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命运
“你笑什么？”
月娘皱着眉头。
方云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酒壶，也懒得倒了，直接对着壶嘴儿喝了起来。
“嗝……”
见月娘仍旧瞪着他，他这才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你要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或者有什么身不由己的理由，我还真没啥办法。”
“但这毒嘛，我却是一点儿也不怕，天下间任何奇毒在我这里，都发挥不了作用，你的毒，我能解，只不过方法有些特殊。”
“就看你愿不愿意走了！”
听到这里，月娘的神色变得警惕起来。
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完全信任面前的男子，万一方云是骗她的，岂不是刚脱了狼群，又入了虎口？
“什么办法？”
问话的同时，她身体下意识的缩了缩。
方云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
“你别瞎想，我可不是什么色中饿鬼，别把我想得跟此间的客人一样。”
“替你解毒的办法，是喝我的血，不过不是普通的血，是蕴含我精纯能量的心头血，只不过视毒性强弱，量不同而已。”
“你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你需要做的，就是跟在我身边一阵子。”
其实方云也不是不能一次性将月娘身上的毒解了。
但那样的话，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一些影响。
而且分批次解毒，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那也是他的初衷，看住月娘的同时，也能够避免事情暴露得太早。
月娘有些迟疑。
因为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这般离奇的事情，一个人的精血，竟能够为人解毒？
这话若是被那些毒师听了去，恐怕想方设法也要杀死面前这个家伙。
否则的话，他们花费毕生精力研制的毒药，还有什么意义？
事实上，方云并未吹牛，得益于体内的武圣精魄，他的确是百毒不侵，这是很早他便试验出来的结果。
见月娘还在犹豫，他又说出了最后一番，足以影响每个女子决断的话。
“留在这里，你会有无尽的麻烦，还得被逼着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现在你年轻貌美，凭着大家的追捧，你勉强能够维持自己的清白之人，再过两年呢？”
“你不是武者，难以抵抗岁月侵蚀，妙音坊会如何待你？”
“到时候，你的下场只有一个，便是沦为权贵阶层，乃至普通男子的玩物！”
“这些话虽然直白，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正是事实！”
“跟我走，我帮你解毒，你不但可以获得自由之身，我还可以教你功法，让你成为武者，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资格！”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怎样选择，全在你一念之间。”
方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言语之中，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月娘纤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贝齿也咬住了下唇。
这是她人生当中，最为艰难的时刻。
难道真的要将命运，交给眼前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吗？
半晌过去，她没有说话。
方云见状，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屋外走廊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闭上了嘴巴，贴着墙壁一瞥，是大厅中那名中年女子，也是妙音坊的管事。
俗称老鸨。
皱了皱眉，方云直接蹿上了房梁，没有发出半点儿声息。
片刻之后，老鸨推门而入，见月娘正在哭泣，便皱眉道：
“月娘你这是怎么了？方才你在和谁说话？”
月娘赶忙擦了擦眼泪，小声道：
“成妈妈，我自言自语呢？那死去的护院里，有我相熟之人，想起过去，不免有些悲伤。”
成妈妈叹了口气，开口道：
“咱坊间哪年不死几个人，不是嫖客死，就是护院死，就连姑娘们，也死了好多。”
“你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问，多活几年算是几年，咱们都是苦命人，都是那些大人物赚钱的工具，指不定哪天就被弄碎了换新的。”
“至于那些个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就算有，也不可能在这妙音坊里找到。”
“月娘你可千万别被甜言蜜语迷了心窍，你还年轻，若是丢了清白之身，就不值钱了！”
“成妈妈跟你说的，可都是心里话，记住喽……”
“我晓得，谢谢成妈妈。”
月娘勉强笑了笑。
成妈妈幽幽一叹。
“你且好生休息，近几日可能会有麻烦上门，能挡的，我都替你挡下，实在不能挡的，便要你自个儿玲珑一些，小意应对了，你先休息吧，今日不必会客了！”
说完，成妈妈便退出了房间，只是临走之前，目光在桌上停留了一瞬。
噔噔噔……
脚步声渐行渐远，方云如蛇一般从房梁上滑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
“想不到那成妈妈，还有几分人情味！”
月娘却突然变了脸色，愤恨道：
“装模作样罢了，坊中不知有多少姐妹，被她弄得凄惨而亡，能这般对我，只不过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方云哑口无言，转过身去。
“算了，你们这里事情，我也懒得去想，既然你还没想好，那就再考虑考虑吧，不过时间不多，最迟明日这个时间，我便要离开云州，你若想好了，便在窗口上放个酒壶，我看到了，自会想办法带你走，告辞！”
言罢，方云便要离去。
然而身后却传来月娘的声音。
“等等……”
“还有事？”
方云皱了皱眉头。
月娘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我跟你走，现在就走，你若敢欺骗我，我便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方云点了点头。
“也许多年以后，转过来头，你会庆幸，这是你一生当中最为明智的决定，上来吧！”
方云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月娘再不犹豫，利索的爬上了方云的背身，后者爆发内力，直接朝着窗外亭盖电射而去。
夜色当中，一男一女，消失在云州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
而就在两人刚刚离去之后，成妈妈带着数名护院冲进了雅间当中。
可惜的是，屋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
“竟然跑了？”
成妈妈面庞扭曲，将桌上的杯碗砸得粉碎。
“贱女人，没有了妙音坊的解药，就算你能逃出这里，也没办法活着走出云州，哼……”
第九十一章 解毒
云州城北，一处破落小院当中，方云背着月娘轻身落下。
过去数日，方云也没有闲着，这是他找到一处临时落脚点。
“这便是你住的地方？”
月娘皱了皱眉头，这院落颇有些阴暗，其间夹杂着腐木的味道，想必好久都未住过人了。
方云点了点头。
“不错，我又不是真的富家公子，有地方落脚已是不错了，进去吧，今晚你便住在此处！”
“那你呢？”
月娘听出了方云的弦外之意。
“我还有件事情要办，明日一早，我来寻你。”
“这……”
月娘有些迟疑，现在她倒真不觉得方云是个坏人，但乍然之间，要让她自己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想想也是有些害怕。
“你不会是怕黑吧？”
方云调侃道。
“那我先进去坐坐，顺便帮你看看体内的毒况。”
说完，方云推门而入，只是刚一伸手，那院门便应声而倒，扬起一片灰尘。
“咳咳……”
月娘挥了挥手，神色有些难看。
方云尴尬的笑了笑。
“门倒好吹风，让这院子透透气也不错！”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房间，方云摸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油灯。
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扫视了一眼之后，月娘稍微松了口气。
地面清扫过，陈设虽然简单，但桌椅板凳上都没有尘土，就连床上的被褥枕头也是新换的。
“我让人清理过，再怎么不讲究，也不至于连这点都考虑不到。”
“你坐下，伸出手来。”
月娘乖乖照做，一开始，她虽然害怕方云，毕竟这个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但逃出妙音坊，到了现在之后，她也就豁出去了，横竖大不了一死罢了。
若方云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她便鼓起勇气咬舌自尽，宁死也不会受对方的折辱。
方云将手指搭在月娘皓腕之上，内力小心翼翼的游动着，探入了对方的经脉。
很快，他便是在后者的心脉之处感知到一股极为阴毒的气息。
尝试着用内力驱赶了一下，并无效果，反而弄得月娘眉头紧皱，闷哼了一声。
方云赶紧停止了自己的试探。
“好疼！”
月娘咬着嘴唇，轻呼了一声。
方云摇头道：
“妙音坊的毒，果然霸道，寻常法子确实奈何不了那毒性，不过你要相信我，我说能解，便能解，你先等着！”
说完之后，方云起身，朝着床榻上走去。
他盘坐下来，屏气凝神，进入了入定状态。
约莫过了数十息的时间，方云脸上浮现出异样潮红，而后赶紧拿出一个瓷瓶，托在了近前。
“噗！”
一丝血线自方云舌尖绽出，准确落入瓷瓶当中。
那一滴心头精血，蕴含着强大能量，相隔数步，都能感受到强烈的气息波动。
逼出心头精血之后，方云面色苍白了一瞬，这种行为，对于他来说，也是有着不小的损伤。
“那便是你的心头精血？”
月娘疑惑问道。
即便作为一个普通人，她也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平凡。
方云点了点头，起身将瓷瓶放在了桌上。
“普通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凝练出十滴这样的精血，只不过不是武者，是无法将其逼出的，你小心使用，切莫洒了，每隔半月，我才能弄出这一滴来！”
月娘知道这精血弥足珍贵，神色微微动容，只是听完方云的话后，她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东西，如何使用？”
方云看她如同看怪物一般。
“自然是吞服，喝下这滴血，它便可以逐步净化体内的毒素！”
“吞服？”
月娘瞪着一双美眸，面庞一瞬间变得通红。
她方才看得清楚，这精血便是从方云口中吐出，然而此刻，对方竟要她把这精血再度吞服下去。
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你吞不吞吧？莫非你嫌我脏？我每天都要洗澡刷牙，而且我是武者，比寻常人干净多了！”
月娘摇了摇头。
“我怎敢嫌公子脏，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方云叹了口气。
“身为女子，也应该打破世俗，敢为人先，不要拘泥这点小节，你若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那我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强行灌你！”
“东西给你放在这，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放置的时间越长，精血之中的灵气便越容易消散，到时候没了效果，你毒发身亡，可别怪我！”
说完，方云便走到门口，依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月娘深吸了一口气，再不犹豫，拿起桌上的瓷瓶，仰起了脑袋。
那瓷瓶滑溜，一滴精血顺着瓶壁滑进了月娘的口中。
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感觉有些奇怪。
“这是血么？不但不腥，反而有些香甜！”
方云冷笑着，自己的精血，可是拥有部分武圣血液的功效，其中蕴含的能量极为庞大，都是最精纯的天地元气凝练而成，自然香甜无比。
另外一边，精血下肚，庞大的能量顿时爆发开来，月娘只觉得身体也变得燥热许多。
不多时，周身上下仿佛落进火炉当中一般，热气上涌。
“好热……”
月娘不由得发出声音，然而方云却分明看到，她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走近两步，一股寒意顿时袭来，这哪里是热，分明就是冷到了极致。
“忍住，千万别脱衣服，毒素在和我的精血对抗，你正在失温！”
月娘听不懂方云的理论，只觉得浑身上下越来越烫，烧得她整个人都快化掉了。
“不行，我好难受，好难受……”
月娘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双手开始无意识的扒拉着自己的领口。
方云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扯起床上的被褥，便将对方包裹起来。
再然后，他伸出双手，用掌心按住了月娘的脑门儿。
“都是幻觉，你忍住，我用内力护住你的心脉和脑袋，再撑一会儿，就没有事情了！”
月娘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从方云掌上传来。
又过了片刻，她忍耐不住，晕了过去。
见状，方云有些无奈，只能够继续输出着内力。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
第九十二章 从今往后，亡命天涯
子夜时分，月娘幽幽转醒，只觉得腹中有些不适，扭头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忽然觉得放松了许多，积压已久的不适感一扫而空。
甚至连心脉的阵痛，也完全消失了。
“吐出这黑血，我舒服了好多，你果然没有骗我，毒素一定清除了不少。”
月娘欢喜说道，抬起头，却只见屋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唯有那灯火在不断跃动。
目光落到窗外，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些许虫鸣鸟叫之声。
那家伙，已经离开了？
月娘皱了皱眉，忽然觉得内心当中空荡荡的，她倒不是真如方云所说那样怕黑。
只是平日间习惯了热闹，眼下孤身一人待在这破落小院当中，有些孤寂和不适应罢了。
“我睡了不少时辰！”
月娘喃喃自语，揭开被褥，站起身来，自己的衣衫并不凌乱，连鞋袜都未脱去，只是额前头发有些湿润，想来刚才出了不少汗。
从怀中摸出手帕，拭去汗水，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
那里摆放着一张白纸，纸上写有字迹。
月娘便伸手去拿，默念起来。
“你体内毒素去了大半，效果比我想象中要好，再有两次，余毒便可尽皆清除，厨房里有米有菜，饿了自己弄吃的，我明日或许早晨，或许中午回来。”
落款之处，写着方云二字。
“原来他叫方云！”
月娘捏着白纸，本想揉作一团丢弃，但想了想，又仔细将之对折，收了起来。
另外一边，方云摸黑，回了城中。
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妙音坊内，却并未有什么动静。
谢炎死在了云州最为繁华的地段，不出意外，他的尸体明天就会被人发现。
按照方云的设想，发现尸体的人首先会报官。
普通的凶杀案，武卫司肯定是不管的，这件事肯定是云州府衙接手。
待得衙门的差人赶到现场，查明正身之后，这件事才会引起武卫司，乃至总督府的注意。
武卫司统领惨死城中，这样的事情，会轰动整个云州，官府一定会彻查到底。
首先要做的，就是调查和谢炎有过接触的一切人员，然后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方云相信，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快查到他的身上。
一来身份是伪装的，二来，妙音坊那边，关系脉络复杂，就算是总督府，想必也不好插手其中，只能够慢慢的捋。
这一来二去，起码得花上数日的时间，而这些时间，早就够他逃出云州了。
当然，他并不是一个逃，除了月娘之外，他还得带走另外一个人。
李长根的妹妹，李银荷。
天光微亮，方云靠在一颗歪脖子树下，摩挲着手中的铜佛。
这是当初李长根临死之时交给他的那一枚硬物，想来，应该是为了让李银荷相信方云身份，用作信物的东西。
而前面不远处，便是李银荷做工的糖水铺子。
每日清晨，天色未亮，小姑娘便要起床，准备材料，熬煮糖水，然后等待师傅们白日调配。
方云曾远远的见过李银荷一面，那是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提桶打水都有些费劲，但她看起来颇为坚强。
齐伯早就派人通知过她李长根身死的消息，但外人并未见过她落泪。
对于这一点，方云一开始也有些不明白，后来便想透了。
似李家兄妹这等身世，在外人面前，是露不得怯的，否则便会挨人欺压。
李银荷的心智，比大多数同龄人要成熟不少，从某些角度来看，竟和方云有着相似之处。
吱……
糖水铺子的后门打开，一道娇小的身影抹黑走进了厨房，不多时，灯火亮起。
方云看着李银荷打水洗脸，蹲在角落用碳渣刷了牙，又梳洗了一番之后，方才溜进了院中。
只是他刚刚落地，便看到李银荷手中拿着木棒，神色警惕的望着自己。
“你是谁？贼么？这里什么都没有，赶紧走，否则我便要叫人了！”
方云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解释，直接将手中的铜佛扔了过去。
“进去说话！”
李银荷接过铜佛，端详片刻之后，终于确定，这是她哥哥的东西，来不及多问，便跟着方云踏进了厨房中。
关上房门，她再度问了一遍。
“你究竟是谁？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中？”
“我叫方云，此物是你哥哥李长根临死之前亲手交到我的手中，他让我来找你！”
时隔数月，再度听到自己亲哥的名字，李银荷心神剧震，身体晃了晃，将那铜佛捂在胸口，无声落泪。
方云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半晌之后，李银荷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问道：
“我哥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方云觉得，对方有知道真相的权力，于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的告知了对方。
听完，李银荷有些沉默，眼泪再度掉了出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害死他的，既是谢炎，也是我，或者说，整个方家，你恨我么？”
让方云有些意外的是，李银荷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我和我哥，在遇到齐伯之前，差点饿死在街头，他后来成为了武者，我们才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
“你帮他报了仇，我不恨你，但是我不想离开云州，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方云摇了摇头，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强行施加自身的意志在他人身上。
“你必须跟我走，没得商量，除非你以后拥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我才会放任你离开！”
李银荷抬起头，半晌之后终于气馁。
“你很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想知道，你要带我去哪？”
方云笑了笑。
“未来一段时间，会在离京，至于更久的将来，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会确信，我到哪，就会带着你到哪！”
“除非有一天，我和你哥一样，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之前，我会代替他，照顾你一辈子！”
李银荷点了点头，抹去眼角泪痕，将铜佛还给了方云。
“这铜佛，代表着庇佑，你带在身上，我去收拾东西！”
第九十三章 从长计议
云州府衙，一处别院当中，赵晖面色难看至极。
地面上，谢炎的尸体早已冰凉，用白布盖了，马上便要拉去后厢由仵作验尸。
赵炳赴京述职，他便是谢炎在云州唯一的相关之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赵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手足无措。
喝了口热茶，他揉了揉有些发僵的面庞，思绪总算冷静了不少。
“无论如何，先等待仵作验尸完毕。”
术业有专攻，他虽然看得出来，自己这位表哥是被强大的武者以拳力掌力轰杀至死。
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具体的死亡时间。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弱小嫌疑人的排查范围。
“到底是谁做的？”
接到消息以来，赵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可他实在是想不到，有谁敢在云州城内，当街袭杀武卫司的统领。
案子早已经上报给总督府，武卫司也表明，要第一时间接手。
一位刚刚升任的统领被人杀死，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可惜的是，武卫司的属人并不擅长办案子，让他们战斗还行。
真让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去仔细调查隐藏在各种阴暗角落的蛛丝马迹，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了。
于是乎，武卫司的几名统领们，想到了一个办法。
立刻通知城防处封城，衙门派出更多人手，对发现尸首的地方进行地毯式搜索和排查，并极力寻找目击证人。
但是很快，这样的提议便是遭到了总督府的否决。
云州情势紧急，积压了来自各郡县的数万流民，城外的临时驻扎点每天都在扩充人数。
来自其余州府的物资与紧急抽调的库粮都在有条不紊的迎来往送，此时封城，城外城内，势必会乱成一团。
与一名武卫司统领的性命相比，显然是整个云州地方的安定更加重要。
为政者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此次西南妖兽暴动，大方向上的策略是朝廷给出。
但具体怎样实施防御，抽调许多武者，仍是由云州总督府自行决议。
再加上几名权贵子弟失联的事件，弄得严总督一个头比两个大。
偏偏这个时候，武卫司的人还要来添乱，自然更让他着急上火。
“武卫司的事情，自己处理，人手不够也别管府衙要人，流民暴乱都镇压不过来，一条命与几百条，几万条命相比，孰轻孰重？”
一句话，武卫司的统领们连严大总督的面儿都没见到，便被赶了回来。
大统领若在，也许还能想想办法。
如今云州武卫司群龙无首，再加上死了不少弟兄，势力越加单薄，区区不到两百人的武卫司，恐怕连城防军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眼下这委屈，跟谁说去？
一来二去，武卫司的回答，让赵晖傻眼了。
“谢炎统领被歹人所害，弟兄们也很痛心，但眼下云州上下事务繁忙，只能先将卷宗挂起，从长计议！”
“不过请赵公子放心，不论过去多长时间，谢统领绝不会白死，我们一定会将凶手抓住，以慰谢兄在天之灵！”
武卫司的人想了办法，但又没完全想。
而这一番话，说了等于没说，连个屁都不如。
放屁还能闻着些味道呢！
赵晖彻底无奈了，他只是宣城太守的儿子，不是云州总督的儿子。
否则的话，武卫司的人哪敢这般敷衍他？
这般想着，赵晖脑海中灵光一闪。
前些日子，他与总督府公子严子敬相识，双方之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说不定，这件事可以去求一求对方。
至少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自己表兄，不能让后者死得不明不白。
打定主意之后，赵晖便离开了府衙，前往了严家私宅，严府。
而另外一边，方云带着月娘与李银荷二人，已经来到了北城门口。
一开始，得知武卫司准备封城的消息，月娘还有些担心，连带得方云都暂时打消了出城了念头。
结果到了中午，不但城门没封，连盘查过路之人的府衙差人都一并撤走，方云这才打消了顾虑。
虽然他也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至少能够安然无恙的出城了。
只要离开云州，那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
武卫司的人怎么也不可能顺着早前留下的痕迹抓住他这个天合商行的“云放”公子。
方云换了身衣服，又花钱买了辆马车。
三人伪装成马夫，小姐和丫鬟，堂而皇之的离开了云州。
出了城门，一路向北，马车走了有二三十里，月娘和李银荷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们都知道方云做过什么，只是月娘还不知道李银荷的具体身份，只听方云说是朋友的家眷，两女便以姐妹相称。
路上，方云问起了月娘的打算。
“到了离京，你打算做什么？或者有无能够投奔的亲戚朋友？”
此去离京，路途遥远，即便乘快马，也得十天半月才到。
架着这样一匹老马旧车，摇摇晃晃，恐怕得花上两倍的时间。
一个月，正好可以将月娘的毒解了。
月娘摇了摇头。
她自幼被卖入妙音坊，早已是孤身一人，除了弹琴之外，也没有其他谋生的手段。
过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如今陡然换个活法，还真有些茫然。
“不知道！”
方云点了点头，笑道：
“走一步算一步，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不成？到时你若真没想好要做什么，便是教人弹琴，挣到的银子也足够在离京生活。”
听他这样一说，月娘心情安定了不少。
“那你呢？”
她反问道。
“我，我家里人此刻便在离京，不过我应该会在学宫待一阵子。”
方云要做的事情其实很多。
王府，学宫，观星阁，那些个陈年旧事，都等着他去发掘。
还有那个男人，方家三少的真正死因。
但方云知道，自己不能着急。
当初李长根曾警告过他，没有足以自保的实力之前，不要去离京。
可他终究还是踏上了这条路。
淬骨境中期，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离京是什么地方？
大夏的中心枢纽，一国之都，真正的鱼龙混杂。
上至宗师，下至平民，那里都有。
区区一个淬骨境武者，说实话，掀不起什么风浪。
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第九十四章 人靠衣装
一辆马车行驶在山间，是十分扎眼的。
好在如今这个时代，武者凋零，落草为寇的贼人，大多仅仅是会些三脚猫功夫，连锻皮境都算不上，自然无法对方云三人造成任何威胁。
一路上，出手解决了几波找事的山贼之后，便再无人敢来找麻烦。
道上的消息，传得比官府还快。
谁都知道，武者是最不好惹的。
不是世家子弟，背后便站着宗门势力。
且本身实力强劲，一个不好，惹到了真正的厉害人物，恐怕连山头都得被人掀飞了去。
只不过走走停停之间，方云身上的银子也花得所剩无几。
而月娘走得匆忙，身上半文钱也无。
偏生李银荷又是个比方云还抠门儿的存在。
没了钱之后，她也只肯从自己的积蓄中拿出几个铜子儿，买那又干又硬的面馕给三人吃。
好在方云和月娘也不是不能吃苦，倒也能够勉强度日。
可最糟糕的是，那老马整日吃些嫩草，又淋了大雨，窜稀之后，竟然头吐白沫，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下可真是愁坏了方云。
荒山野岭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上哪儿买马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马车抛弃在原地，带着月娘和李银荷徒步行走。
好不容易在路上碰到了活人，一打探，方云总算松了口气。
三人目前所在的位置乃是延州，距离延州府，仅有半日路程。
只要到了延州，找三匹快马，在花两日，便可到离京。
除此之外，他还打探到了另一个好消息。
三日之前，离京学宫一位宗师出面，赶赴西南，以一己之力斩杀一头七阶妖王，震慑群妖。
离京方面又与妖族达成停战协议，将云州之外的疆域割让，暂时稳住了局面。
至于北方，战争仍旧在继续着，兵士武者死伤无数。
但民众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看到了学宫的魄力。
有学宫在，大夏便根基稳固，至少相较于其他势力而言，学宫更加重视平民百姓的安危。
“学宫还是厉害，听说离京那边，已经放出消息，明年将会大幅度降低招收学宫弟子的门槛，有更多人有机会成为学宫的弟子，学习更加强大的功法。”
“月娘和银荷，不妨也去试试。”
方云试探性的问道。
修炼虽然是一件很苦的事情，但大多数时候，回报和付出是成正比的。
更何况，如果她们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自己也能够省心一些，至少在做一些事的时候，不必畏首畏尾。
李银荷本就点亮了命门，一脚踏进了锻皮境的门槛，天赋相当不错。
只是长期以来，没有时间修炼，而且李长根的功法，也不太适合她。
倘若能够加入学宫，她未尝不能成为一名强大的武者。
听到方云的话后，小姑娘不置可否，只是表示，如果前者希望她这样做的话，她便就去试试。
倒是月娘有些不自信。
早前方云虽然说过，可以教她修炼，然而她从未接触过修炼这种事，想要从头开始，也许并不容易。
更何况，就算学宫门槛降低，她也不见得能够入选。
“银荷妹妹可以试试，我就算了吧！”
方云皱了皱眉。
“怕什么？我就见不得你这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样子，人啊，不能老被别人推着走，很多事情，你不主动尝试，也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知道结果。”
“那晚你有勇气迈出第一步，这会儿怎么就没勇气迈出第二步了？再说，你当我那精血是白喂的？”
“你现在的体质，绝对远非常人可比。”
方云一脸笃信的说道。
月娘笑了笑，只觉得方云是在鼓励她。
不过心中也是暗自决定，若有机会，便和李银荷一道，去试试也无妨。
三人一路说些有的没的，半日时光，眨眼即过。
很快，便是抵达了延州。
到了城内，方云看着掌心里的两锭梅花金，有些发愁。
这是当初李寒烟给他的，眼下用是不用呢？
此物见证了二人的非凡友谊，多多少少算是信物，而且品质极好，造型优美。
就算是用作收藏，也绝对不亏，就这般用了，是在有点儿于心不忍。
可是方云现在真的很饿。
几天没沾荤腥，又逼出了两滴精血，他只觉得肚子里已经没啥油水了，一闻到酒馆里传出来的香味，那馋虫直往嗓子眼上爬。
想了好久，方云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用一锭！”
一锭金子，可换白银千两，而梅花金，大概可以换到一千二百两白银。
在延州住一宿，买三匹快马，购置些衣裳用具，怎么着都够了，甚至还有富余。
一番周折，到手一千一百多两，方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钱庄。
稍微放了下武者气息，一些个宵小之辈顿时被他吓得没了胆子。
钱是人的胆，这话虽然对武者不适用，但大多数时候，钱财比武力好使。
去吃饭买衣服，总不能将酒馆和衣庄的人都打一顿不是。
以前方云抠，是因为来钱的渠道的确不多。
现在他是淬骨境武者，只要肯想办法，钱财是肯定不缺的。
他对自己人一向大方。
揣着银票，不由分说，便拉着李银荷月娘二人到处买买买。
半个时辰后，三人加起来花了差不多五六百两银子，把李银荷心疼坏了，吵着要帮方云保管剩下的银钱。
倒是月娘看得明白。
“公子要去离京，将来结识的，肯定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就算再怎么落魄，这面子上也得过得去，否则人家表面上不说，心里肯定看不上你！”
方云点了点头，笑道：
“听见没，李银荷，你跟你月娘姐姐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这种认知，用书上的话来说，就是小农意识！”
“钱靠存，是存不住的，只有花出去，你才知道怎么挣更多回来，而且，你可别小看你方大哥的本事。”
“别的不说，就靠我这张脸和这张嘴，到了离京，信不信大把的人送银子给我用？”
“不信！”
李银荷哼了一声。
“那我们走着瞧！”
第九十五章 离京居，大不易
最近一月，离京发生了许多事。
恭王府家的青灵郡主，大闹皇宫，与几名权贵子弟一同，在御书房外站了半日，要求陛下发兵西南。
学宫最年轻的一位宗师，赶赴云州，与妖族展开大战。
方家宣城旁支，也即是当今唯一一位皇贵妃，妗妃的娘家，大张旗鼓的购下了当朝大将军卢克己闲置宅邸，宣告入驻离京。
而方家本族族长方峄山登门拜访宣城方家旁系，却吃了闭门羹。
太子殿下李璟，拜入学宫，成为学宫现任宫主第三名弟子，亦是关门弟子。
与此同时，方云一行三骑，经过昼夜驱驰，终于是看到了那座屹立在地平线上的古老城池。
离京，乃是数朝古都，经历过战火洗礼，也饱经岁月沧桑。
眼下的离京，经过一代代后人的修缮和重建，已经变成了一座足以容纳上百万人的超级城池。
这里的城墙，远比云州更加高大宽厚。
每隔数十米远，便有一座碉楼，锐利的城防巨弩反射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那粗如儿臂的箭头，哪怕是三品武者，只要被射中，也会立刻丧失战斗力。
高高的城门之外，数队玄甲兵士来回巡逻，发出金属甲片厮磨之声。
下马入城，兵士的目光扫过三人面颊，并未发现异常，便挥手放行。
月娘与李银荷好奇的四处张望，方云同样心生感慨。
身临其境这种古代朝都。与过去在影片中观看完全是两种感觉。
哪怕城中建筑并不高大，但依旧让人产生渺小之感。
“我们现在去哪？”
月娘茫然问道，身处异地，举目无亲，她唯一能够依赖的人，便只有方云而已。
对于李银荷来说，也是一样。
方云思忖片刻，回答道：
“先随便找个地方歇歇脚，不用着急。”
当初分别之时，李寒烟曾告诉过他，到离京之后可以去王府寻她。
但方云并没有打算去恭王府。
来了离京，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回方家报个平安。
当然，在此之前，得先把月娘和李银荷安顿好。
三人随意找了家酒馆，打听了一下房费，方云直接被吓到了。
一间上好客房，包早中晚三顿饭，一天便是十两银子，三个人就是三十两，而且手快有，手慢无。
这样算下来，若是住十天，就得要三百两银子。
一个月四舍五入就得上千两。
“离京居，大不易。”
身上仅有四百多两银子，就算把马儿卖了，也不过六百两，只够月娘和李银荷两人住一个月的时间。
如此下来，还不如租房划算。
“要不还是算了，咱们随便找个地儿凑合凑合！”
李银荷拉了拉方云的衣角。
那客栈的掌柜笑眯眯的说道：
“这位公子应该是初来离京，若身上无那么多银钱，可以先住上个三五日，找好了安身之处，再离开也不迟，这样，我给三位打个折扣，三间上房，五天，只要一百两！”
听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动，方云肉痛的摸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案台上。
“就这么定了！”
掌柜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收入袖口中，伸手一引。
“三间上房，客官您楼上请，好酒好菜立刻上来。”
门口小二栓好了马，匆匆进来，为方云三人带路。
房间中，李银荷嘟囔着。
“一天二十两银子，这也太贵了！”
“这客栈环境很好，装潢也不错，而且别忘了，这里是离京，价格贵也是正常。”
“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人生苦短，辛辛苦苦一辈子存钱，到头来没花了才是最遗憾的事，别怕，好吃好喝享受就完事了！”
从连云山脉回来，方云也算是大彻大悟。
身为武者，本就是高危人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自然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公子说得对，再说了，又不是花你的钱，银荷妹妹就别心疼了！”
月娘笑呵呵的为两人倒了茶，然后便开始等待饭菜上来。
然而等到小二推门而入，将吃的放在桌上之后，三人俱是傻眼了。
方云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指着桌上的东西问道：
“这就是你们客栈上房的吃食？”
“几个大白馒头，一碟腌菜，三碗清粥？”
小二皮笑肉不笑。
“是的客官，这便是上房的饭食。”
方云怒极反笑。
“一间房你收十两银子一天，哪怕其中一两银子用来准备酒菜，也该是好酒好肉，你可知道，乡下一头生猪，十只活鸡加起来也要不了一两银子。”
“你这馒头，金子做的不成？”
“你吃不吃吧？这馒头素粥，本就是送的，你要是想吃肉喝酒，可以自个儿花钱点！”
小二撇了撇嘴，看方云的神色就像是在看土包子一般。
“这里是离京，不是你们乡下。”
方云懒得与他分说，冷冷道：
“叫你们掌柜上来！”
小二一甩抹布，径直转身出了房门。
片刻之后，先前那掌柜笑呵呵的走进了房间之中。
“听说几位客官对本店提供的饭食不太满意？”
方云点了点头。
“你说好的好酒好菜，莫非便是这馒头和清粥？”
掌柜将双手笼入袖中，解释道：
“不错，便是这些，想吃好的，得额外加钱，我大堂那墙面上可是写着，一间上房一天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您要是实在不想吃，我便让人撤下，您自己下楼去点！”
“你这分明就是骗人，黑店！”
李银荷心直口快，气呼呼的骂道。
掌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坏了我这客栈的名声，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方云笑了，坐了下来。
“掌柜的，我初来乍到，不想惹事儿，你这客栈，咱们高攀不起，你把银子退我，我另寻他处，如何？”
掌柜仰头大笑。
“客官，交了银子写了票据，这桩买卖就算定下了，哪能这般坏了规矩，退钱就仨字儿……”
“不可能！”
方云面色逐渐凝固，站起身来。
“好话说尽，你既然仍是执迷不悟，那也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你要作甚？”
第九十六章 摧枯拉朽
“你说呢？”
方云低喝一声，伸出手来，直接抓掌柜的肩膀。
后者猛的一退，挥了挥手，尖声喝道：
“敢在天来客栈闹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把这家伙给我扔出去！”
掌柜的话音落下，只听得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五名强壮的汉子冲上了楼。
能在离京开下去的铺子，不是自家养了打手，便是身后有着靠山罩着。
而天来客栈的背后，正是站着城南的黑水帮。
客栈之中，长期住着几名黑水帮的帮众，为的就是防止刺头儿出现。
一名面颊上有着刀疤的凶恶男子怒视着方云。
“敢在孙掌柜的客栈闹事，找死不成？”
“小子，我劝你自己滚蛋，若是让哥几个出手，保准没你好果子吃！”
方云看着几人，心中也是生出一抹恍然。
出现在眼前的几名男子，俱是武者，实力从锻皮境到淬骨境不等，那刀疤男子乃是淬骨境中期的修为，但体中内力底蕴，极其孱弱。
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修炼到淬骨境，也就到头了，运气好也许能突破到炼血境。
一家普普通通的客栈，便有几名武者当打手，难怪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讹人。
“你们又是谁？确定要来管这闲事？”
方云摇头笑道。
那刀疤脸壮汉抬起头，用鼻孔对着方云，目光却落在了月娘身上。
“小子，这是黑水帮的地界，孙掌柜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刚才叫你滚蛋你不滚，现在老子改主意了，你和那黑丫头可以走，但这娘们儿，必须得留下，陪哥几个玩一玩！”
“嘿嘿……好久没见过这般俊俏的娘们儿了？长得真漂亮，比起窑子里那些个头牌丝毫不差！”
方云面色不改，目光依旧淡然。
“这是离京，天子脚下，你们如此为非作歹，难道就不害怕吗？”
几名壮汉哈哈大笑。
“小子，你还没断奶是吧？那种话，骗骗自己就得了，那皇帝老儿和当官儿的，整日待在自己深宫大院里，哪有功夫理会咱们这种市井小民？”
“再说了，你知道离京有多大么？这么跟你说，老子在这儿生活三十多年，从来没走出过城南地界！”
“大哥，少跟他废话，将这小子扔出去，咱们跟那婆娘好好耍一耍，岂不快活？”
“就是，这小子八成是故意拖延时间呢！”
身后，月娘和李银荷神色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因为方云就站在她们面前。
听到刀疤脸壮汉的回答之后，方云点了点头。
“黑水帮，我记住了！”
“给你们三息时间，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不要管这里的事情，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啊？你说什么？”
刀疤脸壮汉极为愕然。
他身后，一名男子故作害怕的说道：
“大哥，他说三息之内，让咱们消失呢！”
“就是，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否则估计要出大事！”
“哈哈哈哈……”
说完，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那刀疤脸壮汉指着方云，一只手抹了抹眼角。
“哎哟，不行了，这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
方云叹了口气。
“月娘，你与银荷退后一些。”
说完，他目光落在了刀疤脸壮汉的身上。
“三息已到，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你还……”
刀疤脸壮汉正要说话，忽然之间，他面色猛的一变。
视线当中，一只拳头陡然映入眼帘，还未等他有何反应，便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气息扑面而来。
“淬骨境武者？”
“哼，难怪有底气说这种话，竟也是个练家子，不过仅仅淬骨境中期的你，口气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金刚拳！”
刀疤脸猛的一喝，千钧一发之际，伸出拳头与方云的右拳悍然相撞。
咔嚓！
一声轻响传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得众人皆是瞳孔剧烈收缩。
只见两人拳锋相撞的一瞬间，刀疤脸壮汉便是直接倒飞出手，右手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曲折，森白骨刺从他的手肘之处凸显出来。
半空之中，血液横飞，直到刀疤脸壮汉的身躯撞穿房门，轰然落地，惨叫声方才传入众人耳中。
“啊……我的手，我的手……”
一拳，刀疤脸壮汉手臂臂骨直接被方云轰断，双方之间，力量悬殊太大，有若云泥。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二品武者了！”
方云不屑的甩了甩手，方才那一拳，说实话，他仅仅用了六成力道。
与楚右霖，刘世宇之流相比，刀疤脸壮汉这种淬骨境武者，几乎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与他方云比起来，更是不堪一击。
“大哥！”
“小子，你究竟什么来头？我们可是黑水帮的人，你敢……”
剩余四人见刀疤脸壮汉瞬间重伤倒地，俱是有些慌了神。
方云可不管这些，他已经给过这几个家伙机会了。
唰！
身形一动，方云出现在另外两名男子身前，双掌轰出，两人直接被打得飞了出去，口吐鲜血，还未落地，双臂便是被方云以蛮力折断，口中发出惊天哀嚎。
剩余两名黑水帮帮众吓得肝胆俱裂，转身朝着楼下跳去。
方云纵身一跃，双手捏住两人脖颈，猛的朝着地上一摔，脚掌一踢，又是两声脆响，两人的双腿被他踢断。
对于武者而言，这样的伤势虽不致命，但若没有强力的丹药辅助，三五个月之内是绝对难以痊愈的。
一瞬之间，五名黑水帮帮众全都躺在了地上，惨叫连连，反观方云，脸上却是带着遗憾之色。
“一群乌合之众，连给我热身都不配！”
说完，方云的目光看向那孙掌柜。
后者早已被方云的凌厉手段吓得面无人色，此刻见他望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公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鬼迷了心窍，公子饶命呐！”
方云笑呵呵的走了过去，一巴掌挥出，将孙掌柜打得痛晕了过去，连后槽牙都掉了两颗。
见状，他又一脚将其踢醒，冷冷的说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叫你退钱你不肯，现在求饶，有用么？”
孙掌柜捂着脸，痛哭流涕。
“公子饶命，你说什么，小的都答应！”
第九十七章 心狠手辣
“我刚来离京，便遇上这档子事儿，坏了心情不说，还见了血！”
“我是个相信玄学之人，说个数吧，若是能够令得我满意，今日便放过你。”
方云一贯不是什么大好人，别人怎样对他，他便加倍奉还给对方，无论是好或者坏！
这孙掌柜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送上门来的好处，岂有不受之理。
孙掌柜颤抖着身子，伸出右手。
方云皱着眉头。
“五百两？”
这个数，说实话，也不少了，但弄出这么大动静儿，却仅仅这点儿收益，还得罪了一个离京本地帮派。
说实话，方云有些不甘心。
至少，也得翻个倍吧！
然而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孙掌柜却是拼命摇了摇头。
“五，五千两，我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孝敬公子。”
“只求公子网开一面，饶小的一命……”
方云吃了一惊，与身后的月娘两人对视一眼，不咸不淡的问道：
“五千两，相当于你这客栈多长时间的收益？”
孙掌柜咬了咬牙，以为方云还不满足，心中一合计，便透了底。
“扣除经营成本之后，差不多要一个月才能赚回来。”
方云冷冷一笑。
这客栈有三十间屋子，光是房费，算下来一月就有九千两，加上堂食，就算扣除三成的经营成本，一个月也有七八千两进账。
不过考虑到还得进贡给黑水帮，一月赚五千两银子，也八九不离十。
这家伙看来是真的怕了，否则也不至于这般心疼割肉，白白给了自己五千两。
当初方家在宣城，所有产业加在一起，一个月恐怕也就能挣个一万来两银子。
这家伙倒好，一家客栈就抵得上方家半数产业的净收入。
“你这家伙，看来坑了不少人，开罪不起的便老老实实做生意，一看就好欺负的，便将人往死里宰，五千两银子，现在就拿来，再让人弄些好酒好菜，听见没？”
“是是是……”
孙掌柜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连滚带爬的朝着楼下奔去。
至于黑水帮几人，也被他叫人抬了起来，不知了去向。
待得不想干的人员俱是消失之后，月娘方才担忧道：
“咱们真的不走吗？方才那些家伙被你打得那样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方云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走去。
“无妨，你们先在这儿等我，我下楼一趟！”
月娘与李银荷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两人在楼上望着，只见方云在大街上找了一人，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人便飞也似的朝着其他方向奔去了！
片刻之后，方云去而复返。
孙掌柜也捧着一大沓银票走进了房间中。
清点之后，方云满意的笑了，挥手让前者离去。
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孙掌柜的眼眸中充满了怨毒之色。
不多时，好酒好菜上来，天来客栈其实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起码后厨那些烧菜的师傅，的确是厉害。
南北之地的特色菜，都做得极为正宗，味道十分不错。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方云让那小二一一试菜，又喝了酒，这才放心的给月娘二人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蓦然之间，方云听到一阵阵喧闹之声。
探出头一看，只见天来客栈门前，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一名中年男子朗声高喝：
“黑水帮办事，各位南来北往的老少爷们儿，若是没干系的，都请躲开，免得一会儿血溅到身上！”
“客栈二楼上的小子，给你十息时间，自己乖乖出来，若是爷亲自动手，恐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房间内，月娘和李银荷对视一样，神色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是黑水帮的人！”
“方大哥，这下怎么办？”
方云面色淡然无比，笑道：
“别怕，你们先待在这里，我去会会那条地头蛇！”
说完，方云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楼。
大厅之中，孙掌柜身躯发抖，朝着门口奔了过去，站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身后。
方云目光一扫，心中也是有些讶异。
那名中年男子的气息，已经超越了淬骨境的范畴，应该是一名炼血境的强者。
除此之外，周围围着的黑水帮帮众，约摸有四五十人。
淬骨境武者有六七名，锻皮境武者有二十来人，其余人等，俱是些身强体壮的打架好手。
他们一个个面带狠厉之色的望着方云。
待得孙掌柜在那中年男子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之后，对方便面色暴戾的吼道：
“便是你这小子，打伤了我家兄弟？”
“是又如何？你又是谁？”
方云坐在大厅中一条长凳上，好整以暇的望着众人。
那中年男子身着毛敞，秋日里打着赤膊，露出强壮虬结的肌肉，一张脸四四方方，虎眸中满是煞气，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能在离京站稳脚跟的帮派，绝对不简单。
黑白两道，势力交错复杂，要应付那么多的事情，说是刀口舔血，或许都不足以形容面前这汉子的经历。
而且看得出来，这中年男子是个外练的好手。
一时之间，方云倒是对对方产生了一些兴趣。
“我叫方云，你又是何人？”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在脑海中盘算了一下，发现方云这个名字极其陌生，便冷笑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记好了，站在你面前的，乃是黑水帮二当家，屠万里！”
“今日你伤我兄弟，又搅了孙老板的生意，让我黑水帮丢了面子，这笔账，你打算怎么还？”
方云十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反问道：
“你说怎么还？”
屠万里仰头大笑，眼眸之中神色陡然变得狰狞起来。
“跪下来，磕十个响头，受伤的兄弟，每人赔两千两银子，总计一万两，若是拿不出来，也别怪二爷没给你机会！”
“你身边那两个女子，一个可以抵两千两，剩下的六千两，砍你双手双脚来抵！”
嘶……
人群之后，传来一道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方才的那些路人并未走远，而是各自找了位置看热闹。
此刻听到那屠万里的要求，一个个都为方云默哀起来。
第九十八章 来得真及时
1896年秋，津门，锦州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动着，混杂着叫卖声和车铃声。
正值中午一点，天色却如同着了墨一般，颇为阴暗。
“鸵牌儿胶水嘞，三文钱一罐咯！”
“烟筒，烟筒，进口烟筒。”
街道上，商贩走卒络绎不绝。
一名身着上好绸缎，手里提溜着鸟笼的中年男子，摇头晃脑的行走在商铺之外，肥硕脸上满是不耐之色。
“走开走开，伸手管爷要钱，活腻歪了你？”
津门不止出虎子，还出乞丐。
广发商会地界繁华，又靠近码头渡口，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三教九流，皆汇聚于此。
乞丐们整日奔波流连，只不过为了讨口饭吃。
而在这群乞丐当中，“老疯子”和“小王”，是最特殊的两人。
前者从不主动乞讨，有人好心施舍，方才能饱餐一顿，大多时候，只能饿着。
这样的日子，老疯子过了三十多年。
而他的年龄，大家早也忘记，众人估摸着，怕是有六七十岁了。
至于小王，更是古怪。
他虽衣衫破落，提着根儿木棍儿，但却身洁体净。
形体虽然纤长，却不削瘦，整个人看起来跟乞丐二字丝毫不搭边。
最主要的是，小王来了渡口两天，一直坐在路口拐角处遮风避雨，却从未乞讨，也颗米未进。
大家常暗地里哂笑。
“人从前是位爷儿呗！”
街口讨钱的乞丐如同苍蝇一般被驱开。
老疯子望着天，伸手抹了抹面颊。
“下雨嘞，下雨好哇！”
小王睁开眼，一双黑眸之中，似有电光掠过。
他叫王铭。
“老疯子，你说比武大会，是哪天来着？”
“下雨嘞……”
老疯子自说自话，王铭有些无奈，凑近了些，大声吼道：
“老疯子，我问你比武大会在哪天，你聋啦？”
老头儿转过头来，伸手指着道路尽头，双唇不住颤抖。
“来，来了……”
淅沥沥，天青色蒙，烟雨飘零。
一群身穿长袍马褂的男子风火而至，一个个昂首挺胸，气派到了极点。
为首之人，面容周正，目光睥睨，四肢纤长，步履之间轻盈无比，太阳穴微微凸出，显然是位气劲高手。
而他的面容，王铭再熟悉不过。
老疯子跌跌撞撞的冲至近前，被人拦住也毫不在意，只是拱手笑问道。
“霍元甲，你嘛时候是津门第一呀？”
为首男子嘴角微扬，不答反问。
“你说呢？”
老疯子兴奋至极，伸出右手大拇指。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哈哈哈……”
众人齐齐发出爽朗笑声，大踏步朝着道路尽头行去。
那里，伫立着一座高高的圆形擂台。
擂台周围的石阶，于秋色水雾之中，隐隐浮现着暗红色泽。
而在无人注意的道路边，王铭的身前，却有着一道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光幕显现而出。
【任务一：霍元甲的认可】
【任务描述：击败霍元甲，并获得他的认可】
【任务二：津门第一】
【任务描述：天津卫高手林立，时局混乱，以一身虎胆，扬国术之威，成为津门第一高手】
【附：以上任务完成任意一个便可获得离开小世界的资格，以及任务奖励】
没错，眼下的天地，乃是电影霍元甲的世界。
而王铭，也不属于这里。
他不是什么乞丐，在现实当中，他是江南王家八极真意拳的第九代传人。
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武者。
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两日了。
最重要的是，王铭清楚的记得，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前一刻。
他正在和东洋空手道大师根本初生比武。
搏杀之中，他一拳轰断了根本初生的胸骨，对方则一记前回踢命中他的后脑。
当时王铭眼前一黑，再度醒来之时，便躺在这里了。
脑海之中，除了有那几道信息提示之外，什么也没有。
起初王铭还觉得有些荒诞，自己怎么可能出现在电影世界中。
直到他在街上捡到了一张报纸。
名字叫《万国公报》，印刷时间是去年九月。
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繁体字，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至于上面的事情，和王铭无关，历史的车轮要靠大人物去推动。
而他，只不过是个想要回家的小角色罢了。
只是这一次，回家的路似乎要比往常难走得多。
方铭想了两天，最终才看明白光幕上的内容。
两个任务，第一个，只不过是第二个的前置条件。
打败霍元甲，并不能成为津门第一。
说明在这个时间节点，天津卫还有着比霍元甲更强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想要离开这方天地，选择完成第一个任务，是最明智的做法。
只是，王铭心中很没有底。
作为练武之人，他和行内的人不一样。
影视剧中的浮夸表现被大多数武者所不齿，而王铭却觉得有趣，甚至有可取之处。
年少之时，除了修炼基本功和架式，打熬气劲之外，他也时常模仿电影里的套招和动作。
虽然屡被长辈驳斥，但王铭依旧我行我素。
在他心中，练武之人本该如此，观赏性对杀伤力没有裨益，却能够起到极大的推广作用。
搏杀和表演，本就是不同的道路，没必须去贬斥。
然而真正身临其境，他又改变了想法。
这个世界的霍元甲，很强！
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强，而是实打实的强。
电影中一拳二十年的功夫，本是虚假台词，到这里，却成为了实实在在的东西。
王铭一眼就看出，走在前面的霍元甲，即便不是一代宗师，却也相去不远了！
确实没底，可那又怎样？
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吗？
不，绝不！
王铭心中在无声呐喊，光幕消失，他站了起来，跻身混入人潮。
不论结果如何，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
在津门，在锦华道路口中央那座高高的擂台上。
挑战津门霍家迷踪拳传人，一代宗师——霍元甲。
只是心中想法刚刚升起，王铭便是发现，自己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位“津门第一”，此刻正傲立擂台之上，手持一柄油纸伞。
而在他四周，十余名赤膊大汉，发出爆吼，围拢上去。
第九十九章 罪该万死
离京禁卫，隶属于皇城禁军系统，人数逾十万之众。
而禁卫当中的玄甲黑骑，更是精锐当中的精锐，仅有八千骑，人人皆是武者。
禁卫黑骑由离京城防司总兵楚中天统率，轻易不可调动。
平常时期，仅有两千黑骑在四座城门轮换值守。
两千名锻皮境武者，加上淬骨境的小队长，炼血境的中队长，以及通幽境的副统领。
就算是宗师之流，对上一只中队规模的黑骑，也要被围困至死。
这么多年，离京之所以固若金汤，除了学宫之外，便是禁卫黑骑在发挥着作用。
离京之中，没有人敢怀疑黑骑的实力，就算是一只两百人的小队，要覆灭一个末流宗门也不过是小事一桩，更别提黑水帮这样的江湖帮派。
听到那声格杀勿论的巨吼，屠万里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自己和这帮兄弟们，何德何能有资格成为禁卫黑骑的对手？
而那天来客栈中坐着的年轻人，又是什么来头？
自己得罪了他，还能活着离开此地么？
完了，全他娘的完蛋了！
而此刻的围观者们，也俱是发出惊呼之声。
“竟然是禁卫黑骑，来了两百多人，这是要灭了黑水帮不成？”
“那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管是什么来头，总之这下有好戏看了。”
“是啊，黑水帮纵横城南多年，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踢到了铁板，那白袍公子，看起来有些眼熟……”
“没错，是总兵府上的楚右霖公子，难怪能调动黑骑！”
“可是那客栈中的俊俏少年又是什么来头？”
“这谁知道，能被楚公子称为方兄的人，恐怕也是个大人物！”
众人议论纷纷。
客栈当中，方云长舒了一口气。
他朝着不远处奔来的楚右霖挥了挥手，笑道：
“右霖，当日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楚右霖奔行过来，与方云热情的抱了抱，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傲来。
“怎么样，来得够快吧？我早就说过，你若是来离京，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除非那人来头比郡主还大！”
“确实很快，多的就不说了，这份情义，我方云记在心里。”
方云一拳砸在楚右霖的胸口上，眼中满是感激。
若楚右霖不带人来，他恐怕真的要考虑带着月娘二人跑路了。
不说其他人，就是这炼血境的屠万里，他就远远不是对方的对手。
若黑水帮的人当真一拥而上，除了逃命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办法能够翻盘。
但楚右霖的到来，却是轻易的改写了局面。
“嗨，方兄折煞我了不是，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
两人虽然仅仅认识了几个月，但也曾一起组队，斩杀妖兽，同生共死，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关系。
除了意气相投之外，方云此前的种种行为，也彻底的让楚右霖将他当成了好兄弟。
方云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到客栈之外。
只见方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屠万里，此时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焉气儿了！
楚右霖瞥了门外一眼，开口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初来离京，便惹上了这些家伙？”
方云无奈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听得楚右霖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什么呢？区区一个黑水帮，竟将方兄你逼得找人给我送信，早知如此，我便不大费周章，调动黑骑了！”
楚右霖抹着眼角的泪水，乐不可支。
方云神色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怎么？这黑水帮在你眼中，如此的不堪吗？那个叫屠万里的家伙，好歹也是个炼血境的武者！”
楚右霖好容易平复了心情，叹道。
“对于一般百姓来说，这黑水帮的确极为难缠，可方兄你是什么人？”
“你可是宣城方家的后辈子弟，当今皇贵妃的娘家人，算起来，也是皇亲国戚。”
“除此之外，你还是学宫弟子，在这离京之中，学宫弟子见官不贵，学宫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只要你把这身份一亮，莫说这小小的黑水帮，就是那些个一流势力，也不敢轻易寻你的麻烦！”
方云目瞪口呆。
“学宫弟子的身份，在这离京，这般有排面么？”
“那是自然，虽然跟顶级勋贵子弟还有些差距，但也绝非一般人能够招惹的，方兄可不要忘了！”
“未央学宫，乃是我大夏国教，学宫弟子，皆是大夏守卫者。”
说到这里，楚右霖的面容上也是浮现出肃然之色。
学宫弟子，为大夏，付出了太多太多。
方云苦笑道：
“你若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这身份能有这种震慑力。”
楚右霖指了指外边。
“那现在，这事儿怎么解决？”
方云想了想，回答道：
“这黑水帮为祸一方，助纣为虐，坑了不少人，这屠万里也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既然这一次被咱俩撞上了，就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要不直接……咔嚓，然后灭了那黑水帮？”
楚右霖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口中说出的言语却令得不远处的屠万里肝胆俱寒。
两个年轻人岁数不大，说话做事却一个比一个狠辣，谈笑风生之间，便要将黑水帮灭掉。
更可怕的是，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会怀疑他们没有那种本事。
两百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玄甲黑骑，真要灭了黑水帮，恐怕连半个时辰的时间都用不到。
“饶命啊……两位公子，我屠万里听信小人之话，方才犯下大错，求两位高抬贵手，放小的一命！”
屠万里跪倒在地，朝着客栈的方向爬来。
方云与楚右霖对视一眼，后者走上前去，一脚将其踢得人仰马翻，口中鲜血横流。
“此刻认错，为时已晚，你们黑水帮有错在先，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带人将我方大哥围困在此。”
“天子脚下，你们意欲何为？若换成其他人，今日岂不是让你们吃得连骨头也不剩？依我看，你们这些人，都该死，那什么黑水帮，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来人，动手……”
楚右霖一声大喝，黑水帮众人吓得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方云却开口道：
“且慢！”
第一百章 取而代之
听到方云的话，楚右霖转过身来，疑惑道：
“怎么了？”
方云拉着后者走进了内堂，两人低声细语说了一阵。
楚右霖眉头一时皱起，一时舒展，到得最后，脸上竟然绽放出笑容，还冲着方云比了个大拇指。
这怪异的一幕看得众人脑袋上疑云密布。
而作为当事人一方的屠万里等人，却心生寒意，不明白这两个年轻人打算如何对付自身。
不过想来，也绝非什么好事，可叫他们反抗，自然也提不起任何勇气。
开什么玩笑，自己这几十个兄弟，还不够这一支黑骑塞牙缝的，拿头去反抗啊？
就在他们胆战心惊之时，楚右霖走了出来，冷笑道：
“今日尔等的恶行，本是罪无可恕，但方兄大仁大义，决定放你们一马，不过你们别急着高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杜大哥，劳烦你叫人通知离京府衙，让他们派些人手过来，我要将这帮人全部抓入大牢之中，至于这家伙，先封住他的经脉，我和方兄要与他谈些事情！”
楚右霖指着眼前的屠万里说道。
禁卫黑骑副统领杜永点了点头，翻身下马，手中长枪猛的一点，屠万里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内力便是被封印，只能被两名黑骑抓小鸡一般扔到了客栈之中。
不多时，数十名身穿绛蓝色官服的差役手拿镣铐赶了过来，听完了楚右霖的安排之后，便将黑水帮众人拿下，直接带走！
楚右霖目光望向杜永，拱了拱手。
“今日一事，劳烦杜大哥，过几日我与方云再去府上拜访，黑骑影响甚大，不可久留，杜大哥先行去忙吧。”
杜永点了点头，笑道。
“右霖客气，今日本就轮到我麾下中队值守南门，小事一桩罢了，不过确实不可久离，我便先行告辞，替我向总兵大人问好！”
楚右霖点了点头，方云也跟着拱了拱手。
“通幽境武者，实力当真深不可测，随手一击，便将炼血境武者的内力封印。”
望着杜永的背影，方云心生感叹。
楚右霖耸了耸肩。
“毕竟中三境开始，武者便能内力外放，炼血境和淬骨境，在他们眼中，和一品武者没有区别，翻手即可镇压！”
“不过杜大哥修炼十几年，方才踏入通幽境，咱们才修炼几年，来日方长，方兄不必着急！”
“你说得对，不过眼下，咱们还是先来对付这家伙吧！”
方云指了指地上的屠万里，眼中满是狡黠之色。
楚右霖也意气风发的笑了，他年纪本就不大，听到方云的计划之后，反而觉得好玩。
而且那件事若真能谈妥，并亲手将黑水帮完全改变，岂不比直接杀了他们更有成就感？
不知为何，一看到二人的神色，屠万里便有些心慌。
他总觉得，对方放自己一命，并非是善心大发，而是有着更大的坑等着自己去踩！
“二位公子，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一切都是误会一场，还请二位公子高抬贵手……”
说完，屠万里竟然是直接将头颅低下，用力在地板上磕了起来。
眼看他额头淌血，方云冷冷道：
“够了，这等废话，休得再提，这中间是否误会，或者你过去行径该不该死，你心中有数！”
“我现在只想问你，你可知道，我们为何饶你一命？”
屠万里神色茫然的摇了摇头。
按理说，遇到这等权贵子弟，自己方才那般言行，就算被两人杀了泄恨也不足为奇。
小小的黑水帮，在对方眼里，恐怕什么都算不上，就算灭了黑水帮，也是易如反掌。
又无后顾之忧，对方为何要留自己一命？
说实话，屠万里想不到。
方云也没期待屠万里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所以不等后者思考，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解释道：
“很简单，因为对于我们而言，黑水帮还有利用的价值，至于你能否活下去，便要看你自己是否能够想清楚了？”
屠万里一听，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异芒，他用膝盖爬了两步，冲着方云和楚右霖纳头便拜。
“小人明白了，二位公子有何吩咐尽管开口，屠万里必定万死不辞……”
方云点了点头，与楚右霖坐了下来，指着外面早已瘫软成一团烂泥的孙掌柜说道：
“很简单，你是黑水帮的二当家，那在你之上，肯定有位大当家，你让那家伙将你大哥请来，并告诉他，半个时辰之内见不到人，便等着给你和你那几十名弟兄收尸吧！”
“什么？”
屠万里吓了一跳。
“怎么？你不愿意？”
方云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屠万里摇了摇头，诚惶诚恐的说道：
“不不不，二位公子有所不知，我与我大哥，早就反目成仇，已有多日不见，帮中事务，我也早就不再管辖，此番去请人，恐怕他巴不得我等死快一些！”
见屠万里神色不似作伪，方云和楚右霖对视一眼，俱是有些疑惑。
“这是为何？”
屠万里思忖片刻，咬牙道：
“事已至此，小人不敢瞒着二位公子，我之所以与大哥反目成仇，是因为我不同意他的一些行为。”
“哦？说来听听……”
楚右霖饶有兴致的问道。
屠万里握紧了双拳，沉声道：
“我屠万里虽然作恶多端，但所行之事，俱是为了钱财，为了弟兄们能够混口饭吃，当初黑水帮成立，也是因为这种原因，大家意气相投，才走到了一起。”
“但随着黑水帮发展壮大，大哥他变了，他有了更大的野心，为了称霸整个城南，他不惜一切的敛财，甚至违反帮规，干起了黑心勾当……”
“什么勾当？杀人放火？谋财害命？”
楚右霖好奇问道。
屠万里摇了摇头。
“都不是！”
“那是什么？”
“大哥他，联合一些神秘宗派，向城中百姓，兜售福寿膏！”
“什么？”
楚右霖和方云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吃惊！
前者张大了嘴巴，良久之后，方才喃喃道：
“小小的黑水帮帮主，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敢售卖朝廷与学宫早已明令禁止的毒物！”
第一百零一章 方兄真是险恶
关于这福寿膏，和记忆当中的鸦片烟又有些不同。
前朝末年，有药师无意中提炼出福寿膏，吸食之后，手舞足蹈，精神大振。
后来不知怎的，便在众生之中传播开来，一时间引得万人追捧，鼎盛之时，一斤福寿膏百金难得。
就连武者吸食那福寿膏，也难以自制，因此引发了诸多乱象，不论是朝廷或是宗派，屡次禁止，收效甚微。
到得今朝，朝廷与学宫联手，将制作售卖福寿膏的势力连根拔起，这玩意儿才销声匿迹。
没想到时隔多年按，在这天子脚下，离京之中，又是听到了福寿膏的名字。
方云比楚右霖更加知晓福寿膏的危害，此刻听屠万里说起，他反倒是觉得，这一次歪打正着，也许无形之间会替离京剔除一个大祸害。
沉吟片刻，方云开口道：
“想不到你一介草莽，还有这般见识！”
屠万里凄惨一笑。
“小人从前也并非是什么泼皮无赖，家中时代本分，那福寿膏，正是害得我屠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我自然对其深恶痛绝。”
“既然如此，那也不用叫你大哥来了，我只让你办一件事，你可有信心？”
方云点了点头，语气当中满是蛊惑。
屠万里蓦然抬起头来，他心中其实隐隐有着预感，只是不敢主动说出来。
“公子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想办法，揪出与黑水帮合谋售卖福寿膏的幕后势力，然后取而代之。”
“这……”
屠万里神色一顿，小心翼翼问道：
“公子所言，听起来简单，但真要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我大哥掌控黑水帮多年，地位根深蒂固，帮中之人，对他唯命是从，若非如此，我身为黑水帮二当家，又何至于这般落魄，需要靠坑蒙拐骗谋求利益？”
“凭我的本事，想和大哥分庭抗礼，太难了！”
“但若二位公子能够提供一些臂助的话……”
说到这里，屠万里闭上了嘴巴。
方云和楚右霖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很遗憾，我帮不了你，除非你能够真正掌握到核心机密，能够一举令得他们无法翻身，否则的话，我们是绝不会出手的！”
说实话，方云不太想将楚右霖置身其中，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
屠万里面露难色。
“若是这样说，那小人也没有办法……”
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天下间哪有这等好事？
方云冷笑道：
“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这件事你没资格拒绝，否则的话，现在你就得死，想想你过去做的那些糟烂事儿？”
“你若能将幕后黑手抓出来站调，才算是勉强将功赎罪，你想想吧，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还是现在就死？”
“这……”
屠万里神色剧变，他并未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骨子里的戾气居然如此之重，动不动便要对他打生打死。
“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还不如给老子一个痛快！”
屠万里将脖子一横，胸中悍气彻底被激发出来。
楚右霖抬手便要劈下，却被方云拦住。
“想死还不简单，现如今你内力被封，我二人一掌下去，便能够将你这颗大好头颅拍得粉碎。”
“但你甘心吗？”
“你说你兄弟二人，当初凭借一腔热血成立了黑水帮，本想快意人生，凭借一身武力摆脱苦难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成功，你却被你大哥无情抛弃，在黑水帮中彻底边缘化！”
“也许再过几年，黑水帮逐渐壮大，你这个当初的二当家，就会被人忘得一干二净，连个小角色都算不上，整日只知道做些欺男霸女之事。”
“你连死都不怕，却不敢豁出性命，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拿回来，想想看，你真的甘心么？”
方云一连串的话语，切实的命中了屠万里心中郁结。
后者面红耳赤，双拳紧握，良久之后，却又泄了气。
“我不甘心，可那又如何？”
他如今被大哥边缘化，已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带着手下的几十号人，也注定掀不起什么风浪，对方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他根本没有办法翻身。
见屠万里心念动摇，方云趁热打铁道：
“事在人为i，你难道觉得你天生就不如你大哥？你若是照我的计策去做，未免不能成事，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会感激我也说不定。”
“若能成事，我给你一个承诺，保你百年平安无虞，甚至你的子孙后辈，也会因为你今天的决定获益，一句话，姓屠的，你敢是不敢？”
屠万里被方云一激，有何不敢四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冷静片刻之后，他苦笑道：
“公子当真有把握？”
方云摇了摇头：“我可以帮你谋划一些事情，但具体能不能行，还得看你自己。”
“说了这么多，现在你也没有退路了，两个选择，一，回到黑水帮，依照我的计划，拼一把。”
“二，现在我便让人将你押回府衙大牢，明日升堂，数列罪状，你与你的兄弟们一同，秋后问斩！”
屠万里憋了一肚子气，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好半晌之后，方才咬牙道：
“他娘的，干就干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大哥又不是三头六臂，有公子相助，说不定我真能够搞出点动静来！”
方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恭喜你迈出了这一步，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刚才那种话，没事最好少说，众口悠悠，当心哪天就掉了脑袋，这是教给你的第一件事情。”
“第二件，明日一早，我会让你放了你那些弟兄，不过他们可能要吃些苦头，到时候，你老老实实回到黑水帮，之后具体要怎么做，附耳过来……”
屠万里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贴至近前。
三人便又开始议论，只见口沫横飞之中，屠万里神色越发的激动，到得后来，甚至对方云生出极度狂热的崇拜之色来。
不多时，望着屠万里离去的身影，楚右霖看着前者的目光，隐隐有些同情。
“方兄，你这招数，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太险恶了吧！”
第一百零二章 世间无我这般人
陈凡不得不惊叹！
时光回溯，这样的神奇功能已经超出了现代科技的范畴，只存在于臆想之中。
但想了想，连这古怪的全职系统，尚且能存在于自己身上，也就没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了。
“如果当初有这玩意儿就好了……”
那么他大学四年，也不至于变得那般颓废。
可惜，造物弄人。
陈凡心中一叹，眼神变得哀伤起来。
不过很快，他便是摆脱了这种情绪，因为出租车停了下来。
天合文娱总部，到了。
麻溜的付了钱，陈凡下车，抬头望着这座几乎是江城地标性建筑的大楼，心生感慨。
谁能想到，一个版图横跨大江南北，甚至连国际影视业务也涉足其中的商业帝国，其总部，居然会坐落在江城呢？
走进一楼大厅，前台处立即有人询问。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陈凡微笑道：
“呃，是这样的，刚才你们这边的工作人员联系我，让我来取东西。”
他这才想起，自己连那位雇主的姓名都不知道。
“您是陈凡先生吧？”
“对！”，陈凡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
前台小姐笑了笑。
“刚才曾总的助理已经跟我们打过招呼了，请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把钥匙拿给你。”
片刻之后，对方递过来一把钥匙。
“谢谢。”
陈凡收起钥匙，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他本来还说，兴许趁着这个机会，能够上天合文娱的办公区看看，说不定还能碰上平时只有在杂志或者电视上看到的大明星呢！
没想到，自己的雇主不露面也就罢了，连助理也懒得现身。
一个做家政服务的人而已，别人都是大忙人，哪里有空招呼自己？
陈凡有自知之明，但内心之中，确实还是有点不舒服。
刚走出门口，手机里又来了一条信息。
“顺城街天澜居九号，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不要告诉老人是请来的保姆，老人会觉得浪费，就说是朋友代为照顾，家里有监控，有突发情况可以直接通过智能设备联系这边，无事勿扰。”
号码是陌生的手机号，不是座机，看说话的口吻，应该是那位助理小姐的私人号码。
陈凡也没在意，准备叫俩出租，朝着目的地赶去。
顺城街在城南的富人区，距离市中心有点儿远，不堵车也得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过去也差不多五点了。
而站在马路边上的陈凡并不知道。
天合文娱大厦的二楼休闲区内，一名女子端着咖啡，正透过玻璃窗注视着他。
女子身穿白色衬衣，灰色紧身裙下，两条修长匀称的腿被黑丝包裹。
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即干练又英气。
女子的胸口处，挂着工作牌。
执行总监，曾云。
如果陈凡在这里的话，他便能够认出，窗前女子，正是他的雇主。
“云姐，钥匙已经给他了，人长得确实挺帅，不输咱们公司里的艺人，不过怎么看，他也不适合用来顶包啊，老爷子会不会一眼就看穿你的把戏了？”
身后，方才一楼那位“前台接待”走了过来。
曾云抿了一口咖啡，美眸之中有着疲态。
“我整天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哪有那么多时间特意找人，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我爸现在身体不好，我也不想净惹他生气。”
“可他的岁数，实在太小了，气质跟您也完全不搭。”
曾云转过身来，俏脸之上，浮现出一抹恍然。
她望着面前的小助理，开口道：
“你倒是提醒了我。”
“这样，你联系一下他，要到他的微讯，我有用！”
“好的，云姐。”
助理转身离开，同一时刻，楼下的陈凡，也坐上了前往顺城街的出租车。
但二十分钟之后，陈凡便从出租车下来，脸上尽显无奈。
“真搞不懂有钱人，动不动就给人打钱，我这衣服怎么了？又不是不能穿！”
带着这种想法，陈凡走进了一家成品服装店。
上下配了一套，加上内裤鞋袜，一万块钱刚好用完。
看着玻璃橱窗上倒映出来的帅气身影，陈凡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花富婆的钱，真香！”
然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传来的声音，却令得陈凡面色剧变。
【叮！任务已刷新】
【当前任务：以当前职业，在一周之内，赚取佣金两万块，当前进度-1000020000，完成奖励：积分3000，抽奖机会×2】
“我靠？”
“负一万，这什么情况？”
难不成在系统认定之中，这一万块，并非是任务酬劳，是需要偿还的？
也就是说，按照规则，自己得在一周之内，以保姆的身份赚三万块钱？
他的工资哪有那么高？
若任务失败，扣除十倍积分，也就是三万分。
他现在一共就一百分，失败了直接负两万九千九，立刻被系统抹杀，这不是闹呢？
“存心玩人是不是？”
陈凡心中，突然涌出一阵无力感。
本以为完成初始任务，他已经是逃出生天，没想到接下来的任务，还更加变态。
短短一周的时间，他怎么用保姆这个身份赚三万块钱？
直接问“富婆”借？
兴许能借到，但肯定不符合规则。
连对方发给自己置办行头的钱都需要偿还，更别提直接借了。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服装店的女店员见陈凡在门口发呆，连忙热情的跑过来询问。
后者欲哭无泪的看着身上的衣服，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
说实话，陈凡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以保姆的身份挣到三万块钱。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聘用合同上，他的月工资是七千五，这样的价格，在江城算是行情价，甚至还高了一些。
而换算下来，他一周也就是一千九百块不到的薪资，与三万块相去甚远。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最终，陈凡握紧了拳头，找了个爱心捐赠箱将自己的衣服投进去之后，便朝着天澜居行去。
“高档小区是不一样，门口俩保安站岗！”
陈凡往里一看，整个小区被绿化植被遮挡，看不到高层建筑，应该都是独栋别墅。
第一百零三章 走错了地方
“这面，是你煮的?”
方云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心中有些惊异。
看月娘的样子，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没想到还会煮面条，那碗中甚至还有颗煎得两面金黄的鸡蛋。
“嗯，尝尝吧，也不知味道好不好吃，我是第一次下厨！”
月娘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方云拿起筷子，笑呵呵的说道：
“肯定好吃，光是闻着味儿，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面条入口，有些夹生，有些咸，方云不动声色，稀里哗啦一顿乱吃。
足足三两面，被他三两下便是吃光。
“你慢点，不怕烫么？”
方云摇了摇头。
“没那么娇气，谢谢，我吃饱了。”
月娘掩嘴轻笑，端着碗走了出去，到了楼下，见碗中还剩下几根面条，她鬼使神差一般，用筷子上端夹出面条放入口中。
刚一入口，她便忍不住将面条吐了出来。
“生的，还这般咸……”
“那家伙，怎么吃进去的？”
月娘思忖片刻，噔噔噔上楼，看着那灯火明亮的房间，有些出神。
“公子真是个，好人呢……”
翌日清晨，方云起了个大早，三人吃过了早饭。
那孙掌柜被放了回来，一见到方云，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方云懒得跟他计较，只叫他以后本分做人，将房间留着，便带着月娘和李银荷离去了。
他打算回方家。
至于黑水帮的事情，他也无暇顾及，屠万里最后能做成哪样，看他自个儿的造化。
一路打听了许久，方云终于是来到了方府外。
走到门口，他有些疑惑。
“换了地方，连家中下人都换了一批么？”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步进入之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可有府中门帖？”
方云皱了皱眉头。
“此处可是方家府邸？”
“没错！”
那护卫点了点头，上下扫视了方云一遍，目光有些不善。
“那就对了，我乃方家少爷，方云，你拦我作甚？快去通知老爷子，说我回来了！”
说完，方云便要迈步进去，岂料那护卫再次伸出了手。
“什么方云少爷，没听说过，我警告你，休得在此胡搅蛮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老子在方家待了十几年，从未听说那个少爷叫方云！”
方云彻底怔住了，他后退两步，看了一眼大门上的匾额，没错，这里的确是方府。
“难道，这离京的方府，还有几家不成？”
就在他心中嘀咕的时候，一道叱喝声却从院内传了出来。
“何人在此喧哗？”
那护卫转过身去，身形微躬。
“见过二小姐，这厮胆大包天，竟敢冒充家中少爷，我正要赶他走呢！”
方云目光落去，只见院中站着一名红衣女子，那人手中拿着一条乌黑长鞭，也正好奇的看向门口。
“二小姐？这又是谁？难不成我真走错了？”
方云心生疑惑，正要离开，对方却开口了。
“且慢……”
说着，红衣女子走了出来，目光在方云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
“你说你叫方云，是我方家的少爷？”
方云笑了笑。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走错了，抱歉。”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找错了地方，便要离去，岂料那红衣女子面色陡然一变，手中长鞭抖了过来，狠狠的抽打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这年头的骗子还真是胆大妄为，居然骗到了我方家，今日你若是不解释清楚，休怪本小姐将你扭送到官府去！”
红衣女子叱喝之间，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气息，赫然是一名淬骨境中期的武者。
方云眉头一皱，对方脾气实在太火爆了一些，不由分说便要动手，方才若非他及时躲开，那乌黑鞭子便要抽在他的脚背上了。
“我说了，我可能走错了地，不是你口中所谓的行骗之人。”
“哼，分明是你招摇撞骗，被本小姐识破，这才想要溜之大吉，还说你不是骗子。”
“若你不是骗子，你为何这般心虚？”
“我何时心虚了？”
方云面色一沉。
“不心虚为何要跑？”
“我没跑！”
“没跑那就留下来，将事情交待清楚！”
“我与你有什么好交待的？”
“你不交待，便是心虚！”
红衣女子咄咄逼人，一番言论弄得方云心中窝火。
“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我说过，我只是走错了地方，你若要执意拦我，后果自负！”
听到方云的话，红衣女子更是气上心头。
“大胆，你敢威胁我？”
话音落下，她体中内力爆发，乌黑长鞭唰的一声凌空抽来。
方云侧身一躲，摆好了阵势。
“你真要与我动手？”
“怕你不成！”
红衣女子一击不中，脚下一跺，整个人凌空一跃，手臂摆动，长鞭幻化出道道幻影，铺天盖地的朝着方云的身影笼罩而来。
一开始，方云还不断闪躲，那长鞭虽然角度刁钻，速度又快，但竟是一下都未击中他。
“好奇妙的身法，这家伙不简单，若真被他骗进府中，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红衣女子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芒，心中更是下了决心，要将方云擒下。
她再度爆发内力，攻势变得更加迅猛，长鞭破空飞来，直接缠住了方云的脖颈。
“嗯？有些本事！”
这要是被对方一扯，力量悬殊之下，恐怕颈椎都会被直接扯断。
但方云是什么人，单论力量，就算是淬骨境后期的武者，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声暴喝，他直接伸手抓住了红衣女子的长鞭，紧接着用力一扯。
后者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他拉了过去，但红衣女子的性格不允许她放弃自己的武器，力量不及方云之下，她直接是抬腿踢向方云的面门。
砰！
方云毫不客气，一记势大力沉的轰拳砸在了对方的脚底。
红衣女子闷哼一声，撒去长鞭，整个人落在了地面上。
她右小腿剧痛无比，微微颤抖，脸上却有些不服气，娇喝一声，便要再度冲杀上来。
然而方云却伸出手掌，大喝道：
“停！”
“这位姑娘，在下无意与你争斗，也确确实实走错了地方。”
“废话少说……”
第一百零四章 原来如此
1896年秋，津门，锦州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动着，混杂着叫卖声和车铃声。
正值中午一点，天色却如同着了墨一般，颇为阴暗。
“鸵牌儿胶水嘞，三文钱一罐咯！”
“烟筒，烟筒，进口烟筒。”
街道上，商贩走卒络绎不绝。
一名身着上好绸缎，手里提溜着鸟笼的中年男子，摇头晃脑的行走在商铺之外，肥硕脸上满是不耐之色。
“走开走开，伸手管爷要钱，活腻歪了你？”
津门不止出虎子，还出乞丐。
广发商会地界繁华，又靠近码头渡口，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三教九流，皆汇聚于此。
乞丐们整日奔波流连，只不过为了讨口饭吃。
而在这群乞丐当中，“老疯子”和“小王”，是最特殊的两人。
前者从不主动乞讨，有人好心施舍，方才能饱餐一顿，大多时候，只能饿着。
这样的日子，老疯子过了三十多年。
而他的年龄，大家早也忘记，众人估摸着，怕是有六七十岁了。
至于小王，更是古怪。
他虽衣衫破落，提着根儿木棍儿，但却身洁体净。
形体虽然纤长，却不削瘦，整个人看起来跟乞丐二字丝毫不搭边。
最主要的是，小王来了渡口两天，一直坐在路口拐角处遮风避雨，却从未乞讨，也颗米未进。
大家常暗地里哂笑。
“人从前是位爷儿呗！”
街口讨钱的乞丐如同苍蝇一般被驱开。
老疯子望着天，伸手抹了抹面颊。
“下雨嘞，下雨好哇！”
小王睁开眼，一双黑眸之中，似有电光掠过。
他叫王铭。
“老疯子，你说比武大会，是哪天来着？”
“下雨嘞……”
老疯子自说自话，王铭有些无奈，凑近了些，大声吼道：
“老疯子，我问你比武大会在哪天，你聋啦？”
老头儿转过头来，伸手指着道路尽头，双唇不住颤抖。
“来，来了……”
淅沥沥，天青色蒙，烟雨飘零。
一群身穿长袍马褂的男子风火而至，一个个昂首挺胸，气派到了极点。
为首之人，面容周正，目光睥睨，四肢纤长，步履之间轻盈无比，太阳穴微微凸出，显然是位气劲高手。
而他的面容，王铭再熟悉不过。
老疯子跌跌撞撞的冲至近前，被人拦住也毫不在意，只是拱手笑问道。
“霍元甲，你嘛时候是津门第一呀？”
为首男子嘴角微扬，不答反问。
“你说呢？”
老疯子兴奋至极，伸出右手大拇指。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哈哈哈……”
众人齐齐发出爽朗笑声，大踏步朝着道路尽头行去。
那里，伫立着一座高高的圆形擂台。
擂台周围的石阶，于秋色水雾之中，隐隐浮现着暗红色泽。
而在无人注意的道路边，王铭的身前，却有着一道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光幕显现而出。
【任务一：霍元甲的认可】
【任务描述：击败霍元甲，并获得他的认可】
【任务二：津门第一】
【任务描述：天津卫高手林立，时局混乱，以一身虎胆，扬国术之威，成为津门第一高手】
【附：以上任务完成任意一个便可获得离开小世界的资格，以及任务奖励】
没错，眼下的天地，乃是电影霍元甲的世界。
而王铭，也不属于这里。
他不是什么乞丐，在现实当中，他是江南王家八极真意拳的第九代传人。
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武者。
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两日了。
最重要的是，王铭清楚的记得，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前一刻。
他正在和东洋空手道大师根本初生比武。
搏杀之中，他一拳轰断了根本初生的胸骨，对方则一记前回踢命中他的后脑。
当时王铭眼前一黑，再度醒来之时，便躺在这里了。
脑海之中，除了有那几道信息提示之外，什么也没有。
起初王铭还觉得有些荒诞，自己怎么可能出现在电影世界中。
直到他在街上捡到了一张报纸。
名字叫《万国公报》，印刷时间是去年九月。
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繁体字，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至于上面的事情，和王铭无关，历史的车轮要靠大人物去推动。
而他，只不过是个想要回家的小角色罢了。
只是这一次，回家的路似乎要比往常难走得多。
方铭想了两天，最终才看明白光幕上的内容。
两个任务，第一个，只不过是第二个的前置条件。
打败霍元甲，并不能成为津门第一。
说明在这个时间节点，天津卫还有着比霍元甲更强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想要离开这方天地，选择完成第一个任务，是最明智的做法。
只是，王铭心中很没有底。
作为练武之人，他和行内的人不一样。
影视剧中的浮夸表现被大多数武者所不齿，而王铭却觉得有趣，甚至有可取之处。
年少之时，除了修炼基本功和架式，打熬气劲之外，他也时常模仿电影里的套招和动作。
虽然屡被长辈驳斥，但王铭依旧我行我素。
在他心中，练武之人本该如此，观赏性对杀伤力没有裨益，却能够起到极大的推广作用。
搏杀和表演，本就是不同的道路，没必须去贬斥。
然而真正身临其境，他又改变了想法。
这个世界的霍元甲，很强！
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强，而是实打实的强。
电影中一拳二十年的功夫，本是虚假台词，到这里，却成为了实实在在的东西。
王铭一眼就看出，走在前面的霍元甲，即便不是一代宗师，却也相去不远了！
确实没底，可那又怎样？
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吗？
不，绝不！
王铭心中在无声呐喊，光幕消失，他站了起来，跻身混入人潮。
不论结果如何，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
在津门，在锦华道路口中央那座高高的擂台上。
挑战津门霍家迷踪拳传人，一代宗师——霍元甲。
只是心中想法刚刚升起，王铭便是发现，自己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位“津门第一”，此刻正傲立擂台之上，手持一柄油纸伞。
而在他四周，十余名赤膊大汉，发出爆吼，围拢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