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青云剑
但细想一下，除了云招说的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一没有证据，二没有实力。
就算是张晓冲到朱子明面前去质问，也不过还像刚才在后山一样，起些无谓的争执罢了。
“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张晓问道。
云招笑笑：“你自然是加紧修炼呀！不然就算我们发现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你现在修炼到什么程度了？”
“刚刚进入结丹期。”张晓见云招问起，忙将丹田中的内丹唤出。
云招望着半空中直打转的一团白色，惊叹道：“想不到短短几年你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境界。”
“我也不知道结成丹有什么用。”张晓赧然道。
“呵呵，”云招失笑。“结丹自然是有用的。有了内丹，你修炼时把内丹唤出，通过内丹修炼，就比以往快速有效的多了。”
张晓点点头，将内丹吞了回去，这才想起身上还有一颗珠子，忙拿出来给云招看。
“这从沈亦那捡来的，就是陆吾消失之后留下的。”张晓见云招不解的望着那颗黑色珠子，忙解释说，“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应该是有什么作用的吧！”
“这是……”云招字张晓掌心拿起珠子，放到油灯下端详。只见那全黑的珠子在灯光下闪着荧光，犹似在游走一般。但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又还给张晓。说道：“我也不认识这个东西。”
张晓有些失望的又将珠子收起，“如果这真是一件法宝的话就好了，能帮助沈亦召唤出陆吾，肯定不是件简单东西。”
“的确如此。”云招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这珠子是何用处，但想来也应该是一件法宝一类的东西。你将它收起来，说不定哪天就有了用处。”
张晓一边将珠子收起，一边失望的道：“还以为能用的上，以后对付朱子明也多了些把握。现在好了，我法术剑术都才入门，又没什么法宝傍身，就算抓住朱子明的小辫子，也是拿他没办法。”
“话可不能这样说。”云招正色道：“事情还没开始做，你就先气馁了！何况我们要对付也不一定就是朱子明。这件事情我看没那么简单。”
顿了顿想到张晓那年抽签时要给李思忠的长剑，便问道：“朱师叔不是把师祖的长剑传给你了吗？”
“对呀！”张晓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把长剑，忙从储物袋中东翻西翻，好不容易才从一堆杂物中见长剑拿了出来递给云招。
云招有些哭笑不得的接过长剑，也不拔开，只用手轻抚剑鞘上的纹路，说道：“这把剑其实是一件很高级的法宝。”
“很高级的法宝？”张晓张大嘴，师傅给她剑的时候只说是前任掌门传下来的，可没说这也是法宝。亏她平时不是拿它来劈柴就是拿它来在石头山刻字。这剑若有灵，恐怕便要哭了吧？
云招又将长剑还给张晓，口中说道：“这把剑年头已久，已是有了剑灵的。”
“剑灵？”张晓只觉得自己的嘴长得更大了，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她刚刚想到剑若有灵，云招师姐就告诉她这把剑是有剑灵的。急忙问道：“在哪呢？剑灵是什么样的？”
云招摇摇头，失笑道：“剑灵是有识而无形的。”说完见张晓脸上明显失望的样子，又道：“听说要先让剑认主，才能召唤剑灵出来。”
“认主？怎么认主？”原来剑还能认主的！张晓用这长剑也有两年大多了，竟然不知道这把长剑还会认主的。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失职，忙捧起长剑说道：“剑啊剑，我以前对你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说完就睁大眼睛看着长剑，长剑却一丝反应也无。
张晓不由撇了撇嘴。
云招在一旁好笑的道：“不是这样的！你以为你这样叫它，它就会有反应吗？”说罢靠过来指着剑柄上一点说：“你要把血从这里滴进去，如果血沿着这里的纹路流进去，就表示认主成功。反之则是失败了。”
张晓听说要血，登时苦起脸来。“师姐，你看论辈分论法力，你都比我强得多，不如你来给这剑认主吧？”
“这剑可是朱师叔传给你的！”云招闻言哂笑起来。
张晓瘪了瘪嘴，确实，这剑也算是朱洪照留给她的遗物了。虽然她也不过是用来劈柴刻字，但若真送给别人，却也舍不得。
云招趁着张晓出神，凝结法力在指尖对着张晓的手扎了下去。豆大的血珠登时从伤口中渗了出来。
张晓又惊又痛不由跳了起来：“师姐！你干什么？”
“还不快认主！”云招斥道，抓住剑身将剑柄对准了张晓的手指接了一滴血，另一只手朝着张晓的伤口一点，顿时血就止住了。
血虽然不流了，但痛感还是在的。
张晓苦着脸捏着刚才还在流血的手指，看着自己的血在木制剑柄的花纹上浮动，却无论如何也渗不下去。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看来这把剑不肯认你为主了。”云招有些失望的道。
张晓看看剑柄上犹自浮动的血珠，再看看自己仍在疼痛的手指，哀怨的道：“那我刚才那一下不是白挨了？”
“这怎么是白挨了？”云招抿了抿嘴，似乎强忍着笑说道：“你不挨这一下，又怎么知道这剑不肯认你为主？”
“好像也有些道理？”张晓挠挠头，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些什么。
不过她向来也不是多计较的性子，只把长剑往身后周醉山那一丢，道：“醉山，你试试。若是能认主，这剑就归你了。”
周醉山向来不会反对张晓这个师傅的决定，接过长剑，不等云招开口就准备依着张晓的话滴血认主。
这时一道红光自剑柄上闪过，原本看起了破破烂烂的长剑似是有了精神一般。
张晓三人顿时愣在当场。
张晓大张着嘴看着那红光将长剑包裹住，看着一道红色的影子渐渐从剑上立了起来。不由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却“哎哟”一声跳了起了。
“师姐！这是什么情况？”
云招也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认主成功了？”
周醉山更是不明所以然。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道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在朝露洞中响起：“你这小狐妖，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了，还要把我丢给别人！”
第二十一章 剑灵
张晓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长剑上的红色影子飘来飘去，话音似乎就是从影子中传来。不由问道：“你是谁呀？”
“我就是青云剑的剑灵！”那声音没好气的哼道。
张晓觉得腮帮子又有些酸了，这才合上了嘴，重复道：“你就是青云剑的剑灵？”顿了顿又自语般说道：“原来那把破破烂烂的剑叫青云剑。”
“说谁破破烂烂呢！”剑灵登时怒了，“要不是主人不爱惜，剑怎么会破破烂烂？”
张晓耸耸肩，无辜的道：“这不能怪我啊！师傅把剑给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云招在一旁却止住张晓的话，说道：“原来真的有剑灵。恭喜师妹，认主成功了。”
张晓这才恍然大悟，既然剑灵出来了，就代表着她刚才的血没白流。不由咧开嘴傻笑起来，夸赞道：“果然是把有灵性的好剑。”
“你还想把我送给这个狗妖！”剑灵却对张晓的夸赞毫不领情，继续愤怒的说道。
张晓眼一瞪：“狗妖怎么了？那是我徒弟！”
“这简直是对我青云剑……不，是对整个青云阁的侮辱！”剑灵依旧愤怒的大吼大叫。
就见一道红光立在剑上左晃右晃，变化出无数形状。
张晓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别叫了，吵死了！”
“我偏要叫！我偏要吵！”剑灵依旧左右晃动，声音却小了很多。
张晓暗暗好笑。不过说起来，还是剑灵自己说了，她才知道这把剑叫青云剑。但从它到她手中时的样子来看，想来前面的几任主人也并不如何爱惜。偏这剑灵还臭屁的很，以为自己是宝一样呢！
既然认主成功了，张晓也不耐烦再理那大呼小叫的剑灵，只转头对着云招问道：“师姐，既然你说这剑是一件高级法宝，那我该如何使用呢？”
“这个你自然要问剑灵自己了。”云招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教你如何御剑飞行。你没通过考校，应该还没有学会御剑吧？”
“御剑？”张晓顿时来了兴致，“快教我快教我。”
云招便依言将御剑的方法告诉给张晓听。张晓原本就一直用师傅给的玉如意飞行，听起来这御剑也不如何难，当即就抓住青云剑要飞了试试。
剑灵原本不肯的，但既然已经认主成功，也由不得它不从，就被张晓踩在脚下在空中兜起圈子来。
但落到地上，张晓却嫌剑不如如意好用了，嘟囔道：“飞的时候还要注入法力，我法力原本就不多。还是如意好。”
剑灵依稀觉得听到一阵碎裂的声音。
张晓自得了青云剑之后，不是用来砍柴就是用来刻字，就算和妖怪打过几次，连个正经的招式都没有！何况她连剑的名字以及剑灵的存在都不知道！剑灵只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若不是张晓提出要把剑给周醉山认主，剑灵实是不肯认张晓这种人为主的。但它又实在接受不了一只狗妖的血流在自己身上……
而张晓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嫌弃青云剑飞行时需要法力，不如如意好用。剑灵若是有鼻子，恐怕鼻子都会气歪了！那如意根本就是炼器的入门弟子做出来的，与青云剑这种高级法宝如何相比？
云招似乎也明白剑灵心中所想，对着张晓说道：“你也别嫌东嫌西的了，青云剑可是青云阁掌门代代相传的法宝。只到了师祖这一代才破例给了师叔，师叔向来性子不拘，将它给了你，你可要好好爱惜才是。”
“我又没说错，它确实没有如意好用嘛！”张晓嘟着嘴抱怨道。
云招似乎想笑又不敢笑的说：“其实这剑之所以被称为高级法宝，除了剑灵的存在以外，还有一样旁人不知的好处。”
“什么好处？”听闻有好处，张晓这才摆出一副谄笑的表情来。
倒是剑灵在一旁不忿的对云招说道：“你知道些什么，就在这里胡说！”
“你插什么嘴！”张晓扭头瞪了剑灵一眼，“师姐在说话，你作为我的剑，哪里就轮到你插嘴的份！”
“不说就不说！”剑灵想是被接二连三打击的无奈了，顺着剑身缩了回去，躲回了剑柄中。
周醉山原本一直保持着恭恭敬敬的样子手捧长剑，此刻见剑灵回去了，忙把青云剑端端正正的摆到了一旁的石桌上。还对着青云剑鞠了一躬。
张晓嘴角抽了抽，终是没说什么，只又去看云招要说什么。
云招伸手抚上剑身，缓缓说道：“这件事我也只听师傅提起过一次。他说青云剑上是可以注入法力的，就像退思楼的封印一样。不同的是退思楼的封印主要是为了保护楼中的书籍不被外人窥伺，而青云剑的封印则是完全像一个匣子一样。”
“匣子？”张晓有些不解的重复道：“难道就是单纯的存放东西的匣子吗？”
云招点点头，“没错。只是这个匣子放的是法力，而且是没有限制的法力。放多少都可以。”
“没有限制？”张晓望着青云剑的目光登时带了点景仰，以及一点贪婪。青云剑作为青云阁掌门代代相传之物，其中怕最少贮藏了几百上千年的法力吧？“那要怎么把那些法力取出来？”说着，张晓心中便已描绘出自己得了青云剑中法力将朱子明和吕正两个踩在脚下的样子。
云招却摇摇头：“这个却要问剑灵了。”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过就算你有办法将其中的法力取出来收为己用，以你现在的身体也接受不了。”
“为什么？”张晓听说不能接受，脸上又是一怔。
“你也想到剑中会有多少法力了，而你现在的身体却只处于结丹初期。若是强行接收，只怕会有性命之虞。”云招也不知如何跟张晓这样外行中的外行解释，只简单叙述了一遍体内法力与身体质素的关系。
张晓只听的云里雾里，反正总而言之就是她捧着个聚宝盆，却不能从里面拿钱就是了。只得苦着脸将桌上长剑重又放入储物袋中。
说来说去，还是如从前一样。无论她想做什么，都只能从修炼开始。偏修炼这种事又不是一蹴而就的，换言之，她也只能继续等待。等待找到林夕，等待朱子明露出马脚，等待能够接收青云剑中的法力，等待找到回到前世的办法。
第二十二章 偶遇
如此一路想下来，张晓已全没了之前的兴致，只怏怏的与云招道了别。约定好云招每隔几天就将朱子明的动静传书给张晓，便垂头丧气的带着周醉山飞回晓梦山庄。
这一日中经历了许多悲喜，倒把张晓与李思忠天人永隔的怅然也冲淡了几分。
这次张晓有了明确的目标，修炼起来也比以往更加努力了。原本她想做的不过是找到林夕，找到回前世的方法。但师傅也说，有些事只有缘法到了，才能够发生。
经过这两年多，张晓也不得不把这些事推给那虚无缥缈的缘法。然既然是虚无缥缈，自然也就不是单单通过努力就能够达成。
而这次的事则完全不同。只要张晓有了实力，便可以去找吕正那臭老头报仇。至于朱子明，只要她比他强，揪出他的小辫子之后也就可以收拾他了。更不用提青云剑中向她招手的法力了。
因此张晓整日里也不外出，只不停地打坐修炼。但没几天便觉得无趣起来。
她现在修炼都是和周醉山一起吸取日月精华，效果却完全没有周醉山好。而且她心中想的事情太多，总是觉得烦乱，无法静下心来。
这天张晓打坐到一半，心中又忆起李思忠斜将身上荷包银子递给她说做贺礼的样子，不由烦躁起来，完全无法定下心来继续打坐。
只得站起身来，对着周醉山说道：“醉山，我看这打坐的效果怎么也没有吃妖的效果好。”
周醉山似乎也深以为然，只在一旁点头不说话。
“既然你也这样觉得，我们就走吧。”张晓说罢便开始收拾东西。
师徒俩正欲离开晓梦山庄，偏巧卜卓又从外面回来了。见二人一副要远行的样子，连忙问道：“师傅，师兄，你们要去哪？”
“唔，”张晓听到师傅这俩字，这才记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徒弟，学着朱洪照以前的样子想去捊胡子，却只摸到一个光溜溜的下巴，愣了一愣，才说道：“为师要下山办点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家好好照顾那些菜地和牛羊。”
“是。”卜卓竟然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没半点不满。
张晓这才略有些诧异的去打量他，只见卜卓今日一身短装打扮。脚下一双不知哪来的草鞋，裤腿也挽到膝盖处，身上各处都沾了许多尘土草末。与张晓初次见到神算子时很是有些神似了。
张晓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周醉山则在身后对着卜卓叮嘱一番关于如何注意菜叶不要生虫，如何将菜与牛羊送到山下去换银子，以及市价是多少不要被人骗了一类的。
张晓觉得这个大徒弟怎么变得这么絮叨了，却剑卜卓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全无半点不耐烦。不由暗暗称奇，难道种菜放牛也有瘾？卜卓完全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嘛。
也乐得不再管他，反正她也不会教徒弟。真不知道神算子究竟为什么非要让卜卓来她这拜师。
好不容易等周醉山絮叨完，日头已是西斜了，张晓也不再与卜卓啰嗦。将如意的使用方法教与周醉山，自己踩着青云剑便飞了出去。
云招果然按照约定每隔半月便将朱子明的动向传书给张晓，并询问张晓修炼进境。张晓哪好意思说她已不耐烦修炼出门游玩去了。只说自己进境缓慢想到处走走增长些见识。
云招却说多见识一下也有助于修炼，并不对张晓的三心二意多加指责。只说朱子明最近与荣枯洞的吕正走的很近，很有些鞍前马后的味道。
倒是张晓有些不好意思，到处找妖除妖吃妖。这才终于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是这世上的妖怪竟然如此多。之前云天德也与朱洪照谈论过，这世上的妖物竟然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已经开始拉帮结派。朱洪照对此的说法是可能会有大妖怪出现。张晓虽不知妖怪数量变多与大妖怪的出现有何关联，但那些拉帮结派的妖怪，她轻易也不敢去动了。
第二是她自己确实实力不足。遇到落单的小妖怪还能斗上一斗，但就算吃了，也增加不了多少法力。遇到那种妖怪聚集的地方，她还得绕着走。偶尔猎到如之前的虎妖一类的，她也不再将吃不完的妖肉掩埋丢弃了，而是将其都放入储物袋中，边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边吃存货。
周醉山倒是全不介意，但两个月下来，张晓已觉得储物袋里有了异味。
这天张晓正打算将储物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好好清理一下，却见远远的一个人影走过来。
“你是……那只狐妖？”那人一边看着手中画像一边对着张晓说道。
听说有人叫破自己身份，张晓登时警觉起来，随手又将储物袋塞回怀中，摆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说道：“哪里有狐妖？”说着还转头四下张望，装出无辜的样子说道：“这位先生不要吓唬人！这里哪有什么狐妖!”
那人却将手中画像挂回腰间，指着张晓说道：“别装了，天下有几个不知你这狐妖祸乱青云阁。新任掌门已是对你下了决杀令，你已如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听说是青云阁的人，张晓也不耐烦再装下去了，对着那人说道：“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话音未落，便抽出青云剑向着那人攻去。
周醉山一直在张晓身后跟随，此刻见她出手，忙不迭也化成原身与那人纠缠到一起。
没想到那人说话虽硬，功夫却不咋地。只三下五下就被张晓师徒打倒在地，被张晓用剑鞘在头上猛力一敲，晕了过去。
张晓与周醉山有些面面相觑。
半晌，还是周醉山嗫嚅道：“师傅，这个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晓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虽然青云阁的人要杀她，但并不是这些普通弟子的错。要怪都只能怪那个朱子明。想着，张晓只得摇摇头，说道：“把他送回青云山吧。”
“啊？”周醉山有些惊讶。虽然他也并不是想将那青云阁弟子如何如何，但最多也只想过将那人丢在这里而已。没想到张晓竟然那么好心的要把人送回青云阁。
“丢在这万一被野兽吃了，那岂不是又成了我的罪过？”张晓没好气的道。掏出绳子将那青云阁弟子捆起来丢给了周醉山。“喏，你在这等着，我去把他送回去。”
说罢也不等周醉山再说话便御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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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发晚了，我以为我在后台设置好了呢，结果忙完一看竟然没发……
第二十三章 烦恼
周醉山在原地等了好半天，才见张晓臭着一张脸回来。忙上前问道：“师傅，一路可还太平？”
“自然是太平的。”张晓想到在青云阁所见，不由叹了一口气。
青云阁原本是弟子最多的门派，然此刻竟然静悄悄荒无一人。开始她以为是阁内有什么大事在商讨，还特意去里面转了转，没想到连平日里人最多的承光台上，也只有鸟雀两三只在地上叽叽喳喳的啄着什么。
因为顺路，她也去了云招那里一趟。但云招对于她将青云阁弟子送回来的做法却不太赞同。
张晓问她原因，她也只摇着头不说话。
反正张晓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别了云招才回来。
周醉山哪里知道张晓心中所想，只听说太平二字便放下心来。
其实云招的不赞同也是有道理的。青云阁虽不如往日鼎盛，但到底是修仙大派。门下弟子去追杀一只狐妖，却反被狐妖打晕了送回门内。说出去岂不是犹如被打了脸面一般沦为笑柄？
张晓平日里虽还算机灵，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节。
果不其然，几日后，张晓遇到的青云阁弟子便多了起来。虽然每次都能轻松将其打晕，但张晓已经被烦的有点受不了了。连周醉山也觉得不胜其扰，有时候正专心修炼中，就有人从一旁跳出来。
唯有剑灵时不时幸灾乐祸的跳出来，大嚷“我青云阁弟子都是好样的”一类的风凉话。
若不是剑灵没实体，青云剑又硬梆梆的，张晓真想狠狠敲它一顿。
这天张晓又打晕了一个青云阁弟子，嘴里不由抱怨道：“不是说青云阁已经走了很多弟子吗？怎么还是一茬又一茬的冒出来？”
“那个，青云阁是天下弟子人数最多的门派，想来就算散去大部分，剩下的也还不少吧。”周醉山在一旁说道。
张晓无奈的边将地上的青云阁弟子拖到路旁，边说道，“你说的也是。要不是少了许多弟子，搞不好我们遇到的人也没这么容易对付。”
不过她也觉得奇怪了，青云阁的人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总不会是偏巧碰上的吧？那她可真够倒霉的，她这段时间已经尽量往远离青云阁的方向走了。
“那是自然！”剑灵又在一旁说风凉话了，“你以为青云阁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就凭你一个小小狐妖，不过是结丹初期罢了。我看那个朱子明也不够聪明，若是派出几个厉害点的弟子，哪还轮得到你在这啰嗦。”
张晓扭过头狠狠瞪了剑灵一眼，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都说剑灵是在主人召唤时才会出现。它可倒好，随时随地都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想着，张晓又想起云招关于青云剑里面贮存有法力的说法，顿时脸上神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边堆起笑脸边摆出亲切的语气对着剑灵叫道：“我说，小青啊！”
青云剑上那红色影子顿时抖了一抖，“什么小青！”
“你是青云剑嘛，自然就叫小青啦！”张晓谄笑着说道，“你看咱们都这么熟了，我总不能叫你青云剑吧？那也太生分了！还是叫你剑灵？灵灵？”
剑灵的红色影子抖得更厉害了，张晓也不问它为什么抖，只叫道：“小青，我听师姐说，你体内贮藏了许多法力？”
这话一出，剑灵似是明白了张晓言下之意，立时便不抖了，冷冷哼了一声便缩回了剑柄中。
张晓撇撇嘴，耐着性子又说道：“小青啊，你留着那些法力也没什么用处吧？难道你不想有个威风的主人吗？”
过了好一会，青云剑依然悄无声息。
张晓暗暗翻了个白眼，却被突然又冒出来的剑灵撞了个正着，剑灵立即说道：“不要整天做白日梦了，就算给你，你也接收不了那么多。”
“那你可以先给我一部分啊！”张晓接口道。“今天给一点，明天给一点，积少成多嘛。”
剑灵不说话又要缩回剑柄中。张晓眼珠一转，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看来这青云剑并不适合我用啊。这样吧，醉山，我就把这把剑送给你吧。”
话音未落，只见青云剑上登时一道青光指向张晓，将她笼在其中。
张晓心中这叫一个痛快啊，终于找到这青云剑的弱点了！原来还以为剑灵是软硬不吃，没想到它竟然最怕的是被送给周醉山。
不由在心底里得意的狂笑起来，连身上滚烫的热意都变得像是桑拿一般的舒爽。
周醉山却在一旁苦笑起来，这剑灵因为他是狗妖便对他一直没有好脸色。难道它不知道张晓本来是狐妖的吗？
半晌，青云剑上的青光褪去，剑灵也缩回了剑柄中。只有张晓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坐在原地，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果然比自己修炼来得快啊。”
周醉山苦笑着道了声“恭喜”。
张晓这才注意到周醉山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周醉山只摇摇头不说话。张晓待要再问，奈何却开始觉得困倦，头一歪便睡了过去。临睡前还想着待会一定要好好问问周醉山是怎么了。
没想到等张晓醒来时，却见周醉山正在一旁与人打斗。
不用问又是青云阁的人了，张晓立时便站起身来，这才觉得全身上下比以往轻盈了许多。唯有脖子酸痛的要死——想来是落枕了。
但张晓也顾不得脖子酸痛，歪着脖子就加入了战斗。
周醉山十指已是化成利爪与对方的长剑“乒乒乓乓”的不断相撞，口中獠牙也已露了出来。对方显是有点骇然的样子，手上剑招有些漏洞百出。
但周醉山并未正式修习过什么招数，只仗着反应敏捷动作迅速才能与对方斗了这许久。
此刻张晓加入了进来，那人便更加捉襟见肘了。
不多时便被张晓一道风刃割伤了手臂，周醉山也趁机绕到那人身后一记重拳敲在后脑上。就见那人身子一晃就倒在地上。
张晓手脚麻利的从储物袋中掏出绳子将那人捆了起来，再看看储物袋中新买的一捆绳子已是用完了。
不由叹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咱们的钱都花在买绳子上了。”
“是啊！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周醉山也点点头。
第二十四章 劝服
周醉山虽对张晓的说法表示同意，张晓这次不知为何却觉得他的赞同变得碍眼了起来，反嗔道：“你别老是像个应声虫一样点头啊，有点自己的看法行不行？”
“自己的看法？”周醉山愣了愣，道：“我自己的看法就是你的看法很对。”
张晓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边抬手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脖子，一边想将地上那人再丢到路边去。
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路边已是躺了三四个人了。不但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了不知哪来的破布。有的已经清醒过来，正兀自怒瞪着张晓师徒。
“这、怎么这么多人？”张晓惊道。
周醉山又堆起苦笑，最近他好像老是在苦笑。“你睡了五天了，当然来的人就多了。”
“五天？”张晓张大嘴，也不知道青云剑到底给了她多少法力，竟然能让她睡上五天。想着，用手肘撞了撞周醉山，“嗳，这几天辛苦你了。”
“也没什么辛苦的。”周醉山一手挠着后脑，一手放在嘴边舔了舔，道：“我也觉得我与人打斗时更得心应手了。以前要和人打架只能变回狗的样子，现在好了，只要把爪子和牙变回去就行了。”
张晓见周醉山憨憨的样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他们这么闹还是有些好处的。”
周醉山咧嘴笑了笑，并不接茬了。
上次张晓说他没有自己的主见，他也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自从跟随张晓以来，向来都是张晓说什么是什么，他也没什么想法。但张晓是想提高实力，想找到林夕他是知道的。而他自己呢？他又想做些什么呢？
思来想去想不出来。以前做狗的时候，主人哪里会问他的意见呢？大概他和原来做狗的时候一样，脑子里装的只是怎么样保护好主人吧。只是现在主人换成了张晓，那也没什么不好吧？他想，反正张晓又不会做什么坏事。
就算张晓做了什么坏事，他又有什么能力阻拦她呢？
打？他是打不过张晓的。说？他又不是那种能言善道的。若说他有什么赖以生存的本事，大概就是张晓对他的信任和保护吧。
说来说去，他即使成了妖，有了法力，却依旧是一个弱者。若没有张晓的保护与照顾，他大概也还是跟做狗时一样，只是从有主的家狗变成没主的野狗吧？
张晓全不知周醉山脑子中转着什么念头，只收拾了东西就叫了周醉山继续往西走。但自此之后，张晓也发现周醉山的变化了。
原本周醉山除了与张晓一同行路便是一直埋头修炼的，但现在却常常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问他他也只说没什么。
张晓觉得有些烦恼。而且她自从接受了青云剑的部分法力之后，确实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质素有些跟不上了，法力有些不受控制。也曾传书向云招请教过，奈何云招自己也只收过李思忠这一个徒弟，只说叫她多练习剑术和法术。
倒是云招来信说朱子明最近与吕正越走越近了，很有些唯吕正马首是瞻的意思。
张晓也不明白朱子明到底为何会与吕正走在一起，只得边躲着青云阁的搜寻边按着云招说的多加练习。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年。快到清明的时候，张晓带着周醉山又回到了朝露洞。
一年未见，云招却显出了老态。一双眼已不似原来那样有神，头上也已多出几根白发。
张晓很有些凄凄然，问道：“云招师姐，你……”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没什么。”云招只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张晓有些黯然，青云阁发生了那么多变故，以前隐然是青云阁二号人物的云招，竟然在这不见天日的朝露洞中一躲就是一年。换做是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云招却并不提这一年到底过的怎么样，只背着手走出朝露洞，望着地上两座坟头不说话。
张晓默默取出香烛纸钱在李思忠坟前燃起，口中絮絮说道：“思忠，我又来了。”
李思忠的坟墓当然不会答话。张晓也只继续说道：“你看，我够义气吧？你把我丢在乌离镇自己走了，我都没怪你。反而是我每年都来看你。”
提到乌离镇，别人还没怎么样，张晓自己鼻子先酸了，口中却依旧说着：“不过你也挺讲义气的。不然你也不会死。”
“你怪我吗？”想到集仙会上发生的一切，张晓眼睛又模糊了。
“我想你一定是怪我的吧。你帮过我许多，教过我许多，还因为我送了命。”张晓喃喃说着，用手抹了抹眼睛，又笑道：“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你知道我是只妖怪啦，我会活很久很久哦！”张晓站起身望着李思忠的坟头，心里默默补充道，连你的份一起，我一定会活的很好，活的比那些人更长久。
也不知是怎的，就在张晓站起身的瞬间，竟然淅沥沥的下去小雨来。没一会儿，就将地上香烛和正燃着的纸钱都浇灭了。
云招拍了拍张晓的肩头，率先走回了朝露洞。张晓站在雨中出了一会神，也走了进去。
周醉山在洞中已是煮好了热水。
张晓端起来就喝了一碗，这才对着云招问道：“师姐，最近朱子明有什么动静吗？”
“还是老样子。”云招有些无奈的说。“子明现在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青云阁内，也因此我还能常到阁内走走。只当心别被人撞着就行了。”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张晓听着外面唰唰的雨声说道，“总在这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儿。师姐，你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离开？”云招有些讶异的反问道。
云招本是山下的一个弃婴，被李建瑞拾回青云阁养大的，从未真正离开过青云阁。因此自青云阁出事之后，也从未想过要离开青云阁。
“当然了！”张晓努力游说着云招，“我也不是说叫你和我一起走啦，只是你总在这里住着，又没人说话，又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外面则不同了。我走了这几年，虽然也多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我觉得这世界真的很大。”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青云阁。”云招如实说道。张晓的这个提议虽然很让她动心，但更多的，却是对外面的恐惧。
张晓喝了口水，说道：“其实你本事这么强，起码比我强得多，何必把自己困在这朝露洞里？”
“可是……那青云阁的事怎么办？”云招犹豫的问道。
第二十五章 疑惑
张晓手一挥，觉得自己很像是前世看到的推销者，“青云阁都这个样子了，还理他们干嘛？你的师傅，你的徒弟，都已经死了。虽说留在这里可以知道朱子明都做了些什么，但他现在又不常在阁内！”
提到李建瑞和李思忠的死，云招却有些黯然了。的确，和她亲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张晓见云招脸色黯然，这才悟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顿时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却是云招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也罢，趁着我还走得动，的确应该到外面去看看的。”
“这就对了！”张晓一拍手。
这时洞外雨声已是渐渐停了，张晓见状就提出就要走了。“若不是思忠葬在这里，我此生都不想再回青云阁了。”
云招默默点点头。之前她因为完全不知道去哪，加上想知道朱子明到底想做什么，这才选择留在朝露洞的。此时想通了之后，也觉得青云阁这方天地实在太小了。而且于二人来说，毕竟是个伤心的所在。
“不过我倒真想去看看师傅葬在哪里……”张晓又接着说道。
“我也要去看看我师傅的。”云招说道。“阁中有名望的人都是葬在退思楼后面的。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这还是张晓第一次听说朱洪照墓地的所在，忙不迭的点着头，就拉着云招向着退思楼飞去。
然到了退思崖上，却遍寻不到朱洪照与李建瑞的墓地所在。只见林中一片片坟头错落有序的排列在一起。云招按着辈份将坟上石碑挨个看去，其中完全没有二人。不由有些失措道：“怎么回事，我去年还来看过师傅的，明明就是葬在这里……”
张晓也是又惊又疑，按云招的说法，朱洪照就应该葬在这里的。而且云招也来此拜祭过李建瑞的。为何此次来却完全寻不到踪迹了？难道又是朱子明做的手脚？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连死人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张晓不由从牙缝中挤出“朱子明”三个字。只觉得原本的怅然与怀疑都化作了满腔的怒意，汹涌而上，无处可发泄。忍不住伸手就向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用力一挥。
只听“咚咚”，然后“哗啦啦”一阵响声，那大树竟然就倒了下来。
云招不由愣了愣，扭过头来看张晓。
张晓自己也是被吓了一跳。
她自接收了青云剑的法力以来，虽觉得法力比以前增强了许多，却从未真正与人动过手，没想到竟然有如斯威力。
见云招疑惑的样子，张晓吐了吐舌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云招见了她俏皮的样子，有些失笑，道：“虽然是破坏了退思崖的树木，但到底是件好事。”
张晓见云招并不怪罪自己，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说道：“师姐，既然找不到了，也不要想那么多了。不如我们就走吧？”
但云招却不肯就与张晓一同下山去，只说要找到李建瑞的尸骨究竟被藏到何处。
张晓无奈，只得去唤周醉山一起走。
师徒俩离了青云山，依旧如以往一样到处寻落单的妖怪除妖吃妖。
五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张晓只每年清明时到朝露洞去祭拜李思忠。
但云招却一直没有找到李建瑞和朱洪照的埋骨所在。也因此并未离开过青云阁。
张晓很是为云招叹息。论法力修为，云招在中洲应该也算数得上号的了，就为了青云阁，为了李建瑞，只能一辈子被困在青云阁。眼见云招一年苍老似一年，张晓心中也急了。
张晓初见云招时，她虽然也已经五十多岁，看起来却还是年约三十许的样子。在朝露洞这几年下来，竟然似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一般，由不得张晓不感叹。
倒是周醉山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的样子，也不再老是神游海外，又回到从前埋头苦练的样子。法力倒是增进了不少，化成的人形也不再老是露出尾巴了。
再遇到青云阁的人，也勇猛了许多。甚至都不用张晓出手就能将对方打倒。张晓也乐得轻松。她的法力一年年增进，遇到的青云阁弟子却还是如以前一般差劲，又要把对方打晕，又不能伤人性命，对她来说也挺为难的。
朱子明这几年并无任何动静，想是他并没有什么治理门派的经验，更没有什么管理方面的长处。青云阁已是从五大门派被除名了。荣枯洞却与此相反，成了继青云阁之后弟子人数最多的门派。
云招常常给张晓写信，有时候讲一些修炼的窍门，有时候讲一些关于几大门派的琐事，也讲一下青云阁最近的动态。这次云招就说朱子明随着荣枯洞的吕长老去了鬼谷。
张晓看完随手将信点燃，有点不耐。这五年间云招每每叫她等待，但朱子明一直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只不断派人来骚扰她，也不知到底是何意。
边思量边沿着山路向前走着，却听到前面竹林里传来打斗呼喝之声。
张晓侧头与周醉山相视一望，两人边蹑手蹑脚的向着声音传来处走过去。
穿过竹林一看，却见一黄一绿两道影子正在竹林中交错起舞。那黄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那绿的却是一条碗口粗的蛇。
就见那少女围着竹子不住打转躲避着绿蛇的獠牙与缠绕。
那绿蛇不断吐着信子，口中还不住叫道：“小丫头莫跑！”
“不跑难道等你咬我？”那少女口中叱道，脚下不住跑动，手上时不时回头丢一把银光出去。
这姿势看起来却是有些眼熟了。张晓思忖道，似乎是在哪里看到过。
正想着，就见那少女两指拈着一根绣花针刺了出来，正刺到绿蛇将将要咬到她的嘴里。
是华离岛的人！张晓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少女丢暗器的姿势这么眼熟。原来是和集仙会上那个戚雪柳很是相像。
看样子是华离岛的弟子在除妖了，张晓朝着周醉山努了努嘴，周醉山会意就要退出去。这时却听到那少女一声惊呼。
张晓转头望去，就见那少女已是被绿蛇缠了起来，也是一惊。但心下却有些犹豫，以她现在的身份，若是贸然上去帮忙，恐怕有些不便。但若不帮，却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被蛇缠死。
第二十六章 蛇肉
正犹豫间，已是被那少女看了个正着。
那少女大声叫道：“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
听到对方叫自己，张晓也无法再装作没看见了，只得对着周醉山点点头。
这几年张晓随着法力的增长，已不再热衷于对付这种不入流的小妖怪，反正周醉山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果不其然，周醉山利爪一挥，便将那绿色蛇妖开肠破肚，到把血和腹中秽物溅了那少女满脸满身。
但那蛇妖并未立刻就死，兀自在地上不住扭动抽搐。张晓见状，只得无可奈何的走了过去，重重一脚踩在了蛇妖的七寸上。口中说道：“让为师教你，打蛇打七寸，难道你没听说过？”
“一着急忘了。”周醉山有些赧然的挠挠头。
这时地上绿蛇已不再动弹，张晓这才挪开脚，对着那少女问道：“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那少女几乎是从牙缝出挤出这几个字。
张晓抬头看看她，满脸满身的血不说，衣扣和头发上还挂着些疑似蛇的内脏一类的东西，还伴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别说她了，就是张晓自己，见到这副场景也差点吐了出来，忙一个清洁咒使了过去，那少女这才恢复了刚才衣冠整齐的样子。
张晓也不再理她，招呼周醉山将地上蛇的蛇皮剥掉，寻了处空地生起火来。
“你们在干什么？”那少女不断用手帕抹着脸上和手上，似乎心有余悸的问道。
张晓正用青云剑劈竹签准备烤蛇肉，闻言头也不抬的答道：“烤蛇吃啊！你没看出来吗？”
那少女一脸欲要作呕的表情退了两步，仍自用手帕擦着脸。
张晓才不跟她客气，取过周醉山收拾好的蛇肉串起来就架到火上去烤。
这几年历练下来，张晓烤肉的手艺可是有了长足的长进，不多时火上的蛇肉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张晓又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撒上去，随着蛇油滴落到火中，一股说不出的浓郁香味便飘了出来。
那少女似是觉得脸上清爽些了，嗅着鼻子靠上前几步，问道：“可那是妖怪啊！怎么吃？”
“烤熟了就吃呗！”张晓边漫不经心的答着，边侧头斜睨了她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张晓却忍不住乐出声来。原来那少女一直在用手帕擦脸，想是擦的太过了，竟然把脸上擦的红扑扑的。与她身上那身明黄色的衣衫相衬起来，格外有趣。
张晓不由来了兴致，举着一串蛇肉问她：“喏，你要不要尝尝？”
那少女犹豫不决的望着那串仍旧在滴油的蛇肉，问道：“这……这能吃吗？”
正说着，周醉山自一旁走过来，自顾自拿起一串蛇肉吃了起来，边吃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道：“师傅，你烤肉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当然！”难得周醉山这么老实的人也会配合自己的调皮，张晓兴致更浓，将手上蛇肉又举得高了些。
黄衫少女看着周醉山吃的舔嘴巴舌的样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正想再说什么，手却不由自主的伸了过来。
张晓抿嘴一笑，将蛇肉塞到她手中，自己也拿了一串吃了起来。
那少女吃完一串，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又靠前几步凑到火堆旁，对着正大快朵颐的张晓问道“那个……那个是妖怪诶……吃了真的没关系吗？”很有些期期艾艾的样子。
“能有什么事？”张晓边吃边含混不清的说道。“就算是有几百年的道行，也依旧是条蛇。再说吃妖怪的肉可以增加法力，为什么不吃？又能除妖又能提到自身修为，正是两全其美。”
“你是说，你靠吃妖增加法力？”黄衫少女睁大原本就很大的眼，有些吃惊的问道。
张晓这才悟到自己说漏了嘴。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吃就增加法力的。只得胡乱点着头想应付过去。
但那黄衫少女却并不就此放过她，反而兴致勃勃的从架上又取了串蛇肉，边吃着边问起张晓修炼的事来。
张晓无奈，只得随意应付着，一来二去，倒也被她套出关于吃妖、炼化的方式来。
黄衫少女对此很有些惊叹，边吃着边上下打量着张晓。
“你看什么看！”张晓被她看的有些发毛，这才想到自己光顾着吃，都忘了对方是华离岛的人了，莫不是此刻认出自己来了？
但那少女却只是笑眯眯地吃着蛇肉，嘴上却扯开话题说一些别的事。一会儿说自己与那蛇妖的争斗如何惊险，自己又是如何害怕。一会儿又夸周醉山真是勇猛，只一招就将蛇妖灭掉了，顺便还拍拍张晓的马屁。说她调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弟，自己肯定也是世外高人一类的。
张晓见黄衫少女不再纠缠于她与常人不同的地方，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但一只手拿着竹签，另只手却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握住了剑柄。
这时，那少女话锋一转，说道：“我要是像你们这么厉害就好了，就可以直接去荣枯洞报仇了！”
“报仇？”张晓有些疑惑的问道。
黄衫少女点点头，脸上神色变得有些黯然了，也不再去咬手上蛇肉，只望着火堆发愣。
“报什么仇？”张晓此刻好奇心已被她引了起来。反正她是从未害过人的，这少女既然说到报仇，想来就是与她没关系的事了。
“是我姐姐……”黄衫少女将手上最后一块蛇肉放入口中，拿着空竹签胡乱拨弄着火堆，说了起来。
张晓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黄衫少女果然是华离岛的弟子。而且不是别人，正是戚雪柳的妹妹戚雪华。
戚雪华由于当时年龄太小，资质又比姐姐差很多，因此并没有被带去参加集仙会。戚雪华当时还为此闹了脾气，戚雪柳就哄她说等回来给她讲集仙会上的趣事。没想到戚雪华在岛上左等右等，竟然只等回姐姐几乎断成两截的尸体。
“早知道那样，我无论如何也会跟着去集仙会了！”黄山女子愤恨的挥着手说道，继而又转低了声音，喃喃道：“至少还能见姐姐最后一面……”
第二十七章 戚雪华
张晓听的有些呆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虽然师傅和李思忠受伤时她在旁边，但等她睡了半年醒来的时候，才知道他们都死了，连王启璐都死了。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师傅葬在哪里。
再看看戚雪华，已是红了眼圈，却仰着头不肯眨眼，一副很是倔强的样子。
张晓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正想着，却见一只黝黑的手自身后伸过来，一方手帕递了过来。
张晓一看那手就知道是周醉山，正想去接手帕，不想对面的戚雪华一把将手帕接了过去。也不擦眼睛，反而死死的攥着，仿佛要把气都出到手帕上一样。
张晓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戚姑娘，那你这次出来是……？”
“我当然要为姐姐报仇！”戚雪华义愤填膺的说道。“我一看到姐姐的尸体，就恨不得把那王八蛋碎尸万段，让他也尝尝我姐姐受的苦！但是师傅和师伯都不许我去！说什么集仙会比试本就各凭本事，姐姐学艺不精也怨不得别人什么的！都是狗屁！”
这句话倒说到张晓心里了，当时若不是朱子明突然出关，连岑子鱼恐怕也要丧命于那沈亦之手。
然戚雪华说完要报仇的话之后，却又气馁了，低了头说道：“可惜我自己也是学艺不精，这次是趁着岛上长老都去了鬼谷才偷跑出来的。连荣枯洞在哪都不知道。”
“我知道荣枯洞在哪。”张晓顺嘴答道。
戚雪华顿时睁大眼睛，满脸期待的问道：“你知道？你愿意带我去吗？”
“呃……”张晓立时语结了。她虽然知道荣枯洞在哪，可是她不敢去啊。不过若是戚雪华要去找沈亦的话，她到可以跟着去浑水摸鱼一番。反正吕正此刻去了鬼谷。虽不知鬼谷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引得青云阁、荣枯洞、华离岛有些地位的人都过去了，但想来正是荣枯洞内实力空虚的时候。
想着，张晓心中大定，满口子答应道：“那也好，反正我也就是四处游历，和你一起去见识一番吧。”
“那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戚雪华立即激动的拉住了张晓的手臂，却不想刚才吃烤蛇肉时两只手都弄得油乎乎的，立时便在张晓白色的衫裙上留下两个泛黄的手印。
戚雪华有些尴尬的放开手，结结巴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张晓淡淡一笑，“反正用个清洁咒就干净了。”
戚雪华脸上依旧有些愧色，但见张晓不在意，也不多做纠结，转而问道：“说了这么半天，还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呢？”
“我叫朱晓。”张晓眼神有些漂移不定的答着。
她是不想让戚雪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原本最初她就是想避开戚雪华的，只是当时情势所迫不得不出手相助。此刻虽与戚雪华也算谈得来，但谁又知道一旦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起什么念头呢？
因此张晓并未将真实姓名告知给对方，反正她在这世上只有师傅一个亲人，跟着师傅姓朱也不算撒谎吧。甚至张晓也没有说自己是从青云阁出来的，只说是自幼随着一位散修学了些法术门道，之后就四处游历增长见识，机缘巧合下收了周醉山这么个徒弟。
不过为了不让戚雪柳小瞧了周醉山，张晓只说两人名为师徒，实是至交好友。只是周醉山性子有些迂腐，觉得跟着张晓学了些东西，便一定要以师徒相称。至于周醉山的真实身份，则是已经无法隐瞒，毕竟刚才周醉山也算露了一手，戚雪华就算再天真，也看得出那利爪不是人类所有。
戚雪华对张晓的话似乎并未起疑，只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起周醉山来。
张晓见她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晓得她是对周醉山狗妖的身份有些想法了，因此有些不悦道：“你若介意，咱们就各行各的。”
不想戚雪华却似没听到张晓的话一般，只带着一脸八卦样子的凑过来，低声问道：“那你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只狗？你们是怎么聊天谈话的？”
张晓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她是为了这个才打量周醉山。只得将自己与周醉山偶然之下携手作战，将一只祸乱村庄的蜘蛛精除掉的事简略讲了一遍。
戚雪华脸上表情更是惊叹了，口中赞道：“想不到他那时毫无法力，竟然能与成了气候的蜘蛛精近身搏斗，真是勇猛啊！”
张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递了个手帕给她么，怎么就要这么变着法的夸呢。想着，忍不住打断了戚雪华的话，说道：“既然决定了，那咱们就尽快往荣枯洞的方向赶吧。还有的走呢！”
“对对对，咱们还是赶路吧！”听说要去荣枯洞，戚雪华顿时来了精神，跳起来就要去熄灭火堆。却见周醉山已是把地上火堆、杂物等都收拾好了，只站在一旁等张晓的示下。不由又想对其大加夸赞一番。
而张晓已是向着北边扬长而去，周醉山则紧跟其后，戚雪华也只好追了上去。
一连走了几天，张晓已经受不了了。那戚雪华说自己资质较差，开始她还以为是自谦之词，想不到她竟然连御剑都不会，说是“较差”恐怕还是夸大了些的！
张晓虽会御剑，但周醉山用如意每日只能飞四百里。平常她与周醉山都是走走停停，走到哪就算哪。现下急着趁吕正不在赶去荣枯洞，偏又多带了一个不会御剑也没有飞行法宝的人。
一开始张晓还带着戚雪华御剑。虽是每日也只飞四百里，但等如意的里程耗尽之后就得用双脚赶路，几日下来张晓也是疲惫不堪。只得商定由周醉山用那个不耗法力的如意带着戚雪华。
但毕竟赶路赶的狠了，中间又多是风餐露宿，根本没好好休息。张晓只觉得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辛苦过。
倒是戚雪华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一些杂事她都抢着去做。
但越往北走，风沙越大了，每日里赶路时都得眯着眼睛。张晓只觉得脸上干巴巴的，再被风一吹，像要裂开了一样。
戚雪柳也没好到哪去，一开始她还经常拉着张晓聊天玩笑，后来渐渐也越来越沉默了。唯有周醉山依旧如往昔一般。只在找到水源休息的时候会喝更多的水，脸上也逐渐瘦了下来，倒显得他更黑了。
其实累倒还在其次的，张晓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她自化成人形以来，就一直穿着身上这身白裙。虽然有清洁咒，但毕竟穿得久了，整日赶路又风吹日晒的，衣角处已有些磨损，有些地方也有些泛黄了。张晓有些心疼，这套衣服，还是朱洪照当日为她准备的。
第二十八章 反常
这天途经一个小镇，戚雪华一反常态，反倒催促着要到镇上休息。
张晓有些奇怪，毕竟天色还早，而且三人中午的时候才刚在一个山丘后面休息了一会。但既然戚雪华自己提出来了，她也乐得休息一会，因此并未提出什么异议。
三人到镇上寻了个客栈，张晓便要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
等到擦干头发出来寻戚雪华，却发现戚雪华竟然不在房间里。周醉山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张晓登时有些急了。眼看离荣枯洞越来越近了，那戚雪华莫不是有些什么别的念头？
想着，张晓冷汗就下来了。若她不是戚雪柳的妹妹呢？或者她本不是想为戚雪柳报仇呢？
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人？
她自己能随便编个名字来历，戚雪华也可以。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她了？若是戚雪华早就知道她是狐妖，联系到荣枯洞的人报信，那她这次岂不是等于自己送上门？
张晓越想越心惊，立时便要退房走人。却见戚雪华抱着个包袱从外面走来。
“你去哪了！”张晓惊急之下，语气很是有些不善，一只手已是摸到腰间的储物袋上。只要戚雪华一有什么不对，就立即拿出青云剑，先砍了这出卖自己的丫头再说。
“先不告诉你！”戚雪华却神神秘秘的说，“总之是好事，给你个惊喜！”说完，转身进房便关了门。
张晓并未因她的态度就放下心来，反而凑到戚雪华房门口细听里面的动静，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翻找东西的声音，并布料摩擦的声音。
想到戚雪华抱着的包袱，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莫不是诅咒用的咒符？张晓心中惊疑不定，恨不得立时便推开门看看戚雪华到底在干嘛。
周醉山拍拍张晓的肩，有些不认同的摇了摇头。
张晓瞪了他一眼，也不方便在戚雪华门口说话，便率先回了房间。
周醉山跟着走了进来，张晓忙关上门，说道：“你干什么？”
“师傅，这样窥人隐私，不太好。”周醉山有些迟疑的说。
张晓皱皱眉：“怎么就窥人隐私了？万一她要害我们呢？”
“依我看，戚姑娘性子虽跳脱，却也不是口蜜腹剑之人。”周醉山沉吟道。
张晓翻了翻白眼，道：“你知道什么，越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就越是需要防备。”顿了顿，觉得自己语气似乎有些过了，这才说道：“要是她早就认出我们了呢？要是她与荣枯洞原本就是串通一气的呢？”
“谁会拿自己姐姐的生死作假？”这回轮到周醉山皱眉了。
张晓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推测讲了一遍，道：“如果她连名字都是编造的呢？我们又没办法确认的。”
“这……”周醉山也怔了征，半晌，依然说道：“那我们不如再观望看看，反正我相信戚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张晓哂笑道：“你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说完自己也愣了下，最近这段时日戚雪华都是与周醉山同乘如意，莫非二人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脸上顿时便带了些暧昧的笑意，问道：“嗳，你和她……莫非……嗯？”
“我和她怎么？”周醉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继而恍然大悟，一张黝黑的脸登时涨的通红。
真难为他长得那么黑还能表现出脸红的表情来。
张晓有些好笑的想着，刚才的怀疑与惊慌也被冲淡了一些，冷笑道：“那我们就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吧。若是没事最好，若是有事，哼。”
周醉山点点头不再说话。
反正张晓口中的威胁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就算是青云阁追杀她这么多年，她也不过是将遇到的青云阁弟子打晕捆起来而已。
不过假如戚雪华真的如张晓所说那般不堪，又该如何对付她呢？
然周醉山不等想出答案，自己便摇起头来。不可能。戚雪华绝不是那样的人。但若要说为何他就相信戚雪华的为人，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也只是沉默不语。
张晓也不再纠结，只留神观察戚雪华到底在做些什么。
没想到戚雪华在这客栈住了下来，就没再张罗要走过。往常都是她催的最急，这几天却每日躲在房中不肯出来，连吃饭都是叫伙计送进房中。
张晓不知戚雪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只能以静制动，等着看戚雪华究竟想如何。
如此一连过了五日，戚雪华终于在一个清晨敲响了张晓的房门。
张晓才打开门，就见戚雪华抱着个包袱满脸兴奋的走了进来。不由凝神戒备起来，装作招待客人的样子请戚雪华坐在桌边，自己则坐在床上，手就按到了枕头边。
自从那日对戚雪华起疑后，张晓就不敢再托大的将青云剑放在储物袋里了。万一真的争斗起来，搞不好等她从储物袋里把剑翻出来，人家都已经把刀架到她脖子上了，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但戚雪华不但不肯坐在桌边，反而凑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等张晓反应就满脸堆着笑将那包袱往张晓怀中一塞，口中说道：“快试试，我赶了好几天才赶出来呢！”
张晓有些惊疑不定，但看着戚雪华热切的样子，也不好直接便兵戈相向，只得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打开包袱。
没想到打开一看，包袱内竟是一条大红色的长裙。
说是红色似乎也不对。张晓将长裙穿在身上时才发现，这条长裙虽看起来很普通，没什么花样。但裙摆里面的褶皱都是用橙色布拼出来的。
平铺的时候看上去是红色的，橙色布都叠在内里。只有在走动间的时候，橙色才会在一片大红间隐隐若现，似一朵层层绽放的花。
这颜色还真是夸张啊！张晓汗颜的想道，不过倒是很符合戚雪华的风格。
经过这段时间张晓也发现，戚雪华的衣服要么是明黄色，要么是大红色，反正都是些浓烈的色彩，就像她的人一样。
张晓以前不喜欢穿颜色太鲜艳的衣服，然对着揽镜自照下，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色彩搭配真的很夺目。自从化成人形之后，张晓一直嫌自己两只眼不够大还略微吊着，眉毛又太浓，但此刻在大红色的映衬下，倒很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
尤其是戚雪华在裙摆上花的那些小心思，让镜中人看起来似活了过来一般，很有些巧笑倩兮的味道。
虽然她自觉化成人形之后样貌不错，但从未如此刻一般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还是个美人。自恋的对着镜子左右晃动，张晓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戚雪华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嘛！”戚雪华见张晓喜欢自己做的裙子，也面带喜色：“你还救过我一次。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也就这点活计还算见得了人。”
顿了顿，略有些赧然的说：“我出来没带什么钱，都是用人家卖剩下的边角料拼出来的。”怕张晓嫌弃，忙又保证般的说道：“不过我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总算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儿。”
“简直太好了！”张晓这才注意到戚雪华脸上虽仍带着兴奋的笑容，却掩不住满满的倦意，心下有些感动，说道：“你也累了吧？不如去好好休息一下？”
戚雪华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说道：“的确是累得很了。那我先去睡会。”
张晓送走了戚雪华后，犹自傻笑着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亏她之前还怀疑戚雪华会出卖她，想不到人家没日没夜的是在给她做衣服。
感动之余，她也有些愧疚了。
人家拿她当朋友，她却连名字都是编造出来的。心下盘算着是不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自身的来历告诉给戚雪华。
就算她不能接受，那张晓也只能认了。但若叫她继续这样欺瞒下去，她是过不了自己这关的。
没想到，就在张晓下定决心的当晚，这个机会便来了。
戚雪华睡了一天，到晚上反而睡不着了，抱着枕头敲开张晓的房门，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样子。
张晓将戚雪华迎了进来，两人并肩躺在床上。
张晓心里便开始打起鼓来，到底要不要说呢？说吧，真有些担心这个新结识的朋友会离自己远去。不说，她又实在过意不去。
没想到，就在张晓心怀忐忑犹豫不决之时，耳边的呼吸声竟然渐渐缓慢下来。侧头一看，那个叫着睡不着要与张晓谈心的戚雪华，竟然就睡着了！
张晓不由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正纠结要不要说呢，人家竟然睡着了。只得将那件事留待以后再说。
决心一下，心里不再纠缠此事，张晓便也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清早，张晓醒时见戚雪华已在对着镜子梳头发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两眼一闭，扬声对着戚雪华叫道：“雪华，我有件事瞒了你好多天。”
“什么事？”戚雪华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张晓趁着自身还有一点点勇气，忙将自己的姓名身份讲了出来。说完，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也听不到梳头发的声音了。
第二十九章 撮合
张晓兀自不敢睁开眼，好像不用看到就不用面对戚雪华的恼怒。
没想到戚雪华却嗤笑一声，说道：“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张晓惊讶的睁开眼望向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认识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不过相处久了，怎么会认不出来？”戚雪华边继续梳着头发边笑着说道，“青云阁已对你下了决杀令，画像都送到华离岛来了。你当这世上的修仙之人还有几个不认识你的？”
张晓有些汗颜，又有些生气，想不到朱子明做事如此之绝。不但青云阁的人要对付她，连其他几大门派也得了她的画像。以后她岂不是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登时心中又对戚雪华起了疑惑，试探道：“你既然知道我骗你，为何还要与我结伴同行呢？”
不怪张晓多疑，实是她对当年集仙会发生的事心有余悸。若是她不多事，不去惹那王启璐，对方也不会在集仙会叫破她的身份，吕正也没机会为难青云阁。至于朱洪照和李思忠，就更不会死了。
想到二人之死，张晓心下有些黯然，但更多的却是对戚雪华的疑虑。
“你既然不说，自然有你的考虑。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对我说啊。”戚雪华说着将长发编成辫子随手挽了个髻，“并不是所有妖都是坏的，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自己有眼有心，我自己会看。”
张晓心中若有所动，也不出声，只怔怔地望着戚雪华。第一次发现戚雪华眼中透着坚定的神采。
一开始她觉得戚雪华是个任性的小姑娘，不顾自己本事如何便偷跑出来找沈亦报仇，很是不自量力。说是结伴同行，其实张晓不过是抱着凑热闹与看笑话的心理罢了。
但此刻转念一想，戚雪华无论如何总是想着为姐姐报仇的。而她自己呢？李思忠死了，她甚至不知道当时是谁下的手。师傅死了，她知道是吕正打伤的，却只哀叹自己无能为力。对朱子明的疑虑，她也只是干等着，等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她又真正做过什么呢？朱洪照和李思忠可以说是为她而死。张晓虽觉得自己无辜，却也不能否认，如果没有自己，他们便不会死。而在他们死了之后，张晓只是每日游荡玩耍，修炼也往往半途而废。这样下去，能做些什么！
一个人做一件事，不是看这人此刻有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在于这个人有没有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件事的决心！
想着，张晓望向戚雪华的目光不由带了点钦佩。
自那以后，张晓待戚雪华便亲热了许多。不但整日里像有说不完的话一般，休息时也往往是并肩促膝，同塌而眠。
周醉山有些摸不着头脑，前几天张晓还在说戚雪华可疑，怎么转眼间就似至交好友一般相待了？
这日三人行至一处荒山，周醉山乘着戚雪华去找野果子的时候问张晓：“师傅，你看出那戚姑娘有什么不对劲了吗？”
“哪有什么不对劲？”张晓斜睨了周醉山一眼，失笑道：“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其实她是躲在房里给我做衣服呢！”
说罢在周醉山面前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好看吧？”
周醉山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已经不怀疑她了吗？”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张晓反问道。将戚雪华关于“有眼有心”的说辞讲给周醉山听。
不想周醉山闻言却有些怔住了。
“你怎么了？”张晓在周醉山眼前挥挥手，问道。
周醉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戚姑娘果然是个奇女子。”
“可不是么！”张晓闻言乐了出来，“连御剑都不会，就想去找沈亦报仇，怎能不奇？”
周醉山皱了皱眉，道：“师傅，这样说人，可有些不大厚道。”
张晓愣住，这还是周醉山第一次批评她。她原本不过是打趣一下罢了，想不到周醉山竟然如此严肃，便不再多说，默默到一旁去生火。
周醉山见张晓不出声，也知道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然第一次去批评自己的师傅。
虽然张晓并不承认是他的师傅，但在他心里还是很敬重她的。
今次竟然为了一个新相识的姑娘反驳张晓的话，也不知张晓是不是恼了。
虽戚雪华确实如张晓所说，有点不自量力，但从她能说出这番话来看，也是个有主见的姑娘。不像他自己，老是没什么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让他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从不知该如何说出个不字。
周醉山只觉对戚雪华又是钦佩又是羡慕，待戚雪华用手帕包了几个果子过来时，便有些殷勤的上前接了过来。
“咦？他这是怎么了？”戚雪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对着张晓问道。周醉山虽与她共乘如意，但对她向来是淡淡的，也不多说话，今日太阳竟从西边出来了吗？
张晓听到戚雪华的问话，也不知周醉山是不是想躲开刚才的尴尬，头也不抬的答道：“谁晓得他今天吃错什么药！”
戚雪华听张晓语气中带了些不快，便不再多问，装着聊天的样子东拉西扯，不多时便与张晓嬉笑起来。
周醉山洗了果子回来，便见到戚雪华蹲在地上，面上带着笑容与张晓说着什么。一头乌发随意挽着，只披散了一些在肩头，衬的面上如莹珠一般，一双眸子还不时闪过奇异的神采。不觉看的有些呆了。
这时张晓发现周醉山呆站在一旁，对着戚雪华努了努嘴，道：“吃错药的回来了。”
“什么吃错药的……”戚雪华边嗔笑着边转过头去看，却与周醉山一双纯黑的眼正对上，只觉那眼神似有热度一般，登时脸上有些发热了。
张晓将二人反应看在眼底，不由有些好笑，也不再生周醉山的气了。
但自那以后，周醉山几次偷偷打量戚雪华都被张晓看个正着，心底里一个念头渐渐升了起来。
张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看着周醉山常常发呆愣神的样子，却愈发印证了她的想法。
这天假作有事要商量的样子将周醉山唤到一边，八卦的问道：“你最近怎么老是偷看她？”
听得张晓发问，周醉山的眼神便不自觉的向着戚雪华的方向飘去。
正被张晓看个正着，低声笑道：“被我抓到了吧？你又偷看她。”
“我……”周醉山欲要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最近确实经常偷偷观察戚雪华。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张晓坏笑着打趣道。
周醉山一张黝黑的脸登时涨的通红，忙矢口否认。
难为他脸那么黑，怎么还能透出红色来的？张晓一边暗暗好笑，一边嘴上故作严肃的问道：“难道你还想骗师傅吗？就算骗得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是与不是，你自己知道便好。”
周醉山低头沉吟半晌，突然说道：“是与不是又怎样呢？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人妖殊途，不单单只是嘴上说出四个字这么简单。”
其实周醉山何尝没发觉自己对戚雪华的异样？只是他早就想过，人与妖，终究是不可能的。像此刻这般，三人如朋友一样一路同行，已是难得。何必再徒惹烦恼呢？
张晓对此却并不认同，摇着头说道：“你这样想就迂腐了。人家为什么写祝福的时候都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见能够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周醉山嗫嚅道，“一开始我并没有想那么多，等我发现的时候就越来越注意她……但我这样的想法，只怕会吓到她吧……”
张晓很不得敲开周醉山的榆木脑袋看看他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口中说道：“你也说她是有主见的人了。你没问过她的想法，又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万一对方并不在意呢？”
然周醉山只低着头不回答。
张晓无奈，只得装作说完话的样子去戚雪华那里帮忙。心底却暗暗决心帮周醉山一把。
自师傅死后，张晓身边就只有周醉山这一个同伴，而戚雪华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若二人能成其好事，不单是美事一桩，她也了了两桩心事。
从那天开始，张晓便经常拿周醉山与戚雪华来打趣。
不是对着戚雪华夸赞周醉山忠厚可靠，便是问戚雪华有没有想过以后嫁个什么样的人。
戚雪华似完全不知张晓为何意一般，只爽朗的或附和或大笑。而周醉山的脸色却一日黑似一日。
这天张晓又拉着戚雪华大侃特侃周醉山的好处，什么还没有法力就忠心护主，被主人打出家门也不记恨。还说自己当时昏迷半年多全靠周醉山照顾，不知道以后谁那么有福气能嫁给他。
戚雪华只在一旁随声附和，时不时还笑着瞥一眼一旁的周醉山，嘴上还不时发出惊叹声：“是吗！”“真的？”“原来是这样。”
直到张晓说的口干舌燥了，这场单方面的对话才算暂时中止。
周醉山有些恼了，将张晓拉到一边，叱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三十章 别离
“我当然是想顺了你的心意。”张晓嬉皮笑脸的答道，“怎么样？我够卖力吧？”
周醉山冷了脸，怒道：“我不用你多管闲事！你怎么老是自说自话！我都说过不想让她知道了！你每次都是这样，你想怎样就怎样，从来不问过我的想法！就算我说了，你也当没这回事一样！”
张晓被周醉山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生气。
她明明是好心！周醉山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要这样说她？她又何时不在意他的想法了？她每次都有问过他的想法好不好？
何况相识以来，周醉山这是第一次对她发脾气。想着，张晓不由有些委屈，说道：“你明明就喜欢她，为什么不能说？我帮你还成了我的错了？”
“既然如此，当初李思忠说喜欢你，你为何拒绝他？”周醉山冲口说道。
张晓张大了嘴，又合上，嗫嚅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李思忠也死了几年了，张晓平日里多是想着如何玩闹，如何修炼，甚少去想关于李思忠的事。
但她也没办法违心的说从未喜欢过李思忠。
对于周醉山的问题，她无法回答。
为什么当初不和李思忠在一起？
甚至她自己有时候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问了又如何呢？答了又如何呢？斯人已是化为一抔黄土，永远留在朝露洞了。
张晓被周醉山问的愣了半晌，用力眨掉眼中酸意，近乎叹息般道：“就是因为我现在很后悔，才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和我一样。”
周醉山听了张晓的话，面上也有些黯然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倒是张晓很快回复过来，淡淡一笑，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事总要你自己拿主意才好，倒是我逾越了。”
周醉山听张晓这话也有些生分了，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
然不等他斟酌出语句，就听那边戚雪华叫道：“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还不过来帮忙？”
张晓不等周醉山开口便跑了过去，嘴里还叫道：“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自那以后，张晓再不拿周醉山与戚雪华打趣了。但周醉山自身对戚雪华反而殷勤起来。
嘴上说是不对人家说，其实心里还是有想法的吧？张晓暗笑着。
虽然一人一妖不见得能有什么发展，但趁能在一起的时候多多相处，也是好的。最起码，以后回想起来，也不会觉得遗憾。
眼见荣枯洞一天天近了，戚雪华却有些烦躁起来。整日里不是看这个不顺眼，就是看那个不舒心。
“你怎么了？”张晓问道。其实她多少也有点猜到戚雪华的心思。
沈亦是什么人，那是吕正的得意弟子。当年集仙会上那陆吾，相比就是吕正帮沈亦想出的法子。
而且即使没有陆吾，沈亦也能通过第二轮的比试，其实力可见一斑。更何况又过了这许多年，张晓这种放羊班的都提升了不少修为，沈亦作为荣枯的的重点苗子，肯定进境更大。
而一直叫嚣着要找沈亦报仇的戚雪华呢？
不过是个连御剑都不会的初级弟子，拿什么去与沈亦斗？
张晓原本跟着戚雪华不过是存着看热闹兼之浑水摸鱼的心思，但自穿上戚雪华做的裙子之后，对戚雪华也变了感观。
之前因为戚雪华一心叫着报仇，所以张晓也没说，只陪着她继续走。此时戚雪华已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张晓觉得，也似乎该是劝劝她的时候了。
果然，戚雪华愁眉苦脸的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见到沈亦该怎么做。”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张晓点点头，问道。
戚雪华皱了皱眉，“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我原本想偷袭，但是在外面这么久，又遇到你和醉山，才发现自己本事究竟有多差。难怪师傅不让我出来。”
张晓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劝道：“要不然咱们暂时先把他放一放，等你有实力了，再寻他报仇不迟。”
“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吗？”戚雪华睁大眼看着张晓，“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你们一直陪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说。”
张晓失笑，看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而且都是因为不好意思开口，而推到了现在。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有了默契般。
“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戚雪华带了点期盼般问道，似是很希望张晓与她一起回华离岛。
张晓低头沉吟一阵，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我这几年不过是到处晃荡罢了。比不得你有家可回。”
戚雪华知道张晓的处境，也不便开口邀她去华离岛做客，毕竟她在华离岛也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初级弟子。因此收拾了东西，便要自行回华离岛去了。
周醉山很是不放心，不等张晓开口便说道：“这一路又是要走许多天，当日你连个低级的蛇妖都对付不了，不如我们送你回去吧！”
“真的吗？可以吗？”戚雪华登时脸上绽开了笑容，晃的周醉山眼都花了也不自知，只满眼期待的望向张晓。
难道能说不可以吗？
张晓摸摸鼻子，无奈说道：“那是自然要送你的。”说着，还横了周醉山一眼。
周醉山憨笑着摸摸头，三人怎样来，便怎样回去了。
大约是想通了，归途中的戚雪华轻快了许多，整日里叽叽喳喳如出笼的小鸟一般。
而周醉山则全然相反，华离岛越近，他就越发沉默起来。
“嗳，人家要回家了，你就不表示点什么？”张晓撞了撞周醉山的肩膀，问道。
周醉山微微苦笑，说道：“能表示什么？安安全全的把她送回去，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和放下可不是一回事。”张晓正色说道。“我看不如你趁她要回去了，该说的就说了吧。一来马上要分开了，免得彼此尴尬。二来也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思考之后再做决定。”
周醉山闻言却摇摇头，只是不肯接话。
张晓也无奈，只得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继续与戚雪华说笑。
在张晓有意无意的拖延下，三人的行程却渐渐慢了下来。
然而无论多慢，华离岛终是到了。
张晓望着面前一片汪洋，有些纠结的问道：“这……这真的是个湖吗？”
“当然是湖了！”戚雪华淡笑着答道。
张晓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湖，一眼望去，全都是水。这是大海吧？张晓暗暗腹诽着。虽然她也没真正见过海，但是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么，一望无际什么的。
“往那个方向去，就是华离岛了。”戚雪华指着右前方一个方向说道。
张晓凝神望去，除了水，还是水，连华离岛的影子都看不到。望得久了，眼有些晕。
“这里看不到的。”戚雪华捂着嘴笑了起来。
张晓转过头不再看水面，转而问道：“那你怎么去岛上啊？”
“去镇子上租船呗。”戚雪华说着便向着另外个方向走去。“我带你们到镇子上逛逛。”
张晓和周醉山忙追了上去。
离湖边不远果然有个小镇，规模虽小，却熙熙攘攘很是热闹。戚雪华一路走过去一直在跟人点头打招呼，还不时停下来与人寒暄几句。
张晓有些不耐烦了，镇子虽然热闹，但是也没什么稀奇的。与其到处闲逛与人聊天，她更宁愿找个地方坐下来。
戚雪华似乎看出张晓的心思，寻了条巷子钻了进去，就见一个小推车旁边摆了几张桌椅。
“老板，三碗馄饨。”戚雪华嘴里叫道，一边率先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张晓见那椅子一条腿已经断了，用麻绳又绑了根木棍上去，对其稳定性表示怀疑。用手晃了晃觉得还算结实，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周醉山则根本不管这些，见戚雪华坐下，便也坐到了桌旁。
“这里的馄饨很好吃的。我每次到镇上来都得来吃一碗。”戚雪华怕张晓觉得摊子简陋，忙解释说道。
不多时三碗馄饨端上来，果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张晓不顾烫就先吃了起来。
果然如戚雪华所说，很好吃。不但皮薄，而且馅里带着一股鲜味。就是太烫了，烫的张晓龇牙咧嘴的直吸气。
再看周醉山埋头猛吃的样子，大概戚雪华说毒药好吃他也会吃的很香吧？张晓暗暗想着。
但馄饨再好吃，终是有吃完的时候。
戚雪华抹抹嘴，有些依依不舍的望着张晓和周醉山，说道：“那我就要回去了……”
“嗯。”周醉山闷头答了一声。也不去看戚雪华。
张晓也有些不舍，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女性朋友。相处了这几个月，眼看就要分离，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
“我给你写信吧！”戚雪华甩甩头，故作洒脱的说道。“我回去就让师傅教我怎么传书。”
张晓点点头，“我一定会回信的。”再看看周醉山，又补充道：“就算我忘了写，醉山也会写给你的。”
说着看了看周醉山，见他依旧低着头不吭声，心底里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由暗暗踢了他一脚。
第三十一章 死劫
周醉山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戚雪华，说道：“要努力修炼，以后我再陪你去报仇。”
张晓恨不得掐死他，这种时候，干嘛非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倒是戚雪华很有些感动的样子，一双眼盈盈的看着周醉山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说完也不待二人回话，转身便走开了。
张晓站在原地，见戚雪华渐渐走远，还时不时抬起胳膊去抹脸，鼻子也有些酸酸的。半晌，才转头去叫周醉山，“我们也走吧。”
周醉山似是愣了愣，这才转过身默默随着张晓向着反方向走去。
自戚雪华走后，三人行又变回了双人行。
不知为何，张晓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以前她与周醉山师徒俩边走边玩，也从未觉得无聊。但加了戚雪华之后，便热闹了许多。此时戚雪华离开了，张晓与周醉山很有些相对无言的感觉。
尤其是周醉山变得愈加沉默，整日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总是愣愣的慢半拍。
这日，张晓与周醉山正在一处不知名的河边烤鱼吃，突然一只麻雀飞来，化成书信落在张晓怀中。
最近两个月云招已经很少给张晓写信了，因此见到信张晓很是诧异了一番。没想到打开一看竟然是神算子写来的。
神算子在信中说卜卓近日将有死劫，求张晓想办法化解，不胜感激云云。
张晓这才记起她还有卜卓这么个徒弟。至于神算子说的死劫，她虽不完全明白怎么回事，却也知道是性命堪忧的大事。因此急忙忙带着周醉山便赶回了晓梦山庄。
说起来，张晓这个师傅真是不称职。周醉山身为她的大徒弟，她从来没好好教导过她什么，反而是周醉山一直鞍前马后的帮她做许多琐事。
至于卜卓，更是早就被她抛诸脑后。若不是神算子来信，她甚至都想不起自己还收了这个小徒弟。虽然被对方称为师傅，却是完全没有教过他。卜卓此刻怕是半点法力全无吧？
就在张晓胡思乱想，微微有些愧疚的时候，晓梦山庄已是到了。山洞中却空无一人。张晓与周醉山在山洞附近及洞中各处遍寻不到，不由有些心急。
这时，卜卓才施施然从外面走了回来，嘴里还衔着跟草棍哼唱着什么。
“你去哪了？”张晓急急问道。还以为她回来的太迟，卜卓已是遇到死劫了呢！
卜卓全不在意，慢悠悠的对着张晓行了个礼，这才说道：“我去山下卖菜了。”
“还卖什么菜！你最近都不要离开山洞了！”张晓命令道。
没想到卜卓却眼一翻：“那怎么行？那些菜地总要人照顾的，不然都长老了，送到山下该没人收了！牛啊羊啊的，也需要去照顾。”
张晓语结，这都什么时候了，卜卓还有心思去管那些菜地牛羊！
“这些事就交给我吧！你最近还是不要离开山洞的好。”周醉山在一旁帮嘴道。
卜卓苦着脸点点头，说道：“那你可要注意点，最近雨多，要经常去地里看着的。”
“好了！那块地还是醉山交给你打理的。”张晓不耐烦的说道。
卜卓这才转过来问道：“师傅，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让我出门啊？”
张晓并不欲将死劫的事告诉他。现在并不知道死劫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就算告诉卜卓，也不过多一个人惊慌失措罢了。因此并不多言，只说不许他外出。
卜卓十分不解，整日里不是惦记着他的菜地是不是被雨淹了，就是惦记着他的羊要生小羊羔了。
张晓有些哭笑不得，卜卓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这几年长高了不少，也壮实了不少。却活生生一副菜农加放牛娃的样子了。真不知道神算子到底为什么把他送到她这来。
她自己心下也有些愧疚，好好的一个少年，若是如旁人一般到哪个门派去修习一番，就算不成大器，起码也是个正式的修行弟子吧？
何况神算子自身就是有绝技的人，若是卜卓子承父业，有神算子这般声名在外的人教导，总不至于成了废柴吧？
难道神算子平日里料事如神，竟料不到卜卓会在张晓这变成这副模样吗？
还是说，神算子原本就是料到卜卓会被张晓的放牛班教成这样？
张晓左思右想之下想不出所以然来，又被卜卓吵了几日吵得有些头疼，只得装作要教他修炼的样子，叫他安静下来。
卜卓果然依言安静下来，双目带着兴奋的望着张晓。
然张晓愣了半天，却不知该从何教起。原本周醉山都是只是说了下基本法门就任其放任自流了，多亏了周醉山是个老实勤奋的性子。
而她自己的师傅又是如何教她的呢？好像……似乎……就是给她吃的，给她吃的，给她书叫她自己练。就连炼化的方法，都还是朱子明照着卷轴讲给她的呢！
想到朱子明，张晓就忍不住开始抓头发了。虽然过了这几年，终究还是不知道朱子明为何会变成这般。不由叹了口气。
“师傅，你不是要教我吗？”卜卓见张晓叹气，疑惑的问道。
张晓这才想起卜卓还在面前等着呢，无奈的又叹了口气，努力回忆朱洪照当日在山谷中讲的关于筑基结丹诸事，当做基础常识讲给卜卓听。
其实张晓对这些事也没搞清楚，只讲的干巴巴的，自己都觉得前言不搭后语。
卜卓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等到张晓好不容易讲到修炼到最后会渡劫云云，已是满头大汗。再看卜卓，却是两眼发亮一副期待张晓再讲下去的样子。
张晓只得抓抓头发，道：“讲完了。”
“就这样？”卜卓还沉浸在能够成仙的兴奋中，却听张晓一句讲完了。“那渡劫之后呢？”
张晓皱起眉，她怎么知道渡劫之后会怎样？只得说道：“渡劫之后自然就是成仙了。”
“那成仙之后呢？”卜卓一张黝黑的圆脸上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似乎打算着什么。
成仙之后的事，张晓更不知道了，反问道：“那你想怎样？”
“我要是成了仙，我就开一片好大的菜地，种各种菜。”卜卓嘻嘻笑着说道。
张晓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乌鸦飞过，敢情他成仙就是为了种菜的！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几年不见变成这般胸无大志……
她不想若不是她将卜卓丢在晓梦山庄不闻不问好几年，又怎么会培养出卜卓对种菜的热爱。
但人家有了志向，虽然这志向不大好听，总算也还是个健康的理想。张晓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总不好打击卜卓吧？只好如当初对周醉山一般，将那套打坐修炼的法门教予卜卓。
待到卜卓兴致勃勃的走到一旁去打坐，张晓这才发现已是一头的汗。随手抹了一把，想到接下来确实要好好教教卜卓法术，忙又将朱洪照当年给的小册子拿出来翻看。
以前张晓看这册子不过是随着性子随便学几个顺手的法术，今次才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翻看。册子也不厚，没多久就翻到后面了，除了张晓常用的几个风系法术以外，不外乎就是其他水系火系土系的一些法术。
就在张晓意兴阑珊的准备将册子丢给卜卓，叫他自己照着学时，却突然被最下面的一行小字引去了注意力。
“衍星大法……”张晓低声读了出来。这是什么？继续往下看去，竟然是教人将自身将要承受的劫数转移给其他人的方法。
张晓心中不由怦怦跳了起来，这可是个好东西。这岂不正是化解卜卓即将迎来的死劫的好办法？
复又想到刚才她还在给卜卓讲渡劫之后才能成仙。若是有人用这种衍星大法将劫数转给他人，那岂不是要逆天了？
张晓不由摇了摇头，若是真有那么容易，又怎会几百年都没有人成功渡劫。何况将自身要承受的劫数转到他人身上，未免也太缺德了些。
如果只是一些小劫数也算无伤大雅。但像天劫或者死劫这种，假如对方在转移过去的劫数中丧了性命，那施术的人自身也算是有伤人性命的嫌疑。
张晓不由自主继续向后翻去。
果然，后面也介绍说这种方法有违天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使用。若是由于施用这种法术而令人丧了性命，那施术之人也将受到反噬的惩罚。
张晓早就想到此节，也不算太失望。但看这衍星大法却是通过阵法将劫数转移的，被转移的人一定要位于阵中指定的位置。突然想到，转移到人身上是肯定不行的，若是转移到物体上呢？
比如……张晓一边想着，一边眼珠四处乱转，就落到了洞外那棵老槐树上。不由一拍手，道：“就是它了！”
刚巧周醉山拎着篮子从外面走进来，见状问道：“师傅，你在说什么？”
张晓抬头看看周醉山，兴奋的说道：“我想到渡劫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周醉山瞥了一眼兀自在一旁打坐的卜卓，低声问道。
张晓这才悟到不能让卜卓听到这番对话，装作想出去走走的样子站起身向外走去。周醉山忙前脚后脚的跟着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张晓一边打量着那棵槐树，一边听着洞内卜卓的动静。这才对周醉山说道：“我在师傅给的册子里找到化解劫数的办法了。”
第三十二章 槐树
“要怎么做？”周醉山撸着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张晓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说：“先不急。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周醉山大声反驳。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张晓干嘛还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小点声！”张晓探头去看卜卓，见他依旧坐在地上，方转回头来低声将册子里的方法讲给周醉山听。
周醉山张了张嘴，语结道：“你是说……要把死劫转到别人身上？”顿了顿立刻反驳道：“那可不行！那是要害别人性命的。”
张晓点点头，沉吟道：“我也觉得不能转到别人身上。”刻意把人字咬的重重的。
“不过如果对方不是人呢？”张晓说着，又去打量那棵槐树。
周醉山吞了吞口水，问道：“你是说……转到这棵树身上？”
“不然怎么样？”张晓又去看手中册子，低声说道：“不过我也没什么把握。毕竟这上面只说转移到人身上，可没说树行不行。”
“那怎么办？”周醉山也随着张晓去打量那棵树。
张晓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说道：“行不行的，总要试了才知道。不然难道咱们就这么干等着？既不知道死劫什么时候来，又不知道死劫的形式，想做什么准备都没法做。”
周醉山点点头，按着张晓说的到山下将所需的符纸，蜡烛买好，就等着张晓开坛摆阵。
不过张晓一没渡过劫，二没摆过阵，叫她来搞这些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坐在槐树下对着一地的符纸发呆，不知从何处下手。万幸卜卓沉浸于修炼之中，并未注意到洞口的异样。
整整在槐树下发了两天的呆，张晓觉得自己都快石化了，依然没觉得有什么了悟。最后咬咬牙一跺脚，管他的，就直接按着书里说的来做了！
一边传书给正在菜地忙活的周醉山，一边按着册子上的方法摆起阵来。
然而没等到周醉山，却等到远处飞来的一个人影。
待那人落地，张晓戒备的看过去，竟然是多年未见的云天德。
张晓一见云天德，眼就红了：“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师傅死的时候你也不在……”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云天德略有些尴尬的说道。但面上却并不见多少悲戚。
张晓见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心里便有些恨了起来：“亏你还是师傅的好友！”
云天德行至张晓面前，似乎想抬手去抚她的头，却被张晓用力躲开了。不由有些尴尬的缩回手，长叹一口气，道：“你也是妖，应该明白我的心思才对。”
“妖又怎么了！”张晓一摔手重又坐会地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云天德无奈的坐在张晓旁边，指着天边一朵云说道：“你看那云彩，无论世上如何变迁，那云彩可会掉泪？”
张晓不知云天德是何意，只兀自抽泣着去抹眼泪。
“妖至于人又何尝不像云彩之于这世上？”云天德语重心长的说，“妖的寿命最少也有几百年，而人呢？就算是修行之人，法力深厚的，也不过活百多年而已。”
张晓闻言也眨巴着朦胧的泪眼去看那云朵，天边云朵随着风向不断的变幻移动，但其他的，全部与之相关。
云天德见张晓面上似有所了悟，趁热打铁的说道：“人妖殊途，不单单只是对人说而已。对于咱们妖来说，若是有幸交上一两个人类朋友，就要做好朋友会先走一步的心理准备。若是都像你一般哭哭啼啼，那岂不是几百年都用在抹眼泪上了？”
张晓一边听着云天德的话，一边止住了眼泪，只仍旧不住抽泣着。
“人类不愿意与妖为伍，是因为他们内心对于长生，对于力量的恐惧。而妖呢？妖又为什么不愿意与人来往，你想过没有？”云天德自顾自的说着。
张晓瓮声瓮气的问道：“是因为人的寿命太短吗？”
“也可以这么说。”云天德点点头，又抬手去摸张晓的头，“一个妖与一个人成为至交好友，没几十年人就去世了。那妖又该如何自处呢？难道剩下的几百年都在哀恸中生活吗？有些妖自认无法承受这种伤痛，自然就对人避而远之。”
“那你呢？”张晓抬起仍旧有些朦胧的泪眼，对着云天德问道。
云天德这时脸上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凄，说道：“我一世只有洪照兄这一个至交。”
张晓死死盯着云天德的脸，只看得他有些尴尬的转过脸，这才低声说道：“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有一个叫俞伯牙的人很擅长弹琴，但是只有钟子期能听懂他的琴音。后来钟子期死了，俞伯牙就把琴摔碎了，此生再也不弹琴了。”
说完，张晓又去看云天德的脸色。
此时云天德的眼圈已有些泛红了。张晓惨然一笑，道：“但钟子期若泉下有知，他希不希望俞伯牙浪费了自己的天赋呢？”
云天德扭过头不看张晓，只肩膀微微耸动，半晌，沉声说道：“我若是钟子期，肯定不希望俞伯牙变成那样。”
是了，若她是李思忠，她也不希望自己死了之后对方一直活在回忆里。肯定希望对方能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明明是云天德想安慰张晓的，却变成了张晓来开解云天德。
但开解完云天德，张晓自己反而悲从中来。
但她自己也想通了，不管她自己想怎样，朱洪照和李思忠肯定不希望她自暴自弃，永远沉浸在哀伤中不能自拔。
想着，脸上微微撇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声叫道：“所以我要好好的活着！”
说罢，站起身来，依旧照着手中册子去摆弄那个衍星大法。
云天德见张晓振作了起来，不由在一旁微笑看着。但看了一会，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摆阵啊。”张晓随口答道。“卜卓这几天有死劫，我想试试能不能把他的劫数转移到这棵槐树身上。”
云天德闻言立即大怒：“你师傅死了，就是为了让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有什么伤天害理的？难道眼睁睁看着卜卓死于劫数就不伤天害理？”张晓理所当然的反驳道。继而悟到云天德原本也是一棵槐树，这才转头看他：“放心吧，这棵只是普通的槐树，并未成精的。”
云天德却拦在了槐树前面，喝到：“就算是普通的槐树也不行！万物皆有灵，你忘了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吗！”
张晓本有些不以为然，但看着云天德剑拔弩张的样子，也不愿多与他纠缠，只得将手中册子收起，一边捡着地上符纸一边认输道：“好了好了，我不用这棵树了还不行么。我还一棵，这次不用槐树，免得你物伤其类。”
“别的树也不行！”云天德一步跨上前来扯过张晓手中的符纸便撕了个粉碎。若不是张晓手快，差点连朱洪照给的册子也被他夺了过去。
张晓无奈，只得哄骗道：“那我不用树了，我换个大石头总行了吧！”心想先把这槐树精哄走，到时用哪棵树还不是她说了算。
“休想！”云天德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精明，竟然并不上当，一屁股坐在槐树前，说道：“我就在这看着，你哪棵树都别想碰！”
张晓哭笑不得，只得转头去看菜田所在方向，口中自语般报怨道“醉山怎么还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远远的就看到周醉山怀里抱着什么缓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才回来！”张晓不耐烦与云天德纠缠，见周醉山来的正是时候，忙三步两步的迎了上去。口中问道“带什么好吃的了？”
走近一看，周醉山怀里抱的竟然是一只银灰色的小狐狸。
“你竟然想吃狐狸！”张晓一看顿时怒上心头，“你难道不知道你师父我就是狐狸吗！”
直到此刻张晓才明白云天德刚才的心态，指着周醉山的鼻子就要骂起了。
“我在菜地边捡的……”周醉山还是第一次看到张晓发脾气，忙解释道。“它倒在菜田旁边了，我把它带回来看看还能不能救活。”
张晓脸上这才有所缓和，陪着周醉山进了山洞，将那狐狸放到床榻之上。
这才发现，这只银灰色的狐狸竟然有九条尾巴！
“竟然是九尾狐！”身后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
张晓回头一看，正是云天德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连卜卓也停了修炼凑过来打量。不由眼一瞪：“看什么看！修炼好了吗！”
卜卓摸摸鼻子，只得重又坐回原处。只两只耳朵竖起来听着这边动静。
“真的是九尾狐哎！”张晓这才有空发出一声惊叹声。
看来师傅说的是假的，这世上果真是有九尾狐存在的。虽然蒋问儿也说小的时候遇到过九尾狐，但那毕竟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她有没有看错记错？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九尾狐的存在！”云天德也捊着胡须惊叹。
周醉山挠挠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它就一直这样不动也不出声，倒是还有气息，就是不知道是病了还是怎样，身上也没找到伤口。”
第三十三章 九尾狐
张晓听周醉山这么一说，忙用手去探那九尾狐鼻息，果然气息甚是微弱，但依着其绵长的程度来看，一时半会倒是不会就死掉。
云天德对着九尾狐施了个治疗术，但也没见什么效果。
“大概普通的治疗术对九尾狐没什么用吧……”张晓有些迟疑的安慰着有些尴尬的云天德，心下却也有些打鼓。
九尾狐哎，按朱洪照的说法来看，九尾狐这种生物可不是经常能碰到的。万一真的死在这，可不是暴殄天物？
但治疗术既然没甚用处，张晓也不打算浪费法力了，只得挑了条被子盖到九尾狐身上，算是帮它保暖了。心中默默祈祷它能好起来。
见张晓这番动作，云天德有些汗颜，问道：“你该不会以为它一身皮毛还会怕冷吧？”
“你怎么知道它不怕冷？你又不是狐狸！”张晓也不顾长幼，横了云天德一眼，哼声说道。
云天德摸了摸鼻子，他的确不是狐狸，张晓才是这里唯一清醒的狐狸，大概她了解的比较多一点吧？想着，也不再多言，叮嘱张晓不要再打槐树的主意，便化成一道虚影飞走了。
张晓此刻心神都在九尾狐身上，哪注意他说了什么，随便挥挥手就算是道别了。
唯有周醉山还算恭敬的对着云天德道了一声“前辈慢走”。
张晓小心翼翼的捅了捅九尾狐的耳朵，就见其耳朵微微动了动，顿时顽心大起，一手一边去摆弄它两只耳朵。
周醉山转过身来就见到张晓满脸兴致的一直在捅九尾狐的耳朵，不由大惊失色，叫道：“师傅，它还在昏迷！”
“哦！”张晓闻言也想起面前的九尾狐似乎是个伤号还是病号的，这才收回手，嘴上依旧嘟囔道：“狐狸的耳朵确实很好玩。”
周醉山摸了摸鼻子，问道：“师傅，难道你还是狐狸的时候，也被人这样玩过吗？”
“那倒没有！”张晓不由大叹可惜，早知道，在没化成人形的时候就该这样玩玩自己的耳朵。继而想到自己玩自己耳朵想来就没这么有趣了，也就不再多想了。
二人正说着，就听洞外一声巨响，张晓忙冲出去查看。
竟然是云天德将一棵一人多粗的老槐树摆在了洞口。
“你这是干什么？”张晓奇道。
云天德一边施法让槐树扎根地下，一边神色自若的说道：“我把原身搬到这里来看着你，免得你老打什么坏主意。”
“我打什么坏主意了！我不是说了换成石头么！”张晓有些哭笑不得的嗔道。
云天德施完法，拍拍手上尘土，笑道：“那就和我没关系了，反正我的原身就在这，就算我到了天涯海角，也知道你这边的动静。”
张晓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也由得他去了。
自此以后，晓梦山庄就从原来的师徒三人变成了五人，搬来的云天德，和捡来的狐狸。一人四妖倒也算相安无事。
只不知那九尾狐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该不会醒来之后对众人使坏吧？
张晓暗暗腹诽道。万一这九尾狐是个邪魔外道，那她这可是引狼入室了。
要说九尾狐的本事，张晓早在梦中见识过成百上千次了。因此也暗暗有些担心，就算云天德在一边，恐怕也不见得对付的了九尾狐吧？
将心中疑虑对众人一讲，云天德有些不以为然：“人之初，性本善，你不要总是把人想的那么坏。”
“可它是妖啊！而且是强大的九尾狐！”张晓反驳道。
这次周醉山竟然也随着云天德说道：“师傅，咱们自己也是妖怪，不是也从未害过人？”
张晓有些无语，这跟那怎么能一样？
倒是卜卓这次附和着张晓说道：“依我看，趁它没醒赶紧把它丢出去才是正理。”
“你趁人家昏睡不醒把人家丢出去，我看才真的是引火烧身！”云天德说道。
就在张晓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只九尾狐丢出去任其自生自灭的时候，却听一个略有些熟悉的男声笑道：“你们是在说我吗？”
`四人闻言有些僵硬的回头去看榻上，就见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躺在榻上，一只手支着头，很有些慵懒的样子。
“你你你你是九九九尾狐？”张晓有些结结巴巴的问道。
榻上美人另一只手摆弄着一缕发丝，幽幽的说道：“人家是九尾狐，可不是九九九尾狐。”
卜卓“噗哧”一声乐了出来，被张晓狠狠瞪了回去，不敢吭声，周醉山更是向来话少。
还是云天德率先上前拱手问道：“这位……九尾狐先生？”
这只九尾狐的声音听起来似是男声，但见他在床上娇娇怯怯的样子，云天德有些不太确定其性别，因而有些迟疑的问道。
“好说，叫我林夕就好了。这是我的名字。”美人将食指放在下唇上，细声细气的说道。
这回张晓跳了起来：“你叫林夕？”有些不敢置信般转头去看周醉山。
周醉山似是也有些愣住，他知道张晓一直在找一个叫林夕的人。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被他在菜田边将那林夕捡回来。更想不到的是那个林夕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只九尾狐！
“快，快掐我一下！”张晓直直的盯着那自称林夕的九尾狐，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然在场的人里，云天德是长辈，自然不会去掐张晓。周醉山虽与张晓相伴数载，毕竟心底里拿张晓当师傅一般尊敬，哪里下得了这个手。
唯有卜卓一声不吭的就在张晓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
“哎哟！”张晓又跳了起来，龇牙咧嘴叫道：“好疼！”
“这可是你叫我掐的！”卜卓怕她秋后算账，忙不迭的说道。
张晓挽起袖子看看，都红了，不觉眼角些微发酸。一是因为真的被掐的很疼。二是因为竟然这么多年过去，真的被她找到那个林夕！
林夕带着有趣的表情望着张晓，问道：“怎么，你知道我？”说罢侧头打量张晓一会儿，笑道：“原来是只小狐狸，我可不记得见过你。”
张晓忙凑上前把自己参加青云阁考校抽签要求找到林夕的事说了一遍。
林夕很有耐心的听她说完，微微一笑，说道：“这可去哪里寻去，我平时都在青丘岛上。”
“青丘岛？”张晓疑惑的睁大眼，师傅给她的地图上可没这么个岛。“是传说中的青丘之国吗？”
林夕见张晓不解，略微的把青丘岛的来历特点解释了一遍。
原来所谓的青丘岛，的确是个岛，不过并不在中洲，而是在海外。也并不是张晓所以为的青丘之国。
青丘之国早就不复存在了，青丘岛不过是狐族的遗老遗少在海外建的个小岛，依旧自称是青丘之国，但早不复当日荣光。
现在的青丘岛上有许多妖怪，海岛离陆地并不远。但由于不愿被人类打扰，所以被众妖合力下了结界。常人根本无法靠近，一靠近就会觉得有飓风而返回。若是坚持靠前，只会被风浪卷走。
林夕本是岛上狐族的族长，因为天劫将近，所以离开了青丘岛，准备寻个僻静处渡劫。若渡劫成功，便可位列仙班了。不想被向来与狐族不和的狼族尾随过来，中了狼妖的陷阱。狼族的人趁他不备他打伤由于受伤过重现出了原形。他使出幻术想逃走，没想到却落入空间裂缝直接落到张晓这里。
张晓不由张大嘴，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快要到渡劫期的人，或者说妖。
林夕见她呆呆傻傻的样子，掩口笑道：“咱们狐狸本就是随着修为的增加会长出更多尾巴，你道我生下来就是九尾狐么？”
“这么说……我以后也会长很多尾巴？”张晓想象着自己明明是个人，身后却拖着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林夕躺倒在榻上，有些疲倦的说道：“说了这么多，有些口干了。”
张晓忙不迭的亲自去端了一碗水送上前来。
林夕只喝了一口，便摆摆手示意不喝了，重又躺下。张晓还待再说些什么，就见林夕闭着眼，略带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已是沉沉睡去。
张晓这才有空盯着林夕细瞧。适才只觉得林夕面有女相，却没仔细打量过。此刻看去，才发觉林夕面上如白纸一般，全无一丝血色。此刻睡了，原本一直带笑的唇略略抿着，唇角也有些发白了。
看着看着，却惊觉眼前模糊起来，似乎有银灰色的毛发自脸上冒出来。张晓揉揉眼，再定睛望去，却又恢复了刚才那苍白的样子。
还是云天德过来拍了拍张晓，轻声说道：“别打扰他了，咱们出去说话。”
张晓点点头，吩咐周醉山与卜卓该干嘛干嘛，这才随着云天德出了山洞。
“依我看，这九尾狐似乎是法力耗尽，只能勉强维持人形了。”云天德窥着洞内动静，压低声音对张晓说道。
张晓也有被打回原形的经历，还是睡了半年之后才醒来的。林夕短短片刻便清醒过来，又能化成人形，可见其未受伤之前有多强悍。不由面上带了些钦佩。
“你想什么呢！”云天德低声斥道，“你就不想想，他为何受了重伤，还要勉强自己维持人形？”
第三十四章 林夕
张晓闻言愣了一愣，不解的看向云天德。
“你刚才也看出来了，他法力只能勉勉强强维持人形。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云天德悄声说道。
张晓忆起刚才林夕的异样，还以为是看花眼了，原来是因为他法力不足了，不由点了点头。
云天德见张晓若有所悟，这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也警醒些，别见了什么人都当好人。需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林夕这个样子，恐怕也是防着我们呢。”
“原来是这样！”张晓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也要提防他一下吗？”
“不错。”云天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二人交头接耳聊了半晌，这才装作无事一般回了山洞中。
一转眼，林夕已在晓梦山庄住了十来天，霸占了山洞中唯一的床榻不说，似是在山洞中住的很舒服的样子，自醒来后就从未下过床，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张晓即使知道他是传说中强大的怪物，然看他此刻弱不胜衣的样子，再加上一脸娇娇怯怯的表情，也总是不自觉的将他当做弱者来看护，哪里还记得起云天德说的“提防”？
这天周醉山去忙农活，云天德不知道有什么事外出了。只留张晓与卜卓在晓梦山庄中。
林夕躺在榻上眼睛四处乱看，不知道在大量些什么。张晓却坐在一边望着卜卓发愁。
卜卓的死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上次被林夕出现的事情一闹，倒把帮他化解劫数的事给忘了。但他自己却毫无所知，依旧整日打坐修炼。
林夕突然叫张晓。
张晓回过神，以为他是口渴了，忙端了碗水送过去。
林夕半坐起来，接过水却不喝，只低声问道：“你那个小徒弟，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张晓怔怔的问道。这几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跑来跟她说另外个人不对劲？
林夕往前凑了凑，附到张晓耳边问道：“他面上有死气。”
“啊？”张晓闻言向着卜卓望去，他正在地上闭目打坐，面上一副凝重的样子。只是最近没出去，肤色变白了些，没看出什么死气呀？
倒是林夕面色有些凝重，“依我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有死劫。”
“这你都看出来了？”张晓讶然，忙把神算子说的卜卓死劫将近要张晓帮忙化解的事说了一遍。
林夕低头沉吟半晌，说道：“你说的那人有如此神通，既然托你来化解，想必这件事还要落在你身上。只是得赶快了。我原本就要有天劫，因受了伤才托到现在。反倒牵动他的劫数来的更快了。”
张晓第一次听说劫数还能被牵动的，不由有些疑惑，面上就显了出来。
林夕见张晓不信，心中一动，妖娆笑道：“原本想到个办法来化解，你若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别别别，我信，我信。”张晓听他这么一说，果然上钩了。“是什么办法？”
林夕却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来，“你都不信我，说了也没什么意思。”说罢还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先说嘛！”张晓急得去抓林夕的袖子，不自禁的摇了起来。
“那好。”林夕正色说道：“将我和他的魂魄互换。我的天劫感应到我变成了常人，自然就不会来了。而他的死劫，我虽受了伤，对我来说也是小菜一桩。”
张晓低头思索半天，魂魄互换？就是说卜卓变成九尾狐，林夕却变成卜卓？“那还能换回来吗？”
“自然是换的回的。”林夕瞥了一眼地上的卜卓，笑道：“若要换不回，恐怕还是我吃亏一些呢！”
张晓想想，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连如何化解卜卓的劫数都想不出法子，何况还有林夕的天劫？但若要她现在就决定，她是无论如何担不了这个干系的。
想到卜卓一副愣头青的样子，说话做事却像林夕一样捏腔拿调，不由打了个冷颤。“这个我一时半会可决定不了，得问问神算子先生。”
“都依你。”林夕斜睨着张晓，两只眼像要滴出水来一般。
张晓不由又打了个寒颤，也知道林夕刚刚做了什么，“可别把你那些媚术用在我身上，别忘了我也是狐狸。”
“就你那点小道行，我还不至于放在眼里。”林夕收了媚术，有些不屑的笑道。
此刻张晓可不觉得林夕惹人怜爱了，只觉得恨不得将他脸上的笑容打掉。然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何况毕竟是卜卓死劫的事要紧，忙写了封书信将林夕的提议讲给神算子听。
神算子的回信很快，上面只淋漓了两个大字：“你定”。
张晓一看不由有些傻了眼，这互换灵魂可不是小事，也不知会有什么万一，神算子居然就全权交给她来决定了。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林夕也不去看张晓手上的信，只盯着她问道。
张晓抓耳挠腮的下不了决心，最后决定问过云天德再说。
不想云天德竟然一连三日没有回来，林夕说卜卓脸上的死气越来越重了。张晓虽不知何为死气，却也看出卜卓头顶似是笼了一层黑雾一般，不由有些心焦。
到了晚上，还不见云天德回来，张晓咬了咬牙，她等得，卜卓可不见得等得了了！对着林夕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林夕面上就带了些郑重，说道：“如此，你便要为我护法了。”
“怎么护法？”张晓站起身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林夕这才微微笑了起来，重又还复了妖妖调调的样子，说道：“也没什么，只别叫人或事打扰了我们变成。”
张晓点点头，握起青云剑就站了起来，还把周醉山也叫了回来。
周醉山早就听张晓说过林夕的办法，此刻见林夕终于从床上起来了，也知道是要准备施法了，不由有些凝重的站在一旁。
卜卓见三人将自己围了起来，犹不知发生什么事，口中只问道：“怎么了？”
这时，周醉山却在林夕的示意下一拳捶在卜卓后脑，将其打晕了。
这些年周醉山最熟练的事便是将人打晕了，对付青云阁的修行弟子尚能在几招之内将对方打晕，何况是卜卓这样才修炼了没几日，与常人本无多大区别的少年？
张晓微微对周醉山竖了竖大拇指，周醉山却视而不见般对着林夕躬身说道：“有劳先生了。”
张晓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放着自己师傅不理，竟然去对那个九尾狐行礼！以前怎么没觉得周醉山这么现实呢？
林夕对张晓在一旁龇牙咧嘴的表情视若无睹，只沉着脸坐到了卜卓身边。不一会，便见卜卓头上升起一团五颜六色的彩光来。
张晓虽没见过人的魂魄，也知道此刻正是紧要时，握剑的手不由紧了紧。周醉山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十指化为利爪，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林夕的头上也升出一团光来，却是青白色的。
两团光亮在半空中交缠不休，过了好半晌，才各自交换位置，自两人头顶隐没不见了。
张晓这才发觉手心里已满是汗水，不由交换着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再看地上两人，卜卓已是率先睁开了眼睛。
然开口却是林夕的声音：“人类的身体果然是奇妙，他一个常人，竟然也能容得下我的魂魄。”
“什么？”张晓瞪起了眼，“你是说你原本也是没把握的？之前你怎么不说？”
周醉山也一脸不认同的看着他。
林夕对着二人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互换魂魄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普天之下，除了我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互换了魂魄，卜卓那张愣愣的脸此刻竟然也有了几分妖娆的味道。
张晓暗暗觉得有些作呕，这时地上的卜卓也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卜卓问道，两眼盯着面前自己的身体有些发愣。
张晓低头看着林夕的身体发出卜卓的声音，又觉得有些好笑了。一个娇怯的身体，摆着风情的样子，却发出卜卓那种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哑哑的声音，那种违和感，真不是一般的强烈！
卜卓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愣愣的挠着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忙低头揪着衣袖打量了半天，有些了悟，叫道：“你们干什么了！你们把我怎么了！”
张晓忍俊不禁，这才将他将遇死劫的事讲了出来。
卜卓似乎是听懂了，又似乎是没听懂，只不住的纠结自己手和脚变得这么嫩，如何能照料菜田一类的问题。
张晓听他到了这时还要点击那菜田，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叹道：“别惦记你那一亩三分地了。等劫数过了，你再换回来，到时你想种多少菜都由你！”
得了张晓的保证，卜卓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
果然第二日卜卓的劫数就到了。
林夕一大清早就顶着卜卓的身体离了山洞，在洞口四处晃荡。没多久便被山顶落下的一块大石压倒在地上。
张晓三人在山洞中听到动静赶出来，只看到一块大石堵在洞口，将将只留下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空隙。而林夕则毫不见踪影。
“林夕！”张晓忙呼唤林夕名字，这九尾狐该不会是趁机顶着卜卓的身体跑掉了吧？
就听大石之下有细微动静。
张晓正要凑到近前细听，却见卜卓的身体自大石旁的泥土中长了出来。
说是长出来一点不为过，先是头顶，接着是脸，又是上身，最后整个身体都露了出来，却不见周围泥土有何动静，全似快放的植物生长过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