,不然之前他为什么对我笑呢?为什么对我不一样。
“没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把我推下悬崖。
我失望地看着他刀削般的侧脸,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以及微微抿着的唇角,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凌寒,你放弃吧,别想了。
既然没有,我也没必要追问了,我本来想云淡风轻地撒手,说没有就算了。但当我撒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依依不舍,我冷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笑着说,“哦,没有就算了吧。”
而后,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站在门口,门都关上了,可眼里还是他的背影,他决绝冷漠的背影。
伤心失意的下场是,家里被我砸得稀烂,没有一样儿东西是好的,我疯了般,把东西砸烂了,蹲在一片惨景里,哭不出来,就淡淡地坐着。我想起于姐曾经跟我说的话,小寒啊,有一天你会发现的,同人不同命。
我和若棠不就是么?
那天夜晚,乔江林没有回来,但他让周舟来家里找我,并且送来了晚餐,周舟来的时候,带上了家政公司的保洁阿姨。你看,乔江林多了解我,保洁阿姨都给我准备好了。
阿姨在家里收拾了三个多小时,周舟一直盯着阿姨昨晚才走的,家里焕然一新,不能复原的东西,周舟全都重新置办了,我站在客厅里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具,好像重来没被破坏似的。你瞧,真的有东西是能够摔碎后重新复原的,像现在,像此刻。
周舟走了过后,我去洗澡,做面膜,今夜我不用等乔江林了,他不会回来。我怕平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看镜中双眼无神的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劫难,浑身没有力气。我拧着自己脸蛋,像个傻子一样,我对自己说,你看,这就是你要的?
我决定睡觉,太累了,一睡解千愁。
我有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吃维生素片,但现在,我翻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找不到我一直在吃的维生素片。
一直在吃?
一直在吃?!
我恍然发现什么问题,立即疯了,我来不及换衣服,慌忙地裹了件外套穿上鞋子冲出门去。
小区有专门放垃圾的地方,我一路冲过去,看见垃圾箱还在,我发狂似地冲上去,不顾那垃圾桶到底多脏,二话不说拉倒了,把里头的垃圾都倒腾出来,寻找刚才在我家帮我收拾的阿姨丢弃的垃圾袋。
这时候,我无比痛恨垃圾袋,为什么所有垃圾袋都长得差不多?我家里用的是黑色的,为什么都一样!!!!!那么多垃圾袋,我只能一样一样去找,一个个解开了,寻找我想要的东西。但问题是,这边三五个硕大的垃圾桶,我都不知道阿姨丢在哪一个里面的,于是——————
我正找得嗨的时候,小区里巡逻的保安来了,那会儿是夜晚,人拿着手电筒晃在我身上,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在找垃圾堆,看见是我,保安尴尬地笑了笑,“凌小姐,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在翻垃圾箱啊?是丢了什么东西么?要不要帮忙?”
垃圾箱就是垃圾箱,臭气冲天,我都不好意思承认我是他认识的凌小姐,但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了,硬着头皮说,好呀,真是我麻烦你了。
在保安的帮助下,我很快找到了阿姨丢弃的垃圾袋,里头果真装着被我摔碎的护肤品拼字和沾了乳液和清洁面膜的维生素瓶子,清洁面膜是黑色的,粘在维生素瓶子上挺难看的,可能阿姨误以为我不要了就丢了——————毕竟在她收拾的时候,她问了我那一通被我摔地上的东西还要不要,当时我没心情理会她,而周舟出门帮我买新的东西去了,我说不要,可能阿姨就顺理成章地丢掉了。
找到维生素瓶子,我大喜过望,看着瓶子傻笑,保安有点无语地看着我,问我,“凌小姐,敢情这么费神掏半天垃圾桶,您就找瓶维生素啊!”
我说了声谢谢,然后飞回家里,立即打电话给南源。
第二天一早,我气得很早,开车去检验科时,人家还没来人,我把东西交给上次帮我做检查的那个人,人一脸不屑地接过去,碍于我是南源介绍的人,他没多说什么,一样地告诉我,三天之后拿报告。
而后,我开车去了若棠家,告诉她昨夜里我的发现,若棠问我,“你怎么回忘记这件事?每天都吃的东西,你竟然会不记得,小寒你心真大!”
“不是我忘记了,而是这玩意儿是我自己买的,我自己亲手买的,怎么会出错呢?而且,这玩意儿我都吃了很久了,你知道我有这个习惯的,我不喜欢吃水果,习惯了用维生素片代替,压根儿没想到这个上面。”我说。
若棠叹气,拉着我的手轻轻拍我手背说,“也是,人总是会忽略自己的问题,你买的东西,你自己当然放心。不过,你拿维生素片去检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小寒,你怀疑是大哥把东西换了?”
“不,不一定。我现在什么都不去想,只安安静静等检测结果出来。若棠,如果说问题真的出在维生素片儿上,那只能说明我东西被人家换了,但要是不在这个上,我只能理解为自己被下了降头。我发誓,我每天都要吃的东西,除了乔江林给我的牛奶,就只剩下维生素片了。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还有其他东西存在。我每天都喝水,难不成有人能操控自来水公司对我家的自来水下文章?这不可能。”
若棠点头,说,但若是问题真出在维生素片上,那会是谁胆大包天换了我的东西?能掌握我习惯的人,除了乔江林还会有谁?
“谁知道呢,也许是我家里有鬼,透明的,我看不见的,悄悄给我下药了,无影无踪的。”
“瞎说。”
“不然我解释不了现在的状况,太可怕了。”
若棠抱着我胳膊,宽慰我说,“小寒姐,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认为,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大哥做的。”
“我也想要是这样多好。但是若棠,我心里的疑虑和害怕,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思忖了几秒,然后鼓起勇气告诉若棠我和乔江林的膈应和争执。若棠听完了,沉默了,然后问我,“小寒,你觉得你了解大哥吗?”
了解吗?
我摇头,“不了解。”
若棠说,所以你现在这么无助和害怕,因为你对他没把握。还有就是,你不自信。小寒,你是不是怕什么东西?比如,怕分开。
“怕,当然怕。从遇见的第一次开始,就注定了我这辈子得在这个男人身上栽跟头,果不其然。”
“可爱情应该是无畏无惧的,小寒,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可能你静下心来等一等,你想要的,时间到了,自然都在手里了。”
“你说的是你,若棠,说到底,我不是你。乔江林也不是陆岩。陆岩能给你承诺,乔江林不能。可能你不相信,到现在,乔江林给我的只是虚妄的承诺,都是我以为的承诺。我的意思是,他什么都没给我。我和他的关系更像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终有天酒醒了梦断了,分道扬镳。”
那三天,我没有和乔江林联系,他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问一些日常的问题,比如,我睡了吗?吃了吗?去哪儿了?都是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问题,我拎着电话,违心地说着我一切都好,但想你二字,话到嘴边,无力吐出。我还是有我的骄傲。
周舟每天晚上都来看我,告诉我乔江林住在办公室,最近正在忙项目,公司上上下下连轴转,乔总抽不开身。我笑着说好,知道了。
是真忙,还是躲着我呢?
三天后的早晨,我一早去了检验科等消息,和以前一样,对方给了我一叠a4纸,简单地说了几句,不再理睬我。
我拿着报告上车,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当找出问题的关键时,我觉得这世界真可怕,真的可怕。
南源的电话把我从茫然呆板中拉回来,我接起电话,南源吊儿郎当地说,“姑奶奶,你拿到结果没?”
“拿到了。”
“那结果是啥?有问题吗?”
“南源,你还要帮我个忙。”
“你先说结果!”
“我的维生素片被人调包了。”
南源当即骂了一句,卧槽,然后问我,“你人现在在哪儿?等着,我去找你。”
“不,你不用来找我,你帮我个忙就好。南源,真的,很迫切需要你的人脉。”
“说吧,什么事儿。”
夜晚我主动去找的乔江林,我在停车场等到十点钟,周舟打电话跟我说,项目差不多弄完了,乔江林刚让大家下班了。我再等了十几分钟才上楼去,拎着我请手煮的汤。我没让周舟告诉他我来公司,当我走进办公室时,他伏案工作,还以为我是周舟,他懒散的语气里带着疲倦和漠然,头也不抬地说,“小周,你可以先下班,不用等我。”
我没说话,靠在办公室门框上看他专注的样子,明亮的台灯光照亮了他周身,四处都是暗淡的,白炽灯照亮的轮廓坚毅,硬朗,专注的模样,带着无法言说的魅力。
见门口的人没反应,乔江林抬起头来,刚要开口说话,然后顿住了,惊讶,开心,他扔下钢笔,推开椅子,带着惊讶的满意走向我。我拎着汤,笑吟吟看着他,我才发现,原来乔江林腿这么长,那么长的距离,他三两步就走上前来,抱着我胳膊,欣喜地说,“你怎么来了?”
他是笑了,这一刻我确认,他是真心实意的笑了,我忍不住嘴角上扬,“都躲着我回家了,我再不来,怕你被别的妖精勾走了。”
“没躲你,只是工作太多。”
“是么。”我抿嘴笑,眉梢飞舞。
乔江林挑眉道,“先过去坐,我让周舟给你热牛奶。”
说着乔江林便往外走,我拉住他,“我让她先下班了,已经走了。”
“那先进来,坐一会儿,我还有一点儿就处理完,处理完回家。”乔江林拉着我的手往里走,顺手开了办公室的灯。
他办公室很大,除了办公区,另外一边是会客的小客厅,小客厅旁边有一道门,里面是乔江林的休息室,这些天他就住在里边。
我俩坐沙发上,我拿汤给他喝,他坐在边上一直看着我,我盛好汤递给他,他接过来,又放在茶几上,抓着我手,直勾勾盯着我,虽然眼神淡淡的,但藏不住的欢喜,“还生气吗?”
其实我本想问乔江林,直到我为什么生气了?但这个问题出去,我知道他没办法回答,所以我笑笑,说,“是我脾气太大了,对不起。”
乔江林愣了下,但很快用笑代替了,接着,忽然抱住我,我们看不到彼此的脸,所以我不知道当时的乔江林心里想什么。可我告诉自己,忘掉,什么都别想。
“行了,先喝汤,快凉了,我都在停车场等一个多小时了!”
“嗯,正好饿了。”
大约是因为那碗汤好喝吧,我用了心,所以我和乔江林就和好了。我们俩都很巧妙地不去碰那个话题,但最终,是乔江林憋不住,搂着我跟我说,那件事,会给我一个交代。
我说,好,等你。
然后乔江林笑了一笑,莫名其妙地说,快了。
我问他什么快了,他却不再说话。
之后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仍然每天都吃维生素片,但是我自己新买的。
半个月后,杜威来找我。他开着叶盛德的奔驰,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站在小区门口,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他说,凌小姐,好久不见。
ps:晚安了宝宝们,爱你们咯。没投票的赶紧去哈,(*^__^*) 嘻嘻……
061:差点死路上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微微张开的嘴巴愣住了,跟卡了个东西在嘴里似的,傻呵呵的。
杜威十分满意我现在吃惊的模样,我猜想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好久了,这么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凌寒,他期待很久了吧。
心花怒放的模样我立即收了起来,呸,叫你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冷下脸来,放慢了脚步走上前,杜威靠在车门框边,要不是他脸上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表情我还真没认出来是他,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铮亮,一尘不染的。
我冷嘲热讽,“宏盛真是有钱,连司机都配这么好的装备,大开眼界了。”
杜威撇嘴,扬了扬眉毛,每次他扬眉的时候桃花眼都眉飞色舞,流氓气息毕现,甭管身上这身昂贵的皮子了。他也不回复我的嘲讽,淡淡看着我,顺便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用胳膊肘撞他一下,他比我高出许多,我只能抬头看他,顺着他居高临下的姿势,迎上他云波诡谲的目光,“几个意思?”
“你说呢?”
“杜威,你知道我有个习惯么?”我吸了口气,笑吟吟看着他。这么多年了,我看杜威的眼神从来没变过,也从没对他有丝毫的畏惧。我似乎把他的吊儿郎当和流里流气都看得彤彤透透,我清楚他的每一个表情代表什么意思,更清楚他的手段能停到哪个段数。
“知道。”杜威嘴角微扬,笑了,他说,“凌寒,你信不信还没等你抽出刀来杀我,我已经把你塞进车里了?”他的言下之意是,他不是不敢对付我,而是不忍心对付我,他惯着我,任随我耍脾气。
“那我一样能杀了你,信吗?”我镇定地看着他,凛冽的目光倒影着杜威棱角分明的脸,我忽然想起多年前,他为了我一句话跑去搞一辆二手车来装逼带我去兜风,那时候的杜威,不可以说不帅。但在我心里,一点都不帅。女人是不会对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的讨好感到欢喜的。
“你不会的。”杜威冷笑,拆穿我的虚张声势,揭了我的老底,威胁我说,“要是你狠得下心,那天晚上的刀子就不是扎在我胸口往上三寸的地方,而是我的脖子。毕竟你比我清楚,哪个位置能最快速致命,在你上网查人体器官位置的时候。”
我们俩距离很近,他胳膊紧紧贴着我身侧,我能感觉到他僵硬的身子如同铜墙铁壁,岿然不动,他臂膀上的力量和语气里的讽刺坚定。瞧瞧,原来我们俩是棋逢对手了。
“你说对么?”杜威得地一笑。
我太不喜欢他现在看我的眼神,有点迷离,又带着其他情绪,我看不穿,也看不惯,我挪开视线,盯着车子。一束阳光从梧桐树的缝隙里钻出来砸在黑色的轿车上,那轿车周身泛光,和多年前的破二手车,太不一样了。
“你想怎样。”我冷声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跟你,不需要这种叙旧的方式。”
“上车。”
“凭什么。”
“你觉得你有别的选择吗?”
“选择权一直在我手上,杜威,别威胁我。”我看着车子,再看看他现在的装束打扮,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我斜睨他一眼,冷哼说,“威胁我,你的任务完不成。”
杜威拧眉瞅着我,他很快明白过来,有点深意地笑笑,接着退后一步,伸手拉开了后座车门,“既然你都知道,我又谈何来的威胁?凌小姐,上车吧。”
“既然是你老板让你来接我,麻烦你摆端正你的姿态,恭敬一点,你的入职培训没告诉你对你老板的客人得什么态度吗?”我故作惊讶,点着下巴说,“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叶总推荐进去的空降兵,用不着培训,我心想宏盛人事部的人都不敢得罪你吧。”
杜威凝眸看我,嘴角挂着满意的笑,问我,“这么关心我,竟然背后查我,小寒,你还敢说自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吗?”
“我是查你了,不清楚掌握你的动向,我怎么防备你背后来一刀呢?下次是不是得剪断我的刹车线让我体验下什么叫九死一生?”
杜威双眼凝神看我,波澜不惊的,我在他眼里找不到任何线索,不知道是真没有想法,还是我看不穿。他不再跟我废话,拉了拉车门,泠然道,“凌小姐,请上车吧。”
车子穿越我阳光下的梧桐树荫,穿过细碎的阳光,往郊区一个私人山庄开去。杜威开车很稳当,不急不躁,不像以前的那个他,做事情风风火火,我看了看手表,催促地说,“麻烦你快点,我还有事。”
杜威看也不看我,更不回复我,仍旧慢悠悠地开车,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到后来,他接了个电话,是叶盛德的管家打来的,他说话的语气毕恭毕敬,说已经接到人了,正在路上,大约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杜威有点烦躁地点燃一根烟,但他又立即熄灭了,我一开始还有点奇怪,但看他不爽的表情,我明白过来,这车是叶盛德的,作为一个司机,他不能在车里抽烟。
我忍不住冷笑了声,这么放浪形骸的人,终究被现实束缚,不敢无法无天。
杜威瞪我一眼,有点警告的意思,我自然是瞪回去了,被我这么一瞪,他怂了,泄了气的气球似的,颓然地看着我,我不客气地说,“好好看路,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块儿。”
“我倒想跟你死在一块儿。”杜威调戏我说,“生不能跟你在一起,死在一块儿也不错,那咱们俩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了是不?你绝对不孤单。”
“那我宁愿自己死。”
杜威一下子就火了,你瞧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两句话就兜不住的性格,天注定的。他怒目瞪我,语气急躁,像个发狂的孩子,“你就这么恨我?连死都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凌寒你他妈的是铁石心肠啊?艹,说你铁石心肠都侮辱了这个词儿,你压根儿没心!”
“我有没有心不需要你知道。”我双手抱在胸前,白他一眼说,“看路!”
“是,你有心,唯独对我没心!”
“为什么对你没心你不清楚吗?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有点自知之明的,那天晚上我说那么清楚,敢情我的话在你耳里相当于放屁!你脑子里装的是狗屎吗?这么蠢!”
“我蠢?我他妈是中了你的毒!”杜威那副地痞流氓的气质全部展现在表情上,我算是明白了,他就算修炼一千年一万年,也达不到乔江林那样遇事沉稳不动声色的段数。我懒得跟他废话,撇过脑袋看窗外一闪而过的行道树,他很不爽我的反应,一个劲儿地问我乱七八糟的,最后我烦了,扔了挎包去砸他脑袋,哦,真心疼,乔江林刚给我买的包,便宜死他了。
然后我包砸下去,他闪躲开,就是拿一下失神,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轿车,但杜威反应挺快的,老天也注定了我不会跟他死在一块儿,他快速转动方向盘,急刹车,和防护栏就只有两三公分的距离。
是的,差一点,我们就冲下防护栏摔死了。
差一点,我就跟这人渣死在一块儿了。
惊魂甫定,我捂着额头,奇怪的是,这一刻的我,竟然对杜威发不起火来,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酝酿,一点一点蔓延开,我鼻尖有点酸,真是莫名其妙。
杜威趴在方向盘上,缓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转过来问我有没有事,可能就是那一刻他脸上的紧张和担心,让我明白,不管我多讨厌他多恨他,不管他在我身上做过多少恶心的事儿,这个男人是真的关心我的,是真的爱我的。有用掏心掏肺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但偏偏,他的关心和爱,在我眼里,都是垃圾。我弃若敝履。
“凌寒你回答我,有没有事儿?凌寒!”在我出神的空档里,杜威已经下车绕道后座车门,他拉开车门,紧张兮兮地看着我,而我呢,呆呼呼地捂着额头,我莫名地看着杜威,横眉冷对,但不生气,真的不生气。
杜威身后来拍我肩膀,着急万分,在他触碰到我身体的那一刻,我猛地甩开他,下意识地冲出一句话,“你别碰我!”
“你、你没事儿吧?刚才有没有撞到脑袋?”杜威的手悬在半空中,最后悻悻地缩回去,但又不知道放在哪里,西装革履的人显得窘迫和慌张。
“喂!会不会开车啊你!”忽然一抹尖锐的斥责声传来,是个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杜威闻声望去,一个穿polo衫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杜威看了我一眼说,“你在车上待着,别下来。”
这场景,像极了当年是不是。
和当年一样,我终究下车了,中年男人和杜威快吵起来的时候,杜威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要跟人干架,我怕闹出事儿来,终究还是下车了。
中年男人身后站着个水桶腰的胖女人,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杜威穿得人模狗样,还挺体面的吧,但胖女人说,“你神气什么神气!你以为你开着个奔驰就是有钱人了?我瞅你这样顶多是个司机吧!不就是给人家开车的,你神气啥!说吧,这事儿怎么了!”
杜威一听这话就不爽快了,撩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叫住他,“杜威!”
“哟,车上还有人呢!”胖女人阴阳怪气地说。
“怎么改不了冲动的脾气?是个人你上去揍也就算了,一会儿被狗咬了我还得带你去打狂犬疫苗不是!站一边儿去!”我训示杜威,杜威气不过,我狠狠等他一眼,他也没辙了,悻悻地站在我身边来,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女侠。
我骂人家是狗,人家肯定不爽快了,但脑袋短路的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胖女人撩起袖子指着我鼻子骂,“怎么说话的呢?你骂谁是狗?谁是狗!”
中年男人接话说,“明明是你们自己开车不小心这还有理了!还骂人!我看你俩是找抽呢!”
两人的凶神恶煞一唱一和,但老娘完全不怕,我扬着下巴问他俩,“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俩小心翼翼开车能跟我们撞上?你俩刚才嗨的那劲儿我不是没看到,别把责任全推我们身上!自说自话吧!”我瞅了一眼停在前面的大众,根本一点伤痕都没有,完全没有闹起来吵架的意思,但是我们的问题更大,所以我调整了语气跟人道歉,我说,“新手开车不太熟练,二位看样子也是前辈,还请多多包涵,这——————-”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呢,人就抢白,耀武扬威地问我,“别废话了!刚吓死了快!说吧,怎么赔偿!”
说这话的是那个胖女人,一脸的精明算计小肚鸡肠,我冷笑,“原来阿姨您闹半天是为了赔钱呢!你伤哪儿了?要不我给您打个120上医院瞅瞅?您放心,这医疗费我一定全权负责!”
“我没伤着,不用去医院!”
我看着中年男人问,“那您伤着了么?”
“没、没有!”
然后我就笑了,我说,“那您俩都没伤着,车子也没伤着,您凭什么叫我赔偿啊?”
“精神损失不算了?!你们这么开车吓死人,想道个歉就算了,有这么容易吗!”胖女人指手画脚地说。
“那你想干嘛?赔钱了事儿?”我看着胖女人,她紧绷的神色换了换,张嘴要说好,我截断她的话,冷笑说,“想得挺美的。”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我们在路上开得好好的,是你们撞上来的,你们不赔钱还有理了!”胖女人气焰嚣张地指着我鼻子骂,人怂把,刻意拉交警来压我,威胁我说要是不赔钱这事儿就报警,让警察处理。
我说,好啊,那报警吧,让警察调监控看看这事故是不是我们一方的过失,说着,我回到车里拿包掏出电话要拨交警电话,我忽然想起什么来,叫杜威去看看车子有没有伤着,杜威迅速去看了一趟回来,跟我说刮伤了一点,我笑吟吟对那中年夫妻说,“哦,伤了一点点还好,喷个进口漆顶多几万块钱,二位一看就是有钱人,赔得起!”
一听说要赔钱,那两人就怂了,女的冲上来抢过我电话不许我报警,我说,“哎,大姐,我就纳闷儿了,要警察处理的是你,现在不让我报警的也是你,请问您这是几个意思?我们都道歉了,您不接受,还指着他骂,凭什么呀!现在我就要报警,电话还我!赶紧!”
那胖女人挺冲动的,以为撞上个好车遇见个有钱的主儿能坑一笔,就是没想到遇上我这个厉害角色,人怂了,悻悻地把电话往我怀里塞,拉着那中年男人往回走,一面走一面气呼呼地说,“行!你厉害!算我见识到了!这事儿咱们倒霉!”
我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灰溜溜离开,那女人一直骂骂咧咧,上车之前还恶毒地骂我,“瞧这模样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长着张狐狸精的脸,指不定是哪个有钱人的小三二奶呢!我呸!厉害什么啊你!”
小三。二奶。
我不生气,我只感觉我脸色变了,脸上挂着的胜利的得意的笑,僵了。
但令人惊讶的是,我这个正主都没生气冲上去抓着人揍,杜威已经两个箭步上去把人生生从车里拉出来,拎着那胖女人的领子气得面红耳赤,都说男人不应该打女人,但杜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一巴掌扬起来问那女的,“你他妈再说一次试试!”
原本半小时能到的路程,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
到叶盛德私人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下车后,我看了杜威一眼,他冷着脸,一直没看我,我没说什么,拎着包下车,叶盛德的管家已经等在一边,礼貌地叫了一声凌小姐,说,“您请跟我来。”
我跟着一头白发的管家往独立别墅里边走,背后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跟随我,直到我走进他看不见的地方。
白头发管家把我领着去了一个客厅,四周都没人,静悄悄的,大约是在山上的缘故,有点阴冷阴冷的,虽然这会儿是夏末气温还比较高,但这个客厅里,真的是阴风阵阵。
“凌小姐,麻烦你稍等,我去通知叶董。”我落座后,管家如是说。
丢下这一句后,管家离开了客厅。我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着这一片地方,大约是有点冷的关系,我莫名其妙地感到害怕,心想,妈的,这叶盛德不会把我弄来这里杀了吧?这山庄这么大,还全都是他的人,我死了都没人知道,埋在什么花园里啊,鱼塘下面啊,反正没人知道我去了哪儿。
越想我越觉得阴风阵阵,脊背一阵寒凉,这时穿着朴素的女佣人给我送来咖啡和果汁,态度端正恭敬问我要咖啡还是果汁,妈呀,有钱人家的高逼格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我端庄地笑,说要咖啡。
我要喝咖啡提神,一会儿精神了,别掉进叶盛德的坑里去了。但我一想着叶盛德怎么会杀我呢?凭什么?他不至于吧————-
哎,我真的是想太多了。
我在客厅里坐了大约十来分钟,不是一个人,刚才那个女佣人一直站在边上配着我,大约是等我有什么需要吧。然后白头发管家出现了,说请您跟我来。
然后我又跟着白头发管家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穿越长长的回廊,上楼,木质地板被擦得铮亮,一低头就能看见我的倒影,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忐忑地跟着管家来到叶盛德的书房门前,太庄严太肃穆了,特么的门口还有摄像头,可怕!!!管家敲了敲,里头传来低低的回应声音,然后管家帮我打开门,站在一边,做出请的姿势,我点头致谢,吸了口气,跨进房间。
随后,房门被关上了。
书房很大,真的很大。四面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有种书香扑鼻而来的感觉,装潢都是古朴的,传说中的低调的奢华,大抵就是如此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房门紧闭,心跳忽然加快速度,我大量四周,发现在几米之外的书桌前,带老花镜的叶盛德抬眼看了我一下。
“凌小姐,请坐。”
“谢谢,”我原本想叫一声叶叔叔,但心想,我这个身份怎么都不应该叫叶叔叔,于是我说,“叶董。”
叶盛德定定看我一眼,大约是觉得我识趣吧。
书房的中央有沙发和茶几,我轻手轻脚坐下,然后敲门声响起,是佣人送茶水来。叶盛德大手一挥,佣人搁下茶水便走了,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我和叶盛德。
叶盛德摘了眼镜坐在我对面,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许久了,他似乎老了不少,人到暮年,憔悴的速度真是快。叶盛德倒了一杯茶,搁在我面前,我礼貌地说,“谢谢叶董。”
叶盛德淡淡一笑,这老狐狸一笑,我心尖儿都在颤抖,端坐在一边,等着他开门见山。哪儿知道他喝了两口茶后,轻轻搁下杯子,问我知不知道刚喝的是什么茶。
我说不知道。
“那看来凌小姐不太懂茶。懂茶的人喝一口就能品出来茶叶的好次。”
这话里有话得够玄机啊,在变相损我呢,我镇定自若,虽然有点心虚,但还是看着叶盛德的眼睛,“叶董,不如您开门见山吧,您今天找我来的目的。”
叶盛德瞄我一眼,嘴角扬起笑,“夸奖”我说,“既然凌小姐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必费功夫了。”
说毕,叶盛德从茶几下层拿出一叠照片扔在我面前。厚厚的一沓,内容真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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