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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紫     庶女日记txt下载     庶女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4章 寿席

    纪似蓉急了,小声凑近她:“你难道不明白她的意思?”

    看来,大家都是灵伶人啊。

    纪浅夏嘴角噙着笑:“明白呀。她要出糗就由她哦。”

    纪似蓉坐在她左边,悄悄轻掐了她一下,更小声:“她出糗,等于我们纪府出糗。你想要被她连累吗?”连累到嫁不出去?

    “不会,二姐你想多了。”浅夏垂眸不在意。

    “我?算了,懒的跟你说。”纪似蓉起身快步追过去,要把去出风头的纪君蔓拉回来。

    纪浅夏回身一把将她拖住,轻声道:“二姐,放心啦。大姐也不是吃素的。你这一去,反而弄巧成拙。”

    “是吗?”纪似蓉被她说的果真重新看一眼不远处,纪安蕾笑吟吟的起身接着纪君蔓。

    纪君蔓一动作,纪安蕾就知道她肚子里要转什么小九九。

    碍于场合,她也不便给冷脸色。

    在纪君蔓款款而来同时,她就堆上满脸的笑抢先起身,并且快步过来,伸手就把纪君蔓给摁住,笑的十分亲密:“多谢三妹特意过来提醒。我知道了。”

    纪君蔓一愣神。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纪安蕾到底年纪大点,个头与她同高。暗暗扯着她往回带,嘴里一直笑说:“席上若有辣,我不会多食。难为三妹特意过来说一声。快开席了,三妹快坐好,免得吕家的人看到说咱们不懂规矩。”

    纪君蔓羞窘:“大姐,我是……”

    “我知道你胆小娇弱。幸好有二妹妹四妹妹同桌。三妹,你不必害怕人多喧杂。”纪安蕾把她按回原座位,同时给纪似蓉使个眼色。

    纪似蓉笑着点头,还起身跟纪浅夏调换位置,拉着纪君蔓:“三妹快坐好,有我在旁边护着你。可安心了。”

    同桌的其他人不解:“纪三姑娘怎么啦?”

    纪浅夏就故做唉叹:“我家三姐最是娇弱不过。不喜人多喧哗热闹之外。眼见这满堂满室如此众人,心里着慌,闹着想回府呢。”

    “我哪有?”纪君蔓被按回来,又一听她编排怒气满容。

    纪浅夏眨着黑白分明的无辜之眼:“三姐,这满桌都是旧相识,你可放心吧。”

    “不对吧?纪三姐不是一向喜热闹繁华吗?”其中某家庶小姐直白怀疑。

    纪安蕾迷之微笑着扭头回座位。

    纪似蓉和纪浅夏低头打量寿桌上清一色的缠枝花碗。

    “我……”纪君蔓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

    这边插曲方停当,寿席开始了。

    吕夫人这个整寿想必是花了心思的。看这席面上热腾腾的佳肴,反正纪浅夏大半叫不出名,每道都色香味俱全,把她给吃的很尽兴。

    她的吃相已经努力克制了,但在这一桌之中还是最狂放的一个。

    别的小姐每道尝一筷子就罢,她是不止一筷子。惹的众女侧目。

    纪似蓉桌下扯她袖。

    纪君蔓拭着嘴角,暗暗发笑。

    好像纪浅夏吃相不雅就能衬出她多优雅似的?

    席很快就撤散。

    夫人小姐们都是见惯美食的,汪尝即可,大家都保持了相当的教养。

    唯有纪浅夏恨不得舌头也吃掉,吃的胃部明显鼓胀。

    于是,在散席后,别人都被请去换衣看戏,唯有她转悠去了花园消食。

    丫头们也被分批次安排了吃饭,一时没跟上来,所以是吕家的婆子陪着。

    已近午时,太阳更烈了。

    纪浅夏心满意足的摸着一肚子油水感慨:富人家的饮食真美味啊!天天有人过生日就好了!

    她上辈子加起来都没吃过这么多佳肴,赚了!

    “呜呜呜……”角落有抽泣的哭声。

    纪浅夏一愣:大白天,谁在哭呀?

    吕家婆子错愕。夫人的寿辰,谁不开眼躲在这里嚎?不要命了是吧?

    她很难堪冲纪浅夏道:“也不知是哪个新进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惊扰了贵客。小姐莫怪。”

    这也是位会说话的仆妇。不说冲撞了寿日,反说扰了客人。

    纪浅夏抿嘴笑了笑:“不妨事。”

    “小姐请稍候。老婆子这就把人打发出去。”

    这里方说话,忽有丝乐飘飘。

    吕夫人的寿晏,自然会有曲班子来凑趣。

    “这是家班开演了,小姐这就过去吗?”婆子恭敬问。

    家班?这原来是相国家养的戏班啊!

    纪浅夏点头笑:“有请。”

    隐隐有锣声传来,配上这边里的呜呜泣声,怎么听怎么别扭。

    吕家婆子脸色很不好看了。

    “妈妈自便,我这里暂歇歇。”纪浅夏也看得出来,这名婆子很想现在就把那个煞风景的人扔出去。

    吕家婆子羞红脸赔礼:“让姑娘见笑了。”

    “去吧。谁家没个糟心事呢。”

    角落哭声还在继续,随着锣鼓锵锵越发泣响。

    吕家婆子低头施一礼快步过去。

    没多久,便见她押着一名年轻仆妇过来。

    那年轻仆妇衣着整洁,只面上愁容惨淡,眼睛红红的。

    吕家婆子很歉意:“新入府的乳娘,怕是不适,所以悄悄抹回泪。还请小姐见谅。”

    纪浅夏摆手:“人之常情,不以为怪。”

    “谢谢纪小姐。”

    吕家婆子又推一把仆妇:“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纪小姐赔礼。”

    年轻仆妇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看她,默默跪下磕个头:“奴婢新来不懂事,冲撞了小姐,任凭小姐处罚。”

    “起来吧。”纪浅夏苦笑。

    她又不是吕家人,有什么资格罚他们家下人。

    年轻仆妇慢慢起身,又看看她。

    纪浅夏就留了个心眼:莫非她有话对我说?

    于是,她掏出手帕递过去,和善道:“给,擦擦泪吧。今日是夫人寿辰,你这样子不好走前头去,给有心人看到,怕是不妥当。幸好此时花园人不多,这位妈妈也是和气宽容之辈,你暂时不必担心。”

    “谢谢小姐。”年轻仆妇不敢接帕,却感激她体贴。

    吕家婆子也让她说的不安。她其实是想把这名年轻仆妇送去给管家娘子发落的。

    “要谢也是谢这位妈妈。”

    “是,谢谢安妈妈。”年轻仆妇转头又深施一礼。

    “行了,好在没人看到,不然老婆子也掩不下。”吕家婆子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是。

    纪浅夏又出主意:“你这眼睛红红的,别说前边,就是这一路,怕也是人多嘴杂。不如这样吧,我这里备有上好的胭脂,暂时给你遮掩一下,可好?”

第86章 手帕

    骆凛其实带来了,可此时却不想拿出来,冷着脸色:“没带。”

    纪浅夏眉头紧了紧,不过很快想通。

    这是相国夫人寿日,他就算过来祝寿,也不一定能遇见她,所以没带在身边,很合情合理。

    “哦。那要不,我明天差……”

    “我一会回太平县,这几天没空。”骆凛说的义正言辞。

    “你就不能差个小厮吗?”浅夏觉得他在拖延。

    骆凛却笑了,勾唇瞥她一眼:“这么一笔款票,还是慎重点好。”

    “随你。”浅夏扭开脸。

    咦?那边月门有个亮花花的影子一闪。

    很亮很刺眼,那是……纪君蔓?

    浅夏眉头一展,伸手向骆凛:“可有帕子什么的?”

    “做什么?”骆凛对她神色转换这么快有点不适应。

    “借用一下。”浅夏抖着手指,笑的莫测高深。

    骆凛四下左右看看,从袖口抽出一方灰色帕子,道:“没用过的。”

    “谢了。”浅夏夺过来,冲他露齿笑:“再一次多谢骆公子。我是感恩图报的人。你不屑于那是你的事,我呢一定会找机会回报。”

    “呃?”骆凛被她笑的心头一毛。

    “告辞。”纪浅夏福一礼,转身快步走出戏楼。

    骆凛驻足观望,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视线,才沿着长廊朝前院去。

    “四妹妹。”

    曲楼下的花树侧转出人比花娇的纪君蔓。

    “三姐姐。”纪浅夏微吃一惊:“你专门在这里等我吗?”

    纪君蔓抚抚散落的头发,走近她笑的娇媚:“是呀。我瞧着四妹妹消食这么久,眼看着要错过不少新鲜戏文,可惜了的。于是下楼准备去园中接接妹妹。”

    “谢谢三姐挂念。”

    纪君蔓眼波流转,看向月门方向:“没想到正要出门,却见妹妹过来了。只是,怎么就耽搁了?”

    “哦,遇到了骆府三公子。”纪浅夏不隐瞒。

    纪君蔓眼眸一亮:“骆三公子竟然没在楼上听戏?”

    “嗯。他嫌吵说是出来透透气。不过,我瞧着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纪浅夏小声笑。

    纪君蔓更回好奇:“那他本意是?”

    “哦,他其实借着透气的名义,实则在等人。”

    “等人?”纪君蔓抽了一口冷气。

    纪浅夏挨近她,笑容暖昧:“姐姐一定猜不到他在等谁?”

    “谁?”纪君蔓看向她的眼视渐冷。

    “自然是妹妹我啦。”纪浅夏掩齿笑。

    纪君蔓可笑不出来,俏脸变色定定看着她。

    “三妹可别误会。我话还没说完呢。”浅夏压低声音:“他等着我,托向办一件要紧事。”

    “什么事?”

    浅夏拿出从骆凛那里骗过来的手帕:“呶,托我将这条贴身之用帕子带给三姐姐。”

    “啊?”纪君蔓发出娇呼。

    浅夏忙捂着她嘴,厉声:“别嚷嚷。”

    “嗯。”纪君蔓双眼楚楚含羞点头。

    浅夏松开手,四下看看,道:“三姐,你给妹妹交个底,收还是不收?”

    “我?”纪君蔓拧着自己的丝帕,羞怯怯道:“我不知道。”

    “那好吧,我还给他去。”浅夏收起帕子。

    “别呀。”纪君蔓花容失色,一把抢过:“竟送人,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她小心的收起来,满面含春。

    说起来,今天来祝寿的公子哥不少,可是佼佼者廖廖无几。不是有这样的毛病就是那样的缺点。看来看去,还只有骆凛出类拨粹。

    家世不说了,太尉府。长相不说了,俊朗清贵,只是皮肤并不是那么白,好在皮肤并没有给他减色,反而增添英武的男子气概。身材更是高大修长挺拨结实,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练武人士。

    能力也是有的,不是待在家里的啃老败家子。据说在太平县做县尉很得心应手。

    言谈举止更是进退有度,那双深遂幽黑的眼睛也没有乱瞄乱瞅漂亮姑娘们。

    加上他未许亲,更是京城未嫁少女心目中的理想快婿,跟纪安诤一样是热门的抢手乘龙佳婿人选。

    纪浅夏促狭的掩齿笑:“三姐,你要不要回礼呀?”

    纪君蔓羞嗒嗒:“嗯。”

    “这个,妹妹我就帮不了忙了。还请三姐派个妥当贴心人传递罢。”纪浅夏决定抽身而退。

    纪君蔓忽然心底一凛。

    这件事可大可小。被别人知晓倒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纪浅夏,那是在府里的欺压对象。怎么就让她托带信物呢?这是她的把柄呀。这下可怎么办?

    纪浅夏嘻嘻笑:“三姐放心,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骆公子几时跟妹妹这么熟了?”纪君蔓反客为主了。

    “不熟。”浅夏直接否认道:“我想着,骆公子必定是瞧着我老实本分,所以才把这么件终身大事托妹妹来办。三姐,我的人品你还不放心吗?”

    就是不放心啊!纪君蔓看着她,心里闪过一丝后悔。但事已至此,她又舍不得把骆凛的帕子还出来。毕竟,这是真的骆凛贴身之物,她偷眼看到骆凛交把纪浅夏的。

    纪浅夏指指戏楼:“三姐,花树下,日头有些毒辣,一起过去听戏吧?”

    纪君蔓心情纠结,咬咬牙:“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府里开始要把纪浅夏给治服。她敢当这个事是把柄,那索性求了保国公去求亲,正好顺理成章的把她许给骆凛。

    理清思路后,纪君蔓又恢复神色,亲热的挽着纪浅夏一同进了戏楼。

    相国府竟然能财大气粗的养戏班子。那么就会专门建一座戏楼听戏。

    这座楼建的很有技巧。

    上下两层,圆形的。一楼正中间搭着戏台。这样的话,三百六十度都可以观戏,很挑战伶人的表演难度。

    楼下是来祝寿的老少爷们。楼上是夫人小姐们。

    共有四处楼梯,也挤满了服侍的婆子丫头。

    来祝寿的人很多,可是就算全挤在戏楼听戏,也不觉得挤,反而有种喜庆一堂热闹的氛围。

    纪浅夏两姐妹进来,自有专门的丫头领着上楼。

    此时,正是中场歇息时间。

    楼下楼上都有不少人起身活动活动。要么去出恭,要么去透气,要么借故看楼上姑娘们。总之,流动性很大。

    纪浅夏先去见了吕夫人,请了安道了谢,又跟狄夫人报备自己的情况。

    她竟安好,大家也没在意,泛泛勉励几句。

第87章 回呛

    她归了座,纪安蕾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可好些了?”

    “不碍事了。”

    纪似蓉笑趣:“四妹妹来迟了。方才有一折子戏唱的极有韵味,偏你错过。”

    “二姐姐,我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对听戏没有原来那么感兴趣了。”

    “是吗?”纪似蓉大吃一惊。

    纪安蕾作证笑说:“真的。上次集秀班听戏,她就心在不焉的。”

    纪似蓉上次没去,所以不知情。

    “唉!四妹妹可要去请个大夫瞧瞧?”

    纪浅夏笑嘻嘻:“多大的事?用不着请大夫。”

    “可是你这突然对听戏不喜欢,怪怪的。”

    “二姐姐若不放心,不如哪天抽空请二婶先诊诊好了。”

    谢氏是前太医院院使之女,承家学,略懂医理。一般自己的小病小痛,从来不请大夫,自己就开方子抓药。

    纪安蕾笑眯眯点头:“可行。”

    一旁安静当听众的纪君蔓忽然问纪似蓉:“二姐,听说前日婶子将身边的大丫头唤做秋香的打发出去?”

    纪似蓉干笑:“嗯,是有这么回事。”

    “为什么?”纪浅夏很好奇。

    夫人们身边的大丫头都是心腹呀,一般是不会轻易就打发出去的。就算年纪大了,怎么着也会给个好归宿。

    纪似蓉垂眸轻声:“我也不知道。”

    纪安蕾倒是听到一点风声,可她也不主便在这种场合透露出来。

    其实纪君蔓是知道的。花氏的耳目特别多,所以她的也属于消息灵通人士。只是真的不方便显摆,只好意味深长笑了一句:“怪道婶子上次忽然回了娘家。”

    四姐妹中只有纪浅夏在懵逼中。

    二叔那边的零碎破事,她是真的一丁点兴趣也没有。自然也没想过主动去打听。而襟霞阁下人,在她这种清静无为的状态带领下,也大多数不怎么留意西府的杂事。

    难道有隐情?

    谢氏回娘家这个事她是有耳闻的。联系打发大丫头秋香,难道说跟绯闻丑事有关?

    纪之珺个子没兄长保国公高,但更俊秀。是真正的儒雅学子。学问也好,还善画。目前在国子监当司业。职位体面,家境富足,为人沉默又有礼。

    老实说吧,待久了,对他心生好感是必然的。

    难道会是秋香这丫头思春了?思春对象还是自家主子。

    二房那边也有妾室。一个廖氏生庶子纪安让,一个舒氏生女,便是纪似蓉。除此之外,没多余的女人。

    纪之珺跟谢氏的关系一直很融洽,给人的感觉两人很恩爱。

    子息没保国公多,但也不算少。所以纪之珺完全没有再纳妾的心思。

    所以,结论是,秋香不安分??

    纪浅夏犹自在瞎琢磨,便有一个吕府的丫头过来,径直在她耳边轻说了一句:“我家大小姐有请。”

    吕文音?

    纪浅夏放眼四望,楼上陪着高府小姐的吕文音正在起身,侧过头朝她微微颔首。

    纪浅夏向三个姐姐轻声交待一句,便随着吕府丫头去了。

    纪安蕾三人也看到吕文音的动作,知道她们关系要好,不以为意。

    下楼转出廊角,来到一座罩房角落。

    “吕姐姐。”纪浅夏向她微笑。

    吕文音神色复杂的看过来。脸上那块黑色的斑点更加黑的发亮了。

    “我听小五说了。”

    纪浅夏提起心,谨慎道:“吕姐姐大人大量。我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算了,小事而已。”吕文音到底年长几岁,不欲纠缠这件琐碎小事。况且今天她也留神细看。纪浅夏跟吴惠如她们的关系也没多亲密,仍如往常。

    纪浅夏松口气,重新开心笑:“吕姐姐,你真好。我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可是,小满,你当我是朋友吗?”吕文音脸色还是不好。

    “是呀。”纪浅夏摸摸头不解其意。

    吕文音扭开脸,闷闷不语。

    纪浅夏上前,试探问:“吕姐姐,怎么啦?我做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就直说嘛。我改还不行吗?”

    吕文音还是不作声。

    “是不是方才花园,安妈妈跟你说什么了?”纪浅夏就猜是不是秀娘的事。

    “花园什么事?”吕文音霍然扭回头。

    纪浅夏讪笑:“没事。”

    “小满,到底在花园发生了什么事?”吕文音盯着她:“你不许瞒我。今天是我母亲的生辰寿喜日子,我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是我好朋友,更不该遮遮掩掩的。”

    “也没什么,就是在花园里遇到一个你们府上的下人,她有点牢骚而已。”

    “真的只是牢骚?”吕文音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纪浅夏低头看地面:“吕姐姐,我先问你一个事。”

    “你问。”

    “如果,你身边的丫头,可能是粗使丫头是被骗卖入府,你会怎么做?”

    吕文音一愣,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吕姐姐,你多才能干,吕夫人想必也在教姐姐管家杂事吧?”

    吕文音点点头。

    她都这么大了,迟早会出嫁。最近一年一直在跟着夫人学管家。府上后宅一些事,她基本可以处理,也算是减轻夫人的压力。

    “那么,姐姐该怎么办?”

    吕文音稍加沉吟:“若图省事,打发出去便是。”

    纪浅夏抬眼,收敛笑脸。

    “来路不明,我们府上是不会收留的。一般都是向相熟的牙行买入。”

    “若牙行不可信呢?”

    吕文音就笑摇头:“小满,你还太小。不懂。牙行若坏了信誉,在这京城哪里还有他们容身之地。况且,正式的牙行都在官府报备的。”

    纪浅夏吁口气,扭开脸。

    “怎么?小满,你不认可我的处理方式?”

    “不认可。”纪浅夏淡淡回。

    吕文音就轻轻笑:“你还是太孩子气。”

    纪浅夏就呛她:“那是你太老气横秋。”

    一个‘老’无疑是戳到吕文音的痛处。

    按夏朝风气,十七岁快十八岁的她早该成亲的。就算有不得已原因不能成亲,总是订了亲的。偏她都没有。生为相国府嫡长女,只因脸上有块黑斑就被门当户对的世家嫌弃。

    那低一等的,她又看不上,就一直蹉跎至今。

    年纪来说也不多老,可是迟迟不嫁,难免背后有多嘴八婆议论是老姑婆。

    “你,你……你太过分了!”吕文音气的浑身发抖。

第88章 决裂

    纪浅夏还不觉得言语过分。

    一个老气横秋而已,指的是语气个性,并不是年纪。想太多吧?

    “吕姐姐,我是应对你那句孩子气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越描越黑。

    吕文音瞪了她一眼,扭头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侧头愤满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两面三刀之人。”

    “这罪名可大了,吕姐姐请慎用。”纪浅夏不干了。

    “你一面假惺惺当我是朋友,一面却……”顿了顿。

    “却什么?你倒是说呀。平白无故的就扣我两面三刀的罪名,我还觉得你莫名其妙呢?”换了芯子的纪浅夏很有点脾气。

    吕文音傻了会眼,像不认识她似的。

    纪浅夏提提裙子,擦身而过。

    “你跟骆三公子几时那么熟了?”吕文音忽然低声问。

    走到她前头的纪浅夏停步,诧异扭回头:“哦,你就为这事给我甩脸子看?”

    “胡说八道,我就是看见了,问一句。”吕文音掉头望廊下。

    浅夏咧嘴笑:“看见什么了?哦,看见我跟他在说话了是吧?”

    吕文音没作声,算默认了。

    “实话实说,跟他最近见的有点多,比较熟了。”浅夏好整以暇的回答。

    吕文音蓦然转头,又盯紧她。

    “怎么啦?难道我跟骆三公子面对面说几句话也不行?”

    “你怎么能这样?”吕文音愤愤问。

    “我怎么样呀?”浅夏摊手很无辜反问。

    “你,你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呀。”浅夏茫然。

    吕文音指着她:“你果然两面三万。原先是谁说他为人不靠谱,让我想开的?”

    浅夏眨眨眼,她隐约记得好像是纪安蕾还是谁提过一嘴。当年相国府跟骆府联姻,骆凛跑出京城的事。而议亲的对象正是吕文音。

    做为小伙伴,纪浅夏和裘益旋两人肯定没少安慰心灵受到打击的吕文音吧?

    “唉!吕姐姐,此一时彼一时。”纪浅夏不记得当年是怎么回事,只能这么无谓的开解。

    吕文音摇头,不可置信:“没想到,你竟这种人?”

    “我不过是跟他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就否定我的一切呢?太偏执了吧?”

    吕文音眼眶都泛红了,嗓音带点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不过是自己有私心而已。难怪说那些开导我的话。”

    浅夏翻白眼:“别乱讲,我能有什么私心?”

    “你还狡辩?你原来不是这样嘴硬的。我都看见了,看到你们私赠信物了,还不承认?”

    “哦。你也躲暗处看到了?”浅夏以为就纪君蔓喜欢偷窥呢?

    吕文音嘴唇发抖,失望之极的看着她。

    “清者自清。你爱瞎想,随便你吧。”浅夏不做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施一礼,扭身先回戏楼去。

    把个吕文音留在当场,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原来的纪浅夏多温和柔顺,多善解人意又多么为人着想。跟她做朋友,吕文音和裘益旋都极为满意。三人一直相处很融洽,很相宜。

    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强势,还理亏也不饶人的?她怎么会像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变了,说话语气语速都慢慢变了。神色变了,连举止都变的更自信更张扬了。

    这不是纪浅夏,至少不是吕文音认识的那个纪浅夏。

    那个纪浅夏多可爱,多惹人怜爱。这个呢?想掐死她!等等,明明是同一副躯体,怎么会给吕文音两个完全不同人的错觉呢?

    吕文音怔怔很久。

    纪浅夏边往回走,边思忖:这算是决裂了吧?管她呢?反正,她在这个夏朝就是个另类,根本做不到有真正的好朋友。少一个,也没什么?

    这时,楼里急急冲出一个,差点撞个满怀。

    纪浅夏煞脚一看,却是骆凛,正堆起笑打招呼。

    骆凛却铁青着脸色,狠狠瞪她:“纪浅夏,以后不让我看到你。”

    “怎么啦?”纪浅夏有点迷糊了。

    “少装蒜。”骆凛嫌恶的扭开头,拂袖而去。

    纪浅夏看着他大步流星疾走,背影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莫名其妙的走回戏楼。

    好戏还在上演。

    纪浅夏悄悄坐回座位,扫了扫四周。大家却她并没有多留意,又不是什么出众人物,也不是风云人物。谁会在意一个庶女的举动?

    倒是纪君蔓赢得不少的目光。

    小姐们则是羡慕嫉妒眼红,公子们则多是爱慕垂涎目不转睛。

    纪浅夏端起桌上茶杯喝水润喉。纪似蓉侧头对她说:“看她,拿着条帕子当宝一样。戏都没留神听。”

    “谁?”

    “呶。”纪似蓉嘴巴一翘。

    顺着她嘴唇方向,纪浅夏一看,眼珠子差点要突出来了。

    纪君蔓手里拿着那条不是从骆凛那里骗过来的手帕吗?她不好好收着,显摆个屁呀?明显是男人的帕子,她缺心眼呀,一直拿在手里等着被人发现吗?

    别人倒还好,纪安蕾却是盯着不放,显然是奇怪了。

    纪浅夏抚额,算是知道骆凛为什么生气了?十之八九是骆凛发现自己的帕子竟然握在纪君蔓手里?他不气才怪!

    浅夏挪过去,对纪君蔓:“三姐,跟你说个事。”

    “嗯,你说。”纪君蔓心情很好。

    “过来说。”纪浅夏扯着她袖子,移到楼柱后。

    纪君蔓还催:“说吧,什么事神神秘秘的?我还要看最后一幕了?”

    “放心,就耽误你一会。”纪浅夏指着她手里的帕子:“这条帕子……”

    “怎么啦?”纪君蔓将手帕拧紧,不安问。

    “好像不是骆三公子的?我方才在楼下碰见了。他还说,拿错了。”

    “啊?”纪君蔓秀眉紧皱。

    纪浅夏从她手里抽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是条普通帕子,没有绣名字。

    “你看,三姐,什么都没有。显然是骆三公子拿错了。”

    纪君蔓似信非信。

    京城那些讲究的公子身上穿的,腰间佩的大多会绣有名字,倒不是怕被人混拿走。主要是身份的象征,彰显独一无二性质。

    这条手帕拿在手里后,纪君蔓就里里外外看过了,真的什么也没有。普通的手帕,只是倒有淡淡的男子气息。因为亲眼看到骆凛交给纪浅夏,也就深信不疑的。

    现在听纪浅夏这么一说,又拿不定主意了。

第89章 还给你

    “怎么会错?明明是他亲手拿出来的?”纪君蔓还存有一丝疑惑。

    信物也会拿错?这得多粗心啊。

    纪浅夏就笑了,小声道:“不瞒三姐说。当时骆公子从袖里扯出来后,并没有细看,是我一把夺过。他拿错了,也合情合理。”

    纪君蔓拉长脸。

    “好啦三姐,你等着吧,我去给你换一条货真价实的来。”说完,纪浅夏转身就走。

    纪君蔓却扯住她:“给我。我当面还他。”

    “啊?”

    “我就说捡到一条手帕,没有绣名,旁人说是骆公子遗失,特来问一声,可是真的?”纪君蔓才不想放过近距离跟骆凛搭话的机会呢?

    纪浅夏却笑了:“三姐,你这用意太明显了,骆公子会察觉的。”

    “察觉就察觉。”纪君蔓也豁出去了。

    纪浅夏却将手帕收起来,摇头:“不行。爹爹和夫人常教导,做事要有始有终。”

    “你,怎么这么古板不开窍?快给我!”纪君蔓扯着她不放。

    纪浅夏不紧不慢:“嘘,三姐,小声点,你看,好些人都瞧过来了。你可是咱们堆中最漂亮的一个,千万别跟市井泼妇一样哦。”

    还真是。就方才那一嚷,很多的目光都张望过来。

    她们只看到纪浅夏在前,纪君蔓扯着她,脸上还愤愤不满。

    “三姐,快放手,这像什么样子?你会被人传闲话的。”

    纪君蔓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纪浅夏长吁口气,再次坐回去,另有一道刺眼的目光射过来。

    吕文音的眼神也很不友好!

    完蛋了!得罪主人,没好果子吃。

    纪浅夏不想多留,跟纪安蕾耳语几句,纪安蕾诧异的瞪眼望她:“当真?”

    “嗯。”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大姐,你就留下吧。夫人这边还得靠你撑场面了。二姐沉默,三姐张扬,没你镇着,夫人像少了左膀右臂似的。”

    纪安蕾听的有理。

    “可是,你早早告辞,总是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朗朗乾坤,怕什么?”

    纪安蕾低头思吟再三。便摸到狄夫人身边去,悄悄耳语几句。

    狄夫人也看过来。

    纪浅夏眨巴眨巴眼睛,透着机灵劲。

    狄夫人也想起府里暂时交给白氏代管,那些妖蛾子怕是要齐齐出动了。自己这边肯定是走不开的。如果纪浅夏能赶回来,也许能帮到白氏?

    纪安蕾年纪渐长,不合适那些抛头露面,纪似蓉是西府的人,纪君蔓不能放回去,也是只小妖蛾子。

    这么一想,就轻轻点头。

    有了狄夫人的首肯,接下来就好办了。

    找了个借口,向吕夫人告辞就顺利多了。然后,吕文音带着丫头送出来。

    翻脸归翻脸,这样的场合大家心照不宣,还是亲热作戏,不知情的看,觉得两人关系匪浅。

    马车出了吕府侧街,慢慢驶向纪府方向。

    纪浅夏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怎么办到秀娘?吕文音自然会向安婆子打听。秀娘会不会也合盘托出真相呢?得知真相的吕文音是将人打出出门还是发善心相助?

    只有通过聂其仰这一路了。只是聂其仰被关在家里,怎么向他通风报信呢?思来想去,只有骆凛。

    可是,她好像才得罪了骆凛。

    扯出手帕,纪浅夏看了几眼,还挺不服气的:纪君蔓心术一般,怎么说还是国色天香吧?他气什么呀?

    怏怏挑帘望窗外,正好看到骆凛带着他两个小厮进了一座酒楼。

    “停车,停下。”纪浅夏吩咐马车暂停。

    倚樱和偎蕉惊讶:“怎么啦?”

    “那边铺子的点心看起来不错,我去买点带给将要回来的豆青吧。她出门这么几天,想来受苦了。”纪浅夏假惺惺道。

    倚樱笑:“何劳姑娘跑腿,让奴婢去就可以了。”

    “不,还是我去挑吧?倚樱你挑的我不放心。”

    倚樱委屈:“姑娘是嫌奴婢笨吗?”

    “没有。真没有。你不要太过联想了。”纪浅夏已经提起裙子跳下马车。

    等她接近酒楼近旁的点心铺时,装做闻到什么美味似的,深深吸一鼻子:“嗯,好香呀。”

    “这是酒楼的招牌菜玉灌肺吧?”偎蕉也闻了闻。

    纪浅夏愣了:“你怎么知道?”

    偎蕉羞涩:“姑娘忘了,前年白姨娘寿辰,就叫的这一家的席面。便有一道玉灌肺。只是姑娘并不怎么爱吃。是以,也没放在心上吧。”

    “嗯。你这一说,我有印象了。”纪浅夏装模作样附合。

    说着,抬脚就往酒楼去。

    两个丫头赶紧拦:“姑娘,走错了。点心铺子是哪边?”

    “倚樱,你去买。偎蕉陪我去点道玉灌肺,带回去给白姨娘尝。”

    倚樱很无语。方才是谁嫌弃她挑不好来着?变的真快。

    进了酒楼,自然是上二楼雅座的。

    也就自然而然的看到骆凛坐在靠窗位置,好像在等人似的。

    “骆公子,这么巧呀。”纪浅夏主动堆起笑打招呼。

    骆凛疏离的点点头,并不多想搭理她。

    浅夏向偎蕉吩咐:“去跟伙计说一声,玉灌肺打包带走。”

    “是。”偎蕉看一眼神色冷淡的骆凛,低头转身而去。

    骆凛斜她一眼:“有事?”

    “有。”纪浅夏仔细看四周,确信无闲杂人等偷窥后,急忙将手帕拿出来还给他:“呶,还给你。”

    骆凛却撇嘴冷笑。

    “喂,你到底想怎样?”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纪浅夏欠身压低嗓门:“我家三姐千娇百媚公认的大美人。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你不是该高兴吗?”

    骆凛鼻哼一声,冲竹叶:“拿去烧了。”

    竹叶一双乌溜溜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听到自家公子这么说,忙答应:“是,公子。”

    他拾起摆到桌上的手帕,拿去后厨当柴禾烧。

    “不至于吧?你不要,送门口乞丐好了。何必浪费呢?”

    骆凛磨牙霍霍:“你这么有同情心,拿你的去送乞丐呀?”

    “我又没向你这样浪费。那可是丝质的吧?早知你不要,我就留着了。”纪浅夏还很可惜。

    骆凛扭开头,懒的跟她多说一个字。

    “骆三公子,你不生气了吧?”纪浅夏还有事跟他说呢。

第90章 借力

    骆凛完全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

    “能再我一个忙吗?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

    “呵呵。”骆凛就乐了:“帮忙?可以呀,给钱。”

    纪浅夏磨磨牙,沉脸:“多少?”

    这倒把骆凛的兴趣勾起了。还以为他一个开价,她就得拂袖离开呢。

    “你有多少?或者说,你愿付多少?”骆凛以退为进。

    “十两。传个信而已。”

    骆凛不屑的翻眼:“打发叫化子啊。”

    “又不是什么难办的差事,只是跑腿送个信。”

    “送信,也要看给谁送?难度也是不一样的好吧?”

    纪浅夏不得不据实:“给聂小公子。”

    骆凛讶异扬眉:“哦?那就麻烦了。至少这个数。”他张开手。

    “为什么麻烦?你们不是很熟吗?我是不好麻烦家里兄长们,不然何苦找你帮忙呢?”

    “找我帮忙,那就按照我开的价。”骆凛嘴角勾出笑意。

    纪浅夏闭眼又睁眼,下好大决心:“好吧,五十两就五十两。”

    “什么五十两,五百。”骆凛轻松纠正。

    “五百?你咋不去抢?”纪浅夏气坏了,腾身站起来:“当我没说。”

    恰好,偎蕉也带着新鲜出炉的,包装的很好的玉灌肺过来。看到她脸色极其难看,吓的小声:“姑娘,做好了。”

    “回吧。”

    浅夏淡淡一句。

    出了酒楼,跟排队的倚樱会合,上了马车,重新驶向纪府。

    楼上,骆凛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青。”

    “在,公子。”全程装透明人的阿青上前一步。

    “去打听一下聂其仰的动静。”

    “是。”

    坐在马车内纪浅夏心情不好,很不好。

    跟吕文音已翻脸,再没有聂其仰的助一臂之力,怎么帮秀娘?她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岂能让苦命人失望?

    骆凛不肯相助,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出了酒楼,她就丢开了。

    一门心思的在谋划:还是靠家里的兄长们或许有用?谁呢?纪安诤和纪安诺是嫡子,估计会帮她送信而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这两人并不在西府学堂上课。

    纪安诫和纪安诩是庶兄,性情不一。而且,一个是书呆子一个是花氏的儿子。

    二叔家的嫡堂兄纪安谋没怎么打交道,不好拜托他。纪安让倒是在学堂说过几句话,也半生不熟的。

    怎么办呢?纪浅夏忧心忡忡陷入苦恼之中。

    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

    就在浅夏愁眉不展的时候,聂其仰却意外出现了。

    事情是这样的:马车驶回纪府,转向侧门。纪浅夏和丫头婆子下马车,准备进门,听到有人笑嘻嘻唤:“四小姐。”

    纪浅夏心事重重回头,却是下巴一掉。

    聂其仰从墙角拐弯闪出来,仍是独自一个,笑的憨直。

    “你怎么在这里?”浅夏又惊又疑:“不是说你被禁足了吗?”

    “是禁了,不过,我翻墙跑出来了。”聂其仰一笑,露洁白牙齿。

    纪浅夏打量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走,我正有件要紧事找你。”

    “什么事?”

    偎蕉无奈:“姑娘,又去哪里?”

    “就附近。”纪浅夏也没打算走远。

    纪府隔街有一家小茶馆,此时人少。

    落坐后,聂其仰先懊恼道:“你要的律书,我没办法带出来。下次吧。”

    “行,我不急。”

    他都是偷跑出来的,忘带律书,也不好苛责。

    “聂公子,你不是最喜欢打抱不平了吗?我听到一桩拐卖人口的案件,你有没有兴趣?”

    聂其仰眼里燃起兴趣,催:“在哪里?”

    “相国府。”

    “啊?”聂其仰脱口轻呼。

    纪浅夏不由问:“怎么?你不敢?”

    “不是,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聂其仰皱下眉头。

    “好。是这样的……”纪浅夏就欠身小声的把秀娘的遭遇人叙述一遍,然后道:“这算不算拐带良家妇女?”

    聂其仰义愤:“算。”

    “可是,那地方官已经判商人赢。怎么才能明正言顺的把那个商人逮回来正法呢?”

    聂其仰好奇:“不是先把秀娘送回家团聚更重要吗?”

    “重要啊。不过,是举手之劳吧?”

    “相国府的家事,你还说举手之劳?”聂其仰呲牙。

    纪浅夏就耐心道:“一个乳娘而已。只要犯点错,就会被赶出来。咱们事先堵在人牙行把她赎出来,不就得了。”

    聂其仰想了想:“听起来是很简单。只是,我们怎么事先堵呢?”

    “所以,这就要靠你的人脉了呀。只要花点钱打点相国府管事,把秀娘的信息透露出来不就得了。至少钱财方面,我来出。”

    聂其仰佩服看着她:“这么一说,考虑周全。”

    “但我不好出面,得由聂公子你出头。行吗?”纪浅夏期待望着他。

    聂其仰一拍胸:“包在我身上。”

    “这事,宜早不宜迟。我希望聂公子马上开始着手安排。银子方面,我会兑出来给你。”

    “哎,钱财小事。”聂其仰望天计算:“一个新买入的乳娘,府上没什么熟人,稍微动点手脚,一定会被赶出来。嗯,简单。”

    “好了,秀娘的事,咱们先说到这里。接下来就是那个无耻商人的事。”

    聂其仰摇头:“不是我打击你,怕是不好办。”

    “我知道不好办,所以才求助聂公子你呀。”

    聂其仰就开心了:“求助我就对了。满京城也只有我能帮你。”

    “是是是。刑部聂小公子最是热血侠义,把除暴安良放在首位,不是官差胜似官差。令小女子十分钦佩。”

    扣了高帽子后,聂其仰果然飘飘然。

    纪浅夏趁机教他:“奸商竟然在邻县打官司。那么姓名籍贯年貌等等必定登记在册。只要拿到他的这些资料,将他揪出来告他拐买良家妇女,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说一句,聂其仰就点头赞同一句。

    “怎么样?没难度吧?”浅夏问。

    聂其仰骨碌眼睛想了下:“还是有点。”

    “哪点?”

    “我不是官差,拿不到邻县的档文呀。”聂其仰苦笑:“别说我一个布衣白身调阅不了官府公文。就是官差若没有手令也不好擅自拿到邻县的档册呀。”

第91章 加盟

    浅夏撑撑额头:“那就走非法途径。邻县父母官估计是个昏官。昏官底下无廉吏。买通师爷也好,刑房的小吏也好。总之,一定行得通。”

    聂其仰愣愣看着她。

    “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浅夏反问他。

    聂其仰喃喃:“纪小姐,你怎么懂这么多?”

    “呃?我看书多。所以就懂得多嘛。哈哈哈。”浅夏发出干笑。

    聂其仰小声嘀咕:“我看的也不少嘛。”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聂公子,还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

    “那你打算从何处着手,说来听听?”浅夏还怕他是不懂装懂。

    聂其仰严肃神情:“首先,跟相国府那边的管家打声招呼。这里需要动用到银子。然后派人盯着相国府,一旦乳娘犯错被逐出府,就把她顺理成章的接走。”

    “嗯,对。”浅夏点头。

    “然后,我想办法去一趟邻县。”聂其仰叹气:“只怕要赶快。我爹若是发现我不守禁令,少不得又要罚我。”

    浅夏也担心:“就是呀,你现在禁足之中,出一次门不容易。对了,你在京城有信得过的朋友吗?”

    聂其仰苦笑摊手:“吃吃喝喝的朋友多。办正事的少。”

    “唉!”浅夏也长长叹气:“我也没有。”

    “不过,你放心。我一准把这事办好。”聂其仰豪气干云。

    浅夏很不放心,她又出主意:“聂公子,不如这样吧。你暂时先别去邻县,等把秀娘赎出再走下一步如何?这样,你也不用偷偷摸摸跑邻县。先在家老实几天,等禁足令解除,再动身,如何?”

    “这样啊?”聂其仰点头:“一样一样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奸商……”

    “暂时先让他逍遥几天。也不急在这一时,对吧?”

    终于把聂其仰说服不再双管其下,而是一样一样来。

    “好,听你的。”

    纪浅夏也露出欣慰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至于银子……”

    “没事,打点的银子,我还是有的。”

    “这样吧,我这几天家里可能有点麻烦事。等事完,我会把银子给你送去。”浅夏料知回府里,一定不安生。

    聂其仰推道:“你跟我客气什么?这么点银子还用得着你掏?不过,你家里有什么麻烦事?”

    “反正是后宅一些破事。你别管了。聂公子,秀娘我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一准把这事办好。”聂其仰严肃保证。

    “好,那我先告辞了。”

    “嗯。”

    纪浅夏走出茶馆,意外见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大将军的千金顾令娴!

    顾家小姐不是坐马车,而是骑着匹高头骏马,神色高冷的看着他们,身后两个丫头也是骑马。

    聂其仰认得,拱手:“顾小姐。”

    顾令娴回礼。

    纪浅夏对她一点记忆没有,估计本尊跟她没有交集,所以淡淡颔首就是了。

    “你是保国公庶四小姐?”顾令娴破天荒的跟她说话了。

    不是高贵冷艳不理凡夫俗子的吗?

    纪浅夏诧异抬头,与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目光对视。

    “我是。顾小姐有何指教?”

    顾令娴摇头。

    没事,那纪浅夏不想多停留,点点头提裙子准备走人。

    “你想帮那个乳娘?”顾令娴再次开口。

    纪浅夏和聂其仰都愣了,他们对视一眼同时问:“你怎么知道?”

    顾令娴没作声。

    “顾小姐,你,难道要阻止吗?”浅夏小心问。

    顾令娴忽然轻轻笑了。如春回大地,一夜百花绽放。

    聂其仰暗暗称奇:常年冷艳不见笑容的顾小姐竟然会笑?天下奇闻啊!

    “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顾令娴又恢复疏离淡漠神色:“闲来无事,我也想找个乐子解解闷。”

    “听?你听到多少了?”纪浅夏听到重点。

    顾令娴挑挑英气的眉:“我若说从头到尾,你信吗?”

    纪浅夏呆呆盯着她,无语:“从吕家花园开始是吗?”

    顾令娴却又沉默不语。

    “我没问题。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有顾小姐加盟,想必秀娘之冤,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不过,我已经全权拜托了聂公子。你们慢聊,我先回去了。”

    顾令娴讶异。

    就,这么走了?她可是难得看好一个庶小姐的。她就不跟自己多攀攀交情?

    聂其仰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全权拜托他懂。难道要他跟顾令娴合作?这,他有点不太相信。

    “那个,顾小姐,你不是开玩笑吧?”聂其仰先确认一下。

    顾令娴目送着纪浅夏转回纪府街角,收回视线,正色道:“我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呃?你,你都听到了?”

    “嗯。”

    “那,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

    聂其仰嘴角扯了扯:“你,想做那一部分?”

    顾令娴目光放远,嘴角轻轻翘了翘:“我就受累跑一趟邻县拿回奸商的资料好了。”

    “你,你去?”

    “嗯。”顾令娴搓搓手掌,冷冷道:“我倒想看看是怎么黑白颠倒的?”

    聂其仰抚面,叹气:“姑奶奶,你能说说,怎么做吗?可别闹的人仰马翻的呀?会打草惊蛇的。”

    “用着你教?”顾令娴催动座骑:“你把你的事办好就行了。就这么定了。”

    聂其仰直撇嘴:原来不单单是冷艳不理睬人,还霸道得很。难怪也没人提亲?

    咦,为什么说也?

    聂其仰轻轻扇了下自己嘴巴子。他自己还不是年纪十六了,门当户对的世家不肯联姻的。

    顾令娴信马由缰的在街上走。

    她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不由好奇心起问:“小姐,真要插手呀?”

    “是呀。”

    “小姐是太闷了,可这种事,不太好管吧?要是大人和夫人知道了……”

    “那就瞒着我爹娘好了。”顾令娴神色自若:“天天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也烦腻了。有这么一件新鲜趣事,正好练练手。”

    “小姐拿谁练手?”丫头慌了。

    顾令娴挑挑一边的眉头,微勾唇角:“贪官手下无廉吏。我倒要印证下她说的对不对?”

    丫头互视一眼,沉默半晌。

    其中一个嗫嗫道:“这位纪府四小姐,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顾令娴却想不起,原来的纪浅夏是什么样?在她印象中,纪浅夏存在感很弱。当然,她本身也懒得搭理这帮做作女。

第92章 乱套 一

    纪府的气氛非常怪异。

    纪浅夏踏入家门,就察觉到府里安静的太过分了!平常也安静,却不是这种安静。所人的都屏息敛气,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看到纪浅夏一个人提前回来,大伙眼里都有诧异,但都没敢多问。

    一路回了内院,在二门游廊,首先遇到的竟然是纪安诤。

    纪安诤乍然看到她,略惊了惊。

    “大哥。”纪浅夏依礼相见。

    纪安诤动动嘴,摆手:“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不太舒服,夫人准我先回来。”

    “哦。”纪安诤眼神飘移。

    “大哥今天没去国子监?”

    纪安诤苦笑:“今天请假。那个,四妹妹,爹爹正有事找你。你可小心点。”

    纪浅夏就明白,原来他是被保国公差遣办事,所以国子监也没去,还从内院出来。

    “大哥,爹爹找我什么事?”浅夏故做无知。

    纪安诤不肯明说,只道:“你进去就知道了。四妹妹,别和爹爹犟。”

    “哦,我知道了。”

    纪浅夏施施然入了内宅,沿路的婆子丫头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躲开。消息早就传进去,很快,就有人接出来。

    来人却是纪映芙,她脸上带着笑:“四姐回来了。爹爹正在存安阁与白姨娘商量事,也请四姐姐过去。”

    “嗯。”

    纪浅夏点头,然后指向旁边不解问:“那些婆子丫头为什么见了我都躲起来?”

    纪映芙复杂的眼神看看她,却抿嘴笑:“我不晓得。”

    “嗯?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吧?怎么感觉气氛很古怪呢?”

    纪映芙又纠结的看她一眼,还是摇头:“没啥大事。四姐方才热闹的相国府回来,自然觉得咱们府上清静些吧。”

    “哎呀,我竟不知道,原来六妹有这么一张巧嘴呢。”纪浅夏伸手就拧她的嘴。

    纪映芙条件反射避了避头。

    “四姐姐说笑了。我最是笨嘴笨舌的。”

    纪浅夏皮笑肉不笑:“你认笨嘴笨舌,那咱们府上谁最伶牙俐齿呢?”

    “这……”纪映芙才不说这得罪人的话呢。

    浅夏也没催逼她,而是似笑非笑的瞄她一眼。

    说着话,存安阁就到了。

    阁廊外,站满婆子丫头,粗粗一看,各房各院的大小丫头们都聚在这里似的。虽然没人高声说话,但窃窃私语也显得很喧杂。

    看到纪浅夏过来,不约而同,眼里都闪过惊怕。

    白氏的丫头主动挑起帘子报:“四姑娘回来了。”

    纪安蕊冲出来,看到她急忙:“四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纪浅夏茫然:“一个人怎么啦?”

    “你怎么没跟母亲一起回来呢?”纪安蕊跺脚唉叹。

    纪映芙微笑:“别让爹爹等久了。”说着,轻轻推一把浅夏。

    浅夏回身意味深长瞅她一眼,直接挑明:“六妹不要担心,我来了就不会半途退走。你急什么呢?”

    “四姐,你说什么呀?”纪映芙睁着水汪汪大眼睛无辜反问。

    “听不懂就算。”

    纪浅夏整整衣襟,低头进了狄夫人常起居的东厢。

    这一进去,还真把她给小唬了一跳。脂粉味呛鼻,满目花枝招展。

    原来,不止白姨娘在,几位生有庶子庶女的姨娘都在。连平时借口病着的陈氏都来了,坐在一个小角落不引人注目。

    保国公独坐在狄夫人常坐的那个榻上,脸色黑沉。

    管家的白姨娘没资格平起平坐,但位置很好,就在右下第一张椅子。

    然后依次是花氏,蒋氏,简氏和陈氏。

    各家的丫头都留了一个在身后侍候。除了纪吟萼没到,留守府里的人都到齐了。

    纪浅夏暗笑:这是要三堂会审啊?有证据吗?

    她恭敬的给保国公请安见礼,态度从容不迫。

    保国公看见她就脸色更阴沉了。

    “跪下!”他喝令道。

    纪浅夏就皱下眉头,真讨厌这种大家长作风。

    白姨娘站起身,淡淡道:“老爷,小满才从相国府回来,有什么事问她就好,为何罚她?”

    “你还护着她?”保国公瞪她一眼。

    白姨娘淡笑:“她是我教养长大的,我护着她天经地义。”

    “呵,你教养的好女儿!”保国公就冷笑。

    纪浅夏拦在白姨娘面前,向保国公施礼:“不知爹爹何故罚我跪?”

    保国公视线转到她面上:“你性情暴虐,逼死丫头,惊动衙门。纪府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爹爹,我冤枉啊!”纪浅夏花容失色:“女儿自小本分老实,人所共知。怎么去了趟相国府,就成性情暴虐逼死丫头的罪人了?敢问,哪个丫头死了?”

    保国公瞪大眼睛。

    ‘嗤’有人鄙视的轻笑。

    白姨娘镇定向她:“官府来人说,有女尸溺水,很像是前些日子府里报失踪案的豆青丫头。今早,豆青的妹妹小豆子和几个平日关系好的姐妹去认了尸。”

    “啊?”纪浅夏捂嘴大惊:“豆青死了吗?她怎么死的?可确定了?”

    这时,简氏就冷不丁的跳出来插嘴:“自然是确认的。小豆子是豆青的亲妹妹,她去认领能有错吗?”

    蒋氏也唉声叹气:“还是老爷仁慈,特意让大少爷派人将豆青认邻回来,准备厚葬。”

    花氏也开腔了,显得有些阴阳怪气:“只不过呢,白姐姐偏拦着不许。倒也是,死在外头的丫头而已,不值得领进来厚葬,给具棺材就行了。”

    “你说的没错。我是在拦着这件事。”白氏向保国公道:“老爷,妾身还是那句话。衙门说身有多处伤痕,那一定是死于非命,必定要严查,还死者公道才是。”

    “哟,白姐姐可真心大呀。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还严查?也不怕闹的满京城都知道四姑娘性情暴虐,苛责下人?”说这话的是简氏。

    纪浅夏盯着她:“说我性情暴虐的人就是简姨娘吗?”

    简氏让她这么一问,怔了小会,理直气壮点头:“四姑娘,难道不是吗?”

    “哦,我就问问。”

    浅夏冲她诡异一笑,转向保国公:“爹爹,我自问没有苛责下人,也不存在逼死丫头的问题。所以,赞成白姨娘的方法。严查凶手,还死者公道。”

第93章 乱套 二

    “你,你们……”保国公气的哆嗦:“还嫌不够丢人?”

    “爹爹请听我说。豆青失踪在外头,就算出了意外,怎么就把罪名按我头上了呢?难道咱们府上的正确作法不是逼迫官差把凶手绳之以法吗?为何你们却口口声声是我逼死了丫头?”

    保国公冷笑:“你还狡辩。豆青失踪前晚,你是不是审问过她?”

    “回爹爹的话。她失踪前晚,我审问的可不止她,怎么就她第二天消失不见呢?所以,女儿才会禀请夫人派人去官府报案。以期将她找到,好让女儿明白她私自外出不归的原因。”

    白姨娘欣慰笑:“说的是呢。那晚,审贼案,可不只有一个豆青有疑,怎么就她第二天不见了,又跟着出事了?”

    保国公一呆。

    “爹爹。请勿弹压此事。只怕幕后还有隐情。所以,请爹爹督促官衙尽快捉拿凶手。”

    花氏就撇嘴:“四姑娘这是要把事情闹大喽?”

    “不是。花姨娘误会了。死者已逝。竟然听说身上有多处伤痕,想必死因蹊跷。爹爹为忠心耿耿的保国公,若是私自弹压人命案,草草了事。被政敌得知,捏为把柄,岂非因小失大?”

    “这?”保国公一下没主张了。

    他还没考虑这一点。

    他只知道官衙来人报说,河里发现一具女尸,疑似前些日子府里报备的失踪丫头。赶紧让长子去看看。回头发现衣物跟当时报备的豆青差不多,就慌了。

    再加上,狄夫人还特意允许小豆子等人去认尸。

    小豆子一见之下就大哭不止,其他人都认证就是失踪的豆青。面目虽非,可衣物一模一样,且身量也差不多。

    偏生府里开始流言四起。说什么豆青心性大,被怀疑为贼所以气不过投河自尽的?还有说纪浅夏性情暴虐,苛责下人,所以才招致豆青溺水而亡。更有那过分的流言说纪浅夏有把柄在豆青手里,所以才落到豆青如此下场的。话里话外隐隐暗指豆青之死其实是纪浅夏所为。

    保国公就急了,又差遣着长子纪安诤去协调,务必要把这件事压下去。

    外面安排纪安诤处理,府里他亲自坐镇。

    趁着夫人外出赴席,几个姨娘就相约好了要把白氏的管家权分掉,不约而同撺掇着保国公过存安阁来。

    显然,白氏与其说是保国公的妾室,不如说是狄夫人的左膀右臂。

    她只听狄夫人的话。夫人吩咐她暂时处理家务,那怕保国公要她回避纪浅夏丫头的事,她也是不肯的。正在存安阁纠缠不清,正好纪浅夏回来了。

    纪浅夏将家事混为公事这么一说,保国公气焰矮了下去。

    简氏是个没什么主张的墙头草,眼睛滴溜溜的看看保国公,又看看纪浅夏。

    “四姑娘这是吓唬谁呢?”花氏捏起帕子就笑了。

    浅夏瞅着她,也笑:“花姨娘,我哪里唬人了?你倒是说说看。”

    花氏起身走到保国公身侧,笑的妩媚动人:“老爷,这京城世家权贵府,哪家没个糟心事。也没见谁拿这种小事说事。再说了,一个小姐身边的粗使丫头死在外头,谁家不是想办法善后,怎么能说是弹压呢?家丑不可外扬才是正理。”

    听她这么一说,保国公又觉得有道理。

    纪浅夏盯着花氏,与白氏交换个眼色。

    “哦,原来花氏这么有主意呀?难怪心心念念着要帮夫人管家。”浅夏掩齿笑:“会不会再出个主意,让爹爹把我打死好赔豆青一条命?”

    “放肆!”保国公一拍桌子。

    花氏眼里厉色一闪,拿手帕遮面,不无委屈道:“四姑娘不放心老爷要拿掉白姐姐的管家权吗?那也用不着把气冲我撒啊。”

    “花姨娘可真会挑事呀。白姨娘的管家权不是夫人给的吗?要拿掉也得等夫人回来呀。爹爹日理万机,哪里得空管这些后宅破事。你这是挑唆着爹爹趁着夫人不在,给白姨娘难堪是吧?”浅夏也很不客气的反驳。

    保国公怒道:“闭嘴!简直无法无天!你给我跪下!”

    纪浅夏才不想跪这个蠢货老败家子呢。

    她捂着脸忽然就大哭起来:“呜呜呜,我也不想活了!让我随了豆青去吧?把我这条命交待出去,趁你们的心就是了。”

    然后,就一头撞向花氏怀中:“我今天就死给你看!看我一条命是不是比外头死的丫头更低贱不?”

    被她一撞,花氏猝不及防,活生生的倒退数步。

    纪浅夏才不管,又狠狠撞几下。把花氏给撞倒在地。她就捶胸顿足的号啕大哭,寻死觅活的。

    屋里人都惊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氏。她也加入哀哀大哭的阵营,一口一个:“为着一个外头来历不明的死人,你们这是联手想逼死我们娘俩呀!”

    蒋氏和简氏忙上前去扶花氏。纪安蕊和纪映芙去扯扯纪浅夏。

    只有陈氏去劝解白氏。

    一下就乱了套。

    保国公目瞪口呆看着撒泼的纪浅夏,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国公府的庶小姐。

    纪浅夏压着花氏,把鼻涕眼泪一古脑儿的抹在她的衣服上,还把她的精心妆容给抓花了,哭着嚷:“我就知道,你最可恶!一直在府里起妖蛾子。不过是名丫头,就想把我跟白姨娘往死里整。好呀,要死大家一起死!谁怕谁呀?”

    花氏又气又恨,半天才翻过身,还想去抓挠她,让婆子丫头们给分开了。

    “老爷,你,你可要为妾身作主呀。”被一个晚辈当众欺负的花氏顾不得整理仪容就奔了保国公去。

    白氏却大声哭嚷:“夫人,你可要为奴婢作主呀!我通共就这么一个丫头,还让人成天惦记着把我们娘俩往死里整。你可快点回来吧!”

    蒋氏和简氏都苦笑不得劝:“白姐姐快别这么说。老爷在这里,自然会作主。”

    陈氏也怯怯劝:“对对。老爷一定会还你们娘俩一个公道的。”

    白氏抹回泪,向保国公:“老爷,你当真就听信某些人挑拨,要治我们娘俩的罪不成?”

    “呃?”保国公都让她们搅和的一团乱麻了。

第94章 问责 一

    花氏尖厉着嗓子:“你说谁挑拨?”

    白氏不客气:“谁问就是谁喽?”

    只有纪浅夏仗着年小,方才撕破脸闹了一回,更加出言不逊:“就是你!在爹爹面前说我性情暴虐,苛责下人,想把我往死里整,然后波及白姨娘,你好取而代之是吧?你这个阴险的毒妇!”

    花氏实在忍不住了。扬起手准备甩她一耳光。

    白氏拦在浅夏跟前,冷冷:“你打一下试试?我豁出这条命跟你同归于尽。”

    花氏磨磨牙。眼前的白氏也没有往日的温雅娴静。眼里透出狠厉和愤恨。

    蒋氏跟简氏使个眼色,两人马上就一人劝一边,将她们分开。

    “老爷,还是依着白姐姐的主意吧。”一向唯弱的陈氏上前建议。

    保国公已经被气到不行了。

    他一直以为家里妻妾和气不得了。虽然有些小摩擦小心计,那都是正常的。谁家都是这么过的。没想到,私底下几个妾室这么水火不容,表面却一团和气。

    看一眼哭哭闹闹的花氏,又看一眼凌然不畏的白氏母女。保国公起身了。

    “老爷?”花氏扑过来:“你瞧瞧,我在这家里落到任小辈谩骂的地步了。老爷,你可要为我作主啊!”说完就抹眼角。

    “小满。”保国公神色严正:“你不敬长辈,性情古怪,脾气暴烈。闹的家人失和。从今天起搬到木兰院去。”

    “啊?”纪浅夏还糊里糊涂的。

    白氏大惊:“老爷,不能……”

    “还有你。白氏。”保国公冷静的看着她:“教女不严,纵女不敬,管家无方,一件小小丫头失踪就闹得如此动静。你是小满生母,不说责任。单说避嫌,你现在也不适合管家。总究人心不服。”

    “妾身不服。”

    白氏淡淡道:“闹的如此动静的,可不是妾身。”

    保国公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摆手:“就这么定了。”

    纪安蕊弱弱问:“爹爹,那谁替代白姨娘呢?”

    一众人等都凝神细听。

    保国公目光扫过花氏,蒋氏和简氏。个个都面带期许之色。谁知他目光一定,落在陈氏面上,指:“暂由陈氏代管,等夫人回来,再做计较。”

    “啊啊啊!”无数惊奇的嚷叫。

    就连陈氏也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被点到名,而且还是代替白氏?天上掉馅饼了吗?

    “老爷,妾身我……”陈氏措手不及。

    保国公烦了,一拂袖:“让你暂管,你接着就是。”

    他去了外书房,避开这一众女人们。

    花氏咬牙切齿,恨恨看着保国公离开的背影,十分的恼羞成怒。

    简氏最先笑:“恭喜陈姐姐。”

    陈氏搓着手,讪笑的看向白氏,一脸无可奈何。

    白氏和纪浅夏遥遥对视一眼,俱明白彼此心里所想:竟然让陈氏捡便宜了?不对,不是她。她不过是过渡而已。

    那执行保国公安排的粗壮婆子要押着纪浅夏去木兰院。

    白氏拉着她:“小满,别怕,你先去。晚些时候我再去接你。”

    “好。”

    听说被罚去木兰院,倚樱和偎蕉两个都扁着嘴要哭了。

    纪浅夏还没摸清状况问:“木兰院很可怕吗?”

    “姑娘,那木兰院可是专门执行府里家法的地方。”

    “哦,会被打吗?”

    偎蕉摇头:“打倒不至于,反正很吓人就是了。”

    “谁去过吗?”

    “原来二少爷被关过,后来就老老实实念书了。”

    原来是一个把纪安诺吓的从此认真看书的地方。

    纪浅夏挺好奇的。

    说是木兰院,其实就是一间小破屋。

    屋里有一张破床,一张破桌,几个残碗。四角是蛛网,地上还有老鼠走走停停不怕人。

    “啊啊。”倚樱和偎蕉吓的抱做一团。

    纪浅夏一看,却笑了。

    这地方应该叫‘忆苦思甜’屋才对嘛。

    看看这里,再对比襟霞阁,天上地下的区别。难怪纪安诺从此发奋读书。一般的小姐公子哥待这里不出三天,准得崩溃。

    “看来伙食标准也降低了。”纪浅夏打量着这个漏风的破屋。

    “姑娘,你先出来,等奴婢打扫再进去吧。”倚樱和偎蕉两个声音带着哭腔。

    浅夏不在意:“打扫什么?天黑之前就能搬回襟霞阁了。”

    “当真?”两个丫头疑。

    “嗯,听我的没错。对了,偎蕉,你去前边打听消息。倚樱,你就把这屋外稍加收拾下,我就坐这里歇会好了。”浅夏麻利的吩咐。

    “好。”偎蕉也不太乐意打扫这灰尘满天脏乱差的破屋。

    打听消息,她比较拿手。

    倚樱就乖乖的把木兰院外石桌擦拭干净,以供纪浅夏能有个干净的地方可坐。

    才擦到一半,就看到远远来了一群人。高矮胖瘦老中少都有,清一色女人。

    纪浅夏一眼就看见了最前头的小豆子。

    倚樱胆小,怯怯问:“姑娘,要不要先躲起来?”

    “为什么?”

    “小豆子只怕是来找麻烦的。”

    “就凭她?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婢呀。”纪浅夏不以为然。

    小豆子纵有再大气,也不敢冲她撒。无非就是闹一闹呗。她很想知道唆使她来闹的是谁?

    果然。

    小豆子等人走近了,眼里虽然带着愤愤,却不得不先给她行礼。

    浅夏一直不作声,就双手背负,冷下脸色看着。

    看着看着,小豆子们顶不住了,她抽泣着说:“姑娘,我姐姐豆青,她没了。”

    “哦,听说了。”浅夏不冷不热。

    “她,死的好可怜。”

    小豆子眼里有泪水。

    “怎么个可怜法?”浅夏还关切问。

    小豆子说不出来,捂着脸哭。

    旁边跟来的人七嘴八舌说:“四姑娘,奴婢跟着去认了。确实是豆青,她当日出府就是那一身衣服。可怜见的,面目浮肿,差点认不出来。”

    “就是就是。身上的伤哦,一条青一条紫的,也不是谁下得了这个手。”

    “也不知她生前遭了多大的罪。”

    “……”

    纪浅夏饶有兴趣的听着。

    倚樱把石凳抹干净了,又拿袖子拭了拭,小声:“姑娘,你累了吧。”

    “还真有点累了。”纪浅夏就依言坐下,手撑着下巴看向小豆子:“你确认是豆青,你的姐姐?”

    “回姑娘,是的。”

    “不是说面目全非吗?怎么就确认了?”

第95章 问责 二

    小豆子一呆:“衣服一样,身量一样。”

    “豆青身上可有什么印记?你是妹妹,知道吧?”

    小豆子吸吸鼻子:“知道。屁股后有块青胎。”

    “死者有吗?”

    小豆子眨眨泪眼。她还小,哪里能面面俱到呢?先入为主的就以为是自己姐姐遇害,瞄了一眼就哭的死去活来,没想太多。

    浅夏就笑了。

    “小豆子呀。你带着这一帮人过来,是想来质问我的吧?”

    小豆子低头抹泪。

    另一个婆子就陪笑说:“四姑娘也莫怪小豆子。豆青是她唯一姐姐,却落到这地步,她就是气糊涂了。”

    “她气什么糊涂了?死者跟我有关系吗?”浅夏看向小豆子。

    小豆子欲言又止,不安的绞拧着衣角。

    “虽然豆青是私自外出未归,可是那一晚……”另一个婆子咧咧嘴道:“总是事出有因,不然豆青也不会出门吧?”

    “哦。原来你们果真是来问罪的呀?”浅夏变了脸色:“说说看,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大伙都推小豆子。

    小豆子嗫嗫:“四姑娘。奴婢只是想按家乡风俗……”

    “你家乡风俗管我什么事?”浅夏截断她的话,指着她:“你老实跟我说,谁叫你来的?”

    “不是,不是。是奴婢自己……”

    “就凭你?你一个胆小如鼠的烧火丫头也敢纠起人来质问我。你再不说实话,小心我不客气。”浅夏威胁她。

    小豆子吓的结结巴巴:“不是,四姑娘,我没有。”

    “说。”浅夏走到她跟前,眉竖眼瞪。

    小豆子刚要张嘴,旁边老妈妈就接口:“四姑娘,何苦吓她一个小丫头……”

    “倚樱,掌嘴。”浅夏吩咐。

    倚樱愣了一下,马上就抡起手朝那个老婆子甩了一巴掌。

    浅夏满意道:“好了,我让人打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去死一死?快去,跟门外那个死鬼正好做个伴。”

    那婆子捂着脸,悄没声息的就退下了。

    “到你了。”浅夏指小豆子:“你再不说实话,就不单单是一个嘴巴子的事。”

    “姑娘,你让奴婢说什么?”

    “谁叫你来的?”

    “汪妈妈。”小豆子吸吸鼻子,吓的肩膀一抖一抖道:“奴婢本来守在外头灵棚的,是汪妈妈说姐姐的死怕是有内情。叫我过来问问姑娘。还说姑娘被老爷罚在木兰院,一时半会不会回襟霞阁。所以,是不是请姑娘按我们家乡风俗为死者披麻戴孝。”

    “哟,你胆子不小呀。还想让我给死者披麻戴孝。天大的笑话。”

    “不不不是。”小豆子急摆手:“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呀。只是请姑娘过灵棚看看姐姐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去看一个死鬼?”

    “姐姐好歹是襟霞阁的人。姑娘不说别的,上柱香也是好的。”小豆子把心里所想说完,长长舒口气。

    浅夏看着她:“哦,主仆一场上柱香,按理来说也是应该的。”

    小豆子脸色一喜。

    “不过,我被罚在这里,实在分身乏术呀。”浅夏摊手。

    小豆子低头,六神无主。

    “不如,你回去问问汪妈妈,想个办法让我爹把禁令解除了。”

    “问汪妈妈?”

    “对呀。她不是很有主意吗?”浅夏装做无意问:“汪妈妈是哪个院的妈妈,这么关心爱护你们姐俩。”

    小豆子低声:“简姨娘院。一直很照顾奴婢跟姐姐。”

    “哦?简姨娘?”

    浅夏陷入沉思。

    小豆子还在迟疑,就让倚樱挥手赶开:“还愣着干什么?都回去吧。别来烦姑娘了。做好自己的本分去。”

    过了两刻,偎蕉就打听回来了。

    “姑娘,不好了。”偎蕉着急:“府里现在谣言四起。怪道国公爷恼怒。实在流言蜚语传的太不像话了。”

    “谁的源头?”

    “这个,奴婢没打听到。”偎蕉惭愧道:“沸沸扬扬的,源头是哪里,一时也没人说得清。”

    倚樱问:“都传些什么?”

    偎蕉小心翼翼看看浅夏脸色。

    “说吧。”浅夏心里早就有数了。

    “说姑娘近来脾气差,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性情大变,暴虐又嘴上不饶人。对底下丫头也不体恤,一丁点小事就责罚。大晚上的还把人叫起训话。也没什么证据就猜疑丫头偷了东西。致使丫头豆青失踪。正因为豆青心气高,愤不过才会趁着休假出门散心,谁知却遭了意外死于非命。所以,等于是姑娘间接害死豆青的。”

    得亏偎蕉一向口齿清楚,一口气挑重点说了。

    “还有呢?”浅夏闲闲问。

    偎蕉咽咽候,低眉道:“还有说白姨娘教女无方,纵容太过,不配协同夫人掌家。”

    “有没有传说,谁来替代白姨娘?”

    偎蕉迟疑下:“有说花姨娘的,她最能干最拨尖;也有说简姨娘的,她是老太太屋里的,怎么着也得看在老太太面上由她出头。也有一小部分说是陈氏出面的。因为陈氏跟着国公爷时间最久。”

    浅夏就轻笑问:“怎么没人提蒋姨娘呢?”

    “倒是有人提了。不过,很快就被否了。说是蒋姨娘最安分,出事后就她约束着院里的丫头婆子不许嚼舌根。”

    “原来如此。”

    浅夏就手撑着腮不作声了。

    过了会,看看天色,估摸着狄夫人也快回来了吧,又差着偎蕉去打听。

    口渴了,叫倚樱去倒茶水来。

    倚樱自然是不指望那破屋有水,便去厨房要水。

    厨房不是饭点,只有几名值守的厨娘搬着凳子在津津有味的议论府里出的这件大事。无非也是暗指纪浅夏这位主子小姐太不容人,对底下太不厚道了。终于将豆青给逼死了。这下好了,连累着白氏也被削了管家权。以后还不知是谁来接管呢?

    于是,厨娘们为着以后谁当二当家的话题展开争论,最后发展成为下注。

    倚樱听了听,好像押花氏的最多,其次是简氏,第三是陈氏。

    她便没好气的出面了:“你们在干什么?都很闲是吧?四姑娘那里没茶水不晓得送过去吗?”

    若是平时,这些厨娘早就上赶着倚樱陪笑脸让坐了。

    现在却是斜着眼睛,不咸不淡道:“原来是倚樱姑娘啊。怕是对不住了。木兰院的茶水不归我们管。”

第96章 从容

    “不是你们那是谁管?”倚樱就奇怪了。

    厨娘们各自使着眼色笑:“我们只管遵从规矩,姑娘若要添茶水,去问管事娘子吧?”

    “茶水归谁管?”

    厨娘们却推三阻四的就是不告诉她。

    倚樱气的扭头冲回来跟浅夏告状。

    “这就开始狗眼看人低了?”浅夏也小小诧异。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帮混账就打算踩人了?

    倚樱气的圆脸通红:“姑娘,这帮眼皮子浅的太欺负人了。不能让她们这么嚣张得意。”

    “那你说什么办?”浅夏倒没多生气,还笑眯眯问。

    “告夫人去。”

    “你这就不懂事了。”浅夏点她:“夫人那里正忙成一团糟,我就为这点茶水小事去烦她。就冲这点眼力见,夫人还会为我出头吗?”

    倚樱一听,也是这个理。

    茶水是小事。现在的关键还是重新恢复地位,从个破烂地方搬回去是正道。

    白姨娘的管家权是被保国公给削掉的,要再起来就得看狄夫人跟不跟国公爷掐不掐?只要狄夫人跟保国公不是一条心,那白氏和纪浅夏的苦日子才会很快结束。

    没办法,纪浅夏穿过来没带金手指,神通不了。在这后宅想要生存好点还得靠跟当家夫人搞好关系。

    幸好当家夫人英明,浅夏还能指望一点。

    “那么,姑娘,你且等着,奴婢去外头跟你弄点茶水来。”

    “去吧。”纪浅夏继续撑着下巴思忖:简姨娘院的汪妈妈唆使小豆子跑来跟她讲条件。为什么偏偏是简氏院里的妈妈?

    挺多此一举的。明知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撺掇不知深浅的小豆子跟她闹?是存心的吧?

    “姑娘,姑娘。”白氏的丫头细纹悄然无声的摸过来。

    “细纹,你来了。”浅夏赶紧拉她:“怎么样?”

    细纹左右看看,小声道:“姨娘侍候着夫人不得空来。着奴婢过来问一声姑娘,几时揭晓真相?”

    “姨娘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了吗?”

    细纹俯耳轻声:“花姨娘。就她跳的最高。”

    浅夏稍怔。

    “姑娘今日不在府里。大约是不知那些流言是如何传起来的吧?”

    “我听偎蕉打听了一下,还没查出源头来。”

    细纹冷笑:“偎蕉自然打听不到。奴婢却是知晓的。就是从花姨娘身边的婆子传出来的。”

    “你确定?”

    细纹点头:“今日大清早,白姨娘就嘱咐奴婢跟虎妞两个留神,说是趁着夫人和几位姑娘不在,只怕会起针对四姑娘的流言。果不期然。夫人出门不久,咱们府上就开始了。”

    浅夏又再次凝重问:“确定是花氏身边的婆子还是她院里的婆子?”

    细纹不解:“姑娘,这有区别吗?”

    “有。”

    细纹便仔细想了想:“最开始是她院里的婆子。然后就四下扩散开来。”

    “明白了。”

    细纹不明白,静等她示下。

    “你回去跟白姨娘说,我都知道了。”浅夏冷笑:“好个一箭双雕。”

    “是。”

    “对了,夫人回来,怎么说这个事?”

    细纹就高兴笑说:“夫人回来一看是陈氏暂管着家务,二话不说,直接让陈姨娘回院去歇着养病。还是白姨娘管家。”

    “啊?那爹爹知道吗?”

    “国公爷听说了,气的在外书房发脾气,但是并没有进来跟夫人吵架。”

    浅夏不由竖大拇指:“夫人霸气。”

    细纹笑:“姑娘且再忍忍,只怕很快就会回襟霞阁了。”

    “嗯。我知道。”

    正这里说着话,打听消息的偎蕉兴冲冲转回来。手里还带着点心茶水。

    “这是谁给的?”

    “回姑娘,是蒋姨娘。”偎蕉向细纹见个礼笑道:“姑娘怕是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什么好消息?”

    “就是夫人直接跟国公爷唱反调,让陈姨娘回院养身体,再让白姨娘帮着管家的事。”

    “哦。这个知道了,还有呢?”

    偎蕉就格格笑道:“还有件好笑的事。那花姨娘跑去书房跟国公爷告状,也不知说些什么,外头小厮听见国公爷大怒,还骂了花姨娘一句什么:头发长,见识短。愚蠢之极这类的话,然后花姨娘就掩面奔出书房。”

    “咦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细纹说了句俏皮话,向浅夏告辞:“姑娘,奴婢先去了。”

    “去吧。”

    浅夏又问偎蕉:“然后呢?”

    “然后,奴婢就去花姨娘院子打听。就听到里头动静不小。好像一个妈妈辈的被打了。”

    “谁?是不是叫汪妈妈的?”

    偎蕉吃惊:“姑娘,你怎么知道?奴婢才打听到姓汪。一直是花姨娘屋里管丫头的妈妈辈。”

    纪浅夏微微笑:“我掐指一算,就猜到了。”

    汪婆子唆使了小豆子后,又转过背去唆使花氏。让花氏去跟保国公求情解除纪浅夏的禁令。好让纪府庶四小姐去给停灵在府外的豆青上柱香。然后她们好继续花样造谣。

    无非是纪浅夏间接承认豆青是她逼死的,不然干嘛好好的小姐要给一个丫头上香呢?上香就说明心虚。心虚那就是坐实了府里那些流言。

    人言可畏啊!

    以后纪浅夏还能在纪府抬得起头做人吗?她是这样的处境,白氏还有威信帮着狄夫人管家吗?

    听是纪浅夏没怎么料到,花氏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却这么沉不住气。保国公再宠她,也不可能顺了她的心意,让纪浅夏去给一个死在外头的丫头上香的。丢不起这人!

    “姑娘真厉害!”偎蕉佩服。

    她倒杯茶给纪浅夏,说:“姑娘饿了吧?这茶水还是温的。”

    “你怎么遇见的蒋姨娘。”浅夏接过茶杯,并没有喝而是昂头问。

    “奴婢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蒋姨娘等在路上,说木兰院艰苦,怕是好茶好水都没有。姑娘一定又饿又渴了。这会府里也乱成一团麻,想来厨房那帮懒婆娘也不上心。姨娘便将自己平日最喜欢的几样点心让人做了,送给姑娘。”

    “真是细心周到啊。”浅夏闻闻茶水。

    茶水味道甘冽,透着清香,是上好的茶叶。

    吸吸鼻子,没有怪味。她放心的抿了一口。

    偎蕉又将几样小点心摆上。

第97章 惊动

    正好倚樱气喘吁吁的手里提着一壶茶水回来。说是白姨娘那边小厨房给的。

    “倚樱,你莫非听到什么好消息了?看你赶的这么急?”

    “姑娘,不是好消息。是坏消息。”倚樱急眼道:“也不是哪个杀千万的,把这件事捅到老太太那里去了。老太太叫了夫人和白姨娘过去。”

    浅夏讶然:“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奴婢恰好看见了。夫人和白姨娘一行人脸色不太好往朴方堂过去。”难怪倚樱一个尽的喘气,赶的太急。

    纪浅夏慢慢站起来,看看天色。

    五月,已是初夏,天色暗的慢。

    纪老太太掺一脚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有多寿在,想必不用太操心。

    “那就静观其变吧。”纪浅夏想了想,又安心的坐下。

    稍顷,丫头长福就过来请纪浅夏去朴方堂一趟。

    倚樱和偎蕉很犯愁。倒是浅夏却松口气。

    纪老太太肯给机会当面说明就好办。说明,还不是老糊涂,让人挑拨几句就定她的罪名。

    这一路过去,遇到的婆子丫头皆做鸟兽奔散,避她如瘟疫。

    流言如软刀子呀!就这半天功夫,她的恶劣形象就深入人心了。

    纪浅夏照样昂首挺胸的来到朴方堂。

    朴方堂屋廊下挤着不少下人,但没有多喧哗,个个屏声静气的。看到她来了,也只自动的分开,丫头挑帘报:“四姑娘来了。”

    里屋人不少,但鸦雀无声。

    不出所料,保国公也在。

    白氏跪在当地,不声不响,背影倔强。

    纪浅夏眼睛眯了下,稳步上前见礼。又对着保国公,狄夫人和谢氏见礼。其他姨娘没在。

    纪老太太神情疲乏,歪靠着多寿,老眼精明的看着纪浅夏。

    “你也跪下。”

    纪浅夏磨磨牙,正要说话。白氏扯她:“跪下。”

    “祖母,给我一个跪的理由。”纪浅夏嘴角还挑出丝淡笑。

    纪老太太神态威严:“死在外头的丫头是你屋的吧?”

    “不是。”纪浅夏直接否认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惊呆了。

    保国公怒:“你还满口狡辩!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满屋找鸡毛掸子之类。

    “祖母,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纪浅夏完全不想看到保国公,只对着纪老太太说话。

    “哦,是何道理?”

    “孙女听说河里捞出的人,面目全非,只身量跟衣服与我失踪的丫头豆青相似。这,只怕不足以定案吧?”

    纪老太太下垂的嘴角撇出笑了:“如何定案是官府的事。”

    “对。所以我先头建议爹爹向衙门施压,务必辑拿凶手归案。还死者公道。从头到尾,我没承认那是豆青。那怕小豆子去认领了,再官府没有出具定论之前,我不会承认那就是失踪的豆青。”浅夏微微笑:“也许豆青根本还活着。这个倒霉女人只是身量相似而已呢?”

    狄夫人看看白氏,似有所悟。

    谢氏却摇头悲叹:“小满,你不能因为怕担责任而假设?”

    “二婶,我有什么责任?难道你也听信府里那些刻意放出来中伤我的流言?我平时是怎么的为人,性情如何,是不是苛责下人,难道各位长辈没有耳闻,偏听信这一次有人故意煽风点火的流言?”

    “哎,四姑娘这么一说,倒还真像有人煽风点火呢。”多寿开口故意惊乍。

    纪浅夏向她报以真诚的微笑:“多寿姐姐真慧敏”

    她向纪老太太认真道:“祖母,我是真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你老人家操心。对不起,我先这里赔个不是。其次,跟白姨娘完全无关,如果要罚,请罚我吧。”

    说到这里,她才跪下与白氏并排。

    白氏紧紧咬着唇,看她一眼。

    保国公低头斥:“胡闹什么?”

    狄夫人就向纪老太太求情:“小满言之有理。母亲,这事你别操心了。交给我们处理,一准妥妥当当的。绝对不会让纪府蒙羞。”

    谢氏看狄夫人求情,也起身向着纪老太太道:“小事化大,定有蹊跷。母亲,只是一个粗使丫头不见了,哪有劳动母亲担心的,是我们晚辈的不是。我这里也求个情,不如听小满一回?”

    沉默一阵,纪老太太抚额:“我老喽!就由得你们去闹吧。”

    狄夫人和谢氏双双笑劝一回。

    “都起来吧。”纪老太太摆手。

    分别有丫头婆子过来扶白氏和浅夏起身,还得向老太太道谢。

    “小满,你说面目全非可是真的?”纪老太太又起了好奇。

    敢情你老人家啥都没听清就开始发作人呀?

    浅夏好大不忿,还是恭敬:“是。听说面目全非,只衣服身量像。身上还有多处伤痕。这一看就是谋杀嘛。不管是豆青也好还是别的女孩子,衙门追查凶手也是天经地义的。而不是像咱们家这样,还没有下定论就先流言四起。祖母是极明白的人,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搞事。”

    纪老太太就露出丝冷笑,问:“谁搞事?”

    浅夏也顾不得许多,向保国公道:“这个得问爹爹喽。趁着夫人带着我们出门的机会,是什么人在起妖蛾子告状加添油加醋呢?明明还没确认是豆青,又是什么人在府里散布中伤我的流言?意欲为何?想必爹爹最清楚不过吧?”

    “胡说。”保国公瞪她。

    “你就这么肯定那个面目全非的不是豆青?”纪老太太问。

    “肯定。”浅夏笑。与多寿目光交错一下。

    纪老太太注视她半晌,视线转向保国公:“是谁把人拉回来,在府外头搭灵棚的?”

    保国公搓搓脸,心虚道:“是儿子我。”

    “谁的主意?”

    保国公呆怔了怔。

    “把死人领回来厚葬是谁的主意?”纪老太太严厉眼神逼着保国公。

    “是,是我。”保国公更是结巴了。

    纪老太太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丢过去,拍着榻几怒:“还不说实话。”又剧烈咳几声。

    多寿赶紧帮她抚胸顺气。

    保国公低头:“母亲,你息怒。”

    “这个主意谁出的?”

    狄夫人和谢氏都斜眼看着保国公,就是纪浅夏也冷眼静听。

第98章 反转

    还能有谁呀?花氏呗。

    “是花氏,她说的也有道理。说把丫头领回来,好堵着外面人的嘴……”保国公嗫嗫。

    “蠢!一把年纪了,还让个贱婢给耍的没主张。”纪老太太抓起另一只茶杯扔过去:“领回来不就正好坐实死于非命的是咱们府上的丫头吗?还敢大张旗鼓的外头搭灵棚,是嫌丢脸还不够吗?”

    “老太太,消消气。”多寿示意长荣斟茶,端到老太太嘴边。

    纪老太太抿了一口,看一眼榻下一排站的儿子媳妇孙女,不客气的冲保国公发火:“活了一把年纪,还这么不知轻重好歹。这么一件小事,偏听信贱婢的挑唆活生生闹大。”

    保国公当着妻妾弟妹女儿的面被骂,面皮涨的通红,却不敢顶嘴。

    “为何闹大?”纪老太太厉声质问。

    保国公垂头。

    “家丑不可外扬,大事还要化小。你倒好,听信一个多嘴婆娘的话就没有主张,由着性子闹。闹大了,无非就是看上白氏那点协管权。啐!早让你不要把这个青楼出身的搅家精接进门,偏不听。”纪老太太骂一句喘一句。精神却很好的样子。

    保国公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

    当年那点糗事又被揪出来。真是流年不力。

    “家和万事兴!看看这家,争权夺利,争风吃醋,穿金戴银吃饱撑的就兴风作浪。别以为我病了这么多年不管事就由着你们闹。我眼还没瞎。”纪老太太捶着榻道:“当年你爹拼了一身命救下先帝,挣得这一份家业,不是让你们无事生非成天在府里闲的弄妖蛾子。”

    “母亲!”保国公挺不住了,跪下认错:“是孩儿不孝。”

    得,国公爷都跪下,其他人还敢站着吗?

    忽啦啦榻下跪倒一片,白氏将不情不愿的纪浅夏也顺手扯跪。

    “来人,去把二老爷叫来。”

    纪老太太直接要越过保国公亲自吩咐纪之珺。

    保国公忙膝行至榻沿,带着哭腔道:“母亲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儿子。”

    “我吩咐你,你听吗?”纪老太太刻薄他:“你还是去听花氏的吧。”

    “母亲!”保国公真急哭了。这比骂他还难受!花氏不过是个妾而已,他去听她的,这不是生生寒碜他吗?

    狄夫人脸色都变了。也试着上前含泪劝:“母亲,请息怒。是儿媳治下不严,才有贱婢横行。请母亲给我们一个改正的机会。”

    保国公羞愧不已。

    满屋只有纪浅夏幸灾乐祸,垂眼暗暗喜:想不到病缠一身的纪老太太眼明心亮。到底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没享得几年福,还没让富贵生活蒙住双眼。世事洞明!

    谢氏也小心翼翼劝。

    那边纪之珺听到风声,知道妻子去了朴方堂半天没回来,不用去请就赶了过来。

    “起来说话吧。”纪老太太也不想太给大儿子难堪。虽然不成器,好歹也是国公爷。

    众人默默起身,退侍一旁。

    纪老太太把纪浅夏唤过来,问“小满,你一意求真凶?”

    “是。”

    “如果确认是屋里的丫头,可愿受罚?”

    纪浅夏笑了:“别说受罚,打个半死我也认了。”

    “好。”纪老太太满意了。

    她向纪之珺吩咐:“带着诤儿谋儿,将府外那出闹剧给撤了。还嫌不够晦气是吧?再者,向京府递上纪府的手贴,务必查明死者何人?不能让人不明不白就这么去了。好歹是条命。另外,追查失踪丫头的下落也不能放松。”

    “是,母亲。”纪之珺也觉得过分了。

    好好的回府,听到东府这边闹成一团乱麻,他就心烦。

    多大的事呀?不就是个粗使丫头失踪吗?不就是河里捞起个疑似失踪丫头的女人吗?好好办事就行了,非得闹的鸡飞狗跳的。一群不省心的女人们!

    还好,他府里这边妻妾和睦,没那么多妖蛾子。

    他走出去时,特意瞅了面如死灰的保国公一眼。

    等纪之珺跟谢氏出门后,纪老太太就看着保国公摇头。

    早就知道这个儿子不成器,没办法长子嘛。国公之位是由长子继袭。一向也无大过,就没管他。谁知老了老了,还闹出耳根软听信贱妾挑唆的事来。

    保国公抬抬袖,亲自倒茶:“母亲,你让儿子做什么,尽管吩咐。”

    纪老太太也不含糊,只一句:“把花氏给我送走。”

    “啊?”保国公呆了呆。

    “送到外头庄子去。就怀庆府……浮山那处庄子。”纪老太太还停顿了下,多寿附耳对她说了两个字。

    怀庆府浮山。

    倒是有田庄,只是条件跟京城比不得。

    狄夫人眼角瞄一眼保国公,暗暗冷笑。

    保国公也扫她一眼,咬牙:“是,母亲。”

    “明儿就给我走。眼不见心不烦。”纪老太太对纪君蔓疼归疼,但实在烦花氏。

    “是。”

    “小满留下,其他出去。”

    保国公带着狄夫人和白氏恭敬施一礼,慢慢退出朴方堂正屋。

    出到廊下,天色已暗,都长吁一口气。

    待在里屋可真是小心翼翼,压抑的厉害啊!

    白氏却不放心,犹自回头:“夫人,小满她……”

    “不碍事。老太太不会怪她。”

    “老爷,那罚木兰院这事……”白氏大胆求证。

    保国公现在心情极度郁闷中。今天发生这一连串的事,对他打击过大。脸色在暮色中呈死灰,眼珠也无神呆滞:“随便你们闹吧,我不管了。”

    说罢,拂袖而去。

    白氏彻底松口气。

    狄夫人看她一眼,低声:“你过来。”

    “是,夫人。”

    狄夫人慢慢走回存安阁,使眼色让自己的丫头退后几步。

    “小满如何那么肯定那丫头没死?”

    白氏低头吟,上前半步,压低声音:“回夫人,豆青那丫头命大,的确没死。”

    狄夫人好像不意外,只是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这是放长线喽?”

    “不,是将计就计。”白氏也只点到为止。

    狄夫人细细琢磨:将计就计的意思是,有人真想豆青那丫头死,好闹这一出。白氏跟纪浅夏就依计而行。目的还不就是钓出大鱼。

第99章 排除

    “唉!也算趁心了。”狄夫人幽幽叹:“多少回没抓到她的把柄,这回是自己跳出来。”

    夫人所说的她是指花氏。终于显了原形。

    白氏也轻轻点头:“虽然对她而言没什么太大损失,但能离了京城,咱们可以松口气了。”

    花氏不在府里做妖,日子相对太平多了。

    狄夫人欣然认同。

    她最烦的就是花氏。其他妾室,她还真挺大度的,就是这个艳容过人的花氏,第一天进门就令她烦。

    且说朴方堂内。

    纪老太太将一干人等都屏退了,独留下纪浅夏和多寿。

    多寿将老太太扶好,笑着向纪浅夏问:“四姑娘吓着了吗?”

    “没有。”纪浅夏也笑:“期待多于惊吓。”

    纪老太太眼神威严,示意她坐到身边来,问:“你说说看,期待什么?”

    “回祖母。我蛮期待看到跳梁小丑现原形那一刻的。”

    “哦?你打算怎么让小丑现原形?”老太太这会也歇过气来,手撑着榻几,伸展双腿让多寿用美人拳轻轻捶着。

    纪浅夏看一眼多寿。后者冲她露出个会心的微笑。

    浅夏稍怔,心里飞快计算了下:难道是老太太什么都知道了?

    “祖母,你是不是什么都尽在掌握中?”浅夏小心试问。

    纪老太太冷哼一声:“怎么?你也当我是个病婆子,眼瞎耳聋不成?”

    “不敢不敢。祖母慧眼如炬,多少妖蛾子难逃你老人家的火眼金睛呀。”浅夏奉承道。

    “少贫嘴。”纪老太太笑骂一句。

    纪浅夏便乖乖回:“祖母想必也知道孙女底气足的原因了吧?”

    “嗯。”纪老太太抬抬下巴指多寿:“这丫头都跟我说了。”

    浅夏看一眼多寿,又看看屋里屋外,小声凑近老太太道:“原本我想等她们纠集着人在灵棚哭闹时让豆青现身吓吓她们。一来,当众揭穿把戏,二来也好把那几个心虚的吓半死。三来也给自己正正恶名。只是没想到,祖母出手,这事就这么平息了。”

    纪老太太摇头指她:“法子是好,但你也太嫩了点。”

    “请祖母指教?”

    “能弄这么一出戏,会心虚吗?只怕早就知道豆青还活着。”纪老太太轻叹:“这么一环套一环,会没有应对之计?”

    浅夏真的呆了呆。

    多寿轻声笑:“到底是老太太。四姑娘年还小,哪里想的这么周全?”

    “那么,祖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纪老太太沉吟小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花氏被送走,府里怕是会太平一段日子。”

    浅夏垂眸不语。

    “四姑娘,你是怎么打算的呢?”多寿问。

    浅夏先是叹口气,而后为老太太端了杯茶递上,小声说:“祖母,还有多寿姐姐。实不相瞒,我觉得黄雀在后。花姨娘只怕也是颗棋子。”

    “哦?”纪老太太老眼一亮。

    浅夏就更加压轻嗓音,道:“我先说说木兰院的事……”

    她就讲叙木兰院小豆子出现,然后牵出一个汪妈妈,还是花氏院里的管丫头的婆子,然后又是厨房打赌,接着便是偎蕉遇到好心送点心茶水的蒋氏等等一系列的小事。

    说完后,多寿轻蹙眉头:“这花姨娘也未免太出风头了吧?”

    “对,问题关键就在这里。”浅夏微笑:“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花姨娘,是她上窜下跳的导演这一出,为的是把我名声搞臭,波及白姨娘。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换人。以她的受宠程度,协管的首选必定是她。所以,按理说,若得逞了,她得最大的好处。”

    “没错。”多寿点头。

    “花姨娘有这个野心我信。她也毫不掩饰并且多次也这么出风头。但这次,我却觉得怪怪的。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一切,而花姨娘只不过是枚最大的棋子而已。”

    “为什么?”

    “流言源头据说出自花姨娘院子,她身边的汪婆子又撺掇着小豆子,她又唆使了爹爹亲自过问,还不过脑子的让爹爹去领回被害者……这一切一切,全都是真的。但越这么明显,反而令我觉得她太不明智,不像是导演这一出戏的幕后主使?”

    “什么导演?”纪老太太插个题外话。

    浅夏汗颜道:“就是策划主使的意思。”

    纪老太太明白了,抿口茶问:“那你以为是谁?”

    再次谨慎的看看四周。隔墙有耳这个典故,纪浅夏牢牢记清。

    纪老太太看一眼多寿。多寿轻声道:“咱们朴方堂到底人多,嘴杂。四姑娘小心点总没错。”

    话是这么说,可纪老太太脸色还是拉下来。

    她住的院子,这一众丫头婆子按理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多数都是跟着她好些年的,如果不能做到忠心耿耿,那这府里能太平得了?

    “祖母,这人心总隔着肚皮的。”浅夏也陪着笑解释一句。

    “嗯,你继续。”

    浅夏就挨着她耳边吐两字:“蒋氏。”

    “她?”纪老太太略有诧异。

    多寿耳尖也听到了,疑:“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不能是她?就因为她平时低调本分?那就不能是她的假象吗?”

    多寿仔细想了想。

    “祖母,多寿姐姐。你们听我说。先排除了白姨娘对吧。然后是花氏,接着就是简氏。”

    多寿也插话:“简姨娘为何排除?”

    简氏这人也挺活跃的。野心也时常写在脸上。

    “因为她喜怒哀乐一向摆在脸上。这么多弯弯道道不像她的风格。”

    纪老太太就鼻哼了下:“倒也别小看她。当年我都看走眼了。”

    简氏曾经是纪老太太这边的二等丫头,年纪大了,心也大。有一回趁着保国公多外面喝了酒回来见老太太。因酒上头,老太太就让保国公在朴方堂先歇一歇。谁知,她就逮着这么一个机会爬床成功。

    这事把老太太给气的不行了。

    儿子纳妾,她是赞成的。多子多福嘛。可是这种手段上位,她是不耻的。尤其还是自己的丫头。本想把简氏拖出去卖掉的,是狄夫人亲自求情,才留下。但也没松口愣是等简氏肚皮有消息了,才准许保国公纳了她。

    为这事,简氏从此不被待见,没有召唤是不敢过朴方堂来的。好在生的小女儿纪吟萼玉雪可爱,聪明乖巧,纪老太太也颇为喜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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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日记介绍:
盲女穿越到一个父母健在,兄弟姐妹齐全的富人家,她可算赚到了!
庶女?却是一名爹不疼,亲娘弱的庶女?
还是选边站嫡派的庶女,这深宅大院站错队,可是没好果子吃的哟。
到底是夹起尾巴做跟屁虫庶女呢?还是昂首挺胸做一个另辟蹊径的心计女人?庶女日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女日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女日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