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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日记全文阅读

作者:雁紫     庶女日记txt下载     庶女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章 答案

    五月初五,睛。

    纪浅夏认真凝思,俯案疾笔记下:穿来第五天,诸事纷杂,光怪陆离。为免行错步,说错话,豁出去对生母白氏坦露出自己记忆缺失的真相。白氏先是一惊,而后是忧。

    惊讶落水会失忆,府里一切事体都不记得,全靠着急智蒙混到第五天。忧的是,府里看似和气一团,实则暗箭无数。她本来就是温顺老实低调又听话,这下不记得,可能日子会更难过。

    提及三问。白氏叹口气缓缓向她道明:原来白氏是狄夫人陪嫁丫头。总共陪嫁四个,因喜她稳重,又因为其他女人纷纷生下庶子庶女,夫人咽不下这口气。便把身边的白氏开脸给了保国公当通房丫头。生下庶四小姐后,就立马抬举为姨娘。

    因为生女儿不顺,白氏身体受了损伤,可能终身不肓,加之本来就是夫人的帮手,就更加得到狄夫人的另眼相看。特别准许她跟在身边协助管家。这一点,其他小妾也闹过,纪老夫人也干涉过,无效。狄夫人坚持之下,目前暂时平静。

    纪浅夏听到这里时,还特意打断,诧异的问了句:“姨娘,原来咱们母女在这后宅是站嫡派的?”

    白氏轻轻拍下她,苦笑:“夫人对我恩重如山,这是应该的。”

    “难怪在老夫人屋里,大姐姐还帮着我说话。”

    “这是自然,大小姐五小姐是明白人。你呀,原先……”顿了下,白氏抚摸着她的脸,不无欣喜:“说句不吉利,小满,你这一次失足落水,脾气性子倒改了许多。姨娘听说了,不但敢呛声三小姐,还不惧七丫头。这便对了。”

    “难道原先我不敢?”

    白氏轻叹气:“也怪我。一味要求你唯唯听话,教的老实温顺,处处被人暗算欺负。如今好了,你看得明白,多提防点老三老七。”

    “哦。”纪浅夏眨巴眨巴眼,又不解问:“姨娘,我是你养大的?不用抱给太太养?”

    白氏端起茶盅抿一口,低声笑:“这若是别家,自然轮不上我们,只国公府,杂事太多,太太又有大小姐五小姐,大少爷三少爷要教导,忙不过来。老太太又久病,便特准了各房自养。”

    “那……少爷们呢?”

    白氏微笑:“两位庶少爷,也是自小跟着夫人。”

    “哇,夫人真够忙的。难怪要请姨娘帮着协理国公府。”

    又在养嫡子庶子嫡女,还在管着后宅一帮小妾,还有人情来往,还得服侍久病的婆婆,狄夫人没累垮已是奇迹。

    “可不是。”白氏低眸轻轻感叹。

    “那个多寿是什么来头?她倒不像丫头,比小姐还体面,还敢打断老太太说话。”

    白氏轻轻抬眸,无声抿抿唇笑:“小满,你要真把她当丫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纪浅夏眼皮一跳,压低声音追问:“姨娘快告诉我,她是什么人?”

    “她具体是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白氏微微摇头,若有所思说:“夫人往年提过一嘴。说是国公爷早先一位世交友人特意送过来。来时还小,四五岁的年纪。当时国公爷还不肯收,是老夫人作主收下,还放话说要收为义女。后头怎么没收成,夫人也没提。只是从此后,老夫人待多寿如女儿。别说你们姑娘家,就是国公爷夫人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纪浅夏从这段平铺直叙中结纳了一下,小心问:“就是说,老太太跟多寿,名义上是主仆,实则如母女。”

    “正是。”白氏欣慰笑:“小满,你明白就好。”

    纪浅夏望天发了会愁,打起精神继续孜孜不倦的请教。

    白氏见她虽失了记忆,倒更加虚心好学,又有自己的判断,加上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将府里知道的,尽数告之。

    一直到院门落锁时间到,纪浅夏才意犹未竟的送出白姨娘。

    前两天记下的三问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她怎么跟吕大小姐和裘五小姐相处。她的交友过程,白氏做为生母也并全部知晓,一些细节方面,只能求助两个常年贴身丫头了。

    另外就是……

    “姑娘,这副绣荷包,还未完工呢。”倚樱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浅夏正发愁呢。别的好蒙,这绣工怎么混过去?

    偎蕉笑:“可是了。今日奴婢瞧见其他六位姑娘都佩着香包,独咱们姑娘没有。还怕夫人问起来,谁知却打马虎眼混过去了。”

    纪浅夏有气无力问:“咱们屋里谁的活计最漂亮?”

    倚樱抿着嘴笑推偎蕉:“姑娘这是怎么啦?偎蕉姐姐的针线活还得了夫人的夸奖呢。”

    “呵呵。那就麻烦偎蕉帮我续上最后几针吧?”纪浅夏大言不惭的要求。

    “咦?”两个丫头面面相觑。

    纪浅夏睁着眼睛说瞎话,表情苦恼,望着桌上跳闪的烛光,语气沉重说:“我一想到今日所见所闻,心里就难受,手足就发软,浑身就没劲。自然也就提不兴趣补上这几针。”

    可是她这么一提及,两个丫头也想捂嘴了。

    纪浅夏管不了那么多,拍着偎蕉的肩,鼓励:“交给你了。”

    “诶,是,姑娘。”偎蕉硬着头皮接下活计。

    霍霍,可算甩脱了!

    纪浅夏趴回床上埋首锦褥暗自窃喜扑腾。

    先解决眼前的这一半未完的绣活。至于以后,再找借口推脱就好了嘛。

    待到夜深。

    纪浅夏就补写上日记。府里想不明白的事搞清楚了。跟白氏的对话略记了记,就回顾了一下胜善寺的火烧案。她咬着笔头刷刷把过程写下后,最后末尾总结:情杀!

    游方高僧极有名望,自然也就不缺钱。名和利都兼收,那么如果有姿色不错的女信徒要死要活的跟随学佛,拒绝得了吗?

    自古以来,这佛门就没净过。

    和尚正当盛年,女弟子又心甘情愿侍奉,自然就会发生一系列难以启齿的事件。

    假如,双方发生分岐,或者另有意外,为保名和利,高僧起杀机那是分分种的事。

    嗯!没错,八成就是这样。

    纪浅夏把动机推算记下,很自信的收笔。

第18章 苦主

    京府治下六县之一的太平县的端午节没怎么过好?

    太平县顾名思义,一向太太平平的。又因为离着京城近,沾了天子脚下的光,至今没有重大案子发生,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衙门清闲的要死。

    太平县界人口虽多,却不设县丞,其他什么县令,主簿,县尉和三班六房倒齐齐整整的。

    端午节,除了值守的门房差人,全都被派出维持秩序了。主簿留守,其他的官吏放假。

    殓房。

    呜呜嘤嘤的哭声传出来,骆三公子双手交叉抱臂,歪靠在柱上,看向走过来的一名身穿捕快服的青年。

    “骆大人,僧人已被悄悄看管起来。”

    “嗯。做的好。”

    这时,他的小跟班从矮墙半月门外快步进来,小声报:“三少爷,高大人回来了。”

    “竹叶,你跟商七守在这里。一会死者家属出来,请他们议事厅去一趟。”

    “是少爷。”

    商七诧异:“大人,此案另有蹊跷?”

    骆三公子面色不豫的点点头。

    太平县令叫高励,十几岁起屡考不中,三十多岁才吊车尾中了。不知是祖坟冒青烟还是确实运气好,竟然没多久就被分到太平又清闲的太平县当父母官。

    好外是离京近,清闲又不要操心民风问题。

    坏处是太清水了,没啥油水可捞。治下太平,就很难出政绩,想高升比较难。

    他本来高高兴兴带着太太女儿去看宏河龙舟赛,看得正高兴被骆县尉的跟班给找着了,禀告说胜善寺发生人命案。事关紧急公务,而且还发生在胜善寺,高县令急急夫人交待一番,临时取消先乘轿赶回来。

    等他心慌慌的赶回来,一看,没冤者鸣鼓啊!

    没想到骆县尉把他堵在议事厅,连口水还没让他喝上,就把今天发生的事给他汇报了。

    “胡闹!”高县令一拍案桌,倒没有吹鼻子瞪眼,而是苦丧着脸:“骆县尉,你不没事找事吗?众目之下怎么可能发生命案?不是说大家都看到,是死者自己进神龛的吗?这事,就当作佛法无边,佛祖显灵,渡信徒白日升天的神迹了结便罢。”

    “高大人,你可是一县之父母官。治下发生纵火死人案,不纠不查就轻轻放过?啧啧,这为官之道,下官可算是涨见识了。”骆三公子挑眉带着玩世不恭的调笑。

    高县令发作不得。谁让这位是京城太尉府正经嫡三公子呢。

    “传苦主。”高励叹口气。

    好好一个节就这么没了!不过,上任大半年,可算逮着个命案,倒也要打起精神,好好施展一番。

    死者身份不难查,附近村庄李大员外的二儿媳妇。娘家是另外一个村的,已通知到位。

    殓房哭的就是死者的亲人,包括母亲,娘家嫂子。婆家人和平常跟从的丫头。

    高励换上官服,并没有升堂而是在议事厅询问细节。

    “黄氏,可是你女儿?”

    死者娘家母亲痛心疾首,哭的差点晕过去,靠着儿媳的臂弯,点头:“回大人,正是。”

    “确定?”

    不是烧焦了,怎么认出来的?

    黄氏抹着眼泪强忍着悲伤应:“回大人,虽然我女儿她……模样尽毁,可是腿骨内侧还隐约可见一块胎痣。民女认得清楚,的确是民妇之女。”

    高励又看向李家的人。她们也份份作证,是二少奶奶。

    询问得知,李员外这二儿媳信佛入迷。每月都要去胜善烧香拜佛。自从高僧挂单寄住以来,她可以说是心最诚,隔三岔五就去一回,还喜气洋洋的说得蒙高僧收为记名弟子。家人并不反对,还挺支持。

    今早,她还焚香沐浴,说是高僧亲口许下的,佛坛讲法之时,便是她修佛成功,功成升天之时。家人感到奇怪,也没说什么,以为她就那么说说而已,没想到,转眼之间便成如此模样。

    说到这里,两边女人又放声大哭。

    高励看向骆县尉。

    反正他觉得没问题,不像谋杀!

    骆三公子无声勾勾唇,风采迷人。那两边尽哀的年青妇人偷偷看他,一时都忘了哭。

    “怎么不见李员外家的二少爷?”娘子死了,这半天不露面,不正常。

    员外家的人忙回:“二少爷正月去往高门县做生意,来不及赶回来。”

    “这么说,李家二少爷出门在外将近半年?”骆三公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回县尉大人,是的。”

    骆三公子扭头向厅外:“传稳婆。”

    众人大惑不解的看着他,然后又聚焦在走进来的稳婆身上。

    稳婆规规矩矩的给高知县行礼,又向县尉也施一礼,然后面无表情开口:“禀告大人,草民检查女死者,虽则烧焦,但仍可验得,她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静了几秒,就像一滴水滑落油锅,旋即炸锅。

    “什么?”

    “你胡说!你个老婆子血口喷人。我打死你!”激动的黄氏忍不住要扑向稳婆。

    厅外候命的商七带着两个捕快把她们分开。

    “大人,大人啊!”黄氏哭叫着连滚带爬到高知县脚下嚷道:“大人要为民妇作主啊!我女儿死的惨,还要被泼脏水。大人要是不给一个交待,老婆子这条命也不要了。”

    说完,就要往墙上撞。

    又让商七给拽住了。

    李家的人也炸毛叫:“怎么可能?二少爷离家五月,少奶奶这身孕从何说起?”

    “是不是你们验错了?人死都死了,还要给我们李家抹黑,天啊!不活了!”

    又一个撒泼打滚的。

    “肃静肃静!”高知县苦于不是公堂之上,不能拍惊堂木,气的猛拍桌子。

    骆县尉冷眼旁观,不意外不惊讶,习以为常似的,趁着她们哭声被镇弱一点,闲闲的加一句:“所以,我怀疑这是预谋杀人案,而不是所谓的白日飞升成仙而逝。”

    “啊?”黄氏一听,鼻涕眼泪还满面的就望过来。

    她家媳妇到底跟死者没血缘关系,虽然也哀哀的痛哭,还是保持了足够的镇定理智。

    她最先反应过来,问:“县尉大人是说,我家小姑子是被人害死的?”

    “没错。”

    “谁?是那个杀千刀的害死我女儿?”黄氏这下是又气又恼又恨,跌坐地上缓不过来。

第19章 审案

    李家的人这时就阴阳怪气道:“还能是谁?奸夫喽!”

    “就是,伤风败俗,有辱咱们李家门风,呸,我们走。”

    死的惨另说,死的不清白,那是眼泪白流了。李家的觉得丢脸,只想撤。

    骆县尉一摆头,商七就带着捕快把厅门堵着,冷峻的命令:“人命关天,谁也不许擅自离开。”

    “凭什么?我们又没杀人!”

    骆县尉轻嗤一声笑看李家的人:“你们李家嫌疑最大。二少爷有大半年不在家,二少奶奶却有三月身孕。传出去多丢脸,实在有辱家门,于是你们就合伙故意设下圈套,诱她入神龛,实则放火活活把她烧死。这样一来,众目之下死者自愿,你们自以为烧焦了,便查不出线索。便可逍遥法外,对吧?”

    “你,你胡说!”李家人面色全变了。

    “我跟你们拼了这条老命!”黄氏这次不撞墙了,改撞人。

    商七没拦,就看着两家拉扯谩骂。

    “住手!”高知县额头隐隐生疼,很是瞪了煽风点火的骆县尉几眼。

    “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嗖!’黄氏拍地大哭的同时,甩出一把鼻涕,大伙齐崭崭的闪开。

    骆三公子站的最远,还指点:“击鼓鸣冤去了!还等什么。高大人一心为民,绝对不放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对吧,大人?”

    高知县嘴角不受控制的扯了扯。

    黄氏一听,想爬起来,无奈已哭的筋疲力尽,只好让儿媳跟外头的儿子说一声,赶紧击鼓,请知县大人为民作主,还女儿一个公道。

    有死者,有苦主,有动机,有嫌犯,高知县升堂审案,传唤一干人等。

    诚如骆县尉所言。

    死者如果怀有三个月身孕,夫君又出门半年,那么死因就很值得推敲了。

    李家,首当其冲要过细审查。因为他们若提前得知这种丑事,为了掩盖,是完全会杀人灭口的。

    第二疑犯,便是胜善寺的高僧。

    因为死者进入神龛时,面带微笑,不像是觉得做了丑事要自杀谢罪的。那么,能哄得她自愿进去的,也只有这位游方高僧。

    高僧原本是配合调查,提供线索而来的。

    谁也不会想到,在拷问李家诸人口供之时,二少奶奶贴身丫头熬不住,哭着供出奸夫便是这位高僧。

    这下,满堂哗然。

    高僧百般抵赖。无奈贴身丫头自然是把关放风的参与者。她不但指出奸夫,还能一一说清苟合的地点,和次数。加上三个月的身孕对照,全都吻合。

    高僧迫于事实,承认确有通奸其事。但,不承认杀人!

    这个,还真不好办?因为奸夫,未必就是凶手!那怕他有动机,但没足够的证据支撑。最有可能的凶手是本夫,可惜不在家。

    骆县尉又是关键时刻,轻轻松松的冒出来,一摆头。

    那个烧的半毁的神龛作为证据被抬上来。看到这个,别人脸色惊疑,高僧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惶惶。

    ‘啪’下惊堂木,高知县厉声问:“淫僧,你可认得此物?”

    高知县反正不再称呼他为高僧了。

    “回大人,识得。”

    “传刘木匠。”骆县尉咧嘴望着高僧狡诈一笑。

    高僧惊恐的看着他,光光的脑门开始冒汗。

    商捕头很快将本县的木匠带到。

    刘木匠手足无措,不知为嘛传他上公堂。跪上行完礼后,听高知县指那个神龛问:“你看清,这个神龛可是你打造的?”

    刘木匠觑着眼膝行过去,仔细看了看,还用手摸了摸,恭敬回:“是,大人。”

    “还记得是谁托你打造的?”

    “记得。便是胜善寺这位大师。”刘木匠指指一旁也被控制起来的高僧。

    “你可看清了,若是欺瞒本官,板子侍候。号枷示众三日。”高知县面色严肃喝道。

    “草民不敢。”刘木匠吓的一个哆嗦,俯身磕头道:“草民记得清楚。十日之前,大师先是遣了寺里小沙弥过来说要打造一个神龛。草民自然应允下来,五日后,大师亲自过来,还特意吩咐草民加料。”

    “加什么料?”

    刘木匠颤颤指烧的半毁的神龛道:“便是这两扇门之前,加道暗锁。从外面扣上的锁。草民当时也觉得奇怪。只是已收了订钱,便照着大师的吩咐定做了,三日前完工交货。”

    “暗锁?什么样的暗锁?”高知县精神一振,他也预料到这桩案子差不多可以结尾了。

    刘木匠不敢造次。

    骆三公子一抬手。捕快抬着半毁的神龛近前给刘木匠辩认。

    其实吧,神龛烧的也面目全非了,歪七扭八的不成样子。

    但是刘木匠亲手打造的,里里外外熟悉得很,摸索了下,开头是毁了。不过,还是指出当时的暗锁何在。又讲解道:“只需暗锁一扣,里头若有人,便是出不来的……”忽然他张大嘴,后知后觉想到什么,惊慌的瞪大眼睛看向高僧。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高知县板着脸问高僧。

    高僧垂头不语。

    暗锁一出。他想辩,无不知从何辩起。要是没有存着谋杀之心,他打造神龛便罢了,为什么单单要加上一个暗锁从外面扣死呢?

    “贫僧无话可说。”他垂头丧气,然后看向骆县尉:“敢问骆三公子,你是如何察觉出来的?贫僧自认天衣无缝,绝对不会露馅。”

    骆县尉没想到他还有闲心打听这个,稍愣了愣,丢他一句:“无可奉告。”与现代外交辞令高度重合!

    有动机有证物,高僧不打自招。

    原来高僧聚众讲法,李家二少奶奶心最诚,死活要拜为师。一来二去,两人年纪相当,相处日久,凡心一起,便珠胎暗强了。

    二少奶奶见有孕,偏丈夫出门半年,实在赖不上。只好找高僧想办法。高僧本意只是逢场作戏,见她肚子水边大,怕奸情败露污了自己的名声。想偷偷溜吧,名气又大了。天涯海角也追得上。只好出此下策哄骗二少奶奶定计巧遁。假装要升天,从暗道逃走,去外地继续放心大胆的做夫妻。

    二少奶奶信以为真。她原本就抱着誓死追随的决心,自然也认为这个计策好。不但可以长相随还可以摆脱李家的束缚。就乖乖自动的进了神龛。

第21章 争宠

    朴方堂。

    纪浅夏终于在初六这天见着保国公纪之珣了。

    第一眼,高!第二眼,皮肤白,五官偏俊秀,留着短须,整体看去成熟帅气。第三眼,是个年纪大点的花花公子叔。

    端午节已过,府里的私学要正常开课了。

    不过,纪浅夏今天不用去私学,她要去赴定国公五小姐的邀约,特例。

    但凡姑娘们有手帕交应酬,是可以大开绿灯的。这也是狄夫人开明的表现。

    纪吟萼仗着最小,非挨着保国公坐着撒娇卖萌的讨好,这时瞥见纪浅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父亲,不由顽皮心起,又抿着嘴笑问:“四姐姐,怎么?不认识爹爹似的?”

    保国公一向对纪浅夏这个庶女没有特别关注过,知道她失足落水躺了两天,病好后,也只派人送了点补品食材,压根没露面。

    今天,借着请安老夫人的机会,他也是才得见病愈后的庶女。

    保国公视线望过来,看到亭亭玉立,眉眼从容,神情淡淡的纪浅夏,一刹那有一种第一次见年轻时白氏的恍然感。那时的白氏,也是这副神情。淡漠疏离客气,全然没有其他女子那种见到他的眼前一亮……

    “七妹此言不妥。”纪浅夏微露齿淡笑上前一步说:“非是我眼拙不认识爹爹。而是爹爹气色不同以往,精神奕奕,想来必有喜事!所以感染了喜气,多看了爹爹几眼。”

    “好好,小满儿慧眼如炬!”保国公果然就更加开怀,向着纪老太太低头笑说:“母亲,正是有桩喜事,儿子特意过来跟你商量。”

    纪老夫人歪坐在榻上,就着多寿手里啜口茶,皱巴巴的脸上也带出几分欣喜:“是何喜事?”

    保国公看一眼满屋的嫡女庶女。

    看来这喜事小姑娘家家的听不得。老太太便挥手和气的吩咐:“都回去吧!今天府里开学,不可耽误了。”

    “是,祖母。”大家规规矩矩的应一下,最受宠的纪君蔓还想磨蹭下,扯着保国公的袖子,昂头撒娇道:“爹爹,你前日夸我的字写的越来越好,许诺女儿一方红丝砚,为何至今未兑现?”

    保国公一拍脑门,自责的拍拍纪君蔓的手,哄道:“是爹爹糊涂了。一会就让人给你送去。”

    “谢谢爹爹。”纪君蔓半屈一礼,得意的眼角瞄瞄姐姐妹妹们。

    纪安蕾和安蕊不屑的悄悄撇下嘴。纪映芙和纪吟萼却脸色白了白,看向纪三小姐的目光也闪了下嫉妒的绿光。只有纪浅夏眼珠子转转,若无其事,置身度外。

    “爹爹,我也要!”纪吟萼不是最得宠的,可是她是整个纪府最小的。平时没事,大家也都让着她点。

    纪君蔓掩着齿呵呵笑:“七妹妹,这可是我应得的奖赏,你不要动不动就眼红好不好?”

    “我的字也写的越来越好了。爹爹也要奖赏我。”纪吟萼理直气壮。

    “就你那歪歪扭扭的字也敢叫好?”纪君蔓小声滴咕一句,便施施然的走回姐妹群中。

    纪吟萼被她贬损一句,无名火起,哇的一声,推开走近的纪君蔓,扑向保国公:“爹爹,三姐姐骂我!”

    谁知,纪君蔓比她更会演戏,她一个踉跄,往前一栽,‘咚’的撞在黄花梨的几角边,疼的‘嘶’轻轻一呼,眼泪顿时就流下来。

    纪浅夏看热闹不嫌事大,见状赶紧巴上一句:“三姐姐,你不要紧吧?”

    “我,我不要紧。七妹妹也不是故意的。”纪君蔓楚楚可怜摇头。

    扯着保国公的纪吟萼自以为将了纪三小姐一军,回头一看,形势忽然对己不利,脸色更是大变,索性真的哭起来:“呜呜,我哪有那么大力气,三姐姐你这是故意的。”

    好吧,朴方堂正屋,比方才更热闹了。

    纪老太太揉揉眼角。什么情形,她是看在眼里的,无奈这两个孙女,她都疼爱。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苛责。有气无力道:“行了,别吵了。”

    保国公也一头黑线,纪君曼和纪吟萼,他也算比较偏心的,没想到两个就这么当着面争起宠来,还是在老太太屋里,太不像话了。

    “都闭嘴!”保国公示意婆子丫头:“扶七小姐回园子。”

    “爹爹!”纪吟萼一点便宜没讨到,很是不甘心,吸吸鼻子扁扁嘴。

    保国公息事宁人安抚她:“行了行了,我那里有新进才得的粉蜡纸。送你好好练字习画,可好?”

    “谢谢爹爹。”没得红丝砚,得到名贵的粉蜡纸也是好的,纪吟萼破涕为乐。

    纪君蔓脸色微微一变,眉头一皱,扶着腰咬齿轻轻‘嘶’一声。

    这会,纪浅夏也保持安静不挑事了。

    没有人上赶着问询纪君蔓,保国公也就不在意,大手一挥:“去吧去吧,别误了上学时辰。”

    “是。”姐妹们语气低落的回答。

    鱼贯而出,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纪浅夏提提裙角直奔襟霞阁。

    “七妹妹,你给我站住。”

    出了朴方堂,纪君蔓就声色俱厉的把蹦跳的纪吟萼拦下了。

    正好在分岔路口,姐妹们都还没散。

    闻言,纪安蕾不悦掉头:“三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方才在祖母屋里,怕惊忧祖母,我就忍了。如今,请大姐姐你来评评理。”纪君蔓指着纪吟萼:“她处处比着我,看我不顺眼,还暗中推我致伤,这笔账该怎么算?”

    纪吟萼梗起脖子:“你血口喷人!我哪有暗中推你受伤?你分明是故意在爹爹面前示弱博同情,想再骗得爹爹多疼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小九九。”

    “你,你胡说!”纪君蔓勃然大怒,脸色一下涨红,艳丽不可直视。

    纪吟萼小小年纪,口没遮拦,还皱起鼻子翻天:“致伤?你敢不敢撩起衣服验验伤呀?上下嘴巴一张,就想讹我的银子是吧?我看你呀,分明就是眼红爹爹奖我一提粉蜡纸。”

    ‘噗哧噗哧’好几道破功的忍笑声。

    就连纪浅夏也格格的笑起来。

    还别说,纪吟萼人小鬼大,嘴皮子倒是挺利索的嘛。

第22章 拌嘴

    这一席话,成功的堵着了纪君蔓的嘴。

    她还真不敢验伤,因为没伤着啊!无非就是因为纪吟萼跟自己争父宠,敲敲她的边鼓罢了,没想到,却被驳的哑口无言。

    “哎哟哟,七妹妹好口才,这怕是简姨娘教的好啊!”六小姐纪映芙状似亲昵的捏了七小姐的圆嘟嘟脸,一句话就转移仇恨值。

    “哼!倒真是小看了简姨娘。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纪君蔓鼻出咻咻冷气。

    简氏,那个蔫了吧唧的墙头草,没想到把纪吟萼教的这么厉害?看来,她的实力不可小觑。

    凡是有点手段本事的姨娘,都是花氏的大患!

    “你骂谁是狗?”纪吟萼这会气急了。

    “哟,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气急败坏跳出来对号入座做什么?心虚啊!”纪君蔓又舒心笑了,总算扳回一城,不算输的难看。

    “你,你,你……”纪吟萼手指着她,咬牙切齿。最后愤愤:“我告夫人去。”她一下跑到纪安蕾身边,眼里含着两泡泪:“大姐姐,你可要为我作证。”

    “你们两个,一人少说一句。”对于她们两个拌嘴,纪安蕾一向是闲闲看戏的,谁也不帮,谁也不护。

    纪吟萼又转向纪安蕊:“五姐姐……”

    纪安蕊淡漠的捋捋耳边碎发:“我要去学堂了。”说完,冲着大姐点点头,径直去了。

    “四姐姐……”纪吟萼扑向纪浅夏:“呜呜……四姐姐,你最公正了!”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纪浅夏才没忘记这个古灵精怪的七小姐故意引她去看蚕想看她出糗的事。她一摔袖子,事不关己的也朝襟霞阁去了。

    “哼,你们,你们都欺负我!呜呜……”纪吟萼掩面向存安阁去,路过纪君蔓身边,还故意重重撞了她一下。

    这一下是用了力气的,纪君蔓噔噔后退数步,若不是丫头知书,雁书眼明手快扶着,铁定一个屁股墩跌坐。

    “你,你给我站住!”纪君蔓也生气了。

    看着她们两个一前一后消失在花木扶疏的夹道上,纪安蕾这才视线转向歪着头兴趣盎然的纪映芙。

    “大姐姐,戏好看吗?”纪映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纪安蕾正色道:“六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三妹与七妹拌嘴,我们只该劝导为是。万万不可能看戏相提并论?”

    “是,大姐姐说的对。”纪映芙乖巧的点头笑笑,心里却在腹诽:方才也不知是谁看的津津有味?

    无视纪映芙眼里的冷笑,纪安蕾摆手:“你也早点回藕花屋准备学堂里的功课吧。”

    “嗯,大姐姐也是哦。”纪映芙嘴角噙丝笑,稍稍半礼,告辞。

    目送着纪六小姐拐过细长袅娜的紫玉簪花丛后,纪安蕾慢慢往水绘园去,低头思忖半晌才对着两个心腹丫头巧儿和芳儿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小六儿哪里不对劲?”

    巧儿四下瞅几眼,上前半步,悄声道:“回大姑娘,自打四姑娘失足落水以来,奴婢也觉察六姑娘神色便有些稳操胜算的样子。”

    “噢?”纪安蕾停步,细细回想了下。

    初一日芒种节,四妹落水,舟上忽然一团乱麻,大家一时都六神无主了。还是玉妈妈镇定下来,指挥着人会游水的婆子下河里去捞人。

    当时就跳下去两个会水的婆子,很快就冒头。一个说水深不敢潜深,一个说人好像被水流冲往下游去了。

    家丁护卫这时也听到信,驾着舟有往水里跳下的,也有往下流追去的。

    舟上姐妹心有余悸,个个都掩面小泣。当时纪安蕾也慌的心急如焚,无意中抬眼看到纪映芙虽掩着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却全是不可思议的惊奇与兴奋。

    ‘咯噔’纪安蕾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压也压不下去。转身想往存安阁去。

    巧儿和芳儿忙同时劝:“大姑娘去哪里?时候不早了,误在学堂开课,容先生可是要罚的。”

    “我?”纪安蕾深深吸口气,平静下情绪,点头:“没事了。”

    朴方堂。

    纪老太太惊讶反问:“与高驸马府里结亲?诤儿还是诺儿?”

    保国公恭敬笑回:“自然是诤儿。年岁也相当,门户也相应。兵部左大人亲自跟我说的。母亲,你说这可不是喜事吗?”

    纪老太太清明的眼神闪了闪,沉思道:“暂缓缓。”

    “母亲?”保国公笑咧的嘴慢慢合拢。

    高驸马啊?怎么着也算是皇亲了。若是攀上皇亲的边,他保国公在京城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哪像现在,他堂堂保国公在京城存在感太弱,朝中实权派根本不当他回事。

    “咱们诤儿是嫡子小公爷,他的亲事,不可马虎。”

    “可是母亲,那可是高府?”驸马府啊!当然这个驸马是前帝的驸马,不是现任皇帝的女婿。

    纪老太太眼睛一瞪:“高府怎么啦?亏你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公爷,眼皮子就这么浅?”

    “是,母亲训的是。”保国公低头不敢再争论了。

    “行了,诤儿的婚事,你别插手,自有我跟他的母亲作主。”纪老太太很不相信儿子的眼光和世面。

    保国公嘴角扯扯。

    看吧,别说实权派看不起,就是自己的老母亲也嫌弃他的主意。他连给嫡子挑房儿媳妇的权力也没有!悲哀!算了,还是吃喝玩乐醉生梦死逍遥一生得了。

    “你今天不用去兵部点卯?”纪老太太疑问。

    保国公立马回:“要的。”

    “那还不快去。”

    “是。”

    “顺便把狄氏叫过来一趟。”纪老太太抿抿嘴角,嫡孙的婚事的确该抓紧了。

    保国公闷闷的应:“是,母亲。”

    家里一应大小事都轮不上他插手,他还真是清闲得很。

    保国公走后,多寿扶着纪老太太下榻,柔声劝:“老太太,太医说,早晚走动走动,身体才好得快。”

    “我怎么记得徐太医说静养为主了。”纪老太太笑着回一句,接过另一个丫头长荣递来的沉香拐。

    多寿笑:“这是新来的江太医嘱咐的。”

第23章 街遇

    “江太医?”纪老太太在丫头搀扶下试着走几步,回想一下:“哦,我说怎么徐太医好久没进府来,原来是换太医了。”

    多寿扶着她胳膊,笑说:“这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徐太医上月郊外出了意外,摔伤了腿,自个还在静养着呢。”

    “对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纪老太太轻轻拍拍额头,自嘲的笑了。

    几个大丫头也抿着嘴陪笑。

    在屋里走了一个来回,纪老太太便腿脚累烦了,再由丫头扶着上了软棍。

    恰好,外头小丫头报:“夫人来了!”

    狄夫人微低头进了朴方堂正屋。

    纪浅夏刚刚踩着矮杌子上了马车。

    定国公裘府也在澄清坊,不过是在最西边,离着保国公府好几条街远呢。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上,纪浅夏照例稍稍掀起帘子打量街市。身边是两个贴身丫头,自然没了拘束,想看就看。

    夏朝京城处处繁华热闹。

    这还只是坊间的街道,却宽可容两马车并排而过。两边商铺林立,吃的玩的,什么都有。行人较多,看衣着,补丁较少。到底是天子脚下,只有肯吃苦不怕脏累,混个温饱还是难度不大。

    “嗯,好香的味道。”纪浅夏皱皱鼻子。

    倚樱便笑了:“姑娘莫非忘了,前头便有京城有名的广和居。他家的拨丝山药是一绝。”

    “怪不道闻着味道便觉嘴馋呢。”纪浅夏帘子掀高一点,留意着广和居。

    很好辩认,门口很热闹,食客众多。另有一个小窗口前排起长龙,延伸到街面上来,店里的伙计在维持秩序呢。

    “生意很好兴隆啊!”纪浅夏砸巴下嘴,再次耸耸鼻子。

    不但有山药味,更有垂涎欲滴的美食香味!

    又使劲皱鼻子:咦?没有辣椒味?

    纪浅夏微微有些失望,没有辣味调料,总觉得嘴巴淡。

    “闻着真香啊!”倚樱也凑过来舔舔唇。

    偎蕉轻轻拍打她一下,笑骂:“你就是个馋猫。府里整天大鱼大肉的,还没喂饱你不成?”

    倚樱歪头辩解:“大鱼大肉早就吃腻了。我还想换点清淡的呢。”

    “你看看你,说这话堵不堵心?外头多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你一个小丫头还挑三拣四起来。”偎蕉咬着牙戳戳她的额头。

    倚樱略有心虚,低头对对手指:“我也是实话实说嘛。”

    她的身份虽然只是一名丫头,可吃穿不愁,伙食还开的不错。比起外头正经贫户人家,的确是太好过了!

    “咱们这也是托着国公府的福,好好侍候姑娘是正经。”偎蕉正儿八经的教导倚樱。

    “是。”

    纪浅夏听在耳里,不由就轻轻笑了:“行了,偎蕉,你也别上纲上线的。倚樱倒也没说错,整日天的大鱼大肉,不腻才怪!”

    “姑娘……”偎蕉很委屈。

    纪浅夏只摆手,扭头继续看街上风景,突然轻‘咦’一声,嘀咕:“他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谁呀?”倚樱有姑娘撑腰,得意的挑挑下巴,向偎蕉一笑。

    “呶。”纪浅夏指指街上三骑人马,可不正是太平县的县尉骆三公子吗?

    倚樱诧异:“骆三公子莫非是进城回太尉府?”

    “嘁。”偎蕉嗤鼻:“太尉府在南边挨着皇城,离咱们这里好几里远呢。”

    纪浅夏一听,原来骆太尉挨着皇城,根本不在这一带。那么这位三公子此时出现在这里是走亲访友,还是纯粹瞎玩?

    但是,不对啊!他不是有公职在身的县尉吗?不用每天点卯,可以任意闲逛?

    不过,管他呢?这不相干的路人甲,她懒得操空心。

    正在放下帘子,却听得一阵阵惊呼。

    纪浅夏急忙又凑出头扫瞄,生怕错过热闹。

    原来骆三公子主仆仨一路慢行,招摇过市,引得无数怀春少女明送秋波,更有甚者还抛上手里的时令鲜花,希望得到三公子的回盼。

    不过,这位骆三公子勒着马,目不斜视,一副正人君子的端正样,戳破不少花痴心。

    谁知,他好死不死的经过一座青楼。

    楼栏的姑娘们可大胆肆意的多,纷纷挤在一起参观京城有名的骆三公子,更兼那绣帕纷纷扬扬的丢下,引得行人侧目。加上楼里姑娘们的娇声招唤,立马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围拢过来。

    “三公子,来嘛来嘛!我新学了一个剑舞,正想请三公子指点一二呢!”

    “三公子,听小曲不?要不,我现给你来一段……”

    “去去,你那尖细嗓子可别污了三公子的耳朵。三公子,奴家绣的荷包可是咱院里头一个……”

    “……”

    骆凛嘴角小扯了下,英俊的脸腾的就恼了!

    他年少不更事的时候倒是喜欢玩一些纨绔贵公子常见的斗鸡走狗,喝喝花酒什么的。可是女色上他自信还是洁身自好的。主要,他觉得脏,怕过病。

    这下好了,他学成回来,这帮娘们还当他是老样子是吧?

    “让开让开!”小厮奋力开道。

    但姐儿们的调笑更加露骨,引路人们阵阵哄笑。

    “啐,伤风败俗!”纪浅夏唾弃一口,缩回马车内懒洋洋吩咐:“快点呀。别让五小姐等急了!”

    倚樱去催了车夫一回,无奈道:“前头路太窄,只能缓缓挤过去。”

    纪浅夏再底掀开车帘,伸长脖子看了看。

    原来是很多人听闻这里有热闹,更兴高采烈的围过来呢。

    这,这,围观看热闹还真是老百姓从古至今的持久兴趣啊!

    “切,长的不如卫阶,堵路倒是学会了啊!”纪浅夏很不满的瞪向那个黄膘马背上的人。

    也不知是她注视的眼神太过愤怒还是什么原因,骆凛忽然扭过头看向纪府马车。正好跟纪浅夏鄙视的眼神撞在一起。

    四目相对,对视了刹那。

    纪浅夏不慌不忙若无其事的移开。觉得不应该畏惧,又把视线调转回来,跟骆凛互相继续对视。

    马车在龟速前行,纪浅夏的眼神还在以一种不畏强权的姿态瞪着骆凛。

    ‘哗啦’倚樱不识趣的替她放下帘子,说:“姑娘别瞅了,免得污了姑娘的眼。”

    “哈哈哈,倚樱,你说的太对了。”纪浅夏心里窃喜:可不是嘛。跟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对视,是得去洗洗眼睛了。

    下句偎蕉的话就击碎了她的脑补想像。

第24章 朋友

    “夫人,白姨娘要是知道姑娘盯着万花楼瞅的眼也不眨,非得把奴婢的皮给揭下来不可。”偎蕉愁眉苦脸的,伸手还把帘子给掖紧了。

    纪浅夏歪眉斜嘴的倒了倒身体。

    敢情,这两个丫头以为她在盯着青楼妓院看新鲜呐!

    她冤枉啊!她没在看花姑娘搔首弄姿啊!她在看……呃?还不如被误会成看花姑娘呢!

    这一路慢吞吞的,用时起码三刻,总算是来到定国公裘府门前。

    裘府门楼倒是古旧又气派,看上去像是百年世家大族。

    门房报进去,很快就听到踏踏踢踢的纷杂脚步从游廊渐近。

    “小满。”伴随着惊喜的呼声,一道绿色的宽影奔向淑女站姿的纪浅夏。

    呃?这是好朋友裘五小姐,闺名益旋的?这,根本就是个树墩子嘛!又矮又圆,滚动起来倒是挺快的,眨眼间就来到她面前,一个欢喜的熊抱:“小满,见到你没事太好了!”

    “哦?我,那个,小五姐,我没事了。”纪浅夏来之前做了点功课的。知道私底下不必正式称呼,叫小五姐就非常恰当了。

    “我看看!”裘五小姐退后一步,上下左右打量,满意点头:“嗯,红光满面,否极泰来!”

    “谢谢小五姐。”纪浅夏也算看清楚了。

    这位裘五小姐个子矮点,身板圆润点外,五官还是秀丽端正的,皮肤更是粉嫩粉嫩的。这也难怪,她也不过才十五岁,正是青春年华嘛。

    “来来,快来看我新得的小马驹。”裘五小姐拉着她喜滋滋的拖向后院:“火红色的哦。还没取名字,就等你来,咱们一起想个好听的名字。”

    纪浅夏被她拽的脚不沾地,百忙之中抽空问:“还有谁?”

    “当然是吕姐姐啊!我也把她请来了。”

    “哦。”

    吕文音?传闻中被骆三公子拒婚的丞相长女,脸上长着黑斑的丑女?

    裘益旋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花拂柳,绕来绕去,最后停在府里最角落的一处空旷围栏边。

    是个私家马场,连接着马厩,有青草的味道,更有马粪味。

    不过,这时,马场围栏边已经站立着不少人,有马夫也有丫头粗使婆子。

    纪浅夏个子较高,远远就看到一名浅黄身影婷婷玉立,旁边伴着一匹火红的马驹。

    “看,是吕姐姐。”

    噢,那个浅黄束装的背影是吕文音?腰还很细,个子也算高挑,背影吸引力起码九分。(十分制。)

    纪浅夏正这么想着,听到脚步声,大伙一起转过头来。

    吕文音果然只能算背影杀手。她的正面,的确不忍直视!

    脸偏长,左脸颊至少有半边被黑斑给遮盖,连带着左眼也幽幽暗暗的。另一边脸倒是完好无损,可是肤色并不白,偏深色。

    所以,第一眼,让人留下深刻印象。但不是什么太美好的印象。

    “小满来了!”吕文音大大方方迎上来。

    纪浅夏尽量让自己正常,含笑施一礼:“吕姐姐好。”

    她们三人之中,吕文音年纪最长。

    吕文音笑:“你几时这么客气见外了?”

    裘五一手拉一个,笑嘻嘻:“就是就是,不要客套寒暄了,快来欣赏我的小马驹。”

    纪浅夏不懂马,只展眼一望:马驹并不高大,适合小孩子和女人乘骑。难得的是全身的毛皮全是红色的,一根杂毛也没有。

    “很漂亮!”她由衷赞。

    裘五跑过去,得意的抚着马驹红毛,眼睛笑眯了:“我哥哥特意从西域带过来的。说是几十年也难得出这么一匹全毛红发的马驹。”

    “那岂不是天价购得?”吕文音惊奇。

    裘五嘟嘟嘴:“这我就没问哥哥。总之,很稀有就是。”

    物以稀为贵,那这匹红色马驹价格必定不便宜。价值不菲的马当礼物送妹妹,想来这位定国公子是有爱妹妹的好哥哥。

    “咦?马鞍什么都备好了?小五姐,你已经试骑过了吗?”纪浅夏指指马背。

    裘五抬抬双下巴:“这是自然。”

    吕文音喜问:“可还温驯?”

    “开头不太听话,我抽了它几鞭子就老实了。”

    “哎呀,小五儿,你可真狠得下手。”吕文音不太赞同这种作法。

    裘五笑:“我有分寸,不会伤了它。你们快帮我想个好听好记的名字。要跟它的颜色相呼应哦。”

    吕文音看向纪浅夏:“小满,你帮她想一个。”

    “还是吕姐姐先请。”纪浅夏客气推脱。

    吕文音讶异一笑:“你果真跟我客气了!”

    “我?”纪浅夏还在编词,裘五就大大咧咧道:“听说小满落水两天没开口说话,是不是留下后遗症了?”

    “没有没有。”纪浅夏急急摆手:“一点小小惊吓,现在完全没事了。”

    吕文音却探手过来摸摸她额头:“没事了?我怎么觉得你跟我们生疏了?”

    “有吗?”纪浅夏装傻。

    吕文音迟疑点头。

    “吕姐姐多虑了。”纪浅夏不想再纠扯下来,就转移话题:“小五姐,你看叫赤霞怎么样?”

    “赤霞?”裘五重复一遍,苦笑:“听说是个雌马的名字。”

    纪浅夏一惊:“这是雄马?”

    “是呀。我没告诉你吗?”

    告诉过鬼呀?纪浅夏从头到尾不识雌雄?看着这么漂亮,就以为是母马呢?

    她闹个大红脸。

    吕文音却托着腮笑:“小满妹妹起这个头倒给我点灵感了。红色又有赤,朱,丹,绯等别称。不如从这几个字里着手。小五,你看行吗?”

    “行啊。”裘五欢喜。

    她翻身利落的上马,明显的小马驹腿一软,承重过大。

    “快点帮我想。这样,我驾着它奔走,就可以叫名字了。”

    吕文音和纪浅夏对视一眼,各自苦笑。

    忽然有婆子面色凝重走来对着裘五身边的一个老成婆子俯耳说了几句话,后者脸色也为之一变。

    “王妈妈,什么事?”裘五小姐高坐马驹上,把两个不起眼的婆子小动作尽收眼底。

    先头那个婆子忙堆上笑容,挤到跟前行个礼,口齿清楚说:“回五小姐。大少奶奶忽然身体不适,夫人说原本在花亭请吕小姐,纪小姐饮茶一事只怕要搁置了。还请五小姐代为招待,请在郁芳阁好生叙叙话。”

    “哦。好的。”裘五看起来大喇喇的,实则粗中有细。

    大少奶奶也就是她的大嫂身体不适,跟招待她两位朋友有什么关系?母亲还偏偏把原订的茶会也推延了。这事透着古怪!

第25章 突发

    郁芳阁是裘五小姐的闺房。

    特意邀请两位朋友赏名马,家里大嫂忽然染病。大家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了。裘五小姐也不方便骑着名绕场表演英姿飒爽了。

    把小红色交给马夫带去马厩后,裘益旋约着朋友往郁芳阁歇足。

    原本是要去拜访裘夫人的,看来是省略这道程序了,纪浅夏很高兴!

    马场在裘府最角落,绕去郁芳阁,不可避免的要经过一些亭台水榭。

    前面一溜粉墙,几枝紫玉兰探出墙头,在阳光下摇曵。墙根黄色的金丝桃夺目耀眼。走了十来步,眼看要拐上一条石子路,再过去是条长廊,隐约闻听墙里传来女人的哭声。

    吕文音率先皱下眉头。

    在她们丞相府,大白天无事敢哭的这么伤心,是要挨罚的。

    裘五低声:“是我大哥大嫂住的院子。”

    纪浅夏差点脱口而出:难道令嫂不行了?不过,这话她及时咽下。

    却是裘五停下脚步,看向自己贴身的婆子,问:“齐妈妈,代我去探看大嫂。我这里有朋友,不得空。”

    “是,五小姐。”齐妈妈低眉,匆匆去了。

    一行人刚拐上长廊,迎面就来了三四个华贵衣裳,相貌秀丽的千金小姐,还着各自的丫头仆妇,急匆匆的跟她们就打个照面。

    “二姐,三姐,四姐,你们去哪?”裘五小姐迎上前问。

    其中一个跟她相貌最像的,眉眼着急道:“听说大嫂忽然病倒了。我们才得了信,正准备过去看看。五妹妹,你……哦,这两位是吕小姐和纪小姐吧?”

    吕文音和纪浅夏分别与裘府其他小姐见礼。

    她们互相行礼这半天,便见到另一个仆妇满头大汗飞奔过来,向着诸位小姐慌张见礼的后,冲着其中那个稍微年长的禀报:“二小姐,夫人转话,几位小姐暂时请回,大少奶奶的病不宜见客。”

    “什么?”几位小姐全都狐疑不定。

    什么毛病?自家人也见不得?大嫂到底是什么病?她们可是好心好意纠结着来探望。

    “陈妈,你可看清楚了,大少奶奶如今怎么样了?”

    仆妇犹豫半天,支支吾吾道:“奴婢在外头,不曾进门。里头信息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想来并无大碍,咱们来都来了,顺道看看便回就好了。”有人出头,其他人就附合了。

    裘五小姐想了想,扯扯吕文音和纪浅夏:“不好意思,家事纷杂,让你们见笑了。”

    “小五儿,咱们姐妹一般,不必说这些见外话。大少奶奶我原先也是认识的。竟然有恙,我问候一声也是应该的。”吕文音言辞很恳切。

    裘五小姐一想也是。

    自家大嫂也是京中名门之秀,跟吕文音一般年纪,未嫁进来之前也是见过,有点交情的。

    于是,大伙忽啦啦的就转向大少奶奶的院子去。

    绕了小半圈,终于看到壁房遮墙的一座院子,门口挤满了人!

    见她们来了,都唬一大跳。那个齐妈妈正奋力挤出来,满头大汗拦着裘五,小声求:“五小姐,快别进去了。夫人正在发怒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小姐们也不是傻瓜。

    裘夫人能在一个病妇院里发火,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齐妈妈歪嘴斜眼的,很是为难。

    里头突然传来鞭打声及妇人的哭号,隐隐约约是什么:“……夫人饶命!不管奴婢的事!奴婢冤枉啊!……”

    纪浅夏耸耸鼻子,自言自语:“血腥味!不对,如果是被鞭打流血,不至于这么腥啊!”

    其他姐妹已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了。为求自保,纷纷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先撤退了。

    裘五小姐两道浓眉皱的死紧,抿唇成一条直线,她提起裙子迈进大门。

    吕文音和纪浅夏对视一眼,到底是跟进还是等在一边?

    “小五,你来干什么?”门里一声暴喝,是个男子的声音。

    吕文音小声:“是裘大少爷。”

    “听说大嫂病了,我来看看。”裘五理直气壮。

    “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快点出去!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五小姐带出去?”

    裘五大约也没什么好点借口,沉默了少许,却忽然提高嗓音:“姓骆的怎么在这里?”

    裘大少爷暴喝:“小五!”

    “大哥,你们搞什么?怎么我们来不得,偏他一个外男来的?”

    “你,你休得胡搅蛮缠,快点给我架出去。”裘大少爷气急败坏。

    吕文音和纪浅夏这时不能装聋作哑了,赶紧跑进门去帮着架走裘五。

    “咦?你……”吕文音抬眼看到院内廊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马就愣住了。纪浅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是一怔:骆县尉?他怎么在这里?

    院中心,跪倒一片,不是丫头就是婆子。

    还有两个正被架在一条凳子上,行刑的是两个膀大腰圆的粗壮肥婆,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开打。

    下令的裘夫人挺直背,抬高下巴,眼里全是喷薄的怒火,手里死死绞着帕子瞪着底下一干人等。

    糟了!窥见别人的家丑事,会不会被记恨上?

    纪浅夏惴惴不安,很后悔没有及时告辞回家。

    骆县尉正好也望过来,看到吕文音和纪浅夏了,眸光稍稍一闪,忽然对着旁边震怒的裘大少爷耳语几句。裘大少爷疑问:“当真?”

    骆县尉默然点头。

    裘大少爷便向裘夫人再低语几句。裘夫人一怔,视线也缓缓投射,看着惊慌失措的三人,点点头:“小五,过来。”

    “哦。”

    裘五小姐腿如灌铅,心里也悔了:早知就不要轻率的冲进来了?看来,她是真的没有其他姐姐们审时度势!

    “吕大姑娘,纪四姑娘也一起过来吧。”裘夫人脸色和缓下来。

    两人低头听话的走近,向裘夫人行晚辈礼。

    裘夫人和气的扶起,苦涩笑:“招待不周,倒让你们看笑话了。”

    “是晚辈莽撞。请夫人见谅。”

    裘夫人看一眼里屋,有细细的啜泣透窗而出。

    “夫人,大嫂她……”裘五小姐谨慎的欲言又止。

    裘夫人重点看一眼纪浅夏,问:“纪四姑娘,听凛公子说你有断案之才?”

第26章 桔儿

    纪浅夏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看向骆三公子:混蛋!这是造谣,赤果果的造谣!她很想大声否认,却听裘夫人指指阶下跪着的诸人:“能请纪四姑娘帮我一个忙吗?这里有一个凶手!请帮我揪出来吗?”

    “啊?凶手?”纪浅夏恍然:难怪姓骆的会跑进来。他还真是骆死神呀!走哪,死到哪?

    裘五小姐更是大吃失色:“夫人,出什么事了?”

    裘夫人仰头叹口气:“你那未出世的小侄儿夭折了!”

    “啊!!”裘五惊的倒仰,后退数步。

    纪浅夏分析了一下人物关系,就是说大少奶奶怀有身孕,然后孩子没了,很可能就是这群丫头仆妇做的手脚?难怪裘夫人和裘大少爷要气个半死。裘府好像男丁不旺,专旺女儿吧!

    “我,我去看看。”裘五很快就理解了裘夫人的举动和大哥的暴怒。

    这个孩子可是嫡长孙,怀有三个月了,好不容易度过危险期,就这么没了,能不伤心吗?

    “纪四姑娘,你请。”裘大少爷不带偏见的拱手施一礼。

    纪浅夏被逼无奈,咧咧嘴:“我,我丑话说前头,我可没有什么断案之才。不过是鼻子比一般人灵了点。”

    “哦~”这个拖长音调的是骆凛。

    哦个屁!纪浅夏狠狠送他个大白眼,跟着裘五小姐进了堂屋。

    扑面就是一股怪味。残血味,药味,还有花香味,及乱七八糟的体味什么的。纪浅夏掩着鼻子直皱眉头。

    东边屋,裘大少奶奶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眼珠子都不会动似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边上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相貌平平的丫头服侍着。

    “嫂子,你还好吧?”裘五趋前小声问。

    大少奶奶一动不动。

    丫头婆子抹泪道:“先头少奶奶昏过去了,醒来听说……然后就药也不肯吃,就这么躺着……”

    “呜呜,我的孩子……”少奶奶却突然嘤嘤抽泣,眼睛都红肿了。

    纪浅夏吸吸鼻子,问:“少奶奶的饮食谁负责?”

    丫头婆子止泪,茫然看着她。

    裘五小姐烦燥催:“你们只管回答就好。”

    “是,是桔儿一手包办。她的手艺好,少奶奶一直很满意。”

    纪浅夏问:“桔儿是谁?”

    裘五脸色难看。

    婆子代答:“是大少爷身边服侍的丫头。”

    “通房丫头?”纪浅夏问的很直白。

    大伙一致以沉默来回答。

    看着挺标致的小姑娘,怎么吐词这么不讲究呢!

    “给我看看今天大少奶奶的吃食。”纪浅夏浑然不觉得她的问语有什么差错。

    丫头婆子面面相觑,这是咋回事?

    “还不快去!”裘五跺脚。

    丫头一吓,急忙回:“大少奶奶今日的食物残剩已经让大少爷带走了。”

    “早说呀。”纪浅夏掉头出里屋。

    外间是雅致的客厅,桌上早就摆满了大少奶奶从早上到流产的食物。有的是残渣,有的则是备份送上来等着检验过关。

    骆凛看着纪浅夏一脸晦气,似笑非笑的挑眼。

    女人流产等于是小月子!这在现代当然不算一回事,可是古代是很晦气的啊!刚刚死了小婴儿的房间,说实在的,纪浅夏是一点不想踏进的。

    都怪这个三八长舌男!她哪有什么断案之才,不过是鼻子堪比狗鼻子,加上现代的她出生警察世家,耳濡目染一些常识罢了。她又凶巴巴的斜横了骆凛一眼。

    裘大少爷迎上来,期待问:“纪四姑娘,可有眉目?”

    “你说你,没事纳那么些女人做什么?又没手段压伏,搞的争风吃醋,累及腹中胎儿了吧?该!”不好意思,这是纪浅夏心里话,不是她实际要说的台词。

    “快有了。”纪浅夏压下冲他咆哮臭骂的冲动,看向桌上道:“这些是今天大少奶奶的饮食?”

    “是,全在这里。”

    纪浅夏认真的一一扫视。

    还真是琳琅满目啊!精致好吃的样子又看起来兼顾了营养。不得不说,这位膳食师是真的很懂搭配。

    骆凛在旁边懒洋洋的提供线索:“大少奶奶有专门的小厨房,不与府里的大厨房沾边。她的一应饮食皆出自丫头桔儿之手。”

    “要你多嘴!”纪浅夏不领情,还悄悄啐他一口。

    骆凛好看的眼睛讶然之色一闪而过。

    “俗话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么说,桔儿嫌疑最大?”纪浅夏眼角瞄一下裘大少爷:“有没有审问她?”

    裘大少爷迟疑:“问过了。桔儿说她是清白的。饮食完全没问题,可以请人甄别,若是有问题,她以死谢罪。”

    纪浅夏嗤之以鼻:“切,蹬鼻子上脸了。我说裘大少爷,你的正房妻子和通房丫头之间,你是保那个呀?”

    “什么意思?”裘大少爷猛然一惊。

    纪浅夏当着他的脸就翻白眼:“就是说,你的通房丫头目前嫌疑最大,要是押送官府,大刑侍候,不怕她不招。”

    “你说是桔儿下的黑手?”裘大少爷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偏偏这个时候……”

    意思是要下黑手早就下了,还用等到孩子三个月?

    “我个人觉得这个时机挑的刚刚好。不早不迟!”纪浅夏还挂着嘲讽的笑。

    裘大少爷定定看着她,忽然冲门外:“叫桔儿进来。”

    人不可貌相啊!

    纪浅夏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位桔儿身段还好,容貌也不丑,清秀温婉,眉眼始终低垂,整个气质柔顺而乖巧。看着就是个脾气好,易相处,好打交道的善良女人!

    “桔儿是吧?过来看看,这满桌的点心膳食可是你亲手所烹?”纪浅夏不多废话,直奔主题。

    桔儿温顺的矮矮身,稍稍抬眼看了几眼,点头:“回姑娘,是奴婢今日为少奶奶准备的膳食及小点心。”

    “确定吗?”

    “确定。”

    纪浅夏点点头,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形状小巧,类似一片叶子的点心问:“这是用什么做的?”

    桔儿柔声细语回:“这是用四季桂花做成的点心,就叫桂花糕。”

    “外面没得买的吧?”

    “是。”桔儿嘴角上扬了下,笑:“少奶奶爱桂香,这是奴婢专为少奶奶特制的糕点。”

第27章 中毒

    纪浅夏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又问:“少奶奶很爱吃?那一天吃几块?”

    “少奶奶早起,午间及下午各会用。有时一块,有时两块,并无定数。奴婢便会多准备三四块候着。”

    裘少爷此时插嘴:“这个我作证。有时剩着的,我也会尝尝。”

    裘五小姐也弱弱道:“我也尝过,的确是美味。不过,夫人说,这是专给大嫂准备的零嘴,不许我们抢来吃。”

    “嗯。”纪浅夏嘴角小小一撇,道:“就是说,你们偶尔也尝尝。少奶奶可是每天不离嘴,是吧?”

    “……是。”裘五小姐眨巴眼,疑惑的打量乖巧温顺的桔儿。

    “这种糕点,你是从什么时候做给少奶奶吃的?”

    桔儿光洁的额头隐隐有细汗渗出,她捏捏拳。手心全是汗。

    “容奴婢想一想。”

    这时,裘大少奶奶身边的那个丫头冒出来,语带不屑道:“还用得着想?明明是从大少奶奶怀着身子那月开始。你不是一向自夸记性好吗?怎么这么大事偏想不起来?”

    “下去!”裘少爷低声喝斥。

    纪浅夏掐指算了算:“那就是至少三个月喽。”

    裘五小姐凝重点头:“没错。”

    ‘啪’纪浅夏双掌一合拍,轻松笑道:“哈,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裘五小姐诧异问:“谁丧心病狂的害我大嫂?”

    纪浅夏一语不发看着桔儿。

    后者抬眼飞快掠她一眼,继续低头不语。

    “来,让我闻闻你的手。”纪浅夏不由分说抬起桔儿的手,放到鼻尖使劲闻了闻,啧啧道:“真是尽心尽力啊!手指全是四季桂香。”

    桔儿脸色大变。

    裘少爷却笑了:“我就说不管桔儿的事。”

    “嗯,我还闻到一种花香味哦。”纪浅夏顽皮的冲着桔儿眨眼睛。

    “一种花期几乎全年,夏秋最盛的花香……嗯,很淡,不过,我鼻子比较灵,闻到了。”

    桔儿身体颤抖了下。

    厅堂刹时陷入寂静。

    外头不肯进来,等着直接出结果好打死几个下人正正家法的裘夫人也听住了。

    “这糕点有问题?”裘少爷指指桂花糕。

    骆凛拿起闻了闻,哑然失笑:“果然是比狗鼻子还灵。桂花糕里混入另外一种致毒物,量小,而且气味被桂花浓郁的味道掩住了。平常人闻不出来。”

    “是什么?”裘少爷死死盯着桔儿。

    桔儿咬紧下唇,唇破而不知。

    “马后炮,你来揭谜底吧?”纪浅夏压低声腔,用变形的声音使眼色给骆凛,同时还附赠一个外号。

    骆凛眼珠一突。

    这臭丫头,拽个屁啊!没有她,自己也照样能快速的揪出凶手。他向裘少爷举荐,只不过是一来盘盘她的底细,二来想看她出丑而已。一点提携的意思也没有!更加没想过帮她打出知名度。

    没想到,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了!

    骆凛故意凶神恶煞的回瞪她。

    切~纪浅夏拿起桂花糕放到裘氏兄妹鼻尖下热络建议:“来来,仔细闻闻。”

    “没有,只有桂花香。”裘五小姐摊手。

    裘大少爷不想闻,推开糕点,盯着桔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桔儿仍是低头一语不发。

    外头的裘夫人顾不得屋里怪味薰天,板着脸进来:“给我看看。”

    纪浅夏忙恭敬的递上。

    裘夫人仔细嗅了好久,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好吧,答案揭晓。是夹竹桃。”

    “什么?夹竹桃?”

    在场诸位都炸了。

    夹竹桃有毒也算是一个常识了吧?平时都会叮嘱尽量远离夹竹桃,若是碰了,一定要用水洗干净。

    裘少爷忽然拧眉:“咱们府里好像没栽种有夹竹桃?”

    骆凛开腔了,他眼角一挑,似笑非笑:“贵府没有,后门夹道河边生长茂盛。”

    观察真仔细!纪浅夏腹诽一句。

    “但是夹竹桃毒性刚猛……”裘少爷又迟疑了。

    纪浅夏火大了,冷着脸:“你没听我刚才的问话吗?三个月之前就开始制作糕点,味道极淡,一般人闻不出来。当然是一点一天添进去。人家没你想的那么笨,一下子就把毒加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裘少爷让她抢白的脸色涨红。

    “三个月,正好是胎儿最危险的时期,每天都进毒,毒量积累到今天,正好就爆发了,胎儿是绝对保不了。而且还做的毫无痕迹。就算有人怀疑饮食,把所有食物堪验一遍,未必检查出桂花糕藏毒。”

    “哎,纪四姑娘,你这就有点托大了吧?”骆凛勾唇撇出下不怀好意的讥笑:“真当衙门的官差是吃干饭的?”

    “你不吃干饭,那你为何一旁干看着?”纪浅夏忍不住呛他。

    骆凛不以为意:“我这是给你一个表现小聪明的机会,不识好人心!”

    “我……”这个‘呸’又被纪浅夏生生咽下。

    因为此时骆凛从腰间摸出一个锦袋,打开,一排排器具。抽出其中一根手指长的银针,冲大伙挑眉:“纪四姑娘推测的不错。不过,凡事要讲证据,不能以某个人的鼻子为判断标准。”

    “你这个……”纪浅夏嘴一歪,很想冲上去给他一拳,裘五小姐及时的拦下她胳膊。

    银针试毒,古代经典常识之一!

    做为县尉,也是要亲临案发现场的,骆凛准备齐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见骆凛神情转严正,将银针刺入桂花糕里,停了停。慢慢抽出,很快变浅黑了。周围的倒抽气此起彼伏。他如法炮制,将所有的桂花糕都一一试过,全部变了颜色。

    当然,颜色不是深黑,说明毒量小。

    可量小,经不起三个月的积累啊!

    所以,证据确凿,现在缺的是动机。

    一个通房丫头,没道理陷害正房少奶奶啊!陷害成功,她也不可能被扶正啊。定国公这样的世交,小公爷的正妻,那一定是门当户对,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通房丫头?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没等骆凛开口,少奶奶的丫头和婆子就凶狠的扑上前,率先给了浑身颤抖的桔儿好几个嘴巴子。

    PS:庆国庆,今天更两章!十一快乐!

第28章 交换

    桔儿一个趔趄,仆在裘少爷脚下。

    看清袍摆,桔儿忽然抱着裘少爷的腿哭:“大少爷,看在桔儿从小跟着你的份上,饶了我吧?”

    “咦,你不是说食物有问题,就以死谢罪吗?有骨气一点嘛,敢做就要敢当!”纪浅夏最恨这些女人吃饱撑的,在后宅为了多爬几次男人的床就勾心斗角,不择手段,令她不耻。

    “咳咳……”骆凛掩唇干咳,提醒她,不要挑拨了,这是别人家的丑事。

    “呜呜……”桔儿呜呜咽咽委屈的哭。

    没想到,里屋的裘少奶奶也不甘示弱,开始痛心疾首的儿一声孩一声的哭起来。

    裘夫人和裘少爷的脸色相当相当的难看。

    纪浅夏眼力见大涨,匆匆告别,落荒而逃。

    裘五小姐尴尬的送她出门,一个尽的道歉加赔罪,并且保证:“今天没玩的尽兴,改天再约。”

    “呵呵,好的。小五姐你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忘性大,很快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纪浅夏向她下保证。

    裘五小姐苦笑不得,还是谢谢她的用心良苦:“谢谢小满儿。改日定登门致谢。”

    “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这个功,纪浅夏可不敢揽。

    人家后宅的隐私事,让她看了个光光,任谁心里都不舒服吧?

    直到登上马车,纪浅夏才惊觉后背汗湿一片。

    偎蕉和倚樱两个丫头并没有被允许进院,一直等在门外的。所以并不知内宅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得裘少奶奶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不是什么好事。知道多了,对你们一点好处也没有。”纪浅夏直接堵死她们两个打听的兴奋。

    偎蕉也就识趣的不感兴趣。

    却是倚樱天真些,还问:“姑娘,怎么一同进去的吕大小姐没过多久也跟着出来了?她怎么没陪在里头?”

    “啊?吕姐姐她……她没在旁听?”这点,纪浅夏并没有留意。

    当时的她一心就想找出线索破绽,那里管吕文音的去向。

    倚樱摇头:“吕大小姐出来时,脸色很是不好,显的不太高兴。奴婢原想上前打听姑娘在里头做什么,被她的眼吓着了。”

    “她什么眼神?”

    “就是愤恨吧?反正很不友善。”

    纪浅夏回想了一下,很可能跟骆凛有关。于是不再纠结,而是摊开四肢,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叹声:“累死我了!”

    “姑娘,这成何体统,快点坐好。”两个丫头被她举止吓白了脸。

    纪浅夏还挥手:“有什么要紧的?我就在马车里放松放松,回府里准恢复标准的大家闺秀言行举止。你们别声张就是了。”

    她继续摊四肢,形象极不雅观,可是身心很舒服。

    “姑娘,这不行的!夫人知道,奴婢可就要遭殃了。”

    “你们不说,我不说,夫人上哪知道去?除非你们之中有人爱打小报告。”纪浅夏眯起眼睛暗暗威胁。

    “不是,奴婢不是。”两个丫头忙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那种背后打小报告的人。

    “那不就得了。”纪浅夏还把腿给翘到车壁上。

    高抬腿真是项有益身心的运动啊!

    “姑娘,万万不可。”丫头扑上去把她的腿辩下来。

    她们仨正在马车内较着劲,感受到马车缓缓停下了。

    “怎么回事?”偎蕉恼羞的打开车门问车夫。

    车夫无奈的指指马前头,正中间,一骑黄膘马悠闲的横档中间。

    “姑娘,是骆三公子。”偎蕉惊喜回身报告。

    纪浅夏探头张望一眼又飞快缩回头,坐的端端正正:“去问问。”

    偎蕉倒是很欢喜。谁不喜欢帅哥啊!古今亦同。

    谁知,黄膘马却缓步走到窗边,骆凛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让马车内的纪浅夏听见:“胜善寺的****案已经审结完毕。”

    “哦?”纪浅夏顾不得许多,掀开窗帘一角,睁着黑白分明清亮的眼睛,巴巴问:“可是谋杀?”

    骆凛居高临下,嘴角微扬,却不回答。

    纪浅夏眨巴眨巴眼,猜测:“无头冤案?那个女人白死了?”

    “嘁。”骆凛见她瞎猜的太侮辱职业,就懒懒斜溜她一眼:“交换。”

    “什么交换?”

    “你如实交待你的推测过程及,你师从何人,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此案动机,因果关系。”

    纪浅夏就翻眼又撇下嘴:“反正太平县离京城不远,说不定过两天这件****案全部过程就会传遍京城,用得着你告诉?”

    骆凛也不急,淡淡反问:“计道以讹传讹吗?你是相信百姓添油加醋传言还是本县尉亲口所说?”

    这个,还真让他一语中的。

    老百姓传起话来,肯定不会原汁原味的,必定要添油加醋。添加的人多了,最后就失去原来的味道了。不过,跟他做交易,纪浅夏信不过。

    “没兴趣了!“纪浅夏淡然自若甩下一句话就放下帘子。

    咦哎,这举动,骆凛没计算到。

    小姑娘家家的不是好奇心一向比较大吗?这位鼻子比狗灵的庶小姐,最先发现神龛****不对劲,会不想知道后续结果?

    这是以退为进吧?小心眼可真多!

    骆凛勾起唇角,略带遗憾说:“那就算了。告辞。”拨转马头,朝相反方向去了。

    纪浅夏偷偷在帘后盯着,忍着把他叫住的冲动,双手交叉抱臂,思忖:不平等条约,鬼才想跟你交换呢?不过,还真是好奇最后案子是怎么收尾的?

    她在随后的日记最后是这么记录心情的:反正又不打算当女捕快,只想安静的当个国公府庶小姐。****案到底是怎么收尾,无所谓!------此是后话。

    “公子,马车去远了。”小厮扭着头一直目送纪府马车回府,才沮丧禀告。

    骆凛从头到尾一直勒着座骑慢悠悠行走,听闻之后,才紧紧绳,迟疑道:“难道我看错了?”

    纪四小姐并非那种爱出风头的女人?她只是误打误撞在现场,然后凭着正义感而嚷叫出来?那么今天的裘府,也是身不由己卷入?

    “公子没看错。小的觉得这位纪四小姐,还真有点小聪明哦。”竹叶附合。

    阿青瓮声说:“还有个灵鼻子。要是她跟咱们公子联手破案,一定天下无敌。对吧,公子?”

第29章 调戏

    骆凛抬手敲他头:“大错特错。”

    “可是她又聪明鼻子又灵,口才好像也蛮不错的……”阿青抱着头分辩。

    “笨蛋阿青!”竹叶嘲笑:“她可是国公府四小姐,你以为是高二小姐。”

    阿青摸摸头,茫然:“高二小姐怎么跟纪四小姐比。她是追着要拜公子为师好不好?”

    ‘咚’他的头上又被骆凛赏了个脑栗。

    “闭嘴!”

    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又被这个笨小厮提及高二小姐,骆凛更是一脸不爽。

    太平县高知县的次女,年纪不大,也才十二岁。整天绣功不练,利用身份之便缠着骆凛学什么骑马练剑,被高县令训斥几回后,改为要跟着县尉哥哥学破案缉凶,说的冠冕堂皇:为父分忧。

    好在太平县一向没啥凶案可破,骆凛才算是摆脱掉这根小尾巴。

    只不过,端午这件命案发生太突然,完结又太快,没给她纠缠的机会。想必,今天反应过来,正在衙门里大吵大闹吧?

    骆凛额角隐隐生疼,对付别的女人,他自有手段。但是高二小姐,年纪小小又死缠烂打,又是上司之女,还真是一筹莫展。

    竹叶察言观色,看出他情绪不佳,便小心问:“公子,是回太尉府还是回太平县?”

    “去丝馆。”

    “是。”

    丝馆座落在城东不太显眼的位置,两间门脸,黑柱已脱漆,匾额上的字迹也斑斑驳驳的,若不是认真看,还真不知道这是一家生丝馆。

    但这真不是单纯的生丝馆。

    它在行业还有个秘密的别称:蛛丝馆。顾名思义就是但凡蛛丝马迹,只要有一丁点比蛛丝还细的线索,便可以循迹般查个天翻地覆。

    京城公门中知道的不多,混迹江湖中人到一定级别,却是知道这么一个神奇地方的。

    还有,价钱很贵!委托调查出结果,想拿到,得出钱!价钱高的也离谱。

    骆凛熟门熟路的进去了,伙计迎上来。

    “掌柜的在吗?”

    “刚巧回来。公子爷里面请。”

    后廊迎面一墙黑瓦白底墙,穿过月亮门是条长长的夹花碎石道。道旁满满全是花花草草,高矮不齐,错落无致,篷篷丛丛的,逗的蜜蜂徘徊不去。

    花丛尽头先是一池半亩大的水,水边有座二层高的阁楼,颇为精致。沿水池没有修走廊,却是一排排整齐柳树。

    “哟,什么风把骆三公子吹来了?”楼栏露台边忽然冒出个穿着敞领,胸前一片白花花的妩媚女人,头上捶着步摇,手里拿着瓜子磕。随着她一磕一扔,步摇在颤,胸脯也在汹涌。

    “魏掌柜,别来无恙。”骆凛昂头拱拱手。

    “有恙,就等着你的妙手回春呢。”魏掌柜隔空抛他一个媚眼。

    骆凛不动声色,飘身拧步,轻松踏上二楼,笑:“掌柜的粉面桃腮,眉眼灵动,不知是何恙?”

    “相思病喽!这不,一见骆三公子就全愈了。”魏掌柜说就说吧,还将柔弱无骨的身体倒过来。

    骆凛很无语,每次都要调戏他一番,这套把戏她没玩腻啊!

    他后退一步,单手向空中一抓,掌心多了一只结网的蜘蛛,递到魏掌柜面前:“魏掌柜,不验明正身吗?”

    “哎呀!”魏掌柜花容失色,手里的瓜子抛洒一地,嗔着脸,跺足:“你故意的吧?明知我最讨厌蜘蛛了,还凑这么近?坏死了!”

    咦哟,骆凛手臂起鸡皮疙瘩了。

    “胡老大,最近还好吗?”骆凛不得不转移话题。

    魏掌柜一听这话,不情愿的收起媚色,冷冷淡淡道:“不晓得。可能死在某个妇人的肚皮上了吧?”咒完后,就一摆头:“进来吧。”

    屋里的摆设极精简,没什么花里胡俏的多余东西。

    魏掌柜为他斟上春茶,撑着下巴说:“说吧,这次想打听谁?咱们老相好,给你打八折。”

    骆凛麻木脸。

    如果一个女人不要脸起来,那么,就该他这个男人要点脸了。

    “第一件,我先头托你打听的那个人,查到了吗?”骆凛公事公办的嘴脸。

    魏掌柜笑嘻嘻的,还想伸手拧他的脸:“啧啧,板起脸也这么好看,真是爱死姐姐了。”

    骆凛偏头躲过她的咸猪手,无语的横着她。

    “真没劲!”魏掌柜耸耸胸前波涛,拢拢梳的一丝不乱的高髻,很挫败道:“我这么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主动示好,竟然眼皮也不眨。我说三公子,你是不是不举啊?”

    骆凛的冷静镇定终于破功,他咬牙切齿大力拍桌面:“魏三娘,你给我适可而止。”

    “哟哟哟,掳到虎毛了?”魏三娘一点不自觉,还凑过来:“眼睛真好看!我就爱看你生气的小模样……”

    骆凛单掌一压,黄花梨圆桌的内部‘咯吱咯吱’乱响,是裂纹在扩散吧?

    “喂喂,住手!损坏器物,百倍赔偿!”魏掌柜神色惶急,心疼的护着她的桌子。

    骆凛换上一脸的坏笑。

    “好好,我不东拉西扯了。”魏掌柜妥协。

    别说是屋里的摆设,就是外头的一草一木,她都心疼。谁叫她会当家过日子呢!

    骆凛缓缓收回手。

    “真是不解风情的毛头小子。”魏掌柜还是多嘴损了他一句。只是毛头小子,暗示他很可能不举,不然,都成年了,还不懂女人的好处!

    骆凛不为所动,随她三十六计使尽,就是不上她的道。

    魏掌柜捋捋耳边碎发,起身走到靠墙的整排书架上,细长白嫩的手指滑过,停在一册厚厚的风士志上,抽出书,伸手在里面掏啊掏的,很快就翻出另外一个巴掌大的小小书册。

    她拿近桌边,打开,里头记着字,歪歪扭扭的不是夏朝通用文字。

    “嗯,京卫指挥使……先年被抄家,满门尽诛。不过,有个最小的女儿那天被奶娘抱着去街口看耍猴戏,侥幸逃过一劫……”

    骆凛不耐烦催:“这中间辛酸过程麻烦省略而过,我只想知道她现在的下落?是生是死,给个准信。”

    “生!”魏掌柜言简意骇。

    “何处?”

第30章 暗探

    魏掌柜也公事公办摊手:“先结账!”

    骆凛从袖中拿出一对金灿灿元宝,放到桌上挑眉:“一分不会少你的。”

    魏掌柜见钱眼开的扑进来搂进怀中,一看二摸三咬,确认真货后,笑眯眯的报上地址:“纪府!”

    “谁家?”骆凛还以为听错了。

    魏掌柜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心补充:“保国公纪府。”

    “保国公纪府?”骆凛重复一遍。

    魏掌柜翻翻小书册,认真道:“她在纪府没错,这十来年想必改名换姓了。所以,没查出到底是谁?不过,据我的推测,她如今身份是婢女。”

    这一点骆凛没有异议。

    按照年岁推算,只能是丫头。就不晓得是粗使丫头还是一等大丫头或者被配给府里小厮了?

    “多谢。”能把陈年古案查到这个地步,魏掌柜也是尽力了。

    魏掌柜豪气一挥手:“你放心,再给我一个月时间,保准把这位指挥使小姐彻底给翻查出来。”

    “魏掌柜,这件委托到此为止。其他的,我自有安排。”骆凛微微笑,端起茶杯。

    “哦?你亲自接手查探她的底细?”

    “是。”

    魏掌柜想了想,有了具体的地址,一个太尉府正经嫡出公子想查保国公府年岁相当的婢女,易如反掌吧?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骆凛摸着光光下巴,似笑非笑看着她。

    魏掌柜看着怀里的金元宝,先是抛个做作的媚眼。对方无动于衷,只好带点心虚的表情说:“好吧,瞧在元宝的面上,再多送你一个消息。”

    骆凛轻嗤一笑。他的两个金元宝付完这个信息费后,还绰绰有余好吧?如果不找钱,当然要额外附赠他想知道的消息。

    “纪府四小姐。”骆凛缓缓吐出问题。

    魏掌柜一愣,而后抚面伤心:“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公子你竟然喜欢幼齿,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娃。作孽哟!”

    骆凛张开五指,忍无可忍了!

    这女人怎么内心戏这么多?还强行加戏,自编自演很过瘾的样子!

    好吧,无声的威胁奏效。

    魏三娘按按眼角,故意叹息:“看来我出局了!”

    “你演够了没有?”骆凛冷下脸色。

    “够了。”魏三娘很诚恳的回答。

    她起身,又重新去书架一个一个的滑过手指,停下来,取出一本四方小册子,坐回原位,垂眸搭眼的翻了翻就开始如数家珍:“保国公府四小姐,庶出。生母,白氏。是国公夫人狄氏娘家带过去的陪房丫头。一年后改为通房丫头,生完庶四小姐升为姨娘,目前在协助狄夫人管家。遭到其他妾氏眼红嫉恨。”

    骆凛握着拳头,忍!

    他一点不想知道白氏的生平事迹,他想知道的是纪浅夏怎么会断案不畏尸体的?

    魏掌柜感受到他隐忍的怒火,马上就堆上笑:“纪四小姐,生辰小满日,小名就唤做小满。纪府规矩,嫡子嫡女庶女从‘安’字辈,庶女取名随意。所以,四小姐这个闺名就唤做浅夏。为人低调温顺老实本分,与人和气亲善。是个不怎么出彩也不出错的国公小姐。”

    “呵!她低调温顺老实本分和气亲善?魏掌柜,你这是几年的老黄历了?”骆凛可算逮到机会损两句了。

    魏三娘不送媚眼了,改送白眼。

    “半年前的最新资料。怎么着?你有意见?”

    “很大的意见。端午胜善寺发生一件****事件,掌柜的可听说了?”

    魏三娘点头,她这丝馆就相当于顺风耳和千里眼的集大成,这等大事瞒不过她。

    “当时在场的纪四小姐言之凿凿是桩谋杀,并且还推断出动机及凶手。太平县审理此案,与她推测分毫不差。”

    很掌柜撇嘴鄙视他一眼:“那我就在温顺老实本分和气亲善之外添加一个聪明内秀喽。难不成,骆三公子以为不出彩不出错的国公小姐就该是个闷嘴葫芦笨蛋蠢货?”

    “呃?”一席反驳,把骆凛给堵的哑口无言。

    温顺老实本分和气亲善的个性与快速推断命案,并不矛盾吧?

    “切,一看你就跟年轻女人打交道太少。”魏掌柜小心眼的反击道:“在高门大户里,越是不出彩不出错的小姐才是最内秀最聪明的一个。后宅可不像你们太平县那么太平哦。懂的藏拙才能长命百岁。”

    看骆凛傻眼了,魏掌柜掩齿得意的笑,还加一句:“尤其是生母被虎视眈眈的庶女。出彩就等于冒头给人踩。”

    “是吗?”骆凛是不太明白。他们太尉府好像后宅没那么复杂吧?

    魏掌柜趁着他出神,伸出花痴爪子拍上他的肩,意味深长道:“小兄弟,你还太嫩点。尤其这女人多的地方,那就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哦。”

    说着话,她的‘咸猪手’就慢慢的挪向骆凛的脸。眼看胜利在望,就能吃到豆腐了,谁知骆凛猛的躲开,索性起身,冲她抱抱拳:“告辞。”

    “哎,我还没说完呢。”魏掌柜很遗憾的收回爪子,捏着小册本道:“还有还有,纪四小姐的绣功了得……”

    骆凛平心静气笑说:“行了,我知道了。魏掌柜,告辞。”

    “哎哎,走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魏掌柜还娇嗔。

    骆凛飘然掠出来到露台,撑着栏杆一跃而下,轻盈的落在柳道上。

    回眸一看,魏三娘又老样子斜倚在朱红栏杆前,这回甩着一方手帕笑眯眯:“有空再来坐坐哦。”

    骆凛无语的摇头。

    这什么女人嘛!明明有个胡老大,怎么还春心荡漾的模样?她是嫌胡老大脾气还不够火爆吗?

    遥想某年某月,魏三娘花枝招展的去郊外踏春,随着她秋波的频繁抛送,粘了不少狂蜂浪蝶。她还故意挑着偏避山道走。就在众人鄙视之眼的注目之下,高大威猛的胡老大气势汹汹的冒出来。

    山道传来阵阵惨叫,随后,胡老大满脸谄媚小意的陪着头发丝都不乱一根的魏三娘扬长而去。那些狂蜂浪蝶呢,全都躺在地上唉声痛叫。

    从此大家知道了,魏三娘可以发骚,但其他人最好不要扰。否则后果参照那帮‘蜂蝶’下场。

第31章 病重

    纪府。

    纪老太太的病情加重了。早起就一直咳嗽,喝了药稍微好些。大家也就没怎么在意,反正她一年四季都在生病,小毛病不断。

    谁知,过了辰时,又开始咳,最后还咳出血丝来。这下,身边的婆子丫头慌了,赶紧报给国公爷和夫人,又张罗着请太医。

    闹的合府皆知,孙辈们上课都惊动了,也不念书习字了,向先生告假后都赶了回来侍候。

    保国公夫妇还有二老爷夫妇都心急火燎的守在病榻前亲自端茶喂药,极尽孝子孝妇的责任。

    朴方堂沉侵在悲伤气氛中。

    独有出门作客的纪浅夏不在此列。

    纪家六位小姐都等在外厅,孙子辈就等在廊下,随时听着里头的消息。就连丫头们走路都轻手轻脚不沾地似的。生怕出岔。

    良久,听得里屋又有剧烈的咳嗽,众孙辈又揪起心来。

    纪安蕾尤为忧心,她在忧心同胞大哥的亲事。

    纪安诤已经十八岁了,早就该订亲成亲了。就因为国公爷夫妇对于他寄望很高,婚事从三年前开始挑拣,始终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到现在,堂堂保国公世子竟然还没有订下亲事。

    如果纪老太太出现不测,守祖母孝至少两年。那时保国公嫡子都二十了,算大龄了,选择范围更小,而且拖延太久,行情未必看涨。

    纪似蓉也愁眉苦脸的,她还合起掌默默念佛。

    片刻,谢氏从屋里出来,快步出廊前唤上她自己的亲生儿子纪安谋:“阿谋。”

    “母亲。”纪安谋今年十七,功课很好,已中秀才。外貌也文质彬彬的。

    “你骑马去把外祖请过来。”

    纪安谋稍怔,郑重应:“是,母亲。”

    一众人等听闻此信,个个脸色动容。

    谢氏是太医院前任院使之女。其父已经荣退在家,安心养年。很久都没出诊过了。不过,他的医术倒是极精,曾得先帝的赞许。

    一般大户人家轻易请不动他。就连保国公府也是不太麻烦他看病。如果非到把他请动的地步,说明纪老太太病情很糟糕。

    纪君蔓隐隐美眸含泪。

    纪老太太最疼她,若有不测,相当于她少一个稳妥的靠山。

    最古灵精怪的七小姐纪吟萼也大气不敢出,乖乖的倚着二姐纪似蓉低眉垂眼的。

    纪安蕾和纪安蕊闭眼垂睑开始双掌合什跟着念佛。

    太阳渐渐至中,阳光开始热烈。

    廊前传来细碎脚步,听到丫头掀起帘子,小声报:“四姑娘来了。”

    纪浅夏刚下马车就被告之纪老太太病重,合府都聚集在朴方堂。越往这边走,越觉得气氛压抑。

    踏入外厅,看到不但姐姐妹妹在,就是哥哥弟弟们也都安静严肃的等着。

    “祖母现在怎么样了?”纪浅夏扫视一眼,悄悄问纪安蕾。

    纪大小姐摇头叹气:“王太医来过了,开着药方并不见效。如今是谢家外祖在诊治,我们也在等。”

    “谢家外祖?”纪浅夏低念一遍,很快就想起白氏向她梳理的国公府众多庞杂关系线之一。就是二夫人谢氏是前太医院院使之女。

    这位前院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最近年事已高,早就闭门不问诊了。

    正说着,纪老夫人四大丫头之一的长荣端着痰盂出来。

    纪安诤跟出去小声的询问了几句。

    等他进来,其他弟弟妹妹们都伸长脖子轻声问:“怎么样?”

    “不咳血了。不过还有些呼吸不畅。”

    纪浅夏一怔:“感冒咳血,这不是肺结核吗?”

    几道探询的目光转向她。

    纪浅夏呵呵干笑两声,心里直打鼓:这个病有传染****?不过呢,纪老太太一向跟她们是分开吃饭的。吃对药,还是能治好的。

    没多久,纪二老爷夫妇陪着一位面容清瘦,花白胡子的老人出来。

    一众孙辈齐齐起身见礼。

    谢院使摆摆手,出门去了。

    想必他已经诊过,也开了药方。纪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丫头轮流穿梭忙个不停。

    药很快就由纪二老爷亲自抓来,谢氏亲自监督着熬好药,端回里屋。

    闻着苦药,纪浅夏就想起那碗被她刻意打翻的药来。

    那一天,她要去纪吟萼的履园看蚕宝宝,事后忙乱也就没认真追究。这会又想起来,她就在暗暗琢磨:到底谁欲置她于死地?

    舟上落水还不放过,药里还做手脚?

    为什么在她已经好起来后,又药里做手脚呢?难道开始喝的药也有猫腻,只是她没闻出来?

    想到这个可能,纪浅夏就后背冒冷汗。

    如果,她其实已经药毒暗侵,那该怎么办?怎么查验?怎么解?

    纪浅夏在发呆,却不知有两道视线一直在暗暗打量她。

    一直到快黄昏,纪老太太才病情稳定,吃过药后,安安稳稳的睡着了。国公爷跟夫人候着她睡着后,方得了点空闲把晚辈遣回各院歇息,他们自己也抽空胡乱歇了会。

    存安阁,白氏为狄夫人仔细的按着肩,另一名美貌妇人则是帮着国公爷按着头颈,正是目前最得宠的花氏。

    狄夫人一边看着账薄一边说:“今儿的晚膳摆在朴方堂。”

    白氏轻轻答应一声。

    花氏微讶看向国公爷。后者闭目半坐在软榻上,有气无力道:“谢老太医说了,今晚是关键。止血了还得防着发烧。身边不能离人。我们跟二弟那边商量过,今晚轮流值守。我守上半夜。”

    两位老爷要守着老母亲,无可厚非。

    花氏转转眼珠道:“老爷夫人辛苦一天了,不如由妾身帮着一起代守可好?”

    她这个提议一出,其他妾氏也纷纷响应,表示愿意代替老爷夫人尽孝。

    尤其是简氏,专门向狄夫人道:“夫人又要侍候老夫人,又要忙着管理家务,这上下百十口人都赖着夫人调度。夫人千万保重身子。不如由妾身替看着,夫人好生歇歇。”

    狄夫人面无表情,淡淡道:“你有心了!”

    蒋氏忽然嗤一声,语气就不怀好意说:“简家姐姐快别这么说。这不是替夫人分忧,这是给夫人招惹口舌呢。”

第32章 争权

    花氏也趁机挤兑一句:“就是。这满京城谁不知咱们夫人贤名在外。侍奉病中的长辈可不是分内事吗?简妹妹连这个功劳也要抢啊?”

    说完,还把水葱一般的十指悄悄捏了国公爷一把。

    国公爷浑身舒坦,差点就要哼哼出来,看一眼端庄正经的狄夫人,赶忙干咳两声,威严道:“都别闹了。听夫人分配。”

    狄夫人鄙夷的瞄他一眼,以为他们那些小动作看不见?当满屋子人眼瞎吗?

    从容自在放下账薄,狄夫人端起茶盅抿几口,慢条斯理道:“老规矩,今晚我不管事,由白姨娘代管。一切听她吩咐。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凡有不遵,家规处置。”

    白氏安静的垂头不急不燥应:“是,夫人。”

    国公爷看一眼白氏,又看一眼狄夫人,撇撇嘴不作声。

    被羞臊的简氏立马又喜笑颜开:“夫人放心照顾老夫人,这后院有白姐姐看着,必定是稳妥的。”

    花氏翻个白眼,手指还停在国公爷肩头,狠狠的一掐,表示不愤。

    “咳咳。”国公爷很明白这个暗示,不由握拳假咳两声,和颜悦色对着白氏道:“小满病也才好,不如你放一天假,好好去陪陪她。”

    白氏平心静气问:“那府里的事……”

    “移交给花姨娘嘛。”国公爷笑指花氏道:“花姨娘也能写会算,暂时给她管着,别让她闲着。”

    白氏没意见,看向狄夫人。

    屋里安静了,上下人等都看着夫人表态。

    狄夫人还是老成持重的模样,不惊不怒,微微勾起唇角,轻轻笑:“那敢情好。有花姨娘管家,我乐得清闲。白姨娘,把管家娘子们唤来,还有各院各房的账薄,都当面移交清楚。”

    “是,夫人。”白氏低头躬身要退出。

    国公爷拍桌恼道:“站住!”

    他不过为花氏争取一点协管权,并没有要她取代夫人的意思啊!狄夫人这不是故意给他难堪吗?

    白氏停下脚步,挨着边垂手站好。

    花氏绞着手帕,挤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向着狄夫人就跪下神情楚楚道:“夫人息怒!妾身,妾身绝无他意,还望夫人收回成命。”

    国公爷也神情纠结,咬牙道:“我何曾说过要花姨娘代你管家,不过是与白姨娘协同今晚而已。”

    蒋氏和简氏都鼻出冷气:哼!协管今晚?花氏目标真的只是今晚?若是夫人答应了,花氏还不是顺杆爬赖着不放手了。这套把戏也只有被女色鬼迷心眼的国公爷信。

    狄夫人撇出丝冷笑:“只今晚怎么能展现花姨娘的才能,不如以后就暂托她管家,岂不大家相安?”

    “你,你什么意思?”国公爷很羞恼,好像被戳到痛脚似的。

    花氏明里暗里闹着要跟白姨娘同样的管理权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府里才安生几天。保国公心知肚明,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狄夫人整整耳边头发,淡定道:“没什么别的意思。”

    花氏久跪之下,膝盖有些痛了,不过国公夫妇在暗中较劲,没空管她。为了引起注意,她手帕遮面‘嘤嘤嘤’哭的秀气。

    “夫人,妾身知错了。”

    保国公一看,哟,心肝宝贝还跪着,忙拽了起来,烦燥道:“没你事,你们先出去。”

    其他妾一看这架势,快速就退出,花氏还不太敢,掩着面偷看夫人眼色。

    狄夫人嫌恶的挥手:“出去。”

    花氏矮矮身谢过狄夫人。一个优美的转身,美眸凝泪,眉梢含情,神态我见犹怜的看了保国公一眼,留下一个怜美女人印象给他就快速出门。

    保国公给这一眼看的心乱如麻,好想追出去安慰安慰可怜的美人儿哦。

    “咳咳。”狄夫人干咳声把他给惊醒。

    保国公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对上英气精明的狄夫人,神色一下就严肃。

    “夫人,竟然能分派白姨娘管家,为何总是处处防备着花氏?”保国公还先将一军。

    狄夫人就好笑了。

    花氏就不是个安分的主,能不防备着吗?

    “老爷这话差矣!白氏从小跟在我身边,知根知底,无亲无戚。又知书识字,稳重妥贴,我让她帮我管家,上下都安心。花氏嘛,还是陪在老爷身边妥当。”

    保国公脸色涨红,指着她:“你,你……”

    “嗯,我就是有偏心。碧嫣阁出身的花氏,服侍老爷最在行。其他事不需要她操心。”狄夫人特意点明花身的出身。碧嫣阁可是有名的青楼勾栏。

    “你……”保国公手指颤颤,道:“你还耿耿于怀?”

    狄夫人扭过脸,捻起块小巧的点心入口,甜软糯香,嚼着却有股苦涩味。

    轻叹口气,她语气放平和:“别的事,都好说,管家这事,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你让她死了这份心吧。”

    保国公定定看着她,慢慢软化:“我也不是非让她掺和家务事。只是你做的太过偏心。白氏……”

    “白氏怎么啦?”狄夫人蓦然抬眼,愤愤的瞪着保国公:“她这些年帮着我管家,可曾出个一丁点差错?可曾循私枉法过?可曾为自己打算过?可曾攒下大量私房?好大的脸,还敢比着白氏来。呸!也不照照镜子。”

    保国公嘴角直抽抽。

    这女人真是受够了!说别的还能心平气和,提到白氏就炸毛。至于吗?至于这么维护吗?她不过是陪嫁丫头,竟然这么看重。真是想想就鳖屈。

    狄夫人也觉得语气过了,自己又慢慢调回原来不急不燥的情绪,温和问:“老爷还要插手后宅的事吗?”

    “呵呵。”保国公一肚子气,不好发作。

    狄夫人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老爷,传膳朴方堂吧?”

    保国公一拂袖,抢步先出门了。

    狄夫人对着他背影瞪了会眼,心头大石也算落下了。

    这个花氏,真是府里一只妖蛾子,时不时就添乱。真想抓个错处把她赶出门!

    入夜,灯递次点亮。

    襟霞阁,纪浅夏咬着笔头又在写日记。今天发生的事够她好好记下来。标题名字就叫:裘府妻妾暗斗,累及无辜婴孩,及纪府后宅看不见的黑手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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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日记介绍:
盲女穿越到一个父母健在,兄弟姐妹齐全的富人家,她可算赚到了!
庶女?却是一名爹不疼,亲娘弱的庶女?
还是选边站嫡派的庶女,这深宅大院站错队,可是没好果子吃的哟。
到底是夹起尾巴做跟屁虫庶女呢?还是昂首挺胸做一个另辟蹊径的心计女人?庶女日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女日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女日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