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回话
浅夏回到襟霞阁内堂。
打开手心握着的字条,一看就是出自男人的字迹,刚劲略乱:事成!老地方见。落款没写明白,画了一匹小马。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浅夏直觉是聂其仰,不过看到那匹形象生动的马又动摇了。
“倚樱,你过来一下。”
倚樱乖觉听令:“姑娘有何吩咐?”
“今年十六岁的……呃,二哥哥属什么?”纪安诺就是十六岁。
倚樱答题飞快:“属马呀,姑娘,你怎么忘记了?”
“呵呵,短暂失忆了。”浅夏干笑,忖:那就是聂其仰无误了。这家伙不落款真名,用马代替,还是有点心眼的嘛。这样的话,就被字条被半路截胡,也会令人看不懂,也就不存在私相授受喽。
嗯,孺子可教矣!
只不过‘老地方见’这个老地方是指哪里呀?
浅夏搜肠刮肚的翻记忆库也没记得跟聂其仰有什么可称为老地方的?城东废园?那不可能!谁没事会约那么远呀?难道是那天临时找的那家小茶馆?似乎不会那么将就吧?
思来想去,浅夏只好把宝押在家附近的小茶馆。
事成说明秀娘被聂其仰买走了。还约老地方见是为什么呢?
天色快黑了,浅夏没有正当理由出门,身边两个丫头她不是很放心。不能求助白氏,她会问东问西,免不了还会训她多管闲事。只能是多寿了。
至少,多寿身边那个婆子进出府门无碍,也不引人注目,最好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了。
多寿听明来意,很爽快的答应了,马上就让那个婆子出府去了趟国公府不远的小茶馆。于是,浅夏就心安理所在朴方堂陪着纪老太太说闲话逗趣。
纪君蔓照例是有空就来陪着纪老太太刷存在感,博取同情好让花氏快点回来。
无意中说起过些天京城世家小姐们的聚会,纪老太太懒懒向浅夏:“姐妹都去,你一个人独坐家里也乏闷,还是去吧。”
浅夏笑的灿烂:“姐妹们都去了,谁来陪祖母说话解闷?我就捡个便宜,陪着祖母好了。”
这话说的讨巧,纪老太太就乐了。
纪君蔓却轻轻哼一声,堆上笑脸:“祖母,瞧四妹妹这张嘴,越发伶俐了。可不能只在家里讨巧,也让别家见识一下四妹妹这般风趣乖巧。好为咱们府里增光呢。”
“有三姐的绝色容光就够了。哪里容得下我这张巧嘴。”浅夏笑盈盈反驳。
纪君蔓听着很中用,自己这张脸那真是到哪里都能引起轰动的。
“同去同去。我这病老婆子,用不着你们这小姑娘家家的天天陪着。小满,去吧。别总是拘在家里。”纪老太太笑眯眯劝。
纪浅夏很为难:“祖母,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她真不想去啊!一堆半生不熟的女人聚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吃吃喝喝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咦,说不定可以趁机在京城逛逛呢?她还从来没逛过京城。
多寿捶着纪老太太双腿,插嘴笑:“奴婢记得四姑娘是不爱凑热闹的。今次也是难得,这么些姑娘小姐们同聚,不去也可惜了。”
“这么一说,我是非去不可喽?”浅夏噙着丝笑意道:“多寿姐姐也相帮着,那我再寻思寻思吧。”
“还寻思什么?难不成你是心疼那三十文份子钱?”纪君蔓故意糗她一句。
纪浅夏斜眼笑:“三姐不心疼,三姐帮我出,再帮我整一副出门的头面,我就去。”
“你?你好意思呀?”纪君蔓听她讨要一副出门的头面,就鄙视道:“你就少了一副见客的头面?”
“嗯,都是旧的,没新衣了。三姐舍得吗?”
纪君蔓冷冷:“夫人才说给府里添制夏裳的,还怕少了你的份?”
“那是给丫头婆子添制。咱们的,还在后头呢。只怕来不及。倒是三姐前天新做了几件好看的夏衫,不如送我一套呗。”浅夏脸皮厚的直接讨要。
纪君蔓仗着花氏被送走,没少开笑脸,一直郁郁寡欢的。保国公还说她可怜见地,让狄夫人单给她添制了不少头面衣裳和首饰,把其他姐妹给羡幕的没处说理去。
“我的尺码跟你不一样。白送你也穿不上。”纪君蔓才不肯轻易将新衣送人呢?都是当季新款,按着她喜欢的颜色款式量身定做的,宝贝着呢。
“尺码不一样我不嫌弃,着绣娘改改就是了。”浅夏笑吟吟的。
纪君蔓瞪她:嫌弃?到底谁嫌弃谁呀?怎么这么厚脸皮?
“三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那好,我回头挑一套送你好了。免得你可怜巴巴的跟个要饭的似的。”不甘心的纪君蔓没理由了,还顺便埋汰一句。
“谢谢三姐。”
多寿低头浅笑,事情有些不一样了。往日总是笨嘴笨舌被人阴的四姑娘也会伶牙俐齿的占便宜了。
一直待到掌灯,在朴方堂用过晚餐,看着纪老太太精神不济了,纪君蔓和纪浅夏才告辞。
出门到台阶下,纪君蔓还回头狠狠瞪纪浅夏:“等着,一会给你送一套去,不许嫌东嫌西的。”
“不嫌。不过,不满意我退货总可以吧?”浅夏歪头故意气她。
纪君蔓冷笑:“要饭的嫌饭馊说的就是你吧?”
“假仁假义说的就是你吧?竟然答应好好的,不该诚心诚意一点吗?你要拿些旧衣呀,穿过的当施舍,还不许我退货?”
“……你?”纪君蔓像是被她戳中痛脚似的,红了下脸,拂袖而去。
看来想蒙混过关是不行了!这臭丫头如今精的跟猴似的。
浅夏却不急于离开朴方堂。
很快,那名仆妇就打转回来,带回了一封信,看字迹秀丽又有劲,不是聂其仰手笔。
却是顾令娴书写。
告之她:秀娘按原定设想从牙行赎回了。已经护往邻县重新打官司。那个奸商的资料也拿到了。因为有聂其仰的介入,不看僧面看佛面,邻县的父母官虽然昏庸无能,也发出拘捕令,派人去拿奸商归案。顾令娴表示会全程盯着不让奸商再做手脚。
最后一行是聂其仰不遵禁足令,私逃在外,聂家鸡飞狗跳四处捕捞他,聂大人快被气出病来了。不过,他躲的很好,让浅夏放心。
浅夏莞尔,眼前仿佛看到明朗俊秀爱笑的聂其仰居高临下叉着腰在墙头洋洋自得躲过老爹追捕的臭屁模样。
第116章 晚约
有热血少年聂其仰介入再加一个高冷闲的无聊的大将军之女盯着,浅夏有十足把握秀娘案的结局一定是欢喜圆满。她身在深闺不好全程参入,只能默祝一切安好。
回到襟霞阁稍加梳洗,歪在榻上翻动着日记思忖。
“姑娘,这里有封未署名的书信。”倚樱轻声上前。
“在哪里拿到的?”
“外间桌上。”倚樱奇怪道:“奴婢方才出门前未看到,进屋时才发现多了封信。”
浅夏惊起,指使:“打开看看。”
倚樱是认得几个字的。小心打开,看一行,就眉头锁紧:“写的什么呀?”
浅夏耸耸鼻子,没有闻到什么怪怪的异味。说明信上没做手脚。
“给我。”
倚樱狐疑不定的递给她。
浅夏捏起一小角,展眼一看却笑了。
人在我这里,先付五十银。东墙槐树下,一次付清,拒绝赊欠。
“姑娘,这是谁闹着玩的吧?”反正倚樱没看懂。
“是是,也不知谁闹着玩的,就闹到我这里了,我也正好没事做就陪着玩闹一回吧。”浅夏扬扬信,笑眯眯:“倚樱,去准备五十两银子。”
倚樱相当纳闷:“姑娘,真要陪着闹呀?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
“没事。这不闹着玩吗?玩玩又不当真。”浅夏还捏捏倚樱圆鼓鼓的脸蛋笑:“你这丫头,就这么心疼钱?五十两又不是多大的数目。你攒下的私房估计都不止这个数了吧?”
把倚樱说的红了脸,嘟咕:“奴婢才没攒下多少私房呢。”
一旁的偎蕉笑着揭穿:“也不多,就四五百两吧。”
“哪有这么多呀?少的你添补呀?”倚樱不服气。
偎蕉摊开手狡猾笑:“要不要一桩桩算出来给姑娘听听?”
“好了好了,倚樱,快去准备。”浅夏打圆场向偎蕉:“你也别说她。私房也不少吧?”
“嘿嘿,姑娘,你可冤枉奴婢了。”
倚樱笑着走过偎蕉身边,来一句:“她的呀,都给娘老子手里存着当嫁妆哦。”
“倚樱,你这乱嚼舌根的……”偎蕉羞红脸追打倚樱。
外头的听着内屋欢声笑语,那老成的妈妈辈就隔着窗劝:“夜深了,一会就关院门了,姑娘们也早点歇了吧。”
倚樱和偎蕉对视一眼,敛了嬉笑看看纪浅夏。
浅夏做个小小鬼脸,向倚樱:“去吧。”
趁着没到关院门的时间,倚樱去浅夏的私人银库提了五十两银子,拿个碎花包裹了,也不打灯笼,借着月色掩映,磨蹭到有槐树的东墙,四下瞧着无人,只有草丛中啾啾唧唧的虫鸣。
将包裹放在槐树下,倚樱一路小跑往回走,忽的一个闪身藏在一处假山后,探出半颗脑袋偷看。
浮云几缕,没掩盖明亮的月华之光。
空旷在东墙附近,除了偶尔掠过的家猫之外,并无生物。倚樱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了。再不出现,院门就要关了,她还要回去给姑娘交待呢。
正在暗暗着急,南边晃过来一道人影,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她走到槐树下,停顿,飞快的蹲身,拎着包裹惦了惦,撒腿快走。
倚樱心里一喜,赶紧绕出来打算当面逮个现行,看是谁在恶作剧?
没想到,听到脚步声,那人影越走越快,拐了几下,很快就隐入黑暗中。倚樱急了顾不得许多嚷:“站住!别走!”
不喊还好,这一喊是彻底跟丢了。
倚樱站在一处十字路口,东张西望,拿不定主意。四条道路通向不同的位置,什么行踪都没有,唯有晚风拂过,花香沁人。
“去哪里了?”倚樱搔搔头,茫然中。
恰好,一队巡夜的婆子从西边过来,看到她独立路口,好心提醒:“倚樱姑娘,还有不到半点关院门,快回去吧。”
“哦。对了,各位妈妈,你们可看到有谁路过?”
“谁路过?”巡夜的婆子摇头:“没有。这一路,院子并没有旁人。”
也是,都知道要关院门了,谁还会晃悠呢?到了关院门时间再晃荡,被巡夜的婆子逮到,没有充分的理由,是直接被关进柴房等候发落的。
倚樱没办法,怏怏回屋交差。
原以为浅夏会骂她办事不力,却还好。只说了一句:“你尽力就好了。”
浅夏没当回事,径直在桌前写日记,倒是倚樱很过意不去,以为是自己粗心让姑娘白白损失了五十两银子。说多当然不多,可也不少了。
姑娘们的月例也才五两,额外吃点零嘴也是要从自己库上提现的。
浅夏有好几天没写日记了。
今天有空又有闲心,索性就一次记录:第一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只雀是什么目的还没搞清楚。暂时由纪老太太接手过去。她们怎么安排人手监视是她们的事。我最感兴趣的却是为什么这只黄雀会这么隐忍?她如此聪明,成功挑中花氏为马前卒,天衣无缝的完成自己想的效果,真的只是一名美姬?
第二件却是相国府秀娘的事,很遗憾没能从头到尾掺入其中。因为家里的破事耽搁不少时间,只能寄希望于聂其仰与顾小姐。聂其仰不用担心,他本性纯良热血,只是疑惑顾小姐,她也有另类爱好不成?嗯,如果他们都有着跟自己同样的心思,倒是可以组成一个‘铁三角’呢,想想都激动!
第三件,却是那个莫名冒出的魏三娘。
不知魏三娘具体的底细,也不知她真实身份。一个丝馆肯定是掩饰门面。只今晚的事就知道,她还真是手脚通天,无处不在啊!
忽然出现的信,和旁若无人取走的钱,说明这府里有她的人。
她为什么会安排人手在国公府?什么目的?安排了多少?都有那些?跟那只黄雀是同一拨吗?她效力谁还是她不依附任何势力?
一连写了好几个问句,浅夏停下笔思索。
倚樱在旁边磨墨剪灯花,偎蕉奉上温好的茶,悄然无声。
掩上书册,浅夏无心问:“倚樱,你拉长个苦瓜脸做什么?”
“姑娘。”倚樱吸吸鼻子,声带带哽咽:“奴婢会填补上那笔银子的。”
第117章 反侦
浅夏‘噗哧’不厚道笑了,安抚倚樱:“不用,我亏得起。再说这也不管你的事。”
“可是,奴婢把人给跟丢了……”倚樱自觉责任重大。
“都说了不管你的事,别自责了。我也不缺那点银子。”浅夏伸个懒腰,满不在乎。
偎蕉也加入安慰中:“倚樱,不是说闹着玩吗?想必,明天银子又会放回原位吧?你放宽心吧?”
“可是,我看她那架势,像是要私吞。不会再吐出来了。”倚樱固执认为。
浅夏拿坚持己见的倚樱没办法,只好正起脸色:“我都说算了,你们也别放心上了。”
“但是……”倚樱还想多说什么。
“行了,歇了吧?”浅夏打个哈欠,挟着日记册摆手:“关门移灯。”
“是,姑娘。”倚樱闷闷应下。
浅夏躺回床上发了阵呆:花神节,也就是五月初一,到底是谁把她推落河中,还是一筹莫展。花氏还是蒋氏安排的人手?没有一点线索。
她现在在国公府的处境已经慢慢改善,心里也就这么点疙瘩未消除了。
于此同时,纪府偏僻的下人房,有昏暗的灯苗闪动。
“拿到了?”
“嗯。”
“数目对吗?”
“没错。”
“那快送出去。”
“院门已关,是不是等明早……”
“老板说了,今晚听消息。快走吧,角门那边有人接应。”
“好吧。”
街上灯光与月光齐辉。
魏三娘解开包裹,拿起一锭银子抛了抛,确认是真的。不过,手上怎么腻腻的,像是涂了什么似的。她放到鼻尖闻了闻,是鲜花的花汁,透着淡淡的清香。
又拿起一锭银子放到鼻尖嗅了嗅,同样的花香雅致。
魏三娘不由笑了,看向保国公府高翘的屋檐,自言自语:“果然有趣!没让我失望!”
“丫丫。”
一直跟随在侧的丫头轻声应:“在,掌柜的。”
“重新换一批人。凡是今晚接手这件包裹的内应暗线,全部撤回。”
丫头愕然:“掌柜的?”
这太冒然了吧?埋我这么久的线,哪能说撤就撤的。总得有个缓冲期吧?再说,纪府好像没暴露呀?纪安诫也不知道丝馆到底埋了那些暗线啊?
魏三娘晃动着好看的手指,嘴角翘起笑:“我没算错的话,这位纪四小姐有个极灵验的鼻子。能闻出特别的味道。”
丫头也机灵,看看她的手指又看看包裹里的银绽,恍然:“掌柜的是说,纪四姑娘在银两上做了手脚,想追循出咱们的人?”
魏三娘笑而不语,算是默认吧。
“哎呀,这位纪四姑娘倒是不容小觑呀。”
“快去,别磨叽了。”魏三娘抬抬下巴。
魏三娘做事一向讲究稳妥。
纪浅夏的底细她是一清二楚,可是她亲自接触过后,反而看不透了。直觉是一路人,聪明人。不过,她若想反过来查证她的底细,那是万万不行。
欣赏她是一回事,却不允许她知道的太多。在没有成为真正的朋友之前,无论谁,休想探知丝馆的真正实力。说到真正朋友,满京城算来算去,只有一个半。
一个是指骆凛。他口风严紧,又自江湖中淬炼过的,跟老胡也有患难之交,别看是太尉府公子,却是信得过人的。另外半个嘛,魏三娘目光望向皇城方向。
离开这处‘兔窟’魏三娘的马车轻快的驶向黑暗中。
于姓妇人的真正躲避婆家的原因被她问了出来,现在的问题是,后续怎么办,且看纪四小姐怎么处理。反正魏三娘的责任是把人从凶神恶煞的婆家带出来就算成功。
说是带出来不如说是抢出来。半路,于妇人被恶婆婆揪着推搡着,低头一声不吭。魏三娘只吩咐下去,一群地痞无赖就成群结队的出现在面前拦着要过路钱。
于妇人趁乱,被人带走,顺利的脱离婆家掌控,被魏三娘的人安置在偏静的小院。
魏三娘不是以真面上出现。她表达了同情之意,顺便三言两语就将于妇人羞于启齿的真正逃避原因问出来了,然后就向纪府递信索要报酬。
丝馆已经关门,但后院却灯火通明。
老远就听到临水的阁楼传来爽朗的大笑,是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魏三娘呆了呆,停步不语。
丫头却惊喜:“是东家回来了。”
魏三娘深吸口气,走上桥,慢慢入阁内,上楼。
笑声更近了,还有骆凛的声音,推杯换盏的听起来相谈甚欢。
走到楼梯中段,楼上的说笑声短暂停下,好像在倾耳听什么动静。魏三娘眨眨眼,挥去那点酸涩,满脸是妩媚惊喜的笑容走上楼,抢先笑:“老远就听到你们划拳喝酒声,老胡,你回来了。”
一名高大威猛满脸胡子的男人走向魏三娘,望着她笑:“三娘,就等你开席了。”
魏三娘一看,果然酒席还是整整齐齐的,他们不过是在喝酒没动菜,咧嘴笑:“回来也不说一声。”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大胡子男人肉麻笑说。
骆凛翻个白眼,拱手:“胡老大,不打扰你们久别胜新婚了。”
“哎,骆兄弟,坐坐坐。”胡老大拦下,也扯着魏三娘坐身边,笑说:“正说到紧要关头,岂可退席?三娘,你不介意吧?”
魏三娘摇头撑着下巴抛一个媚眼给骆凛:“怎么会呢?俗话说秀色可餐,骆三可谓美色当前,我看着就赏心悦目心旷神怡,恨不得天天对着就好。”
“咳咳咳。”骆凛干咳。
魏三娘这是故意的吧?明知道胡老大眼里不容沙子,还把他拖下水,没得罪她吧?
胡老大气闷仰脖一口喝光面前的酒,向骆凛没好脸色:“骆兄弟,天色不早了,有事改天说吧。恕不相送,请。”
得,立马翻脸赶人,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骆凛不以为意的拱手道别:“胡老大,魏掌柜,改天登门拜访。”
“我送送你吧。”魏三娘娇娇弱弱的撑起身。
胡老大手掌一拍桌:“又不外人,有什么好送的。骆兄弟,自便。”
骆凛微微一笑,快步而去。
“哼!”魏三娘拉下脸色,甩胡老大一个冷眼,扭身进了内室。
胡老大挠挠面,知道她是心里不痛快了,却不知原因何在?他还巴巴带了许多礼物打算讨好她呢?这才一见面给脸色,啥意思嘛?
第118章 寻踪
翌日,天气先是阴沉,一直到快正午,阳光才透出云层。
纪浅夏告个了假没去学堂,而是给夫人请安后,便开始满院子背着手东逛西荡,不时吸吸鼻子,借口说呼吸新鲜空气,好让病气早点去掉。实则,她在循着气味想揪出魏三娘埋在保国公府的桩子。
倚樱和偎蕉两个早已习惯她的种种不合时宜,也懒的再劝。反正也劝不好,不如任她去。
味道极其很淡了,不过浅夏鼻子比狗鼻子还灵,自然分辩得出来。
停在下人房院外,她犹豫了下。
里头出来两个粗使仆妇,冷不防见了她杵在外面,唬了一跳急忙见礼。
“这院里都住着那些人?”浅夏迟疑问。
两个仆妇对视一眼,便一一告之她:“管着四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院子浆洗衣裳的,还是院中洒扫剪树修枝的……”
“共有多少人?”浅夏又问。
“拢共十五人,只今天去了两个……”
“两个去了哪里?”浅夏敏锐抓住重点。
其中一个仆妇道:“说是家里出事,连夜就告了假回去了。”
“跟谁告假?”
仆妇笑着回:“姑娘不知,老奴这等做粗活的,只要跟章娘子告假便是。”
“哦。”浅夏了然。
粗活婆子丫头无须狄夫人白氏特许的,管家娘子同意就行了。
她没进院,而是耸耸鼻子转身沿着小路慢悠悠一直来到角门。用力嗅了嗅。没错,这里有味道。看来是包裹是连夜出了府,已经转到魏三娘手里了。
浅夏不动声色的盯着角门观察了一阵。这回没有上前,而是让偎蕉去打听动静。
偎蕉一头雾水:打听什么?
“你去打听一下昨夜当值的是谁?现在在哪?”
偎蕉应声去了。
片刻的功夫,偎蕉就带着困惑的神色回报:“昨晚当值的严婆子今天回了乡下。说是家里侄儿亲自来接,走的很匆忙。都没请老姐妹几个吃散伙饭呢。”
浅夏就无声笑了。
一个走,是常态,两个是巧合,如果三个四个呢?那就不有多想了。魏三娘发现银锭涂抹了味道,并且当机立断的将府里的眼线撤走了。
她也不用鼻子开道了,因为魏三娘把可能暴露的人全撤走,但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有新人换上。
这般反应,这种速度,雷厉风行,是干大事的女人。
浅夏生出十分的好奇,想多了解魏三娘这个人了。
等到快午后,魏三娘那边还没信来,却听说学堂那里闹起来了。
纪浅夏赶紧去存安阁听消息凑热闹。
谁知,狄夫人不在存安阁,却了西府谢氏的正院。浅夏不好意思再腼着脸看热闹,只好转去朴方堂陪老太太说些闲话。
纪老太太精神时好时不好,趁着日头还不算毒辣,夏风又刚刚好,便在廊下花荫中透气。除开四个大丫头外,婆子小丫头们都围着侍候。
纪老太太病体需静养,却是个喜热闹的。叫小丫头们在廊阶下踢键子玩,看着她们青春饱满的脸庞,笑的憨态可掬的模样,自觉心里舒坦不少。
浅夏脚痒痒的也想去玩闹一回。只是她今天借口不舒服才不去学堂的,怎么好活蹦乱跳自打脸呢?只能坐着陪纪老太太说些闲话,等她身体坐累了,搬着内室才告辞。
“四姑娘。”多寿赶上来,手里捧着一小碟八宝糕笑:“才出炉的,尝尝。”
“多谢姐姐。”浅夏感激接了。
多寿挨近她,低声道:“三公子回京城了。”
浅夏抬抬眼皮心忖:管她什么事?
不过,看在多寿面上,没有露出不耐烦,而是笑眯眯咬着牙含混不清:“有什么事吗”
“他说属于我的部分已经转入钱柜银庄。随时可以动用。”多寿欢喜道:“我这辈子算有着落了。”
“恭喜多寿姐姐。”浅夏真心实意道贺。
这年头,不想依附男人的女人都很难得,尤其是多寿这样一直身处富贵场中的。有这般自立自强见识的,尤为可贵。
多寿挑挑眉头又压低声音:“不过,三公子他还托了一句话。说是想请四姑娘帮个忙。”
“我?”浅夏大为讶异。
不过,她好像欠着骆凛的人情,不能当场拒绝,旋即笑吟吟:“三公子的忙,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都出来了?多寿瞅她一眼。
不过,骆凛在豆青这件事上的确是头号功臣,多寿也不废话,直接道:“他并没有具体是指什么,只问姑娘几时方便出门?”
浅夏转转眼珠,道:“我试试午后能不能借着去裘府探望五小姐的借口出门一趟吧?”
多寿奇怪:“姑娘真要去探看裘五小姐?”
“是呀。碰碰头问她去不去望江亭聚会?她要是也去,我不就多了伴,可以考虑也凑凑热闹吗?”
这个理由很光明正大,多寿抿齿笑了道:“四姑娘果然是机敏多慧。”
“谢谢。这叫急智。”浅夏大言不惭的自夸。
朴方堂的小丫头迎珍快步走过来唤:“多寿姐姐,老太太找你呢。”
“就来。”多寿冲浅夏点头:“那我这就去透口风了。”
“去吧。”浅夏挥挥手。
骆凛那家伙请她帮个忙?真是天下奇闻。浅夏还特意看了看西边: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来了。
他一向骄傲自负又诡计腹黑的。
老实说,浅夏半信半疑又好奇的要死。
午后,学堂那边的乱子也传进浅夏的耳中。
原来是纪安让跟纪安诫在学堂不知为什么事争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纪安诩一向跟纪安让要好,也相帮着堂兄对付庶兄。这下不得了,他们的小厮也加入,一时学习的地方变成打架斗殴,容先生气的差点犯病。
不但每人打了十大板,还把三位少爷罚顶着书在日头下站一个时辰。
谁知,纪安诩娇生惯养受不住,没罚站多久就晕到了。
这下好了,只能先叫大夫,惊动了谢氏。
有纪安诫与纪安诩在其中,谢氏又知会了狄夫人。
第119章 借口
“后来呢?”浅夏兴致浓厚追问八卦传播者纪吟萼:“六弟要紧吗?”
纪吟萼还带着兴奋的神色,唾沫横飞道:“六哥是装病,大夫一来就露馅了。原先只是罚站,现在被罚跪在中堂,谁也不许求情。五哥倒是满脸伤,却也被罚跪一柱香。”
“四哥呢?”
纪吟萼撇撇嘴:“自然也是被二婶罚了。他们也太不要脸了,竟然两人打五哥一个。”
“为什么会打起来呀?”
纪吟萼摇头:“当时休息时间,我们谁也没在意。他们就在廊角那里说话,然后忽然就听到不对劲,原来四哥跟五哥扭打一团,六哥就冲过去帮忙。我们都吓坏了,大姐让五姐去请容先生,她喝斥也不管用。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小子们见主子扭在一团,他们也各自帮忙,就乱成一团了。”
浅夏想像了下,心里有数了:这是纪安让与纪安诩故意挑事,寻个由头打纪安诫吧?谁让陈氏当时冒了一会头呢?不过,陈氏虽当时得了保国公的嘱托最后也没怎么样呀?怎么就让纪安诩给恨上了?
“四姐,你今天没去,真是吃亏了。”纪吟萼望着她笑。
“不就没亲眼见着他们打架吗?这等眼福不要也罢。”浅夏深知纪吟萼的潜台词。
纪吟萼却翘翘鼻子:“很难得好不好?别说府里头,就是街上我都没见过别人打架的。哎呀,原来这么好玩?”
“好玩?”浅夏下巴一掉。
纪吟萼手舞足蹈:“先是四哥跟五哥,你来我往,后来六哥加入,一拳又一拳的,还动上腿了……”
“行了,七妹。要是被外人听了去,你这哪里像个国公府小姐,十足的乡下野丫头。”
“你才野丫头呢。”纪吟萼不高兴了。
“你看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四哥,五哥和六弟现在可是在罚跪中,你乐成这样,他们心里不定怎么难过呢?
纪吟萼就笑不出来,鼓起两腮:“我没有高兴呀。我是讲给你听,带了点动作。四姐姐,你不要乱讲。”
“谢谢七妹告之。我知道了。”浅夏正色谢过。又扭头对偎蕉道:“找找有活络筋骨的跌打药没有?”
偎蕉笑:“奴婢记得,柜子里收着一瓶。姑娘是要送给五少爷和六少爷吗?”
“还是偎蕉知我心。”浅夏笑了笑:“六弟病才好,被罚跪,只怕身子骨熬不起……只有一瓶吗?”
偎蕉道:“奴婢再找找。”
纪吟萼一听,马上就告辞出襟霞阁。
两位庶兄被罚跪,这个时候不是该有所表示吗?陈氏虽存在感低,花氏也被赶到乡庄去了,可是好歹也是庶兄,不管是不是情愿,姐妹们不能坐视不管,否则会被认为太过冷血无情。
果然,回了履园,简氏就已经差了心腹婆子送了跌打药来,让纪吟萼借着关心哥哥们的名义送过去。一来,投了保国公的缘,二来也落个好名声,老太太自然是欢喜的。三来,别的姐妹都有这心思,她虽年小也不能落后。
纪吟萼因为亲耳听到纪浅夏的吩咐,乖乖照办。
简姨娘的最大劲敌花氏不在,简氏现在是卯足了劲的想讨好保国公,争一下宠的。
狄夫人一向大度完全不计较保国公宠谁,白氏更是自生女后落下月子病,早就不侍寝了。陈氏边缘化。唯一能跟简氏抗争只是蒋氏。
而蒋氏,好像自花氏离开后,更谦恭低调了。所以,简氏觉得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且说纪浅夏送走纪吟萼,就在掐时间点。
要挑一个最恰当的时间去跟狄夫人和白氏说出门的事。不能早,因为夫人心情肯定不太好。也不能晚,晚了,今天就出不了门。
掐了掐,未时两刻。
浅夏来到存安阁,柳莺和画眉在廊下摇手示意:“夫人午睡未起。姑娘晚点来吧。”
浅夏诧异了,狄夫人平时这个点可是醒了的。
画眉悄悄告之:“为着五少爷六少爷的事,夫人今日午睡晚了两刻。”
“谢谢姐姐。我去寻白姨娘了。”
白姨娘倒是在自己小院子清醒的看账本。她的小院子跟存安阁最近,一旦夫人醒了,她就能马上赶过去。
“姨娘。”浅夏施一礼。
白氏笑眯眯招手:“过来坐。”
浅夏挨着她坐下,歪头看一眼账本,看不懂又收回目光问:“五哥六弟可还好?”
“不碍事。”
“爹爹生气吧?”
白氏替她捋捋头发:“嗯。少爷们一向和睦,偶尔私下拌嘴是有的,打架却是从来没有。国公爷生气在所难免。”
“夫人呢?”
白氏唉叹:“国公爷迁怒到了夫人头上,说没管教好。夫人也生了气。小满,这些天,你没事别往跟前凑。”
“哦。”浅夏垮下脸色。
“怎么?你有事?”白氏瞧出不对劲,慈爱问。
浅夏就把原先跟多寿的说词照搬,扯着白氏的袖子:“姨娘,我原是不去的,可是祖母极力赞成。我就想着若是小五姐也同去,不妨凑凑热闹也罢。”
白氏其实也想她多结交几个闺密,不为别的。希望她个性开朗些,以后嫁人,不至于被婆家欺负到只会闷头流泪的地步。
“行行行,依你。”
“谢谢姨娘。”浅夏就知道求白氏,管用。
白氏让细纹去备马车,叮嘱:“早点回来。不可多管闲事。”
“姨娘,我一准早去早回。”
有白氏的批准,又是件小事,不用经过狄夫人,纪浅夏就堂而皇之的出了门。
纪安蕾和纪安蕊倒没什么,纪君蔓却是羡慕嫉妒恨。她也好想出门浪荡呀!想她这般容貌,出门招摇过市那是场场引起轰动,多拉风涨人气的美事啊!可惜,却总是苦无借口。
她就纳闷,纪浅夏怎么事儿那么多,见天的就往外跑?
纪浅夏的马车转向裘府而去。
得了消息的骆凛倚楼闲坐,眼睛瞄向去裘府必经的街巷。
“公子,纪府的马车来了。”阿青收回探头探脑,喜滋滋禀报。
骆凛不动声色,还斟起一盅茶:“嗯。”
竹叶在一旁跃跃欲试:“公子,瞧我的。”他的手里好像捏着什么暗器。
第120章 气味
午后的街市,阳光普照,吆喝卖买声络绎不绝,马车辘辘,偶有小孩的嬉闹哭闹。
纪浅夏打个哈欠,眯眼靠在车壁上打盹。
忽然车身一歪,把她震清醒了。
“怎么啦?”浅夏扶着车窗问。明显感觉马车好像歪向一边,有些倾斜。
偎蕉忙开车门问。
马车停下来,车夫苦着脸检查一遍回报:“车轱辘断了一节。”
“能修得好吗?”
“能,最迟也要一刻钟。”
纪浅夏挑起两边的车帘看了看,抬眼望见旁边酒楼的二楼一扇窗前,露出一张似曾熟悉的脸。她想了一阵才记起好像是骆凛的跟班,心里就大致明白了。
她跳下车,吩咐车夫:“给你一刻钟时间把车修好。”
“是,四姑娘。”
倚樱和偎蕉都欢喜:“姑娘要不要去附近逛逛?”
“这大热天逛一身臭汗去做客吗?”浅夏抬下巴:“上楼歇足就好了。”
上楼,自然去二楼雅座,不出意外偶遇了骆凛。
于是,骆三公子很有风度的让位纪四姑娘,奈何雅坐其他座位都被人包下来,于是双方同坐。好在夏朝的民风并不古板迂腐。大庭广众,又双方小厮丫头陪同之下,正大光明。
先是寒喧一些没营养的话:“天气不错,四姑娘出门逛街吗?”
“呵呵,不是。会友。骆三公子怎么有空回京城?太平县还是一如既往的太平无事吗?”
“没错。太平无事,我自然有空回转京城看看。”
“哦,看家人还是看戏?”
“同看。”
丫头和小厮都觉得这样的对话听着好无聊啊!好别扭啊!
骆凛也觉得矫情了。自嘲一笑,向竹叶和阿青:“这里没事,你们自去玩吧。”
小厮应了一声。
浅夏也向偎蕉道:“去看看车夫修的如何了?一刻钟若修不好,就得雇辆马车,你去准备一下。”
“是姑娘。”
留下的倚樱看看自家姑娘又看看骆凛,低头装小透明。
“哎呀,我忘了。倚樱,去看看这家酒楼有什么特色小点心,带上几盒给小五姐。”
“哦。”
把人都差走了,浅夏抹抹虚汗,快人快语:“抓紧说吧,什么事?”
骆凛不由无声咧咧嘴角,笑了笑。
“这里有几样颜色一致,气味差不多的药,想请你辩认一下。”骆凛从怀中掏出至少四个羊脂白玉巴掌大的瓶子摆放在桌上。
浅夏先拧眉头不悦:“颜色一致,气味也差不多,你想辩出什么来?”
这一回骆凛出奇的好耐心:“其中有一瓶是毒药。应该有细微差别。我辩不出来,不过我想纪四姑娘有个极灵的鼻子,想必能分得清。”
浅夏抬眼看看他,神情很严肃。
“我试试吧。不过,我不能保证就一定对哦。”
骆凛难得微笑:“我明白。不管对错,你放心大胆试试就行了。”
“好吧。”先免罪,浅夏的责任感就没那么大了。
从自己这边的右手起,浅夏轻轻拨开瓶塞先是看了看。是液体,颜色浅绿透亮,气味很香,不呛鼻,并无奇怪的味道。
第二瓶,颜色也是浅绿清亮,气味同样异香。
……
四瓶嗅完,浅夏眉尖蹙起,抬眼看向骆凛。
他满怀期待又惴惴的盯着她。
“嗯,颜色真的差不多,气味也是一样味道,不仔细分辩真的没差别。”浅夏轻声说:“不过,有一瓶的气味比其他的稍为呛鼻了一丁点。”
骆凛振奋:“哪瓶?”
浅夏纤嫩的手指滑呀滑的,停在第三瓶上,拿起来。又放到鼻尖上闻了闻笑:“就是它。含有丁点硫磺的味道。因为硫磺味道比较特别容易分辩,所以这种异香很浓,掩盖的很好。”
“硫磺?”骆凛垂下眼眸。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瓶液体是千日醉兰提炼的吧?用硫磺水浇养,会有一种异香,吸了如牛饮酒而昏醉不醒。”她又指其他三瓶:“这三瓶的香味接近这种异香,但并不是同一种墨兰类提炼。”
骆凛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怎么?解开你某种谜团了吗?”浅夏半开玩笑半认真问。
骆凛视线望过来,撞上她俏皮的笑眼,恍然了下,别开脸,说:“我有个朋友昏醉不醒两年了,遍请名医束手无策。原来根源在此。”
又扭回头:“纪四姑娘,谢谢你。”
“等等。”浅夏敛起笑容,正色说:“未必是因为这瓶醉兰?很可能你朋友……”
“这瓶醉兰是她清醒之前接触的最后一样物品。确凿无疑。”
“可是……”浅夏还是觉得怪怪的问:“如果醉兰你朋友用过了,那你这一瓶是哪来的呢?”
骆凛嘴角一歪,勾出个冷笑:“自然是我有所怀疑,千方百计收集的……过程你无须了解。总之,四姑娘,多谢你指点迷津。”
浅夏眨巴了一下眼,僵硬道:“不必客气。咱们两清了。”
骆凛眼皮一抬,慢慢将那瓶千日醉兰收入怀中,其中三瓶拿在手里有种想捏碎的模样。
“呃?别浪费,你不要,给我好了。闻着怪香的。”浅夏讪笑厚着脸皮阻拦。
骆凛呆滞了少许,就将三个瓶子推到她面前:“给你。”
“谢谢。”浅夏搂进怀中,望着骆凛一脸的寒气,便又好心建议:“如果真是千日醉兰致使你朋友昏迷不醒。那就对症下药嘛。你朋友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别担心了。”
“有解药吗?”骆凛无意识问。
浅夏摊手:“我不知道。你得询问大夫去。”
她可不是全才全能的穿越女!闻出味道就不错了,还指望她会解?
骆凛无心多说什么,点点头,起身拱手:“四姑娘,恕在下先行一步。”
“慢走不送。”浅夏直摆手。
骆凛又看她一眼,低声道:“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哦。”浅夏毫无诚意的虚应一声。
骆凛扭头就走了。
“切,尽管开口?我向谁开口呀?”浅夏翻个白眼自言自语。
“京城奇石斋。”背后传来一道淡淡的腔调。
第121章 消息
浅夏后背一僵,机械的扭转脖子,对上停在几步远的骆凛似笑非笑的眼神,难为情的咧咧嘴:“你还没走呀?”
骆凛眼里露出一线戏笑,拱手:“这就走。告辞。”
这次是真的挥挥衣袖,顺便把两个小厮带走。
确定他真的走下楼,消失在眼帘中,浅夏才恼羞的扭回头低低忿忿:“我靠!”
什么人呀?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呀?非等到她默默吐槽再冷不丁背后来一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吧?存心的吧?
不过,奇石斋是什么地方?卖买石头的吗?假山太湖石那种生意的?还是盆景古董之类的?
偎蕉上楼来,脸色怪异禀报:“姑娘,车轱辘修好了。”
“咦,这么快?”浅夏心算了下,还没到一刻钟吧?
偎蕉咽咽喉:“是骆公子,他搭把手,很快就修好了。”
“啊?”浅夏眼珠一突。
车夫抹着汗对着诧异的浅夏笑说:“四姑娘,可以上车了。”
“骆公子呢?”
“他走了。哎呀,没想到骆公子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修起马车来,是把好手,三下两下就好了。”车夫很佩服的样子。
浅夏举头四望,街上行人不少,但早无骆凛的身影。
重新坐回马车,倚樱举着两盒香喷喷的礼袋邀功:“姑娘,你瞧,酒楼的特色点心马蹄糕和五色糕。奴婢斗胆尝了尝,入口即化,又香又滑。”
浅夏闷闷:“嗯,做的好。”
偎蕉使眼色给倚樱,让她别叽歪了。
过了一会,浅夏问:“偎蕉,你看清了吗?车轱辘是怎么坏掉的?”
“回姑娘,奴婢没看仔细,倒是听车夫说是被什么东西给震烂了节口什么的?
“没具体说是什么东西震烂的?”
“没有。”
浅夏唇角却漾出一个了然的笑纹:没跑了,这是骆凛做的手脚,让她的马车名正言顺的停在酒楼前。还真是安排的一丝不苟啊!
不过,按理说,魏三娘耳目众多,她收到银子该派人过来知会一声于姓妇人的安排才对呀,这半天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呢?
浅夏是不知道魏三娘跟胡老大久别胜新婚,抵死缠绵大半夜,是直到日头偏西才起床的,早把她这件小事给忘脑后去了。
纪府的马车停在裘府门口。
裘五小姐还是那么身材圆壮。她欢天喜地的迎出来让到后院。
纪浅夏去礼节性的去拜见了裘夫人。不过,裘夫人的态度很一般,提不起热情劲来。只泛泛交待裘五好生待客。
让到闺阁,裘益旋比浅夏开心:“正要去找你,偏巧就来了。”
“瞧你乐的。有什么喜事吗?”
裘五小姐嘻嘻笑道:“也算喜事。不过是吕姐姐的喜事。”
浅夏讶然:“哦?”
“你不知道吗?”裘五小姐也很意外:“吕姐姐没跟你说吗?”
浅夏讪笑。她跟吕文音闹翻脸了,她的事,还真不知情呢。
好在裘五小姐心直口快,欢喜:“吕姐姐订亲了。”
“啊?”浅夏先是一惊很快喜:“还真是喜事啊!”又好奇八卦问:“谁呀?”
裘小姐晃着胖胖的脸笑眯眯:“你猜猜看?”
浅夏只是把纪府的关系弄的清楚了,其他京城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她还是一头雾水。
“给点提示喽?”浅夏也嘻皮笑脸。
裘五眼珠转了转:“反正是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浅夏认识的世家未婚公子少之又少,不确定:“不会还是骆三公子吧?”
裘五翻个白眼:“这种臭男人,吕姐姐才不稀罕呢。”
可是吕大小姐看起来很稀罕的样子呀!---这是浅夏心里话。
“那是聂公子?”浅夏只好胡乱猜一气。
“谁?”裘五小姐皱眉:“那个喜欢破案,整天不着家把聂大人气的吐血的聂小公子?怎么可能!”
浅夏歪眼摊手:“那我就猜不到了。小五姐,别吊胃口了。到底谁嘛?”
裘五先是长长叹口气:“谁都没想到吧?是定远侯二公子。”
“定远侯?”浅夏回忆了下,想起来吴惠如了。
“真是奇怪了。定远侯跟吕相国怎么会结亲家?”裘五小姐道:“吴小姐跟我们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去。”
“哦。”浅夏模糊记得有谁说过,吴家小姐跟吕文音的关系挺一般的。由此推测,两家也没多深厚的交情,怎么就结上姻亲了。
“那个二公子,听说家里的通房妾室不少呢。”
浅夏凝重神色问:“相国府同意了吗?”
“官媒已经上门了。都换贴了。”裘五心情复杂:“我还没去道贺的。小满,你说这算喜事吗?”
“算吧?对了,吕姐姐有跟你说什么了?”
“哦。她也没说别的。只说快订亲了,请我有空过去陪陪她什么的。”
浅夏笑:“那就是吕姐姐也是乐意的。咱们祝福就好了。”
裘五小姐纠结的就在这里。一方面为吕文音能嫁出去感到高兴,一方面觉得吴家二公子不是良配。
“小满,明天咱们去相国府看看吕姐姐怎么样?”
“明天呀?”浅夏为难:“会不会太急了?相国府只怕还在忙乱中,不如多等几天。”
“还要等几天?你好像不怎么关心吕姐姐了?”
“怎么会呢。我是说过几天不是有个望江亭聚会吗?到时候我们再陪着吕姐姐开开心心不更好。”浅夏强词夺理。
裘五一拍肥掌乐:“对哦。小满,你可一定要去呀。你要不去,我就没趣了。”
“呃?你,你已经报名了吗?”
“当然喽。这么难得好机会,为什么不去呢?”裘五小眼睛闪着光:“你不会没报名吗?”
“我,当然还没呢。”浅夏哂笑:“我这不是跟你通气来了吗?你们去,我就去。你们不去,我也不去。咱们共进退。”
“好!够义气!”裘五大力一掌拍在她肩上。浅夏身子晃了两晃,半边身有点麻麻的。
敲定这件事后,两人又东扯西扯的,话题再次转回相国府。
裘五眼里闪着兴奋八卦道:“小满,你很快就要有嫂子喽。”
“啊?又是谁呀?”
第122章 裁衣
裘五贼贼笑:“还能有谁呀?高家小姐呀。”
浅夏知道纪安诤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府里好像不太赞成跟高家联姻。从纪安蕾的语气中就听得出来狄夫人的意思。
“确定吗?”
裘五撇嘴:“我是道听途说。不敢打包票的。”
“切!”浅夏对她赠送一个白眼。
不过呢,裘五小姐这个道听途说并非空穴来风,很可能是无风不起浪。多少是有点苗头才会传开。不晓得纪府最终能不能抵得住流言,认命的订下高府小姐?
浅夏并不太关心兄弟姐妹们的亲事。跟她关系不大,且她也说不上话。再说人家的终身大事她也没资格指手画脚不是?万一纪安诤本来就喜欢高家小姐呢?
闲扯中,纪浅夏关心问起裘少夫人的近况。
裘五小姐肥嘟嘟的脸抽搐了下:“还在娘家没回来。”
“能回娘家这么久吗?”在浅夏的印象中,嫁出去的女儿当然是可以回娘家小住的,但不可能有夫家不回,一直赖在娘家吧?
裘五小姐低声:“说是养身体,一直养着。”
“呃?不会闹不合吧?”浅夏还有点过意不去似的。
裘五摇头:“不会吧?反正我大哥也借着陪护的名义住过去了。”
“啊?”浅夏下巴一掉:“令兄住岳丈家了?那你爹娘不管?”
裘五一摊手:“大哥有错在先嘛。怎么管?要是不把大嫂哄回来,难道真和离呀?”
浅夏就小心翼翼求证:“和离?不好吗?”
和离也算是对方和平分手的一种形式。
裘五怪异瞅她:“当然不好呀!我们定国公府要是出了和离的事,以后我们姐妹的婚事还要不要议了?”
“哦,这样呀。”大哥和离,还能牵连未婚的兄弟姐妹?
“小满,我怎么越发觉得你怪怪了的?”
浅夏心头一跳:“哪里怪了?”
裘五睁着小细眼巡睃她,老成道:“变了个人似的。”
“嘿嘿,小五姐真会说笑话。”浅夏哂笑。
裘五狐疑瞪她:“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哦,那是我以前嘛,人不能总是一成不变的吧?我慢慢长大了,总要变一变的嘛。所以,变的跟以前不一样,很正常啦。”浅夏心虚的随口扯还嘿嘿干笑。
裘五木然的眨下小细眼,叹:“好吧。不说这个了。走,陪我去骑马。”
“呃?天色不早,我得赶回去了。小五姐,下次吧?下次陪你。”
裘五却是又笑了道:“你这点没变。以往我拉着你练骑马,你总是推三阻四的。”
“是吗?”浅夏嘴角微扯。
她真不是推阻,她还真想学会骑马呢?只是在裘府真不太好意思多逗留。明显裘夫人不怎么欢迎她。
天色已近黄昏,霞彩满天。
浅夏靠在马车上,暗中盘算了下: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事。接下来可以好好在府里享受一番了。至少花氏去后,蒋氏和简氏自有狄夫人和白氏压制着,暂时起不了妖蛾子。
唯一犯愁的是豆青该挑个什么样的时机重新回归?不能就这么平平淡淡回去,得借她之手打击一下府里蠢蠢欲动的居心叵测者。
顺利回到纪府,跟狄夫人和白氏见过。
纪安蕾等人也聚在存安阁,兴奋的商讨着接来的望江亭世家小姐们聚会的衣裳之类。
纪安蕊建议:“重新做新衫,正好是单衣的时节,我要浅绿色。”
“我要粉红色。”纪君蔓的热情也高。
纪映芙无不可,只淡淡笑:“只要不是黑色,我都可以。”看到纪浅夏进来问:“四姐姐,你要挑什么颜色?”
“粉紫浅蓝水红,都可以呀。”
浅夏笑看向狄夫人:“夫人,真的可以做新衫吗?”
狄夫人笑道:“是的。正好你们姐妹也该做一批夏衫,明日就让绣娘量好尺寸,选定颜色定做吧。”
“那款式呢?我可以画一张给裁缝吗?”浅夏欣喜。
纪安蕾扭头招手笑:“四妹妹,快来看,这里有时下最流行的款式。都是宫里流出来的样子。”
浅夏才发现她面前的几上摊着一叠衣服样式,急忙凑过去认真看两眼。
纪君蔓噙着笑纤纤玉指点着其中一款:“可别选这款哦,我先选中的。”
“放心,不会跟你雷同的。”浅夏还看不上了。
纪安蕊也点另一款:“这个是我跟六妹选中的,颜色不同而已。”
“我没看中。”浅夏将时下流行的单衣款式翻完,一个没看上,转向狄夫人:“夫人,我可以自画一张给裁缝吗?”
狄夫人慈爱一笑:“这么些你都没看上?”
“是。”
纪映芙也笑:“四姐姐眼高可真高哦。”
浅夏回她一个笑容:“六妹说的没错。”
“行,你看不上这些时下款式,就自己画一张给裁缝,只要她们能赶制出来,随你。”狄夫人不在这些小事上多纠缠,就依了她。
“谢谢夫人。”
浅夏的脑海里就浮现不少现代中看过的改良款。
当然,太过惊世骇俗的她不会碰。只不过做点改良,更合身更方便更美观而已。
等回到襟霞阁。
浅夏收到了魏三娘的回信。封在很严实,没有拆过的痕迹。是在她常坐的书桌最显明的地方摆着。看家的丫头们见着了也不会乱动的书桌摆着。
字迹整齐,一笔一画很清楚。
于姓妇人逃离夫家的真相是:她嫁的丈夫是天阉,不能行房。并且还伴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不能行房并不代表他没有欲望。于是就在别的方面找补虐待于妇人。满足因为天生缺陷带来的心理变态。被折磨的于妇人不堪忍受,跑回娘家哭诉,却得不到娘家人理解支持。
可她如果真要待在夫家,估计最后也是痛不欲生,会被折磨疯了不可。她就逃了一次家。
谁知被夫家和娘家联手逮了回去。一起指责她不守妇道将她的腿打跛,以为这样她就老实了。没想到,再一次被天阉丈夫虐待后,于妇人借着来福灵寺上香的机会准备第二次出逃。
接下来就是浅夏在福灵寺看到的经过了。
魏三娘询问:“人已经安全了,真相也问出来了,最后该怎么办?请纪四姑娘裁夺?”
第123章 回信
夏朝的民风是相对来说比较开放,没那么迂腐古板与死气沉沉。
可是,也没法跟现代比。
嫁鸡随鸡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于妇人虽然可怜嫁了个天阉丈夫,注定不能成为母亲。可女人的本分她是不能私逃的,更加不能因为丈夫残缺就一逃了之。
做为女人她是可怜的,但整个环境不会同情可怜她。
幸好浅夏不是真正的夏朝纪浅夏。
她利落的准备回信,却又犯愁了。怎么寄信呢?魏三娘没写明呀?她也重新在纪府换了一批人,怎么及时的传送过去呢?
拈着笔半天没落下一个字,浅夏眼睛放空盯着窗外。
暮色一点一点侵染襟霞阁。
倚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陈姨娘来了。”
浅夏听到了,却没动。
陈姨娘?好耳生的称呼,她没当回事。
“姑娘,陈姨娘来了。”偎蕉推了她一把。
“哦。”浅夏扭回头,正好对上进屋的陈氏,错愕了小半会,才带着笑迎上去:“陈姨娘,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陈氏含着谦恭的笑点点头:“顺路经过,进来看看四姑娘。”
“请坐,难为陈姨娘挂念。”浅夏眉头稍稍一拧。
她的襟霞阁好像地段并不是很优越,陈氏顺的是那条路呀?
奉上茶后,陈氏跟浅夏寒暄了一会家常,无非是绣功怎么样,课业如何?过几天的望江亭世家闺秀们相聚,可都准备好了之类的。
茶过两遍,浅夏算看出来了,陈氏应该是有备而来。
她抬下巴向倚樱:“你们先出去,我跟姨娘说几句体己话。”
“是。”偎蕉和倚樱是越来越看不懂浅夏了。跟陈氏有什么体己话说?平时都不怎么来往的好吧?这种假话,她现在越说越溜了。
陈氏很意外她的敏锐观察。
等屋里只有她们两人后,浅夏直白问:“姨娘,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单独说吧?”
陈氏轻笑一声,道:“四姑娘原来还是个直性子。”
“嗯,我是。我受不了磨磨叽叽矫柔做作。”浅夏承认。
陈氏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垂眼讪笑了下道:“那我也不客气就直说了吧。”
“嗯,姨娘请直说,千万别拐弯抹角的。”
清清嗓子,陈氏眼角快速的巡睃了一遍屋内,态度很小心,好像掌握了国家机密似的。
浅夏也不由神色凝重起来,欠身过去小声问:“姨娘,你要说什么?”
陈氏捋捋碎发,压低声音:“四姑娘,我听说那个失踪的丫头豆青,没有事,好好的。”
“啊?”这一声惊呼,浅夏是真实不做作的。
陈氏嗓音压的更低:“你五哥的街上时遇到了,身边的小子认出来就是那名失踪不见的粗使丫头唤做豆青的。”
浅夏睁圆了眼睛,怔怔看着她。
“怎么?你不信?”陈氏还当她怀疑。
浅夏本能的摇摇头,省悟过来追问:“然后呢?”
“然后?”陈氏迟疑了下,也算她没白吃几年盐,马上反应快:“街上人多,你五哥跟丢了。”
“哦。没确认是吧?”
“确认是她,没错。等你五哥想上前时,她却急匆匆混在人群中,就这么跟丢了。”陈氏语气坚决。
浅夏垂眸整整裙带,轻声虚应个‘哦。’
陈氏见她是这种反应,不免有些着急,声音也提高了一点:“四姑娘,别担心。豆青竟然活着又还在京城,官差一定能马上抓她回来。到时,府里那些流言蜚语就再也不会有信了。”
“嗯,姨娘说的对。那就拭目以待官差赶紧把人找到。不过,我本来就是清白的。府里的流言蜚语是别有用心者散播的。”
陈氏嘴角不自在扯了扯:“对对。是别有用心者诋毁姑娘名声。”
浅夏无声低笑。
看到她这态度,陈氏心里没底了。于是起身告辞:“我就是过来说一声,好叫四姑娘放心。天不早了,四姑娘早点歇吧。”
“嗯,姨娘慢走。”浅夏也不挽留,脸上一直带着笑将她送出院门。
愣是看着陈氏身影消失在渐深的夜中,浅夏才双拳一击,忧喜参半:“瞌睡有人送枕头。”想了想又自言自语:“这不会是魏三娘故意安排的吧?”
偎蕉歪过来,好奇:“魏三娘是谁?”
“不相干的人。”浅夏摆摆手欢快的写信去了。
无所不能的魏三娘,你好。来信已阅。你问我最后怎么处理。难道不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放于大姐一马吗?前半生夫家娘家都不同情她,已经够可怜了,还要因为‘不守妇道’的罪名将她交回去吗?这无异于将她推入火坑,是非常不人道的举动。所以,请给她一个圆满的下半辈子吧?我相信以你的能耐,会把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有些女人为难女人。有些不在此例。希望三娘子是后者。纪浅夏敬上。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魏三娘接到这样一封不类不伦的回信,看的牙齿痛。
丫头还一脸的惊慌:“还是纪家那个书呆子少爷送来的。娘子,四姑娘这是知道书呆子少爷跟咱们有关系了吧?”
魏三娘眼睛还盯着信,满不在乎:“嗯,知道就知道吧。她能咋滴?”
“呃?”丫头茫然。
魏三娘把信读了三遍后,看出点意思来,噗哧乐了。
“丫丫,去安排一下,将于姓妇人送出京城,安置在潭洲府。问她愿不愿意改名换姓?”
“是。”
魏三娘眼里闪着细微的光,手指敲在桌面盘算:“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可不能撇下纪四小姐。”
满脸胡子的老胡上楼来,看到灯下若有所思的魏三娘,神情不由温柔。走过来揽着她亲昵问:“歇好了?想吃什么?”
魏三娘回头给他一个白眼,反手摸摸他的胡子,娇柔唉叹:“什么都吃不下。”
“怎么啦?身子还不舒服?”胡老大捏捏她的脸,很是心疼。
魏三娘丢他一个媚眼,叹:“这两月进项少了。吃不下睡不好呀。”
“我当什么事。”胡老大将她抱起坐到自己膝上,笑眯眯:“我才瞧了瞧账目,进项不少了。三娘,银子是赚不完了。够咱们花就好。”
第124章 揽事
魏三娘索性勾着他的脖子,装模作样道:“哪里够了?前日我瞧中奇石斋一对兽首玛瑙杯,一顶五色琉璃宫灯都没舍得买?”
“买买买。我出银子。”胡老大就喜欢她是明明风骚入情,却偏要装出一副小家碧玉的扭捏模样,勾的他总是心痒痒。
魏三娘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冲他笑了:“那怎么行?你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怎么……”
话还未说完,胡老大就堵着她的唇。魏三娘象征性挣扎下就投入的跟他一起缠绵长吻,难分难舍。
直到老胡将她抱起要往内室去,她才媚眼横波,轻捶他一下:“快放下。我还有正事。”
“帮我熄火才是你的头等正事。”老胡猴急的抱着她不撒手,大步进了内室。
外间,桌上轻薄的信纸被露台那边的吹过来的风拂起,一跳一跃的飘落桌腿下,内间传来魏三娘糯嗲入骨的呻吟。
与此同时,京城某偏僻又低矮的小屋里,烛火跳跃,烈酒犹醇。
聂其仰一只脚踏在凳上,豪迈的抓一把花生米丢口中,看着对面忧心忡忡的年轻男子,嘿嘿笑:“老九,又有大案了是吧?说来听听。”
“大案倒没有,我说其仰,你到底几时回家?总这样躲着不是事呀。”叫老九的仰脖灌一口闷酒。
聂其仰满不在乎:“等我老爹气消了再说。”
“聂大人气没消,撒到我们衙门来了。限期要把你揪回家。”
聂其仰沉默一下,又嘻嘻笑:“期限是哪天?”
“后天。你再不露面,倒霉的是我们快班兄弟们了。其仰,算老哥求你,玩够了赶紧回家。”
“切,少充大呀,我记得你跟我同年。”
老九伸一个指头:“大一个月。”
聂其仰翻个白眼:“我还没玩够了。邻县那个奸商的案子我还得全程跟进了。你急什么?不是后天吗?到时再说。放心,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老九撑额头:“其仰,你现在手伸的越发长了,邻县的案子你也管起来了?”
“嘿嘿,路见不平嘛,替天行道。”
老九又灌口烈酒,对他无语了。
聂其仰却兴致勃勃催:“最近衙门到底有没有命案,说两个听听嘛。”
“还两个?一个就够我们焦头烂额了。”老九气闷。
“说说看?兴许我能帮上忙呢?”聂其仰花生米也不吃了,兴奋催。
老九郁闷:“其仰呀,别添乱了行不行?”
“切。”聂其仰撇撇嘴。
“命案也就算了,报失踪的也多了。”老九叹气:“累死人啊!老子真想不干了。”
“你不是一直嚷着要调去太平县跟你哥当属下吗?”聂其仰好奇问。
老九又为难笑:“我哥那太平县也太闷了,一年到头也难得出件案子,生生混吃等吃,无聊透了。”
“真难侍候!又嫌累又嫌无聊,你干脆考科举去呀。”聂其仰也灌一口酒,呲牙咧嘴的吐吐舌头。
老九摊手:“看书就头疼,你以为我没想过走科举路?咳,算了算了,喝酒喝酒。”
两人碰了下杯。
聂其仰兴致已经没那么高了,闲闲无聊问:“老九,报失踪的案子,你们解决没有?”
老九脸色红了红:“哪能这么快。别的还好,就纪府丫头的案子,天天被上头催着查办。我估摸着要么人早就死了,要么被卖到外地去了。”
“谁?纪府?”聂其仰眼睛一亮。
老九点头,因为是失踪案,也不用忌讳那么多,就直率道:“保国公纪府。他们府里四小姐粗使丫头无故出府门,不见了。查了好些天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不外乎是两种结果。”
“四小姐的丫头?”聂其仰又是一怔。
“对。”
聂其仰挪过去,将手搭上老九肩,笑嘻嘻:“老九,我呢,跟纪府四小姐也算旧识了。她的事相当我的事。不如这样吧,你仔细说说这件失踪案,我也替她尽份力。”
老九笑容暖昧:“哟,稀奇啊!其仰,你竟然主动揽姑娘家的事尽力。别是看上人家了吧?”
聂其仰俊脸一红,给他一掌:“别乱说。我跟她可是清清白白的。”
“切,谁信?”他越不承认,老九越发以为自己猜中了。
“少废话,快点说那丫头什么特征?”聂其仰有些急不可耐了。
老九将他的手抖下肩头,没好气:“屁的特征,毫不出奇,就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模样。反正我拿到画像后,穿街走巷的愣是认错了不少人。”
想到这个老九就郁闷。
按照纪府提供的豆青画像,官差们倒是出动了几回搜查,结果衙门里的捕快十个有九个全都在大街上认错人了。完全路人脸,毫无特色,大街上随处可见,但又个个不是。找谁说理去。
聂其仰一愣之后,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老九,你也有今天?你不是自诩火眼金睛吗?阴沟里翻船了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老九阴郁盯着他,起身入了卧室,很快出来摔出一张薄纸:“呶,差事给你接手。拿去找吧。”
聂其仰忙收了笑,接过一看,也傻眼了。
这个平淡长相的女人,还真是过眼就忘呀!
五官也在,但就是组合起来,让人没有任何深刻印象。不丑不美,还没痣没疤什么的,真的跟平常街上路人女们没区别。难怪老九会认错。
聂其仰倒抽冷气:“就是她?”
“就她,做粗活的丫头。叫豆青。年纪十四。瘦小单薄。”
“我,试试看吧。”聂其仰也没把握了。
这样的丫头放着好好的纪府不待,离府出走,十之八九是活不回来了吧?这么些天,官府又在查,会不会被拐走卖到外地去了?
“另外有桩报失踪的更可笑了。夫家报儿媳不守妇道跟野男人跑了。”老九撇嘴:“这种破事也来报案?”
聂其仰也奇:“就是,这种家丑,怎么好意思跑官府报备呢?”
“说是有人联合起来放跑了她媳妇。问起是谁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搁在悬案那档。”
“唉,想不到京府还有此等奇闻怪事?”聂其仰望天喟叹。
第125章 摊开
老九就瞪眼:“其仰,你什么意思?是想说京府治安不稳,我们衙门吃干饭的?”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聂其仰夸张趴在桌上,笑说:“老九,你们一惯屈打成招吧?”
“去去,胡说八道。我们可是凭证据抓人。”
“少来!就你这毛燥性子,还讲证据?”聂其仰拆他的台。
老九气的不理他了。
聂其仰嘻嘻笑,也没刺激他,借着灯光低头认真端详豆青的画像。
翌日,多云,有风。
纪浅夏神清气爽的梳洗毕,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去了陈氏的院子。
陈氏习惯了早起,正在屋里准备用早饭,听到纪浅夏大早上跑来,微微叹气,镇定的迎上前。
“陈姨娘早。”浅夏笑眯眯施一礼。
“四姑娘,吃过了吗?”
“还没。”
陈氏就吩咐彩玉:“去把四姑娘的早饭摆在这里来。”
彩玉应声去了。
浅夏坐到她对面,撑着下巴笑:“姨娘,可有回信?”
陈氏正喝茶,差点喷出来,吃惊:“什么回信?”
“哦,我昨晚写了封信请五哥带出府去,给什么三娘子。想必很快有回信,由姨娘转交给我吧?”
陈氏愕然盯着她。
“姨娘,我看起来难道很笨吗?”浅夏还歪头俏皮一乐。
陈氏扭开头,难堪不已。
他们两母子,好像一直没顺心过。也可能是太小瞧了对方的原因吧?
“四姑娘,你都知道了?”
“嗯?猜到了,又印证了。”浅夏忽然敛起笑:“姨娘这是何苦呢?”
陈氏手帕拭拭嘴角:“姨娘没本事,只能指望你五哥。而你五哥也没你聪明能干,只好……”只好求助外力相助了。这话陈氏不好说出口,而是改口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四姑娘,你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伤到谁?不过是自保而已。”
“我明白。”纪浅夏了解她的生平遭遇,点头:“姨娘放心。我就是求证一下,没别的意思。五哥若是能高中,咱们也与有荣焉。”
陈氏还不太敢相信,拽紧手帕怔怔望着她。
浅夏低低一笑,温和建议:“姨娘,我有句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吧。”陈氏垂了垂眼帘。
“你这么多年退避三舍,何尝不是自保。如今为了五哥,打算再度掺和,你觉得胜算大吗?”
陈氏身子剧烈一震,错愕盯紧她。
浅夏也没多做解释,只淡淡点出:“爹爹是什么样的人,姨娘从小服侍的,心里有数。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十多年来,姨娘也是心知肚明的。再看看花姨娘的处境。姨娘,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还是一心指望着五哥的好。”
陈氏默然垂头。
她想重新争宠,也得看国公爷有没有良心呀!再说,她就算讨好了狄夫人和白氏,不见容于保国公,还不是徒劳?如今讨保国公欢心的真不是她,而是纪安诫学业有成。就是给她涨脸了。
“我这些天看五哥不但得了容先生许多夸奖,课业也是不同往日。姨娘该欣慰才是。”
陈氏有气无力摆手:“四姑娘,别说了,我明白。”
浅夏笑:“姨娘懂我这番苦心就好。一会我上学堂再跟五哥好好说会话。姨娘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带给五哥吗?”
陈氏定定看着她,慢慢摇头:“没有。让他好好跟容先生念书就成了。”
“嗯,我记下了。”
她的早饭也送过来了,浅夏就在陈氏这边安心的用过再去狄夫人存安阁请安。
彩玉看着小丫头收拾完毕,捧了一盅茶递给廊下的陈氏:“姨娘,四姑娘是什么意思?”
叹气。陈氏抿口茶,带着茶特有的涩味:“别再痴心妄想。好好指望五哥儿成才。这府里后宅,我怕是插不上手了。”
彩玉不忿,小声道:“这是太把咱们看低了?就兴她白氏呼风唤雨。也不过是夫人跟前的一条狗罢了。”
“闭嘴!”陈氏斥她:“当心隔墙有耳。”
彩玉惶然低头:“奴婢该死。”
陈氏又唉叹一下,幽幽道:“她说的没错。花氏走了,自然也轮不到我。国公爷心思从来没在我这里,纵然勉强挤到跟前,他的眼里也没有我。男人靠不住,我唯一能靠的只有五哥儿。”
彩玉这回没作声。
陈氏是从小服侍保国公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以往。但是保国公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从来没受宠,但也不冷落她。自从花氏进门以后,日子才真正难熬的。
不过,说实话,花氏不进门,陈氏也排不上号。保国公对她,没有任何特别。相反,倒是狄夫人还时时照拂着她,不然,纪安诫怕是生不出来。
想靠着花氏离开借此重新露面跟保国公多亲近,这个想法本身就是痴心妄想。像陈氏这样的被边缘化的妾室,全部押宝在儿子身上才是正道。
只是纪安诫这个书呆子,开始心大了!
陈氏愁肠百结,彩莲报:“蒋姨娘来了。”
“她?”陈氏稍怔,抿抿头发打起精神:“快请。”
西府学堂,琅琅读书声稚气又清澈。
大家都很认真,只有纪浅夏心不在焉。太无聊了!学这些有什么用呀?她又不考科举?认字就行了。哦,不对,过几天京城世家贵女们聚会,说不定要比吟诗作对呢?她拿不出手。
画画呢?好像还懂一点。下棋弹琴,她也不在行。
思来想去,纪浅夏只能决定那天去胡吃海喝一顿,乖乖当布景板算了。
学完课文,就是习字,随后便是讲义。一般来说,容先生不会要求女学生理解课文的意思,他要求她们字写的好就行了。
中途休息一刻钟,就会练习画画弹琴之类的才艺。这是偏重女学生们的内容。
趁着中间休息,纪安诫主动凑过来找纪浅夏说话:“四妹妹,借一步说话。”
浅夏对着纪似蓉抱歉笑:“二姐,回头跟你说话。”
“去吧。”纪似蓉跟纪安诫一向无多话。
让到一角,纪安诫郑重神色:“四妹妹,你几时见过胡娘子?”
“胡娘子?”浅夏反应快,马上笑:“就前两天,无意中偶见。”
第126章 教坏
“她跟你说什么了?”纪安诫担心。
“五哥放心,三娘子她倒没说啥。只是因为我跟她都同情一位被婆家虐待的妇人,所以交谈了几句。”
纪安诫轻哦一声。
“那么五哥,你是怎么认识三娘子的?”换浅夏好奇了。
纪安诫抬眼摇头:“她先找上我的。”
“为什么事?”
纪安诫犹豫好久,神态挣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浅夏凑到他跟前,诱导:“五哥,容先生才教我们不许撒谎的。你看你,说假话就眼珠乱转,瞒得了谁呀?”
“啊?”纪安诫条件反射想捂眼睛。
浅夏格格轻笑,低声:“五哥,我口风最严了,现在咱们又都跟三娘子搭上线了,你就老实坦白了吧?我又没有亲兄弟跟你争名夺利,还能害了你去。”
这话意有所指,指向不远处的纪君蔓。
纪安诫心下微暖。看吧,他的算盘还是拨的对呀。只要把豆青没死的消息传给她,自然的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就拉近了。
他这么多年,没有得到来自兄弟姐妹间的亲情,父辈方面也是乏善可陈,唯有生母最关怀他。忽然有个娇俏的妹妹对他表达和善之意,纪安诫很受感动。
“那个胡娘子,说什么要府里十三到十六岁丫头的花名册。作为交换,她给了我一本往年状元探花合集。就这么认识的。”纪安诫忐忑说完,不安的看着浅夏。
浅夏却眼眸一亮:“咦?这本合集是不是很难弄到手?”
“对啊。”纪安诫没想到她关注点这么与众不同。
“霍霍,能耐不小啊,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浅夏将双掌一拍,嘴角带着自信的笑。
“嗯?”纪安诫眨眼不懂。
浅夏拍拍他肩:“五哥,没关系的。她要打听府里丫头,由她去。不要有心理负担,反正咱们府里比其他世家贵族相对简单,她要安插人手,由得她。”
“呃?”纪安诫脸色可疑的涨红了。
浅夏还用手肘捅捅他,压低声音坏笑说:“五哥,别手软,多敲她一点好处。”
“什么呀?”纪安诫难堪的扭开头:“四妹,别胡说。”
“我说真的。她手段通天,又这么无法无天自以为是的要挟五哥,干嘛要手软,就要多多从她那里捞好处才对嘛。五哥,别迂腐,该你的一点不能少。”
纪安诫被她鼓动的有些心动。
“可是,她……”
“反正她把你摆到明面上了。五哥,你还不明白吗?你的那点小心思,她都清楚着呢。所以,与其跟她玩心眼,不如大大方方当小人,该要的就得要。”
纪安诫头脑中‘轰’的一声响。
小心思,玩心眼?他,他真的喜怒形于色,这么快就让人识破了?
纪浅夏瞅他神色不对,不敢再多说什么,象征性拍拍他:“五哥,咱们到底是兄妹,我是不会害你的。”
言罢,她就走开,留纪安诫一个愣神。
不远处,纪君蔓跟纪映芙说着话,喝口茶,留意着纪浅夏这边的动静。
纪映芙还微笑说:“也不知几时起,四姐姐跟五哥走得这么近了?”
纪君蔓鼻出冷气,心忖:还不花姨娘被送走,陈氏这对低贱的母子自认为有翻身的可能,巴巴的开始讨好纪浅夏,进尔讨好白氏跟狄夫人。
做梦!花姨娘迟早会回来的。她的位置谁也别想替代。
“三姐,你说,过几天望江亭,咱们要准备些什么吗?”纪映芙很谦虚问。
纪君蔓似笑非笑:“你打算准备什么拿手好戏?”
“我没有。”纪映芙被她别有深意的看一眼,低头小声:“我哪有拿手好戏,无非是凑热闹罢了。”
“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纪君蔓眼看着纪浅夏走远,纪安诫还在发呆,就没理纪映芙,整整衣襟走过去笑眯眯:“五哥。”
“三妹妹。”纪安诫回过神,有气无力的招呼她一声。
“五哥,小满怎么气鼓鼓走了?”纪君蔓挑拨问。
纪安诫一愣:“四妹妹生气走了?”
“是呀,远远看,脸色不太好呢。”
“哦。”纪安诫低头不语。
纪君蔓还以关心之姿问:“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纪安诫抬眼,冷冷掠她一眼。
纪君蔓让他这冷冽的眼色给冻到了,后退半步,打起精神强笑:“五哥,你怎么啦?”
“别烦我。”纪安诫扔下一句不耐烦之语,拂袖离开。
“呃?”碰了鼻子灰的纪君蔓很是羞恼又不甘心。再加上眼角扫到纪映芙好像在不远看笑话的神态,就大为肝火。曾几何时,她这个受宠的娇娇女连书呆子纪安诫都敢摔脸色了?
她气冲冲的提了裙子去找纪安诫理论,非得把受的委屈找回来不可。
却见纪安诫的小厮鬼鬼祟祟递了什么信给他,纪安诫看一眼就哆嗦一下。匆忙接过,然后他竟然朝着纪浅夏去了。
纪浅夏诧异接过,飞快瞄一眼,然后冲纪安诫灿烂一笑。
纪君蔓还在原地迟疑,纪映芙就轻轻走近,小声说:“不晓得他们两个搞什么鬼?三姐,要不要去问问看?”
“你去呀。”纪君蔓斜着漂亮的眼睛横她一眼。
纪映芙委屈垂头:“我没有三姐的好口才嘛。”
“切。”纪君蔓才受她鼓惑呢?她倒也是想,可一时没找到理由呀?
正好,休息时间到,大家各回学堂。
几位少爷是练习下棋。棋艺也是书生必备之一。
小姐们就画画。才女在夏朝也是很吃香的!
纪君蔓眼睛一直注意着纪浅夏。看到她盯着宣纸发呆,就笑眯眯挨过去,小声问:“四妹,你要画什么?”
“没想好。”
“你不是最擅长花鸟吗?你看窗外石榴开的正艳,不如画它吧?”纪君蔓好心的出主意。
浅夏抬眼皮看看她,扯扯嘴角:“谢谢三姐。你呢?”
“我,我还没想好。”
浅夏收回眼光,手掌撑着下巴:“那你还不回座位慢慢想。”
纪君蔓气的胸闷。
她好心建议,一点不领情,也不看窗外一眼,真是固执。
第127章 财迷
浅夏冥思半天,磨好墨,然后费力画了一条鱼。简笔线条的鱼,程度跟现代小学生手笔差不多。然后就交卷逍遥去了。
她一走,纪君蔓又挨过来,眼光扫瞄她的座位抽屉。有几本书在,也不知纪安诫交给她的信还在不在?
纪安蕊就在隔座,看到纪君蔓的动作,皱眉问:“三姐,你看什么呢?”
“哦。四妹借了我一本新书,我拿回来。”纪君蔓正愁不好下手,理所当然的去抽屉里翻浅夏的东西。可惜翻完后,什么也没有。
浅夏找个角落,将纪安诫送来看信看了一遍。是魏三娘托人递进来的。信上写明按照她的要求将于姓女人送出京城,永远让她的家人找不到。她本人也是愿意的。只不过路途迢迢,费用不低,魏三娘希望好心肠的纪四姑娘能分担一点花销。
最后她就直白了定出价钱:一百两。
“切,怎么不去抢?”浅夏就撇嘴了。
魏三娘这是赤果果敲诈!还敲的理所气壮的。她本身并不缺钱,就是财迷。可惜,浅夏也是财迷一枚,所以,她打算回信砍三分之二的价。
一百银对纪浅夏来说,也不算小数目了。能帮到一个受害妇人,她是愿意的。只不过,魏三娘这是欺负她不懂当今行情是吧?开口就一百银?一百银如果省吃俭用,够一个妇人好几年的花费还有多余。以为她身在闺阁对物价一无所知吗?
说到银两的问题,纪浅夏就莫名烦燥。
骆凛还没给她银票的呢?在相国府他没带在身上情有可原。昨天在酒楼,匆匆会晤,她没提,他难道也忘了?
浅夏不知道怎么跟骆凛联系,不过,她有多寿这条线。
重新回到学堂。
容先生过来检验她们的画作。看到纪浅夏那条简化鱼,愣是半天没出声。
纪安蕊偷偷过去探头一看,噗哧就笑出声:“这是谁的大作呀?画的什么呀?”
容先生温和看她一眼:“坐好。”
“哦。”纪安蕊回座位还在捂嘴偷乐。
浅夏嘴角带着神秘微笑,看着容先生走近,昂起头:“容先生。”
“四姑娘,这是什么?”
容先生态度还是和气的。
浅夏看一眼他递到面前的画作,肯定:“鱼。”
“鱼?”容先生皱下眉头:“无鳞的鱼?”
“嗯,有,很少见而已。”浅夏不能解释过多。
“是吗?”容先生脾气就是好,低头审视半天。
纪安蕾和纪君蔓等人都凑了过来,瞄一眼画作,不约而同格格好笑,纪吟萼更是笑的肚皮疼:“哎哟,四姐姐,亏你怎么想的出来?这世上哪有没有鳞的鱼呀?你是不会画胡乱交差吧?”
还真是童话无忌,歪打正着猜对真相了。
浅夏却不能笑场,而是神色严肃:“有。花神日那么我落水,就见过的。所以印象深刻,一时描蓦在画布上了。你们不信,尽可以落水试试看有没有喽?”
“呃?”谁会为了这种无聊事落水呀?这不找死吗?
容先生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虽然极简,但线条还是流畅。下不为例了。”
“是,容先生。”浅夏松口气,今天算是过关了。
下次呢?她压根不具备琴棋书画的大家小姐能力呀?能唬几时?本尊虽不算多才多艺,各方面也有涉猎吧?苦恼中。
下了学堂,纪君蔓约着一起去看新衣样式,听说绣娘赶制出一件,也不知是谁的?
纪安蕾也赞同,其他姐妹都附合,唯有浅夏不合群摆手:“你们去吧。我的新式特别款式只怕最后才赶得出来。”
“四姐姐,你的特别款式,有图样子吗?给我们先睹为快吧。”纪映芙笑吟吟问。
“有,暂时保密,到时让你们大吃一惊。”
纪吟萼嘟嘴:“哟,还卖关子?”
“对呀。”浅夏捏她婴儿肥的脸,磨牙笑:“我卖关子,一百银一个,你要不要买呢?”
纪吟萼恼怒的摔开她的手,忿然:“财迷吧你。”
“正当生意,童叟无欺,求财源滚滚,合情合理。”浅夏半开玩笑半认真。
“切。”纪吟萼懒的跟她扯胡言乱语。
倒是纪安蕊拍手笑:“四姐,这个好玩。卖关子?嗯,有趣哦。”
“还是五妹有幽默感,不像七妹……”浅夏斜眼纪小七。
“我怎么啦我怎么啦?”纪吟萼不服气梗脖子:“什么卖关子一百银?这不是胡言乱语是什么?”
“所以说你没有幽默感嘛。”浅夏吹吹斜刘海,笑嘻嘻:“当然,小七妹,你可能连什么叫幽默也不懂。啧啧,读书读傻了。”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纪吟萼气的圆脸又绿了。
纪安蕾和纪映芙忙架着她:“好了好了,别争了。些须小事,不值得大动肝火。”
“都是她……”纪吟萼扁扁嘴,眼睛里蓄了泪珠。
浅夏堆起笑:“哎呀,歪题了。你们是去看新衣吧?恕不奉陪了,我先走了。”
她从另一条岔路先行离去。
纪吟萼跺足怒:“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
浅夏回眸冲她呲呲牙,露出个怪笑,没有多话。
“姐姐,觉得四妹有点怪不?”纪君蔓靠近纪安蕾小声说。
纪安蕾想点头,但看她一眼,不置可否道:“哪里怪了?很正常好吧。”
“以前的小满……”
“行了,别扯些有的没有。”纪安蕾对着纪君蔓是没那么好说话,不耐烦挥手:“走啦走啦。杵在这里做什么?”
纪君蔓嘴角狠狠撇撇,心里气鼓鼓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你是嫡我是庶吗?
纪映芙勾勾唇,笑的温柔可亲,轻声扯下:“三姐。我最近新学会了制槐花糕,你要不要来尝尝?”
“是吗?”纪君蔓似信非信。
这个六妹,跟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
“嗯。已经先送给祖母和夫人尝了鲜。三姐不嫌弃的话,过来捧个场。”
“好啊。”纪君蔓在家闲的无聊,倒也无不可。
纪浅夏没回襟霞阁,而是去了朴方堂。
这个点,纪老太太应该精神不错,清醒着。
不过,今天她才吃了药在休息,廊外或坐或站一些丫头,却都静悄悄的没声音。
第128章 找到
多寿好不容易得了闲,只在西屋歪着打盹,听到轻手轻脚的声音睁眼见是纪浅夏,先笑了。
“四姑娘下学了?”
“嗯。”浅夏探头看看老太太屋,小声:“有急事拜托多寿姐姐。”
多寿稍稍整理衣襟,抿抿头发,轻声笑:“四姑娘还跟我客气了。”
“好,我就不客气直说。”浅夏凑近她:“骆凛还没给我银票的,劳烦姐姐帮我催催他。”
多寿诧异:“不会吧?”
“是。我没收到银庄的票据,现在又急需用钱。找不到他人,只能求姐姐帮忙了。”浅夏合起手掌,可怜巴巴。
多寿看她好几眼,渐渐翘起嘴角,微笑:“好。”
“姐姐能今天能回信吗?”
“你这么缺银子?”多寿又惊着了。
“嗯。”浅夏苦大仇深的叹气:“最近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一时短缺。不想找姐姐们借,只能如此。”
“缺多少?若是数目不大,我这里倒有一点闲银可以帮补一下。”多寿慷慨。
浅夏感动不已,揽着她:“多寿姐姐真好。”
不过,她搭下眉眼:“数目有点大,还是不劳烦姐姐了。”
多寿很知趣,不再追问,而是点点头:“好,我这就请玉妈妈去给骆公子透个信。”
浅夏眼珠一转,小声问:“玉妈妈怎么跟他联络?难不成送信给太平县去?”
“那倒不用。”多寿轻松笑:“只要将信送到奇石斋便可。若是骆公子回了京城,他自然收到。”
又是奇石斋?看来这个奇石斋是骆凛的一个重要的对外联络据点吧?不方便找上太尉或者找去太平县的人,只要往奇石斋送信,他总会收到。
“奇石斋在哪里?做什么的呀?”浅夏试探问。
多寿倒也不瞒她:“靠近皇城,京城很有名的玉石古玩斋铺。光在京城就有十多家分号呢?”
“噢,这么说生意很兴隆吧?”
多寿想了想:“还好吧?不然能在京城有十多家分号?”
逻辑满分没问题。
“哇,这么厉害,东家是谁呀?”浅夏故做夸张。
多寿摊手无奈:“那我就不知道了。”
也是,她一个贵妇身边的得宠丫头,名号大的店铺听过,幕后东家是谁,真不是她能接触到的。
浅夏没再追问。
纪老太太还没醒,她略坐了坐告辞回来。
午后,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窗格上,斑斑点点,跳动拽曵。
浅夏年纪小,贪睡,歪在榻上很快睡着。
倚樱将她摇醒:“姑娘醒醒,姑娘快醒醒。”
“嗯?什么事呀?”浅夏很有起床气的扭开身:“别吵我。”
“大少爷来了。”
“谁?”
“大少爷说有急事,等在花厅呢。”
浅夏凝了会神,翻个白眼:“真是会挑时间。”
她昏头胀脑任着倚樱和偎蕉给她换衣梳洗,打着哈欠来到花厅。
纪安诤负手背立在窗前看庭院深深。
“大哥,你怎么来了?”浅夏向他施一礼。
纪安诤回过头,眉眼上严厉的:“你们先出去。”
倚樱等人唬了一跳,赶紧退出,守在厅外。
“出什么事了?”浅夏神志清醒几分,不解看着纪安诤。
纪安诤走近她,目光清冷:“小满,找到豆青了。”
“哦。”浅夏眨巴一下眼。
纪安诤愣了:“知道谁找到的吗?”
“不是官差吗?”浅夏垂下眼眸转了一圈。
“是聂小公子。”
“啊?”纪浅夏真要跳起来。
纪安诤看着她:“聂小公子在京城胡作非为不是一天两天了,跟京府官差的关系一向不错。他要找的人,只要在京城,一定能找到。一个时辰前,我正好无意中撞见他带着豆青,说是直接送回府里来……”
浅夏拍下额头:这个败事有余的聂其仰。
“我幸好拦下了。那丫头豆青冲我使眼色,多问了几句,呵呵,方才知晓是怎么回事?”
浅夏面无表情。
“小满,你怎么解释?”纪安诤严正质问。
“啊,我要解释什么?”浅夏将装傻进行到底。
纪安诤磨磨牙,忿忿:“为什么明知豆青没死,还把她藏起来?”
浅夏无辜:“谁呀?”
“你。”纪安诤快要让她气吐血了。
“没有。”
“豆青都跟我说了。你还狡辩?”纪安诤扶着桌边,快暴怒的想揍她了。
浅夏却贼贼一笑:“豆青都交待了,大哥干嘛还审问我?”
“你?”纪安诤额角青筋暴了暴,最终忍回去:“马上跟我出府一趟。”
“好哒。”
浅夏也正有此意。一时半会说不清,府里又人多嘴杂,还是当面说清比较好。
纪安诤要带纪浅夏出门,狄夫人和白氏没半点异议。
倒是纪君蔓又气的拧断了帕子。为什么同样是庶妹,嫡兄嫡姐就不爱带着她出去呢?她才是纪府最拿得出手的大家闺秀好吧?
纪安蕊也想跟去,不过纪安诤不许。很是不悦,在狄夫人面前小闹了一场。
出府,七转八转的到了一个偏静的民屋。
将倚樱几人留在屋外,纪安诤独带着纪浅夏进去了。
聂其仰笑嘻嘻的迎上来,邀功似的:“纪四姑娘,你太不够意思了。丫头不见这样的失踪案竟然不先跟我打声招呼?你要是先跟我说一声,保你不出一天就把人找回,何至于拖这么久?”
纪浅夏不想打招呼,想打他。
“多管闲事。”最后送他四个字。
“呃?”热情的笑凝结在脸上,聂其仰错愕了。
豆青蹲在屋角,看到她进来,很惭愧:“姑娘,对不起。奴婢只是在后门买点针线,没想到,没想到就被人给发现了,然后就……”瞄一眼聂其仰。
浅夏叹口气:“算了。百密一疏,怪不得你。”
再怎么叮嘱,豆青到底也是小丫头家家的。住的地方已经算偏僻了,又在后门买点日用品,谁知道会正好碰上多管闲事的聂其仰伙伴呢?
聂其仰又得意了,一叉腰:“不是我吹,这满京府的大街小巷谁能熟过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呢?找人?最容易了。”
“还真是小看了你们?”浅夏恨恨白他一眼。
“那是。以为她平淡无奇的长相咱们就找不到了吗?错,只要有画像……”聂其仰很开心。
“打住。”纪安诤冒然插话,向着气咻咻浅夏:“现在,好好解释一下。”
第129章 明理
“大哥,你都看到了,还解释什么?”纪浅夏嘟咕。
纪安诤瞪眼:“看到了也想听你亲口说出真相。”
“哦,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
纪浅夏撇撇嘴,指向聂其仰:“你还不走?”
“我?我旁听不行吗?”聂其仰都把耳朵洗好准备细听了。
“不行。这是我们纪府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知道避嫌吗?”浅夏毫无感激之心,还挺不乐意的。
聂其仰的视线在她面上转转,又掠向豆青,再转向纪安诤,最后回来,眼神变幻好几个层次:“哦~我明白了。家丑不可外扬是吧?早说呀。行行,你们聊,我外面等着。”
纪安诤好气又无奈:“聂公子,多谢你费心了。改日我请你看戏听曲。”
“不用了。我这是看在四姑娘面上。”聂其仰搓搓脸笑嘻嘻:“四姑娘,长话短说哈,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浅夏歪歪嘴,看一眼神色端正的纪安诤,使眼色:“哎呀,你废话真多,快点出去。”
“哦,你可快点呀。”聂其仰大大咧咧的叮嘱。
纪浅夏垂头,不想回应他。
纪安诤抱起双臂,冷眼旁观:这两人什么时候熟络成这样了?嗯,有名堂!
“大哥,眼神放柔和点嘛。你这样严肃,我好紧张。”浅夏嬉皮笑脸的调节气氛。
纪安诤冷哼一声,抬下巴:“少嘻嘻哈哈的。说正事。”
“好嘞。事情是这样的……”纪浅夏还是挺放心纪安诤的。一来他是嫡长子,身分上有优势。二来跟她没利益关系,三来,到底是年长几岁又在国子监读书的斯文人,比较明事理。
跟聪明又明事理的人说话就是比较省事。三言两语他就听懂了,没有一惊一乍的。
沉默了好半晌,纪安诤神色凝重:“还有谁知道?”
“我告诉了白姨娘,夫人知不知,我就不清楚了。”
纪安诤抬眼冷静问:“爹爹不知道?”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头一个就要防着他。”浅夏不客气的说。
纪安诤静默后点头:“我懂了。”
保国公是个心软不设防的。保不住被那个妾室哄一哄就大嘴巴把什么都往外说。
“大哥,你会支持我吧?”浅夏小心翼翼问。
沉吟片刻,纪安诤也不正面回答,而是指着豆青:“她待的地方,是你找的?”
“呃?不是。”浅夏迟疑着,思忖要不要把骆凛供出来?
“换个地方吧。”纪安诤却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建议。
纪浅夏挠挠头,苦恼:“大哥有更安全的地方吗?”
“有。”纪安诤看一眼豆青:“我朋友正好有空宅,位置偏远了点,但很安全,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浅夏欣喜:“那就麻烦大哥暂时先把豆青藏起来,等合适的时机再让她亮相。”
纪安诤垂下眼,心里在叹气。
家里后宅女人多,破事也多。他渐渐长大,心里也越来越有数。不过,长辈的事他不好过问。没想到竟然波及到小辈了。虽然纪浅夏是庶妹,可是白氏是狄夫人左膀右臂这是府里公认的事实。这个庶妹也一向乖巧本分低调。如果连她都容不下,那些人心思有多歹毒。
并且,豆青出府见到的陌生男子,绝对不是府里人。由此推测,纪府后宅有人不安分,还勾结外人谋图不轨。
“大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浅夏还要去敲打聂其仰呢。
纪安诤深吸口气:“四妹,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找我。”
“谢谢大哥。”
“聂小公子虽热心肠,你还是避点好。”
浅夏嘴角轻轻扯扯,忙不迭点头:“我知道了大哥。我跟他其实不太熟。”
纪安诤只看着她,默然片刻,轻轻点头:“去吧。我安顿好这丫头就回来。”
“好。”浅夏又向豆青叮嘱:“下不为例。再被人找到,你的下场可能就是护城河里那具女尸的下场。”
“奴婢再也不敢了。”豆青吓坏了。
“后果你都知道。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豆青抹着眼:“姑娘放心,奴婢不会再乱走了。”
“嗯。好好听大哥的话。再来一次,我们可救不了你。”
豆青猛点头。
纪安诤就看着,不管。
吓唬一下小丫头也行,免得再犯错。诚如浅夏所言。她们保豆青活,可有人想她死!还惜弄出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来陷害她。
纪浅夏带着丫头们先行离开,好让纪安诤静静的安置豆青。
聂其仰一路跟过来,眼看快出巷口了,才叫唤:“哎,纪四姑娘,过来借步说话。”
“找个酒楼茶馆说不行吗?”
“不行。”聂其仰惶急摇头:“我现在不方便露面。”
浅夏才想起他正被聂大人禁足,然后私逃出门,不能露面,否则会被聂家抓回去家法侍候吧。
走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浅夏忍着笑问他:“你怎么不躲远一点?京城认识你的人可不少。”
“嘿嘿,认识的是不少。可告发的不多。”聂其仰又得意洋洋道:“我人缘特别好。白天稍微躲躲就好了,不碍事。”
“说正事。那个秀娘的案子,怎么样了?”浅夏没听他自夸,直奔主题。
“我也正要说这个事了。”聂其仰挠挠头,道:“顾小姐那边一直没再给信。我就差了衙门相熟的去打听了下。说是官府正发下捕文将奸商捉拿到案。还得过些天才重新审案。”
“秀娘呢?”
聂其仰笑:“放心。已经暂时先回了去跟家人团聚。只有升堂才会传她过去。”
“她的家人没为难她吧?”浅夏其实很担心这一点。
夏朝是民风比较开明,可是开明程度有限。秀娘这类被奸商半骗半吓走的妇人,反正是没名声可言了。
聂其仰无奈:“我就没跟了。只怕顾小姐清楚,偏我跟她不熟,联络不上。”
“没事,交给我。”浅夏表示理解:“聂小公子,多谢了。”
“小事一桩,无足挂齿。”
“该谢的还是要谢的。”浅夏敛正容色:“就冲你这份不顾家庭反对的侠义热心肠,满京城没几个公子哥能做到。谢谢,也代秀娘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