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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全文阅读

作者:林如斯     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txt下载     我会记得你,然后爱别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外三: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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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电话匆匆回去公寓时,乔辰瘫坐在门口靠在门框上已经睡着了,她下定决心追回来,当夜劳烦牧民用牛车拉她到镇上租面包车去市区,再从市区打车去兰州,马不停蹄飞奔至机场,买了最早一班飞机飞来这座北方的城市,飞机上原本可以睡一觉的,但她心里忐忑惶恐,闭了好几次眼预备睡觉,但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她的师兄程思远。

    那通电话不知道是谁打给她的,深夜,她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只觉得冷冷淡淡的,字字句句都透着无比的凉意,像深秋的霜露,看似温柔,却字字如刀。尤其是在半夜,信号也不太好,电话里呼啦呼啦的,那人说,你现在追回去,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人生的最后一次,看你要不要把握了。

    乔辰说,算了,我没机会了,他心里只有周若棠。

    对方轻笑了声说,这么丧气?只要周若棠心里没他,他就永远没机会。而你,却有。乔小姐,男人在最伤心的时候,需要的是陪伴,明白吗?

    乔辰刚问出一句你是谁,电话那边的人冷笑了声,挂断电话,决绝又漠然,对方料定了乔辰会追回去似地,把程思远现在的地址发过来,当乔辰再拨电话过去时,对方已经关机。

    那一串地址像魔咒似地,只看一眼便立即记住了,乔辰没有纠结,想着那个人的话,一翻身便起床了,摸着黑窸窸窣窣穿好衣服,乘着月色和星空而去。

    一夜未眠的人看上去憔悴不堪,西北的太阳把原本白皙的脸蛋晒黑了不少,漂亮的卷发此时有点油腻地趴在脑袋上,失去护理好滋润的发丝显得干燥如枯草,微微泛黄。她偏着脑袋靠在门板上睡过去,手里捏着一个吃掉几口的面包,身边是一瓶矿泉水,喝得剩一半。

    程思远不禁皱眉,这么胡闹地跟回来,叫他有些手足无措,他微微叹了口气,弯下腰将沉睡的人推醒了,温声喊着她的名字,乔辰,乔辰。

    乔辰太累了,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她好不容易撑开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面前朝思暮想的人,朦胧的眼睛一下子来了精神似地,喊了声“师兄”,乔辰抓着门框从地上起来,饿晕了没什么力气,脚下一软,亏得程思远立即抓住了她的胳膊肘她才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呐,我竟然在门口睡着了,我记得我在吃东西的------”

    程思远摇头叹气,瞅了一眼她手里捏着的半块面包,乔辰这才低头去看,原来面包还在自己手里,真是要命,吃东西也能睡着。她嘿嘿笑了两声,虽然面容憔悴,但一双大眼睛仍旧炯炯有神,微微透着倦意,以及倔强。

    程思远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问道,“怎么会然跑回来?站长知道吗?”

    乔辰咬了两口面包,咿咿呀呀地说,“知道,知道,我给他打过电话的。”

    门开了,程思远让乔辰先进去,然后帮她把旅行包拎进屋子里,责怪地说,“被骂了吧?站里人手本来就不多,你还跟着瞎跑出来,不懂事。”

    乔辰笑了笑,丢下面包,挠了挠脑袋,捋着油腻腻的头发说,“师兄你就别数落我了,我得先洗个澡,睡一觉,完了你要怎么数落怎么数落,我现在脑子里嗡嗡嗡的,全是飞机轰鸣的声音,困得一点儿精神没有,昏昏沉沉的,等我精神恢复了,再跟你聊哦。”

    程思远本想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但又觉得人大老远飞来,这么快轰走,太伤女孩子自尊,便说,“好,壁柜里有新的洗漱用品,自己拿。”那是酒店准备的,他没用,他喜欢自备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一转身乔辰眼泪花就泛滥了,再迟一秒程思远便看到了,乔辰瞪大了眼睛,死死憋着,可豆大的泪水还是止不住掉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浴室的洁白的地砖上。她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说,不怕不怕,都厚脸皮来了,还怕被赶走吗?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程思远打了个电话给站长,站长告诉他乔辰是昨晚半夜从医疗站出发的,说是有急事,一定要请假回去,当时是半夜,站长哪里看得到短信,第二天打电话请假,也不得不同意了,程思远道了歉,并且保证尽快让乔辰回去。

    程思远站在窗前,看着窗帘外透进来的阳光,有点失魂落魄,他太清楚乔辰跟过来的目的了,这个小师妹的倔强,真是一点不输给周若棠。

    可感情就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东西,明明是先遇见的乔辰,可他却无可救药地shuyaya页,程思远在模拟制作求婚现场,乔辰眼眶一下子红了,撇到一边的蓝色丝绒盒子,不由地打开偷看了一眼。

    程思远有些错愕,旋即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等一个契机。

    可他那里是等一个契机,明明是不敢轻易行动,怕周若棠一口拒绝了。

    乔辰说,师兄,胆大些,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

    这话乔辰说得口是心非,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话,胸口却闷得慌。她暗暗骂自己,乔辰,你真是表里不一。

    江明远执行死刑之前,监狱里传来信息说江明远要求再见江佩珊最后一面,还有陆岩和梁秀文。

    陆岩坐在办公室,伊娜汇报时,他一点也不意外江明远要见自己,斗了这么多年,成王败寇,离别前见一面又如何?伊娜站在办公桌前书,“陆总,要通知江小姐吗?”

    “怎么不通知?父女一场,死讯还是要通知的。”陆岩低头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签下字说,“不过,她腿脚不方便,就不用去监狱了。”

    伊娜点了点头,“是,陆总。”

    伊娜出去后,陆岩走到落地窗前,办公室搬来52层后,站在窗前,可以将大半个北城的风景尽收眼底,他喜欢这样君临天下的感觉,只是------

    只是周若棠没站在他身边,他觉得有点寂寞。

    江明远将再明天执行枪决,这个曾经在北城呼风唤雨的男人,终究逃不过法律的制裁,陆岩嘴角不自觉上扬,鼻尖发出冷冷的轻哼,是嘲笑他百密一疏的算计,也是嘲笑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终究没有白付。父亲失去的一切,他都找回来了,他无愧于父亲留下的遗愿。

    夜晚陆岩回到别墅时,佣人站在客厅等他,佣人说,“先生,江小姐------江小姐说要见您。”

    看来,是知道江明远要枪决的事了。

    陆岩冷笑说,“不见。”

番外三已经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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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爱是可念不可说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陆青厌恶地看着江佩珊,叫保姆把她拉开了,江佩珊一路哭号着被保姆架回房间,陆青气急了,当夜便叫保姆把家里的道具都收起来,锁好了,省得她在行凶伤人。

    陆岩到医院时,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并不深,名贵的西装还真不是盖的,戳了一条缝,是再也不能穿了。处理完伤口后,他打电话给乔江林见面,约在吵杂酒吧,鱼龙混杂的地方,喝一杯烈酒。

    当夜,江佩珊手足无措,她清楚陆岩的决心,此时唯一能帮她的,只有秦海洋了,她偷偷打电话给秦海洋,还是搬进陆家别墅后的第一次,秦海洋得知情况后,不由地皱眉,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尽力。

    挂了电话,秦海洋的心跌进谷底,到底是需要的时候才会打电话给他,到底是如此。多少个深夜他曾想,要是江佩珊打电话给他,哪怕是抱怨一句,委屈一句,他立即马不停蹄地接她回来。

    可是,他没有。

    秦海洋打电话去时,乔江林刚问道,“若是海洋求情呢?”

    这话音刚落,电话就来了,陆岩拿出手机笑了笑,接起来淡淡道,“喂。”

    “二哥,明天------”

    没等秦海洋话说完,陆岩便打断了说,“不可能。”

    一句话把秦海洋给堵了回去,他脑子懵地空白一片,电话那边嘈杂极了,越显得自己这边的夜静得可怕,秦海洋说,“二哥,上一辈人的恩怨不应该迁怒到珊珊身上,江明远再狠毒,也是她的父亲,二哥,你不该这么狠心。”

    这话一出,陆岩笑了,嘲讽的声音在秦海洋听来格外刺耳,陆岩说,“三弟,你似乎最没有资格说这话,当初你怎么逼我的,还记得清楚么?我的性格你清楚,最不喜欢别人来教我怎么做事,你越过规矩线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明白吗?”

    秦海洋心里咯噔一下,是啊,自己哪儿有资格说这话?当初威胁陆岩签下协议的时候,就该知道,这辈子,仅此一次他敢那么跟陆岩说话,他太清楚周若棠是陆岩的软肋,也太清楚陆岩之所以忍着他,是看在从小长大的情分上。

    可他不忍心江佩珊,她的哀求声似乎还在耳边。

    秦海洋声音有些颤抖,“二哥,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不可能。”

    秦海洋知道,自己再也劝不住了,他无能为力。

    呼吸声渐渐远离,挂断之前,陆岩忽然冷笑,淡然又威胁地说,“我要什么,你心里清楚的。”

    秦海洋眼睛猛地睁大了,瞬间反应过来,没等他反抗,陆岩已经切断了电话,留给他一串枯燥的嘟嘟声。

    不可能,不可能,秦海洋在心里默念着。

    乔江林叫酒保再添了一杯,和陆岩碰杯说,“你这样逼着他,他会恨你的。”

    “恨也是一时,等他明白过来,会知道那是那好的选择。他这样纵容的shuyaya订了张机票,连夜飞过去。

    不是他不自信周若棠会拒绝程思远,是他不自信,程思远太优秀太有杀伤力了,他不能轻敌。

    心里一片焦急,真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立马给过去,狂揍程思远一顿,这么不长记性,敢碰我的女人?

    另一边。

    程思远捧着鲜花穿越人群,一步一步走向周若棠,屏幕上还播放着他的深情告白,一字一句诉说着内心最美好的愿望,周若棠和乔辰呆呆地看着屏幕,没注意到人后的人群,潮水一般涌来。

    这时,乔辰身边悄无声息地站立一个人,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转达陆岩的警告,乔辰一转过脑袋,看到一章小巧精致又漠然的脸,女孩对她笑了笑,旋即转身离开,快速消失在人群里。

    那一刻,乔辰慌乱了,大约是没想到这么一出,现在也来不及阻止程思远的行动了,该怎么办?怎么办?乔辰一回头便看见人群中走来的程思远,大约十来米的距离,走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乔辰来不及多想,拉着周若棠的手说,“若棠,你要是不想答应,赶紧走,不然一会儿这么多人,你不好意思拒绝师兄,你要是拒绝了,他该多没面子啊。”

    周若棠恍然觉悟,心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她来不及多想,便被乔辰拉着,悄悄从人群中躲开,打车回家,而这时,程思远发现原本约定好的地方,却找不到周若棠和乔辰的身影,他慌张地看着四周,抱着玫瑰花和丝绒盒子的手里捏了一把汗。

    陆岩收拾行李去车库提车时,秦海洋忽然来电话,他说,“二哥,我要见你。”

    “现在不行,我有事。”

    “二哥,我答应你。”秦海洋说。

    抓着车门把的手忽然凝住了,陆岩笑了笑,挂断电话。

    ps:还有一章。我先去吃饭,晚见。

番外五:宁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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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若棠独自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耳畔程思远的声音忽远忽近,渐渐消失。她不由地将手指搅在一块儿,心里格外忐忑,不知道自己如此离开,对程思远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用心准备的一切,终究被周若棠给糟蹋了。

    可要是不走,情形不会更糟糕么?当程思远手捧鲜花单膝跪在面前求婚时,她该如何拒绝?现场那么多人,程思远该如何下台。想到这里,周若棠心里好受些,她望着窗外,夜色迷离,灯火辉煌快速闪过,剪下斑斑剪影,却融不进记忆。

    车子匀速前进,她抱着肚子,呆呆地看着窗外,心里抹不去的歉疚。

    爱情啊,命运啊,就是这样,叫人无可奈何。

    她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乔辰临时改变主意,她不是帮着程思远骗她去广场的么?怎么忽然改变主意,叫她先走了?周若棠以为一定是乔辰反应过来周若棠的决定,也后悔将爱人推向别人。

    很快,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司机打开了夜灯,嘱咐她小心下车。她一个人抱着肚子,缓缓进了小区,门口的保安正在喝水,朝她笑了笑,“周小姐这么晚还出去?小心脚下,路灯不是特别亮。”

    周若棠感激地说,“谢谢您。”

    马尾女孩下车后一路跟着周若棠,确认她安全上楼后才拨通电话给陆岩,那时陆岩正坐在客厅喝咖啡,等秦海洋到来。接到电话,陆岩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嘴角扬起笑,语气里也藏不住的开心。

    江佩珊没睡觉,杵着拐杖出来,怨怼地看着陆岩,冷声问道,“我爸爸的骨灰呢,阿岩,我的爸爸的骨灰呢,一定在你手里对不对?你告诉我是不是在你手里。”

    陆岩抬起眸子瞄了一眼,叫佣人扶着江佩珊进去休息,最近几天江佩珊的精神越发不好了,吃饭的时候帅碗筷,把所有菜都倒进汤里,大家都吃不到,陆青气得几次想把她撵出去,但梁秀文不忍心,她知道,没见到江明远最后一眼,江佩珊痛苦得要命。而陆岩扣着江明远的骨灰迟迟不肯下葬,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大约是想挫骨扬灰吧,让他死了都得不到安息。

    江佩珊没日没夜地坐在客厅里,有时候哭,有时候笑,半夜打电话给秦海洋呜呜咽咽地,像只小猫似地,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偶尔清醒的时候问秦海洋怎样才能拿到江明远的骨灰,有一晚秦海洋实在是忍不住了说,珊珊,你搬回来吧,让一切结束了,给二哥自由,我照顾你,一切都会变好的,好吗?

    可江佩珊一听说要从陆岩家搬走,她死活不肯,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陆家,她是陆家的媳妇,不能离开,她说,海洋,我不喜欢你,你别想着我,我死都要跟阿岩在一起。

    秦海洋想了好几天,终于明白过来,这么下去,江佩珊真的玩完,那罪魁祸首便是自己,是自己亲手把她推上绝路的。

    佣人刚刚上前抓着她的手臂,她忽然从宽大的睡衣袖子里抽出一把尺子来,那东西好似是陆青画图时测量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入她手里,家里的刀子都收起来了,桌上只有水果没有刀,一切锋利的器具江佩珊都拿不到。她一张嘴说话,陆岩眉头紧蹙,才知道,这下子江佩珊是真的发病了。

    保姆被江佩珊吓得不轻,呜咽着,江佩珊把尺子贴在她脖子上时,保姆还以为是刀子,吓得浑身哆嗦,连声喊着先生,先生,陆岩说,不怕,她伤不了你。

    保姆这才发觉,那东西虽然贴在自个儿脖子上,紧紧地贴着,却没有割破皮肤,伸手去摸,才知道不是刀子,悬在喉咙口的心才放下来。

    陆岩冷淡地说,“瞎胡闹什么?不睡觉?”

    江佩珊精神错乱了,手上的尺子用一用力,威胁陆岩说,“告诉我爸爸的骨灰在哪里,不然我杀了她,杀了陆青,杀了你妈,哈哈哈哈哈,杀光你们家的们一个人,还有-------”

    这时门铃响了,阿姨赶紧去开门,秦海洋满面风霜地从屋外进来,大约是吹了风吧,头发有些往上翘,风尘仆仆,想来是马不停蹄飞奔过来的。一进屋便看见江佩珊抓着保姆不放,拿着把尺子割着保姆的脖子,而陆岩站在几步之外,端着咖啡,毫无反应。

    “珊珊,你在做什么!”秦海洋懵了,拧着眉头上前问,“你这是做什么?”

    江佩珊见秦海洋来了,高兴的笑了笑,精神分裂的那种笑容看起来挺可怖的,有些------有些失神,但又很兴奋的模样,她急忙说,“海洋,你来了!快,来帮我!我要杀了他们全家,把爸爸的骨灰拿回来!你快帮我找找他们把爸爸的骨灰放在哪里了!”

    秦海洋愣住了,她没想到江佩珊的病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拿着尺子以为是刀子,而且,她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曾骗她说已经把江明远的骨灰安葬了,叫她不必担心,他处理好了一切。

    “珊珊,你放开人,我跟你说过了,你爸爸的骨灰我已经拿回来了,已经安葬了,我明天带你去墓地看他好吗?”秦海洋试图劝解说,“你忘了吗?三天前就下葬了,我专门找了风水师傅,还跟你商量了。”

    江佩珊想了想,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她说,“是吗?海洋,你真的拿回来了吗?墓地在哪儿,我真傻,竟然不记得了------”

    秦海洋缓缓上前,想要去拉开保姆,可走到跟前一步时,江佩珊忽然警惕地看着秦海洋,目光凌厉冰冷,她警惕地说,“你骗我!根本没有!你骗我!你想干什么?海洋,你是不是要帮着阿岩把我赶出去,我知道,你们都惦记着周若棠那个贱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孽种,你们想赶我走,再接她回来是不是?可我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珊珊,不会的,不会这样做,你听我说,”秦海洋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会保护你,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会一生一世保护你的,相信我,有我在,没人能把你赶出去,来,先把人放了,我们好好说。我让阿岩同意我带你去看你爸爸,好吗?”

    江佩珊警惕地看着秦海洋,两人眼神对视了几秒,这才松懈下来,秦海洋上前拿走了她手里的尺子,扶着她坐到沙发上。这一两个月来,江佩珊瘦了一圈,秦海洋揽着她胳膊时一阵心疼。江佩珊坐下后,一直拉着秦海洋的手说,“海洋,爸爸说想见我,你带我去吧,她想见我。”

    秦海洋转而看着陆岩,陆岩凝着深邃寒冷的眸子,淡淡看着秦海洋说,“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秦海洋迟疑地说,“我已经叫人来了,一会儿收拾下,明早再过去吧,他们明早来接人------”

    陆岩冷冷盯着秦海洋没说话,秦海洋有些闪躲,恳求地说,“最后一晚------二哥,即使没有感情,你们也曾夫妻一场,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也有份,就这最后一晚。即使你不念夫妻情分,也想想我们一起长大的友谊------”

    “好。”陆岩搁下杯子,重重地说。

    之后三人坐在客厅里,江佩珊冷静下来没一会儿,好像把刚才的事情全都忘了,看见陆岩坐在一边,而自己坐在秦海洋身边,她拍了秦海洋一把,叫秦海洋把拐杖捡起来给她,她要去坐陆岩那边。

    秦海洋深深看了陆岩一眼,眼神示意他这最后一晚,不要拒绝她最后的幻想,江佩珊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到陆岩身边坐下,乖巧地挽着陆岩的胳膊,把自己做过的事儿都忘了,天真地看着陆岩傻笑。

    这时保姆从江佩珊房间里冲出来,惊慌失措地喊着,“先生,您看这是什么!”

    保姆跑上前来,递给陆岩一支手机,刚才保姆收拾东西时,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一条短信,吓地保姆魂飞魄散。

    陆岩看到短信的一瞬,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狠狠地抓着江佩珊胸前的衣裳,把手机短信展示给她看,怒道,“你做了什么!”

    江佩珊一片茫然的看着陆岩,有些怯懦的样子,她缓缓将目光移到手机上,读完了短信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这个啊。”

    “你干了什么!”陆岩额头青筋暴起,拧着眉头看江佩珊,正是恨不得撕碎了她,“你哪里来的地址!”

    江佩珊被抓着,但一点都没反抗,反倒是笑吟吟地看着陆岩说,“我黑了你的手机短信,地址就到手啦,阿岩,我做得不对吗?那个贱女人破坏我们的感情,只有她死了,我们才能好好在一起,你才会好好对我-------”

    陆岩没忍住,一巴掌扇上去,打得江佩珊瘫倒在沙发上,秦海洋怒气冲冲迎上来推开陆岩,怒道,“你凭什么打人!”

    “江佩珊!要是若棠和孩子出了一点点事儿,我撕了你!江明远的骨灰还在我手里,我叫你好好看看什么叫挫骨扬灰!”陆岩恨恨道。

    他立即拨通了短信上的电话,可那边已经关机了,发给江佩珊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今晚一定办成,事成后联系。

    陆岩扔下电话,飞奔出别墅,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守着周若棠的保镖,可那边竟然响了一声便机械提示说关机了。他快速打电话给乔江林,让凌寒联系程思远,可程思远的手机放在花坛上,他呆坐着,喷泉广场的音乐声把手机铃声给掩盖了。

    陆岩心急如焚,开飞车去机场,幸好夜晚买了张机票,这时候赶过去还来得及登机。

    而别墅里的秦海洋看着手机短信,懵了,等他回过神来时,江佩珊已经回了房间,秦海洋跟着进去,看见梳妆台上保姆收拾好的瓶瓶罐罐,应该吃的药,江佩珊一片都没吃。

    她坐在梳妆镜前,拿着梳子梳头发,自顾自傻笑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秦海洋无力地靠在门框上,他才发现,自己做的最大一件错事,就是让江佩珊回到陆岩身边。

    周若棠一个人回到家后并没有马上睡觉,恰巧邻居忘了带钥匙,家人都出去逛街了,见周若棠家亮着灯便来串门,邻居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少妇,和周若棠一前一后搬来,两人也算投缘,忙的时候也经常把小孩托付过来,让外婆帮忙照看,投缘的人在一起聊得来,看着八点档的狗血剧不亦乐乎。

    谁都没注意到落地窗外被窗帘挡住的黑色人影,以及他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尖锐的刀子。

    程思远和乔辰坐在喷泉前,手里的鲜花好似凋谢了一般,失去了美丽,轰动一时的荧幕告白在没找到女主角后,大家都散了,或同情或惋惜地看着颓败失望的程思远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站在广场中央,乔辰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直到人群散去才敢上前去安慰。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她想起那条陌生的短信说,男人在伤心失落的时候,需要陪伴。

    于是,乔辰默默地走到他身边,默默地陪他收拾了地上的蜡烛和鲜花,再默默地陪他走到喷泉前,坐在花坛上,默默的,一句话都没有。

    她愧疚,是自己把周若棠叫走的,她明知道这场告白对程思远来意味着什么,她想,程思远一定知道了,才不问周若棠为什么没出现。可乔辰心里苦,她总不能说,陆岩威胁她,而她,别无选择。

    她之所以愧疚还有个原因就是,这样的结局,竟然满足了自己的期待。

    凌寒的电话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乔辰并不认识凌寒,接起电话礼貌的一句,“您好,请问------”

    “乔辰吗?我是周若棠的朋友凌寒,你们现在在哪儿?若棠跟你们在一起没?”

    乔辰怔怔地说,“你好,若棠没跟我们在一起------”

    凌寒懵了,一手穿鞋,一手握着电话,听见乔辰说若棠跟他们不在一起,瞬间不好了,骂道,“草!你们在哪儿?赶紧回去找到她!江佩珊那疯婆子雇了杀手去催命!你俩赶紧找到人,陆岩已经赶过去了!”

    乔辰懵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凌寒着急得不行,催促说,“你怎么没反应?姑奶奶,我求你赶紧找人去!”

    凌寒挂了电话,乔江林也穿好鞋子,送她去机场,陆岩临时赶过去,他得留下来镇守,凌寒不能等,必须要今晚过去。

    一阵冷风吹来,乔辰整个人精神起来,拉着程思远的手起身,着急地说,“快!我们快回去!若棠有危险!”

    程思远方才还处于茫然中,一听说周若棠危险,瞬间回过神来,“什么?”

    两人来不及多想,打飞车回到周若棠住的小区,程思远在门口问了一句,保安说周小姐进去快一个小时了,两人面面相觑,飞奔到单元楼。

    家里。

    周若棠和邻居正在看电视,看到精彩部分,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我,这时门铃响了,邻居起身去开门说,肯定是我老公回来了,你坐着,我去开门。

    这门一开,果真是邻居的老公,两人道谢后回家,电视剧也进入广告,周若棠慢悠悠起身准备拿衣服去洗澡。

    她抱着肚子回到卧室,她脚步甫一踏进卧室,阳台上的黑衣人轻轻推开落地窗,拽着刀子,轻手轻脚走近客厅,一步步往卧室去。

    卧室的门没关好,露着一丝丝缝隙,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帽檐遮住了半张脸,他轻轻推了推房门,周若棠刚好打开衣柜门拿睡衣,那人悄悄推开房门,一只脚踏进了房间。

    电梯数字一点点上升,程思远忙不迭掏出钥匙,幸好嘉南走之前把钥匙给了程思远,说他们过来方便些,终于到了,两人飞快冲出电梯往周若棠家去,大约是太紧张了,程思远插钥匙的时候,双手在发抖。

    当门被推开的一刻,程思远听见周若棠的尖叫声挣扎声,他来不及多想,顺着声音的来源冲进去,周若棠被摁在床上,一个全身黑的男人抓着一把刀正要往周若棠身上扎,而周若棠双手和黑衣人的双手对抗着,满头大汗。

    乔辰立即报警,并且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程思远当时唯一的想法便是冲上去,冲上去救下周若棠,黑衣人也发现来了帮手,猛地一用力,刀子扎在周若棠身上,幸亏她偏了一下,否则刀子便是落在胸口了。

    程思远上前和黑衣人打了起来,周若棠被暂时放开,可她挣扎着起身时,却发现腿心有液体流了出来,她吓得哭了,虽然知道是羊水破了,可还是吓哭了,乔辰报完警趁乱冲进来帮忙查看她的肚子,知道周若棠孩子要早产,慌张之下,乔辰也懵了,程思远大喊说快送去医院!乔辰这才清醒过来,扛着周若棠的肩膀要走。

    而黑衣人的目标是周若棠,怎肯放人走?甩开程思远要去抓周若棠,可程思远死死和他纠缠着,黑衣人起了狠心,一刀子往程思远胸口扎进去,看到乔辰带着周若棠离开了,他才放了心,只是,他已经没力气和人纠缠下去了------

    走到门口时邻居才姗姗来迟,把周若棠交给了邻居,让他们马上送去医院,而她自己,冲回去找程思远了。

    周若棠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站了一屋子的人,陆岩坐在她床沿上,紧紧抓着她的手,熬夜的人满脸倦意,下巴长出一截青色的胡渣,看起来颓废又沧桑,周若棠以为自己做梦了,先是愣了愣,再闭上眼睛,睁开时发现面前的男人真的存在,她眼泪马上掉出来了,听着陆岩熟悉的声音和语调叫若棠,她感动得涕泗横流。

    “你怎么来这里了?”周若棠伸手去摸陆岩的脸,哽咽地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陆岩眼角湿润,抓着她的手放在唇上不由地亲吻着,歉疚地说,“对不起老婆,我来晚了------”

    陆岩从来没叫过她老婆,都是喊若棠,若棠,生气的时候就直接周若棠。

    周若棠忽然看见自己平坦的肚子,着了慌,抓着陆岩的手慌忙地说,“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她记得邻居送自己来之前,家里来了杀手要她和孩子的命,是程思远救了她,羊水提前破了,是邻居送来医院的,她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一直说一定要保住孩子,周若棠慌了,“孩子呢?程思远呢?”

    陆岩连忙安抚说,“别急,别急,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恢复。”说起孩子,陆岩眼睛里闪着晶莹剔透的东西,“孩子早产,还在保温箱里呆着,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带你去看。”

    周若棠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凌寒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数落说,“看吧看吧傻丫头,这就是你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

    照片里小婴儿呆在保温箱里,闭着眼睛,眉眼看起来像陆岩,又像周若棠,卡片上写些父母姓名和出生日期。周若棠看着,这才相信,自己真的平安生下孩子了。

    “那程思远呢?”周若棠记得当时情况危急,是程思远救了自己,“他怎么样了?凶手被警察抓到了吗?”

    陆岩安慰地说,“抓到了,你放心,他平安无事。看到你平安生下孩子,他回西北去了,医疗站打电话来说有急事,一早和乔辰坐飞机走了。”

    周若棠信以为真,叹了口气,失落地说,“走得这么快,我还没跟他说谢谢------”

    陆岩心里捏了一把汗,转移话题说,“哦,对了,这是他留给你的,说给你做个纪念。”陆岩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来,上头有施华洛世奇的logo,陆岩从里头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了递给周若棠,蓝色的盒子,黑色的丝绒布上躺着一条璀璨的项链,那挂坠,是一朵定制的水晶海棠花。

    周若棠不知道,这礼物,原本是她21岁的生日礼物,被陆岩无情地扔在商场垃圾桶里的礼物。没有人知道,那天程思远就站在楼上看着,等人走了,他又把它捡起来,一直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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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周若棠撇着嘴,看着小婴儿稚嫩的面孔,像自己,又像陆岩,她给自己吃了定心丸,陆岩这么帅,孩子一定也好看。想着想着,自己又破涕为笑。

    梁秀文和陆青第二天下午赶到医院,尤其是梁秀文,都高兴坏了,连声说着若棠辛苦了,问若棠起好名字没,周若棠笑了笑,羞赧地看着陆岩说,“还没,等陆岩起吧------先给想个小名儿?”

    大家都期待地看着陆岩,陆岩想了想说,“小名么?”他本想说叫念远吧,可这名字说出来太明显了,周若棠脑子再迟钝也该警觉了,“妈,你给想一个吧。”

    梁秀文开心极了,灿烂的笑容从眉眼中透出来幸福和喜悦,她说,“那这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孩子的大名最终是由陆岩起的,叫陆恒之。陆岩为了这个名字两个晚上没睡觉,写了不少备用,但最终都不满意,想来想去,才敲定了这个。他看着白纸上钢笔写下的字迹,不禁自嘲道,几千万上亿的单子都没考虑这么仔细,倒叫一个孩子的名字给整蒙圈了。这不是陆总的风格呀。

    那一夜陆岩匆匆走后,秦海洋在江佩珊房间门前站了两个多小时,他握着手里,紧紧地看着江佩珊坐在梳妆台前梳好头发,钻进被窝睡觉,江佩珊一点睡衣都没有,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眼睛一眨一眨的,长睫毛下的大眼睛却空洞无神,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好似最近越来越容易忘记事情,夜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亢奋啊,她就记得自己半夜感觉又冷又寂寞,杵着拐杖去客厅,打开壁灯,放着电视机把声音关掉,午夜的电视节目全是广告,可她却看得泪流满面,不知道是为什么。

    保姆几次起夜出来,看见客厅里等亮着,她穿着纯白棉麻的睡衣面无血色呆坐在沙发上,空洞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保姆,吓得人魂飞魄散,人人都知道这江小姐脑子有问题,可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啊,却一点都怜惜不起来,只觉得可怖。

    江佩珊好几次想叫阿姨,可话还在喉咙里,人已经被吓跑了,她就一个人坐着,伤伤心心地看着广告流泪。这栋大别墅里,明明那么多人,可她感觉好孤单啊,陆岩不喜欢她,陆青不喜欢她,梁秀文不喜欢她,佣人和司机也不喜欢她,现在她也不喜欢自己了。唯一喜欢她的秦海洋,应该也心碎了吧,再也回不去了。

    可倘若时光倒流,她的选择还是陆岩,不是秦海洋。上天注定的劫难和缘分,都是逃不掉的宿命。

    若不是陆青下来叫秦海洋,他还愣着站在门口,腿都麻了。陆青给他倒了杯温水,本想说什么,但看秦海洋的状态陆青就说了一句,“你现在就祈祷上帝保佑若棠姐和孩子没事儿,若是有定点差错,我哥我哥估计会疯掉。”

    秦海洋低着头,手里握着棱形玻璃杯,脑袋里一片空白,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重复说,你做错了,秦海洋,你真的错了。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夜,晨光破晓时,他再次拨通了电话,那边的人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说,“喂,秦先生?”

    “早点过来。”

    “好,我昨夜已经安排好,我现在起来,一会儿亲自过去。”那边说。

    秦海洋颤抖着声音说,“好。”

    他起身推开江佩珊卧室门,一缕晨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江佩珊干净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安静又平和,秦海洋不禁动容,下定了决心走进去,轻手轻脚把东西都收好。大约是昨晚太疲倦了,秦海洋收拾完东西,大约八点钟江佩珊才醒来,车子已经在外面候着,医务人员也来了,保姆们心惶惶地叫醒晚睡的梁秀文和陆青时,秦海洋牵着收拾妥当的江佩珊出来,深深看了一眼梁秀文和陆青,最终带着江佩珊踏上医院的车子。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南山医院,江佩珊记忆走丢了一部分,全然忘记了昨天夜晚做过的事,像个孩子似的被秦海洋牵着,做检查,等报告,找到病房,入住。

    南山,终究成了江佩珊的归宿。

    住进病房时,江佩珊似乎还在混沌中,原先预想的哭闹和发狂都没有。秦海洋从江家被查封的别墅里把她最喜欢的布偶偷出来给她,她傻傻地抱着,眼睛一亮,笑说,海洋,你真好。

    医生说,秦先生,我们会提供最好的医疗和照顾,您请放心,江小姐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当然了,一年两百万的医疗费不是白给的。

    而没有人知道,秦海洋走后,江佩珊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她把脑袋埋进布偶里,浑身颤抖。

    她不是没想过,只要一回头,秦海洋的臂膀就在身后,可怎么办呢,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一个陆岩已经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裂开的一丝缝隙留给秦海洋太自私了。

    她想,倘若时光倒流,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陆岩吧。不过,要是老天怜悯她在给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傻,那样狠心,那样那样不折手段。

    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他接到陆青的电话,周若棠有惊无险,杀手并没有得逞,但孩子早产,程思远为了救下周若棠母子被凶手一刀划在脸上。据说程思远险些没命,如若他的小师妹没有为他挡一刀。

    秦海洋一边开车,一边抽烟,风太大了,烟燃烧得很快,风一扬,烟雾全都吹进了眼里,熏得眼泪花直冒。

    陆岩和周若棠一家人回到北城,已经是深秋的时候,西府海棠沾染了深秋的露水,一切都朝着幸福的方向奔去。

    恒之已经一个月大,小孩子面孔长开了不少,越看越喜欢,尤其是陆岩,巴不得一天到晚抱着,向来不言苟笑的人抱着孩子能噼里啪啦地说一天的话,连凌寒都说,这转变她不能接受,太可怕了!

    生了孩子的周若棠还是抹不去小女孩的清丽,只是一颦一笑间都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看她给小孩喂奶的时候,陆岩不禁嘴角上扬,眉眼间藏不住的欢喜和幸福。三十载等待,十年蛰伏,换来今天的幸福,太值得了。

    一家人欢喜地回到别墅,一切都是从前的模样,仿佛周若棠未曾离开。丝绒窗帘被金钩束起来,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一片灿烂美好,周若棠站在客厅看,打量着每一件陈设,她顺着盘旋的楼梯向上,想起当初她倔强地要离开,陆岩站在二楼端着咖啡冷冷说,你只有一次机会了。

    周若棠不禁笑了,一次机会,某人真是口是心非。

    这时陆岩的电话响了,是伊娜打来的,他松开周若棠的胳膊温声说,“我去接个电话。”

    保姆将行李拿上楼,梁秀文抱着孙子在沙发上逗乐,周若棠想念花园里的晚香玉,想起当初拉着陆岩去偷花的场景,悄悄推开落地窗走出去。

    陆岩挺拔的背影站在玉兰树下,声音淡淡的,周若棠步子轻,他没察觉到,对着电话说,“钱的事情不用担心,一定要治疗好------另外,查一查款子到没到位,吩咐他们不必公开答谢,免了麻烦。”

    忽地,一阵熟悉的感觉靠近,陆岩恍然转身,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手机差点落在地上,陆岩连忙掐掉电话,干涩地笑了笑,牵过周若棠的手说,“怎么出来了?”

    周若棠娇俏一笑,道,“给谁打电话?这么小心翼翼。”

    陆岩扬眉,宠溺地看着娇妻,揽入怀里快速在她唇上亲了下,“嗯,跟我漂亮的女秘书。”

    “噢,真可惜,伊娜结婚了,你没希望了。”周若棠抿嘴说,“保洁部的阿姨应该是独身,陆总,您努力。”

    陆岩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看上我的人能拍到巴黎铁塔,我要求很高的好伐?”

    “嗯,是挺高的。”周若棠点头,不由地偷笑。

    陆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掉进坑里了,伸手要去捏脸蛋时,人已经从他怀里溜开了,跑去看晚香玉了。

    他想过很多次要不要告诉周若棠实情,她有权利知道实情,可程思远嘱咐了不要让她知道,他说他不想让周若棠带着愧疚想念他,他说,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不要回报,不要歉疚,什么都不要。

    陆岩看着周若棠瘦削娇小的背影,心想,既然都骗了,就骗一辈子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欠程思远的,他应该尊重他的想法和选择。

    阳春三月的时候,周若棠真正做了陆岩的新娘。婚纱美得不像话,阳光灿烂下的草坪婚礼四处弥漫着幸福浪漫的味道。婚礼没邀请多少人,是周若棠的意思,她觉得,幸福是自己的事,不需要天下皆知。

    陆岩深情地亲吻新娘之前说了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话他曾说过,只不过那时是怅然和无望,现在是无法言喻的幸福和感慨。

    陈深站在人群中看着一身白纱笑靥如花的周若棠,默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当年那个小女孩,终于得到幸福了。他兀自笑了笑,入口的酒,略微苦涩。

    半年后,周若棠收到程思远的邮件,他和乔辰结婚了,婚礼在医疗站办的,很简单,没有邀请任何亲友,只简单地办了两桌酒席,都是医疗站的同事。邮件的最后程思远提到感谢陆岩给医疗站捐的一笔钱和设备,他没再说祝你幸福之类的话,而是“喜乐平安”。

    而陆岩最终没有把江明远的骨灰扬了,多少是受了江佩珊的影响,她自杀之前曾要求和陆岩见一面,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从南山回来后,陆岩便找人安排了江明远的骨灰,秦海洋也意外,但什么都没问。他也一直在等,等陆岩放开过去。

    医院打电话来通知说江佩珊自杀时,陆岩正抱着孩子玩耍,他脸色沉下来,把孩子交给周若棠,一个人换了衣裳连夜赶去南山,秦海洋也去了,两个人都沉默着,好似彼此都清楚,这样的方式,对她来说,是最决绝的解脱。

    江佩珊是割腕的,牙刷在墙壁上磨尖了,用力戳破皮肤,鲜血染红了被窝,决又可怜。

    那一夜陆岩没回家,周若棠也不担心,打了个电话问,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哄了孩子睡觉,一个人躺在床头看小说,看了两个多小时,却始终停留在最初的一页。从前的时光如同电影默片在眼前流淌而过,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滴在书页上,浸湿了一大片。

    她抹了泪水,起身上了露台,站在夜风中,对那个女人说了句对不起。

    这一刻她才真正原谅的江佩珊,那个女人的狠心和毒辣,都源于害怕错过。

    好像在爱情里,所有人都害怕错过吧。因为错过代表遗憾,而我们也都害怕遗憾,可是后来,渐渐地明白了有些错过真的是无法避免的,即使你使尽浑身力气哭得头破血流都没有用,也终究会明白那个人真的不适合自己,即使再喜欢。

    譬如陆岩之于江佩珊,江佩珊之于秦海洋,程思远之于周若棠。

    可爱情啊,又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我们都拼了命地和命运对峙抗拒,可是后来,渐渐地明白了有些遇见真的是命中注定,即使你使尽浑身解数逃离躲避抗拒挣扎都没有用,也终究会明白那个人早已刻进骨子里,即使再颠沛流离。

    譬如陆岩之于周若棠,周若棠之于陆岩。

    都是命。

    周若棠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在医院醒来时看到陆岩心情没有多大的起伏,小说里那种重逢时的惊喜和感动,她一点都没有,好似一切是理所应当的,他们只是短暂的分别,注定了还要再见。她也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离婚后,她能坦然地生活,不悲不喜。因为注定了啊,要再见。

    而回首这一切,周若棠还是当初那句话,当初决定和陆岩在一起时说过的话。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ps:故事写到这里,就是尾声了。各自都有了最合适的结局,没有特别描写的,留给大家想象。不必赘述。推荐给大家陈淑华的一首歌,叫流光飞舞。另外还有陈洁仪的心动。这两首歌最应景。感谢大家一路支持陆岩和若棠,接下来便是小寒和乔江林了,我会给大家一个同样精彩的故事,期待小寒故事的朋友,请点击下一章节阅读。凌寒是烈火如歌的女子,她的颠肺流离,最终会如何终结呢。泡一壶茶,坐下来听我慢慢讲。关注个人微信公众平台:清婉

001:红尘滚滚翻两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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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岁那年我妈死了,因为我奶奶不想花钱给我妈治病,加上她老人家太想要孙子,于是不知道上哪儿求的大仙神药,在我妈病得快歇菜时加上黄泥巴水灌了好几碗下去,我奶奶说,神仙菩萨说了,喝了这药保管两天之内你媳妇好利索,明年你就能抱上大胖孙子。

    可药灌下去我妈吐得满被窝都是,我奶奶一边骂我妈,一边骂我,说贱人贱命,白白糟蹋了神仙的好药,当时我多嘴说,“什么好药?明明就是泥巴水和上香灰!”话刚说完,我奶奶一个大耳瓜子扇到我脸上,淬了口唾沫在我脸上,又灌了一大碗递给我妈,怒瞪着我指桑骂槐说,“呸!你个赔钱货!死丫头片子,再顶嘴拿缝衣针给你缝起来!”奶奶瞪着哦妈说,“赶紧喝了!地里的包谷还没收,你等我这把老骨头天天伺候你?”

    当时我就吓蒙了,我真怕了,因为我奶奶经常拿绣花针扎我。那绣花针多细啊,扎在身上厉害点儿就冒点血珠子,很快就好了,又看不出来伤口。我奶奶经常这么收拾我,我告诉我爸,可我爸愚孝,什么都不敢说,我告诉我妈,我妈束手无策除了哭就是哭,我知道她也伤心也心疼,最后我就什么都不说。

    我奶奶讨厌我,也讨厌我妈,因为我不是她一心想要的孙子,而我妈这几年也米给她生出孙子来,除了我,还有一妹妹,不过生出来没多久就被我奶奶抱出去送人了,换了两千块钱回来,计生办的人来找,我奶奶就撒谎说生下来就死了,埋了!计生办的人不信,就问我妈,可我妈不敢说,一直哭,我奶奶又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胡搅蛮缠,计生办的人愣是给她轰了出去。

    那神仙药灌下去的第二天,我妈就没气儿了,死在了玉米地里,背上还背着箩筐,里头装着干掉外壳的玉米棒子。我妈面朝黄土,把脸迈进了地里,好像象征着她这辈子只能苦命地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天好日子都没享受过。

    人死了,我奶奶慌了神,赶紧把剩下的半包药扔进茅坑,等我去请村支书到家里来时,那证据已经没了踪影,人人都说我妈是被我奶奶虐待死的,可我奶奶厉害啊,指着邻里骂说人眼瞎明明是我妈眼瞎了从坎上跌下来摔死的。

    我爸是个软柿子,自己婆娘死了,他眼泪都没掉一地,蹲在一边抽叶子烟,吞云吐雾,我气得不行,悄悄溜进厨房塞了把菜刀冲出家门。我偷听到我奶奶说求药的神仙住在邻村,一个糟老婆子,还有个赌棍儿子,我问了几户人家,拎着菜刀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去她们家,抓着那糟老婆子狂砍,咆哮着说,“你还我妈命来!”

    要不是我爸追过来拦着我,估计那老婆子已经被我砍死了,我一菜刀划在我爸身上,吓得我奶奶在门口差点瘫坐在地上。神婆也被我吓得不轻,扶着胸口说,“凌老二,你这女儿不得了!命太硬,把你媳妇儿给克死了!”大约是为了诅咒我吧,被我把拖着离开那神婆家时,神婆说,“祸水!祸水!哪个男人摊上都完蛋!”

    我妈就那么死了,葬礼没过俩月,我那没心没肺没脑子的爸就跟村里死了男人的张寡妇勾搭上了,那张寡妇长着五大三粗,胸大屁股圆,女人家满脸横肉,笑起来整张脸都在颤抖,可我奶奶喜欢啊,私下跟我爹说,你老娘我七老八十了,再抱不上孙子这眼睛怎么闭得上?我看这婆娘厉害,你加把劲儿,晚上多x几次,早点生个儿子来老娘瞅瞅!

    我奶奶不喜欢张寡妇,但我奶奶喜欢她屁股大,农村里的人都觉得女人屁股大能生儿子,我奶奶尤其。

    后来张寡妇真争气,果然一口气给我奶奶生了个大胖孙子,我奶奶高兴坏了,取了小名叫二狗,说贱名好养,每次她喊二狗的时候,我都笑得合不拢嘴,可我奶奶高兴啊,抱着二狗天天在村儿里四处转悠显摆,巴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她有孙子了。

    而我,自从有了后妈后,日子更不好过了,我奶奶忙着逗孙子没功夫拿针扎我,但后妈怎么看我都不顺眼,一时不高兴她过门都一年多了,我还不叫她妈,其实她不知道,我背地里都叫她张寡妇、大屁股。二来,她觉得我这个赔钱货留在家里以后是要跟她儿子争家产的,说出来真是笑死人,我跟她儿子争什么?几亩地?两条牛?还有猪圈里的老母猪跟院子里的鸡鸭?

    日子就这样过着,张寡妇一开始还算孝顺,把我奶奶哄得团团转,可我奶奶也不是傻子,发现这婆娘想敲探老人家有多少私房钱时,我奶奶就拉下脸了,张寡妇是怕我奶奶把钱分一丢丢给我,而我奶奶认为这婆娘是别有居心,两个人的关系渐渐恶劣起来,加上我奶奶上了年纪行动不便,我爸又是个纯粹的耙耳朵,张寡妇很快夺取了我家的一切大权,把我奶奶压得死死的。

    十三岁那年,我奶奶得了老年痴呆,经常乱跑出去闯祸,人找上门赔钱,张寡妇便用家里栓牛的绳子把我奶奶栓在屋檐下的木头柱子上,像栓条狗似地。我奶奶吃喝拉撒全需要人照顾,张寡妇哪里肯?嫌脏,每次都是推给我爸去做,而我,从来不去,装作没看到。你别说我狼心狗肺,呵,我就是狼心狗肺,她害死了我妈,我恨她,她饿的吃屎的时候我偷偷给她馒头已经是怜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初中毕业,九年义务教育,学校里只需要交点生活费,书本费我申请了贫困认定,不要钱,就一个月三十块钱的伙食费。那几年我拼命读书,为的就是冲出大山,倒不是想做凤凰,而是想逃离这个无情冷漠的家。

    我以全市第十名的成绩考入县里的中学,可张寡妇不出钱给我读书,老师校长疼惜我是块读书的料子,以后必有大作为,几个老师私下凑了点钱给我叫高一一年的学费,人是好心,可张寡妇把人骂得头血淋头,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凌寒家有个泼辣的后妈,谁都别去惹。

    张寡妇把老是给我筹集的学费拿去给她儿子买奶粉和衣裳,说我是个赔钱货,十六岁了,该出去赚钱打工了,还赖在家里吃白食,不要脸,你别想着你爸的钱给你置办嫁妆,你出去打工钱交回来,要给你弟弟盖房子娶媳妇。

    这事儿我爸压根儿没有话语权,问也是白问,晚上我趁着我爸出去煤矿上工,我拿了放在墙角的扁担扛着去张寡妇的卧室,当时她正在给二狗穿衣裳,二狗傻乎乎地叫姐姐,姐姐,我笑了笑,然后拿着扁担猛地一下子打在张寡妇脑门儿上。

    我力道拿捏得准,张寡妇只是被我打晕了,我拿了她身上的钥匙打开衣柜的锁,把里头所有现金头拿走了,把她存折也撕烂了,二狗一直坐在床头,跟个傻子似地,自己妈倒在地上他竟然不知道哭,还对着我笑,叫我姐姐,姐姐。

    当夜我收拾好衣裳准备离家出走,我提前照了身份证,出去也不怕人说我黑户口,临走之前我去看了看我奶奶,她真可怜,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看着我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屋子里臭气熏天,一股浓浓的霉味伴着尿骚味屎臭味扑鼻而来,我捏着鼻子走上前,发现她床边装水的土碗干了,脏兮兮的,不知道是猫爬过还是老鼠跑过,不过房间这么臭,我估计老鼠都不会来。

    我把她碗洗干净了,倒了半碗开水加冷水,又从蒸笼里捏了一把米饭加了点有盐喂的剩菜揉成饭团拿进去给她吃,她那会儿脑子清醒,知道我是谁,我把她从床上扶起来喂她喝水时,她哭了,咿咿呀呀的,像是在骂我说你要死了老子吗,我也不管了,又出去给她捏了几个饭团用油纸包好放在她枕头边说,“我要走了,你以后没吃的就叫二狗给你,你这么疼孙子,那狗日的不给你吃也是你活该,叫你逼死我妈找了这么个凶婆娘回来,我恨死你了,所以不管你了,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

    我奶奶嘴里嚼着饭团,呜咽地看着我,咿咿呀呀,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鼻子酸得很,眼泪花子一下冒出来,在眼眶中翻滚两下,哗啦啦地落下来,我抽了抽鼻子,转身跑了。

    临走时我跟二狗说,奶奶可喜欢你了,你要偷偷给奶奶好吃的,你妈虐待奶奶,是要遭天谴的,你还小,你可别学她没良心。

    二狗就看着我笑,傻呵呵地叫姐姐,姐姐,这傻孩子,被张寡妇惯得无法无天,都七岁了还生活不能自理,我捏着他脸蛋说,“你别喊我,我不是你姐,我讨厌你。来,二狗,我教你,要是你妈一会儿电视放完了还没醒,你就拿桌上的水泼她脸,保准儿醒。”

    那天晚上我一路走一路哭,我恨自己没出息,竟然哭了,哭什么哭?你要开始新生活了,有啥好哭的?这种狗窝都不如的地方,你有什么号舍不得的?走走走,走了出去,过新生活。

    我把偷来的钱藏得好好的,藏在袜子里,拿脚踩着都觉得不踏实,是不是摸一下,生怕不小心跑出来掉了,那七百五十块钱是我打晕张寡妇偷来的,来之不易,跟拽着什么似的。

    当然我不是一个人走的,是跟我同学宋志伟一起走的。宋志伟是谁?严格上来说,宋志伟应该算是我的初恋,不过那时候的初恋算个屁?顶多就是好感,可要不是那一次离家出走,我估计我对宋志伟也就是轻飘飘的一眼,当初他在学校里跟一群小混混为了我打架的时候,我送了他两个字:幼稚!

    那时候的我还没遇到人生难题,我成绩好,模样也好看,学校里无论是论模样还是论学习,没有谁比得过我,我凌寒多骄傲啊,我要的男人才不是为了个女人能争风吃醋的幼稚鬼,大约是有我妈的例子在前头,我对男人本身没什么好感,可我明白,这女人再强悍,也是要找个男人的,所以那时候我就想啊,我要找个独一无二的好男人。

    可小女生的虚荣心又让我觉得宋志伟还是蛮可shuyaya吧里的人都集中过来,胖子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是两瓶子给抡晕了,倒在地上,他的同伴也有个不怕死的,要上来揍我,我拿着破碎的瓶口戳上去,戳上了那人的手臂,正当他捉着我头发往吧台上撞时,宋志伟被人喊了下来,他匆忙跑下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一脸疲倦看见我被人揍之后,立即烟消云散,二话没说冲上来抓着那二愣子一顿狂揍,另外个一个同伙冲上来,三个人扭打在一起,场面一时间非常壮观。

    有人悄无声息地报了警,没过多久警察便来了,胖子晕过去又醒过来,告我故意伤害,然后我们一档子人都被押进警察局,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进局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宋志伟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罪名,全程护着我,最后被几个死胖子拆穿,警察说他包庇我,数落他说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这放法庭上就是作伪证!犯法的!宋志伟不服,拍桌而起,指着警察说,我喜欢我乐意,她是我女朋友我不保护她谁保护!

    正是因为当时宋志伟这句话,我感动得稀里哗啦,从局子里出去后就答应做他女朋友。

    同时也是念着那一次的情分,他把我卖掉,我找他报仇时,只剁了他一根手指头。

    打架事件过后,我和宋志伟被老板开除了,赔了胖子医药费后,我和宋志伟身上空空如也,兜里揣着最后的几百块,两人蹲在街心花园的花坛边,看着人来人往,觉得人生真是迷茫极了。

    老板把我们开除了,连狭小破烂的杂物间都没得住了,我和宋志伟只能流落街头。那时候为了省钱,我和宋志伟去小吃街点了份冒菜,当时那种冒菜是自己装蔬菜的,老板给你一个塑料筐子,吃什么自己装,然后我和宋志伟就想方设法地往里边塞东西,普通的装法和我们精心研究出来的装法,分量简直天壤之别。没钱,我们俩只能吃一份,看着满满的一大盆蔬菜时,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了。

    宋志伟对我好,总是点我喜欢的蔬菜,他喜欢的很少点,每次都是我吃饱,他饿着,还笑呵呵地跟我说,你吃,我不饿。

    吃了饭我们就去住十块钱一晚上的旅馆,你们别唏嘘,别以为没有十块钱的旅馆,人穷的时候,什么都样的都能找着。

    十块钱的地方能有多好?隔壁小姐和客人嘿嘿嘿完收钱吵架的声音我和宋志伟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宋志伟给他在北城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用剩下的最后的二百块钱买了两张硬座的火车票去北城,那钱还不够到北城,宋志伟就带着我逃票,出火车站的时候被抓住,宋志伟叫我赶紧跑,他给了我一个电话,让我打电话找那人去,他会来找我的。

    然后我一个人逃出车站,使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我和宋志伟所有的钱都拿来买票了,三十来个小时的火车上我和宋志伟除了喝车上免费的冷水,什么都没吃,方便面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我恨不得冲上去把吃泡面的人掐死,再吃光他的面,喝赶紧他的汤!

    逃出来后,找了个公用电话,摸出身上最后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打电话给宋志伟叫我找的人。

    电话接通后,一阵嘈杂的声音率先闯入耳中,好像是打牌的声音,之后才是一抹好听的男声说,“喂。”

    半小时后,杜威骑着摩托车在车站的角落里找到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的,他大约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剃了平头,面孔刚毅,算不上帅,但是给人一种很霸气的感觉,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蓝色的破洞牛仔裤,大约二十出头吧,结实的肌肉在t恤下若隐若现。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凝着笑意看我,扬了扬手里的头盔叫我的名字,“凌寒。”

    那时候我又冷又饿,缩在角落里蹲着,可怜极了。我不知道杜威怎么知道他要接的人是我,我来不及打招呼,脱口而出说,“你给我买碗泡面可以吗?”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杜威,一个在我生命中,可恨又可悲的男人。

002 天涯海角随遇而安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然而十六岁的我对帅哥杜威没啥感觉,非要说有什么感觉,那也是觉得他人真好,因为他带我去吃了人生中第一碗兰州拉面。

    那时候我又饿又冷,出站时为了逃票,我把行李落在车上了,虽说里头就是些衣裳,没啥值钱的,可我有种小伙伴失散的孤独感。我蹲在地上双脚发软,杜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猛地扔给我摩托车头盔,潇洒地说,“走,我带你吃东西去。”

    杜威点了碗拉面,碗很大,跟个盆儿似的,比我脑袋还大,拉得细细的面条泡在牛肉汤里,撒上切得又薄又脆的牛肉片,看得我两眼放光,呼啦呼啦地吃完一大碗,汤汁一口不剩,他坐在对面叼着根烟看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吃完他付钱,带我走,大约是人家请了我吃拉面,我便放下了戒备跟他走,连去哪儿都没问。

    杜威的摩托车很拉风,在大马路上飞驰着,呼啦呼啦的,引人侧目。他带我去了郊区一个小四合院里,外头站着两个发育不良的黄毛杀马特,见到杜威,笑嘻嘻地叫“威哥”,随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些贱笑地问我是谁,杜威瞄了我一眼,淡淡说,“她叫凌寒。”

    我骨子里清高,尤其看不惯这些杀马特,好好的头发非得搞得跟鸟窝似的,但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轮不到我撒野,我微笑着招呼说,“你们好。”

    尔后杜威把我带进了小四合院儿,里面和外面一样,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糊墙的水泥脱了皮掉在墙根上,回廊的圆柱子上了朱漆,风吹日晒,失了原本的朱红,被虫子蛀得浑身小孔,恶心死了。四周的房门紧闭,接近黄昏,屋子里亮着灯,传来高声呼喝,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疑惑地放慢了脚步,四处打量,杜威顿住脚步盯着我,那种眼神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点莫名其妙的,后来他跟我说,他当时就想,他一定要睡了我。

    我跟着杜威进了厅堂,门刚推开,一股子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呛得我眼泪花泛滥,厅堂里被游戏机和牌桌塞得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坐在里头一边抽烟,一边赌博,有人穿着半个月没洗的衬衫,有人穿着平角内裤,还有人叼着烟扣完鼻孔扣脚再吃一口凉掉的酸辣粉。大多数人都忙着赌博没空搭理我们,只有站在一边观战的发育不良的小伙子看见杜威喊威哥。

    一进门我就慌了,心想这什么鬼地方?宋志伟那小子不会是把我卖了吧?这是窑子?可看起来更像是赌场。我紧紧抓着衣角小心翼翼地跟着杜威穿过人群,往后堂走去。

    穿过了后堂,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傍晚时候,有鸽子在房顶上咕咕叫,我张望四周时,杜威嘲讽地笑了我句说,“现在才怕会不会太晚?”

    说真的,我是怕了,人生地不熟的境况下宋志伟那孙子也不在我身边,能不怕么?可我凌寒就是打死不服软的女金刚,我瞪了杜威一眼说,“我不怕。”

    杜威吊儿郎当地看着我,流氓似的耸眉毛说,“有点胆量。”

    随后杜威把我带到一个房间,一脚踹开了房门,扬了扬下巴说,“喏,你先休息下,晚上吃饭叫你。”说完他就转身要走,我连忙叫住他说,“喂,宋志伟呢,宋志伟说要来找我。他逃票被人抓住了,你能不能------”

    我话没说完,杜威上前一步来,捏着我下巴挑衅地盯着我说,“他要是被抓去坐牢,你就跟着我,我养你。”

    他妈的以为我傻呢,逃个票能坐牢?我从山里来,可我读过书啊大哥,以为我没读过书好骗?我狠狠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说,“你想得美。”

    “嗯,是挺美的。”杜威讪讪地说。

    那时候我已经是宋志伟的女朋友,我这人呢专一,认准了就专专心心,所以杜威想勾搭我,没门儿。我转身进了屋子把门给反锁了,一转身一看屋子里,不,这不是屋子,这是猪圈。

    看着满地狼藉,衣服漫天飞,散发着醉人的味道,打包盒四处扔,都长出霉来了。昏暗的屋子里就一只小小的钨丝灯泡,亮了跟没亮没啥区别。细碎的夕阳余晖从雕花木窗中透进来,有气无力地洒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洒在露出稻草的木床上。

    我忽然很想哭。

    那间屋子后来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成为我和宋志伟的窝。

    宋志伟是第二天才来找我的,杜威从车站把他接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拉着我的手,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光是笑,可我第一次觉得,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从来没人这么牵挂过我。

    之后,杜威把宋志伟安排在“赌场”外面当保安,也就是个看门的,一群人分工合作,轮班倒,一个小时三十块钱,要是守一晚上,就两百多块,一个月下来就好几千。那时候几千块对我们来说简直天文数字,所以当宋志伟跟我算这笔账的时候,我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很显然,我被那笔巨款诱惑了,犹疑地说,“那只能做两个月,咱们攒下来一万块钱出去租房子,我们去城里打工,不要干这个,赌博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宋志伟抱着我胳膊承诺说,“好,一定,你聪明,我听你的。”

    而我,每天帮那帮赌棍端茶送水定外卖,一个月一千五,也算轻松。

    第一个月宋志伟拿到五千多的工资,全部交给我,我高兴坏了,第一次握着那么大笔巨款,简直要飞上天,幻想着再做一个月,我俩就可以脱身离开,租个房子,重新找工作,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可我没想到,宋志伟那孙子竟然趁我去城里买东西时跟人玩赌博,五千块钱的工资一下午输得精光,他刚输那天瞒着我没说,第二天又去赌,是问杜威借的五百块赌资,企图靠那五百块翻本,结果,输到最后,不但没翻本,还欠杜威三千多。那时我才知道,杜威不但提供赌博的场所,还放高利贷,九出十三归,我念书时数学最烂,可这笔账,没要两分钟我就算出来后果。

    当我把数字告诉宋志伟时,他也傻了眼,坐在床沿上,驼着背,像被掰弯的竹子,微微张着嘴巴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就无奈又悔恨地看着我。我气得不行,一脚把他踹下床,穿好衣服预备收拾走人。宋志伟抱着我背后哀求说,凌寒,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你原谅我!

    他说你放心,杜威不会给我算利息,我跟他是好哥们儿,我到时候还他本金就好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上班,把钱还了咱们就离开这里,我既然带你出来了,就要照顾好你,我们俩相依为命,你千万别走。我去赌钱,只是想对赚点------我以为自己能碰碰运气,我只是想给你买条裙子穿。你在学校那会儿穿裙子最好看了。

    他说完,我眼泪默默留下来。其实说句不怕人心寒的话,我对宋志伟的感情并没有深厚到能原谅他做一切错事的地步,十六岁的我,对shuyaya吧坐到第二天早上时,宋志伟qq上线了,慌忙地问我在哪儿,马上来接我。那一刻我真的是热泪盈眶啊,心里那股悲戚涌上来,哭得稀里哗啦的,可宋志伟没看到,别人也没看到。因为我在厕所哭的。

    之后我们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我们没钱租房子,而我却失业了,宋志伟只好拜托他们公司女同事暂时收留我,容我在他们宿舍睡两天,我趁那两天赶紧去找包吃包住的工作。

    可等我去了他口中所谓的员工宿舍才知道,他上班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公司,而是北城很有名的夜总会,小姐多得数不过来,绿肥红瘦,应有尽有,而宋志伟给我找的员工宿舍,就是夜总会给小姐们住的地方。

    我跟那群小姐住了十来天,基本上把他们场子里的一些事情摸清楚了,都是从他们闲聊里听来的。小姐们一般白天睡觉,晚上上班,半夜回来。没钱的就住员工宿舍,搬出去住的要么有钱了,要么被包养了。

    我真恶心我自己,明明厌恶那些虚荣低贱的女人,却不得不为了一张床挤出看起来真心实意的笑。

    而我更没想到,没过多久,我成了和她们一样的女人。人生就是这么可笑。

    我的第二份工作是在超市当售货员,但没到两个星期我就辞职了去夜总会卖酒,别问我为什么,还不是一个字,钱。

    宋志伟被喝醉的客人打得进医院,断了条腿,夜总会不敢得罪客人,只草草赔了一千多块医药费,可宋志伟却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多月。所有的担子都压在我身上,为了钱,我咬着牙舔着脸去问一个当时夜总会里最会勾男人的小姐能不能介绍我去卖酒。

    是卖酒,不是陪酒,你瞧,都这时候了,高傲的凌寒还以为卖酒和陪酒,云泥之别。

    小姐说,哟,开窍啦?妹妹,介绍你去我妈咪那儿,你可不得跟我抢生意?你这模样,是个男人都喜欢。

    我说,“姐,您别打趣我,我是去卖酒,就你们场子里推销啤酒啥的那种,不、不是陪酒。”

    小姐脸色一沉,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画眼线,阴阳怪气地说,“看不起我们是怎地?姐给你指条明路,这要想来钱快,脱光躺下腿张开,只要放得开银子哗啦啦地来。就你这身材,男人准喜欢!”

    我一直憋着气嘿嘿赔笑,要不是现在有求于她,我真的想扇她两巴掌,以为自己画了个媚眼就成狐狸精了?我说,“姐,是我说话不对,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男朋友住医院天天钱流水似地出去,没钱医生会把他扔出来的。”

    大约是可怜我吧,那小姐最后给我介绍去场子里卖啤酒,嗯,没错,就是那种穿着齐逼小短裙,领口恨不得开到肚脐眼的那种妖娆的套装的啤酒妹。

    宋志伟出院的那天,我靠卖酒的钱,缴纳了拖欠的医药费后,剩下的钱够我们在破烂的杨柳街租一个二百一月的十五平米的小房子。宋志伟伤了腿,必须在家休养。白天我去餐馆当临时工,晚上去场子里卖酒。

    宋志伟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没说,大约是伤自尊吧。

    一个月后,我拿到卖酒的提成,打算先把钱还给杜威,只留了一千块压箱底。

    还钱那天晚上,杜威来北城,说既然收钱了,就得请我和宋志伟吃顿好的,我不想去,可宋志伟说不去欠条没法改,还是去了好。于是我和宋志伟就去了杜威约好的餐馆,去了我才知道,那天是杜威的生日,他请了一帮子人吃饭,热热闹闹的,众星捧月的。

    落座后我把钱掏出来递给杜威,他不屑地看着厚厚的一叠现金说我不给面子,我说,哪儿能啊?一码归一码,这欠下的债,还是得了了。

    杜威叼着一支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不急不急,我还怕你跑了么?”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隐约中,我觉得杜威生气了。

    不过我无所谓,本身我也没打算给他脸。

    当时许多人在场,挺尴尬的,宋志伟拉着我的手把钱收起来,亲手给我倒了杯白酒说,“威哥,小寒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大人大量。”他拿胳膊肘抵了我两下子,把白酒推到我面前来,示意我敬杜威一杯。

    杜威脸上带着期待的笑,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指间夹着一根烟腾起袅袅白雾,四面的人都起哄了,我骑虎难下,狠狠剜了宋志伟一眼,咬牙端起桌上的酒杯,可我刚送到嘴边,杜威身边的人发话了,“满上!满上!今天威哥生日,这半杯酒算什么意思!”

    “满上!满上!”

    拍马屁的人早就自作主张给我灌满了,我抓着被子恨不得捏碎了塞杜威嘴里,杜威见我不想喝,他吸了吸鼻子,正了正身子把剩下的半根烟丢进了面前的杯子里,半杯酒瞬间浑浊了不少,杜威把杯子端起来啪地撂在宋志伟面前,怒了努嘴对我说,“你不喝也可以,来,志伟,这杯你给我喝干净了,千万别剩下一滴。”

    杜威穿着短袖,右手臂上的青龙盘踞着,手指一点一点地戳着桌子说,“不喝,你今天走不出这门儿。”

    宋志伟怔怔地坐在一边,整个人都傻了。他看着杜威,支支吾吾地说,“威哥,我-------我------”

    我发誓,宋志伟以前真不是这样的,怎么说也算个小霸王,可现在被杜威碾压得渣渣都不剩,我心里腾起一阵难过,一阵失落,我想了很久都没明白是为什么。

    有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了,那是的伤心和失落,大约是觉得,我的男人,不该是这样。

    那一杯热辣辣的白酒下肚后不久我开始感觉天旋地转,脚下软绵绵的,面颊滚烫滚烫跟烧开了似地,身上发热想扒光了自己站在凉水下去。迷迷糊糊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孙子不停地灌我酒,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宋志伟,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好像哭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在宾馆房间里,被子下的我未着寸缕,杜威嘴里叼着一根烟,朝我扬眉说,“没想到你还是处女。”

003:你还年轻你别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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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醉过后,我脑子一片空白,有关于昨晚上的点滴,我想不起来任何,隐约只记得失去意识前,宋志伟看了我一眼,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

    当时我真是懵了,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杜威脸上挂着得意地笑,他大约是得逞了睡了我得意忘形,青色的臂膀伸过来摸我的脸,捋着我脸颊旁边的头发,挑眉说,“凌寒,你以后跟我吧,我养你。”

    我仓皇地张望四周,房间里窗帘拉结实了,一丝缝隙都没有,被扒光的衣裳狼藉地落在地上,昭示着昨夜的凌乱。我不由地抓紧了被子,感觉身体被抽空了一块。

    杜威以为睡了我我就能从了他,许多男人都又这种想法吧,以为这是征服女人最好的方式。

    可这对我来说,不是征服,是耻辱。

    我顾不上自己未掀开被子下床,杜威轻哼了声,问我要去哪儿,我没说话,径直走到桌前。他见我没走开,放了心,又躺回床上继续抽烟,甚至还高兴地笑了笑,有种夙愿得逞的快感。

    宾馆的房间不算大,有一个专门的长桌子,上头放着一台老式的长虹电视机,一些卫生纸啊避孕药啊一次性牙刷啊杯子矿泉水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不锈钢的热水壶。我颠了颠里头一滴水都没有,然后拿着热水壶去厕所接水。

    盥洗台上面是一方干净明亮的镜子,我一眼就看到自己裸露的肌肤上暗红色的印子一块一块,还有牙齿啃过的痕迹。我忽然很想哭,眼泪要掉下来时,我立即仰起脖子,生生把泪水给逼了回去。

    打好水我回去插电烧着,捡起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穿好,杜威蛮意外我的反应的,以为我这算是从了,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说,“你急什么?现在天还没亮透,再睡会儿吧,睡醒了我带你吃拉面去。”

    我没说话,淡定地穿衣服,全程都没躲避杜威打量的目光。等我穿好衣服时,水也烧开了,咕噜咕噜地直响,声音欢快极了。

    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耳边叫嚣,我扯了扯嘴角冷笑,上前拎着水壶转身一步步朝杜威走去。桌子的床的距离没几米远,我步子迈得又快又急,摁开了水壶盖子,上前一把扯掉了他遮住下身的被子,一壶滚烫的水对准了他下身泼过去,他反应也算快,一侧身,开水都落在他腰侧,关键部位伤得没那么厉害。

    一秒钟不到,一股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整层楼,杜威的跟班在外面使劲儿拍门问怎么了,我手里拽着热水壶,冷笑地看着杜威在床上翻滚来去,赤裸的地方被开水烫得红彤彤,快脱皮了,跟开水里汆过的西红柿似的。恨只恨那水壶太小了,不然我还得泼他的脸。

    杜威从床上蹿起来之前,我已经把热水壶砸他脑袋上,顺便抄起床头柜上装满烟灰的玻璃烟灰缸,不由分说地把里头的烟灰烟屁股都倒在他伤患处,我冷笑说,“香灰止疼,你试试。”

    “草泥马的凌寒!你脑子有病?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个臭娘们儿!不就是睡了你么?老子都说了养你,你还想咋地?他妈的你别给脸不要脸!”杜威疼得龇牙咧嘴,忍着疼站到地上,看着身上的烫伤来气,抬起手来给我厚实的一巴掌,那一巴掌真的是用足了力气,把我脑袋都打偏了,没两秒钟便有股腥甜的味道在我口腔中蔓延开来。

    长发挡住我火辣辣的脸,在发丝缝隙中我看到杜威的暴怒和狰狞,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我想都没想,拽着手里的烟灰缸往杜威脑门儿上砸,两下下去,杜威额头冒出血来,我破釜沉舟地说,“你毁了我一辈子!我要杀了你个狗日的!”

    他也失去了耐性,狠狠一把将我推在床上,抓着我领口的衣裳威胁地说,“睡了你就毁了你?跟着老子不比跟着宋志伟强?昨晚你也挺爽的啊,现在演什么贞洁烈女?凌寒我告诉你,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别仗着我对你有点儿兴趣得寸进尺!”

    “我草你祖宗!你个强奸犯!我他妈告你强奸!”我咆哮地说,其实当时我就想杀了杜威,他用这种肮脏卑鄙的手段夺了我的贞洁,我恨他,恨不得撕了他。可我被他死死压着,除了咆哮和挣扎,什么都做不了。

    杜威说,“你告我去,你去,你试试看你能走得进派出所的门不。凌寒,这女人性子烈一点是有性格,太刚烈了过头了就是泼妇,没好处。你告我又如何?我他妈敢上了你就不怕你告我,可你酒里的药是宋志伟亲手下的,跟我没关系,要坐牢我也拉个垫背的。”

    我绝望地看着杜威,要怎么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呢?就像是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海里,我浑身泡在冰冷的海水中,看着一望无际的天边,心底勇气一阵漠然的失望,那股失望一直拉着我往海水里掉,最后窒息。哀莫大于心死,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我才明白过来,宋志伟把我卖了。

    杜威说,“他欠我钱没法还,就拿你来抵债了,凌寒你也别只恨我,我没想过这种手段睡你,是他亲自把你送来我房间的,你心情清楚,我他妈第一次见你时就想睡了你,呵呵,老子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太监,喜欢的女人躺在身边能不硬?得了,你也别哭丧着脸,跟着我总比跟着他好,至少我不会让女人去夜场卖酒给我换赌债。哦对了,你以为宋志伟真是被客人打的么?是被我打的。你一定不知道吧,他背着你问我借钱赌,结果输的裤子都没了,我想着他骗你就不爽,找人折了他一条腿当警告。可他倒好,换不起钱,就把你送我床上,说是当还债了。”

    看着我绝望的表情,杜威冷笑了声,渐渐放开我,他忍着疼穿衣服,被烫伤的一大片起了水泡,红彤彤的,分外吓人。我半截身子躺在床上,悲戚地看着天花板,两行清泪从眼眶滑落,一直流进耳朵里。

    杜威离开之前丢了五百块钱在床上,说叫我去买身衣裳,他要去医院看伤,临走之前,他像是发誓般说,“凌寒,我是认真的,你跟了我吧,我对你负责。我睡了你,你就做我女人吧,我养你,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长久地沉默着,最后他拉上门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大约是躺倒腰酸背痛受不住的时候吧。我把那五百块钱拿走了,一边走一边撕得稀烂捏在手里。让我意外的是,我刚出房门,便看见宋志伟像条狗似地蹲在一边,他缓缓抬头看我,猩红的双眼中透着歉疚和悔恨,我冷哼了声,讥笑道,“在等我么?”

    宋志伟有些意外,仓皇失措地看着我,迟疑地点头说,“凌寒------”

    我把撕碎的钱砸他脸上,上前一脚踹上他的脸,把他踹倒在地上咆哮说,“好好收着,这他妈是我的钱!你给好好收着啊!”

    最后那几个字我喊出来时声音里带着哭腔,瑟瑟发抖的那种。我恨得咬牙切齿,心里盘算过无数次,可看到宋志伟像条狗似的蹲在门口时,我又觉得他真是坚强啊,在外头蹲一夜,守着杜威把自己女朋友给睡了。我想掐死他,可竟然狠不下心。

    我转身要走,宋志伟爬上前来抱着我小腿肚子求饶地说,“凌寒,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我只有这个办法了,要是没还上钱,杜威会打死我的,凌寒,我惹不起他们,你也知道杜威要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怕!杜威喜欢你,我只有-----”说着说着宋志伟就哭了起来,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不知道的恶人听了还以为宋志伟真是伤心欲绝悲痛万分,可那些冠冕堂皇的字句落在我耳朵里我,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和我曾经付出的真心。

    我抬起脚踹在宋志伟脸上,他泛黄的脸上蹬出格脚印儿来,可这人就是贱,都这么踹脸了还死死抱着我腿肚子不放,苦苦哀求说,“凌寒,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凌寒,你相信我,我心里也很痛,我恨不得杀了自己,我宁愿苦的是我自己。”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去死好了!你去死了我就原谅你了!”我指着一边的通风口说,“去,过去,从那儿跳下去我就原谅你。宋志伟,你敢么?你他妈的嘴上功夫好,你敢去死吗?我叫你去赌的?我他妈在夜总会卖酒被人揩油卖笑赚回来的辛苦钱给你还债,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借高利贷继续赌,把我送给人还债?宋志伟,我他妈瞎了眼才会跟你这样的男人好!我告诉你,立即从我眼前消失,不然我杀了你!从今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我俩恩断义绝!”

    宋志伟还想解释什么,但被我几脚踹在地上,有一脚踹中了裤裆,他疼得在地上翻滚,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方才还气势汹汹厉害的不得了,一转身眼泪便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我不敢走太快,腿心有点疼,每走一步都扯得疼的那种。

    早上七点钟的北城,天还不算太亮,大约是天气不好的关系,有些灰蒙蒙的,我六神无主地走在马路上,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离家出走这几个月,宋志伟是我唯一的依靠,尽管我对这个男人没有太多的心动,但我已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和依靠,甚至想着两个人苦几年下来日子好过些,买个小房子平平淡淡地过完下辈子。我终于知道,幸福和归宿来得没那么容易,我痛恨自己忘了男人的劣根性,忘了我妈的前车之鉴。

    身下每一步的疼痛,都让我无法坦然和原谅,我恨,恨宋志伟,恨杜威,我恨一切算计我折腾我把我自尊用脚碾碎的人。我恨上天不公平,我凌寒哪一点比不上别人,却给我安排如此命运?我更恨我自己,上辈子投胎时瞎了眼,选了这样一个家庭。也瞎了眼,找了这么个男人,被卖了我还不忍心报警。

    我独自走在路上,去街心公园免费的地方坐了一天,阴沉的天气耷拉了一天,傍晚终于下了雨,哗啦哗啦地落下来砸在我身上,湿透了衣裳,我忽然觉得生无可恋,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指望的?我指望不了家庭,指望不了男人,只能指望我自己,可现在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能是下雨淋坏了脑子,当时我真的想去死,我恍恍惚惚地走到马路中间,所有人都打伞停在路边等绿灯时,我直愣愣地走到马路中间。身上都湿透了,白衬衣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包裹着还没发育完全的身材,牛仔裤黏在腿上,没走一会儿就发热,脚步停不下来,一直往马路中间蹿,无路来往的车辆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溅起脏水拍在我身上我脸上,我站在马路中间,过往的司机都探出脑袋来骂我神经病,找死。

    我心想,对啊,我就是找死,你他妈不爽快你就来撞死我好了,撞死了一了百了,撞死了我也不叫你赔钱,你怕个卵啊。

    四周的人对我指指点点,唏嘘奇怪,我站在路中间好几分钟都没车来撞我,我失望极了,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骂道,我日你仙人板板的,你怎么不撞死我。

    我等得不耐烦了,脑子进了水,想法都不受控制。既然你们不来撞我,那我主动撞上去好了。我舔了舔嘴唇,忍着身下的疼痛找准一辆疾驰而来的黑色轿车迎上去,我凝着眸子死死地盯着那辆车子,毫无畏惧地冲上去,那车子离我越来越近,司机的惊愕得皱眉的样子看得我心里爽快,我朝他冷笑了声,结果那孙子一个急刹车,把我撞倒在地,却没把我撞死。

    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房间一角背对着我打电话。我以为自己死了,产生幻觉了,赶紧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那男人正要转身,我赶紧闭上眼睛。

    乔江林挂了电话回来看躺在床上假装睡觉的我,轻轻瞄了两眼说,“饿不饿?”

    我假装睡觉,以为他在跟别人说话,可我想起来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啊,我悻悻然睁开眼睛说,“你在跟我说话吗?”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乔江林,那时候他才二十九岁吧,没结婚,穿着笔挺的西装,有点像电视剧里那种商务精英,一开口就是千万上亿的合同那种。他剃了平头,人看起来精神又利索,眼睛里看不出来喜怒哀乐,像一汪看不见底的湖水。

    乔江林冷着脸,脸上啥表情,嗯了一声,有些鄙视我智商地说,“你认为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我讪讪笑了笑说,“好像没有------”

    乔江林满意地哼了声,又问我,“饿不饿?”

    我想了想说,“不饿,”然后忽然意识到我还没死,我就不高兴了,我说,“喂,谁叫你急刹车的?没事儿你停下来干什么!”

    乔江林拧了拧眉毛,有些狐疑地看着我,大约是怀疑我脑子有病吧,他白了我一眼说,“我要是不停下来,你现在该躺在停尸房。”

    “喂喂喂,大叔,我就是想死,你停下来耽搁我死了,我不高兴。”我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情绪转变这么快,我不是该伤心欲绝悲痛万分吗?为什么面对个陌生男人我竟然嘴贫起来?一想着宋志伟把我卖掉的事儿,我不禁骂道,凌寒你个蠢货,你吃屎吧。你他妈竟然为了这个么渣男想去死,你真是够了。

    乔江林以为我开玩笑的,不再理我,他好似也很忙,在病房里没呆多久却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每次电话响起来他都看一眼,然后礼貌地跟我说,“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大约是我平时接触的人要么是山野村夫,要么是地痞流氓,所以当乔江林这么彬彬有礼对我时,我有点不适应。嗯,真是犯贱。

    乔江林离开病房那一段空荡,我还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儿,这人脑子一糊涂起来,真是蠢得吃屎,我骂自己没出息,然后狠狠拍了下脑袋,结果真是撞坏了脑子,那么一巴掌下去眼前一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我缓过来时,乔江林已经站在我面前,用一种特别无语的表情看着我,他在我视线内从迷糊变得清晰,我傻呵呵地笑说,我刚有点头晕。

    “我怀疑你脑残。”乔江林凝着眸子,把手机塞进裤兜里,然后走上前来摁了护士铃,不一会儿医生护士来查房,检查了我伤口,医生说我轻微脑震荡加肺炎,要住院观察几天,我立即说,“我不住院!我脑子好使得很!我要出院!我没事儿!”

    乔江林瞄了我一眼,他眼神虽然淡淡的,但是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就是那种明明人家什么意思都没有,可你已经胡乱猜测胡乱恐惧的眼神。他瞄着我,没等医生发话,他抢白说,“抽风了?脑残治不了,脑震荡得治。”

    上小学老师就教我们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所以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没钱!”

    这话落入乔江林耳中,三斤汗狂流不止,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转向医生淡淡说,“不用管她,住院治疗吧,给她用最好的药,费用我来支付。”

    就凭这句话,我断定乔江林是个有钱人,所以我当即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乔江林帮我办好住院手续,叫了个助理来照顾我,自己跑公司去了。之后的几天我都没再见过他,他助理是个漂亮的姐姐,带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跟乔江林汇报我情况时总是恭恭敬敬的,明明乔江林看不见,她说是的时候还忍不住弯腰。

    我问她,乔江林是不是很有钱?

    她傻呵呵地看着我,思考了两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我说,那好,你告诉乔江林,明天我要出院了,他撞了我,应该来看看我,我有话想跟他说。

    第二天我收拾好东西出院,坐在病房里等乔江林等到下午他才姗姗来迟,第一句话就是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开会忘记了要来送你。

    我小说,大叔,没事儿,反正我没地方去,就在这儿等你也挺好,外头下雨,我没伞,你可以送我一程么?

    乔江林说,好,饿么?我们去吃点东西。

    之后乔江林打发了女助理载着我去吃东西,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在新天地七楼的香港茶餐厅,叫港丽。到现在我已经记不得那顿饭的味道,只记得我打开菜单时不小心骂了句我艹这么贵,抢劫啊。

    一份土豆丝卖三十八,我觉得跟抢劫没啥两样。

    乔江林尴尬地喝了口白开水,见我把菜单合上了,连忙说,“放心,我请你。”

    然后我就笑了,点了份土豆丝,其他的都是乔江林点的,因为那些菜色都太好看太贵了,我不好意思点。其实我就死个农村里来的土鳖,一进这种高档餐厅就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脚下软软的,身边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好像你身上透明的,兜里几块钱服务员看得一清二楚。我一直以为自己土,后来才知道我是真的土,港丽算什么高级餐厅?真是土得掉渣了。

    还有个原因是我不敢点,土豆丝是最便宜的菜了,我盘算着要是一会乔江林跟我翻脸了,我身无分文没钱付账会被打死,三十八块钱我帮他们洗一天碗应该够抵债了。

    乔江林给我点了杯奶茶,他自己喝白开水,这人脑子聪明啊,什么都一眼看穿了,直截了当地问我,“你想讹我多少钱?说吧。只要不太过分,我可以考虑。”

    听他这么直白地说,我喝进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我连忙捂着嘴巴,有点呛到了,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笑嘻嘻地说,“大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虽然那天下很大的雨,虽然是我主动撞上你车的,但是,”我换了个表情,严肃地看着乔江林说,“可不管怎么说你撞到我都是不对的,你得负责,你得------”我脑子忽然短路了,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把奶茶杯子猛地砸在桌上,义正言辞地说,“你得赔我钱才对!”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在祈祷着乔江林别是个暴力狂,一巴掌把我从七楼扇下去,粉身碎骨。之前是我脑子短路了,我现在不想死,我要好好活着,或者才能报复那些欺负过我的人。

    乔江林轻哼了声,夹了一筷子白灼西兰花放在我碟子里说,“哦?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本来就是------”我心虚地说。

    “你想要多少?”乔江林问我。

    我喜出望外,心想,有戏!但不敢太放肆,我敛了敛神色说,“五、五千块!”

    乔江林忽然看着我,看了几秒,不由地笑出声来,他说,“五千?你确定?”

    我心想,这大叔真聪明,不行,我得坚持立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改!我猛地点头说,“对!就是五千!大叔,你别跟我讲价,我原本想说六千的,可你帮我付了医药费,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会念着你的好的。本来你撞了我就是你的不对,你------”

    “好,给你。”乔江林笑出声来,拿筷子指着我说,“嗯,你真有良心。”

    说完他放下筷子,打开放在一边的公事包,我不小心看见里头放了两三捆绑在一起的毛爷爷,他拿出一捆来打开了,分了一大半搁在我面前说,“喏,别数了,肯定比五千多。”他一边把钱放回包里,一边说,“原本要给你三万的,可你真有良心,只要五千。正好,给我省钱了。”

    然后我就一脸茫然了,我看着他慢悠悠拉好公事包的拉链还对我嘲讽一笑,千万头草泥马在我心头狂奔而过。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毫不犹豫------然而并不可能,我只能握着那一叠钞票安慰自己说,凌寒,做人要知足,你这钱已经是昧着良心讹来的,别太得寸进尺了。

    我抽了几百块出来,剩余的全装进兜里,笑呵呵地对乔江林说了句,“您好人一生平安。”

    吃过饭后我主动付了钱,乔江林蛮惊讶,我掏出几张毛爷爷递给服务员说,“收我的,我请!大叔,我也就只能请你吃顿饭了。”

    乔江林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拎着包先走了,而我等着服务员找我十二块零才冲上去,跟他坐电梯地车库,他一上车就掏出烟点燃。我偷偷瞄了一眼,他抽烟的姿势跟宋志伟和杜威都不一样,他比他们任何人都帅,都有魅力。

    “送你去哪儿?”乔江林问我,“你家住哪儿?”

    我说,“大叔,你送我去五金市场,我要买东西。”

    “买什么?”

    “刀。”

    乔江林叼着烟瞄了我一眼,眯着眼睛说,“你一小丫头片子买刀做什么?”

    “杀人。”我笑着说。

    乔江林又白了我一眼说,“杀人犯法,做什么杀人?”

    我说,“我死都不怕,害怕犯法?”

    “被人欺负了?”

    我说,“嗯。所以我要杀人。”

    “要报复?”乔江林疑惑地说,他语气可认真了,一点儿没怀疑我是开玩笑的。

    我说,“对啊,要报复,我要砍死那孙子,剁成肉酱喂野狗,你们这附近哪儿有野狗?到时候我好直接过去,省事儿。”

    乔江林笑了,长长吸了口气说,“丫头,别傻。要想报复敌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杀了他们,而是想办法让他们自杀,或者自相残杀。”乔江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怪怪的,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感觉这男人真可怕,千年老妖似地,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我开始有点后悔了,这样的人我也敢讹人钱?真是不要命了。

    见我没说话,乔江林又说,“你还小,别犯傻。”

    但最后乔江林还是把我送去了五金市场,我买了一把切西瓜的刀,店主用报纸帮我裹了好几层,我放在新买的双肩包里,打了个车去郊区,杜威的赌场。

004:剁下手指恩怨了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要是换个方式呢?

    我使劲儿把刀子往杜威身上一戳,刀子进皮肉里,杜威疼得拧眉,张洋和飘飘也在后头唧唧歪歪,杜威抬头看着我说,“草!你他妈还真动手是吧!凌寒你个臭婆娘,你就是仗着老子喜欢你为所欲为!老子睡了你怎么地,老子不止睡你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老子睡你一辈子!妈的!老子要是睡你一辈子,那你是不是天天要拿刀砍老子啊!”

    他说完,我又用了一下劲儿,我歪了歪脑袋,扬眉说,“杜威,我今天来就是问你,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么?要是不算,我现在就砍死你,反正你毁了我一辈子,我杀了你个畜生也算为社会做贡献。要是算数,就拿出点做男人的样子来,我凌寒的男人可不能是个窝囊废。”

    杜威一听我这么说,立即乐了,脸上那股小痞子的得意劲儿马上来了,也顾不上身上疼,连声说,“想通了?”他伸手想来拿走刀子,我不肯,使劲儿往他身上戳了下,警告地说,“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成,你漂亮,你说什么都对。”杜威咬着牙忍着说。

    “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宋志伟把我卖了我恨他,我要他一根手指。”我瞄了一边的飘飘一眼说,“第二嘛,我这人眼里容不下沙子,你马上让她滚,要是以后你还跟她混在一起,我砍死你。想脚踏两条船坐享齐人之福,我怕你没那个命。”

    杜威想都没想便答应了,飘飘气得乱骂一通,杜威理都没理,盯着我眼睛说,“满意了么?”

    我笑着收了刀子扔在地上,坐到一边椅子上去一边喝水一边看杜威捂着胸口叫飘飘滚蛋,飘飘不依不饶,骂杜威混蛋,骂我臭婊、子,她骂杜威时杜威倒没生气,但骂我,杜威就急了,指着她鼻子警告说,“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

    飘飘急的眼泪都飚出来了,委屈地说,“她不是臭婊子是什么?跟宋志伟好的时候就勾搭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儿破事儿么?早就传开了!你是我男人,她勾搭你我不该骂他么?杜威你他妈有没有良心?”

    我一边喝水一边看好戏,之间杜威皱着眉头说,“你走不走?我他妈一没睡你,二没杀你全家,你别搞得衣服老子辜负你的样子好么?要不是看你哥的份儿上,我早扔你出去了,赶紧滚蛋!”

    没睡?哟,竟然没睡,那刚才我是眼瞎了?

    飘飘走了过后,杜威才疼得不行,吼了站在门口的张洋一声,“看你妈的看!还不去给拿药箱来!”

    张洋飞速跑去拿药箱来我,杜威当着我的面把上衣脱了,露出伤口来让张洋给他清理,我瞅了一眼,拿刀子下去可不浅,半指长的伤口涓涓地冒着鲜血,但杜威忍得住,要是换了别人,可能早就叫唤了。但纵然如此,我一丁点儿心疼都没有,反而看着鲜血冒出来开心极了。我细细瞅了一眼,他肚子那一块烫伤的一大片暗红色,丑陋地趴在他肚子上,是我那壶开水的杰作。

    张洋一边用碘酒清理伤口,杜威一边骂我,“你他妈的真下得去手!”

    我啪地把被子摔在桌上,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说,“不爽快?不爽快你整死我好了。”

    杜威冷冽看了我一眼,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凌寒你这臭婆娘,老子看你还能嚣张多久,总有天你要拜倒在老子牛仔裤下你信不信!”

    我瞄了他一眼,冷笑说,“哦,那看你运气好不好了。”

    我高兴地迈出房门,杜威看不见我脸上的冷笑,也看不到我心里的算计。

    从洗手间回来时,远远便听见张洋在劝杜威说,“太狠了点吧这女人?再怎么说宋志伟那小子也是她前男友,一根手指------威哥,我他也算咱们兄弟,你这要是真剁了他一根手指,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杜威说,“可你看凌寒那架势像是善罢甘休的吗?这刀子捅在我身上她可一点儿没客气,我要不给她满意的结果,估计真能一刀砍死我。这事儿怪不得谁,怪他自己过分,没钱还想赌,他妈的想钱想疯了,竟然把凌寒送小姐堆里。你别看凌寒那么凌厉凶悍的样子,宋志伟的小算盘,她丁点儿没看到,人那是知道坐台挣钱多,想着凌寒挣了钱还我,可他没算到,凌寒去卖酒,不是陪酒。”

    哦,原来宋志伟都卖了我好几次了,我以为是我们是真走投无路没地方住了在住他们夜总会小姐的窝,原来他盘算着我进去耳濡目染一些好早日开窍去夜总会坐台挣钱给他还赌债呢。

    “现在凌寒还不知道这事儿,若知道了,怕是没完没了,宋志伟真他妈不是人,揍他一顿还不长记性,也是活该!”张洋担忧地说,“可毕竟他俩有感情在,说不定-------而且,老大,凌寒那天在宾馆可不是闹着玩的,瞧瞧你身上的伤我总觉得,她没这么容易乖乖跟了你。”

    杜威这人聪明,也胆子大,可毁就毁在太过于自信,他说,“你这么说那是因为你不懂女人,这越是野的女人,越是能睡服,懂么?算了,你懂个求,你脸女人毛都没见过一根。”

    我冷哼,不由地笑了笑。

    杜威说,“凌寒是匹野马,从老子第一次见她就觉得逃不出她手掌心。你看过她眼睛么?那眼睛里的倔强和眉梢勾人的样子,真他妈有意思。她对宋志伟这么下手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凌寒这女人没心,一根手指而已,没要他命,已经是恩惠。”

    “她既然没心,那你还这么------这么痴迷,威哥,你别栽了。”

    杜威冷哼了声,自信满满地说,“她现在是没心,可很快就有了,洋仔你信不信,总有天凌寒能心甘情愿跟着我。”

    张洋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大约是觉得杜威走火入魔了,说什么都没用。

    之后的日子,我跟在杜威身边,场子里的小跟班都知道我成了杜威的女人,一个个张口闭口都叫我嫂子,我也不爱搭理,因为打心里说我就没想过跟杜威是来真的。

    一开始杜威要跟我睡觉,我不答应,跑到原先和宋志伟一起住的房间单独睡,半夜杜威推开门进来,手伸进被子底下摸我的腿,我根本没睡着,抄起枕头边的西瓜刀指着他脑袋说,“命还要么?”我顺手拉开了灯绳,屋子里渐渐亮起来,杜威吊儿郎当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他舌头在口腔里打转,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所有流氓都喜欢这个动作,他说,要啊,没命怎么上你。他妈的,你什么时候能把这破刀扔了?跟老子睡不行?拽着把刀能让你爽?

    我说,“你身上有伤,也不怕用力伤口撕裂了?你要死在我身上,我不成杀人犯了?”

    他捏着我脸蛋说,“不怕,就算死在你身上,我也愿意。”

    我心底泛起一阵恶心,我说,“哦,那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这么紧张我,就不怕我跟别的男人睡了?就你这脾气能忍么?还不得从坟墓里跳起来把我掐死?”

    杜威说,“哦,也是,你是我女人,只能我睡,你敢跟别的男人睡,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算了,今晚放过你。”

    我冷哼说,“那你滚出去,带上门。”

    杜威贼笑,我刚收起刀子,他就往我床上钻,我真的没客气地再次把刀举起来戳在他身上,笑吟吟说,“你他妈不怕死,就来,世上男人千千万,你死了老娘高兴天天换。”

    一戳到他伤口处便疼得叫唤,他只好往后退,骂了句他妈的,然后指着我鼻子说,“凌寒你他妈厉害,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了,总有天你他妈要求我上了你信不信!都他妈睡了你还矫情啥?”

    “说完了么?”

    杜威闷声道,“说完了!”

    “那你怎么还不滚?”

    “”

    杜威气得不行,下巴一点一点的,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后转身离开房间,他一脚踏出房门时,我叫住他说,“杜威。”

    杜威愣住了,回过头来看我,他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夜色,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杜威刚毅的轮廓在浓黑如绸的夜色里显得特别硬朗,一双桃花眼勾着看我,眼神里满是犹疑,大约那时候,杜威开始真正怕我,因为对他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你好像忘了答应我什么事儿。”

    他站在门口,夜风扬着衣角,他迟疑了半晌才说,“我会派人去办。”

    我说,“不要,我要亲手做。”

    杜威不由地蹙眉,狐疑地说,“你确定?”

    我怒了努嘴说,“当然啊,我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没过两天,杜威真的派人把宋志伟抓来了,据说那天在宾馆过后,宋志伟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他身上没钱,应该还没离开北城,缩在某个角落躲着呢。

    杜威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给找到,他手下的杀马特把人用尼龙绳帮了,套了个麻袋装在面包车里带回来,像丢垃圾似地扔在天井的空地上,那时候我和杜威坐在边上吃晚餐,杀马特把人从麻袋里倒出来,已经鼻青脸肿快不看不清面孔,我瞅了一眼,招呼地说,“嗨,好久不见。”

    宋志伟错愕地看着我和杜威坐在一起,哆嗦着张开嘴叫我的名字,“凌、凌寒--------”

    “嗯,这么久不见,想我没?”我嚼着口白米饭,甘甜的滋味真是棒极了,“找你真是辛苦,躲哪儿去了?”

    他没回答问题,悻悻地看着我,忽然沉默了,我瞄了一眼,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气,深吸了口气,迎上他的视线说,“都这步田地了,就别恶心我了可以么?你照照镜子去,这么虚伪的后悔和抱歉,演给谁看呢?”

    宋志伟有分秒的错愕,但立即掩藏了,解释说,“凌寒,对不起,我-------”

    “得啦,说什么对不起,你知道我性格的,能动手的事儿,绝对不动口,我那天不跟你说了么?你要真觉得抱歉,那你去死了我就原谅你,可显然你的抱歉不太诚心,我也给你想了个新办法,你要不要听?要是你做到了,我非但原谅你不说,你欠杜威的钱也不用还了,往后也没必要四处躲。”

    杜威端着碗,瞄我一眼,而我的目光聚焦在宋志伟脸上,他没来得及考虑,忙不迭说,“你说,你说!”

    我满意地笑了笑,对站在一边的张洋抬了抬下巴,张洋凝重地看着我和杜威,又看着宋志伟,然后从腰上抽出一把匕首来,先是割断了缠在宋志伟手上的尼龙绳,然后把刀子扔在宋志伟面前。

    刀子响亮落下地的一刻弹了起来,再落到地上,宋志伟张皇失措地看着那把刀,再瞪大了眼睛盯着我,错愕地说,“凌寒,你这是------你这是------”

    我说,“喏,你看你哪根手指比较痒喜欢赌钱就剁哪根,这样也警醒你以后别再赌了,你看我对你多好,你都把我卖了,我还考虑你以后,宋志伟,你今天要是不剁下来一根手指头,你真对不起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然后宋志伟就傻了,连说,“凌寒,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当初都是逼不得已,真的,你相信我-------”

    我一边扒饭一边停宋志伟道歉辩解,可他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你相信我你原谅我毕竟我是别无选择,最后我听得烦了,把筷子摔倒他脸上说,“你以前不挺爽快的么?怎么现在这么磨叽了?你就一句话吧,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反正你今天要么横着被人抬出去,要么留下根手指竖着走出去,你自己选吧,我俩毕竟好过一场,你要是不忍心自残,我不介意帮忙。”

    杜威是不是撇我两眼,我没看他,但感觉他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偶尔瞄宋志伟两眼,但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

    大约五分钟过去了,宋志伟还盯着地上那把刀发呆,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我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扭了扭腰说,“应该不会太疼,以前在家的时候我们家的猪吃的萝卜红薯全是我剁碎的,我刀法稳准狠,保证一次性到位哈。”

    宋志伟吓得浑身筛糠似得抖不停,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时,他猛地抓着我胳膊肘说,“凌寒,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怪我都好,但念在咱们好过一场的情分上,我带你出来为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的份上,你放过我-------”

    ps:明天开始加更啊,么么哒~~推荐好基友的书《不如两两相忘》,第一次接客就遇见变态男人------/book/44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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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凌寒你有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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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志伟后面再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抓着冰冷的匕首,明明抓的是刀柄,可还是觉得冷极了,张洋叫两个杀马特帮我抓着宋志伟的胳膊将他其中左手摁在石台上,我就记得宋志伟一直咆哮,咿咿呀呀的,嘈杂地充斥在我耳边。

    那一刻我脑海中闪过当初在网吧他为我出头,在警察局说谎保护我的画面,还有我们俩谁在十元一晚的旅馆里惺惺相惜的模样,扬起来的刀子迟迟未落下。

    我说不清楚当时为什么我迟疑了一会儿,但只是那一会会儿,比起我的人生感概,我觉得给宋志伟一个血的教训比什么都来得有意义。我恨他,也舍不得他,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我把刀子重新扬起来,对准他小拇指下去。

    然而,在刀子落下之前,杜威一把抓住我手腕,旋即快速抢走了我手里的刀子,“这种事,我帮你做。”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狠狠一刀下去,剁掉了宋志伟的小拇指。宋志伟咆哮的声音响彻整个四合院,张洋叫人把他带走,拿了医药箱去止血。

    我和杜威站在天井边,看着石台上宋志伟被剁下来的小拇指,两个人都没说话。

    天色渐渐暗了。

    我心情也莫名地沉了下去。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一个人转身走了,去回廊前坐下,看着墙角补修过的水泥掉在地上,突兀又难看。

    杜威没一会儿便跟了过来,问我后不后悔,我笑了笑说,后悔啥?我凌寒的人生信条就是人生无悔,宋志伟卖了我,他活该,我掏心掏肺地对他,他怎么对我的?这人做错事,都得付出代价。

    杜威说,“那你就不念着你们在一起的情分?好歹”

    我说,“念啊,怎么不念?要是不念着之前的情分,我何止要他断一根手指?我要他的命。”

    杜威愣住了,叼着烟看我,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意味,他盯了我半晌才说,“收拾完宋志伟,你接下来是不是该收拾我了?”

    我粲然一笑,迎上前去夺过他嘴上的烟往自己嘴里塞,猛吸了一口,吊着眉梢迷离地看着他,缓缓一缕白烟吐在他脸上说,“你说呢?”

    杜威十几岁就出来闯荡江湖,大小阵仗也见过不少,是个不怕死的主,敢在城郊开这样的赌场,没些能耐早就被整死了。但再厉害的人物,最终栽在我这里,他表情凝注了,像块被冻僵的猪肉,悻悻地抽了抽嘴角,什么都没说,一下子冲上来抓着我肩膀把我摁在走廊的圆柱子上用唇堵住我的嘴,霸道地亲吻。

    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杜威舌头伸进来时我脑子处于懵逼的状态,一片空白,我没有迎合,也没有抗拒,后背贴在圆柱子上,任随杜威亲吻。我睁着眼睛,清清楚楚看见杜威额头边上有一条刀疤,那痕迹很淡,像过去许多年了,不近距离看不易察觉。

    他吻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有些怒了,薄怒地瞪着我说,“你他妈的会不会张嘴?嗯?”

    我冷哼了声,吊着眼梢看杜威,旋即踮起脚尖伸手勾住杜威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往我身边拉,飞速迎上他轻薄红润的嘴唇,一口咬住。杜威满意地笑了笑,即使我咬得他疼,也忍住了,我眼睛睁着,杜威脸上愉悦的神情我尽收眼底。

    后来有一次我第一次跟乔江林接吻时,大叔皱着眉头看我,有些恼怒地说,“哪儿学来的?”乔江林不知道,在他之前,我有个好老师,叫杜威。

    那天我主动吻了杜威,咬破了他的嘴唇鲜血直流,他勾人的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瞄着我说,“什么时候才过来跟我睡?我他妈现在就想跟你来一炮。”

    我勾着他脖子,伸舌头添了添他嘴唇上的鲜血,玩味地说,“看姑奶奶高兴。你他妈除了想睡我能不能想点别的事儿?比如,怎么征服我心甘情愿给你睡,而不是每天发情地看着我。”

    说毕我转身走了,顺便把手里燃烧到屁股的烟头碾灭在杜威胳膊上,一股淡淡的烧焦的味道传来,杜威只是看了眼我,定定地说,“凌寒,做人要有心。”

    这话他是对着我背影说的,我没看见他眼神里的真诚和期待,我只知道我捏紧了衣裳下摆,信步走回房间。

    后来我窝在被子里痛快地掉了一场眼泪,悄无声息的,涕泗横流,我想宋志伟一定恨死我了,可谁叫他招惹上我这样心狠的女人?活该他。越哭我越恨杜威,是他亲手把我身边唯一珍惜的依靠毁了,我恨死他了。我恨不得把这畜生送进监狱,可我要是告他强、奸,宋志伟不也完蛋么?宋志伟错在鬼迷心窍赌博,而杜威却亲手毁了我。

    哭完了我就蹲在床头抽烟,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其实我空有一腔决心,啥计划都没有,最终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要什么结果,我心里清楚。我要他的命。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宋志伟,私下听张洋他们几个说好像离开北城了,悄无声息地走了。我也没再想过宋志伟,决心把这个男人在我生命中抹去了,只留下了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但我清楚,我希望他好,忘记我,也再别赌博,记住这个血的教训。

    之后我跟在杜威身边吃喝玩乐,天天赌博,学会了麻将就天天跟一群赌棍玩,我脑子聪明但不高兴使,杜威的钱哗啦啦地从我手上流出去,那些个一天到晚输的没裤子的赌棍最喜欢找我玩,从我这儿保准找回自信当常胜将军,张洋他们劝过我几次,也私下跟杜威小报告说凌寒这么瞎胡闹,哥你也不管管。

    杜威说了两次,但见我心不在焉,也不再多言。张洋有次忍无可忍了,问杜威说,威哥,这败家娘们儿你真不管了?金山银汉也得被输光光!

    “干你屁事,老子输得起。”杜威这么回答他说。

    那时候我以为杜威是拿我没办法,他亏欠我的,所以不管我怎么胡闹,杜威都认了,只要不太出格,随便我瞎胡闹。

    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没趣,我原本就是要把他闹得天翻地覆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可他说,你闹,随便你闹,你是我女人,我他妈不宠你谁宠你?这话要换了飘飘听一定欢喜得飞上天,可我身上一阵恶寒,冷风刮过似的直打颤,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在敲击,在噗通。我赶紧跑了。

    太他妈吓人了。

    赌场里我玩不下去了就出去镇上玩。那时我喜欢去网吧上网,和一群杀马特打游戏,聊扣扣,就在那时,在一个聊天室里认识了一个整天在聊天室里等姑娘们聊骚的小流氓,小流氓网名叫邻村金城武,头像是个企鹅,给我发了两条消息,我礼貌地回复了,结果人就来劲了,从我名字年纪照片一直问到罩杯。我这人犯贱,一直贴上来的我不屑一顾,便没再继续聊。

    可金城武一直给我发消息,都是最低级的聊骚手段,最后我忍无可忍了说,goyouhomeandmakeyourslfe。

    很显然金城武没听明白,发了个大拇指点赞的表情给我说,妹妹还是个文化人啊,厉害,厉害,abcd分开我认识,合在一起就是鸟文了,你教我学英语好不好?我请你吃饭呗。

    我一口水差点喷在电脑上,心想,这傻逼。

    后来几天,金城武一直找我说话我都没理,他倒是身体力行了锲而不舍的精神。

    金城武约我吃宵夜那天我刚要下机,他给我发了个消息说,妹妹你长得真好看,哥哥请你吃宵夜去?

    我说,你知道我在哪儿么?

    金城武说,我就坐你身后,不信你回头看一眼?

    我说,算了,要是一回头给吓死了,我宵夜也吃不成。

    我收拾东西要走,金城武下机走到我这边来,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说,妹妹给个面子嘛。

    我斜眼一眼,一只肱二头肌格外明显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光头金城武对着我笑,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模样还不算着急,就是讲话的语气流里流气,叫人不爽。

    “手拿开。”我说。

    “卖个面子?当交个朋友,你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妹把?以后有啥事儿找哥哥帮忙,哥哥罩着你。”一听这傻逼的话就是把我当成个智商地下的弱智少女,倒是豪气云千的派头,只不过这话刚说完,杜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拳头揍在金城武脸上,金城武骂骂咧咧他妈的哪儿来的小兔崽子不长眼,可一对上杜威的视线他就笑了,揉了揉拳头冲上去揍了杜威两拳头,杜威带来的人刷拉拉地进来,把金城武拽着去了网吧外面一条小巷子里狂揍一顿。

    当时我就懵了,只是个小事儿,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吧,听了杜威跟他的对话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人早就结下私仇了。

    金城武原先跟一个流氓老大混,和杜威他们是两个帮派,两个人都开这种秘密赌场赚黑心钱放高利贷什么的,一山不容二虎,两边争夺起来,杜威使了个绊子,金城武的老大栽进监狱里,原先的那帮小喽啰要么改邪归正,要么跟着杜威混,剩下金城武和几个人不愿意屈居杜威手下,自己单独混,但群龙无首,谁都想当老大,打得头破血流帮派也散了,剩下金城武孤身一人,在杜威底盘下混不出头来,这心里多少是积了点怨气的。

    那天晚上金城武被打得头破血流,杜威警告他别在招惹我,不然整死他。回到赌场后,杜威问我有没有怎么样,我笑说没怎么样。杜威把我拉到身边去,眉头一扬说,“嗯,你这两天乖乖待家里,别出去成么?”

    我想了想说,好呀,那我不去了。

    杜威满意一笑,“乖。”

    我心里冷哼,在他想亲我的时候一溜烟跑了。他妈的想得美。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只是那一个礼拜杜威都不让我出去上网,我走到门口有人拦着我,我要硬闯出去,杀马特就去告状,最后我只能在赌场里玩牌,看电视,睡觉。杜威一直陪着我,基本上不是急事儿不出去,飘飘来过两次,但脸杜威背影都没见着,灰溜溜地被打发走了。

    有天晚上我洗完澡回房间,一路哼着歌,推开门看见杜威躺卧床上,我歌声顿时停了,走上前把他从我床上拽下来,他无赖似的抱着我的腰把我往床上扔,我伸手去摸枕头下的西瓜刀扑了个空,我愣了愣,察觉过来时已经晚了,杜威把我压在身下,手伸进我衣服里乱摸,得意地说,“找你的刀?不好意思啊,我给扔了。那玩意儿危险,以后都别碰了,晚上睡觉不小心伤了你自己我心疼。”

    “趁我没生气之前给拿回来,否则我跟你没完。”我瞪着杜威说。

    杜威捏我脸蛋,大约是经常拿铁棍啊管制刀具类的东西,他拇指和食指那一块有厚重的老茧,摸在我脸上一阵粗粝的感觉,他嘴角噙着笑意的时候满满的小痞子气息,一呼一吸间温热的气息拍在我脸上,让我有点恶心。他说,“你觉得可能么?老子又不是和尚,都他妈憋了这么久了,你还让我等?凌寒,你不能仗着老子喜欢你就给我作。女人作起来就不可爱了。”

    “操你妈,我再说一次,东西给我送回来。”我加重了语气说。

    杜威眉毛攒了攒,在我胸上狠狠捏了一把,捏得我有点疼,我锤他脑袋他也不闪躲,流里流气地说,“别艹我妈了,艹我,我喜欢。”

    “我草你大爷!”我吼道,“杜威你想清楚了,你敢动我一下子,我杀了你!”

    “艹啊,你拿什么艹?”他手往下滑,撩起我衣裳往上撑,脑袋埋下去之前奸笑地说,“你没那功能,还是我来吧。你好好享受,多做几次你懂这事儿的好处了,天天求我还说定呢。”

    我抄起枕头往他身上砸,然而里头的棉花都砸飞了也没有什么卵用,杜威满意极了,好似我越是挣扎他越是兴奋,是征服欲在作祟?我脑子里飞快转动,盘算着不能硬闯,只能智取,要是打架我肯定干不过杜威,他要是火了分分钟能把我捏死,那怎么办?

    杜威一边摁着我一边脱自己裤子,皮带扣响当当的,等他揭开裤子时,对我奸笑了下,然后伸手去扒我的裤子,这时我双手紧紧抓着裤袋说,“他妈的你能不能别这么饥渴?温柔点行不?我自己脱!”

    杜威愣了愣,大约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快同意了,警惕地眼神扫在我身上,狐疑道,“你别想跑,凌寒,老子今晚谁定你了。”

    “这整个地盘都是你的,我还能跑哪儿去?滚开!还做不做了!我困了要睡觉!”我佯装嗔怒道,“不做赶紧滚!耽搁我睡觉!”

    “做!做!当然做!”杜威欢喜地从我身上起来,“就是说嘛!我跟你又不是第一次,你他妈矜持个什么劲儿?”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我还不会去想那晚上的耻辱,他一说,尤其是用哪种得意洋洋的口气说出来,我他妈恨不得撕了他,就是一秒,我咬了咬下,伸腿对准他裤裆一脚踹下去,当时我脚上穿着一只木屐,他那里鼓着,我一脚下去疼得他满屋子乱窜,嗷嗷大叫。

    我一脚穿着木屐,一脚光着,忙不迭去打开门,杜威也要面子啊,要是让他手下的人知道被我踹了小叽叽,不知道多丢人,所以门打开的一瞬,杜威闭了嘴,弯腰一手捂着裤裆,一手指着我狠狠地说,“我艹你大爷的凌寒,你他妈做事情都不经过大脑的么?你知道你踹的哪儿么?你给老子踹坏了下半辈子你守活寡么!”

    “你觉得可能么?明了告诉你,在我没心甘情愿之前你最好别来招惹我,杜威,赶紧滚蛋!”我扬了扬下巴指着门口说。

    杜威疼啊,虽然我不知道那种疼是什么样的疼,有人说像女人月经时那样疼,可我月经从来没疼过,形容不出来。

    “你他妈给我等着!总一天你要求老子上了你!”杜威大言不惭地说,我冷哼着上前拉着他胳膊给扔出房间,砰地把门关上了。

    一关上门我就没了力气,背靠在门板上,听着杜威在外面骂人,眼泪哗啦啦就出来了,我赶紧抹干了眼泪骂自己,哭什么哭,就知道哭,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么?不许哭!

    然后我跑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衣衫不整的自己,还有脖子上的吻痕,心里难受死了。我也恨死了自己,刚才杜威脱裤子的时候,我竟然有点反应。

    我对着镜子说,呸!真贱!

    自从那天过后,杜威再也不敢这样闯进我房间里做霸王硬上弓的事儿,因为第二天我就去厨房换了把剁骨头的菜刀,就放在枕头边上,拿刀的时候杜威正好看见了,眼睛里不是没有忌惮的。

    可他也真是犯贱,明明前一晚才被我打了,第二天还对我好,问我想去哪里兜风,他载我去,我说谁他妈坐你的破摩托出去吃灰尘,不去。

    没过两天,杜威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二手车,上面牌子我不记得了,本身我就是个村姑,车牌子也不认识。但那车还算新,杜威买了车回来装逼,叫张洋来喊我,说要带我出去兜风。我出了四合院儿的门便瞧见那辆车,杜威穿着工字背心露出精壮的肌肉,这条牛仔裤没有了破洞一点都不习惯,他鼻梁上架着副墨镜,耍帅地摘下来说,“走,我带你兜风去。”

    当时他手下的小跟班都在,要是我不跟着去,就有点闪人面子了,于是我便上了他的车,他贴过身来给我系安全带时,有点靠近我的脸,我故意把脑袋往后退了退,他轻笑了声,大约是觉得我太作了。

    车子轰隆开出大路去,杜威点燃根烟伸出窗外,问我说,“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吧?”

    我冷笑,“呵呵。”

    谁说我没做过?前几天那大叔的车比你的好十倍百倍!可这话我就在心里想想,没说。

    一说起那大叔,我还挺想他的。

    我回忆起他送我去五金市场买刀的那天,他跟我说,你还小,你被犯傻。那语气我从来没听过,谈不上关心,却是最真诚的提醒。

    我想起那个男人有张好看的脸,连数落人都那么帅,真是要命。

    “凌寒?”杜威忽然拍我脑袋一下,不悦地说,“你他妈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干嘛。”

    “干!你愿意么!”杜威又耍流氓。

    那天杜威带我去了县城里买衣服,都是他选的,我没什么心情,他就做了主,回来的路上杜威给我买了个棉花糖,一大块的那种,穿在一根竹签上,五颜六色的,跟云朵似地,看起来好吃极了,我趴在车窗边上,看着卖棉花糖的阿姨吞了口唾沫,杜威看了我一眼,二话没说下车去给我买了一个粉红色的,递给我时我嫌弃地说,真丑的颜色。

    杜威说,草,你是女人吗?女的不都喜欢粉粉嫩嫩的?

    我说,那是别的女人,跟我没关系。

    杜威骂了句妈的,你要求多,然后伸手过来拿棉花糖的棍子说,“那扔了,我给你重买一个。”

    “不要,两块钱呢,我将就吃吧。”我拍掉他的手,往上头添了一口。

    杜威悻悻瞪了我一眼说,毛病!

    那天我们开车回郊区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北城的下半年天黑得早,那时候的路灯也很少,稀稀疏疏的,开在郊区的小路上,不太看得真切。走到半路时,我们被迫停了下来,车胎被扎破了,漏气,跑不动了。

    杜威刚下车准备检查轮子,金城武就带着两个杀马特在一片黑暗中朝我们走来。车灯照亮了些许面孔,金城武吊儿郎当地扛着一根铁棍在肩上,走近了拿出来在手上一颠一颠的,嘲讽地说,“哟,不太巧啊威仔。”

    “等多久了?”

    金城武拧着鼻子笑说,“不久,就等着你下车呢。这么久不见,你路过这儿,得问候问候,周全礼数。”他身后两个杀马特跟着附和说,就是。

    “嗯,等着我来找死?”杜威淡淡说,面上一点惧色都没有,好似这几个小流氓对他来说半分威胁都没有。

    金城武扭着脖子说,“想死啊!可威仔你能弄死我么?这么多年都没弄死我,现在给你个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我坐在车里,心想不妙啊,人家三个,杜威一个,能打得过么?再说了,看金城武那样儿也是能打的,杜威-------额,我不由地有点担心。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我跟傻逼似地,竟然推开车门下车,金城武看到我也在,朝我吹了个口哨招呼说,“哟!妹妹,好久不见!”

    我没理会他,但杜威有些恼怒了,原本是跟金城武对峙着的,立即转身朝我走来,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将我脑袋摁进副驾驶,命令地说,“别他妈出来,好好坐着。”

    “他们人多,你打得过么?”我脱口而出。

    杜威乐了,脸上绽开笑来,窃喜地舔了舔嘴唇说,“你说呢?老子看起来很弱吗?”

    “弱啊,你连我都打不过。”

    “那是老子让着你!要不不让着你,你能安然活到现在么?”杜威命令说,“你坐好,别瞎出来帮忙。”

    我笑了,盯着他眼睛说,“你想多了,我没想帮你,我只是想出去观战而已。”

    然后杜威脸上的笑僵了,长长缓了口气,狠狠摔上车门,钻到车屁股后面打开后备箱,抽了两根五十厘米左右长、普通水管粗细的用黑色胶带绑好的铁棍往金城武走去。

    这男人打架是真真儿的上,铁棍啊,管制刀具啊,不长眼地往敌人身上飞,每下去一下子,都是狠狠用力,力求一下把对方整死。哪儿像是女人打架,扯头发抓脸扇巴掌,简直小儿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杜威打架,也是最后一次。他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只穿着见黑色的工字背心,抄起铁棍往金城武身上砸去时肱二头肌看得我心花怒放。他和金城武都是练家子,两个人战斗的时候就跟看武打片似地,特别有画面感,特别激动。杜威下手一点不轻,金城武连中了几棍子,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相比起来后面那两个小喽啰就显得弱爆了,但弱归弱,还是能帮上金城武一把,可不是?一刀砍在杜威手臂上,皮肉都绽开了。

    杜威狠狠瞪一眼,咬着牙,抬起手来一捆只敲下去,那杀马特就歇菜了,但这时金城武反扑上来,杜威没法抽身,身上连中了两铁棍子。

    我心想啊,金城武你打死杜威好了,打死了给我报仇,姑奶奶都不用亲自出手,真棒,你快打死他。

    我一边在心里冷哼,一边紧张着急,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上门把,紧张地捏着门开关那里,他们冲上来一棍子敲在车头时,我惊了一跳,不由地绷紧了神经,杜威分神看我时,被金城武敲了一闷棍,鲜血瞬间从脑门上流下来,我才相信,他妈的电视剧里演的都不是骗人的。

    等我反应过来时,思维已经不受控制,看着杜威的血不断往下滴,我心里腾起一阵难过,立即打开车门冲向后备箱,在里头发现了一堆管制刀具,我抽了一把刀出来,那刀子有点像我的西瓜刀,但是比我的西瓜刀长一些,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抓着那把刀冲上金城武。当时他和他的伙伴正围着杜威,而杜威像只猛兽,犀利的眼神扫在三人身上,一阵寒栗。

    他们打得太认真了,都没发现我来了,杜威皱眉时,我刀子已经乱砍上去,金城武闪躲来不及,胳膊被我伤了一下,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暴怒地盯着我警告说,“小妹妹,赶紧回你车上去,哥不打女人,要是一会儿惹毛了就说不定了!你长得这么水灵,哥肯定要陪你玩的,等我收拾完你男人在来收拾你!车上还是小树林,你------”

    金城武没说完,我已经冲上去,扬起刀子往他身上砍,“去死吧你!”

    我没打过架,但打架这种事好像不用刻意学会吧,杜威看着我疯狂的样子骂了句妈的,然后一边护着我,一边跟金城武干起来。

    五个人在夜色迷离下拼个你死我活,谁也不客气,大约是夜色太浓了,所以金城武踉跄地撞上我刀口时,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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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而她偏向虎山行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我才明白我之前那些放肆,不是因为杜威拿我没办法,他这样的流氓头子对什么人没办法?只不过不想收拾我罢了。

    郊区的分岔路上夜晚并没有多少车辆往来,杜威转过身来是,解释的肌肉一块一块格外分明,他手上抓着刀子,一步步走向我,而看向他时,我不小心撇到镜子里仓皇失措的自己,苍白的脸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面上有泪痕残留,昭示着那一刻我的脆弱和无助。可眼神仍旧倔强。

    杜威靠在车窗边上,叫我把烟递给他,我弯腰过去拿了烟盒子和打火机,叩开车门下车,他抽了根烟点燃,猛吸一口,一股长长的白烟从他嘴里鼻子里吐出来,像云雾似地,特别迷离,带着凄惶。

    秋风渐紧,我有些发抖,杜威淡淡瞄了我一眼,旋即一把搂着我肩膀,那时候我还没不算高,一米七八的杜威把我摁在怀里刚好能达到他胸口的位置,一开始我是被动地贴在他胸膛处,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直敲击着我耳朵,我有些动容,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我抖着手,颤颤巍巍地身上杜威的腰肢------

    但最终我没有抱住杜威,我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杜威产生了细微的情感变化,我说不上来那种微妙又恐惧的感觉是什么,他对我真好,可我留在他身边,却是为了整死他,报复他当初和宋志伟合谋强奸我。一想到那天晚上的耻辱,我伸出去的手就凝在半空中,杜威似乎也在等我,等我拥抱他,等我说害怕,可最终我们俩都愣在冷风中,我一个字都没说。我双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伸往杜威的腰后,一片片冷风划过,手指渐渐冰冷,我在心底暗暗想,凌寒啊凌寒,他活该,他活该-------

    半晌过后,杜威失落地笑了笑,爽朗的笑声散在冰冷的夜风里,似乎要刻意掩藏住心里的那丝失望和落寞,他笑着,脑袋抵在我额头上,明明是怅然的样子却要装出大方的语气,“凌寒,你真心狠。”

    我没说话,远处传来警铃声,在渐渐地靠近我们。

    说完这一句,杜威长久地沉默了,等警车停在我们周围时,杜威捏着我脸蛋,深深地看了我两眼,勾人的桃花眼把我目光给锁住了,我也不由地看向他,杜威说,“凌寒,你他妈会后悔的,后悔没对老子一心一意,你以为我是不敢收拾你么?我是心疼,是怜惜,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能不知道?凌寒,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了,可我心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嗯,现在好,老子要去坐牢了,你能心疼一下下么?”

    手铐落在杜威手上,啪嗒的一声,警察押着他要走,他还死死盯着我说,“你他妈哑巴了?!敢不敢说句话!嗯?你他妈告诉我你心疼不疼啊!”

    我还是没说话,冷冷地迎着夜风的寒凉,淡然地望着杜威。

    一个中年便衣警察走上前来,叫人押走了杜威,然后问我说,“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杜威急了,朝警察吼了一声说,“他妈的人是我杀的!跟她没关系!你们带走我就得了,跟他有毛关系!”

    警察眉头一皱,一拳头砸在杜威身上,“闭嘴!上车!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要你教我办案?”

    两个穿制服的协警帮忙把杜威押上车,金城武带来的两个杀马特一个晕了还没醒,一个被杜威威胁得不敢吭声,剩下就是我,警察没因为我是个女的就客气,大约是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和几个流氓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金城武,死翘翘了。

    我们被分开带到警察局录口供,几个人分开在不同的屋子里,到警局门口时杜威看了我一眼,大约是失望吧,没多说一个字。

    审我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警察,不论他们问什么,我都没回答,低头看着审讯室的地板和我脚上脏兮兮的鞋子,两个警察也算耐心,没对我动手,顶多骂了一句妈的哑巴么?

    我感觉嘴巴有点干,微微扯了扯嘴角,身上被敲的几棍子这会儿开始疼起来。脑子里闪过当时的画面,两杀马特对付我,几棍子砸过来没躲过,杜威看见了炸毛了,冲上来抓着一个杀马特对准脑门就是一棍子,然后那杀马特就歇菜了,晕过去。也正是因为救我,杜威被金城武砍了一刀。

    凌寒啊凌寒,你真他妈铁石心肠,那个男人救了你呀,你要说实话。

    可说实话,我就要坐牢。凭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杜威一手造成的?我凭什么要说出实情给自己下套?杜威罪有应得,凌寒你这么处心积虑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你刚刚心软下车去帮忙已经是傻了,你现在还想怎样?

    两个小人儿在我脑子里骂战,开撕,激烈得很,想着想着我就笑了,真他妈搞笑。

    男警察有些无语了,拍了拍桌子怒斥我说,“笑什么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

    我还是没说话。

    大约半小时后,刚才那个中年男警察走进来,问审讯我的警察说,“怎样?说什么了?”

    女警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摇头说,“什么都没说,现在连叫什么都没问出来,就坐在那儿一个字不说,队长您看,到现在连名字都没说。”

    原来是队长。

    队长意味深长地哼了声,看着我说,“小姑娘性子还挺倔。”他转向那俩警察说,“问出来事情经过吧,这边的口供就是个辅助,杜威那小子什么都招了,人是他杀的。就刘元那案子,他亲手整人进去的,死的那小子是刘元之前的手下,这些个混混小子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下手没个轻重。”

    女警问,“那这案子好办了?杜威这小子能这么爽快承认了?先前抓了他几次都不认,这回有点意外啊------”

    “抵不过赖啊,不认罪还想干啥?行了,赶紧问吧,我出去一趟,去探探那小子的老窝,这回给一锅端了,往后就不发愁咯。”队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最后瞄了我一眼,退出了审讯室。

    人走后我瘫坐在椅子上,心里空落落的,一直想着队长刚才的话,杜威承认人是他杀的,一个人揽下所有罪名,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女警给我倒了杯水,宽慰地说,“事情经过什么样,你好好说,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冤枉你,也不会害你。要这事儿说不清楚,后果你担不起。”

    我抿了口温水,嘴角传来一点甜味,伴着血腥味。

    是棉花糖的甜味。

    “女人不都喜欢粉粉嫩嫩的么?”

    “不喜欢?那扔了,我再给你买一个!”

    “毛病!”

    我和杜威没有事先沟通过,但我说谎编造出来的口供竟然毫无破绽,可杜威的描述一般无二。杀马特只说金城武是不小心撞到杜威的刀口上意外死了的,而晕倒的那个什么都不清楚,只说两人是跟着金城武找杜威麻烦的。

    那天晚上我被暂时拘留在派出所,杀马特和杜威都被关押起来,将会受到法律的处置,而我,警察通过户籍找到我家那边,让当地警察通知我父母来人接我,说我未满十八岁,必须由父母带回家。

    那天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见到过杜威,听警察说他的赌场被一锅端了,有些小子跑得快,但大多数都被抓起来管教,那些赌棍么,也一并遭殃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我曾经期待了无数次的场景真实展现在我眼前时,我已失去了报仇的快感,反而我觉得抱歉。

    我爸来派出所接我那天,我正在吃泡面,那泡面是负责审讯我的女警帮我买的,那味道充斥在会客室里,我忽地想起和宋志伟来北城的火车上,我闻着别人吃泡面的味道像山珍海味似地。我爸推开门进来,穿着蓝布外套,黑色的涤纶裤子,脚上蹬着双解放牌的胶鞋,还沾满了灰尘和泥土。半年不见,他嘴上的胡子还是那么长,眼角耷拉着,沧桑了不少,头发还是跟几百年没洗似地,黏在一起,站在门口错愕地看着我,我呼啦呼啦地吃完嘴里的半口面,理都没理他,埋头继续吃东西。

    女警这几天很照顾我,看我这副状态有些不满,带着教训地口吻说,“凌寒,你爸爸来了,别没礼貌!”

    我嚼着面条笑呵呵地对女警说,“姐,我没爸,我只有个妈,可我妈早死了。”

    女警无奈地看着我,对我爸说,“叔叔,你们俩聊聊,我先出去忙。一会儿出来签个字,人就可以带走了。”

    女警走后,我爸才颤颤巍巍地上前来,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眼里怒气冲冲,我冷哼了声,还没说出心里的话,他一巴掌扇下来,打得我耳朵都响了,他骂我说,“叫你不学好!”

    他手上满是老茧,粗糙得起了硬生生的皮,往我脸上一划,就跟刀子割下来似地,特别疼。

    我斜睨他,骂道,“操你祖宗的!凌老二你现在神气了是吧?张寡妇让你妈吃屎的时候你咋不打?现在在外面逞英雄了是吧?!”我当时坐在椅子上的,怒了,猛地站起来端起滚烫的泡面汤从我爸脑袋上浇下去,我爸被烫得不行,脑袋上挂着稀稀拉拉的弯弯曲曲的面条,他又想上来揍我,结果他老骨头了,反应慢,我搬起一边的方凳往他身上砸,骂道,“是你逼我滚出来的!你还有资格教我学好?你他妈谁啊你!回去管好你那智障儿子吧你!”

    我爸也不客气,抓着凳子的腿儿跟我对抗,扬言要打死我,但是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我说吧,天生的耙耳朵,神气起来也就是一会会儿的事儿,我气得不行,扔下凳子时警察也闻声赶来了,纷纷劝我冷静,然后把我和我爸拉开了分头劝说,我爸就哭啊,哭得我心烦,我就骂他,“哭哭哭,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丢不丢人?”

    我真觉得丢人,所以我不想跟他说话,在会客室里冷静了两个多小时,警察估计也嫌烦了,让我爸签了字带我走。

    出了警察局后,我爸四处问哪里坐车回县城,我连忙上去拉着他说,“别!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你买你自己的票!”

    我爸眼睛还红红的,怕我跑了似地抓着我的手说,“你不回去你上哪儿?不行,跟我回去!你在这外头野能学好么?能吃饱么?你妈凶是凶点,但心不坏,你好好听话,她不会为难你。”

    “得了吧凌老二,你甭跟我来这套,那是你婆娘,可不是我妈,我妈早死了!在家是能吃饱,天天看你婆娘给我使绊子骂我打我,我能憋着没两巴掌扇死她已经不错了!她人不坏,呵呵,哎,我想问你啊,奶奶还好好活着么?”我一把甩开我爸的手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还有事儿没办完,你别管我,我当初敢离家出走,就没想过要回去!”

    我爸有上前来抓着我的手说,“囡囡,你听话,跟爸回家------你还小,外面世界复杂,你什么都不懂,要像这次一样再遇见坏人怎么办?你奶身体不好,说想你,你回去看看她。”

    “我奶奶想我?呵呵,您别跟我开玩笑了好么?她可不想我,她巴不得我跟我妈一样早点死了。”我脱口而出。可说完,我心里抽了一下,鼻子有点酸。

    然后我爸就那么看着我,一双老眼爬满了皱纹,无力无奈地看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然后伸手进裤腰带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皱巴巴的钱袋子出来,那钱袋子是我奶奶用红布给他缝的,说红色好,招财气,他打开了钱袋,从里头拿了一叠钱给我,我不要,他就死死塞给我,涕泗横流地说,“不想回去这钱你就拿着,找个房子住下,找工作好好过日子,爸没钱,不能给你好生活,也没能给你找个好的妈,你受委屈了,可你奶奶是真的想你,你要是------算了,都是作孽。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要是外面待不住就回来,好歹你是凌家的女儿,你妈-------你阿姨不会赶你走,她要是赶你走,我就、我就休了她!”

    那叠钱还是温热的,经久不散的体温,把我手心捂热了,我笑说,“说得好听,家里你能做主么?”

    我爸深深看了我一眼说,“行了,我走了,七月半我偷偷给你妈烧了纸钱,叫她保佑你平安。”

    然后我爸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勾着背,不停地抹眼泪。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过马路时小心翼翼又愣头愣脑的模样,忽然想起初一那年课本里学的朱自清的散文,讲的也是父亲的背影。

    眼泪落下来的一刻,我赶紧扬起脑袋,生生地将他们都憋了回去。他妈的,不许哭,谁哭谁傻逼。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爸的背影,拽着他给我的一叠钞票转身走了。

    后来我躲在角落里数钱,整整一千二,我爸不知道哪里来的钱,我从来没见他身上有这么多钱过。那是这辈子,他给过我最多的、最热乎的钱。

    赌场没了,我的住处也没了,杜威的四合院儿被封了起来,我悄悄翻墙进去,溜进我房间,拿出绑在床底下的一个油纸袋,里面装了我的钱,我撞上乔大叔讹来的一笔钱,大约剩四千左右。当初我有这笔钱,一个字没告诉杜威,我那时候想要是哪天我把杜威整死了,我得靠这笔钱跑路,若是没钱,无路可走,我又是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会被占便宜的。

    我又找到了之前买的书包,发现我的西瓜刀竟然躺在里头,被杜威用胶带绑了起来,我气死了,把钱都装进包里,然后坐在床沿上拆胶布,我要带走这把刀,我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混生活,得有个保障自己安全的玩意儿,就算没啥用,我也图个心安。

    没过一会儿,我听见一阵脚步声,我以为是警察来了,小心翼翼地躲到门口去看,缝隙里我看到飘飘从墙外翻进来,直冲向我房门这边,我立即往后退,果不其然,飘飘一脚踹开了我房门,气呼呼地看着我,恨不得一口吃了我似地,冷哼说,“想跑?”

    我瞅了一眼后头没人变放心了,笑道,“不跑在这儿做窝?”

    “凌寒你个臭婊、子,你个丧门星!你一来威哥和场子都出事儿了,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宋志伟被你收拾干净了,现在轮到我威哥了?你他妈怎么这么下贱啊!”飘飘指着我鼻子骂,我毫不在意,倒是看着她的脸细细打量,觉得这妹妹长得其实还不错,巴掌大的脸上五官小巧精致,算个美人坯子,就是穿得太村了。

    然后我就笑了,飘飘就瞪着我说,“臭婆娘,你笑什么笑!”

    “我在笑你挺漂亮的,可杜威怎么就偏偏不喜欢呢,哎。”我惋惜地说,“我要是个男人,我也不喜欢,哈哈哈哈,太直接,太没味道了。”

    飘飘气得不行,上来要打我,然而没冲上来就被我吓了一跳,我把西瓜刀往她脸上一扬,小说,“你敢再屁话我就在你脸上画画,别在那儿给我耍嘴皮子功夫,你一个电线杆能打得过我么?赶紧滚!”

    “好!凌寒!我记住你了!我告诉你,你死定了!千万别让我再看到你!”飘飘说来说去,只能说这些。

    然后又翻墙跑了。

    我收拾好了也翻墙跑了,连夜坐车去了北城,在杨柳街找了个靠谱的旅馆住下,我怕身上钱不够,还是住的十块钱的,一进门我就把柜子啊什么的挪到门口,晚上睡觉的时候西瓜刀就放在枕头边,要是夜里谁敢对我不轨我他妈就砍死谁。

    然而,这一夜过得很安稳,除了隔壁的小姐和嫖客啪啪啪时一直不耐烦地问完事儿没,你都这么久了,我还有客人等着呢!那嫖客说,慌什么慌,你他妈的以为我是挑水的呢,进去就倒,马上就完了!

    前半夜我看着高窗透进来的半轮残月,后半夜呼呼睡到天亮。

    早期过后我背着书包买了个不加蛋不加肉的煎饼边吃边往人才市场去,我怕包被偷了,转到前面来背着,死死拽着,嗨,穷逼就是这样。包里的每一分钱对我来说都不是钱。是我的命。

    我蹲了一天都没找到工作,人嫌弃我年纪小,没经验,都要有经验的老手,工资压得不能再低,要么就是老板一张嘴就色眯眯地盯着我胸部看,我真他妈想把他眼睛抠出来扔在地上踩烂。

    一晃好几天就是这样,我不敢太花钱,吃的都很省,中午吃了一个大馒头,晚上有点饿,塞了个大馒头,还喝了碗三毛钱的绿豆粥。没两天我就感觉自己瘦了一圈,可瘦归瘦,胸还是那么大,我不服。

    第五天的时候,我有点慌了,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我甭想在北城混下去了,我还得活下去,等着杜威的审判,我还要去监狱里看杜威,我有话想跟他说。

    夜晚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咬了咬牙决定,就算人叫我扫厕所我也去,先存钱再说,最好是有个遮风避雨的住处,省得我每天晚上抱着西瓜刀睡觉提心吊胆的,好怕自己不小心被刀子戳死。

    结果第二天运气就来了,有人看上我了,包吃包住,可工作的地儿让我心冷了半截,北城最有名气的夜总会,去当包间公主。

    人主管一看见我就言明了说,公主做不做?

    我傻呵呵问,大哥,公主是啥?演员么?我不会演啊------

    那时候我多傻,只知道小姐,不知道公主这么高级的词汇是啥,傻里傻气的样子让人笑了笑。那主管拿黑金皮包在我身上砸了砸说,“就是我们娱乐城给客人端酒送水的服务生,做不做?”

    ps:我回成都办护照了,好心塞,一天都在路上度过的,终于有时候码字了-----

    谢谢大家支持,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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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午夜街道又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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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宋志伟,我就想到杜威,我又恨起杜威来,要是没有他的卑鄙,我和宋志伟现在一定还好好的,要是他不跟人打架斗殴,也没留下我一个人流浪。我都不那么恨他了,他又亲手把我变成了一个人,我又恨死他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走路去人才市场占位置,等着老板来挑人,我咬了块东北老面馒头,差点噎死自己,张望四周再一家小面部面前看到自来水管,二话没说就冲上去拧开水龙头抱着水管喝水。

    等我回到市场时,人渐渐躲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争取好工作,我力气不大,被挤到最后面,人高马大的家伙们死死挡住我,毛都看不见一根。

    后来我又看见那天给我名片的中年胖子,还是夹着个黑金包在腋下,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我猜是摩斯喷太多了,远远就闻到一股香气。他笑吟吟地走向我,我原以为他会再来拉我,可他竟然从我身边侧身而过!走向了另外一个跟我一般大小的妹子!我不服!

    他跟那妹只说了几句,我不经意地往前走,听见他说底薪一千,提成结下来普通人也有两三千。我心想,靠,两三千!好多钱!我感觉自己眼前一亮,好多张毛爷爷在我眼前飞,一下子掉进个幻想里,要是做三个月就有一万了,到时候我就抽手不做,拿着钱租房子去!我恍惚地笑了笑,看见毛爷爷在朝我招手。

    等我从幻想从回过神来时,那中年胖子已经带上新勾搭的妹子走了,两个人谈成了。那死胖子竟然一眼都没看我,奇了怪了!

    我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冲上去拦住他,脸上堆满了笑说,“老板,您还记得我么?”

    死胖子瞅了我一眼说,“记得,可你不会不做么?我也不打扰你宝贵的时间,这不,我找到人了。”

    我瞅了一眼站在死胖子旁边的妹子,清清秀秀的,跟我差不多大小,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婉转的全是柔情似水啊,可我凌寒也不比她差,我说,“老板,我想通了,我愿意做!还请您给个机会!”

    死胖子笑了笑,“早点想明白多好?站在这儿风吹日晒的能找几个钱的工作?就你这嘴皮子这姿色,稍稍嘴甜些,一个月卖出去的酒拿提成够你同时做好几份工作的收入,还轻松。”

    “老板,真的只是卖酒么?”我犹疑地问了句,要是卖酒还好,我以前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啤酒小妹,这推销还是会一些的。

    胖子瞅了我一眼说,“我招的是服务员,你要是想干其他的,到时候自己选吧,先跟我走!带你们去参观参观!今晚培训下,明天上岗!”

    我知道我正中下怀,可现在没办法,我要活下去,要吃饭,要住处,要存钱去监狱里看杜威,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这些事没有钱办不成。

    我心里委屈啊,可我想着既然大丈夫都能屈能伸,我个小女子何须计较这么多?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最后给饿死了,真是不懂事,学学我,识时务者为俊杰。

    后来我就去夜总会工作了,做包间公主。和我同一天进夜总会的妹子叫林蝶,也是个村姑,不过这妹子比我幸运,念了高中,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不念了,出来打工。这别人的事儿我不是很清楚,人不说我也不问,就做了个朋友,觉得同一天掉进坑里真有缘分。

    招我们进来的男人是人事部的主管,专门在外面找漂亮的又想赚钱的小姑娘进来卖酒,这里边来消费的男人都是来当大爷当皇帝的,服务员各个精挑细选,随便拉出来一个都算得上美女,身材婀娜,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增之一分则多,减之一分则少。

    主管把我们交给了领班,领班是个基佬,没说一句话都甩甩兰花指,身上喷了香水,隔着三米远也逃不过他的熏陶,他瞄了一眼我和林蝶身上的装束,不屑地哼了声,旋即转身走了,兰花指一扬说,“你们两个村姑跟我来。”

    之后我们跟着进了一个休息室,里面坐着不少妹纸,都是公主,身上都穿着同一款制服。一般公主要高档点的夜总会才有,其实就是包间的服务员,还真是给客人端茶送水的,只不过要穿着比较暴露的衣服。公主的衣裳都是统一的,有点日本水手服样式的短裙和上衣,那裙子刚好能盖过屁股,而衣服绷紧了裹着高耸的胸部,露出肚脐。这打扮跟卖肉有什么区别?

    领班把衣裳扔在我和林蝶脸上,冷哼地说,“去,进去换上,我看看身材,好给你们安排安排,瞧瞧你俩身上裹的什么破布,难看死了!”

    我和林蝶面面相觑,可都已经踏进来,没有退路,只好抓着衣裳去里头的换衣间换上。进换衣间时,正好有人在换衣服,浑身上下头脱光了把自己塞进去,我和林蝶见证了这一幕,三斤汗狂流不止,那女的淡淡瞄了我们一眼,自顾自穿好衣裳走出了换衣间。

    “为什么她里面不穿衣服?”林蝶呆呆地看着人走出去的背影疑问地说,“好奇怪啊------”

    我一阵恶寒,开始脱衣服说,“不知道,赶紧换吧,换好了出去,领班说要培训。”

    林蝶嗯了声,开始脱衣服,不一会儿我俩换好了衣裳出去,凌寒上下瞄了我们一眼不悦地说,“就忘了说一句!还真给我穿出来了!滚进去!胸罩脱了!”

    “还得脱胸------内衣?”我脱口而出,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胸罩两个字,结果领班瞪我一眼说,“你以为呢?你当我们这里面是什么地方,要是服务跟其他夜总会一样,能有什么特色?不脱你就给我滚出去外面酒吧卖!包房里的公主都不许穿内衣!”

    林蝶抿着嘴,不乐意地说,“这多难为情,不穿内衣不走走光了么?”

    “难为情?拉不下脸你还来做公主?”领班兰花指一翘,戳了戳林蝶额头说,“你以为钱这么好挣?我今儿个就一次性把规矩给你们俩讲清楚了,这伺候一楼二楼的客人不许穿内衣,这伺候三层的客人,内裤都给我扒赶紧了上!知道啥叫跪式服务不?”

    我和林蝶都茫然地摇摇头,领班衣一副“你们俩山炮”的感觉盯着我和林蝶,缓缓说,“就是跪着进去,跪着出来。懂了伐?”

    “还要跪下?我们不就是个服务员么?为什么还要------”

    “哼,你想跪还没机会呢!你俩新来的,好好在我手底下混,要是乖,我给你们提拔,瞧你俩模样还算端正,打扮打扮好不错,村姑味道遮一遮,也算个美人了,走吧,带你们俩场子里转两圈,就什么都知道了。”领班说。

    后来我们在领班,也就是sam的带领下在夜总会转了两圈,这是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说不出来的新奇,也有说不出来的鄙夷,17岁不到的我,在这个声色场所,险些埋葬掉自己的一生。

    我以为自己清高,骄傲,与众不同,可当生活捉襟见肘生吞活剥时,我和大多数农村女孩一样,在莫名其妙中便失足坠下悬崖。为了钱,为了生存,为了活着一口气,我们出卖自己,一步一步地,将自己推下悬崖。

    后来,我和林蝶都被sam安排在二层的包间里服务,二层一共有三十来个包间,公主有五十多个,全都是清一色的美女,要么长腿,要么胸大,各个穿着制服,统一把头发扎成马尾,不穿内衣,胸贴都不许有。林蝶曾不好意思,悄悄往胸里塞胸贴,但被sam的火眼金睛识破了,笑吟吟地叫林蝶过去,二话不说直接从领口伸手进去把胸贴给扯了出来,吓得林蝶尖叫,可休息室里的公主们却一笑置之,大约是这样的场景,见得太多了。

    一层都是普通客人,基本上都是些来了一两次就不会再来的,或者纯粹从其他城市来玩的,属于散客,而二层的人,大部分是常客,有固定的时间来,有固定的小姐陪,这边的小姐都是跟着妈咪手下混,会所一共有四个妈咪,每个人手底下都有些红牌小姐,但这些红牌大多数都固定在三层,因为三层的客人才是所谓的达官显贵,一掷千金的那种。

    几个妈咪经常为了抢钟大打出手,背后你骂我我骂你,或者去经理面前骚一把,排个好钟,赚多点小费。但管理人员一般是不会碰自己场子的小姐的,一是因为脏,他们觉得都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了,自己捏在手里,嫌恶心;二是玩自己场子里的小姐容易出事儿,不好处理。

    而公主,都有sam和另外一个女经理管理,他们对公主们很严格,定期培训检查,不许出一点点错。可尽管培训和叮嘱都很多,但我还是出事儿了。

    我出事那天是在二层送酒水,里头是个香港来的老头子,一口纯正的港台腔咬字,听起来特别难受,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姐们灌晕了,傻乎乎地叫我拿了两瓶八千八的红酒进去,而且都让我给开了,我涉世未深啊,觉得开了好啊,开了这酒就得付钱,我提成赚得响当当的,可没想到结账的时候老头子不认了,说自己没叫酒,是我要坑他。

    那时候老头子酒醒了不少,小姐们不敢说话,杵在一边一左一右搂着老头子,老头子闹大了,叫了经理来,说必须给个说法,不然这事儿得闹到警察局去。当时我什么都不懂,老头子指着我鼻子骂,那些方言我都没听过,我就茫然地看着老头子,看着那俩小姐,我说,“二位姐姐,这酒可是你们让我送进去开的,你们帮我说句话呗。”

    结果那俩小姐知道事情兜不住了,得往我身上推,两人相视一眼,都摇头说,“我们说不开,你说开的,跟我们没关系!”

    我骂了句草泥马,“你俩睁眼说瞎话呢,明明是------”

    话没说完,经理就来了,穿着一身黑西装,带着呼机,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黑西装的保镖朝我们走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经理,他天天都在,但是很少出来露面,一般都是有人闹事的时候他会带着保镖过来解决,他长得五大三粗的,额头上有块刀疤,乍一看有点像杜威,我不由地呆了眼,才想起来我跟杜威很久没见面了,他这会儿在看守所呆着,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经理一来,那俩小姐恶人先告状,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来,加上她们俩把老头子哄得团团转,老头子当然认定了是我讹了他的钱,开了拿两瓶酒。

    事情的最后是那两瓶酒从我工资里扣,我委屈啊,不由分说地冲上经理办公室,经理叫我滚出去,我不滚,我说那酒不是我开的,我不赔,凭什么要我赔,她们俩说谎,该叫她们俩赔。

    经理坐在黑色的椅子里,两条腿翘到办公桌上,点燃了一根烟迷离的看着我说,“说完了?”

    “嗯,说完了。”

    我有点愣了,说,“说完了。经理,真不是我的错,我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没钱赔,要不是快流落街头了,谁是今天的样子?我真没钱。”

    经理轻哼了声说,“叫什么?”

    “凌寒。”

    “嗯,凌寒,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公正,客人说是你开的,就是你开的,我护着你也得有理由,可我没找到理由,就只能你担着。你新来不久,但要学会一件事,那就是忍耐和教训,学会忍耐,保证你不浮躁不被人整死,学会教训,以后才不会栽跟头,像这次一样。”经理吸了口烟,慢悠悠地吐出来说,“初来乍到,交点学费是应该的,下次注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懂么?”

    我摇头,定定地说,“不懂。我咽不下这口气。”经理朝我轻轻一笑,大约是笑我太年轻不懂事,接着说,“你回头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你还年轻你别傻。”

    这话多熟悉,好像曾经谁跟我说过,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了。

    最后经理打了通电话帮我摆平这件事,我只需要赔偿三千块即可,就当买个教训,我朝经理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毕竟一万多和三千多比起来,这个结果已经好太多了。

    从经理办公室离开后,我回到休息室换衣服,这会儿可以下班了,林蝶还在等我。我们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七八个人一起住,都是夜总会的公主,和小姐们的公寓分在两个不同的公寓。

    我默默换好衣服后去前台查了下签到记录,那俩小姐还没下班,我就让林蝶先走,在门口跟保安抽了根烟,算着时间等那俩小姐出来了,就到巷子口去候着。

    我背着书包,那个比小偷划烂了的痕迹我亲手用针线一点点缝起来,西瓜刀每天都背在里面,以防万一。

    那俩小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还在讨论今晚的事儿,咯咯地笑着说我是个傻逼,被整了吧,嗨,算了,亏了两瓶好酒,不过没被发现已经万幸。

    我冷哼了声,深吸了一口气,忽地从巷子里冲出来,抓着其中一个小姐的头发,把西瓜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地说,“闭嘴,敢叫一声我杀了你。”

    另外一个小姐吓得缩在一边去,哇啦哇啦地喊着,听见是我的声音,两人都傻了,问我想干什么。

    我把西瓜刀往那小姐脸上抹了抹说,“我他妈被你俩还得赔了一个月工资,你说我想干嘛?嗯?带脑子出门了么?想想我要干嘛。”

    “凌寒这事儿你别赖我们,我-------我们也是没办法,你不赔钱,就要我们赔钱,我们都------”

    “你俩勾搭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把我拉去当替死鬼,我能放过你?给你个机会,怎么办,现在想清楚了,要是结果我不满意,有你好果子吃!”我威胁说。

    我跌在墙壁边的小姐傻了眼,想摸索着跑掉,我笑说,“你跑,你现在跑,你跑了我马上杀了她,再杀了你,这边乌漆墨黑的,有没有监控,谁知道是我杀了人,倒是你,你以后还敢一个人走夜路么?我要的不多,就是个满意的结果,你们给不给,自己考虑。”

    那俩小姐说来也是胆子小,被我吓吓就傻了,最后答应把我赔的钱都还给我,还给我道歉,本来我也想要这样的结果,拿了她们的钱走人,一切风平浪静,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晚上回去我还睡了个安稳觉,可第二天去上班就出事儿了,那俩小姐倒打一耙说我偷了她们的钱,只有我去过他们休息室,这钱一定是我偷的,果不其然,我刚踏进休息室,经理和领班都等着我,叫我打开书包,当然啦,那三千块就在我包里安安静静地躺着,而我也说不出来那三千块的来历,我昨天才在经理面前说了我身无分文,今天忽然多出三千块来,天上掉钱啦?

    “大家看,我说得没错吧?她就是气不过昨晚上的处理,处心积虑报复我们呢!”小姐说。

    我笑了笑,扔下书包在沙发上,走到她面前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你说这钱哪儿来的?”

    经理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站在一边去,那俩小姐心虚了,但此时铁证如山,我百口莫辩,俩人咬紧了就是我偷钱,我没忍住心里的火气,一巴掌扇上去说,“我再给你个机会,说,这钱是谁给我的。”

    这一出手,场面就不可收拾了,俩人哭得梨花带雨,要经理做主,经理就看着我说,“昨晚上跟你说的话,白说了,没出息。”

    “钱不是我偷的。”我冷冷说,“这盆脏水别往我身上泼。”

    经理说,“何以证明?”

    “我没有证人,可这钱是她心甘情愿给我的。”

    “无法证明,那很可能你就是说谎,我没理由相信。”经理大约觉得我脑子不好使,吃不得亏,也不想留我了,他说,“我们会所有规定,偷东西一律开除,你收拾东西走人吧,钱还给他们,就不送你去警察局了。”

    最后无论我说什么,经理都不同意,当晚就开除了我,叫我卷铺盖走人,财务算了算,给了我一千块钱工资,嗯,我又失业了,连个夜总会公主都做不下去,真他妈丢人。

    我抱着一千块钱和书包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心想着明天该何去何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路中央,这人精神恍惚,对面来了车都没发现,一阵急刹车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拉回来,我茫然地看着车主,眼神一亮,哎,是他。

    “大叔,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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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庭审再见心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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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江林冷着脸下车时,我已经绕到一边去,径直去了副驾驶的位置,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猫着腰坐进去系好安全带,乔江林愣了,眉头微蹙,半夜清冷的风打开脸上,有些微凉的味道,他走到车门前,敲了敲车床,我摁下开关,车窗缓缓滑下。

    在乔江林发问之前,我抢白说,“大叔,半夜三更我打不到车,不如你送我一程吧?我请你吃宵夜,如何?”

    乔江林一定没见过我这么不要脸的女孩子,第一次碰瓷讹了人五千块钱不说,还未经同意坐霸王车,真是没谁了。

    我话音刚落,一辆接着一辆的空车从我们身边开过,乔江林扬了扬眉毛,指着忽闪而过的车子说,“下车。”

    “大叔,夜半三更的,这边不安全,我一个弱女子不敢坐出租车,谁叫我碰上你了,走吧,您就行行好,我请你吃宵夜!真的!人海茫茫,相逢是缘,要惜缘!”我趴在车窗上,卖萌地看着乔江林,眨了眨大眼睛,嗯,我凌寒浑身上下都像村姑,就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会放电。

    然而我眼睛会放电并没有什么用,乔江林吸了口气,轻哼地说。“下车,我有事,送不了你。”

    “切,大叔,大半夜的你能有什么事儿?你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好歹咱们也有场过命的交情是不?”我笑说,“上次您救了我的命,我还没好好谢谢您呢!俗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我请你吃饭!”

    可不是过命的交情么?上次我脑子进水想死,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跟马克思卖包子去了。

    乔江林无语地看着我,这人似乎不太shuyaya丝袜的她挽着个大黄牙往楼上走,看见我还招呼了一声说,“哟,又回来啦?”

    “嗯。”我尴尬地笑了笑,她冷哼了声,挽着大黄牙上楼去了。

    旅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妈,见她又要做生意,大喊着说,“拿点卫生纸!别把东西弄床上!一天换三次,房费都不够!”

    小姐远远回了声说,“晓得啦!叽歪!”

    大妈骂骂咧咧说,“一天三四回,厉害死人!”

    我:“”

    在旅店住了一晚后,我第二天早上又早起去人才市场站岗找工作,然后我又看到之前招我进去的胖子主管,他也远远看到了我,径直走向我,我躲都躲不过,他拍着我肩膀说,“跑什么跑呢?我可你找你好久了!走!回去上班去!”

    “经理,您搞错了吧?我前天刚被开除了呀,您脑子不好使了?”我说。

    “那件事已经处理好了,查清楚了!跟你没关系!今晚上记得上班,我叫sam给你安排好的钟去!”

    “当真?”

    “怎么?不乐意去?”胖子斜睨我一眼,金牙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忽然觉得胖子不那么讨厌了,甚至浑身上下还散发着金光!

    我说,“去去去去!当然去!那我宿舍还能住么?”

    “废话!”

    就这样,百转千回,我又回到了夜总会上班。其实当时我可以拒绝的,但没有哪个工作比夜总会来钱快,而我需要钱啊,日子捉襟见肘时,人是没法选择的,逼上了绝路,堕落啊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乔江林给我的钱我不能要,得准备好,下次遇见的时候还上,上次的五千块也是,我凌寒不是没良心,干出讹人的事儿,也是无可奈何。尤其是乔江林帮我找好酒店没把我扔大街上没趁我失去意识对我做什么还给我几千块钱时,我真是感激死他了。

    回到夜总会,最开心的是林蝶,毕竟我俩算是难兄难弟,她性子清高骄傲,跟我差不多,我俩明明生在风月场,却骄傲得要命,看不起那些卖笑的女人,每次路过洗手间看那些坐台小姐三五成群穿着暴露的衣裙在厕所嘟嘴自拍或是抽烟自拍装忧郁时,我心里真是一万个草泥马狂奔而过。

    可谁都没想到,最后我和林蝶,都变成了当初自己讨厌的样子。

    不过,我们可不在厕所装逼。

    那天过后,我和乔江林没有再遇见。大约是没有缘分吧,同在一个城市,却没再遇见。

    胖子的话没加假,sam果然照顾我,给我安排了最好的钟,最赚钱的包间。我感激连连,sam却说,小意思,你好好给我做事就成。嗯,毕竟我的提成,他要抽三成的嘛。

    那一个月,我的酒量突飞猛进,包间客人时常要求我们喝两杯,客人的面子拂不得,心里骂着操你祖宗,但脸上要笑嘻嘻,嘴巴要抹了蜜说谢谢老板,您真好。

    不这样,谁买你的酒?

    那一个月,我卖了好多好多酒,提成也是哗啦啦的飞进口袋。

    过了很久我才发现,之前刁难我诬陷我偷钱的两个小姐一前一后辞职不干了,她们妈咪似乎也无所谓,夜总会的小姐一批进来,自然有一批滚蛋,红牌一个接着一个,能红头半边天并且日不落的,没两个人。

    那一个月日子过得飞快,眨一眨眼,就到了杜威审判的日子。那天我起得很早,林蝶也起得很早,我们俩踏上同一辆公交车,最终目的地竟然是一样的,也是那天我才知道,林蝶的男朋友在北城大学念法律,每逢有案子,他都去听审,今天恰好约了林蝶。

    下车时我和林蝶都愣了,没想到是来同一个地方,林蝶问我去干嘛,我说随便看看,无聊嘛。

    林蝶知道我说谎了,但是没拆穿,哦了一声,然后踏上台阶往里边走。

    林蝶的男朋友长得端端正正,透着点阳光,浑身每一颗毛孔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站在台阶上远远地和林蝶招手,然后我看到林蝶笑了,会心又幸福的笑。我发誓,林蝶真的很少笑,她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妮子是真的沦陷了。

    我怔怔地看着那男孩子,心里涌起一团疑惑,林蝶朝他招了招手后看着我,认真地说,“凌寒,我们做什么工作,能不要告诉他么?”

    “他不知道?”

    “嗯,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林蝶说。

    “好。”

    “嗯。”

    然后我们就往上走了,那男孩子迫不及待地上前来拉林蝶的手,关切地说,“吃过了么?我给你带了牛奶,喏,还是热的。”

    林蝶笑着接过来握在手里说,“嗯,吃过了。对了,承中,这是我美容院的同事,叫凌寒,她今天也来听审。”林蝶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顾承中。”

    “你好。”顾承中对我笑笑,简单地招呼了过后,揽着林蝶的肩膀往里走,说是马上开庭了。

    我走在他们后面,看着一高一矮的背影,觉得怎么就那么不协调么?可明明很幸福啊,就是觉得不对劲。这个浑身充满朝气的男孩子,跌进少女林蝶眼里,占据了所有,所以林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甚至不惜当小姐给他赚学费。

    上了法庭后,顾承中拉着我们找了最前面的位置坐,说这样听得清楚些,我本想坐在角落里,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工作人员已经就位,我犹豫了下,最终和顾承中林蝶他们坐在一起。

    我也好久没看到杜威了。坐在前面,能看清楚些。

    十点一刻,正式开庭,杜威被警察带上法庭,站在被告席上,没有人给他请律师,那律师是检察院安排的,是个中年男人,带着金丝边眼睛,穿着律师袍,一本正经的模样。

    上了法庭后,杜威第一时间在听审席四处寻找,和我目光交汇时,他忽然笑了笑,我说不出来那一抹笑容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那一刻,我不由地抓紧了衣服下摆,鼻尖涌起一盏酸涩。

    ps:明天见,我回成都了,明天回南京,后天开始加更哈,弄护照有点麻烦,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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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一入风尘无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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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从心底冒起来的酸涩,泛着点苦楚,夹着点心酸,不由分说地涌上鼻尖,接着快速扩展到眼眶,有种热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感觉,我吸了吸鼻子,瞪大了眼睛淡定地看着被告席上的杜威,面上一点表情也无,其实内心早就翻滚了。

    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是什么,虽然对杜威我早就没了当初的痛恨和憎恶,看着他站在法庭上我没有一开始想象中的欢欣鼓舞幸灾乐祸,但我相信也一定不是歉疚和后悔,抑或是心疼和不舍。

    我信奉因果轮回和自作自受。

    杜威穿着深蓝色的囚服,囚服外面套着件土黄色的马甲,马甲左胸的位置印着他的编号,而背后上印的则是北城看守所五个字。他长久地看着我,想要从我这里找到一点回应似地,见我面无表情,最后自己的表情也渐渐淡了下去,变成失落,尴尬,怅惘。

    审判长宣布开庭,开始逐步审理案子,犹豫杜威一点都没有反抗,加上证据确凿,这个案子的审理进行得很快,基本上没有停顿犹疑的地方,当检方控诉杜威故意杀人,私设底下赌场,放高利贷等罪责时,负责为杜威辩护的律师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反抗,提出杜威是过失杀人,而不是自卫杀人,以此请求法律从轻发落。

    三个目击证人,除了我之外的两个都出庭作证是金城武先挑事斗殴,杜威自卫伤人,法院最后综合情况判了杜威十二年有期徒刑。宣布判决时,审判长问杜威是否上诉,他看了一眼听审席,找到我的目光,摇头说,不,我不上诉。

    我不知道十二年对于杜威来说算什么,但若换做是我,我一定会疯掉。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退缩了让杜威揽下一切责任,只是当初的理所当然,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难以描绘。

    杜威被警察押着下去时,顿了脚步,他停下来看着我,看着听审席上呆坐着的我,大喊了一句,“凌寒,你要来看我!”那一抹满含期待的眼神扫在我身上,我却当做一缕清风吹过。

    林蝶和顾承中都惊愕地转过脸来看着我,尤其是林蝶,她看着杜威被警察押下去,看着我面无表情,林蝶问我,“凌寒,这人是你朋友?”

    我抿了抿嘴,杜威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后面,我收回眼光说,“嗯,认识的一个朋友。”

    “哦,怪不得你要来听审。”林蝶说。

    顾承中大约是职业病来了,思忖的说,“我总感觉那个没出席的证人,有点奇怪,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据说那人是被告的朋友,当时也在现场,如果是自卫杀人,有多一分证词,对被告来说是好事儿。”

    我冷哼,凝眸盯着顾承中说,“那也不一定,要是证人上来说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呢?”

    顾承中怔了怔,犹疑地看了我一会儿,见我没表情,心里的话也堵住了没说出来,被林蝶拉着走了,两人还要约会去。

    而我一个人呆坐在人群渐渐离开冷落的法庭里,呆呆地看着证人席,想起那天在警察局警察跟我说的话,她问我,“我们都以为你跟你爸爸回老家了,既然你还在北城,那如果需要我们将传召你作为证人上法庭,到时候-------”

    “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已经了了,我不愿意在趟这趟浑水,我才十七岁,我想有心的生活。”

    “你不愿意为杜威作证?他的确是自卫杀人,你可以说出你知道的一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可我不想跟过去的事情扯上关系,我就是来问问什么时候庭审,想知道结果。证人的话,有那两个,不是已经够了么?”

    那天离开警察局后,我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小盒冰淇淋,用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觉得一口一口吃下去,最后心也凉了。然后我蹲在路边看人来人往的车辆人群,心想,凌寒啊凌寒,你真是心狠,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呢?好歹杜威是为你挡了罪名,你上法庭去------

    罢了,还是别去的好,你不是想让他进局子蹲着么?你回到四合院儿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整死他么?好了呀,现在如你所愿了,你该开心。上什么法庭,到时候在法庭上忍不住说出点不该说的东西,那杜威直接死翘翘,好了,你也别过意不去了,一报还一报,从今以后,你们两清了。

    对,两清了,他也不欠你了凌寒。

    “没想到你还回来,来干什么?听威哥判多少年?”忽地,一抹清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用回头便也知道是谁,她鼻尖的冷哼和语气里的不屑,往后很多年,都不曾改变。

    我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预备离开,一个多月不见,飘飘还是老样子,眉角的青春无敌仍旧飞扬跋扈,一双大眼睛看我时,没少一丝一毫的厌恶与不屑,我冷哼了声,侧身而过。

    “让你来做个证人,就这么困难吗?凌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飘飘抓着我胳膊肘不放手,死死捏住,憎恶地说,“阿威闯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是冲动的人,金城武跟他势不两立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就在那晚上打起来了?凌寒,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阿威那么喜欢你,可你这个贱人,心里竟然一点都没有他!亏得他把你当块宝?你以为你在赌场做的那些事儿他不清楚?只不过忍着你让着你罢了,你嚣张的资本是什么?是他对你的喜欢对你的纵容!”

    我看着飘飘暴怒激动的脸,面无表情,撇了一眼她抓着我的胳膊,冷冷说,“说完了?能放开我了吗?”

    飘飘怒了,“我就不放手你能把我怎么着?!”

    “看清楚这是哪里,再不放手,我叫警察送你进去给杜威做伴如何?”我扬了扬下巴,点着站在远处的保安,我说,“我就是没心没肺,我就是欢天喜地,你能把我怎么着?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你心里痒痒吧?可怎么办,杜威偏偏喜欢我,”我冷笑,甩开了她的手腕说,“你没戏。”

    飘飘哭了,哭得惨烈,哭得惊天动地,我缓缓走出法庭,她的哭声也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了,像不曾有过一样。我失落地四处飘啊,终于找到出口,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准备出去坐公交车。大约是开庭的时间集中,法院门口好多人,有欢喜的,有悲哀的,有满面春风的,也有伤心嚎啕哭的,人间百态,在此可见一斑。

    然后我遇见乔大叔了,我站在台阶上,看见刷拉拉的一大票记者往前冲,围上两辆刚开来的黑色轿车,记者们像丧尸似地围困住那两辆车子,拿出相机咔嚓咔嚓地拍,那天出了太阳,黑色轿车的顶棚折射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来,三五个身穿黑西装白衬衣的保镖从后面跟来的车里快速下来,拨开了丧尸一般的记者们,护着乔江林出来,而跟在一边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两个人一左一右,都是冷冰冰的表情,在保镖的护送下一级一级踏上台阶,往大厅走去。

    我被人群挤到最边上,眼睁睁看着乔大叔目不斜视地路过我面前,记者一路走一路发问,好像是什么陆氏集团豆腐渣工程,似乎是债务纠纷。

    乔江林一个走都没说,和他身边的男人一起,冷着脸进了大厅,我抿嘴看着乔江林被人群淹没的背影。

    原来乔大叔这么厉害,出行都代保镖的,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敲诈他。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细碎的阳光,叹了口气,拾级而下,步行至公交站台,随便跳上一辆车,找了最末尾靠窗的位置坐下,脑海里全是杜威最后那个表情,以及他的呼喊,“凌寒你一定要来看我!”

    往事般般,内心酸涩。

    公交车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路过这个城市的繁华和落魄,最终再折回来,那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给整座城市笼上一阵迷离暧昧的色彩,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匆匆行驶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人潮,我觉得自己好孤独。

    发工资那天,已经是审判过后半个月,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查了去监狱的公交车路线,带上一些内衣裤和生活用品去监狱看杜威。判决书下来没多久,他就被转到北城汤山监狱服刑。

    汤山监狱在北城最偏远的地方,北城有两座监牢,一是汤山监狱,二是汤山监狱的对立面,南山精神病院,这两个地方都关着许多人,都是寻找心灵超脱的地方。

    那时候汤山监狱的设备还不是很发达,我在门卫处检查搜身后带着东西在狱警的带领下进了会客室,而预警通知杜威来见我。所有劳改犯都要工作,至于做什么,我没多问,杜威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沾了点灰尘,看着我傻傻一笑,隔着玻璃,那笑容阳光灿烂。他穿着囚服,胸前是编号,没有名字。

    会客室不是单独的,一排下去七八张破烂的椅子拍开,稀稀拉拉的,但当时只有我一个人。玻璃罩的上方是铁网,里面也是隔开了的,一层又一层。

    杜威很开心我去看他,落座后迫不及待地将身子往前倾,笑吟吟,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身在监狱里的人,身上那股子痞子味道却烟消云散,丁点儿痕迹都没有。剃了头后,头发光秃秃的,远远看去一层青色,都是杵在头皮上的发碴。

    “我等了你好久!凌寒,我以为你不来了!”杜威欢喜地看着我,坐下了的,又站起身来,手指扣在铁网里,想来跟我握手,哪怕是一根手指头。

    但我没有动,淡淡地看着激动的杜威说,“杜威,你坐下,我想跟你说说话。”

    杜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哼哼的那种,悻悻地坐下了,习惯性地伸手去挠了挠脑袋,可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他又收回手来,收敛了尴尬的笑说,“嗯,你说。”

    “给你买的东西,你的教官拿进去检查了,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还有,”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从下面的缝隙里塞给杜威,“这些钱你拿着在里面用。”

    “你哪儿来的钱?”杜威盯着我眼睛说,“你哪儿来这么多钱?我还没问你,这段时间你都上哪儿去了,飘飘和张洋说你不在镇上,你去哪儿了?怎么他们都找不到你?”

    “哦,我在城里工作。”我云淡风轻,“嗯,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我想说的是,杜威,我一点都不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因为你活该,你罪有应得,你当初欺负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会报复你,所以,我没出庭给你作证你别怨我,其实我没上庭对你来说是好事,要是我出庭了,我不保证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对你有利还是多给你一刀。说了半天都没表达清楚,哎,我的意思就是我俩两清了,杜威,你也不欠我了。”

    “凌寒你什么意思?我的心思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这女人有没有点心!”杜威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他生气的时候额头暴起青筋,要吃人似地,讲话的声音有点大,语气也重,他教官警告地探出脑袋说,“好好说话!”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你的心思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杜威,我对你从来就没有感情,我就想整死你,”说到这儿我就笑了,有点疯癫的模样,我说,“不过你早就知道,一点儿都不稀奇。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往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咱俩,两清。”

    “凌寒!”杜威拍了拍台面,拧着眉头说,“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么?你骗得过你自己么?”

    “若是有,那也被我喂狗了。杜威,你觉得我会等你吗?十二年的监牢,你以为十二天十二个月呢?你一早就知道我是个狼心狗肺铁石心肠的女人不是么?宋志伟的手指,我可是一定要的。那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你以为你逞了英雄我就惦记你感激你一辈子?”我凑近了他,定定地盯着他眼睛说,“你忘了?那件事本身就是你自己扯出来的篓子,我只是个旁观者。”

    杜威脸上五彩缤纷,有怒气,有怅然,有埋怨,有无奈,万般情绪都集中在一起了,简直精彩纷呈,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冷笑,“好啦,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看你。我俩是孽缘,就省下惦记彼此的功夫,好好面对新生活吧。”

    说毕,我拎了包准备离开,杜威站起身来看着我的背影,大声喊我的名字,叫我等一等。

    我凝住脚步,紧紧地拽着书包,手心里汗涔涔的,有点热,我站在原地,只听见杜威说,“凌寒我问你,你对我有没有喜欢,哪怕------哪怕一点点------”

    这话落入耳中,无法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我在心底嘲笑这个男人,眼泪有点泛滥,我仰起脑袋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白炽灯和灰色灯罩,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我深吸了口气,悠悠侧过身子迎上杜威的眼睛,他站起身来了,俊朗的脸蛋和魁梧的身子被细细的铁网分割成很多块,我忽然看不到杜威脸上完整的表情了,只看见他一双眼睛透过网眼投给我失落又期待的目光,那目光中一定带着怜惜和爱慕。可我,并不在乎。

    我笑说,“杜威,这个很重要吗?或者,现在说这个还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杜威手指扣上铁网说,“凌寒,事到如今,我就想听一句你的心里话!”

    重要?不重要?重要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没有。”我肯定地迎上杜威的眼睛冷冷说,“一点都没有。”

    杜威愣住了,那眼神像是跌入冰窖,渐渐冷了下去,蒙上冰霜,蒙上冷漠。

    “满意了吗?”我说。

    杜威只是看着我,紧紧扣着网眼的手也失去力气,最终掉了下去,整个人颓废掉一般,低了头。

    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我转身走了,阔不离开会客室。

    隐隐中好似听到杜威说了什么,但听不太真切,大约是我幻觉了吧。

    我憋着胸口的气走出监狱,眼泪再也止不住啊,哗啦地流着,我横着袖子擦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没忍住,那好吧,我管不住你们,要流就流吧,真他妈没出息,这有什么好苦的?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哭什么苦?没出息!活该!

    走出监狱的天空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里头像是乌云密布,而一踏出那道铁门,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棉花似地白云悠闲地在蓝空中飘荡,悠游自在,这一墙之隔的不一样,真是嘲讽啊。

    那天我没有坐车,一路从汤山监狱走回北城,也没有去上班,径直回了宿舍洗澡蒙头睡觉。

    我问过自己无数遍,我这么对杜威,是不是太狠心了?可要怎么样才不狠心呢?他用卑鄙的手段夺走了我的初贞,让我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宋志伟,我恨他,恨死他。我承认他对我很好,几乎是捧在手心里,可我对他,喜欢远远不足以消磨恨意。倘若没有那一晚的事儿,我对杜威的恨,不知道怎么消除。

    你要问我有没有喜欢,我不知道。这世间情起缘灭的事儿太多太难以捉摸。倘若上帝愿意多给一些世间,对杜威,我可能会束手就擒,抛却他卑鄙的手段不说,他的个人魅力足够一个女人爱上。我凌寒说到底是女人,小心脏总有被触碰的时候。

    可上天没给这机会,怨不得我。

    杜威折腾进监狱,我不会等他,我凭什么等他?这件事情没有思忖的余地和理由。很简单,我十七岁,不可能为一个我来不及喜欢的男人白付出十二年的时光。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我给不起的承诺,不如亲手斩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睡一觉起来后,我把杜威抛在脑后,他之于我,是一段不愿回忆的过往。

    而事实上现在最头疼的问题是赚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杜威,剩下几百块傍身,我要在这个城市活下去,一定要努力赚钱,为了活着。

    那段时间,我拼了命的卖酒喝酒,手里的钱也渐渐攒起来,但距离还乔江林的数目还有一定差距,我省吃俭用,两个月攒下来六千块,却因为没有银行卡,放在宿舍被人给偷了,六千块,一夜之后,无影无踪。我把宿舍掘地三尺,一毛钱都没找到,我瘫坐在地上,靠在钢床,有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一想起那些血汗钱是我怎么赚来的,我心在滴血,疼得无法呼吸。

    人最害怕的不是绝望,而是失去希望,其实那段时间,那把人民币就是我的希望。不,那些钱都是我的命。我的命没了,我心里还能舒服吗?

    我第一次感觉到人生满满的创伤和绝望,我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穷,一分钱都没有了,而纳西挥金如土的人们,一掷千金只为寻欢作乐今宵有酒今宵醉,把我们这些所谓的贱命的女人踩在脚下,使劲儿地碾压。

    我觉得房间里憋得慌,一个人披头散发地走出去,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一个中学外面,那会儿中午正放学,我看着校门里成群结队出来的一群又一群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男女女,他们欢声笑语,他们满面春风,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三五成群,而我呢,明明是一样的年纪,我却过着最低贱最落魄的生活。

    同样的年纪他们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拥有享受教育的权利,拥有青春洋溢的笑容,而我呢,我为了在这么冷漠的城市生存下去在夜总会当公主,接受那些能当我爸爸的男人猥琐目光的意淫甚至毫不掩饰的猪手。

    我觉得真可笑。

    我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心高气傲,竟然这么低廉,这么一文不值,这么可笑和讽刺。一个挣扎在最低层的人竟然认为自己高贵,自己骄傲,请问你凭什么骄傲?

    不过好像所有人屌丝都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平庸得如沙漠中渺小又平凡的一粒沙子,可仍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自己应该牛逼。

    生活给我泼了好大一盆冷水,那样捉襟见肘的日子,催促着我踏入风尘,在风尘中开出一朵花来。

    后来我再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接受妈咪的邀请从公主转为坐台小姐,大约是她那一句“小寒我看你这模样,就该是过好日子的,这端茶送水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如来干两年,攒了钱潇潇洒洒离开,反正一只脚已经踏进来了,你现在出去,人也不见得说你干净。我瞧着你是懂事儿的姑娘,这社会最现实,什么重要?钱!没钱什么都免谈!你悄悄我手下刚辞职不干的琳琳没?啧啧,那小丫头片子跟你差不多大入行的,才干了两年,一百万有了吧?!人在厦门买了房,准备过新生活去!”

    又大约是,我在绝望的生活里找不到丁点希望,最终决定,自甘堕落,破罐破摔。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乔江林,但欠他的钱一直记在心里。大约失去缘分的两个人,即使同在一个城市也很难见到。那一年,他也鲜少出现在电视或者报纸上,而我也没那份闲钱和闲心去买报纸看电视,生活逼的人喘不过气,能活着,已经是幸运。

    一年后,我成为妈咪手下的红牌小姐之一,妈咪手下的人没几个出息的,捧出来又被人家给抢走了,要么赚了钱拍拍屁股走人,她又得从头带新人,还得挑资质好的。和我一起做了小姐的,还有林蝶。经常去我们夜总会的男人都知道,新晋两个红牌,一个凌寒妖娆妩媚,一个林蝶冰山美人,风格各异,却都红得不得了。

    我们在同一个妈咪手下,她偏爱我们,给我们俩安排最好的钟,最好赚钱的客人,一般都上三层服务,那层都是达官显贵,北城首屈一指的人物。这类人不好伺候在于难以捉摸脾性,不像一层二层的客人,大多数是来找乐子当大爷的,而这一层的客人,人家本身就是大爷,大多数受过高等教育,知书达理,但有钱人喜欢摆谱,玩的段数也高些,没一层二层那么低级,一进包间就搂着小姐又亲又摸,唯恐付了钱豆腐没吃饱。

    这一层的客人,他们的要求和胃口,都大大不同。他们要么不整人,若是整人,那一出手,足够整死你。

    但偶尔也有一两个特别会玩的,有钱专门来消遣的。这一类人,有钱到人格分裂,比如今晚我和林蝶遇见的这个。

    ps:明天,乔大叔就会出现了。期待吗?

    手里有钻石的开始投票啦!!!明天我去上班,加更!加更!加更!

010:风月再见尴尬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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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下了雨,我和林蝶打车去会所时,淋了一身,拿了吹风机吹干头发,呼啦呼啦的声音在耳边蹿,妈咪摇摆着臃肿的身子进来化妆间,翘着兰花指一脸的兴奋,招呼了几个姿色上乘的小姐聚拢到一块儿,点了人数四处张望我和林蝶,喊着说,“小寒和林蝶呢?赶紧过来!今晚是个大活儿,你们几个都收拾好了跟我走,这一晚上下来,够你们折腾半个月了!”

    妈咪在风月场混了十几年,从九几年那会儿在海南做,到现在回北城来当妈咪,满身的风尘味和满脸的褶子里洗不掉的胭脂,加上一双精明犀利的眼睛一看一个准儿,战斗力都集中在嘴上,噼里啪啦下来一顿,不知道给多少小妞洗了脑,手底下三十几个小姐,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我扔了吹风机迎上前去,扣着林蝶的肩膀说,“妈咪,收收您嘴角的口水,我看您上最合适,要不今晚您一起去选台?”

    妈咪娇俏地白我一眼,这女人撒娇真是不分年纪的,就是味道对不对了,“哼,老娘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还有你们这些个小丫头骗子嘚瑟的余地么?好了,废话不多说了,今晚这祖宗可是xxx的儿子,xxx你们知道不?前些日子老在电视上晃荡,随便勾勾小指头不晓得多少人扑上去送钱,丫头们今晚赚大发了!你,你,你,还有凌寒和林蝶,你们五个赶紧给我收拾,接客去!”

    小姐们都跃跃欲试,平日里都是服侍惯了有钱人,差不多都腻歪了,这有钱的主大方起来都一个样,妈咪也免疫了,这忽然来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对于小姐们来说,是新鲜。

    我们五个收拾好了,妈咪灭了烟头,满意地瞅了两眼,旋即带着我们上楼试台。楼上的包间很大,用豪华二字来形容已经再普通不过,上头的酒水单和一层二层的更是天壤之别,人家摆的不是阔,是身份。

    包间在最里面的一间,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保镖,纹丝不动地站着,妈咪领着我们上前去,赔笑脸地说带人来了,其中一个保镖扫了我们两眼,冷冷的语气说,“站好了,搜身过后再进去。”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虽说这达官显贵平日里见得多了,可这么摆架子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妈咪笑得有些干涩,小姐们都悄悄交头接耳,但最终拗不过人家,只好站成一排,让那俩保镖搜身再进去。

    亏得那俩保镖是训练有素的,上下摸一通,也都是彬彬有礼,点到为止的。

    搜完身,一个保镖推开门,叫我们进去。

    屋子里灯光很暗,小彩灯缓慢地旋转着,缓缓扫过最里端真皮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但距离太远了,也太暗,只看得见一个轮廓。是个年轻的男人。

    从门口看去,一张宽敞大理石茶几,和沙发一般长度,三四米的样子吧,上头摆满了开好的酒瓶子,当时我就怔了,这一桌子啤酒少说也有几百瓶,他一个人能喝完?开玩笑!且送来的酒是不能退的,只能存,他这都开了,便存了不能存了。

    我暗暗在心里说了一个字,豪。

    妈咪领着我们进去后,叫我们站在茶几前,顺手把壁灯开了,包间里这才亮了些,大家都挺好奇的,数双眼睛都聚焦在茶几尽头翘着二郎腿的男人身上,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五官还算端正,但不觉得多帅,顶多是还行。有点儿刘海,西装笔挺,一手摸着下巴,正打量着小姐们,眼神嘛,全是玩味。妈咪一阵奉承寒暄后,那男人没啥反应,这让妈咪有点尴尬了,刚张嘴说,“刘公子,这姑娘们都是我手下拔尖儿的,您觉得------”

    “你先出去吧。”刘公子说。

    妈咪干涩地笑了笑,犹豫了几秒,那人挑了挑眉说,“你不出去,想跟她们一起陪我?唔,老了点儿,胖了点儿,我怕啃不动。”

    这话逗得我们都笑了,妈咪心里肯定把他祖宗都问候了,可这么牛逼的人物得罪不起呀,算了算了,客套了两句转身出门了,转身时,妈咪警惕地看了我和林蝶两眼,意思是要我们小心伺候着。

    “来,一个个报名字。”妈咪走后,刘公子把二郎腿放下来,两脚蹬在茶几上,扬着下巴看我们几个站成一排。姑娘们一个个报名字,报完了刘公子还是没说话,就瞅着我们,灯光昏暗也看不出来什么眼神儿,看了大约一两分钟,他吸了吸鼻子,说,“选谁好呢?”

    姑娘们都带着笑,包括我和林蝶,他吹了口气,好似很难抉择的样子,又说,“那一个都别走好了,都留下来。”旋即把手腕上一块表解下来,扔在面前的烟灰缸里,再把杯子的酒往烟灰缸里倒,我那表我们都不认识,但这样人物身上的物什必定价值不菲,看着他这么做,小姐们都吸了口气。

    他倒完把杯子扔在一边,扬着下巴淡笑着说,“来,谁喝掉,这块表就是谁的,嗯哼?”

    姑娘们面面相觑,想要,又不愿意上前,烟灰缸里的酒谁愿意喝?那不是侮辱么?这不把人当人玩儿的主,大抵都是仗着自己有钱有势。

    “没人来?五十万的表没人要?”刘公子摊开双臂,脸上的笑都僵了,他站起身来,在茶几前走了两步,又问,“机会可只有这一次,不要的话,后面还有更好玩的。”

    我在心里骂了句草泥马,你有钱你厉害,刚嘀咕完,林蝶就冲上去了,她穿着包臀抹胸的连衣裙,每走一步都含着婀娜的风情,我抓都来不及抓,她已经走上前,站在茶几前迎着刘公子的视线说,“老板,我喝。”

    刘公子瞬间笑了,脸上那种表情我该怎么形容?这人看上去挺正常的,可一笑起来,叫人不由地胆颤,他舌头在口腔里打转,指着烟灰缸说,“好啊,你喝,喝完了那块表就是你的!”

    林蝶瞄了她一眼,然后把烟灰缸挪到茶几边上,躬身下去正准备喝,刘公子忽然一把抓住他头发往上扯,林蝶吃痛地抬起头来,刘公子笑着说,“别急嘛,我还没说要求。”

    我身边的姑娘都小声议论着,我紧张地看着林蝶,她说,“什么要求?”

    刘公子松开她头发,笑着张望我们,双手插在腰上,舔了舔嘴唇说,“一边喝一边摇摆屁股学狗叫,怎么样?你屁股这么翘,摇起来一定很好看。”

    然后林蝶懵了,我也懵了,在这会所里一年多,我还没见过这么事儿的主,我刚要上前拦着林蝶,然而她已经弯下腰,当真一边舔着烟灰缸里的酒,一边摇着屁股学狗叫。

    小姐们小声骂着林蝶不要脸,可又藏不住脸上羡慕的表情,毕竟五十万的表,一下就到手里了。

    林蝶喝完,站直了身子对刘公子说,“老板,我喝完了。”

    那会儿刘公子已经笑得前仰后俯,止不住的乐,好像这种践踏别人尊严的事儿最叫他乐开怀,他指着烟灰缸说,“拿去,拿去-------”

    林蝶拿了表要走,刘公子却叫住林蝶,“哎,别急,来这陪我坐着,”他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指着我说,“来,你也过来。”

    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我一坐台小姐,有什么资格说不,只好坐过去,和林蝶一左一右坐着,刘公子搂着我俩,望着茶几尽头站着的三个小姐说,“你们怎么玩?我好好想想------”

    谁也没想到,那孙子竟然叫另外三个小姐站成一排,扒光了裙子,只剩下内衣裤,在高节奏的音乐下,一边扭动身子,一边拿桌上开了的啤酒往身上倒,他没喊停,都不许停,几百瓶啤酒一瓶一瓶地倒在小姐们身上,还要做出欢天喜地的模样来。

    我和林蝶面面相觑,却不能幸免,一瓶又一瓶的酒灌下去,最终都不知道灌了多少,天昏地暗的时候,我直想吐,趴在刘公子肩头声声作呕,后来被他一脚踢开,我连忙求饶说,“老板,我想吐------”

    “滚出去吐!”刘公子冷冽道,尔后转向林蝶,把啤酒瓶往林蝶嘴里塞,而林蝶一直紧紧握着那块五十万的表,一刻也没有松开。

    后来那只表,成了顾承中去美国留学的学费。

    我也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怎么从包间出来的,这一年多来,我从没喝成这样过,昏天暗地的看什么东西都有重影,等我跌跌撞撞找到洗手间时,整个人瘫在盥洗台旁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恍恍惚惚中哦听见一阵水声,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两条笔直的腿被灰色的西裤包裹着,那人站在墙根前,用一种特别的姿势面壁,我揉了揉眼睛,这才清楚了些,原来是在尿尿。

    我只看到了腰部以下,没力气往上看长什么样儿,一看到那个部位,我赶紧捂着眼睛,笑嘻嘻说,“先生您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话虽这么说,可止不住地笑。

    那男的骂了句,很轻,带着气恼和无奈,那声音飘进我耳中,感觉有些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等我想去看他长相时,那人已经整理好裤子走向我,两条腿离我越来越近,最后站定在我面前,我靠在墙上,努力扬起脑袋看他,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我视线里,慢慢变得清晰。

    我刚要说话,他已经抢白,“怎么你每次出现都以这么奇怪的方式?”

    声音太近了,我揉了揉眼睛,定定一看,抬起手指着他说,“哈,大叔你是呀------”可手上没什么力气,没两秒又重重落下。

    是我的债主,乔江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一如从前,寡淡,漠然。

    乔江林轻哼了声,“这里是男厕所,赶紧出去。”说完他就要走,我扑上去抱着他小腿,脸蛋贴在上面,他抬脚甩了两下子没把我甩掉,警告地说,“放开!”

    “大叔,欠你的钱我准备好了,我什么时候还你啊。”我说。

    “不用。”乔江林有些不耐烦,警告地说,“赶紧松开!”

    “不不不,大叔,一定要还你的,无功不受禄,更何况你还被我敲诈了,那钱我一起还你!你等着!”说着,我抓着乔江林的衣裳准备站起身来,一开始乔江林嫌弃死了,死活不愿意拉我一把,可他更心疼他的西装,被我几下抓得皱巴巴的,他才伸手拽了我一把把我从地上抓起来,我脚下软啊,没站稳,直接跌到他身上去,他厌恶地推了推我脑袋,“自己站好!”

    我扑在乔江林胸口,拽着他肩膀不肯松手,喃喃道,“大叔,我站不稳。”

    “”

    “嘿嘿,走,我去拿钱给你,我天天带在身上,可跟你见不着,没机会给你。”

    要不是洗手间来了人,乔江林才不会带我走,许是觉得丢人吧,他抓着我肩膀往外走,我走不了两步便挪不动,他叹了口气,这才搂着我腰走。

    我侧着脑袋看乔江林,喝多了酒话多,满嘴的胡话,“大叔,你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也要来这种地方啊?哈哈哈哈哈-------果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衣冠楚楚的,个个都是禽兽,哼,你点了谁?下次点我好不好?我可是这里的红牌,你不点我真没眼光。”

    “闭嘴。”乔江林瞪我一眼说,“你在哪个包?自己回去。”

    脑子里天旋地转的,我看了看走廊上昏暗暧昧的灯光,又看看乔江林刚毅硬朗的侧脸,“我在哪个包我也忘记了-------算了,大叔你带我走吧。哦,不对,我要还钱给你呢。”

    反正我整个人都糊涂了,乔江林面上虽冷,但还是好心的,把我拽回了自己的包间扔在沙发上,我这才看见里头还有两个男人,都是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一个穿着挺拔的西装,一个穿着运动服,慢慢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穿运动衫的男人茫然地看着我和乔江林,打趣说,“大哥,你上哪儿弄来的?你刚不是说不要小姐陪酒吗?”

    “捡的。”

    “这也能捡?”

    “嗯。”

    “哪儿捡的,我也去捡一个!”

    乔江林坐在沙发上,淡淡瞅了一眼运动衫男,“别管她,这酒还喝吗?”

    “喝!当然喝!明天你就结婚了,一只脚踏进坟墓了,哥儿几个得趁现在你还活着,好好乐呵乐呵!”

    后来我才知道,穿运动衫的男人叫秦海洋,坐在角落里不爱说话的西装男叫陆岩,三人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而我的乔大叔,第二天就要结婚啦。

    乔江林没说话,往酒杯里加了两块冰,然后一饮而尽,剩下里头的冰块孜孜地响。

    他们没怎么说话,都是调侃乔江林的婚礼,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要散场了,乔江林把我摇醒了,冷冷淡淡地问,“还不起来?”

    我迷糊地睁着眼睛,包间里灯也开了,陆岩和秦海洋率先出去,乔江林把我喊醒后也要走了,我想起来自己还欠人钱,赶紧追上去抓着他胳膊说,“大叔,你等等我,我去拿钱给你,这债要还,人情不能欠,你等等我啊。”

    结果我扒出包间门,楼道里的服务生看见我便大喊妈咪,说找到我了,然后妈咪带着两个服务生拥上来,看着我一脸焦急说,“喲!我的小姑奶奶!你上哪儿浪去了?这刘公子在包间里大发雷霆,都要杀人了!”

    我连忙放开了乔江林的胳膊,妈咪和乔江林招呼了声,面色有些尴尬,拉着我走到一边,附在我耳边说,“你怎么到乔总这边来了?串台这种事儿你也敢干?!”

    我说,“妈咪,我晕了,人乔先生把我扶过来休息的,我又没陪酒,不算串台。”

    会所里有的小姐为了多挣点小费,四处揽客人,有时候撞钟了,就串台,做得好的没被发现,可一旦被发现了,客人火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今晚这刘公子不是好说话的人,祖宗一发飙,得把楼层给掀了不说。

    偏偏我运气好,话刚说完,刘公子就走上来了,他面上带着笑,脑袋微微偏着瞅我,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摸着下巴,说白了,浑身流氓味儿,只不过是个有钱的流氓。他一上来,妈咪他们都闪到一边去,悻悻地劝着说,“刘公子,小寒就是喝晕了没找到地方,没有------”

    “上哪儿去了?”刘公子舔了舔嘴唇,笑说,“才喝了二十瓶不到,就歇菜了?来,能看清楚我长什么样么?”

    我刚要解释,刘公子便叫我闭嘴,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他哼了声,旋即抬起手想揍我,可那巴掌没打到我脸,我给躲了,这一躲开人就怒了,没想到我敢跟他作对,他双手插在腰上,气得不行,呼气说,“还敢躲?过来,我让你自己过来!他妈的,在我手下猖狂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今天叫你横着出去信不信!”

    “刘公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您这是来找乐子的,何必闹得不愉快,小寒喝多了,没找到地儿,您大人大量,今晚的酒水我给您七折!”妈咪见状况不对,上前劝解说。可刘公子哪里买账,手一挥,男人力道大,妈咪便被拂开了。

    “我是缺钱的人?”刘公子斜睨一眼说。

    妈咪连忙赔笑脸,悻悻地说,“不缺、不缺-------”

    “滚!”

    这场面完全不对,我望了一眼乔江林,他淡然地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我当时没想乔江林帮忙,就想他先走吧,我钱晚些还他,他也不差这点儿钱,我更不会赖账。

    我眼神刚回过来,便对上刘公子冷哼的脸,他咬了咬嘴唇,我忽地想起一句话,啥啥啥就怕流氓有文化,眼前这一位不就是么?他就站在我面前,一步跨上来,抓着我下巴抬起来,死死掐着,对,是掐着,不是捏着,我疼啊,挣扎了两下,他吸了口气,抬起手扇我巴掌,这一次我没躲,我原本想打吧,你他妈打了我赶紧滚蛋,算我倒霉,我闭上眼睛,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听见刘公子的冷嘲热讽,“喲,这不是乔江林么?这灯太暗了,都没看清楚是你啊。”

    我猛地睁开眼,看见乔江林抓着刘公子的手腕,他那两个保镖立即上前来,刘公子挥手拦住了,“怎么?想多管闲事?”

    我闪到一边去,乔江林淡笑地看着刘公子,“刘局,长刚给你擦完屁股你又出来惹事儿,不怕他老人家知道?”

    “轮得到你关心?乔江林,别忘了你可是要求着我爸办事儿的人,得罪我,你有好果子吃么?”

    “我又不是你爹,自然轮不到我关心。”乔江林笑了笑说,“幸好我不是你爹,我要有你这么个败家子,一早就往马桶里遗。”

    这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陆岩和秦海洋也走上来,陆岩劝解地说,“刘璋,玩够了回家洗洗睡觉,刘局,长最近风生水起,你可别拖后腿。”

    秦海洋调侃地说,“二哥,瞧你说的什么话,这刘局,长又不是狗,还分什么前腿后腿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刘公子叫刘璋。刘璋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口吃人了,乔江林使了点力气,扼得他手腕疼,龇牙咧嘴的,最后乔江林猛地甩掉他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拿了张手帕出来擦手,擦完了扔在地上,问刘璋说,“要不我打个电话让刘局。长来接你?”

    刘璋气呼呼地走了,带着两个保镖扬长而去,临走之前不忘警告乔江林,“乔江林,你最好屁股是赶紧的,别被我抓住小辫子,不然我整死你。”

    乔江林嘴角带着笑,云淡风轻地看着毛头小子刘璋说,“嗯,好。”

    刘璋走后,妈咪瞪了我一眼,连忙追上去,陆岩和秦海洋也走了,就剩下我和乔江林,他瞅了我一眼,也转身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了。

    我呆呆看着地上的手帕,心想,妈的,又欠下一个人情。

    “我的钱你还还不还?”忽然从走廊尽头飘来乔江林的声音。

    ps:谢谢大家么么哒a~~~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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