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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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江林语气冷冰冰的,完全是命令,我立马站定了不敢动,慢悠悠回头看着他,悻悻然笑,“怎么了?”
“下去等我,先别走。”乔江林盯着我眼睛警告地说,“别让我四处找你。”
我微笑说,“知道了,”其实心里在骂,我去你大爷,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可我不敢说,以前不敢是怕他揍我,现在不敢,是看着他面色铁青怕他捏死我。
得到首肯,我脚底板抹油,快速冲下休息室去,虽然我挺像看王成被乔江林收拾的模样的,但想着楼下还有人等着我,我一刻都不想多呆,哧溜地跑下楼,休息室门紧闭着,我呼了口气,缓缓上前一脚把门踹开。
这个点正是上钟的时候,所以姑娘们都不在里边,就若棠和林蝶在,另外就是于姐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若棠给飘飘清理伤口,埋汰飘飘说,“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你这——————”
我靠在门框上,斜眼看着飘飘,她悻悻地瞅了我一眼,然后缩回脑袋去,长发挡住了脸孔,但挡不住她眼睛里的怨毒和害怕。于姐见我不对劲,收了二郎腿叫我过去坐,我点了点头,把门给锁上了,慢悠悠走上前,我眼睛一直盯着飘飘,她这会儿吓惨了,浑身发抖,跟筛糠似地,于姐递给我一根烟,“有话好好说,别冲动,怎么说都是姐妹,别让我脸上难看。”
林蝶丢给我一把打火机,一脚踹在柜子上,砰地一声响,“妈咪,您这话说得,十根手指还有长有短呢,要真是姐妹,就不会坑凌寒了,您要偏袒,也有个限度啊。”
于姐脸色沉了沉,瞪了林蝶一眼说,“丫头你别煽风点火,关上门能解决的事儿,别闹大了不好看。”
林蝶悻悻然耸肩,拿烟的手指着我说,“看凌寒怎么说咯,我都ok。”
我笑了笑,摁下打火机点燃烟叼在嘴里,若棠虽然没说话,但从我进来的一刻起就在打量我,检查我身上有没有上,见我身上衣服是完整的才舒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给飘飘上药,对我挤了挤眉毛,示意我别冲动。
于姐问我,“小寒,也没多大事儿,道个歉就成,如何?你俩也是旧相识,这——————”
“姐,要是让你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你选谁啊?”我打断于姐的话,幽幽地看着她,笑说,“你一直对我挺好的,怎么现在胳膊肘拐给别人了?我差点被王成那孙子强奸,你告诉我这事儿没多大,道个歉就算了,姐,当真我凌寒好说话么?道个歉,我今天不扇死这小贱人我凌寒名字倒着写!”越说火气越大,我索性一脚踹在飘飘身上。当时我穿的靴子,鞋跟大概有八公分高,一脚踹下去,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倒下去,吓得若棠手里的酒精打翻在地上,玻璃渣子碎了一地,酒精味迅速蔓延在空气里。
大家都愣了,许是没想到我走进来的时候面色平静,忽然发这么大的火,有点措手不及吧,若棠惊悚地看着我,刚要说什么,被我一把扯过往身后拉,她穿的浅口高跟鞋,我怕玻璃进她鞋子里,还是离远点好。林蝶拍着腿笑吟吟,似乎特别希望看到我和飘飘撕逼,于姐则完全愣了,我跟她相处的这几年,一直其乐融融的,我把她当亲姐姐看待,他对我比对其他小姐都好,我从没跟她脸红过,这是第一次,当然,也是唯一的一次。
倒在地上的飘飘怨怼地看着我,一双犀利的鹰隼般的眼睛跟淬了毒药似地,透过凌乱的黑发缝隙扎到我身上,要是眼神能杀死人,我现在浑身跟马蜂窝没区别。这丫头就是这性格,就算被打倒在地,也是一副死都不认输的模样,像现在,明明自己占了下风要被我收拾,却一点求饶的意思都没有,盯着我,以为我不敢揍她?
我忍不住踹了她一脚,她疼得整个任务蜷缩成一团,底裤都漏出来了,我说,“你他妈该庆幸老娘今天穿的鞋子不是尖跟的。”
“你打死我都没用,凌寒你就是个贱人!你今天最好弄死我,不然我总有机会整死你!”飘飘大放厥词。
若棠好心,还劝说飘飘不要跟我作对,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承担后果,我天真的若棠竟然跟她讲道理说,“飘飘,小寒也不是要跟你计较,是你不对呀,我们帮你瞒过了客人那边,你怎么能把东西藏小寒柜子里再去告诉经理呢?”
林蝶憋不住了,走到我身后把若棠拉走了,说这事儿凌寒自己心里有主意,咱们就别掺和了,一会儿要是凌寒打不过再帮忙,这人能讲道理吗?能讲道理还能干出这事儿来?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想起王成那狗杂种对我做的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恶心,于姐沉默地站着,一手撑着下巴,想了许久,才抬头看我,有些不爽快地说,“这事儿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不管了,但有一点凌寒你要答应我,”于姐指着我强调说,“别弄出事儿了,给你惹麻烦,给我惹麻烦。”
我点头说好,然后于姐就走了,飘飘急吼吼地喊于姐的名字,声音有些嘶哑了,但于姐并没有回头,砰地关上门,完全不理会我们之间的恩怨。
“你一开始就押错了宝,我以前跟你怎么说的?出来混带点脑子好伐?别一天到晚跟个傻逼似地自导自演些好戏,你他妈以为会所是马戏团吗?谁都能听你瞎折腾?”我用脚踹开了地上的玻璃渣子,慢慢走到飘飘身边,她有点害怕,双手撑着地板准备起身,但挪动双手的时候,地上的碎玻璃扎进她手里,鲜血直流,她疼也不叫出声,一根一根地挑出玻璃渣子,怨怼地看着我,威胁地说,“凌寒,你少教训我!没能整死你,是我道行不够,可你最好拎清楚了,你整不死我,我逮着机会整死你!”
“为什么这么恨我?因为杜威?”我忍俊不禁,缓缓蹲下身子,身手拂开挡着她脸部的乱发,我摸她脸蛋,发现这丫头近两年来出落得越发的水灵了,调教调教,的确是个人才,能大红大紫的那种,我说,“为了个男人,你至于恨我这么多年吗?我都说了,他出来了,我不跟你争,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跟着我?你都没发现么?我真的很想对你好一点,可你偏偏狼心狗肺。”
飘飘甩了甩脸,甩不开我的手,索性直接拿血淋淋的手掌拍开我的,呸了一声说,“对我好?把我碾压在你手下就是对我好?草泥马的凌寒你是怕我取代你的位置!你就是怕我夺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怕我把你踩在脚下!你觉得到今天我还害怕你跟我抢杜威吗?我告诉你,杜威说了,他一出来娶我!他要娶我!我还怕你跟我抢?凌寒你在他心里就是个婊子!”
“最后两个字你再说一次试试?”我胸口气难平,起起伏伏的,感觉有双手在推着我胸口的气往外发泄,我冷着脸看飘飘,我多想这丫头识趣点,但她真是一点都没脑子。
飘飘冷笑,满脸泪痕和伤痕交织在一起,这张原本应该青春靓丽的脸啊,现在这般残破不堪,到底是为了什么?
“婊子!”飘飘大吼,面目狰狞地大吼,“杜威说你就是个婊子!”
我咬牙,毫不客气地给了飘飘一巴掌。那一巴掌扇的她当场吐血,吓得若棠和林蝶一愣,没等飘飘反应过来,我已经一把抓着她长发往柜子上甩,我说,“再说一次。”
飘飘疼得浑身打颤,嘴角的血流出来,灯光下有点暗红暗红的,她睁大眼睛怨恨地看着我,笑得有点恐怖,她重复说,“说十次都可以,你听好了,凌寒你就是个婊子!婊子!”
“有脾气。”我笑一笑,然后抓着她头发把她脑袋往柜子上摔,“砰”的一下,把柜子上的餐巾纸盒都震落在地上,若棠小心翼翼地抓着我胳膊,让我别打了,这样闹下去会出人命的,赞成我撕逼的林蝶一抓着我手腕说点到为止,别为不值得的人做错事。
我说,你俩都闪开,这事儿今晚就解决好,省得我一天到晚念叨着睡不着觉,要是不收拾了,她指不定下次怎么整死我。我气呼呼地看着飘飘,冷哼说,“是吧,妹妹。反正你是准备好跟我你死我活的,不满足你,都对不住这么多年的情分。”
若棠胆子小,不,应该说若棠善良,也可以说她是包子,总是能忍则忍,不能忍了从头再忍,吃亏的事情总在她身上,所以她觉得,天下没有过不去的事儿,退一步海阔天空,劝了我几句无果,忧心地站在一边,叫飘飘求饶认错,飘飘冷笑,说关你屁事。然后若棠悻悻然走开,被林蝶拉着去坐下,林蝶也烦了,说飘飘活该。
“你们少假惺惺的,都巴不得我死了呢!现在装什么好人?没错,凌寒,我就是陷害你想整死你!可你要是不想方设法整死我,怎么会告诉经理东西是我偷的?你那么大的势力,一个乔江林一个盛楠,经理敢动你半根汗毛吗?”飘飘被我抓着头发,忍着疼痛艰难地看着我,咬牙切齿道,“你没想到吧?昨天我把东西藏在你柜子里了,你和周若棠都知道东西是我偷的,但只有你看见我藏东西在柜子里,所以我留了个心眼,要是你举报我,东西只能在你柜子里找到,你脱不了干系!”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根本没进去包间!你想栽赃我也找个好的借口行么?蠢!”
“是,你是没去,可你的好姐妹周若棠去了不是?很可能是你指使周若棠偷的也不一定呢?哈哈哈哈哈,我要栽赃你,理由多了去了!”
哦,我的天,这丫头真是不想活了,我努力地憋住火气,我告诉自己凌寒你别发火,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别发火,忍住,忍住。
“可事实证明,你就是个贱人!表面上帮我藏东西,转过背去告诉经理是我偷的东西,没想到我留了一手吧?东西是你柜子里找到的,我可以狡辩!但你脱不开关系!”飘飘得意洋洋地说。当真是聪明的姑娘,好主意啊,一环扣着一环,可惜,她算错了一点,真的不是我告诉王成的。
我笑吟吟看着她,“嗯,干得漂亮,可你失败了不是?你算计王成强奸我失败,就没想过这么搞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飘飘愣了愣,眼底藏不住的惊慌和恐惧,她知道我的决心和手段的,宋志伟和杜威我都能下得去手,一个小丫头片子,我有什么好忌惮的?但这丫头倔强啊,死活不认错,瞪着我说,“凌寒,我从来没怕过你,从你和杜威搅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想整死你。杜威曾经跟我说过,要么整死别人,要么被别人整死。我没整死你,是我不够用,你随意好了,我怕什么?等杜威出来,一样砍死你。”
“这么有勇气,看来我得成全你了。”我笑笑,抓着她头发往空地上一甩,她踉跄了几步,没站稳,扶着柜台,双腿打颤,我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扭着脖子伸展双臂,四处张望着有什么东西能助我一臂之力,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因为若棠一直看着我,怕我闹出人命来,最后我找了角落里的笤帚,长长的竹棍子,打不死人。
但在我对付飘飘之前,她率先找到了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她真的是恨毒了我,所以烟灰缸砸下来的时候,一点都没客气。
然而,她没有砸中我。
若棠那傻妞眼疾手快,竟然挡在了我身上。
所以最后拿烟灰缸落在若棠脑袋上。当时我吓傻了,杀了我都没事儿,要是把周若棠给砸成了残废或者脑残,我该怎么办?她老家躺在病床上要钱做手术的外公怎么办?
然后若棠就被砸晕了,扑在我身上,飘飘见没打到我,还要扑上来砸我,那既然这样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揍她的,当然不止我一个人,还有疯了的林蝶,我忘记了那天飘飘到底被我们打成什么样,我只记得,在若棠脑门上流血时,我整个人都疯了,我怒气爆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最后乔江林带着人冲进来抱住暴怒的我,我拳脚还没停下,像个疯子一样看着缩在地上的飘飘,说真的,我真的是恨死她了,恨死了。
乔江林的手臂很结实,肱二头肌发达极了,圈着我的腰紧紧搂着,不管我怎么用力都不放开,他嘴唇贴在我耳边,一直劝慰我,像哄孩子似地说,“凌寒,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林蝶扶着若棠去沙发上,拿了急救箱出来止血,乔江林看了一眼说,“这样是不行的,马上送医院!”
于姐带着人匆匆进来,看屋子里狼藉一片,懵了,乔江林冷声说,“马上送医院去,别磨蹭了!”
我挣脱乔江林的手臂扑到若棠身上,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我,脑门儿上全是血,黏黏糊糊的,说真的,我吓到了,我一下子想起来几年前金城武死在我刀下的那个夜晚,也是这么多的血,源源不断的流下来。
我扑在地上,求助地看着乔江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哭了,声音里全是哽咽和抽泣,我说,“乔江林,怎么办,怎么办?”
乔江林拉起我,捂着我眼睛不让我看若棠,让他的人把若棠抱走送去医院,他的人走在前面,他拥着我肩膀走在后面,一直在跟我说,“别担心,一定没事儿的,有我在。”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意识到了错误,怕受到惩罚,所以一个劲儿地往乔江林怀里躲,我觉得他的怀抱才是安全的,可靠的。
后来乔江林陪着我在医院呆了一夜,若棠半路上晕了过去,开飞车赶到医院挂急诊,拍了脑ct确认只是皮外伤并没大碍,我一颗心才落下。守着若棠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说着的,看着若棠瘦小的身子躺在病床上时,我才后悔,我不应该跟飘飘那么打架,现在想想于姐说的话没什么不对的,没必要闹大了,像现在,若棠替我挡了一烟灰缸躺在床上昏迷。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有这样一个不怕死的傻闺蜜。
我握着若棠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乔江林站在我身后拍着我肩膀,安慰我说没事儿的。
他悄悄脱下大衣搭在我肩膀上,带着他温厚的体温的衣服搭在我身上,瞬间觉得温暖了不少,出来时我急吼吼的,没来得及拿外套,这会儿真的有点冻,凌晨两点的时候,乔江林打了个哈欠,他极力地控制住,但还是被我听见,我说,“乔叔叔你先回去睡觉吧,我守着她醒过来就好。”
“不用,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别在凳子上坐,去沙发上?”乔江林拉着我的手往沙发上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护士拿了条毯子来,沙发很宽敞,他坐在头上,让我横躺着,脑袋枕在他大腿上,再给我盖上毯子,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抚摸我额头,用手指帮我理顺头发,温声细语地说,“睡一觉吧,这里有我看着,看你也疲倦了。”
我吸了吸鼻子,有点酸涩的感觉,病房里只开了壁灯,而那壁灯就在我们身后的墙上,昏暗的光线照在乔江林身上,有点朦朦胧胧的,像是给他周身蒙上了一层光圈,我兀自看呆了眼,我说,“乔叔叔,我睡不着。”
乔江林嗯了一声,捏我鼻子说,“你这是在撒娇。”
我说没有,乔江林轻笑,“别以为撒娇我就不教训你今天做的冲动事情。”他立即换上了一副说教的口吻,一本正经地教训我,“什么深仇大恨,要弄得这样难看?要不是周若棠替你挡着,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你自己。都几岁了,还打架斗殴,凌寒你不是挺成熟的么?”
“她自作自受,自找的,乔江林,你今晚要是晚点来,我可能就——————”我顿住了,实在是说不出那两个字,我觉得挺侮辱人的那两个字,我说,“我帮她瞒天过海,她倒打一耙,我凭什么要忍气吞声,我又不是忍者神龟,我没打死她已经算好了!对了,若棠这事儿我给她记着了,等我回去,不把她脑袋打开花了才怪!”
乔江林狠狠在我脑门儿上一记暴栗,眉头微蹙,像个老干部似地严厉地看着我,“还想着打架?凌寒,你做事总是这样太冲动,要是今晚真的闹出人命来,我去看你,就只能隔着铁窗了。”
“嘿嘿,我坐牢了你也不会不要我对么?”我抓着她胳膊问,“乔叔叔,对不对?”
乔江林无语地看着我,气得要吐血了,他拂开我的手,严肃地说,“你别给我打哈哈,看着我眼睛,答应我,以后不准在这样打架。包括拿东西砸人脑袋的事儿,以后都不许做!”
我撅嘴,不服气地说,“他要扒我衣服哎,我不砸他我傻啊,我那叫自保!自保懂吗!”
“不需要,我会来救你,不是么?”
“可你要是没来呢?乔江林,我指望你的话,要是你不来怎么办?我以前也指望过别人,但是最后都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学会指望我自己,我要是依赖你了,你让我失望了,那我多伤心啊。”
乔江林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怅然若失地看着我,他打包票说,“不会的。”
“真的吗?”
“我说过的话有假?”乔江林横眉。
我抿嘴,悻悻说,“是是是。”
乔江林手指在我脸颊上跳动,沉默了半晌,他问我,“王成的事儿,你想怎么处理。”
我狐疑地看着他,以为他在试探我,于是我说,“你不是要冷静处理么?”
乔江林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沉吟道,“我改变主意了。”
38:你要宠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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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于姐和林蝶、芳芳来看若棠时,我刚给若棠买了饭回来,小小的病房里热闹非凡,芳芳娇滴滴的嗓门儿一听就觉得暖融融的,没过一会儿就跟林蝶吵起来,两人斗嘴的时候谁也不饶谁,相爱相杀,一点都没错。
于姐有点尴尬,坐在一边看着我,聊了一会儿,她憋不住了,问我能不能陪她去抽根烟。
我把汤碗递给芳芳,然后跟于姐去了医院顶楼天台抽烟。于姐一直抽万宝路,她很喜欢,我试过几次,但怎么都喜欢不起来。我俩站在楼顶,二月春风似剪刀,扬过脸颊,丝丝凉意。
于姐说,“你还怨我呢?”
我说不怨,你有你的选择,在这个行当里,花无百日红,你培养新人,那是应该的,我不怨你。姐你的眼睛多亮啊,知道我跟着乔江林是不会长久在会所做下去的,几个妈咪都争着抢着捧红姑娘,你要是不做点什么,会占下风的。
于姐没想到我把话说得这么明了,倒是有点尴尬了,干涩地笑了笑,叼着烟说,“小寒你总是把事情看得这么透,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说你啥也不用说,我都明白。其实昨晚我跟你说那些话是我不应该,我跟你道歉。只是——————算了,这事儿过去了,不说了。
于姐笑说没关系,然后正儿八经地问我,“你准备不做了?乔总要养你?”
“现在还不一定,过段时间再说吧,”我盯着脚下,斟酌了下说,“但是姐,飘飘你不能留。”
这个答案肯定实在于姐的意料之内,所以当我这么说时,她就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我,“我知道怎么处理,放心吧。”
我说成,那就这样。
我们抽完一根烟才下楼去,离开天台之前于姐问我是不是打算和乔江林过了,我说可能吧,但他现在还没提出来那个意思,我不可能主动说。我心想,这丢人的事情一次两次就够了,要是我硬着头皮再说一次,乔江林还以为我迫不及待呢。
女人都一个样,明明心里想要,却拿着端着,等着人主动开口。矫情。
于姐站在寒风里看我,貂裘大衣上的细毛在锋利一颤一颤的,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我说,姐你有什么话爽快地说,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乱想的。
于姐拍拍我肩膀,笑了笑,“你比我手下的姑娘都有主意,选择自己想要的,别怕,青春无悔。”
后来我想了很久,于姐那天想跟我说的话,一定不是这个,她的欲言又止,她的无可奈何,我都看在眼里。
但我想不明白,她究竟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
兴许没什么大事儿吧,都是我想多了。
我们从天台回到病房,一下子觉得暖和多了,推开门时,我边搓手边说,“外面快冷死了!在飘雨,你们带伞没?”
话音刚落,映入眼帘的是穿着黑夹克盛楠,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对我招手,我愣了下,他招呼我说,“怎么这个表情?见到我很意外?”
我看了眼于姐,于姐眼神告诉我她并不知道盛楠要来,我和于姐进了病房,于姐跟他打招呼,他笑着回应,转向我说,“有时间吗?陪我去吃个饭。”
“没时间,”我盯着他,“有话说?”
盛楠并不介意我这么冷冰冰的,拍拍腿肚子站起身来,客套地跟若棠说好好休息再上班什么的,然后硬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出病房。
我使劲儿甩啊甩,终于把他手甩开了,盛楠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一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就不能温柔点?这时候就应该乖乖跟我走,别废话。”
“凭什么跟你走。”我给他一个白眼说,“一会儿他们走了病房里没人,我得守着若棠,不能跟你出去吃饭。”
盛楠捏着下巴看我,吊儿郎当地说,“凌寒,我从来不请人吃饭的,女人。”
“有话快说!你找我,不就是有话说的么?”
盛楠扭了扭脖子,使劲儿一甩,“咔嚓”一声,哎哟,我真担心他把脖子给拗断了,他走上前来,威胁地口吻说,“别跟我废话,走!”
当时我有点心颤颤,心想是不是王成告状了?盛楠是老板派来要整死我的,妈的,老板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明明是王成惹我在先,就算我打死他也只能说是正当防卫。可转念一想,盛楠和王成是流氓,老板肯定也是流氓,流氓会跟我讲什么道理啊。我肯定完蛋了。
盛楠有一路拉着我到楼下的餐厅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他满意的食物,然后又拉着我去了医院门口五十米外的一家快餐店,进了门,我一边拍身上的小雨点一边骂他神经病,他却不理我,指挥我去给他找位置,他去前台点餐,问我吃不吃。
我说不吃。
他白我一眼,大约是说我不给面子。
我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没多少人在餐厅里,我坐下看窗外,雨越下越大了。
没过一会儿,盛楠端着餐盘找到我,坐在我对面开始大快朵颐。说真的,和乔江林在一起过后,我没见过哪个男的吃饭像个饿死鬼似的,看着盛楠迅速扒饭的样子,我有点懵了。是的,我想起了杜威。
窗外的雨下得讨厌,我想着那个人,鼻尖泛酸,在盛楠发现我异样之前,我拧了拧鼻子,把心里的酸涩压下去,我说,“喂,有话说话,我还得赶回去。”
盛楠嘴里塞着米饭,不满地看着我,他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十足的地痞流氓味道,我回忆了下之前相处的时候,不是这样啊?还算文质彬彬啊,怎么现在——————
“读过书吗?老祖宗教的食不言寝不语!”
“那你祖宗有没有教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耽搁别人时间!”
“慌什么慌,等我吃饱了才有力气说,干等我不爽快?”盛楠瞄了我一眼,然后把餐盘里的一杯可乐砸到我面前,“喏,这个给你喝!”
“不喝!”
“不喝拉倒!”
盛楠作势要抢走可乐,我快速抢走,把吸管往嘴里塞,盛楠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不是说不喝吗?”
“不喝白不喝!快吃你的饭,吃完说事儿!”
盛楠悻悻然瞪我一眼,然后低头狼吞虎咽。我是真的嫌弃他吃饭的样子,实在是憋不住了说,“兄弟你慢点,我不会跟你抢饭吃,你这是饿了几天了?老板手下不好做事吗?他要破产了吗饭都不给你吃!”
盛楠瞪我,我瞪回去,我才不怕他。
他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吃完了,然后不满地看着我喝可乐喝的高兴,自己又去买了一杯,酒足饭饱,他终于开口,问我,“你一定要下手那么狠吗?凌寒,你一个女人,做事情别这么绝,留点余地,日后好相见不是?”
我觉得莫名其妙,把可乐杯子往桌上一砸,冷着脸说,“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跟我装呢?”盛楠转着舌头说,“难道不是你叫乔江林搞的事儿?他可不是这么不顾后果的人,没有你吹风,不太可能吧。”
“你什么意思?”
乔江林背着我干什么了?这早上才离开没一会儿人,怎么就出事儿了?我追问盛楠,“话说清楚点!”
盛楠冷笑,估计以为我在撒谎,吸了口可乐,撑着下巴在餐桌上打量我,“王成的公寓今早被人砸了,你说这事儿是谁干的?”
“反正不是我!”
“是乔江林。”
“放屁!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说。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是乔江林干的,他昨晚跟我说要冷静,且我也说算了。他那么沉稳的人,不会这么——————
盛楠冷哼,“你就这么确定不是他干的?”
我想了想,肯定地点头,“肯定不是他!”我说王城干的坏事儿太多了吧,看不惯他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指不定背后还有什么仇家呢,这个黑锅我可不背。虽然我是真的想打死他。
“可去砸他家里的人说,是乔江林派去的人,这个怎么解释?”盛楠笑嘻嘻看着我,“他家里被砸得每一块好地儿,这种大手笔,乔江林的风格啊。对了,你知道昨晚在王成办公室发生了什么吗?”
我皱眉,悻悻道,“不就是被打了一顿吗?你至于吗?说得好像自己没打过人似的。”
盛楠咬着吸管说,“nonono,没这么简单,要是打一顿能完事儿那多好?乔江林不知道跟王成说了什么,王成吓得屁滚尿流,凌寒,我觉得,你一点都不了解乔江林。”
凌寒,你一点都不了解乔江林。
我怔了,看着盛楠有点不知所措。我有点心虚,想打电话给乔江林,但当着盛楠的面,我没那个底气,换句话说,我是怕丢人。
我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儿?盛楠,你没这么无聊吧?说你的来意吧,我没时间跟你猜来猜去。
盛楠手掌轻轻拍桌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跟你这种聪明的女人打交道,不知道还庆幸还是该无语,老是这么噎人,乔江林受得了你?”
“跟你没关系。”我站起身来,严肃地说,“你不说,我就走人了。”
盛楠急忙拉住我,命令我坐下,“好吧,我是来问你,这事儿能不能算了?乔江林都叫人砸了他房子,下一步不知道做什么呢,凌寒,你听我一句劝,叫乔江林算了吧。”
“盛楠你代表谁来找我呢?王成?还是我们那位神秘的老板?”
盛楠沉默了,半晌,他说,“老板还不知道这事儿,凌寒你就相信我,这事儿老板知道了对你来说没好处,对乔江林来说更没有好处。因为你王成和乔江林结仇,也没多大意思。王成什么人,你也清楚。何必给你自己找麻烦,”盛楠顿了顿,强调地说,“也给你身边人找麻烦。”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觉得盛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点没为会所的员工考虑任何,我狠狠拍了下桌子说,“这事儿老板知道不好?让他清楚自己在会所养了一条什么德行的走狗,照他这样下去,早晚完蛋!我本身就被对他做什么,要真有谁整他,那也是替天行道!”
说完我就走了,盛楠在背后追着我喊,“我会让王成给你个交代的!”
谁要你的狗屁交代!
出了餐厅,外面的雨飘得更大了,我站在屋檐下看了看外面,咬牙冲进雨里,然而我没跑两部,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我面前不远处,撑着一把硕大的黑山,一脸阴沉地看着我,眉峰微蹙,想一座小山。
我甜甜一笑,赶紧冲进他伞下。
039:时过境也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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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多久了?”我抱着乔江林胳膊,往他身上靠,尽管那把伞足够大,但我还是想要多靠近他一点。
刚才在几米外看到他的一瞬,撑着伞,长身玉立在雨中,背后蒙蒙的一片,只有他的眼睛是明亮的,那一刻多像电影里的情节,男主英姿潇洒站在雨中,女主不顾风雨冲上去相拥。
乔江林没说话,看了看伞沿上滴落下来的雨水,然后搂着我肩膀靠近他,面色沉静,只是眉毛攒在一块儿,分明是生气了。
“有一会儿了。”
“嗯?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搂着我往路边走,车子就停在路边,司机见状眼疾手快,下车帮我和乔江林拉开车门,同时接过他手里的伞柄,乔江林护着我进了车子也随后坐进来。
司机上车后,默默将车子开走,我也没问去哪里,乔江林找了毛巾给我擦头上的雨水,仍旧沉着脸,我抓着他的手臂说,“为什么生气?”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沉吟道,“没有生气。”
我说,“那为什么去砸了王成的家?昨晚上不是说算了么?”
乔江林把毛巾扔给我,转过脑袋看着前方不说话,车子晃晃悠悠地开出人多的口子,终于走上了正途,来来往往的车辆疾驰溅起水渍,行色匆匆的路人撑着伞板着脸。我低头一看,发现乔江林裤管都湿透了,皮鞋上也全是水渍。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
这么说来,生气还因为看见我和盛楠吃饭吧,我看着乔江林刀削般的侧脸,硬朗的线条勾勒出的轮廓俊朗又冷练,切,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任性,我抓着毛巾擦干头发,然后挽着他胳膊肘贴上去,靠在他肩头说,“不是说好不冲动,就此作罢么?出尔反尔。”
乔江林以为我教训他,有点不快,低头警告地看着我,话还没出口,我已经抢白说,“这种热闹竟然不叫上我,好歹我是当事人好伐?砸东西我最擅长了,嗨,没亲自动手,觉得好可惜。不过我没想到哎,乔大叔你竟然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天呐,告诉我,这种幼稚的想法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谁给你出的主意?陆岩?不对,陆岩那高冷的性格不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那是秦海洋?对,一定是他,他真是——————不过好过瘾,麻烦帮我谢谢他。”
“谢谢别人,你就不要谢谢我么?”乔江林吃味地说,“可都是我的人,听我的话。”
我噗嗤地笑,乔江林脸色沉了下去,一副警告我闭嘴的样子,我偏不,我说,“你还需要谢谢?亲一个好了!”
说到做到,我猛地迎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吻,前排的司机悄悄偷看,脸都红了。
乔江林则一本正经地做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扯着西装外套跟傻子似的欲盖弥彰,后来他不要我挽着他,命令我坐在一边,不许靠近他,我说为什么,他死活不说,然后叫司机把车开去了酒店。
进电梯时,他打电话给助理送衣服来酒店,我大失所望,还以为他专门来跟我约会的,有点不高兴,我站在角落里电梯到了也不出去,他走了两步发现我没跟上,立即折回来,手掌挡着电梯叫我赶紧出去。
我撇嘴撒娇,说走不动了。
这种情况下,是男人不都应该背着走么?可他竟然走进电梯来问我,“你想在这里?有监控,似乎有点困难。”
“啊?”我脑袋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时,乔江林已经准备亲我了,我抬头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摄像头,吓得魂飞魄散,想碰到鬼似地猛地推开乔江林往外冲,乔江林跟在后头,满意地笑,“走慢点。”
进了房间,他开始扒衣服,我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抱着阮软枕骂他臭流氓,不要脸,在电梯里就想做坏事,也不怕被人看见,臭不要脸!
然后他就扒光了衣服走向我,然后——————-
我告诉你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之后我们一起泡澡,浴缸里全是白色的泡沫,乔江林闭目养神,我玩着泡泡叫他回答问题,他一开始不高兴说话,是真的不屑小回答我的那种,感觉我的提问很幼稚似地,后来拗不过我像只鸭子似地一直呱呱叫,他才说,我昨晚说了,我改变主意了,是你自己忘了。
我说那你还教训我叫我不要寻仇,结果自己跑去砸了人家屋子,还不带上我。
乔江林忽地睁开眼睛,猛然从浴缸里坐起来,抓着我胳膊肘把我整个人往他那边拽,捏着我脸蛋,一手轻轻拍打,他手上全是水,拍着我的脸啪啪响,像看傻瓜似地看着我说,“我教训你那是应该的,省得你以后在外面吃亏,这叫提醒。可你既然都吃亏了,我就得讨回来,不能叫人欺负了你,这叫护短,懂吗?”
然后我就懵了,呆呆地看他说,“哦,那你还挺帅的。”
乔江林忍不住笑,“嗯,好像是的。”
切,真不要脸。
后来我们准备要啪啪啪,我权利勾。引他的,可惜时间不巧,刚有点意思他助理就送衣服来了,那个戴眼镜的周舟小姐。
若棠是第三天出院的,好在没大碍,休息了几天又重新上班。若棠休息的那段时间,我也没见过王成,据说他走夜路被人家拍了砖头进医院躺着,轻微脑震荡,姑娘们在休息室议论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幸灾乐祸的,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吧,都是盛楠来会所主持大小事务,因为年轻又长得帅,为人也不像王成那样猥琐,姑娘们还挺喜欢他的,就我不太给他面子,但后来他告诉我一个秘密,我就跟他愉快的玩耍了。
他说王成挨的那一砖头,是他打的。
我回到会所后,再也没见过飘飘,我也没有问于姐最后是怎么安排她离开的,于姐也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林蝶直说飘飘东西都没来收拾,那晚过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林蝶说,上头接到了乔江林的电话,要这件事情处理干净,于姐也不拖泥带水。
会所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你会听见很多秘密,八卦,但这些秘密和八卦的时效性太差,通常都不会持续太久,一个人来或者走,都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哪些匆忙的过客,其实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
那件事后,我成了会所里里外外都知道的不敢惹的对象,明里暗里,都没人敢在我面前撒野,私下里都说凌寒是个狐狸精,不光乔江林给迷得团团转,盛楠也被我冲昏了头脑,王成竟然亲自给我道歉,简直惹不起。
我很清楚,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和一个叫乔江林的男人在一起。
这个男人甚至包了我所有的台,我在夜总会也就是挂个牌,实际上我的客人只有他一个,原本我可以不做了,但他一直没直接说,我也觉得若棠一个人根基未稳,有点不放心,会所里挺热闹的,我没有工作,若是连这一份都没了,每天在家里等着乔江林有空了临幸我,望夫石似地趴在窗口看他的车子来了又走了,早晚得变成神经病。我也有个小小的私信,让乔江林知道,我凌寒不是他可有可无的女人。
后来的半年,我的日子都是这样度过的,和若棠在一起,和阿森在一起,聊生活,聊梦想,这两个人都是北城社会最底层挣扎的人,但我喜欢他们,和他们在一起,我觉得自己还活着。而和乔江林在一起,我觉得虚幻,缥缈,不真实。像梦一场。
其实还有一点是赌气,我有点搞不懂乔江林一直忽近忽远地带着我是几个意思,以前和韵宜在一起的时候补还出双入对么?怎么我就不行?我也是跟他赌气,要他知道,除了他乔江林,还有大把的男人觉得我凌寒漂亮,他不要太骄傲。
直到那天,叶子仪忽然找到我,我才觉得,原来事情是这样。
叶子仪把我从会所拉走的时候,我和若棠在一起。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叶子仪了,她看起来还是那么雍容华贵,高高在上,只是没了当初虚伪的面孔对我笑,一双狠毒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叫我跟她走。
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叶子仪一直不知道我跟乔江林在一起,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乔江林把我藏得太好了,叶子仪像个疯婆子似地问我什么时候跟乔江林在一起的,我是不是把她偷情的事情告诉乔江林了,当时我多想说,靠,乔江林早就知道了好么?你和情人在隔壁啪啪啪的时候我和乔江林就在旁边蹲着呢。可我不敢说,我一直不知道乔江林这么瞒着调查叶子仪是什么意思,我忍了又忍,说没有。
然后叶子仪一巴掌扇蒙了我,问我到底和叶琛和乔江林分别是什么关系,这两个男人,谁才是我真正的雇主。
叶子仪从头至尾都不相信我只真心和乔江林在一起的,而他的弟弟叶琛也是真心喜欢我的。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我这样的女人只能被人当作棋子利用,只能如此。
我说我可怜她,“你现在这么着急抓住我不放,是因为我跟你老公有一腿呢?还是你怕我说了关于你的什么秘密?比如温泉酒店里的男人是谁。”
叶子仪一下想起来那一次偷情被人听见,抓着我肩膀说,“是你在?那次是你!”
“是我。”
叶子仪思忖了两秒,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她想明白了过后抓着我头发逼问我,“是谁让你跟踪我的?叶琛还是乔江林!说!”
“你会不会太自恋了一点?当时我只是你们家百货商场卖场的一个员工而已,我只是作为员工培训去那里,偶然撞见你的!叶小姐,我建议你看看心理医生,什么被害妄想症,早发现,早治疗。”
叶子仪哪里肯相信我说的话?威胁我说实话,不然让她带来的保镖轮了我,我嘴硬,总不可能说那时候乔江林就在身边吧?叶子仪觉得我在挑衅她,这女人也下得去狠心,真的叫人收拾我。
我被抓进小木屋的时候,吓蒙了,叶子仪站在门口,拧开了墙壁上的灯,她手下的人把我推进屋子里。房间是水泥地的,很简单的陈设,一个简单的木衣柜,茶几,还有一章一米八宽的床,乱七八糟地堆着男人的脏衣服,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烟灰缸,还有盏破烂的台灯。屋子里黑压压的,潮湿,发霉的味道蔓延在空气里,令人作呕。
叶子仪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问我,“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谁让你跟着我的。”
其实我已经怕了,我知道她会叫那些男人对我做什么事情,我想起几年前的事儿,宋志伟把我灌醉了送给杜威抵债,我开始觉得周身发冷,哆嗦,双腿忍不住颤抖。我说,“叶子仪,你不信可以回去查查卖场的员工档案,我真的只是去培训的!”
叶子仪冷哼,“只是去培训?然后恰巧碰见我,还有叶琛,乔江林?而后来你又恰巧和叶琛搅在一起,现在和乔江林搅在一起。凌寒,你觉得我脑袋里装的是豆渣?这样吧,我信不过你,试探试探而已,这些人体力都挺好的,折腾你应该够了,我会在外面等着你,等着你主动跟我说实话,你要是中途想明白了告诉我也好,不过啊,我提醒你,最好是在我没生气之前,游戏没开始之前告诉我,因为到最后我可能没耐心听你在里边浪叫。”
她脸上挂着冷笑,阴狠又恶心,我不知道这种女人是如何做到将他人的清白和自尊随意碾压的,是天生的优越感,还是金钱的力量?我不知道。可天底下那么多豪门千金,没几个是叶子仪这样的吧?
后来我想过很多,我这样的女人能让她坐立不安,也挺好的,反正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让我愧疚和后悔的模样,我和乔江林在一起,那是在替天行道。
叶子仪扬了扬下巴,穿黑衣服的保镖把我推进房间里,叫他们好好照顾我,千万别客气,她转身走时,我怒吼道,“你就不怕乔江林生气吗!叶子仪!你怕他的!你分明是怕他的!”
她顿住了,我大口大口起喘着气,然后他保镖叫我老实点,别鬼吼鬼叫,我说,“乔江林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你死定了叶子仪!你死定了!”
“凌寒,怎么到今天你都想不明白一件事?”叶子仪拧着眉头朝我走来,羞辱又戏谑地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他要是真在乎你,能把你丢在夜总会卖笑?他要是真在乎你,能给我机会找到你?我们认识十五年,他可是很了解我性格的,你觉得在他心里,你很重要吗?早先你和叶琛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像你这样的女人,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摔死了都没人疼,你偏偏不听呢。”
“我再不堪,也比你干净!乔江林愿意上我也不愿意上你,为什么?”我瞪着叶子仪,咬牙切齿道,“因为你脏!”
叶子仪狠毒地看着我,扬起手想打我,被我躲开了,她让保镖抓着我,拽着我头发露出脸给她打,我挣脱,她举起手准备要扇我巴掌,又顿住了,脸上绽开阴冷的笑,“凌寒,你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她舒了一口气,伸手摸我脸蛋说,“你说你一个小姐,那么脏的,还一直觉得自己挺干净挺清高傲慢的,你说你拽什么啊拽?”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现在还没正式开始呢就一副想杀了我的样子,”她期待地看着周围,变态似地说,“那一会儿要是完事儿了,你该一口咬死我了吧?省省力气,希望两个小时后你还有力气跟我说话。哦,对了,你也不用挣扎了,也不必拿乔江林来威胁我,我要是怕他,就不会直接找你。”
我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她要是害怕乔江林,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抓我,还对我做这种事情,分明她就是有恃无恐,而且,她拿了莫韵宜的子宫乔江林都没做什么,我要是被欺负,乔江林又能做什么?我不敢想象。
我彻底慌了,开始觉得无边无际的失望和害怕,这时候我该怎么办?逃也逃不走,谁又能来救我。临走时我刻意提醒了若棠打电话给乔江林,也不知道那丫头在吓傻了的情况下,能不能反应过来。要是乔江林不来,我是不是就只能等死了?
卧室门被关上的一刻,我心都崩塌了。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我面前开始脱衣服,脱了往我脸上扔,带着汗臭味的衣裳打在我脸上,我快吐了。
我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这种时候我要是慌了那真的只能任人鱼肉了。我四处张望,只看到了台灯和烟灰缸,只有这两样东西能够成为我自卫的武器。
他们冲上来把我往床上拉开始扒我衣服的时候,我奋力反抗挣扎,用尽了全身力气拳打脚踢,我也不傻,知道哪里关键,哪里没用,男人嘛,对准了腿心一脚踢上去,什么事儿都好说。我特别清醒那天晚上自己穿了双粗跟的鞋子,一脚踢上裤裆,疼得他绕地球三圈。
但这种方法一个能行,下一个不一定能行,人都已经有了防备,我下意识地往床上缩,慌慌张张地,最后一只缩到角落里了无路可退了,眼看人就要冲上来扑倒我了,我只好下了决心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那台灯是插电的,我扯了两下,因为屋子里潮湿的缘故,电线那一段竟然在冒火花,我来不及想多的,也来不及怕被电死,我只想着怎么保证自己安全,不被这几个禽兽欺负。
台灯砸上他脑门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多想自己要是失手杀人了会不会坐牢,我只想自我保护。
但我的力量根本不足够对付三个力大无穷的男人,很快,我被他们制服,开始被撕扯掉衣服,我没有哭,但声音里全是恐惧和哭腔,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飚出来的,纵横在脸上,狼狈不堪。
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是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那种五元店里到处都是的水晶玻璃烟灰缸。当时我盯着那个烟灰缸,耳边是衣服被扯烂的声音,我趁他们不注意抓起来,但迟迟下不去手,为首的一个流氓笑呵呵看着我,满脸的横肉在颤抖,指着他脑袋说,“来啊,你单子挺大的,你砸死老子!砸不死老子,老子弄死你!”
我真的很想弄死他,抓着烟灰缸的首饰不由地拽紧了,我告诉自己,只要用力砸下去,狠狠砸下去,他就不能再欺负你了。
可我下不去手。
那一段短暂的恐慌的时候,我脑海中忽然想起和杜威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夜晚,金城武死在我刀下的时候,那天的月亮,还有那天的杜威。以及后来在法庭上,审判长宣判的时候我颤抖的双腿。
我哭了,瞪大了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但是它们太不争气了,稀里哗啦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三个臭流氓轮番嘲笑我,扒掉裤头扔在我脚边,说这丫头哪里有脾气,别耽搁时间了,身材挺好的,啧啧。
烟灰缸敲碎在墙壁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我划破了自己的脖子,大颗大颗的鲜红的血滴在泛黄的白色床单上,三个男人都傻了眼,惊慌失措地看着我,面面相觑。
“你们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自杀,我走的时候提醒我小姐妹报警,要是我今晚不能安全回去,你们全都是杀人凶手!叶子仪会帮你们?还是让你们当替死鬼?你们比我清楚。”皮肉的疼痛袭来,钻心的疼,可我必须忍住了。
那时候多绝望啊,全世界都黑暗了,总以为能找到依靠的人,可这样危险的时候,终究只有我自己。
三个人吓破了胆,慌慌张张地开门出去请示叶子仪,叶子仪匆匆赶来,见我威胁她,她不屑一顾,冷笑说,“你死一个给我看看,别光打雷不下雨。”
我拽着破碎的烟灰缸,“叶子仪,你别激将法,我要真死了,你也跑不了。”
040:时光忽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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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想起当时的状况,我觉得自己真傻,那种威胁对叶子仪来说不值一提,她敢找人侮辱我,自然不怕花钱找个替死鬼,假如我真的死了的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我是自杀,他们顶多算强奸未遂。
叶子仪看着床边的三个男人,一脸嫌弃和厌恶,“这点就吓着了?一个破烟灰缸就让你们慌张了,拿钱办事这么不牢靠,还想混?”
三个男人一脸茫然,毕竟当时我流血也蛮多了,而叶子仪毫无在乎,那三人也是怕出事儿,唯唯诺诺地站着,为首的男人说,“叶小姐,还是不要闹出人命来好,这小妞不是开玩笑的。”
叶子仪气急,指着他们脑门儿说,“怕就别出来混!今晚要是把事情问不出来,都别想走!”
那会儿我已经有点晕乎乎了,胸前一片湿哒哒的,都是血染的,我手上力气有点弱了,怕这么流血下去,不用人家整我,我已经歇菜了。
叶子仪见三个男人不说话,就叫他们站到一边去,要亲自来收拾我。她倒是胆子大,不怕我杀了她,竟然过来抓我的手,问我说不说,到底我是谁的人。
我狠狠一甩,把她摔倒一边墙上去,我趁机站起来扑上去压着她,真是可笑,我现在衣衫不整,她浑身名贵的香水味,我像个疯子一样恨不得咬死她,她云淡风轻看着我,一脸讪笑。我扑在她身上,拽着宴会光把破碎的一边对准她脖子,“叶子仪,我最后说一次,让我走,不然我们同归于尽。”
“你觉得是你割破我脖子的速度快,还是我的人身手快?我不介意跟你比一比。但是我提醒你啊,你要是真下手的话,最好是一下杀了我,不然杀不了我,我会让你吃牢饭的。”叶子仪粲然一笑。
说不怕,那都是给自己壮胆的,还有就是,在叶子仪这样的人面前,我不能认怂,就算她今天整死我,我也要站着,绝不跪下。我说,“那咱们也别客气了,同归于尽好了,我死了拉你垫背,也不错。”
我真的没客气,叶子仪也没那么有底气,她之所以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身边有人,而我孤身一人。而她小看了我,以为我只是威胁她的,冷笑说,“那你试试看!”
人在绝境中,是顾不上太多的,背水一战的事儿,古往今来太多例子,我凌寒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唯一舍不得的,只有乔江林。但这时候,没有什么比我的清白和尊严更重要。
我抓着烟灰缸,鼓足了勇气,狠狠一划,叶子仪闪躲得快,不然那破碎的一角,足够让她脸上开花。但很可惜,她躲开了,回头的瞬间,脸上一道血痕,她脸被我划破了。
叶子仪痛恨地看着我,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伤,手指上沾了血,她瞪着我,怒道,“看我们俩今天谁从这屋子里站着走出去!”她说着就伸手来扇我巴掌,走到这里,我已经没了退路,就算是死,那我也要死得清白。
她的巴掌最终没落到我脸上,因为在她出手之前,我已经用烟灰缸砸她的脑袋,拽着她头发往墙上甩,那三个保镖被她吼一声,连忙冲上来要抓着我打死我,我把烟灰缸抵在她脖子上,毫不犹豫地割破了她皮肤,她吃痛,表情狰狞,我威胁那三人说,“都别过来,谁敢上前来一步,我就杀了她!”
叶子仪吼那三人,“别管我,今天不给我弄死这女人你们就完蛋了!”
三个壮汉面面相觑,终究没受我的威胁不敢上来,齐刷刷地冲上前来,抓着我头发把我往床上拽,我也死死抓着叶子仪的头发,但在争执纠缠中,烟灰缸掉在地上,“砰”地一声响,我知道我完蛋了,我连最后的武器都没了。
叶子仪从我手下挣脱时,我已经被三人摁在床上撕扯衣服,叶子仪捡起地上的烟灰缸,此时她已经没了让人侮辱我的意思,她命令两人抓着我手臂把我死死摁在床上,手腕太细了,被人死死抓着,像镣铐一样禁锢着,她准备亲自收拾我。
我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冷水里似的,颤抖不停,但我不服输,咬牙切齿地看着叶子仪。
她连连扇了我几巴掌,像个疯婆子一样,不停地扇我,我身上没了力气,只感觉脖子上的伤口因为用力挣扎的缘故,鲜血不断往外涌出,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叶子仪停下来的时候,她问我,“原本你要是求饶,我会给你个机会的,可你这么不识好歹,真叫人不解啊。”
我缓缓抬起头,嘴里的血腥味蔓延开,我瞪着叶子仪,她无语地冷笑,然后凑近我,抬起我下巴问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嗯?”
“呸!”
叶子仪瞬间闭上眼睛,脸上全是被我喷的带血的口水,她怒不可遏,闭着眼睛,胸口不断起伏,保镖立即地上纸巾给她,她胡乱擦了一通把纸巾扔在我脸上,然后拿着破碎的烟灰缸准备划烂我的脸。
“现在我不让你死,我要看看一个丑八怪还有没有勾引男人的资本!”
说完她就冲上来了,只不过被我胡乱踹了两脚,她骂保镖没用,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连我一个女人的控制不住。要比起心狠,那些男人远远不足叶子仪半分,不然怎么可能制服不了我?
千钧一发的瞬间,黑压压的几个人冲进房间来,我和叶子仪都愣了,因为,我的乔大叔来了。
那一瞬间,叶子仪手里的烟灰缸掉到地上,我别在胸口的一口气也出了,眼泪花泛滥。尤其是乔江林拧着眉头和我四目相交的一刻,我知道,我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我不是一个人。
乔江林只是侧脸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三五个黑衣保镖冲上前来,抓着欺负我的几个人的往外拽,没过一分钟,外面传来阵阵哀嚎。
而叶子仪,就站在床边,脸上挂着冷笑,和乔江林对峙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乔江林并没有上前来抱我,他就站在门口,看着门外被揍的那些人哀嚎,面色阴沉。
叶子仪也那么静静地站着,无可奈何地看着乔江林,又在笑,又在冷哼。
过了几分钟后,一个黑衣保镖走到乔江林面前,面色沉静,“老板,怎么处理?”
乔江林并没有说话,只是和那个保镖对视了一眼,那保镖愣了愣,然后立即低头,恭敬道,“是!”并且说完就转身走了。
尔后,屋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
乔江林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子和叶子仪面对面。叶子仪眼神颤了颤,那么冰冷如剑的眼神,不害怕才怪,但她终究是叶子仪啊,那个高高在上的叶小姐,她吸了口气,向渐渐走上前的乔江林问,“你为了个贱女人这么跟我生气,真是意外啊,老公。”
叶子仪故意将“老公”两个字叫的响亮,不知道是故意给我听的,还是她平时就这么叫乔江林的。但听在我耳中,似乎还有其他意味在里头。
那时候,我满心期待的,是乔江林的回答,我脖子上还在流血,我那么怕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叫他送我去医院,只是我想听他怎么回答叶子仪,我想知道,我在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呢。别怪我矫情,我很难不去拿自己和莫韵宜作比较,太难了。
乔江林走上前,看了叶子仪一眼,没说话,旁若无人地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我穿上,他亲自给我穿的,靠近我的时候,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还有他冷厉的面孔,都叫我热泪盈眶。我发现自己在抽泣,我努力忍住了,告诉自己不许哭,他帮我穿好衣服,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又冷静,也没跟我说一句话,就拍了拍我肩膀。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呢,真是惊喜。”叶子仪冷哼,“哎,好伤心。”
乔江林身子僵了僵,和我对视一眼,然后挺直了腰板,他默默地解开了衬衣的扣子,把袖子挽起来,手臂上都是解释的肌肉,我正在想他要做什么呢,一巴掌已经甩到叶子仪脸上。
当时我就震惊了。
叶子仪被他一巴掌扇得没站稳,捂着脸贴在墙上,满面怒气,“乔江林,为了个夜总会的小姐你打我!”
“你闭嘴!”乔江林冷冽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叶子仪缩了缩,一点都没有抱歉的意思,瞪着乔江林,“哼,知道又怎样?可你最后还是需要我,你知道你会为这一巴掌付出什么代价吗!”
“我需要你?”乔江林怒极了,但努力全都掌握在他手里,拿捏得恰到好处,他一步踏到叶子仪面前,一把捏着叶子仪下巴,冷声说,“我们之间,到底谁需要谁?这么多年,你还没想透彻吗?”
叶子仪被他捏得咧嘴,怒斥道,“彼此彼此!”
乔江林将她脑袋往后推了下,直接撞到墙上去,发出一声闷响,“那你就错了,从一开始,就只是你需要我。叶子,好好想想你当初是怎么求我帮你的。”
“你别忘了我俩是在同一条船上!你现在想扔下我,我死也拉着你垫背!你要是敢背叛我们的盟约,我不怕同归于尽!”叶子仪说。
乔江林哪里受她的威胁,她的张牙舞爪,就像是小丑表演,乔江林根本不屑一顾,狠狠捏她下巴说,“我想整死你,还用等到现在?”
叶子仪愣了愣,不知道在想什么,乔江林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说,“要想你完蛋,只需要把你推给叶琛。叶琛在美国过得应该不算好,你说他要是知道当年是你举报的,他会怎么回报你的算计?”
“难道那件事就没有你的参与吗!?乔江林,你敢这么做吗?叶琛整死了我,会放过你么?我完蛋你也别想逍遥自在!”
乔江林笑了笑,扬眉道,“你真蠢还是装傻?我能跟你做盟友,自然也能选择叶琛!叶子,我在你们姐弟俩中间,不是非得选你的。”
叶子仪脸色突变,悻悻看着乔江林,怒火中烧,“哼,所以,你还留了备选吗乔江林!”
“若你再做一些让我忍无可忍的事情,说不定呢?”乔江林冷冷说。
说完,乔江林丢开了叶子仪,转身来拉我的手,叶子仪靠在墙根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看乔江林怎么把我抱起来离开房间的。当时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大约是血流太多了,连抓着乔江林衣领的力气都没有。
离开房间的时候,叶子仪追上来抓着乔江林的胳膊,高声叱问乔江林,“乔江林你最好搞清楚状况,她和叶琛关系不清不楚,接近你是为了什么,你想过吗?别到时候字被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叶子仪这是故意挑拨我和乔江林的关系呢,还是真觉得我和叶琛有说不清的关系,但就看她现在紧张的状况,一定不是因为我抢了他老公。莫韵宜离开之间跟我说过,乔江林和叶子仪这对夫妻的结合,既不是爱情,也不是联姻,他们的关系莫韵宜也看不清楚,只知道叶子仪一直防备乔江林,至于两人要干什么,她全然不知。说到底,只是颗被抛弃的棋子。
乔江林淡淡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这让我想起和叶琛去叶家那晚,叶子仪和他的郎情妾意,恩爱甜蜜,天壤之别。乔江林说,“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别再烦我。”
说完,乔江林就抱我走了,叶子仪愣在原地,我回头去,恰好迎上她怨毒的目光。
后来我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只记得近在咫尺的那抹薄荷香,还有男人坚实的臂膀。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乔江林衣不解带地留在病房照顾我,我睁开眼便看见他在床头坐着,握着我的手。我心里满满的感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高兴不起来。我忽然才发现,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走进过乔江林的心,这个男人身上带着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和叶子仪,他和叶琛,他和叶家,为什么要纠缠,我实在是不明白。
我还想不懂,在他心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叶子仪在医院大闹一场,估计她是想让我难堪自己离开乔江林得了,其实她算错了,我早就不要脸了,她这么一闹倒是好,我顺着她设计好的情节走,跟乔江林说分手。若棠以为我真的会跟乔江林分手,乔江林也以为我说真的,可惜,他们都没看清楚我的算计。我只不过将计就计,逼乔江林对我名正言顺,哪怕只是个情人。
我跟乔江林说,断了吧我们,这么下去也挺难受的,你的千秋大业不能毁在我手里。
他说,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我心想,真不操心,还是不想要我知道?算了,都不重要了,反正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千秋大业。
但叶子仪多会耍手段啊,随便弄个下三滥的伎俩,我就在医院丢尽了脸,让整层楼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夜总会的小姐,抢了她老公当小三还不要脸地想上位。要说当时不崩溃,那是假的,没有谁能在那么大的侮辱下一笑置之,但至少我身边还有若棠,还有乔江林。这就够了。
我始终相信,那些杀不死我的,只能使我更加坚强。
夜晚乔江林来看我,我执拗地不说话,他就上床来抱我,我说你滚下去,床太小,你太壮,别欺负病人!
乔江林死皮赖脸不肯走,抱着我不放手,摸着我额头上的伤口说,“别胡闹。”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夜色静谧无声,他像是吃了药,竟然感伤起来,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因为吃了药的缘故,我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力气,但只有一句听得真切,听得泪眼朦胧。
他说,凌寒,我的女人不用自己拼命,只需要躲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
我泪眼朦胧,他以为我睡了,拍了拍脑袋,“听见没?以后别傻,躲在我身后就好,我会保护你。”
我哽咽着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轻点?你现在拍的是一个柔弱女人的头!”
他笑得开心,我却觉得真丢人,不许哭,就一句话而已,至于这么感动落泪吗?不许哭!谁哭谁傻逼!
出院后,我和乔江林这段不正当的关系,就真的不正当了。与此同此,还有若棠和陆岩,这对欢喜冤家的孽缘也从此开始。
后来,我很少出现在会所,偶尔去一次两次,看看若棠和于姐,那段时间,我忙着悄悄调查乔江林和叶子仪的事儿,在乔江林给我买的公寓里,过上了一个真正的二奶的生活。
我找的私家侦探叫南源,不正经但是很专业的私家侦探,我找他倒不是因为想清楚叶子仪和乔江林的阴谋,我只是想对这个男人多一点了解,我不想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他面临危险或者危机的时候,还没心没肺的笑。
自从有了房子过后,乔江林经常过来,好像把我家当成了他家,简直太不要脸了,还把我当成了煮饭婆和保姆指挥,偏偏我又拒绝不了,乐呵呵地为他洗手作羹汤,标准的三好厨娘。
我和乔江林感情升温的同时,若棠和陆岩纠缠不清,两人惊天动地的程度跟小说似的,若棠怀了孩子跑路,陆岩那孙子带着保镖来我家里把我从二十四楼晾着,要不是乔江林赶来,我小命不保。
我永远记得那天乔江林对陆岩说,你的能力是保护好你的女人,不是时候发疯天南海北的找。下次动手,先想想你动的是谁的人!
我记忆里,乔江林和陆岩这对好基友从来没红过脸,但那天,乔江林差点扇了陆岩一巴掌,因为我真的差点被他扔下楼。
后来,叶子仪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过,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乔江林都好好的,倒是若棠和陆岩这对冤家,把我们周围的人搞得天翻地覆。好在,最终解决了一切困难,两人喜结良缘。该得到报应的,永远的受到了惩罚。而我也在陆岩和江家的斗争里,发现一件事,乔江林的局太大了,比陆岩还大,我默默对这个男人唏嘘,开始感觉我们的未来飘忽不定。
因为,他和叶子仪,这辈子,都拴在一起了。
偶尔我会觉得自己贪心,尤其是芳芳死后,阿森死后,我站在若棠身边,看着她和陆岩欢声笑语,恩爱白头,我忽然觉得自己可怜,也觉得未来无望。
我发现自己开始贪心了。比如婚姻,比如,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那一年,我和乔江林的感情真的很好,他宠我,爱我,把我捧在手心里任随我胡闹。我渐渐说服自己不要求婚姻,但说不服自己不要孩子。
爱一个男人,就想给他生孩子不是吗?
若棠第二胎快生的时候,我摸过她的肚子,那时候她已经是名正言顺人人羡慕的陆太太,我亲眼看着孩子在他肚子里翻滚跳舞,看着她脸上不自觉的灰心的笑,我羡慕极了。
回到家后,我躲在浴室里哭了一下午。我想起某天晚上,我跟乔江林恩爱完,我躺在他胸口说,要不我们生个孩子吧?若棠都第二胎了,要是生个小子,以后跟陆岩结亲家,男孩子像你,一定很帅。
乔江林没说话,把我从胸口推开,起身靠在床头点燃一根烟,正儿八经地看着我,眼神严肃凌厉,像是老师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他问我,“以后别提这个,可以吗?”
然后我就愣了,我从他眼神里看到了坚决和命令,我讨厌他,更讨厌我自己,因为我竟然点头说,“好,知道了,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不能开玩笑,没意思。”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表面上我和若棠一样,好像都能得到幸福。但实际上,我们不一样。我们遇到的男人不一样。
陆岩可以跋山涉水摒除一切障碍找到周若棠给她这辈子最重要的承诺。
而乔江林,他只能——————
呵呵。
都是我自找的。
我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做个称职的情妇,不要求离婚,不生孩子,在乔江林的庇护下,过着金光闪闪衣食无忧的生活,这就是我的一辈子了。
但三月初的某天,我在家睡得迷迷糊糊时,一个陌生电话打给我,对我说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我一下子从混沌中惊醒过来,腾起来看着窗外的暖阳,傻了眼。
041:故人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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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数学不好,愣是掰着手指算时间,一根一根地数着,才数清楚了,七年了。一晃七年过去了。当年那场纠缠,已经过去七年了。
杜威的声音和以前一样,说话时吊着吊儿郎当的味道,原来这人不管过多久,身上的习惯是不会变的,即使他听得出来他沉稳了不少,但属于他的特点,一点没少。
二十四楼的阳光很好,从床上看出去,春光无限明媚,冉冉升起的太阳光辉从窗户里跳进来,落在我的被子上,斑驳地搭在我的手背上,我忽然失神,面对那一句久违的“好久不见”失魂落魄。
脑海中闪过那个夜晚,金城武倒在我刀子下鲜血横流,月光皎洁,照在杜威半裸的身上,他着慌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我。我想起在法庭上,他穿着看守所的囚服,一口承认了所有犯罪事实,一点都没提到我。我还记得,他被警察押下去时,对我大声喊,凌寒,你一定要来看我!还有,监狱里,隔着铁丝网,他抠出来的手指和失望的眼神。我都记得。
“怎么不说话?太惊讶了?”电话那头的人调侃的语气说,“凌寒,真的好久不见了。”
我不知道是我心虚的缘故还是杜威根本就是在调戏我,他知道我躲闪,所以故意这么调戏我,他最擅长这种做法不是么?抓着我的软肋威胁,挑衅。他一点都没变。
“你打错电话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吸了口气,冷不丁地说,语气里一点温度都没有,非要说有什么情绪,那只能是决绝。
在我挂电话之前,他连忙叫住我,“这么害怕?”他冷笑一声,接着调侃说,“别怕,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就是杀了全世界的人,都不会对你动手,是不?”
“你什么意思!”我察觉他话里有话,心中一惊,一下子想到乔江林。
“没什么意思,就提前通知你一声,我快去了,等我出去找你,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杜威轻轻叹气,怅然又吊儿郎当,“七年你没来看我一次,真够狠心的,你都不想我吗?不想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凌寒,别忘了当年可是我替你坐牢的。”
杜威字字铿锵有力,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故意提醒我七年前的事故,金城武是我杀的,而他替我顶罪,我这辈子都欠他的。我忽然感觉浑身毛骨悚然,背后像是灌进去一阵寒风,忍不住颤抖。那个夜晚血腥的画面跃然眼前,金城武倒下地时睁大的眼睛看起来可怕极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么?”我握着电话双手颤抖,连忙双手握住了,瞪大眼睛对着电话吼,“当年的一切,都是你作出来的,我只是受害者,杜威你别忘了,我没逼你,是你心甘情愿的!是你心甘情愿的!”
我发现自己在颤抖,现在的我表现得特别不淡定,不停地伸手撩头发,抓被子。杜威感觉到我的不淡定,冷嘲热讽说,“我为什么心甘情愿,你心里不清楚吗?凌寒,当年我能心甘情愿替你坐牢,如今也能把你抖出来,也是心甘情愿的。当然,你还是我最爱的女人,一切都还取决于你对我的态度。”
“你做梦去吧!”我忍不住对着电话咆哮,他说话的方式让我感觉特别不爽,我讨厌这种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觉,我讨厌别人牵着我鼻子走,尤其是抓着我把柄耀武扬威的。我猛地掀开被子赤脚下地,一把拉开了窗帘,让阳光全都跳进来,好像这样就不会感觉害怕了,我迎着刺眼的阳光流下眼泪,冷冽对着电话说,“你最好别威胁我,别逼我再次把你送进监狱,你应该没忘记吧,你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杜威,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没告你强奸已经把欠你的还了,你要是逼我,那我不会对你手软,”我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重重道,“坚决不会!”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不过咱们俩一起坐牢,也算是各得其所了,总不能我他妈在监狱里望穿秋水,你在外面逍遥自在过得跟神仙似的吧?凌寒,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吗?”杜威讽刺我说,“你等着吧,很快,很快咱们就能再续前缘了。”
“滚!我告诉你不可能!”地板上冰凉冰凉的,从脚底板凉到浑身,我抓狂地撩着头发,恨不得钻到电话那头抓着杜威的脖子,把他掐死!“杜威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杀了你!”
“杀了我?”杜威冷笑,“好呀,那你杀了我。能死在你手下,我也甘愿。只不过,凌寒啊,你最好能杀了我,要是杀不了我,你得跟我走。我他妈可是天天做梦都想着睡你,想着你拿西瓜刀叫我不准动,真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你了。”
“变态!”
“哼,等着,我很快就来找你。”
说完杜威便把电话挂了,我像个傻逼似地对着忙音大喊大叫,我真恨不得掐死他,掐死了算了!
阳光被我踩在脚下,却反过来温暖我,我心里止不住的狂躁,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在不安什么。我不是不欠他的么?为什么我觉得愧疚?觉得害怕和不安?我惊慌失措。
我在房间里疯狂地喊叫,把手机砸在墙上扑倒在被子里疯狂地喊叫,我感觉自己处在崩溃的边缘,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和小心翼翼。电话被墙壁砸烂了,部件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一对残骸在指责我的疯狂。
乔江林推开门进来时,一脚踩在碎片上,我从床上腾起来,心虚地抓着被子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公司了吗?”
“回来拿点东西。”乔江林淡淡说,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问我,“摔手机了?”
我点点头,撒谎说,“嗯,玩消消乐,一直过不去那关,心烦死了!一不小心手滑了,给飞出去了。”
“那一关?”乔江林走近我,坐在床边,摸着我脸颊说,“晚上回来我帮你打。”
“嗯,好。”戏试探地问,“你回来多一会儿了?”
乔江林看着我,眼神淡淡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妈的,真吓人,莫非是听见我打电话了?他光看着人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挺可怕的,眼神有点瘆人,我心虚了,不觉地用笑掩饰心里的慌张,我说,“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问你回来多久了,我都没察觉呢。”
“刚到。”乔江林点头说。
刚到?那就是没听见了,毕竟我在床上扑了有好几分钟了。悬在嗓子眼的石头终于可以落下了,我拽着他胳膊说,“中午一起吃饭吗?好像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
乔江林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思忖了两秒说,“好,那一起吃午餐。”他瞄了我两眼,严肃地说,“你只有二十分钟的收拾时间,赶紧起床。”
我粲然一笑,“好!遵命!”
说完我立即从床上蹦起来,有点急了,乔江林连忙抓着我手肘提醒我小心些,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一蹦一跳地跑进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我听见他给周舟打电话,叫周舟给我买一支新手机。我莫名地欢喜,感觉自己被人呵护宠爱着。但想着刚才那通电话,我心情又低落了,脸上的笑僵住,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天真烂漫的少女蜕变成了历经世事的女人。我一口吐掉牙膏,冲水在口腔里摇晃,我发誓,我不会让杜威就这么毁了我现在的生活。
洗漱收拾完我到客厅时,周舟已经赶过来了,正在跟乔江林汇报工作,周舟跟我微微颔首招呼,我靠在门框上整理头发,听周舟说,“我已经通知林总把今天中午的饭局改到明天了,乔总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乔江林嗯了声,“下午三点的会议,做好准备。”
周舟点头,抱着文件夹准备离开,乔江林拍拍裤腿站起身来,朝我伸出手,“走吧,吃什么。”
我拎着包走上前挽着他胳膊,“我好像打扰的饭局了。你不早说,我们晚上吃也一样呀。”
“无妨,原本也是不想去的饭局。”乔江林看着我头发,帮我整理好了耳边的杂丝,“同你吃饭比较开心。”
而后我们去了一家私房菜,车子停在门前,有门童上来帮我们泊车,我一眼就被吸引了,乔江林说这店原本是晚清时期一个有名的王爷的宅子,后来清朝灭亡了,低价卖了宅子,举家去了美利坚,这宅子几易人手,最终成了家私房菜馆,专门接待些有地位有身价的达官显贵。
门口两蹲石狮子,气势磅礴,牌匾什么的,都带着格调,回廊朱漆,美不胜收,花圃里的杜鹃开得正盛,红红火火的一片。
服务员都清一色黑制服,带呼机,马尾高高竖起,领着我和乔江林往包间去。然而,没走几步,身后匆匆来了一行人,把乔江林叫住了。
乔江林转身,见是张伟,上前握手招呼道,“张总,好巧。”
张伟便是之前和陆岩合作,把江明远干下台的建材供应商,我们断断续续见过几次,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地换个不停。他一向对女人都是不屑的态度,所以即使我站在乔江林面前,他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的,没看见似地。乔江林也不像其他男人,逼着女人对人点头哈腰。丢分。
“看背影我还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是你,”张伟笑吟吟道,“本来说找个日子请你吃饭的,既然今天遇见了,就择日不如撞日,如何?”
乔江林笑笑说,“那太打扰张总了,不如改天再约?”
张伟立即摆手,“不打扰不打扰!我没约人!”
乔江林推拖不得,便看着我,温声问道,“你觉得呢?”
张伟见乔江林问我的意见,脸色有点沉了,但还是堆着笑,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跟他对视了一眼,撇到他身后踩着高跟鞋赶来的人,微笑道,“我都可以的,你决定吧。”
乔江林嗯了声,张伟立即接话说,“那请吧乔总,包间我都订好了!”
没两秒钟,一个身材婀娜的妙龄女子冲上来挽着张伟的胳膊,娇滴滴的声音说,“我好了。”
张伟点头,满脸笑意看着我和乔江林,“咱们走吧。”
我回头的一瞬间,飘飘愣住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飘飘吸了口气,扬眉对我笑,像是在问我,“接到杜威的电话了吧?”
进了包间,张伟让乔江林先点菜,乔江林点了两样,问服务员,你们厨师会做水煮龙虾吗?
服务员说,“老板,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这道菜。但是可以给你请出厨师过来。”
“过来要多久?”
“半小时。”
“那请过来吧。”乔江林转头看着我,“如何?”
我当时正在喝水,有点懵了,乔江林说,“你前天不是说想吃水煮龙虾吗?”
“好。”
张伟和飘飘都看着我俩,我有点尴尬,张伟开玩笑说,“乔总真会疼人!”
乔江林合上菜单递给服务生,对张伟说,“跟张总比起来,我差多了。”
飘飘扫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嘲笑,她搁下水杯去洗手间,我笑呵呵叫住她,温声说,“我陪你去吧。”
乔江林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颤一颤的,小声说,“我去去就回。”
说完,我跟上飘飘的脚步出了包间往洗手间去。
她走在我前面,径直往盥洗台去,一面洗手一面照镜子,我随后进了洗手间,把维修中的牌子放在门口,跟着去了盥洗台。我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水流出来打湿了手,飘飘站在我身边理头发,问我,“威哥给你打电话了吧?”
她轻笑着,刻意转过身来看我,笑眯眯地说,“我来猜猜当时你的表情是怎样?”她手撑着下巴,憧憬地模样看着我,“嗯,一定吓坏了吧?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替你坐牢的人,马上就获得自由了。哎,凌寒,这七年来,你有没有想过他出来过后找你,你们怎么办?”
我没说话,甩了甩手上的水,水龙头没关,自来水哗啦啦地流着,我顺手把水塞塞住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飘飘,我说,“我跟他早就完了,倒是你,该怎么办呢?是紧拽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呢,还是紧拽着一个有钱的金主?”
飘飘扬眉一笑,双手抱在胸前,微微倾斜着脑袋看我,“小寒姐原来在为我担心啊。我还以为你担心乔总发现你和威哥的纠缠呢,毕竟像乔总这样的男人不可多得。可威哥那脾气我太了解了,怎么办小寒姐,你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啦。”飘飘斜睨我一样,冷哼说,“不过像你这样的女人,现在悲戚乔江林宠着耀武扬威,要抛弃现在的荣华富贵跟一穷二白还有杀人前科的杜威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哈。”
我走近飘飘,她也不怕我,一点都不闪躲,冷笑地看着我,我说,“你这么为我操心真是辛苦了,只是,在意杜威的人不该是你么?”
“我啊,我在意啊。”飘飘说,“毕竟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个bitch。”
我抬眸看着飘飘,冷哼了声,然后一把抓着她卷曲的长发往下拽,我抓着她一大把头发,就算想挣脱也不容易,她跟我差不多高,被我拽下去跟容易。但她一直在挣扎,我使劲儿往下拉,结果她脑袋砸到盥洗台上响亮的一声,我没心疼,拽着她头发往水龙头底下塞,她伸脚踹我,被我压住,抓着她脑袋去淋水,然后她就一直高声骂我,各种难听的骂,骂一次我就把她脑袋往下摁一次,一池子的水不算深,淹不死人,但足够让她爽一阵。
摁下去,再拎起来,她直吐水,打喷嚏,脚下全是水。反复四五次后,我把她脑袋拎起来问,“把我电话给杜威几个意思?飘飘,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傍着张伟我就动不了你了?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怎么你偏偏不听?”
飘飘伸手拧鼻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边呼吸一边冷笑,“小寒姐,你怕了?你怕了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说,我把你电话号码给他,不是为了帮他跟你再续前缘,”飘飘吸了吸鼻子,冷笑说,“我是想看你们俩狗咬狗。”
“我就想看杜威为你发狂的样子,因为我清楚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你心高气傲,你虚荣心,你不会接受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可他偏偏以为替你坐牢,你会等他,你会对他感恩戴德。哈哈哈哈,凌寒,我就是想看他发现你蛇蝎心肠的一面时,是怎么疯的!”
“多谢你这么煞费苦心帮我筹谋准备,不过,你算漏了一点,我不会害怕。倒是要麻烦你提醒杜威不要来招惹我,当年他对我做的事,我都记着呢,要是他想再次回去蹲监狱,就来招惹我,我绝不手软。”我拎着飘飘的头发往盥洗台上压,幽幽地说,“当然,你也警告你自己,没事儿别来招惹我,你惹不起。下次再给我使绊子,我就——————”我缓缓弯腰,凑近飘飘耳边,笑呵呵说,“我就杀了你。”
说完,我猛地将飘飘的头往池子里按,然后走人。她从水里钻出来一只打呛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四处碰撞,非常响亮。
回到包间后,张伟奇怪地看着我,问我飘飘怎么还不回来,我说她好像有点不舒服,让我先回来了。
张伟当场骂了一句,是方言,具体的我没听清楚,乔江林没接话,就淡淡看了我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然后告诉我,俏江南的厨师来了,亲自给我做水煮龙虾。
那天的饭局到最后飘飘都没有回来,张伟打了电话给她,说是不舒服先回去了。大约是无关紧要的人吧,没了她,饭局照样和乐融融。
和张伟分开后,乔江林开车送我回去,我心情大好,说想去买衣服,他便送我去商场,我下车时,他问我,“你和她有仇?”
我抓着安全带怔了怔,装傻说,“和谁?”
“张伟身边的女人。”乔江林直勾勾看着我,我盘算着,这要是撒谎很容易拆穿啊。
于是我说,“嗯,是有点不愉快。你忘了?会所里偷客人东西,然后诬陷是我拿的,被王成叫上办公室的人,就是她。”
乔江林回忆了下,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但他记忆犹新。他说,“下次不要闹太过分了。”
我说,“什么样才是不过分?”
乔江林皱眉,泠然地看着我,“不要当着这种饭局,就不算过分。”
我忽然明白过来乔江林的意思,这饭局上,张伟在,我这么胡闹让飘飘回不来桌上,张伟肯定会起疑心。我也觉得自己今天做得欠考虑,便爽快地道歉,“是我没想周到,我错了。”
乔江林握住我的手,“生气了?”
我说,“没生气,我有这么小气吗?”
乔江林微微一笑,“晚上不用等我,我有应酬。”
“好。”
——————-
刚踏进商场,我电话便响了,因为是上午刚换的电话,只显示号码,没有名字,看到归属地是北城的,我想都没想便接起来,“喂。”
“好久不见。”一抹熟悉的声音说,“还好吗?”
妈的,又是这句话,我够胆战心惊了,能不能不这么玩,当时我脑子一下短路了,想不起来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只觉得熟悉,我说,“你是谁?我手机换了,没有备注。”
“嗯?竟然不记得我了,凌寒,你太叫人伤心了。”
我说,你说不说?不说我挂了啊,我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游戏。
“你转过身来就能看到我了,我在你后面。”电话里的人说。
然后我握着电话转身,在我十米之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穿西装的男人靠在车门前一边打电话,一边对我挥手。
三月的春风一点都不温柔,疯狂地扬起他衣服下摆,栗色的短发迎风飞舞,把他阳光般的笑容吹向我。
041 已经替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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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虚妄的等待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叶琛顿了顿,问我,“你呢,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你还能跟你在这坐着喝咖啡?”我斜眼笑。
之后我们闲扯了一阵,都是聊他在美国的事情。他字里行间都表现出当年离开北城去美国的无可奈何,在那边公司学习管理和金融,虽然我听不懂,但感觉很辛苦的样子。期间,他隐隐约约打探我的现状,也知道我和乔江林在一起,想说的话憋在心里难以启齿,我也懒得去猜,索性就不提了。
夜晚我们一起吃了晚餐,不巧的时,竟然在餐厅碰见叶子仪。以及,我的乔大叔。
叶子仪和乔江林来吃饭,刚到餐厅门口便远远看见我坐着,对面是叶琛,她立即挽住了乔江林的胳膊,冷冽地同我对视了一眼,得意一笑,乔江林低头疑惑地看着她的手,叶子仪已经示意他看我和叶琛这边,而此时,我也提醒了叶琛,“喏,门口好像是你姐姐。”
叶琛转过头的同时,我和乔江林视线交汇,我朝他挑了挑眉毛,他神色如常,和叶子仪一同进餐厅来,让侍者安排了和我们一桌。
我淡淡看着乔江林,若无其事的模样,目光对视的一瞬,他在问我,不是说逛街去了么?
而我在问,这就是你说的应酬?
叶子仪身材极好,黑色的连衣裙衬得她凹凸有致,婀娜玲珑,虽然已经三十出头,看看不出来年纪,倒像是二十七八的熟女。
“阿琛,你几点回来的?回家去过了么?爸妈知道没?”叶子仪落座后便不停地问叶琛,叶琛都一一耐心回答了,叶子仪又问,“回来就迫不及待见凌小姐,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断了——————”
这话是叶子仪故意说的,她对我和乔江林的关系一清二楚,看不惯我很久了,借刀杀人的伎俩,真低级。
叶琛顺着话茬说,“凡事无绝对,”他扭头看着我,温柔地笑着,“希望我还有机会。”
“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问话的是乔江林。
叶琛看着乔江林和叶子仪,淡淡道,“不准备回美国了。”
叶子仪微怔,这会儿侍者送来菜单,乔江林接过递给叶子仪,叶子仪点了牛排和红酒,叶琛小声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说,“都可以。”
叶琛点了点头,“那我帮你点了?”
“好。”
身上有道寒光一直跟着我走,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我小声说了句抱歉,然后拿着包去洗手间,叶子仪紧跟着来,把洗手间门关上了,冷哼地看着我,问我,“感觉如何?”
我把包放在盥洗台上,拿出粉饼补妆,淡然道,“爽啊。”
叶子仪了冷笑,缓缓走近我,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特别清脆,她走到我身边,靠在墙上,问我,“我说呢,远远就闻到一股骚狐狸的味道,原来你在这里。哎,你手段不错哎,叶琛刚回来就被你抓得死死的,你到底想要叶琛,还是要我老公啊?”
她故意说“我老公”而不是乔江林,是要存心恶心我。
我合上粉饼盒放进包里,扯了扯嘴角冷笑,“这个跟你有关系吗?乔江林对你没意思,你死拽着也没戏,叶琛是你弟弟,你总不能想乱伦吧?”
“你!”叶子仪气急,咬牙切齿的看着我,她冷静了两秒,“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弟弟像春风般温柔,那你就错了。他和乔江林之间,你一旦站了乔江林的队,不是他的人,那他会怎么整死你,你能想象吗?”
“叶子仪,别这么为我操心,我怪不好意思的。你都自身难保了还不威胁我,有时间这么数落我埋汰我,不如想下怎么对付叶琛吧。就算我站了乔江林的队,叶琛想第一个整死的人不是我,应该是你吧?”我笑笑,用手戳叶子仪的胸口,“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你知道什么!”叶子仪用力拂开我的手,怒瞪着我说,“叶琛不整死你,我都想整死你。”
我拿包砸在她身上,冷哼说,“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儿了,乔江林不是说了么?我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他立马整死你。你敢这么挑战乔江林吗叶大小姐?”
叶子仪冷眼看着我,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然后就瞪着我,“你等着,我总有机会收拾你,凌寒,你给我等着。”
“好,我拭目以待。”
叶子仪气冲冲离开,脚步声越踢踢踏踏越来越远,留下一股名贵的香水味在厕所里飘荡。我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似乎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卷入了叶琛和叶子仪的大战中。
我不想跟叶子仪为伍,可乔江林说叶子仪的盟友。叶琛虽然心机城府,但他从没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到时候必要选择其中之一时,我应该站在哪一边?
回到餐厅后,服务生正在上菜,我轻轻坐回叶琛身边,他关切问我,“还好吗?”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去洗手间的时间太长了,笑说,“我没事儿。”
叶琛点点头,递给我一杯红酒,问我,“可以喝吗?”
“当然。”
叶子仪调侃叶琛细心,乔江林没说话,就淡淡看着我们,他目光扫在我身上,如芒在背,我浑身不自在。那一顿饭食不知味,几杯红酒下肚,我感觉异常兴奋。叶子仪和乔江林先走一步,两人似乎还有事情要做,叶琛便主动提出送我回家。
车子开到江边,我忍不住想吐,叶琛连忙扶着我到树下,拧开矿泉水给我,又匆匆回车上去拿毛巾。
“还好吧?来,坐下休息休息再走,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叶琛递给我毛巾,扶着我胳膊把我往长椅那边拉。
我边走便擦嘴巴说,“瞧我多没出息,那么贵,全给吐了,好作孽。”
叶琛忍不住笑,“没事没事,身体舒服最重要。再喝点水?”
入夜了,路灯点亮了暖橘色的灯光,暧昧地照在两个人身上,叶琛伸出一只胳膊枕在我脑袋下面,也不说话,静静地让我休息。
我没一会儿看看手机,没一会儿看看手机,叶琛问我,“你在等谁的电话吗?”
“没,没有,我只是在看时间而已。”我掩饰说,“怕太晚了。”
叶琛多聪明,知道也不拆穿我,只是顺着我的话说,“那我送你回去了?”
“好啊。”我撑着椅子站起身来,叶琛向来扶我,但我先一步抽走了手,让他扑空了。他绅士地上前帮我拉开车门,提醒我系上安全带,我一一照做了,他才满意回到驾驶室。
黑色的迈巴赫涌入车流中,城市四处点亮的霓虹灯此时显得格外的落寞和孤寂,歌舞升平后的寂寞空虚,无法言喻。
我撇过脸去看叶琛,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没力气地看着他。他的侧脸不像乔江林轮廓那么硬朗,那么冰冷,他是有温度的。但是,仍旧透着一种寒冷,叫人不敢靠近。他的眼睛融入霓虹灯的夜色里,燃烧起欲望。
“叶琛,为什么找我。”终究是我忍不住了,我说,“你明知道,我们不应该再见面。”
其实我是想说,你明知道我现在是你姐夫的情人。
叶琛淡淡撇了我一眼,没说话,我轻笑,又说,“而且,你回来了,你和乔江林即将成为敌人,我也是你的敌人了。天知道,我一定会站在乔江林那边不是么?叶琛,你想动摇我,那不可能。”
可能是喝多了酒,我变得话多,且语无伦次。
叶琛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手背,意味深长又自信无比地说,“小寒,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就这么简单。”
我说你撒谎,你没这么简单。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没这么简单。叶琛啊,我们遇见那次,街上你被碰瓷,是假的吧?你安排好的对不对?
叶琛哭笑不得,看着我认真地说,“那真的是偶然,小寒,我一直认为,那是命中注定。”
“切,命中注定你来骗我?叶琛,我已经做了选择了,你动摇不了我。”
叶琛掌着方向盘,目光正视前方,淡淡道,“我真的只是想见你一面,单纯的肩一面,你该不会以为今晚的饭局也是我设计的吧?小寒,我的心思还不至于忙活在这个上面。你今晚总是重复你不会被动摇,你真的不会被动摇吗?还是你心里本身就有失望,你说服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叶琛深深看着我,我有点心慌闪躲,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把他脑袋拍正了看着面前的车流,“好好开车!”
半小时后,叶琛送我回到公寓楼下,他帮我拉开车门,我缓缓下车说谢谢,他问我,“我们是朋友,还能见面对不对?”
我摇摇头,“不要,乔江林会不高兴。”我看着叶琛的眼睛,强调地说,“我不想让他不高兴。”
叶琛无奈地笑,摊开手掌抓着我肩膀说,“小寒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叶琛,你要知道,现在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我掰开叶琛的手,舒了口气说,“你和乔江林总有一天是要世界大战的,而你和他,我只能选一边对不对?很明显啊,你看到了,我已经选了他,但是同时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参与你们的战争。所以,叶琛,我们没必要往来。”
“兴许你会后悔呢?”叶琛问我。
“后悔么?”我坚定地说,“我不怕啊。”
人人都说我会后悔,可我怕偏偏不在乎,那又有什么用呢?
叶琛摇头笑,“小寒,你先别着急回答我,一切都未成定局,也许有一天,你真的需要我。需要我帮忙。那时候请你尽管来找我。”叶琛敲着自己胸口说,“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不会变。”
那一刻,我又模糊了,我实在不明白叶琛对我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呢?感觉是真的,可要信任,又没信心。要说是假的,可偏偏感觉——————
“那到时候再说吧。叶琛,我不是一个容易后悔的人,我的选择,一向是深思熟虑的,落子无悔。”我说。
叶琛无奈地点头,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我跑进楼。
在电梯里,我又看了看手机,心想,这人都不用担心我跟着叶琛去做了什么吗?一个对我图谋不轨的小舅子,他就不要担心么?来个电话或者短息啊,再不济给我发条微信也好不是么?这么云淡风轻的态度,我很不满意!差评!
电梯很快上了二十四楼,开了门,我都来不及开灯,第一件事就是冲去窗户边,拉开窗帘看楼下车子走了没,很不巧,车子并没有走。
我靠在窗边,忽然一抹黑影从卧室里冲出来,房间很空旷啊,所以他快速冲到我这边来一把抱住我简直毫无悬念!毫无阻碍!在我大喊大叫之前,人家已经捂住了我嘴巴,靠在我耳边暧昧地问我,“这么舍不得?要不我把你丢下去得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乔江林!他松开我嘴巴,在我脖子上咬了一下。
“你作死啊!”我抬脚顶了他膝盖一下,怒道,“吓死我了!”
“没做亏心事,怕什么?”他放开我,自顾自坐到沙发上去。
我一边喘气,一边去开灯,漆黑的屋子一下子亮起来,某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审问地眼神看着我,“去哪里了。”
“我还没问你,今晚不是应酬吗?怎么这么巧。”我扔下抱抱,一股屁坐到沙发上,双手摊开了躺在沙发上,斜眼看着他说,“说吧,你是不是跟踪我了。我和叶琛前脚进餐厅,你和叶子仪就来了,在我身上按了定位啊?”
“想得挺美。”乔江林冷哼,随即严肃地问我,“怎么会和叶琛在一起。”
“在商场旁边遇见的,你前脚走,后脚他就给我电话了,就一起去喝咖啡。”
乔江林愣了愣,在想什么,然后冷笑,抓起茶几上的杂志翻了两页说,“他倒是有心了。”
“什么意思?”
“你觉得他是偶然遇见你的?在大街上?在我离开过后。”
我一下从沙发上起身,盯着乔江林说,“你的意思是,他跟踪我?”
“应该是跟踪我。”
我咋舌,“我靠,叶琛喜欢你啊。”
乔江林皱起眉头,“”
我哈哈笑,“我开玩笑。”
乔江林说,离他远点。
我说,你吃醋了?老实说,是不是吃醋了?
“你觉得呢?”他低头看杂志,看都不看我一眼,说,“你多少应该清楚,我和叶琛会怎样。所以,不要让我分心,也不要让他有机可乘。”
“哦——————”我垂头丧气,“知道了。”
乔江林合上杂志,走到我这边来坐下,揽着我肩膀说,“叶琛喜欢你,但不代表他不会利用你,而你是我唯一的软肋,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所以远离他,是最好的选择,懂吗?”
我怔了,呆呆地看着乔江林,半晌,眼泪花泛滥,我吸了吸鼻子,“你说真的吗?”
乔江林疑惑地看着我,“什么?”
“你说我是你的软肋,真的吗?”
“你觉得呢?”乔江林叹气,搂着我肩膀把我扣进怀里,安慰的语气说,“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但,是真的。”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真的假的,我都信了。就算骗我,我也认了,反正他说的话,我从来没去计较过真假。
女人都是这样,给颗糖吃,什么都忘了,什么都顾不上了,乐呵乐呵屁颠屁颠地跑上去,什么都不管了。我喜欢你,所以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你和叶子仪呢?”我忍不住问,“你和叶子仪,会是什么程度呢?乔叔叔,你们以后会离婚吗?”
世界上任何一种利用关系,随着盟约的解散,随时可以结束,那乔江林和叶子仪的盟约关系呢?什么时候会结束?我很好奇。
空气很静,白炽灯下,乔江林的脸色很难看,他毫不思考地告诉我,“我和她的关系,一辈子都不会结束。这是我们一开始的协定。”
然后我没说话,我恍然明白过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自己虚妄的等待里。
一场虚妄的等待里。
乔江林说,“我不会离婚,除了婚姻,你要的,我都能给你。”
043:胜利第一回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若棠连忙捂着嘴巴偷笑,抱着孩子坐到我身边来,拽着我胳膊赔笑脸说,“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这习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若棠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我发誓,我以后都不这么说了!”
我双手抱在胸前斜睨她一眼,看着怀里的孩子粉粉嘟嘟的,露出笑容来,我这一笑,小孩子也跟着笑,我抓着小孩软软糯糯的手,心想,真不容易啊,这么个高冷的男神,竟然对我笑了,笑了!
若棠说,“哎,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抓着孩子的手愣了下,继续逗孩子,“能怎么回答?我什么都没说。”
“那他什么反应?”若棠问我。
我叹气说,“就那样。你知道他什么性格的,说一不二,我心想,说一堆废话表现出自己的急不可耐,还不如闭嘴好了,没什么好说的。他总以为,我要的是婚姻,以为我清楚他和叶子仪的协议,就更想要婚姻,所以先一棍子拍死我了,叫我别痴心妄想。可我忍不住心寒啊,少少用点心他就知道老娘要的不是什么狗屁婚姻,像他和叶子仪那样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我拿来什么用?我只想让他对我真实一点,”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有气无力地说,“哎,若棠你说,他都把我那儿当自己家了,怎么不肯跟我生孩子?原先我以为他跟叶子仪婚姻有效,不许我生孩子也能理解,可他跟叶子仪那是各玩各的,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孩子?我感觉乔江林脑子有病!他妈的,哪天敲晕了送医院检查检查去!”
若棠思忖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我,“小寒,那个,是不是乔江林那方面有问题?”
我怔了怔,转过头看着若棠,若棠悻悻地笑了笑说,“还是说他有什么病症?这不要孩子怎么可能嘛,陆岩以前也不喜欢孩子,现在有了孩子,巴不得整天都抱着,不知道多欢喜,所以,要么是口是心非,要么是——————别有用心。”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的心思我从来都没猜透过,他也不喜欢女人猜他的心思,这么猜来猜去,也怪累的,我心里想什么,他明明一清二楚,却时常跟我装糊涂,我挺伤心的。”
“会不会是你认为他知道,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若棠问我,我也愣了,我想了想,乔江林那么聪明,我鞋子里哪根脚趾头动他都一清二楚,能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么?他要么就是在给我装糊涂。我说,“那不可能,我认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你要觉得他看不出来我的意图,那就是侮辱他智商。你是不了解乔江林,他习惯了掌控全局,怎么可能任随我放肆。”
“那你们要不要找时间谈一谈,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摸清楚了他的想法,再去说其他的。”
看着若棠郑重其事劝导我的模样,我觉得她真可shuyaya上流传的备孕营养师的食谱给自己做饭吃,虽然挺难吃的的,但是为了身体,我都吃下去了。刚开始时,乔江林还会忘记,准备拿安全套,我抓着他的手看他,他就明白过来。后来我们都没有做避孕措施,但即使这样,两个月过后,我的肚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开始怀孕自己是不是不能生,但乔江林开导我说这种事情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我说放屁,都是算着时间的,能有错吗?我美柚上算的排卵期都是准的,怎么会错!天时地利人和,那是不是得找个算命的看好了日子再行房啊?
乔江林就不说话了,把我抱在怀里,用柔软的嘴唇堵住我嘴巴,狂亲一阵,喘着气说,“既然不成,那现在继续努力吧。”
说完,撩起我裙子在屁股上拍两下,抱着我往卧室冲。
我靠,这不要脸的老男人。
虽说我清楚叶琛和乔江林的战争就在不远处,但当他们真正开战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双方都显得急不可耐,不把对方整死誓不罢休的地步。
叶琛回国三个月后,才重新进入叶氏担任执行副总裁,而总裁,便是乔江林,董事长是叶琛的父亲,不经常去公司,听乔江林说,大小事务都授权他处理,基本上可以算作他在主持大局。而很少有人知道,乔江林手里的股权,其实有一部分是叶子仪的,当年叶子仪抛出橄榄枝和乔江林结婚,站在同一阵线对付叶琛,用的就是那一部分股权。我知道后还暗自感慨,这女人真舍得下血本,我这么傻我都知道叶氏的股权多值钱,她叶子仪能不知道吗?我没记错的话,她是经济系的高材生,曾经去国外专门学习过经济管理。
叶子仪呢,看似在公司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其实全局掌握在乔江林手里,那也就算是掌握在她手里。
当年叶琛被设计财务问题,叶父气得踢踏糊涂,震怒之下把叶琛送去美国,一下就是两年,这回回来了,怎么也得风光迎接,不然当年的事情少不了人猜测,到底还是亲生儿子啊。
叶氏为了庆祝叶琛担任执行副总,专门为叶琛办了一场酒会,莫名其妙地,我接到一张邀请函,是叶琛让助理送来给我的,当时快递还是乔江林拆开的,看了一眼,把邀请函递给我,问我,“要我帮你准备礼服吗?”
我接过邀请函一看,扔在茶几上,“你不是不让我跟叶琛接近吗?脑子进水啦?这么试探我,手段太低劣,我不上当。”
乔江林坐到我身边,搂着我肩膀说,“这次可以去。也许,你能帮我一个大忙也说不定。”
“所以你这是在利用我。”我冷眼看着乔江林,“我不高兴去。”
乔江林说,“这不是利用。我和叶子会去,你在现场,也放心不是么?”
我捧着乔江林的脸说,“放心,当然放心,叶子仪偷情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对着她脱光了都没反应,你说我放心不放心?”
乔江林面色一沉,怒道,“凌寒!”
“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不小心说了实话。”
“给你一个机会弥补过错。”乔江林凑到我耳边说,“你帮我——————”
听他说完,我只有四个字,老谋深算!
乔江林满意一笑,“要我帮你准备礼服吗?”
他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我踹他一脚,“去开门。”
又是送快递的。
乔江林拆开盒子,里头俨然是一个礼盒,装着一条漂亮的礼服裙子,乳白色的丝缎面料,像牛奶似的光滑极了,乔江林看了一眼,猛地扣上盒子扔在沙发上,不悦道,“看来,不需要我帮忙了。”
我打开盒子,把裙子拎出来在身上比划,故意说,“真好看。叶琛眼光真好。”
乔江林皱眉,不高兴地扯走我手里的裙子扔掉,冷声命令道,“丢掉!不许穿!”
我坐到他身边,趴在他肩膀上,笑吟吟道,“不过是一条裙子而已,乔叔叔,你表现得这么明显,我很惆怅啊。”
乔江林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吃醋了,我心想,上辈子这人一定是头倔驴!八辈子都改不到的倔脾气!
事实上,酒会那天,我穿的还是叶琛准备的衣服。本来我都把衣服要扔掉了,但想想,要是没穿叶琛准备的裙子,他要是问我,我还得撒谎,撒谎多累啊,还得找理由,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有些人看不惯我穿别的男人送的衣服,那就让他不高兴好了,不然总是我不着急,多吃亏。
当天下午五点,叶琛准时来接我。下班高峰期有点堵,我们到酒店时,已经快七点了。车子停在门口,叶琛绅士地牵我下车,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到的,正是乔江林和叶子仪。
乔江林看到我身上的裙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但他没多在意,叶子仪挽着他过来,虚情假意地看着我和叶琛,笑吟吟道,“果真是凌小姐,阿琛,你真有心。”
044:他找过来了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妈的,这是故意坑我呢,羞辱我呢,当年谁他么拿着人民币叫我滚蛋的,说我不适合叶家这种豪门大户的,现在嚷着要我去,是故意让我难看呢?我要是去了,那是不识好歹,自取其辱,我要是不去,证明我怂了,知道自己不够格趁早滚蛋。那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叶子仪笑吟吟地看着我,知道我在盘算她的意思,这货是故意整我呢!靠,不就是个家庭聚会吗?我看去了能怎样,看看姐弟俩撕逼,她和乔江林演戏,也是好玩,那去好了。我粲然一笑,对叶琛说,“好,我去。”
我这说要去,叶琛高兴了,叶子仪得意了,乔江林生气了。
乔江林淡淡瞄了我一眼,不悦都在眼底,我其实有点悻悻然,瞪回去,眼神示意他说,怎样?
搭电梯上楼后,叶琛亲自把我送去休息室,叶子仪和乔江林直接去了宴会厅。休息室离宴会厅不算远,但叶琛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亲自把我送到宴会厅,到了我推他走,他不走,愣是要我把鞋子脱下来,一看,我脚有点淤青了,叫服务生送了冰块来给我捂着。从头到尾都亲力亲为,我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被一个大男人捧着脚,挺难为情的。
服务生站在一边艳羡地看着我,不知道是我脸皮后呢,还是我对叶琛没有心动,我一点儿都没感觉脸红,就觉得不好意思,亏得有电话进来催促叶琛赶去宴会厅,他才依依不舍离开。
后来我想,叶琛这样的男人,好是好,细心也足够,但为什么就是不动心呢?长相一点不差啊,我俩也谈得来,怎么能那么不害臊不动心呢?
我把这话告诉若棠,若棠说,你心里没有位置了,还动心啥?这感情都是不讲理不讲先来后到的,喜欢了就喜欢了,再看谁都是一个样儿。你眼里有了乔江林过后,怕是全天下男人都当女人了。
我说放屁,这不科学。
若棠说,谁跟你讲科学?
叶琛走后,我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其实脚伤并无大碍,我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环顾四周,我发现这里和从前惊人的相似,之前叶家父母结婚纪念日,我作为叶琛的女伴来参加宴会,不也是在休息室里么?几乎一模一样的陈设,一下子把我拉回了从前。当时我和乔江林正怄气,在休息室里还激情四射差点被叶琛发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想着想着,脚上凉意加重,毛巾裹着的冰块融化得慢,我没耐心一直捂着,见好了许多,把毛巾给扔了,脱了高跟鞋站起身来伸懒腰。这会儿不到七点钟,夏天的太阳下去得完,拉开窗帘,外头一片金色的西洋,美不胜收。
好久没这样看过夕阳了,我站在窗前,看着晚霞满天,呆了。
忽然有人敲门,我回过神来,光着脚去开门,一个穿制服的服务生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直棉花糖,微笑地看着我,“请问是凌寒凌小姐吗?”
我看着那把棉花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东西——————我呆呆点头,“我是。”
服务生把棉花糖递给我,“这是一位先生让我送来给您的,请您收一下。”
然后我就懵了,我说,“先生?是谁?”
服务生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那位先生交代,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他说他会跟您联系。”
说着,服务生把东西递给我,我怔怔地看着棉花糖,迟疑地接过,这会是谁送的?叶琛显然不可能,乔江林呢?更不可能了,他知道我不喜欢吃甜食,而且,他不会这么幼稚,我刚在楼下跟他挑衅,他才不会送糖给我吃。
那会是谁?
“那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服务生对我鞠了一躬,然后拉着门把准备帮我关门。
我拿着棉花糖匪夷所思,究竟是谁?
然后我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归属地北城。刚服务生说送糖的人会跟我联系,莫非这就是?我想了想,滑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后,那头并没有人说话,只有一阵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像是在某个封闭的空间内,比较空旷又封闭的那种。
我说,“你是谁?说话!”
电话那头还是没人,只有呼吸声和滴水声。
我感到奇怪,为什么来了电话又不说话?难不成是哑巴?
“是你送的棉花糖?”
还是不说话。
我有点怒了,我说,不说话挂了。
他还是没说话。
然而我也没有挂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知道我不会挂断,摸得准我的脾气。这让我感觉很不好,我犹疑地看着手里的棉花糖,粉色的棉花糖,脑海中忽然窜过一组画面,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想到这个人是谁!
“是你!”
那人并没有回答我。
“你想怎样!”我忙不迭问,万般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完全不能淡定了,我握着棉花糖忙不迭往门外冲,而此时,那个电话已经挂断了,挂断之前,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冷笑。
是他!
索性我是在休息室的尽头,前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刚才给我送东西来的服务生并没有走远,我忙不迭冲出门口,对那背影喊道,“你等等!”
那服务生顿时停下来脚步,疑惑地回头看我,我不顾形象吃轿车冲上前,抓着棉花糖往他面前送,“让你送东西给我的人呢?他人在哪里!”
我当时太着急了,绷着神经,那服务生有点被我吓到,我又问,“帅哥,我问你人呢?谁叫你送东西给我的?”
“不知道。”服务生说,“应该已经走了吧。他戴一顶鸭舌帽,只说把东西送给凌寒凌小姐,其他的就没多说了。”
“你在哪里碰见他的?”
服务生指着另外一边楼道说,“在那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另外一条走廊,这会儿夕阳西下,楼道里散着夕阳金色的光辉,洒在地摊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我甩开服务生,径直往楼道那边冲,像念书时候百米冲刺那般,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穿的裙子,而那裙子有点碍手碍脚,我就拎了一截起来,迅速往前冲,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楼道上偶尔有人,我飞快地跑,差点撞到别人身上,人家唏嘘地看着我,我也顾不上道歉,只一心往前冲,可冲上前却发现,这边除了一个应急出口,就剩下拐角的厕所,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然后我就愣在原地,回想起电话里的水滴声。什么情况下会出现那种封闭又空旷的感觉?水滴的声音能那么响,一定是封闭又稍微敞亮的空间。我拎着裙子,侧脸看着拐角的厕所,心想,一定是这里!厕所会有这种声音!
我想都没想,拎着裙子往里面跑,但是看到是男厕所,我还是顿了顿,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人一边走还一边拎衣服,看到一个女人目不转睛看着里头,感觉很奇怪吧,悻悻地瞄了我两眼,然后走开了,不停地回头看我,我也顺着他的方向看,瞪了他一眼,那男的懵了,赶紧回头走了。
然后我鼓起勇气,埋着头冲进去,等我抬头时,发现里头根本没人,我挨个敲隔板间,都没有人回答我。我泄了气,心想,难不成我不错了?然后我四处巡视,发现盥洗台上放着一顶鸭舌帽,台上的烟灰缸里有没有完全灭掉的烟头。
不对,“他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是他!
他算准了我会来找他,算准了我会抓住洗手间,所以他早就跑了!
可这烟头还没完全灭掉,说明人刚刚走不久,帽子也没拿走,这不是故意留给我的线索吗?
我冲出洗手间,撞上两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两人见我从男厕所冲出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纷纷抬头看标识,我说,“没看错,是男厕所!”说完我就跑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楼道这边,除了拐角的厕所外,就只剩下一个应急通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口,那他一定是从应急通道走的,而且,很可能没这么快走,故意等我去找他。
想到这里,我忽然紧张起来,犹豫了两秒,脚步先行,缓缓往应急通道那边去。心脏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感觉自己快撞上什么似的,有点害怕,但是又恨不得抓着他脖子让他滚蛋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步步走向通道,通道的门是敞开的,上头有绿色的标志应急出口,我赤脚踏在地上,感觉冰凉的同时,一股阴冷迎面而来,让我有点措手不及。然后,映入眼帘的,除了空旷的楼梯外,还有没有完全灭掉的烟头,和厕所里的差不多,正在冉冉上升一股淡淡的白烟,告诉我抽这根烟的人,刚走不久,烟头下还有脚印。
是故意留给我的。
我冲上钱,抱着护栏往下看,发现一阵脚步声,还有楼梯回旋中间,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以及手臂上的青龙花纹。
是他。
“喏,给你的。”
“艹,颜色真丑。”
“妈的,你是女人吗?女人不都喜欢粉粉嫩嫩的?”
“去你妈的,那是别的女人,跟我没关系。”
“妈的,你要求多。那你别吃了——————我给你重新买个。”
“不要,两块钱呢,我将就吃吧。”
七年前,出事那天,他带我去兜风的时候,给我买了个粉红色的棉花糖。
是杜威。
我颓然地站在护栏边上,看着回旋的楼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出来了。
可他这么找我是几个意思?提醒我他已经出来了,即将搅乱我的生活了?提醒我不要过得太滋润太安逸?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觉得我要疯了。
这些天我一直担心着他什么时候出来,当初那通电话就表明了一定会来找我说聊斋,我自以为他出来没那么快,可哪儿知道——————不行,如果找不到他,那我只能被动地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一定要当面跟他说清楚。我心一横,想往楼下冲。
但就在我往楼梯下踏的第一步,我被人从背后抓住胳膊,那一刻多心惊胆战,简直无法形容,当我转过头发现盯着我的人正是乔江林时,我差点魂飞魄散,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他抓住一般,我心脏猛地抽了下一下,跳漏了一拍,我慌张地说,“你干什么!”
当时我真的吓坏了,一巴掌拍开了乔江林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乔江林一脸无语地看着我,表情特别严肃,黑着脸像我借了他的米却还给他糠似地,拧得出水来,“该我问你想干什么!”
乔江林一把扯过我肩膀,抓着我问,距离近,我清楚看见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紧拧的眉毛,我心尖一颤一颤的,生怕他发现刚才的事情,他说,“想什干什么?”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怔怔地看着他,他一瞪我,我就怂了,悄悄撇了一眼楼下,杜威的影子早就不见了。
“没干什么你光脚出来四处乱跑?找什么呢?”乔江林火眼金睛瞅着我,明知道我在说谎,还故意拆穿我,真不要脸!
我说,“我东西丢了,出来找找。”
“丢了什么东西?”乔江林上下打量我,发现我手里捏着一根木棍,而那上面的棉花糖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刚才我一心追杜威,没注意糖掉了。乔江林看见我手里的木棍,我想要藏已经来不及了,他问我,“你拿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我说,“一根棍子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乔江林疑惑地看着我,说真的,每次他看着我眼睛时,我就特别慌,不敢说谎,因为我一说谎,他立马就知道了。他眼睛像是x光似地,妈的,一点谎言都看的清清楚楚,照的我心里明镜似的亮堂堂。
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真的没什么,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好了,你拿去看个够。说完我转身走了,其实我是心虚,我怕我再跟乔江林对视下去,我心要崩溃,这么下去,我保准输。
“站住!”乔江林呵斥我,我也真傻,他叫我站住我就站住了,好没面子,然后我感觉脚底板发凉,那股凉意一下子从脚底板蹿上心头,我一个哆嗦,乔江林已经走到我面前来,他叹气,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我的脚,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是赤脚的,还好酒店的走廊都是铺了地毯的,也干干净净没什么脏东西,所以我的脚还是干干净净的。乔江林问我,“鞋子呢?”
“在休息室里。”我小声说。
“为什么不穿鞋?鬼在追你吗?”乔江林黑着脸,冷不丁地说,我一下心酸,其实这时候我应该笑的,他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鬼在追你”这句,原本是我说他的,但没想到他自己记住了,反过来说我。要换做平时,我应该笑死了,乐开花,但今天,我觉得很心酸,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快抓住幸福的时候,上天总是给我出难题。乔江林刚答应跟我生孩子,杜威就出来搅乱我的生活,我的平静,我上辈子到底是得罪了谁?这辈子要这样苦逼。
我没说话,眼眶一下子红了,我觉得丢脸死了,这样的情况下我竟然想哭,真没出息,我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但眼睛太大了吧,腾起雾气散不开,视线就模糊了,我赶紧低下头不想让乔江林看到,但就在我低头的瞬间,乔江林忽然抓住我的手说,“我送你回去。”他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责备和呵斥,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楚的温柔和疼惜,我觉得,他是害怕我的眼泪的,每次我要哭的时候,乔江林都手足无措,都缴械投降。
我点了点头,哽咽着说,“好。”
然后乔江林一把把我抱起来,公主抱那种,我没有挣扎说不要,尽管我知道在这个走廊上很可能遇见熟人,但我没有说不,这一刻,我就是依赖乔江林的怀抱,我就是依赖他,不想松开他,我恨不得扑倒在他怀里哭个痛快,哪怕一次也好,我任性一次都好。
乔江林也不怕遇见熟人,一路上抬头挺胸地走,把我搂得紧紧的,我也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凑,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薄荷味道,觉得安全极了。但我也很害怕,莫名的害怕,我觉得杜威不会这么放过我。
回到休息室,乔江林把我放在沙发上,然后去叫服务生给我拿毛巾擦脚,他离开时,我手机响了,进来一条短信,看着那条短信,我脸都绿了。
要是给我一把刀,我会毫不犹豫,杀了杜威。
045:威胁步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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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威胁,没有之一。杜威这样做,更加坚定了我跟他反抗的决心,要说之前我对他的愧疚还算有点情分在,那现在他这条短信,无意是把我对他仅剩的可怜的情分亲手埋葬了。
他说,别急,我还会来找你的。
我抓着手机,手心里一阵冷汗,我想直接把他电话拉黑名单好了,可想想,他铁了心要来找我,拉黑名单又有什么用?换个号码,一样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让他觉得我怕了他。我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快速在屏幕上飞扬,回复他说,我不会对你再客气。
发完这一句,乔江林便推门进来,我下意识地藏了手机在包里,并且摁了关机键,乔江林淡淡撇了我一眼径直朝我走来。
他刚要问我,我先发制人,“你不用去宴会厅?在这里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无妨。那边有叶琛和叶子照应着,我去不去都可以。”乔江林淡淡道,看着我脚趾,低吟说,“走路就不能小心些?莽莽撞撞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心里一阵温暖,他那会儿不是和叶子仪先走了吗?怎么知道我撞了脚趾头?他可不是现在才看到的,也不是忽然出现的,他定是担心我脚伤才来找我的。我说,“不小心而已,没什么大碍。”
乔江林说,“刚才又是在追谁?”他算准了我会撒谎,所以索性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直接话我话给堵死了,“能让你这么火急火燎冲出去追的人,是谁?”
我用笑掩饰,“跟你说了,没有谁,怎么不相信我?”我故意瞪着大眼睛看乔江林,表现的无辜,他定定看了我两眼,结论说,“是么?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
“真是东西丢了,上周和若棠去买的戒指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我就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没了,只好回头去找了。”
“找东西能光脚去?”
我踢了踢脚下的鞋子,“脚疼,穿鞋子多碍事儿啊,光脚自在,反正这一层也没多少人,地上也铺着毯子,多舒服啊。”
看吧,要撒谎的人,真是哪里都能找到借口的,我发现自己满嘴跑火车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可撒谎就是这样,一个谎言出来,需要无数谎言圆下去,亏得我脑子不笨,转得快,不然分分钟被乔江林拆穿。
我也发现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大约都是跟乔江林在一起锻炼出来的,说谎面不红心不跳,好像真的似的。大抵这就是人说的,棋逢对手吧。
乔江林无奈地看着我,说了句,“你呀”,便再也没有下文了,我嘿嘿笑,抓着他胳膊靠过去撒娇,什么事儿都没了。
没过一会儿服务生送来干净的毛巾,搁在茶几上躬身退出了房间,乔江林拿了毛巾,看似要给我擦脚,我受宠若惊,抢过毛巾擦脚忙不迭说,“你先出去吧,不劳您费心了,这一会儿人来看见,多不好意思。”
乔江林扬眉笑,“你想多了。”
我顿时冷了脸来,咬牙切齿,“那你还不滚。”
“好好说话。”
我斜眼看他,自顾自擦脚,“你赶紧走,叶琛一会儿要来了。”
“嗯,我先出去。”乔江林站起身往门口去,黑色的西装衬着他高大魁梧的身材,哎,连背影都那么帅,就不怪我喜欢了。他走了两步又顿住,转身郑重其事地命令我,“一会儿晚宴完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还没等我说话呢,人就指着我,警告地语气说,“不许说不。”
我撇嘴,不服气地说,“你都不着急回去,我干嘛着急。干嘛,你怕了啊?怕我跟叶琛跑了,留下你孤身一人望月空流泪吗?”
“瞎说。”
“那你干嘛不让我去?怕我看到你跟叶子仪演戏你表演不自然吗?”我噘嘴说,“还是你想——————”
“你想多了。”
我勾着眼睛看他,“我都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了,那你说我什么地方想多了?不然你就是心虚!”
乔江林拂开衣袖看了看手表,也不回答我,就说,“这种场合,你能避免就避免,叶琛的意思,你应该看得明白,不需要我多说,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他顿了顿,淡淡看着我,又补充说,“我晚点会回去的,你先休息,别等我。”
我嘴上说,“哦。”心里却想着,我草泥马。
“别在心里骂我。”乔江林立即警告我。
我眯着眼睛笑,心想,我去,这你都知道?你是算命的半仙吗!
乔江林高冷地转身走了,丢给我一个黑乎乎的背影,我作势把毛巾扔去丢他,但没敢甩出去,还是乖乖继续擦脚。
他走后,我细细想了想他说的话,不让我去叶家老宅子,自然有他的意思。其实这个道理不难想明白,叶琛和他是要开战的,我夹在中间终归不是好事儿,毫无疑问,两方对峙的时候,我必然毫不犹豫选择乔江林,但我不想伤害叶琛。但似乎我已经扎在中间没办法回头了,从我答应乔江林陪叶琛出席晚宴开始,从乔江林让我在叶琛身上找蛛丝马迹开始,已经没法全身而退了。
大约七点半左右,叶琛回到休息室来找我,说晚宴开始了,得需要我这个女伴跟在身边,他不知道哪里弄来药膏给我,我收拾了放包里,不想再当着他的面脱鞋,哎呀,人家还是很传统的啦,男女有别嘛哈哈哈哈。
尔后,我挽着叶琛去了宴会厅,一路上他问了我三次,脚伤还行么?前两次我都说没事儿,最后一次我说,你要是再问一边,我就回去了,脚疼。叶琛抿嘴笑,说,“那我不问了,你要不舒服,撑不住就告诉我,我安排你去休息。”
上流社会的人聚集在一起参加这样的宴会就是装逼的,相互吹捧,互留名片拉关系,总有点派得上用场。进了大门,叶琛一路受人眼光,包括我这个临时女伴,免不了被人打量,我还算会演戏的,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名媛千金,但这种聚会,电视上看过,也真正参加过一两次,要演起来,我也是如假包换的影后,面带微笑,昂首挺胸自信地站在叶琛身边。
其实,要换了身边的男人是乔江林,更好了。
宴会厅布置的像模像样,两边的长桌上摆满了高级又精致的点心和酒水,中间是一些餐桌,许多人已经坐下攀谈,整个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言笑晏晏,是个人脸上都对着笑,或虚伪,或讨好,反正都在笑。
叶家父母坐在主桌,叶子仪和乔江林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悄悄巡视了一圈,没见到人影,等我回头时,一行人上前来拦着叶琛碰杯,眼疾手快的服务生这时上前来,叶琛拿了杯香槟递给我,礼貌地跟别人介绍我是他的女伴,我微微一笑,对方客气地招呼后,转向叶琛,说一些客套的祝贺话,叶琛一一应付了,我站在边上没说话。心想,有钱人也不容易,这种虚情假意的场合,还得堆着笑表现出衣服诚挚的模样,心里指不定在呵呵呢。
应付完一波,接着另一波,距离叶家父母主桌不过几米的距离,我和叶琛寸步难行。
“你这次回来,可是要跟你姐姐开战了?”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闯入我耳中,我觉得挺熟悉的,抬眼一看,才发现,这人是刘璋。那个曾经在夜总会为难我的纨绔富二代。
我去,这什么缘分?不知道事情过去几年了,刘璋是否还记得我。我微微低头,不想跟他正脸相对。
叶琛说,“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开战?你小字说话,还需斟酌。”
刘璋哈哈大笑,拍了叶琛肩膀两下,笑道,“别人不知道你的脾气,我还能不知道?你姐看起来挺淡定的,毕竟又乔江林撑腰,你呢?你打算找谁?”
叶琛淡淡道,“找你可好?”说完,叶琛笑了笑,刘璋也跟着笑,我不知道叶琛这一句话是试探还是故意怼他,但刘璋是有点尴尬的,打哈哈说,“我哪儿能帮你的忙?我们家一切都是老爷子说了算,而老爷子嘛,被你姐夫哄得团团转,没戏咯。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你们俩撕逼,我乐意站在一边看,不趟浑水。”
叶琛没说话,就微笑,刘璋又扯了两句,叶琛要找借口离开,但刘璋这时忽然注意到我,拦着叶琛说,“你身边这位小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小姐,抬头起来看看?”
我心里暗暗骂了句草泥马,迟迟没抬头,叶琛轻声问我怎么了,我摇头,刘璋又问,“喂,老低着头干嘛?难不成见不得人啊?来,抬头本少爷看看,叶公子身边可从来不轻易带女伴,我看看是哪家的千金,竟然入得了叶公子的眼。”
刘璋语气里的轻佻,让叶琛不爽快,叶琛语气冷了下去,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他说,“刘璋,别开她玩笑。”
“哎呀,就这一句便生气了?叶琛你太没意思了啊!”刘璋故意盯着我说,“说话呀,难不成是哑巴了?”
我心里默默将刘璋祖宗问候了十八遍,然后抬头看他,我真心不想笑,所以基本上是面无表情,我说,“刘公子。”
看到我脸的一瞬,刘璋笑了,笑得猥琐,虽然此刻他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但还是遮不住他身上的流氓气,语气里的轻佻和轻蔑尽显。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小寒嘛!”刘璋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摸着下巴,笑得猥琐,“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被乔江林玩儿死了呢,怎么?傍上叶琛了?”
我镇定地看着刘璋,这种场面我早就想过了,总有天被人认出来我是夜总会的某某某,再当众拆穿我,让我下不来台。所谓敢作敢当,我凌寒从没怕过。所以刘璋以为这样子让我丢脸得逞了,但我淡然应对,让他有点惊讶,拉高了声音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认错了?你不是夜总会出了名的头牌小姐?”
刘璋的声音拉高了,吸引了不少人,大约那些人都碍着叶琛的面子,或是知道刘璋是什么德行,对他说的话也没多在意。但不巧的时,在我们正前方,叶父叶母投来异样的眼光。比我更着急的,是叶琛,他拉住刘璋,贴近他胳膊警告地说,“刘璋,凌寒是我的朋友,你别太多分了。今天什么场合你很清楚,讲话注意点身份,别给自己丢分。”
“叶琛,护着呢?你仔细看看,说不定今天请来的人,不少是这臭娘们儿的恩客,你头顶上绿光泛滥了都,还当块宝贝似地护着呢!”
“这跟你没关系。我的事情,不劳烦你操心。”叶琛冷冷说、
刘璋冷哼,微微扬着下巴轻蔑地看着我,嘲讽说,“行啊,凌寒。”他推开叶琛的胳膊走向我,叶琛一直拦着他,但他总是要往我这边俩,凑近了我说,“之前的仇我还给你记着呢,你说我是找你还呢,还是找乔江林?当初可是他给你撑腰,把我害得不浅,这笔账怎么算?”
流氓看人的眼神总是免不了四处游荡,一脸贼相,我紧了紧胳膊,冷冽迎上他的视线,毫不畏惧地说,“恐怕你一个都找不了,刘璋,从前是,现在也是。”我淡淡一笑,吸了口气,“以前有人能收拾你,现在一样行。”
刘璋立即抓狂了,想伸手抓我胳膊,被叶琛一把拦住了,警告他放尊重点,这时周围许多人都看向我们这边,叶琛说,“大家都在看,别闹得难看。把我的宴会闹翻了,你说我能忍吗?”
“你威胁我?”刘璋说完,四处看了一圈,这位纨绔风流嚣张目空一切的二世祖,早有人看不顺眼,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他也泄了气,松开叶琛的手,装模作样地整理西装,并且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香槟,拦住了一个端托盘的服务生,“砰”地把杯子扔进托盘里,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和叶琛,只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我和叶琛看着刘璋离开的背影,不禁冷笑,我心想,这句你给我等着,是给我说的呢,还是给叶琛说的?
但那都不重要了。
不管他是不是想对我下手,有乔江林在,我不怕。
“你没事儿吧?”叶琛忽然扣住我肩膀轻声问,我转过脸,正好迎上他关心的目光,双眸闪亮闪亮的,像黑夜里明亮的星星,没好看的一双眼睛。
我说,“没事。”
叶琛道歉说,“我不知道他也会来,给你造成困扰,是我讹倏忽,小寒,对不起。”
我笑笑,“怎么这么客气?我知道不是你的原因。他这人什么德行我早就见识过了,不是今天才知道。冤家路窄,只能说你今天运气不好咯,带我来就碰上这瘟神,遭人家笑话了。你瞧,”我眼神示意叶琛看四周,“好多人都在看咱们。”
叶琛舒了一口气,微笑地揽着我肩膀,满不在乎地说,“管他们做什么,别看。都是些虚情假意曲意逢迎的人,至今为止,他们还不敢乱说什么,但以后就不保证了。”
“为什么?”我说。
叶琛悠然一笑,“现在我还是叶氏的继承人,要哪天我不是了,他们才会翻出旧账来,像扔臭鸡蛋似地扔向我,毫不犹豫的。”
我稳不住笑,不得不说,有时候叶琛还是蛮幽默的,我说,“那倒是,火上加油的事儿,闲不住的人都喜欢干。”
叶琛嗯了声,揽着我肩膀往前走,“走吧,去跟我爸妈打个招呼。”
我看了一眼前方,叶母正打量我和叶琛,目光都撞上了,我礼貌地点头,对方也礼貌地回应了下,不咸不淡的,这让我想起第一次去叶琛家时,叶母的热情。对比太明显了。
谁说人不分三六九等?看看现在。
叶父叶母所在的主桌和我们只有几米远,没几步就走上去了,我挽着叶琛,主桌的人都看着我们,叶琛招呼了他爸妈,我跟着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然后叶父叶母脸有点绿,其实按照他们上流社会的称呼方式,我现在作为叶琛的女伴,应该称呼二位伯父伯母,可我觉得那个称呼方式太装逼了,不是我的风格,本身人家也不喜欢我,我何必跟他演戏,那各自方便各自欢喜好了。叶琛倒不说什么,他找我来,就做好了我自由发挥的心理准备。
“这位小姐是阿琛的女朋友吗?”这时,主桌上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看着我和叶琛问。
这下尴尬了,尤其是叶母,笑得脸上名贵的粉底都要掉了,我估计她是给吓的,因为叶琛说,“郑伯伯,我正在努力中,希望不久以后就是了。”
“好好好,郎才女貌,郎才女貌!你母亲刚刚还说有合适的给你物色物色,我看你母亲是瞎操心了,这位小姐就不错!还是年轻人的眼光好!我们老了,只能瞎操心了。”那位中年男人如是说。
我斜眼看着叶琛,心想,去你丫的,当着你爹妈的面这么不给面子,那不是拆我的台给我增麻烦么?叶琛就是笑,重复说,“那要看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给不给我机会了。”
三斤汗狂流不止。
“叶公子,求求您顾忌顾忌您母亲的颜面,您也不瞅瞅,您母亲脸都黑了。在这么下去,我怕回家夜路难走。”我附在叶琛耳边小声说,面带微笑。
叶琛招呼了两声,然后又带着我走了,他说,“不会,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别,过了今晚你还是离我远点好,我怕你妈找人杀了我。”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电视剧里面,有钱人家的太太都是先拿钱让女人离开自己儿子,再不行就各种刁难,最后找个杀手把女人杀了。用钱赶我走这事儿,你妈已经用过了,我估计要是我再在你面前晃荡,你妈要疯了,都不用折磨我了,直接买凶杀人。”我说。
叶琛笑我电视剧看多了,他妈妈不可能这么做的,他说,“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我放开他胳膊往一边走去,顺便说,“不要,我已经有人保护了,你姐夫。”
然后叶琛脸就绿了,我发誓,我亲眼看见他眼神暗淡,表情紧绷,一下子失了神。
若棠和陆岩刚进来就被堵在门口,她跟我不一样,在这个圈子里已经算混熟了,来人多少都叫得出来名字,寒暄几句,脸上堆着笑,真可怜,我趁机把她从女人堆里拉出来,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餐桌上摆满了干干净净的餐具,一应都是西式的刀叉酒杯面巾。刚坐下,就有服务生送上来醒好的红酒,我和若棠碰杯,问她,“累不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把你拉走,陆岩不会揍我吧?那孙子的厉害我至今难忘!”
“喂,我老公不是你孙子好吧?以后不许这么说了,不然我跟你急。”若棠斜睨我一眼,命令我说,“以前的事情快忘记,他也是无心的,你那么记仇,我都不知道怎么哄你了。”
“我很好哄啊,你不是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我凝住笑,郑重其事地说,“给我买个包,我喜欢什么牌子,你知道。”
若棠白我一眼,开玩笑说,“这么任性,大哥也不管管。”
“管个屁,还不是他惯出来的,这毛病,没法子改了。”我笑说。
若棠嫌弃地看着我,“啧啧,秀恩爱。对了,人呢?怎么不见人?”若棠四处张望,我知道她在找乔江林,拦着她说,“没人,别找了。跟叶子仪不知道上哪儿鬼混去了,我来好一会儿了,鬼影子都没看到。”
“你不是跟大哥来的?”
“不是。”我指着一边的叶琛说,“跟叶琛来的,我今晚是叶琛的女伴。”
“那——————”
“不然呢?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会?”我丧气地说,“我从来没跟乔江林一起出来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若棠知道我丧气了,立即换了话茬子,扯了几句,我想起来今晚的事儿,就跟她说杜威出来了,就在我身边晃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吓我一跳。我把今天的事儿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给若棠听,若棠问我想怎么办,我说,你给我联系南源,我还得找他帮忙,现在杜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身边晃荡,我像个傻逼似地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样不行,我得先一步找到他才行,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你怎么不直接联系南源?”
“我电话换了个,什么号码都没了。还有就是,我怕乔江林发现,所以,你帮我联系比较好,你说呢?”
若棠想了想,点头说,“这没问题,我帮你来联系。但是,小寒,这事儿你准备告诉大哥吗?”
我想都没想,接话说,“告诉个屁。”
“你怕什么?”
我有些悻悻然,不知所措,我说,“可能是害怕他知道我以前那些事儿吧。我说不清楚为什么害怕,其实以前也没多大事儿,但我就是不想让乔江林知道。”
我没告诉若棠我被宋志伟卖给杜威抵债,我再利用杜威对我的好去剁掉宋志伟一根手指头,我也没说我故意挑衅杜威,故意害他场子被灭掉,甚至那晚上的血案,其实金城武是死在我的刀下,尽管我是不小心的,我是处于帮杜威的,但事实就是,金城武真的是倒在我刀下的。这些我都没告诉若棠,在她眼里我只是个农村里跑出来的被后妈虐待不得宠的小丫头片子,为了赚钱给弟弟盖房子才落入风尘,而杜威是我一个纠缠不休的旧情人,她知道的,仅此而已。
又或者说,大多数人知道的都是这样。
至于乔江林对我了解多少,我不清楚,我只确认,我的过去,我从来没跟乔江林说过。送十七岁到二十四岁,我和乔江林的过往,太简单了。可能他也以为我只是个落魄聊到的小可怜吧。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那一段过去,并不光彩。没几个人能理解我对杜威的做法,对宋志伟的做法。甚至我自己都明白,在很多事情上,我偏执,我过分,我自我保护太过于。但我只想说,在那个环境下,那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下,我的孤独和害怕,生生把我吞噬了。我能做的,就是自我保护。要说我自私,天底下每一个人有资格。谁都没有。
所以,我不想让乔江林知道。
在最爱的人面前,总是想保证自己单纯善良不是么?乔江林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在杜威身上的心机和狠毒。而这,是我最不想要的。
若棠说,“不知道也好,纠缠来去也没意思。你自己拿好主意,要我帮忙什么的,尽管开口。”
我点点头,“那是肯定的,陆太太,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朋友了。”
若棠作势要打我,然后这时陆岩来了,把人带走了,只跟我点点头招呼。我发现这人真的很奇怪,好像眼里除了周若棠是个女人之外,其他的女人都不是女人。对谁都是淡淡的,跟木头似地。
酒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乔江林和叶子仪才回来,那会儿我跟着叶琛端着酒杯满场飞,女人艳羡我站在个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人身边,但实际上,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我狐狸精。乔江林和叶子仪一进来,气氛就更加热闹了,他们先去给叶家父母打了招呼,远远看去,叶家父母不知道说了什么,叶子仪脸上不好看,乔江林则是淡淡的。
没一会儿,叶子仪挽着乔江林过来找我们,叶子仪笑里藏刀,问叶琛,“阿琛,好歹我是你姐姐,这生意上的事情爸爸怎么决定跟我没干系,可你不能把火气都往我身上捅啊,找人对我下手几个意思?”
叶琛一脸茫然地看着叶子仪,坦然地说,“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子仪冷哼,“明人不说暗话,我不过是对凌小姐言语上厉害了些,你至于对我下黑手吗?把我管在洗手间一盆水下来,阿琛,你几个意思呢?”
我这才注意到,叶子仪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和之前在门口遇见时不一样,这妆容也是刚画上去的,看来她所言非虚。
我说,“叶小姐,您这话别扯到我,虽然我不知道你背后说了我什么坏话,但叶琛我还是了解的,他是君子,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君子?哼,凌小姐,说这话的时候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他要是君子,呵呵,算了,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叶子仪双手抱在胸前,轻蔑地看着我和叶琛,“阿琛,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你爱信不信。”叶琛淡淡说。相比叶子仪的冲动,叶琛的确是个冷静的人。但最冷静的,要数一直站在一边没说话的乔某人,端着酒杯默默地站着,好像这场撕逼大战跟他没关系似地。
“是么?”叶子仪冷笑,“你知道爸爸最近对我不满意,你故意的!可你别得意太早,今天,算开始了!”
尽管撕逼,两人都不算太激烈,毕竟四周还有外人看着,不好太大声。我觉得挺可笑的,一直憋着不发作的叶子仪,竟然在今天发作了。是真的憋不住了,还是因为我?
但叶琛会做这种事情吗?他不像啊。换了我可能做得出来,但叶琛,怎么说都是个绅士,他不会的。
那是谁?
厕所?杜威么?
可杜威哪里知道叶子仪说我坏话!当时他忙着应付我都来不及,哪儿有时间把叶子仪关进厕所?
不对,还有一个人。
乔江林!
我猛地抬头看着乔江林,一下子撞上他的视线,我一定没看错,他眼神里都是笑意!我去!真是他做的?
“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乔江林忽然说。
他放下杯子在一边,从旁边的出口出去了,背影消失。
乔江林走后,叶子仪也觉得无趣,刚好有人找她说话,她收了怒气,笑吟吟去了。
叶琛站在原地思考叶子仪的话,问我,“你觉得是我么?”
我说,“不是你。肯定不是你。”
“为什么?”叶琛看着我。
因为是乔江林啊。
“那个,我先去补个妆,一会儿回来找你。”
没等叶琛同意,我匆匆离开了宴会厅,往乔江林离开的方向去。关注微信公众号“清婉”有惊喜。
046:半夜遭突袭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说完他挂了电话,拉着我的手要走,我说,“你这是想干嘛?杀人灭口吗?”
“你现在最好别说话。”乔江林瞪我一眼,我悻悻地缩了缩,无辜地点点头,乖乖跟着他走了。
走到长廊边,他才放开我的手,叫我先回去,他要去处理点事情,我说,“知道了。”
他嗯了声,双手插在裤袋里,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先走,我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哎,那要不是你,会是谁?难不成是叶子仪自己么?可她没理由这么做啊?我想不明白。”
乔江林冷冽一笑,特别骄傲的那种,他薄唇微扬,在我苦恼之际,忽然说,“你想的没错。”说完人转身走了,留给我一个潇潇然的背影。
然后我就愣了,这话什么意思?我想的没错?那就是叶子仪自导自演了?还是——————
还是根本就是乔江林干的?!
事实上,这事儿真的是乔江林干的。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这完全不是乔先生的作风啊,这不是秦海洋才可能干的事儿么?怎么我们乔总也这么干?
当时他躺在床头,正在享受我给他做的面膜,慢悠悠地说,“嘴太贱,欠收拾。”
然后我就笑喷了,请问乔总,您这是护短吗?那可是你老婆啊!
那天晚上的宴会没几个意思,我后来听了乔江林的话,宴会一结束,我就跟叶琛说我脚疼,不跟他去叶家了,我说你们一家人团聚,我一个外人去了不合适。我这人呢,不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是回家睡觉比较好。
叶琛也不为难我,想叫司机送我回去,他掏出电话时,见我笑着说不用了,立即明白过来,有些失落地收起电话,笑了笑说,“我忘了,他会给你安排好。”
我说,是,他安排好了。
叶琛问我,小寒,你打算这样跟着他一辈子?他和我姐姐,是不会离婚的。你甘心一辈子这样吗?
其实要是换个人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会觉得不好意思,甚至不好回答,我怕我说是啊,我愿意,别人肯定觉得,靠,这女人真贱,人家有老婆还愿意这么勾搭,真不要脸,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可是面对叶琛,或者面对若棠,我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哦,我从来没说过,小区里的邻居见了我问我老公呢,我都厚着脸皮说上班去了。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其实是乔江林的情妇,他经常过来我这边,像家一样下班就回来,而不是把我当成个标准的情妇每个月临幸几次。
“我知道。这些问题,一早我就知道了。”我无所谓地笑笑,“但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不是吗?叶琛,别以为我在做梦,兴许有一天,他们真的分道扬镳了呢?”
叶琛忽然笑了笑,不是嘲笑,而是可怜我天真,他说,“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只能说你太不了解乔江林和我姐姐了。小寒,很多事情不能被爱情蒙蔽了眼睛,凡事,你多留个心。”
当时我也没多在意,觉得叶琛是好心提醒我,我说,“知道了。我先走了。”
后来是叶琛送我去的停车场,他说我一个人下去不安全,其实我想啊,这有什么不安全的,酒店里到处都是监控,这么高级的酒店,难不成哪里能冒出个歹徒来抢劫不成?可当时,我以为叶琛只是想送我,男人都这样,更何况叶琛是个绅士风度的男人,我就没拒绝。
但我没想到,妈的,我还真出事儿了。
电梯里有监控,人不敢走,当时我和叶琛一路聊天,电梯一直到了底下停车场。大家都知道的,夜晚的那种地下停车场,灯光都挺暗淡的,有些区域没有车,甚至都是黑暗的。乔江林的车子和司机我都是认识的,但我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叶琛就陪着我站在边上等,我拿出手机打给乔江林,因为信号不好,我就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就是那几步的距离,从黑暗中蹿出格黑衣人来,拽着手里的铁棍就往我身上猛揍。
“小心!”叶琛忽然一身吼,都躲都来不及,那棍子就落在我肩膀上。就是那一下,我知道,那根棍子真的是真心实意的,一点都不含糊的,一棍子下来,我肩膀都抬不起来了。要不是我躲得快,那棍子直接往我后脑勺去了。得一命呜呼。
那人一身黑衣,好不职业的装备,脸口罩都是黑色的,把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露出两个眼睛来,狡黠的目光往我身上一扫,狠戾的神色不言而喻,他真的是想打死我的,所以很快又冲上来,我抱着肩膀往后退,这是叶琛已经追上来挡在我面前,一脚把人给踹倒再地,拿男人也是个练家子,虽然一身黑衣衬得他身材纤长瘦弱,但凭他的反应和力气来看,是个经常锻炼的男人。
叶琛也不是吃素的,身手还算敏捷,那男人迅速卷上来,用铁棍敲叶琛的胳膊和后背,叶琛躲得快,但有几下还是没躲开。我本想上去帮忙,但叶琛见我上前,立即呵斥我,“小寒,别过来!”他递了个眼神给我,叫我报警,我立即反应过来,快速拨通了110。
那人一听我报警了,赶紧要跑,由制服叶琛变成想摆脱叶琛,但叶琛一直跟他纠缠着,不让他跑。报完警,我四处寻找能帮的上忙的工具,但黑漆漆的停车场,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在垃圾桶旁边,有几分断掉的木棍,一节一节的那种,跟床板似地那种木棍,我赶紧跑上去挑了两根结实的,小跑回去,脱掉高跟冲上去帮叶琛,趁机丢了跟木棍给他,叶琛见我穿着裙子光着脚手里拽着木棍,整个人惊呆了,愣了两秒钟,我吼他,“看什么看,拦住他,一会儿送警察局去!”
叶琛反应过来,点点头,拿着我给的木棍和歹徒搏斗。我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跟人对峙,我一点没怕,冲上去敲那人的胳膊,我不敢敲脑袋,要是一不小心敲死了,那我还得坐牢,多不划算啊。
大约是两个人的力气比较足,那人被我和叶琛摁在地上,我赤脚不停地在他背上踹,用没木棍顶在他脖子上,问他,“谁叫你来的?”
那人不说话,叶琛也狠,一脚踹上他脑袋,怒道,“说话!”
那人吃痛,啐了口唾沫,然后都是血,还伶牙俐齿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一脚踹他脑袋,压着他的脸贴在地上,“不知道?不知道你他妈跟着我用棍子敲我,怎么偏偏是我?你别告诉我我长得漂亮让你看不顺眼了!”
“噗——————”叶琛被我逗笑了,我瞪他一眼,他收敛了笑容,正儿八经地看着地上的人,“给你个机会,现在不说,一会儿去了警察局就没机会了。”
那人一脸倔强啊,死都不说,然后没过多久警察来了,把他押着去了警察局,这会儿叶琛也走不了了,只能跟着去警察局做笔录。大半夜的,警察要人来带我回去,我打电话给乔江林,乔江林也蒙了,没半小时就赶过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若棠和陆岩,乔江林说当时他们在咖啡厅喝茶,本来是要去叶家的,但是叶子仪晚上和叶家父母闹了一通,有点不愉快,叶家的会议就泡汤了,没想到叶琛也没回去,因为跟我在一起。
若棠四处打量我,摸我脑袋问我有没有受伤,乔江林站在一边冷着脸不说话,见了叶琛也没好脸色,叫叶琛先走,本来今晚上的事儿就跟叶琛无关,人还救了我,多少应该说句谢谢,我说送他出去,乔江林怒目瞪我一眼,我就不敢说话了,然后若棠说她帮我送,陆岩又不高兴了,让若棠陪着我,他帮我送叶琛。当时叶琛走在前面,没看见陆岩和乔江林眼神对视一下。
我和若棠面面相觑,若棠拉着我往塑料椅子上坐,小声说,“他可着急了,接到电话就飞过来,车子开得飞快。看到你跟叶琛大半夜还在一起,生气难免的,以为着急你嘛。”
我说,知道了。
若棠问我,怎么好端端的冒出个人来?笔录做了,有结果么?
我摇头,警察说还要继续调查。
我话音刚落,负责人就出来了,乔江林高冷地站在一边,人家点头哈腰地保证这件事一定会处理好,调查清楚,给乔江林一个满意的解释。
乔江林根本没听,冷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警察说,“他说只是想抢点钱,没想伤人。这人的确是惯犯,这一带出了名的小偷,我们都抓他好几次了。”
乔江林面无表情说,“还是查清楚吧,要是蓄意谋杀,另当别论。”
“是是是,乔总,您放心,局。长刚来了电话,要我们一定查清楚给您满意的答复,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乔江林这才满意地点头,象征性地说了两句感谢的话,然后警察说可以带我走了。
他西装革履,还是晚上见面的样子,但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我经历了惊心动魄,太刺激了。他走到我跟前,若棠抓着我的手,乔江林不说话,她倒是紧张起来,笑呵呵地说,“大哥,现在也挺晚了,小寒也被吓到了,你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乔江林冷哼,“她会被吓到?”
若棠说,“是吓到了。”
乔江林冷冷看了我一眼,自己走了。若棠看着我,耸肩道,“我相信你有办法对付他,有没有?”
看着她担心的表情,我想笑,我说,放心吧,这点儿,姐妹儿我还能应付。走,跟上去,你男人应该在外面等着呢。
我和若棠追出去的时候,乔江林和陆岩站在台阶上抽烟,两人正在说什么,见我俩来了,就停了,陆岩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和乔江林往外走,车停在门口等着。
出了警察局,我和若棠分道扬镳,若棠嘱咐我有事打电话,我提醒她记住帮我联系南源。她爽快说没问题。
很快,陆岩和若棠走了,乔江林也先进了车子,我悻悻看了一眼驾驶室的人,一脸冷漠,妈的,这时候不该关心我么?不该问我有没有受伤?哪里疼么?还是人吗!
我气呼呼地走到副驾驶位置,妈的,更气人的来了,车门根本打不开!打不开!他给锁上了!
我试了好几下都不成,真给锁上了!靠!这老男人想干嘛!
我吸了口气,绕到驾驶室外敲窗户,可人家根本不鸟我,我就心急啊,你怎么能这样呢乔江林?你怎么是这种乔江林呢?
就在我气急想用脚踹车的时候,里头的人忽然把车窗户摇下来,露出半个脸,耍帅地扭头看我,“想上来吗?”
047:杜威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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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乔江林那一脸贱样啊,真是欠揍,亏得我这么好的脾气没化作一阵狂风冲进去揍哭他。常言道,人在屋檐下,哪儿能不低头。
我立即藏好了不悦,笑眯眯说,“上,当然上。”
谁敢说我脸皮厚?小女子能屈能伸,姑奶奶我报仇十年不晚。
乔江林骄傲地看我一眼,不悦地说,“那就赶紧,磨蹭什么。”说毕,车锁声音响了下,乔江林又撇开了视线。我赶紧绕过去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怕他反悔了不让我上去似的。我心里暗骂自己,凌寒啊凌寒,我姑且原谅你这是忍辱负重,忍辱负重!
我系安全带的同时,乔江林已经发动车子,但不是往家的方向。我弱弱地问了一句去哪儿,他也不理我,到了过后才知道是一家夜宵店,卖潮汕砂锅粥的。登时我心情就好了,因为进了店,他点了我shuyaya看看帖子,长点记性。”
若棠冷下脸来,没好气地说,“多谢你提醒,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若棠拉着我走了,我不服气,回头指着飘飘说,“别让我再看见你!”
进了门店,穿西装戴耳麦的店员跟着我俩走,见我俩一直说话,没敢吭声,默默给我们倒了两杯果汁。我笑话若棠,“下次生气骂人的时候就别讲道理了,有些人脑子残废,听不进道理的。那丫头这些年一直没变过,你跟她说多少好话都没用,我看还是巴掌比较长记性。”
“人多,都看着呢,打人也不好。”若棠叹气,端着果汁喝了一口,又说,“其实我觉得飘飘不坏,你没发现吗?这姑娘嘴巴太厉害而已,我感觉她心里没这么凌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话总是不讨喜。”
我翻白眼说,“人是不坏,就是嘴贱。”
“为了个男人,你们俩撕逼也真够久了,都多少年了?”
我蹭若棠肩膀说,“可不是?嗨,亏得我俩喜欢的男人不一样,不然我俩撕逼起来,你肯定不是我对手,我也下不去手,啧啧。”
若棠哈哈大笑,“得了你,你眼里出了乔江林,能容得下别的男人么?”
“说我呢?好像你眼里除了陆岩还能有其他男人似的?”我回应说。
若棠挑眉笑,“那倒是。”
后来若棠买了个包送我,叫我消消气,心情好才能更美丽,我开玩笑说陆太太好大方,几万块的包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拉着我胳膊小声说,胡说,晚上回去得打报告的,陆岩查得紧。
当天下午,警察局来电话告诉我,凌小姐,您昨晚在xx酒店被袭击一案,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给我打电话的警察说了一通,意思就是昨晚只是单纯的抢劫未遂,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没有其他因素,他们说已经给乔江林打过电话,乔江林只给了四个字,严惩不贷。
挂了电话后,我给南源打电话去,告诉他一定查清楚这中间的问题,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我总感觉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个强大的推手,在把事情激化,矛盾。
果然,事实当真如我所想,有猫腻在。
两天后,南源联系我见面,当时若棠家儿子发烧送去医院,没能陪我一起,以她的名义在燕归楼定了包间,我和南源在那里见面。
南源告诉我,两件事情都查到了,一是杜威的住所,他出狱后就一直留在北城,没有回郊区的房子去,南源说,当年和他一起的那些混混,要么从良了,出远门打工了,要么继续昏天度日当混混,不过更多的是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毕竟这个社会是法治社会,古惑仔的生活,电影里看看就好。七年时光荏苒,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他现在住在北城老街,在那边租了一间小房子,那边社区房租便宜吧。另外,他在工地上当临时工人,你知道的,现在的工作挑人,像他这种有前科的年轻人,普通单位是不会接收的,他前前后后找了很多工作,但都因为没学历没经验被拒绝了,而且,杜威很诚实,他每应聘一家单位,都清清楚楚告诉别人他是刚刑满出狱,基本上毫无保留都说了。我调查了下和他同住附近的邻居,对他的评价都还好,人也开朗,努力,但都不知道他是刚出狱的。”南源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具体的街道门牌号,“我这是他的地址,你如果要去,我可以陪你。”
“现在暂时不去,你让我想想。”说真的,听到南源说杜威找工作多次被拒绝,而且自己承认曾经是劳改犯时,我心里抽了下,原本我要找他为的是让他滚出我生活别来打扰我,为什么?因为我自私。我自私的不想让现在的自己跟过去的凌寒或者杜威扯上关系,但我没想过杜威。我一直用强硬的理由告诉自己我这么做是对的。说实话,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能对杜威为我做的一切感恩戴德,我的愧疚很少,大约是被他曾经对我做的错事填补了。我没那么高尚的灵魂,我就是和普普通通的女人。
南源说,“我查过他,现在的社会关系很简单,基本上没有和以前的朋友往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偶尔和邻居在一起玩牌,但是不赌。另外,这些天,他去了几个地方,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下。”
我说,他去了哪里?
南源递给我几张照片,照片里杜威穿短袖,手臂上的青龙纹身很显眼,那青色,几年来,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个颜色。他穿军绿色的工装裤,白t,运动鞋,有时候戴鸭舌帽,遮住硬朗的脸。我一张张地看着照片,觉得那个杜威,既遥远,又很近。尤其是有一张照到他正脸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让我回到了七年前。
“他去了夜总会,临江别墅区附近的一个超市地下停车场,还有陆岩公司的停车场,最后,是你家小区。”南源说。
“夜总会?”我疑惑地说,南源点头,从我手里抽出最后一张照片来,“这个。”
我一看,照片上,杜威站在夜总会门口,而那家夜总会,正是之前我和若棠待过的那家。我一下子懵逼了,问南源,“他去那里干什么?”
南源摆摆手,耸肩道,“这个是我的失误,当时我的人跟进去过后,发现他不见了,但一个多小时后他从正门出来的,应该是去见什么人了,而他也很防备,怕人跟着,所以做得很小心翼翼。”
“见人?”我一下子懵了,“他能去见谁?”
南源说,“这个我继续帮你查,现在暂且不知道。”
好端端的,怎么回去夜总会?还把南源的人给甩开了,要是正常去消费找小姐,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把人甩掉?他去见的人,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或者他要见的人,太神秘了,不能暴露我满腹的疑问,实在是理不清楚杜威去夜总会的理由。南源这人眼睛太毒辣,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他说,“你现在也别想得太复杂了,可能他只是单纯的去调查你呢?你以前不是在里边工作吗?”
我摇摇头,有些恍惚地说,“不会这么简单,他对我做什么,早就了如指掌了,有人早一五一十告诉他了,不必再去查。”
“眼下我觉得你最应该关注的,不是他到夜总会去见谁,而是,他为什么要跟着乔江林?”
048:到底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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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源用手指敲着桌子,把我的思绪从远处拉回来,我一个机灵盯着南源,不解地问,“什么意思?他跟着乔江林?”
我仔细翻看这那一堆照片,里头没有一张是跟乔江林有关的呀,我生怕自己看漏了,所以一张张挨着看,心里着慌,动作也变得毫无秩序,南源夺过我手里的照片,一张张收起来,跟我说,“别找了,这上面没有乔江林。根本没拍到乔江林。”
“那为什么——————”
南源瞄我一眼,一边翻着照片,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嘴里的烟,像个流氓看艳照似地,欣赏手里的一把照片,我恍恍惚惚地看着南源,莫名地心慌起来。南源抽了两章照片出来,摊在我面前,指着照片上的车说,“这个车牌你认得吗?”
我看了一眼,“当然,这是乔江林的车。”
“再看看这这个,”南源又放下来一张照片搁在我面前,手指敲在上头说,“这是我的人跟踪他拍到的,虽然照片里没有乔江林,但那天乔江林的的确确是在陆岩公司,我们后来查了一下,当天陆岩公司有场高层秘密会议,乔江林是股东之一,秘密出席了,而杜威跟着去了,堵在停车场。”
照片里,杜威开一辆白色的破破烂烂的小货车,上面印着某个超市的logo,南源说那辆车是属于一家超市的配货车,杜威有时候帮这个超市送货兼职,所以有了那辆车。我细细看着照片里,杜威抽着烟,看着乔江林的车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他脸上的表情,是漠然,是狠毒,还是其他。我看着他淡然冷静的脸,不由地想起了电视剧里犯罪嫌疑人的脸。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乔江林的车?”我有点着急了,双眼聚焦在南源一脸平静上,“他想做什么?”
南源吸了吸鼻子,淡淡道,“我觉得,他的目标不在于乔江林的车,而是在于乔江林的人。可能是拍照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感觉杜威一直盯着乔江林的车子有所企图。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他是在想靠近乔江林的办法不是?乔江林身边的人,小到司机和助理,都是会量把手的,杜威虽然是混混出身,但跟受过专门训练的人较量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
这倒是实话,乔江林身边的,好似各个身怀绝技,低调地跟在他身边,我曾问过他为什么这样,他说有备无患。后来我才知道,不光是他,连陆岩也是,就陆岩身边那个小助理陈扬,知道人是干嘛的吗以前?是光荣的退伍军,人,在部,队里拿过不少勋章。
可即使这样我也不放心,杜威若是存了心想害乔江林,拿这些观察情报会成为他参考的对象,努力的钻空子。我拧眉,问南源,“他跟了乔江林多久?”
南源拿了一边的烟灰缸,把烟头拧灭了,说,“就一次,一路跟着,乔江林从陆岩公司离开后就分道扬镳了,把车还回超市下班了。至于为什么跟着乔江林,我觉得,你比我们更好弄清楚缘由所在,你说呢?”
南源话里有话,不过是说我们这段三角关系惹出来的祸,都是源于我。我抓着面前的纸巾砸在他脸上,冷声说,“南大侦探,我非常讨厌你现在的表情,赶紧给我收起来,叫你的人盯紧了杜威,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汇报。”
“是是是,你是上帝,我得听你的。”南源接着纸巾放回桌上,提醒地说,“对了,乔江林是不是不知道你和杜威的关系?”
这个问题倒真是把我给问住了,我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或许他清楚吧,他习惯了掌握一切,但知道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南源思忖了两秒,怜悯地看着我,“像乔江林这种身份的人物,对事情的把控能力超乎你的想象,你要知道,身处他这个位置的人,就算很多事情他不知道,也有人变了法儿的让他知道。尤其是你作为他身边的女人,肯定是知根知底的,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物,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社会精英,是不允许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呆在自己身边。”
“你挑重点说,啰里啰嗦,婆妈!”我莫名地急了,大约是觉得,南源的话真有道理。
“ok。我的意思是,乔江林肯定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所以,如果有天东窗事发,你最好不要撒谎。不要用你拙劣的谎言去掩盖你的过去,那是十分愚蠢的行为。我个人建议你,留点心,不要把乔江林当傻子。”南源认真地说。
我脑袋嗡嗡嗡直响,心欠欠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说真的,我一直以为,那段过去我埋藏得挺好的,不管是乔江林还是若棠,或是于姐,以及夜总会认识的每一个人,我都藏得严严实实的。我以为自己这样隐藏,别人就不去知道,别人还好,不会刻意去查我的过去,但我忽略了乔江林。南源说得没错,像他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且很可怕的一点是,我才发现,乔江林一次都没有问过我的过去,我的家庭。
不问代表什么?是漠不关心,还是一清二楚?
“凌寒?”南源的手掌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叫我名字,把我思绪拉回来,“发什么呆?”
我心脏像是跳慢了一拍,有点慌,我说,“那要是他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南源愣了愣,知道我不是开玩笑,并且我是十分端正严肃的语气问的,他帮我出谋划策,最终建议我现在先装作不知道,要是哪天兜不住了,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南源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怎么应付才对,这点不用我教你。”
简单的说就是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后来我愣了半晌,南源断断续续接了好几通电话,有事情要做,然后他喝完咖啡跟我告辞,说再联系。我连忙叫住他问杜威去过的另外一个地方是哪里,临江别墅附近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他为什么会去那里?
南源说,“我们追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掉头走了,所以那天他究竟和谁碰面的,我还在调查。那一片都是富人区,目标太多了,等我细细整理。现在我的人还继续跟着他,应该很快就有线索的。”
临江别墅区?超市停车场?为什么会选择这边见面?因为人多眼杂?还是比较靠近某人的地方?
他到底在跟谁碰面?跟着乔江林要做什么?想对我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我心神不宁,我灌了一杯冷咖啡后,看时间差不多,便离开茶楼,开车去了夜总会。
去夜总会之前,我先去了新天地,给于姐买了条项链,所谓求人办事,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我们也许久不见面了,送点礼物,表示问候。
恍恍惚惚开车到夜总会时,还早得很,保洁人员在脱门口的地板,服务生先来了,都在勤勤恳恳地做卫生,调酒的小鲜肉眼尖,远远就看见我,高声喊一句小寒姐,喜滋滋的,我扬了扬手包坐到吧台前去,笑道,“给我来杯蓝色梦境。”
“姐还记得我拿手的,真棒!”小鲜肉调侃我,“怎么有时间回来?来玩还是来看我?”
“去,谁看你。来玩的。”我把包搁在吧台上,看着台面上的烟,又来了瘾,本来这段时间备孕我是没抽烟的,但今天觉得特别烦,一定要抽一口似地,我伸爪子去拿烟盒,小鲜肉眼疾手快,给我点燃烟,打火机点燃的时候,面前忽然明亮起来。
小鲜肉说,“你还来玩?跟我开玩笑吧。”说完他又顿了顿,贼兮兮地看着我说,“你真来玩?最近开辟了新业务,你不会是来体验的吧?”
“啥业务?”
小鲜肉朝我挤眼睛,“你说呢?”
“靠。”
“那你肯定不是来玩的,”小鲜肉断定地说,“你是来找于姐的。”
我叼着烟笑,“这么聪明做调酒,太可惜了,你该让于姐带带你。”
“姐,你少调侃我,我生气了。”小鲜肉说。
我哈哈大笑,“啧啧,瞧你脸皮薄的。对了,我问你个事儿,你给我好好想想,老实回答。”
小鲜肉把鸡尾酒递到我面前来,认真说,“啥事儿?你说。”
我从包里掏出杜威的正脸照片递给他看,“认得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吗?他前两天来过这里。”
我之所以问酒保,是因为吧台这边,是最显眼的位置,基本上池子里任何一个地方,这边都能看到。右边是通道,来来往往的客人除了贵宾专用通道,小鲜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小鲜肉拾起照片仔细看,我强调说,“看认真点儿,仔细想想。”
“姐,你找他做什么?”小鲜肉一脸疑问地看着我,认真说,“他也在找你。”
我一下愣了,郑重其事地看着小鲜肉,“找我?”
小鲜肉点头,“是找你没错。他手上的纹身太显眼了,我忘不了的。这边来来往往的客人,就他一副吊样。”
“你说说,他找我做什么?”
“他在吧台点了一杯酒,就你现在喝的蓝色梦境,然后问我认识凌寒吗?我说认识,他说,以前带凌寒的妈咪是谁?然后我就说了,但是那天妈咪没来,是经理帮忙照看的,所以后来他去找了经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排了个包间吧,大约一个多小时候才走的。”小鲜肉说。
这么说来就说得通了,那天杜威来找于姐,但于姐不在,他去找了王成。如果说南源的人跟进来跟丢了,那说明王成根本没有给杜威开包,而是带着杜威去了别的地方,比如他自己的办公室,亦或者某些秘密的地方,会所里这样的地方不少。跟踪的人进不去的太多了,比如三层的包间,都是要专人领着上去的。
那杜威到底问了王成什么?而王成又对杜威说了什么。
按照南源的调查来看,杜威是先来的夜总会,再跟踪的乔江林。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他一早知道我和乔江林在一起,为什么之前不跟着乔江林,非来了夜总会过后才跟踪?我想不明白。
王成那孙子跟我有仇,跟乔江林也有仇,他对我动手,被乔江林整得够惨,怀恨在心也是难免的。他到底跟杜威说了什么?
“小寒姐?你怎么了?”小鲜肉问我。
我摇摇头,一口喝光了被子里的酒说,“没事儿,谢谢你了。于姐来了吧?我先上去看看。”
小鲜肉点头,我扔了杯子拎着礼物上休息室去。
自从离开后,我很少回来这边,偶尔来一次,都是来看于姐的。我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在休息室里招呼姑娘们排钟,果真,我推开休息室的门,她手上捏着烟,正在排钟。推开门的瞬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下子推开,我好像看见了从前,若棠对我招呼,林蝶高冷地坐在一边抽烟,手下却翻着英文版的《老人与海》,芳芳像个傻逼一样傻笑,牙都要掉下来的那种。
“哟,我的小宝贝儿,你怎么舍得来了?”于姐惊喜又夸张的声音把我从幻想里拉回来,面前的脸蛋都变成了陌生的年轻又稚嫩的脸,或惊讶或好奇,反正都是陌生的面孔和陌生的表情。
于姐上前拉着我跟姑娘们招呼,“刚才排的都记住了吧?一会儿我可不会再重复,否麻利点!”
我撇了一眼角落里的麻将桌,笑道,“还留着呢?”
于姐笑靥如花,道,“一直搁着呢,没生气的时候来两圈,都是寂寞的人,打打麻将,消耗消耗时间。走,上我办公室去,我手里上好的话花茶,据说排毒养颜。”
我们说说笑笑去了她办公室,她泡了花茶,精致的杯盏倒是比花茶更夺人眼球,我喝了一口,味道当真不错,“真不错。”
于姐笑眯眯,“是吧?朋友从云南给我买的,我也觉得挺好,为了配得起这好茶,专门去恒隆买的杯子,妈的,你说一个小小的茶杯怎么就那么贵?就一杯子配一个碟子,还有个小勺子,都要七八百,我咬牙给买了一套,小三千没了。这装逼啊,真费钱。”
“那我可端小心点,一会儿给你摔了,你得扒了我的皮不可。”我开玩笑说,语毕,轻轻搁下杯子,从包里掏出项链盒子递给她,“诺,礼物。你生日好像要来了,我就不送二遍了,反正你也讨厌过生日。”
于姐喜滋滋打开,看着薄荷绿的盒子客气说,“叫你破费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都舍不得。还是你这丫头好,若棠也是,”于姐叹气,“哎,带出来的丫头,飞黄腾达了还记得我这妈咪的,就你俩了。”
“你还想多几个呢?人情世故的,你还没看透似地。”我目光不小心扫到于姐胸部,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她老得快,从前高耸的胸部也有了退缩的趋势,慢慢下垂了,眼角的皱纹也越老越多,虽然皮肤还是细腻有光泽,但终归是少了年轻的色彩。我说,“还不准备退休?你都成老妈子了,钱嘛,赚赚就差不多了。剩下半辈子,还逍遥自在了。”
于姐优雅地端着杯子,一手摸了摸眼角,叹气说,“可不是?你瞧见没?我用最贵的鱼子酱眼霜都挡不住皱纹的脚步,每天下午起床看着自己满脸的褶子,其实挺恐怖的,家里空荡荡的,就我和我的猫,有时候会忽然感觉自己真惨。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除了满脸的褶子,就剩下一只猫了。啥都没有。”
“放屁,你银行里的钱不算东西?”我不想把话题搞得太沉重,努力把她往开心的事情上带,我说,“辞了,去相相亲,找个老伴过一辈子,不挺好的吗?”
“相亲?还是算了吧。这辈子看遍了男人的狼心狗肺朝三暮四花言巧语,哪儿还有心情想男人?每天场子里那些不是男人吗?看都看够了。”于姐连连重复,“还是一个人得了。我不像你们,还年轻,运气也好。我就是年轻时运气不好,自己也傻,才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不过,人嘛,各有各的命数,这就是我的命数。”
这句话忽然触动了我,我愣了许久,跟于姐说,“姐,我的命数好像也来了。”
于姐一愣,问我这话怎么说,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的都翻了一遍告诉她,她拍胸脯说,“你回去耐心等着,我来帮你问问,那天到底怎么回事。要是点了姑娘,那好问,若是没有——————你也知道我和王成的关系,他那人,哎,不好说话。”
“嗯,姐,我就想知道,他来这里是专门打探我的事儿,还是见了什么人,我主要想知道这一点。你帮我留意留意,这事儿一天不尘埃落定,我一天不放心。”
“成,你回去等我消息。”于姐说,这时她呼机响了,说第一波客人来了,叫带姑娘去试台,我也正好道别。在走廊处分开时,于姐忽然叫住我,“小寒,林蝶的事儿你知道不?”
“什么事儿?”
于姐叹气,“前两天大顾承中的婚礼现场,从t台上摔下来,摔了个骨折,还在医院里躺着。你要是有空,去看看她。”
“顾承中的婚礼?什么意思?”我悻悻道,“她不是说顾承中回来要跟她结婚的吗?”
这是半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林蝶准备离开夜总会,找了份正经的工作要做,说怕顾承中回来发现了不好,那时候她手里已经留了一笔存款,足够两人在北城买房子付个首付,他甚至去看好了婚纱,一向不舍得花钱的女人,在婚纱上竟然大手笔,五万块的婚纱说买就买。后来我们联系很少,她工作似乎也很忙,至于做什么,我们都不清楚。她这个人呢,高傲,也不经常主动联系人,我和若棠偶尔叫她吃饭,她都推辞了说太忙。
于姐冷哼一声,那不是嘲讽,而是对林蝶这丫头的可怜,要说真有点讽刺的意味,也是我太天真的以为他们真的会结婚,于姐说,“你还真相信他俩能结婚?一个学成归来的海龟,一个风月场里卖笑的小姐,能搭调么?那顾承中在国外逍遥自在,拿着林蝶的钱约会富家女,回国来两人就结婚扯证了,林蝶算个什么东西?”
“本以为他们俩的感情能是试金石,看来,也不过如此。”我不禁感慨,心里一片戚戚然,我说,“哪家医院?我去看看。”
开车去医院的途中,我给若棠打了个电话,她还在医院守着孩子,陆岩下班赶过去接棒,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吵了一架,听她说话的语气不太高兴,问我怎么了。我说,“你有时间没一会儿?我们去看一个人。”
“有的,儿子刚刚睡着,一小时内应该可以,”若棠说,“看谁?”
“林蝶。”
“林蝶?她怎么了?”
“我马上到医院,到了说吧,你在住院部门口等我,她跟小宝刚好一个医院。”
“好,那我去等你。”
十五分钟后,我停好车子,在住院部门口碰到若棠,照顾生病的孩子,母亲总是受累的,才两三天不见,若棠瘦了一圈,巴掌大的脸双眼更加大了,可怜兮兮的。
我按照于姐说的房间去找,终于在八楼找到正在挂点滴昏睡的林蝶。我们三个快两个月没见,这丫头瘦的一根电线杆似地,缩在被子里,脸色快和被子一个颜色了,我和若棠都惊呆了,这人是脱水了吗?
病房里都没有人在,也没有其他病友,孤零零的一个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我和若棠面面相觑,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这般模样,到底是受了什么摧残?
我和若棠小声坐下,也不忍心叫醒她,她一脸的痛苦和疲倦,眉头拧在一起,看得出来脸上挂着的泪痕,和从前那个高冷孤傲的林蝶,完全两个面貌。
这时,我电话忽然响起来,是乔江林的。我小声走出病房去接电话,里头却不是乔江林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人民医院——————”:
048 已经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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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他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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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武警医院飞奔到人民医院时,我整个人都要崩溃掉了,一路上我都在想,乔江林,你要是敢有一点点事,老娘跟你没完!我他妈追去阴曹地府也要死缠着你,我多厉害你是清楚的,你最好别逼我。
突如其来的大雨把我一身都淋湿了,只是几步路的距离,滂沱的大雨把我身上淋得一块儿干的地方都没有。下车时我来不及关车门,踉跄地滚下车,要不是周舟恰巧看到我,我不知道自己会摔成什么狗屎样。周舟抓着我胳膊说说,“凌小姐,您现在先冷静下来,乔总正在手术。”
我哪里管的上周舟拦着我,一个劲儿地往医院里冲,周舟抓着我胳膊,苦口婆心地说,“凌小姐,您先冷静下来,我带您去别的地方等,现在这个状况,您实在是不方便上去。”
我在路上已经哭过了,双眼猩红,像受了刺激的母猩猩,谁惹我我就咬谁的那种,周舟拿我没办法,但是不能放我上去,她说,凌小姐,您现在上去真的不合适,叶小姐和他家人都在上面,如果您现在上去,对您来说,实在是——————-”
“我不怕,周舟,我不怕,”我谁都不怕,这一刻我只想知道乔江林怎么样了,我只想陪在他身边,如果这么危机的情况下还不让我看他,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我反手抓着周舟的胳膊,“你带我上去,我要陪着他!”
周舟为难地摇头,着急地看着我说,“凌小姐,请您一定要听我的,如果乔总在,他一定不希望您受伤,叶小姐的性格您也清楚,一会儿我们拦不住,乔总也不在您身边,这怎么好?乔总吩咐过的,他不在的时候,您和叶小姐尽量避免见面。”
我几乎是哭喊着求周舟带我上去,但周舟说,对不起凌小姐,这是乔总的吩咐,我必须听乔总的。
正当我激动时,叶琛从电梯间下来,他疾步走上前来抱着我肩膀,把我搂到他怀里去,轻轻拍打我后背安慰我,那时候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叶琛的肩膀问,“叶琛,你老实告诉我,乔江林究竟怎么样了?”
叶琛抱着我肩膀把我扶到休息区,叫周舟去给我买了瓶依云矿泉水,还用自己的手帕帮我擦眼泪,我抓着他手臂祈求地说,“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现在什么状况还不清楚,送来的路上昏迷了,进手术室之前恢复了意识。”叶琛看着我,一脸的凝重,叹气道,“虽然我不想说,但小寒,进手术室之前,他挂念的是你。他让医生吩咐周舟,一会儿不许你上去。所以,你现在应该听周舟的,那是他希望的。”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涩,这人怎么这样?都危在旦夕了,还想着我不要跟叶子仪见面,不要被叶子仪和叶家人欺负。这人怎么能这样?
“严重么?医生怎么说?”我哽咽地问叶琛,恨不得推开他跑上去,可我上去了,和叶子仪碰面,乔江林担心的事情必然发生。
叶琛说暂时说不清楚,但因为当时他开车的速度很慢,所以跳下车及时,就是摔了脑袋,车子和货车撞上之前,他已经跳下车,只是不巧,脑袋着地,撞得不轻。但这同货车相撞比起来,已经轻了太多。
我心脏不停的颤抖,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我脑海中恍然划过下午南源说的话,以及照片里,杜威一直盯着乔江林车子的模样。我感到害怕,是他吗?真的是他吗!我不禁瑟瑟发抖,叶琛奇怪地看着我,试探性地问我,“小寒,你怎么了?”
“叶琛,警察来了吗?警察怎么说!”我哆嗦着嗓子问。
“交警正在处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当时车速不过四十,怎么可能撞车?而且,他为什么会选择从车里跳下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叶琛分析地说,表情有些严肃。经过他这么一分析,我更加确信,一定是乔江林的车子出了什么故障。我之前说过很多次,乔江林是一个稳妥的人,喝酒了绝对不开车,平时开车的速度也很平缓,不急躁。怎么会和人撞上?且他车速慢,和人撞上之前,自己应该有对策,怎么会选择从车上跳下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时候他应付了,但他发现车子失控了,根本没办法刹车或者换方向。
这个可怕的想法蹿出来,我背后一身冷汗,要真是这样,那就是——————
我猛地看着叶琛,“货车司机呢?”
叶琛说,“也在手术,情况比较严重。”
我第一感觉是,那货车司机是杜威,我立马拉扯叶琛上去确认,对方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医生在他血液里发现了酒精的成分,判定他是酒后驾驶,但当时挽救即使,所以伤势并不算严重。家属蹲在手术室门前,警察正在问讯。
叶琛问我,“为什么关心货车司机是谁。”
我脑海中闪过杜威那辆火车,但你地叶琛摇头,“没,没什么。就是想看看。”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道,在确认不是杜威后,我心里竟然轻松了一下。我也不再闹着让叶琛带我去看乔江林,因为周舟回来跟我们说,手术顺利进行,暂无大碍。
然后叶琛陪我坐在一楼的休息大厅里,我们谁都没说话,他频频接了几个电话,叫周舟上去刺探情况下来告诉我,让我安心。我握着手机,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我只觉得自己悲哀。像这种时候,我竟然不能正大光明地表示我对这个男人的担忧和关心,我只能像个路人似地,蹲在医院的某个角落担心受怕地抹眼泪,靠助理的通传得知关于他的信息。可怜又悲哀。
警察赶来医院的时候,若棠和陆岩也来了,陆岩跟叶琛和警察交涉,若棠留在一边陪我,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低着头,握着手机。眼泪也无影无踪。若棠一直抱着我肩膀,等陆岩叫她时,才抓着我的手,安慰地语气说,“你在这儿等等,我上去帮你看看,一会儿就下来。”
我没点头,因为已经没力气了,叶琛的外套在我肩膀上显得格外沉重,但就是这一件衣服,让我觉得,坐在空荡荡的位置上,没那么冷。
然后他们就一起上去了,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绞着手指,一根又一根,最后憋不住了,我飞快地跑去电梯间,搭电梯上楼去看乔江林。
手术后他还呆在监护室里,门口站着一群人,都趴在玻璃窗口看里面,医生正在和陆岩说什么,叶琛和若棠站在一边听,旁边的塑料椅子上,坐着叶家父母,而叶子仪,这位正经的乔太太,正在跟警察交涉。
所有的人都在正大光明地关心乔江林,只有我一个人,只能站在角落里,默默流眼泪,并且因为怕和叶家人撞上,没资格上前看他一眼。
然后若棠看见我,借机朝我这边走来,拉着我到安全通道口,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感受我身体的颤抖,她抱着我说,“小寒,别哭,别哭,大哥没事儿了,收拾很顺利。现在还在麻醉期,观察观察就能稳定了。”
我哽咽地嗯了一声,然后抱着若棠哇啦哇啦大哭,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憋得太久了,天难受了,我说,若棠你帮我多看他几眼,就当是帮我看了。我站在这边,什么都看不到。他肯定很痛,我又不能安慰他。
若棠拍着我肩膀说,“别怕,一会儿叶家人走了,我就带你过去。”
“他们怎么会走?叶家父母能走,叶子仪能走嘛?”
若棠说,“这个你交给我,叶家父母刚才就说要走了,一会儿我让陆岩带叶子仪去吃点东西,然后趁机我陪你去看大哥,可以吗?”
我连连点头,好像除了这样,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先去那边坐下,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你看,叶琛送他爸妈走了。”若棠撇了眼监护室门口,我顺着她手指看去,果然是。
然后若棠就过去找陆岩了,周舟找到我,递给我一杯热咖啡和烤三明治,叫我垫垫肚子,我说不想吃,要把东西递给她,她连忙握着我的手,劝解地说,“凌小姐,您先吃点吧,等乔总醒来看到您没精神,会心疼的。”
我说他才不会,他从来不夸我,也不关心我。
周舟叹气,拍着我手背说,“怎么会呢?乔总做事情不喜欢张扬,都是默默无闻的,我发誓,他对您一定是上心的。”
周舟劝了我很多,但唯一没说的是,热咖啡和三明治,是叶琛吩咐她买的。
毕竟是乔江林的人,多聪明。
我在休息区坐了没一会儿,若棠便来找我,她说,“警察刚确认了,是大哥的车子刹车失灵,刹车线好像被人剪断了,说是那纹理不像是自然断的,像是人为的。现在还在调查中,叫我们等消息。”
“故意剪断的?”
“是,而且不是一天两天,警察说,应该是好几天了,那条线只剪断了一半,慢慢磨,拉扯,今天忽然就全断了。做这件事情的人想让事情天衣无缝,但是忽略了刀子割下去的纹理整齐,让人起疑心。”
我一下子心冷了,好几天,那只能跟杜威对上号。但南源不是说,那天杜威根本没有对乔江林的车子下手吗?南源信誓旦旦的。我把咖啡和三明治往若棠怀里塞,拨通了南源的电话。这会儿他应该在睡觉,接起电话来懒洋洋的,我冷声说,“我问你,那天他到底有没有碰乔江林的车子!你给我老实说!问清楚你手下的人!”
“出什么事儿了?”南源精神了些,问我,“怎么这么问我?”
“你他妈赶紧给我问你手下人,那天到底有没有从头到尾看清楚!”我对着电话吼,止不住的怒气,吓得若棠一颤一颤的,悻悻地看着我,也不敢说话。
南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跟我打哈哈了,“我马上打电话,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打过来。”
“我等你。”
说毕,嘟嘟嘟声响起。
我一阵心慌,焦头烂额。
若棠问我怎么了,这事儿跟南源有什么关系?我说,以后再告诉你,我现在没心情说。若棠,你去帮我把叶子仪支开,我要看看乔江林。
“好,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你就过来。”若棠说。
若棠走后,我一直握着手机焦急地等待,大约五分钟后,电话来了,是南源。我接起来,南源第一句就是,“凌寒,对不起。”
“我草你祖宗的对不起,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南源你死定了!”
“那小子跟我说了谎话,当时他闹肚子,就下车去解决了下,前后不过三分钟的时间,我发誓,真的不过三分钟!回来的时候杜威还坐在车里,和去的时候一模一样,所以他以为杜威根本没下手,而且,底下停车场里四处都有探头,要是杜威下手,肯定会被拍下来的,乔江林能不知道吗?”南源说。
“好,我知道了。”
“凌寒,乔江林出事儿了?”南源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吸了吸鼻子,恩,回头跟你说。你现在帮我做一件事。
南源说,“什么事?你说。”
“帮我找几个能打的男人,必要的话,带上家伙,等我给你电话。”
南源愣了愣,问我,“你要干什么?”
“别跟我废话,你就说你去不去,不去我另外想办法。”我冷声说。
南源想了想,义气地说,“去!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你去!这次的确是我失误了,就当我补偿你,如何?”
“那就别废话。”
说完,我挂断电话。
我看着一边的咖啡和三明治,拿起来开始灌咖啡,咬三明治。是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人。
我咬完最后一口三明治,若棠的电话来了,我接了起来,她说,“小寒,过来吧,陆岩带叶子仪出去了。”
“马上来。”
我起身,紧了紧身上宽大的外套,把垃圾丢进桶里,朝监护病房走去。
我走到病房前,叶琛刚好回来,他和我目光对视一秒钟,然后上前来,我们一起站在病房外,看乔江林闭眼休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我竟然没了泪水,仿佛刚才惊天动地的那一刻是不存在的,我不曾那么疯狂地害怕过,不曾那么惊天动地地哭过。看着雪白被子里的男人,我竟然冷冷静静的。
他脑袋上绑着一圈白纱布,脸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穿病号服都那么帅,颜值担当啊。我暗暗骂了句,心机的老男人。
“他跳下去的时候护着脑袋,还好没有淤血,医生说很快就会醒来,你别担心。”叶琛安慰我说,“没有脑震荡,醒来一定还记得你是谁。”
他是费心想逗我笑,让我轻松点的,但这时候,真的开心不起来。
我站了一会儿,拉着若棠的手走开,叶琛说要送我回家,我说不要,你回去吧。他拗不过我,若棠又劝了两句,他才走了,走之前去找护士要了一间空的病床,嘱咐我和若棠累了去休息休息。
叶琛走后,我用若棠的手机给陆岩打了个电话,让他想办法甩开叶子仪,我要跟他见面,有重要的事情说。
陆岩人沉稳,不动声色地说知道了。
我说,一会儿一楼安全通道见。
挂了电话,我把电话还给若棠,我说,“我约了你老公见面,你帮我收着乔江林,一会儿我不上来了,直接回家,有什么事情你打给我。”
若棠点点头,“你放心,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来大哥肯定就醒了。”
“嗯,知道了。”
然后我就走了,一路走楼梯下去,到一楼安全通道口没等两分钟,陆岩就来了。他问我什么事。
我说,“你打电话去你公司的安保处,让他们调出三天前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乔江林的车子停在哪个位置你知道吗?看看他的车子,被谁动了手脚。”
陆岩狐疑地看着我,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犀利极了,这点和乔江林有的一拼,他问我,“你怀疑谁?”
“你甭管我怀疑谁,按照我说的做。乔江林去你公司是几点钟你还记得吧?你们那天有会议,时间多久只有你们清楚,就查那个时间段就好。”
陆岩眼神一下冷了,疑惑地看着我,问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个你不用管,陆岩,我没跟踪你也没跟踪乔江林,对你们的会议也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那天是谁对乔江林的车子下手了。你也很想知道不是么?警察调查的结果你比我清楚,如果你想弄清楚怎么回事,马上打电话吧。”我迎上陆岩冰冷的眼神说,“我着急,麻烦你快点。”
陆岩随我满腹疑惑,但他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立即打电话给陈扬,让陈扬安排去查当天的监控录像。
十分钟后,陈扬回电话,但带来的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陆岩挂了电话,说,“那天的录像,都没了。”
我冷笑,“这么巧。看来是有人存心不让我们查到了。”
陆岩立即问我,“是谁?”
“没事儿。这件事我去处理吧,你帮我在医院看着他。我回家了。”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陆岩愣在原地。
当时我就想自己处理这件事,事情因我而起,那也要我来终结。但我忽略了,陆岩这么聪明的人,一定知道我发现的蛛丝马迹,他和乔江林的兄弟关系摆在那里,不可能不关心。
周舟把我的车停在了停车场,我一个人漫步走在阴冷的地下停车场里,找到我的车。上车后,我给南源拨了电话,他那边应准备好出发,问我那里见面。
我发动车子,一边倒车一边说,“在老街见。”
南源顿了顿,然后说,“好。一会儿见。”
我说,“人在吗?”
“在,一直盯着呢。”
我开车往外走,冷眼看着前方,威胁南源说,“南源,如果今天的事情砸了,我会发脾气的,你信吗?”
“姑奶奶,任你差遣,够了吧?”
“一会儿见。”
夜里的雨吓得越来越大了,倾盆大雨,滂沱而下,稀里哗啦的。雨柱打在玻璃上,啪地砸烂了,雨刮刮来刮去,也没刮干净,断断续续的,真叫人恶心。
幸好夜里车子不多,又是大雨,我一路畅通无阻,但速度放得很慢,以来是夜里怕出事故,而来,是我发现自己内心竟然能无比平静。然而,这样的平静往往都是可怕的。嫉妒可怕的。
一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有点不知所措,点燃了一颗烟,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风吹着雨飘进来,白色的烟雾袅袅而上。我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粘在皮肤上,被浸泡过的皮肤有点痒痒的,亏得夏天的衣服薄,有几处已经干了。我吸着烟,导航仪机械的声音提醒我下个路口左转行驶五百米到达目的地。
小小的一段路,我想起很多事情,过去的一切,好多好多。从遇见到分开,从仇恨到淡然,一切的一切,像轮回一样,木然地在我眼前跳跃,在我生命里周旋。
吸完最后一口烟,导航仪提醒我目的地到了,我缓缓吐出白烟,把烟头丢到窗外的风雨里,雨刮渐渐停下来,我看见南源的面包车停在路边,朝我打亮了后灯。我把车子停在路边,也不管风雨了,下车往前走。
南源撑着黑伞下车来接我,帮我遮挡住头顶的风雨,他带来的人也下车来,我看了眼,加上他一共三个人。
算上我,也够了。
我说,“带家伙了吗?”
“带了。”
“有我的吗?”
南源愣住了,看着我冰冷的眼睛,半晌他说,“把我的给你。”
“那多谢了。”
然后在那一场风雪里,我们四个人,三把黑伞,往一个小巷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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