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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情如画     明末第一贼txt下载     明末第一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8章 小老虎

    李定国等人穿行园间,地面临清砖道扫得一尘不染。四下房舍帘幕低垂,两旁草坪山石上白雪耀眼,穿着软底鞋的丫鬟厮仆垂穿行,自己脚步,在四下里似乎都激出了空空的回音。

    眼看就要走完长长的道儿,抵达后花园门口。抬眼望去,一处飞檐就在山石掩映当中。亭中好像有人在调宫理商。一个婉转低柔的声音悠悠而唱。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在歌声中,李定国不住抬头,看着那一角飞檐,心中感慨,“现今的风流场,迟早会成为荒草地,他们朱门富贵的生活快要结束了!”

    几个转折下来,他来到湖面上临水而建的一处亭子前面。

    引着他们的护卫哈腰疾行几步,就站在垂下来的竹帘子前面低声禀报:“大人,王家客人已经到了。”

    里面顿时响起了笑声:“快请!”

    走进亭子,李定国顿时觉得暖洋洋的都是热气。

    这个年月,寒冷穿着一身皮加上塞外貂皮的坎肩儿都挡不住,可是这园内小亭却是火头烧得旺旺的。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定国想起刚在听到的小曲,很象校长填的词,表达了民众的悲伤心情。

    他先不看袁海伦,而是将眼光看向知县大人脚底下跪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小丫鬟,轻轻在给知县大人捏脚。

    看着她俩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深受李自成革命思想教育,去除了奴化思维的定国心中一痛,轻轻咬了一下牙关,脸上没流出半点情绪。

    小亭中另外一个老头子很有点儿形容清癯,这么暖和的小亭,他还套着一个紫狐皮的袖笼。

    老头子见他们进来,一看真是个小孩,便不起身,在躺椅上欠欠身微微哈了哈腰。

    “请坐请坐!屋子暖和。”

    这位老头子是袁海伦的心腹幕僚,清苑城的诸多事务都是他经手处理,他缓缓动问,袁知县身边的两个双胞胎小丫头过来就低头替定国解锦袍,那种柔媚小心的样子,看得定国心痒痒的。

    就是这么一愣神,定国忘记答话,老头子咳嗽一声,定国才反应过来,微笑着拱拱手:“天寒地冻,兵连祸结,京师是回不去了,便到老父母大人这里避避。”

    袁海伦看着定国穿的名贵,贴子上说是王家公子王成的兄弟,心想救了这位王家公子,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以后见到王家也好说话。

    王家和皇后走得很近,近几年修碉楼,开公园,让袁海伦也同样眼红不已,现在和王家扯上关系,袁海伦觉得自己快要发达了,笑道。

    “到这里,就是到家了。”

    两个小丫头解下锦袍,朝着客人嫣然一笑,转身而去。

    这对双胞胎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肌肤莹白如玉,笑起来一个脸颊左边有个浅浅的小酒窝,一个在右边。又让定国心中一荡。赶紧收束了心神。

    孩童的眼光如何能瞒得过官场上打滚多年的袁知县和他的幕僚,两人对望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春兰,秋菊,还不快快给王公子沏茶。”

    ……

    明夏坊粮行的掌柜蒋涛是刘家在这里的一处分站,王家通过酒楼向着各州、府进行渗透,而刘家则是通过杂货和粮行铺开情报网。

    刘体纯带着一名亲卫前来,蒋涛一看他十分年青,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大帅开了一座启秀学校,那里出来的学生年岁都不大,但个个本事不凡,都是大帅的心头肉。

    蒋涛不敢怠慢,引刘体纯在主位上坐了,然后说道。

    “袁海伦自从东虏南下,便动用手中权利,伙同城中商人操纵粮价,大发横财。”

    刘体纯点了点头,“你这里还有多少粮食?”

    “大约五百石?我们的粮食并不算太多,依照大帅的指示,时常放了一些粮给百姓,以免他们大规模饿死,将来守城也用得上。”

    “谁家的粮食最多?”

    蒋涛早已经将这些情报背得滚瓜烂熟,南坊李家粮行的掌柜孙瞎子因为和袁知县关系最为密切,所屯的粮草最多。

    “你将所有粮商都盯好了,平时多和他们来往,将他们的屯粮之所打探清楚,等到校长一来,咱们便开仓放粮。”

    刘体纯话刚出口,蒋涛满脸的喜色,见屋中没人,轻轻问道:“大帅要亲自前来吗?”

    “是的,这里可是重要战场,咱们用粮草收集民心,与多尔衮痛快的干上一仗。”

    蒋涛见其年纪虽少,但提到东虏兵马,并不似大明官员那般谈虎色变,反而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心中大定。

    “看来大帅教出来的弟子,个个都是小老虎,浑身是胆!”

    ……

    暖亭中,袁海伦见李定国喝了些热茶,小脸上有了红润,笑道:“这些时日,本官对你们王家在京师的行为可是赞不绝口,光彩票一项,你们王家就没少赚银子。”

    看他半点不关心当下局势,如果不出意料,多尔衮大军已经进逼顺义,他们连哨探都没有派出吗?

    李定国冲着袁海伦使了一个眼神,这位知县当场会意,右手一挥,除了那位老头,让其它人都退出去。

    李定国指向了那对双胞胎丫鬟,“她们就不必了,可来给本公子捶背。”

    袁海伦一怔,他没料到李定国毫不掩饰对这对丫鬟的欣赏之意,君子不夺人之爱,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不过这样一来,他对王家的强势有了更深的理解,这对丫鬟嘛,只要李定国出的起价,他并不介意。

    现在吃不饱饭的人家千千万,再寻一对,并不是极难之事,大概也就是五两银子而已。

    这样的好货色,本来就是自己晋升之路上的礼物罢了,所以他并没有给这一对姐妹**,准备留在关键时侯使用。

    袁海伦没有开口将这对丫鬟送给定国,他要看看,这位如此年轻的公子,能有什么样的价码。

第499章 彩票

    这种彩票简单暴力,很容易吸引人们的眼球,只是筹集资金的数量比起福利彩票和体育彩票要少很多。

    不过正好可以借此培训合格的员工,完善相关的制度,增加活动的经经,发现特殊的人才。

    福利彩票和体育彩票动者就是上万亿的资金,放在大明那也是几亿白银,可以直接将朱由检吓死。手机端:

    天子,明君?听过这么多银子吗?敢想吗?

    抽奖彩票规模小,这时使用正好,自己赚一半,让朱由检得一半,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为后续的福利彩票和体育彩票进行预热。

    至于集资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明,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当今皇上可是公认的圣明之君,就是在后世,那也是拥有不少大明粉丝,基本上算是网红一类的人物了,影响力甚大。

    抽奖很简单,第一次彩票标的为五十万白银的面值,李自成让刘章德和王志作好了市场调查,京畿地区人民的消费水平很高,比江南和扬州、金陵一带还要高出不少。

    天子脚下嘛,可以理解。

    估算了一番,李自成决定定为一张彩票一两银子,看上去有些贵,不过现在是战乱之时,人心不稳,自然也不如平时那般冷静。

    只要自己能够造势,能够找来明星,现场抽奖活动一定火爆不已。

    自己很清楚当年的抽奖年代,就没听说过有卖不出去的彩票,高台上披红挂彩的幸运儿,让台下所有正在抽奖和准备抽奖的人无比兴奋。

    手舞钞票,冲锋陷阵的场面,李自成可是记忆犹新。

    总共设有五个奖项,分为特等奖和一、二、三、四等奖。

    四等奖二两银子,三等奖十两银子,二等奖五十两,一等奖五百两,至于特别奖……

    说钱也太俗了,李自成准备借朱由检的墨宝,替自己大赚一笔。

    至于写什么,李自成已经策划好了,皇后和田妃一人一首诗,为前线战士加油助威。

    当今皇上亲笔题写,印刷出来作为特等奖,即显示了明君形像,又引导了潮流,肯定能燃爆销售。

    如果说现在就有抖音,朱由检绝对是全华夏粉丝和流量最高的那个人。

    顶着华夏名星的光环,在自己眼中就是赚钱的狠人,朱由检就是大明第一狠人。

    只要能赚银子,让皇后和田妃撒撒娇,朱由检不会拒绝的。

    何况他自诩为圣君,自己的墨宝被民众传唱,独乐乐哪里比得上众乐乐呢?

    奖项设计出来之后,至少每个奖项规定多少份,人工费用定多少,毛利多少,纯利多少,这些就交给王、刘两家去算计,李自成让他们从头做起,对现代营销有着进一步的认识。

    彩票这一块利润实在太大,光凭一家肯定是不行的,到时明枪暗箭实难阻挡,徒耗心力。

    金声支持刘家,李自成自然要让王家插手,这两家一联手,不但能封锁市场,形成壁垒,也能解决不少的内部矛盾。首发

    垄断,永远是最赚钱,最有话语权的方式。

    让朝廷分成两派,彼此争斗起来,这才是东林党重要的尿性,要不然他们精力过剩,把注意力转到西北或东南,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做完了抽奖彩票的策划书,李自成心想体育这块要先搞起来,不但可以发行彩票,还是全民健身,特别是在军队中推广,效果最好。

    特别是集体体育项目,比如蓝球、足球、手球、马球,可以使军队的凝集力增加,引导民众和士兵重视团队合作精神。

    华夏民族是最聪明的,但一个和尚挑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这样的气质已经影响几千年了。

    团队合作,绝对比之乎者也更加重要,人心齐,泰山移,不能光说说而已,要潜移默化去引导和改变。

    不喜欢体育,不喜欢竟争的男人,不管再优秀,通通从自己的团队中滚蛋!

    只知道之乎者也,不喜欢团队精神,这样的人格局太小,一个优良的国家,一个优秀的民族,不但要善于学习,更重要的是合作精神。

    无论是犹太人还是晋商、徽商,都是抱团取暖,这就是一种萌芽状态的团队合作。

    自己的军队,自己的势力,从开始就要种下合作的种子,让它生根发芽,再辅入现代文明教育,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华夏民族的危机。

    光是换一个皇帝,继续走从前的老路,自己爽了,二百年后,洋人的坚船利炮轰开国门,那时华夏民族要遭受极大的苦难。

    “体育彩票,也是救治民族的良方之一。“

    李自成自语了一句,打住了思路,让亲兵将刘府的管家叫来,将方法细细与他讲述了一遍,又让定国送他回遵化城,然后在京师开始彩票活动。

第500章 联句

    在雪天中辩方向可以利用太阳,可是现在铅云密布,短期之内别想放睛。

    利用树木也可以,但是这里都是些短小的松枝,哪里看得到年轮呢?

    李自成想了好几种方法,都是无用,心中十分焦燥。

    没有自己,只怕卢象升不是多尔衮的对手,还有定国也在那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次生意可就亏的血本无归了!

    “喂,我吃好了。”

    银铃吃得肚子浑圆,走过来拍了李自成肩膀一下,“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样能辩清方向,咱们才好赶路。”李自成闷闷地回了一句。

    银铃笑的肚皮都疼了,面上却不显喜色,咬着手指说道:“听老猎人说过,可以用积雪来辩识方向。”

    看着李自成眼露喜色,她连忙摇摆着双手。

    “别看我呀,我可不会。”

    就算会她也不会说出来的,她听小福晋说过,说话要半真半假才能显得更加真诚,用雪辩方向,黑山白水间的族人,很多都会呢。

    不过眼前些南人,从来没有在极限环境下讨生活,当然是不会的。

    她正在窃喜,突然听到一句十分难听的话。

    “你帮了我大忙了!”李自成拉着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你给了我灵感。”

    “啊……”银铃顿时觉得有些不妙,禁不住轻呼一声,李自成还认为她是高兴,认真的说道。

    “因为下雪时一般刮北风,那么下雪时从沟中雪的坡向观察一般能得出高南低北的结果。”

    银铃心中大乱,期期艾艾地说道:“这……靠谱吗?”

    李自成已经有了良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咱们还可以利用融雪来佐证嘛,积雪难以融化的部位总是朝向北面的。积雪融化的快慢与地表的温度高低有关。”

    “这个,对不对啊?”

    银铃心中哇凉哇凉,心想这下可糟了,可是她却无法阻止李自成生成这份灵感。

    李自成心中高兴,用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都是因为你这个拖油瓶,不然咱们早到顺义了。”

    “拖油瓶?”银铃慢慢琢磨出这三个字的含义,双手一叉小蛮腰,“你……你给我站住,说清楚,谁是拖油瓶了?”

    终于辩清了方向,银铃左拖右拖,见实在拖不过去了,这才上了李自成的战马,两人一骑带着亲兵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雪越来越大,战马奔腾,阵阵凉风直透重衣,银铃觉得有些冷,不自觉将身子向后靠了靠。

    缩进李自成的怀中,她感觉到了一份温暖,这份温暖让她有些留恋,又有些害怕。

    她很想截断这样的感觉,看着纷飞的大雪,小嘴一张,吐出一句。

    “一夜北风紧。”

    李自成想不到在这样高速之下,她竟然有赏雪的心情,这姑娘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你会联句吗?”声音虽然不大,但充满着挑衅的味道。

    当日在四书上输了他一场,银铃诗词上的造诣比文章要强出很多,心想着也许能搬回一场。

    就算输了,那也没什么,自己这是只赚不赔。

    这场大雪将天地银妆素裹,显得异常妖娆,北国风光,千里冰封的美丽让李自成有些着迷,不由自由接了一句。

    “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

    银铃格格见他都不用思考,出口成句,双眸间闪出异彩来。

    “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

    李自成见银铃这么快就能联上,不甘示弱道。

    “清梦转聊聊。何处梅花笛?”

    “谁家碧玉箫?鳌愁坤轴陷。”

    “吟鞭指灞桥。赐裘怜抚戍。”

    “剪剪舞随腰。苦茗成新赏。”

    随着一句句的联诗在空中轻吟,人与马渐渐变成小圆点,消失在天地之间……

    ……

    虽然李自成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但是已经落在了多尔衮大军的后面。

    暴怒的墨尔根王亲自出阵,数千精骑冒着风雪,不过一日时间便已经杀到了顺义。

    卢象升刚刚率部下了蜈蚣山,还没来得及整队前往清苑县进行修整,刚走到潮渔庄,哨探来报,东虏大家已经逼到近前,截断了明军通向清苑县城的道路。

    其疾如风,多尔衮的正白旗速度在八旗中首屈一指,加上心急银铃格格,更快了几分。

    而卢象升的部队有不少人冻的走不得路,此消彼长,先机已失,现在他们想要回到清苑县,必须要冲破东虏的包围圈。

    杨廷麟将李自成冒充吴三桂的事迹一说,卢象升仰天大笑数声,下令就在潮渔庄扎营,与东虏决战。

    按照计划,李自成本会在清苑城内响应,利用城池对抗多尔衮,杨廷麟苦劝无果,卢象升铁了心要在这里与多尔衮决战。

    寄人篱下,报国无门种种负面情绪已经让这位大名知州心存死志,与其在风雪中啼饥号寒,还不如趁此良机痛痛快快战上一场,就算是马革裹尸,只求一个痛快。

    就用自己的热血铸响一曲战歌,吹响大明抵挡东虏的号角。

    乡村的人家早就逃避一空,只剩下一些无力逃迁的穷苦百姓。他们听说卢象升军中已经绝粮,三纷纷把埋在床头的,藏在墙洞里和窖里的各种杂粮都拿出来,送到营门外。

    一位满面菜色的农民老太婆兜着一手中枣子,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赶来。她两眼流着泪,用双手把枣子捧给卢象升。

    “大人,连年又是大旱,又是蝗虫,还加上兵荒马乱,老百姓家家缺粮。我这个孤寡老婆没有别的东西,把这一点红枣送给大人煮煮吃,多杀几个鞑子。”

    “老大娘,你没有儿子么?”

    “唉,苦命!儿子都没啦!上次鞑子来到这一带,一个儿子被杀,一个给掳了去,杳无音信!”

    老婆子哭着说。“朝廷老子养那么多兵,只会骚扰良民,谁肯出力打仗?这年头老百姓活该遭殃,大劫难逃啊,有啥法子?”

    卢象升不肯收她的枣子,但老婆子哪里肯依,只好留下。

    这天晚上,卢象升心绪纷乱,不能安眠,请杨廷麟过来商议军情,看着好友,想着他差点被掳去作了奴隶,心中后怕不已。

第501章 银铃拜师

    杨廷麟谢绝了卢象升让他轻骑穿过敌军空隙突围的建议,决心和兄弟战死在一处,成全这段情谊,卢象升苦劝无果,也只得罢了。

    卢象升心中对误会王成有些郝然,听闻他枪法出众,很期待与他并肩作战,可惜终究无缘一遇,也许只能在九泉之下向他道歉了!

    “伯祥,算算时间,王公子也该到了清苑县城吧?”

    只要他到了清苑城,就算自己失败了,也能崩掉多尔衮一颗门牙,助力清苑城的防守。

    杨廷麟点了点头,“王公子怕多尔衮与皇太极合兵一处,这样孙老将军的压力可就大了,咱们将东虏精骑一分为二,不但利于京师的防守,并且还有腾挪的空间和余地。”

    “这是个好主意,就算咱们战死沙场,只要京师稳固,也是值得。”卢象升看着明亮的烛火,向着南方拜了一拜,“我大明有不少的良将,东虏此番定会铩羽而归!

    “没料到多尔衮来得如此之快,王公子看来是赶不上这次大战,不然咱们更有把握!”杨廷麟嘴里是满满的遗憾。

    “伯祥,你说他会不会因为见到咱们势单力孤,改变了主意,不来了?”卢象升挑了挑灯芯,让它燃烧的更加明亮。

    “建斗,竟雄不是那样的人!”杨廷麟有些生气,“你对他的成见,只怕是太深了,你要看到他面对东虏人那份淡定,那份笑容,只怕就不这样说了。”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卢象升见好友如此维护王成,便将话头拉到了别处。

    杨国柱走了进来,“大人,多尔衮的兵在咱们对面扎下营寨,只待天明,就会发起进攻。”

    “来的好快,难道他屁股后面有把火吗?”杨廷麟开着玩笑,冲淡了那份严肃和紧张。

    “呵呵,没准王成就尾随在他后面呢。”卢象升也笑了起来,对杨国柱说道:“将所有能吃的全部拿出来,让兄弟吃顿饱饭,三更整军完毕,咱们迎击敌军。”

    杨国柱点点头,出帐准备去了,卢象升拔出鞘中宝刀,在灯下细看了一回,缓缓念出一首诗来。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念罢,他将手中宝刀递向杨延麟,“伯祥,此刀跟我已有好些年,是我心受之物,今朝赠于你,明天你为左翼,用此刀多杀几名敌人。”

    杨廷麟接过宝刀,抚摸着那冰冷的刀刃,知道好友的心志。

    “放心吧,就是咬,我也会咬死一个鞑子。”

    ……

    “喂,下马啦。”

    两人在马上依偎良久,到了地头,怀中的银铃好似睡着了,李自成只好推了推她。

    刚才即景联句,颇费了自己一番思量,想必她的脑细胞死的更多,不过最后,她还是输了。

    银铃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小脸飞红,幸好她坐在前面,不怕被身后的男人看到自己的神色。

    在他的怀中,怎么就睡着了呢,这……太不应该了。

    李自成知道误了时辰,打马飞奔赶路,无奈天地间这雪是越下越大,严寒急剧的消耗着战马的体力,心中再着急也是无用。

    看着天色已往,一行人找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暂且避风挡寒。

    庙中原有的几尊泥塑已经破败,看不出原来模样,想来无非是土地神和四大金刚。

    有几个破旧的香炉,洗干净,化了雪放入火锅底料,一时间庙里便是热气腾腾。

    香肠和腊肉加上压缩饼干,这是李自成的标配,当然一般的士兵待遇可没这么好,火锅底料按小队配置,寻常士兵只有压缩饼干。

    看着银铃咬着香肠还在苦思冥想,李自成走到她身边坐下,将饼干递了过去。

    “这个才是实在之物,能很快填饱肚子。”

    银铃看也不看压缩饼干,她不爱好那种味道,只对香肠和腊肉有异乎寻常的喜欢。

    “你真不像是寻常女子,完全是肉食动物。”李自成忍不住耶揄了一句。

    银铃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南朝的女人并不是那么喜欢肉类,只好扁着小嘴,将饼干塞了进去。

    她为了转移李自成的注意力,不让他寻着这个话动说下去,连忙将话题带到了诗词上。

    南朝的女人不都是喜欢琴棋书画的吗?

    李自成心中忧虑着顺义的处境,本来无心谈诗聊词,可在这破庙中,什么也做不成,有一美人陪在身边聊聊,也是好的,当下笑道:“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作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

    亲卫们有的值守,有的出去打探情况,有意无意给两人让出空间,银铃填饱了肚子,精力恢复了十分,又谈到自己喜欢的诗词,不由的露出了小女儿情态。

    “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作师.你可不许腻烦的。”

    李自成哈哈笑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师傅。”银铃听到这些由前人总结出来的精华结论,只觉得余香满口,平日里很多困惑自己的疑问被一泓清泉冲涮,脑中一片清明,禁不住看着李自成叫了起来。

    这么勤奋好学的女弟子,李自成可没有,对她也很是满意,当下点了点头。

    银铃话一出口,心中本来有些忐忑,一怕他不收自己,二来又有些后悔,自己跟他可是敌对两方,此时好象不太应该叫他师傅,自己还没将他绑到盛京呢。‘

    她暂时不去想两人身份问题,趁着现在无事,将过去沉淀在心中不解之处问了出来。

    “我见有些诗集,有对的极工的,又有不对的,又听见说`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听师傅一说,原来这些格调规矩竟是末事,只要词句新奇为上。”

    “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

    “喔,比如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这句就是好的!“

第502章 接战

    李自成摇摇头,“断不可学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先把《王摩诘全集》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

    银铃扁起了小嘴,“诗佛的诗太淡了,太超然了,我可没有那样的心境。”

    李自成笑道:“别忙,还得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他可是现实主义,再读二百首你们女儿家最喜欢的浪漫主义李青莲,有了他们的底子,再把陶渊明,谢,阮,庚,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个极聪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便是诗翁了!“

    “好,学生一定好好揣摩。”得了李自成的话,银铃觉得自己的诗境突然前进了一大步,面上喜色不断。

    雪下的越发的紧了,搓绵扯絮一般,两人坐在火堆边夜语,不知不觉东窗已经发白……

    一名亲卫带着一股冰冷之意走到进前,见如此情景,微微的扭过头去。

    “大帅,有消息了,在潮渔庄……”

    银铃睡得正香,李自成替这位好学的女弟子搭好披风,活动了一下身子,走出了庙门。

    “你们将她带到清苑城,交给定国和蒋涛,就说这是本校长的女学生,让他好好照顾。”

    几名亲兵早已经得知明军和东虏大战将起,早已经整装待发,见大帅不打算带他们前去,‘扑通’一声全体跪下了。

    “大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李自成摇了摇头,“这次是本帅的失误,因为迷路,打乱了事前的布署,这仗明军是打不过的,所以本帅此去并非是杀敌,而是救人。”

    “起来吧。”

    李自成继续说道:“既然是救人,就不需太多人,本帅一人足矣,尽人事,听天命,能否成功本帅也不知道,所以,就不再用性命往里面填了,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听大帅另有军令,几名亲卫这才站了起来,等待着大帅吩咐。

    他们知道自己的本事有限,在千军万马中,也许会成了大帅的包袱。

    李自成一一为他们整理着装,轻声说道。

    “你们带着她瞅着空隙突出去,到了清苑县城,让定国他们按原定计划行事。”

    ……

    天明以后,多尔衮的兵马离开营寨,缓缓向着卢象升所驻守的潮渔庄压来。

    虽然战马未扬蹄,钢刀未出鞘,但巨大的震摄力已经通出北风四散开来,让天上大团大团的铅云显得更加沉重。

    卢象升让所有部下站成一个圆圈,然后他勒马站在中间的土丘上,向四面拜了四拜。

    “将士们,今天我们就要同敌人决战。我与诸位同受朝廷厚恩,今日正是我们为朝廷效命的日子。我们怕的是不能够为国战死,不怕不能得生。宁作断头将军,战死沙场,不能辜负国恩,临敌畏缩。纵然我们今天为国战死,也使敌人不敢再轻视我们,并使千万志士闻风兴起,弟兄们,随我前进!”

    说完以后,他将战马的镫子一磕,带着标营人马,向敌人的方向行进。

    北方烟尘蔽天,觱篥声阵阵传来,卢象升只觉全身热血沸腾,策马朝着尘埃飞扬的敌营奔去。

    明军以他为箭头,杨廷麟担任左翼,杨国柱担任右翼,两翼并不迎敌,只由中军主将出战。

    看着卢象升竟然敢主动来迎,多尔衮唤过萨哈廉、和硕图、鳌拜、苏克萨哈等人,长枪直指明军帅旗。

    “中军由本贝勒亲自攻击,你等分四个方向出击,将其分割包围,务必全歼此股明军,这样顺义,清苑两县必定吓得直哆嗦,当可不战而下!”

    看着四人脸上不以为然的态度,多尔衮加重了口气,“你们要小心,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对面此人名叫卢象升,虽然是一位书生,也没有任何战绩,却不可小觑。”

    螯拜嘴里又咬上了草根,见贝勒爷目光扫了过来,连忙将草根卷进了嘴里。

    “贝勒爷,一介书生而已,让我一人出战,必能取下他的首级。”

    “不行。”

    “让我出战。”

    “别想吃独食。”

    其它部将皆不干了,纷纷鼓噪起来,除了萨哈廉,声音是越来越大。

    多尔衮眼光直直的看着鳌拜和苏克萨哈,心中转念一想。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就由你们两人率军迎战,要是跑了卢象升,唯你们是问!”

    “愿立军令状!”见墨尔根王让自己出阵,两员小将高兴极了。

    “记住,要活的,不要死的!”多尔衮对竟敢和自己放对的这名书生有着一丝兴趣,他又想起了银铃,她被吴三桂掳去,抓一名当官的,也好作为交换的筹码。

    南朝重文轻武的传统多尔衮十分了解,他不相信吴三桂敢轻视文官的性命,除非他不想活了。

    多尔衮胸有成竹的下令。

    “萨哈廉,和硕图,你们各率本部人马前去顺义县城,截断和清苑的联系,咱们先破清苑,再围顺义,一口气将他们统统吃掉。”

    ……

    此时的清苑县城,空气微微有些紧张,不过紧张中更多的是一份欢乐。

    多尔衮不顾顺义,带兵直取清苑,这是袁海伦完全没料到的事情。

    清苑城没有任何的战略价值,一向很会打仗的多尔衮这是喝醉酒了吗?

    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袁海伦却高兴不起来,要是被东虏破了城,这一切皆为水中月、镜中花。

    得到卢象升的书信,知道他今日要和东虏决战,他将卢象升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这人是不是已经饿疯了?不知道逃跑!兔子见到鹰,难不成还会停下来吃青草?

    袁海伦觉得自己要被这个疯子害了,他让东虏的将士们流了血,那么东虏的报复目标便会是清苑。

    想着雪亮的战刀,袁海伦在小亭中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商议军机大事,无论如何要守住县城,守住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

    一封信由老幕僚递了进来,袁海伦心中升腾出无限希望。

    这是定国送来的名贴,要见老父母大人,说有退敌之策。

    “快请,快请。”

    袁海伦停住了准备出园的脚步,脸上变得轻松起来,老幕僚见状笑道:“王公子说他兄长将会赶到,遵化城的防守将会在清苑城中再现。”

    “呵呵。”袁海伦一抚长须,“王家,真是咱们的贵人啊!”

第503章 吾辈尽忠之时

    明军和东虏刚一接仗,步卒们受不住苏克萨哈所部骑兵的冲击,稍向后退,卢象升舞刀跃马大呼,向前冲杀,一时三军振奋,大呼酣战,竟然堪堪顶住了东虏的攻势。

    附近没有逃迁的村民自动地纠合成群,拿着锄头和白木棍子助阵,他们利用战场的宽度,吸引住不少东虏兵马。

    卢象升冲入东虏阵中,挥刀砍杀了好几名头目,然后并不恋战,勒马回头,率领标营向后方退去。

    由于对明军的轻视,鳌拜和苏克萨哈并未布置阵形,只管带队冲杀,他们确信一个冲锋就能如狂涛般将明军全体淹没。

    在一位甲喇章京的带领下,数百人马向卢象升追来。

    追兵已经很近了,标营肃静无声地等候着卢象升下令。直到这时,这一支人员多数挂彩的队伍仍然保持着良好的纪律和秩序,并不因为东虏追到就惊慌溃逃。

    卢象升将大刀挂在得胜钩上张弓注视,看见东虏追兵已近,他命令说:“起!”

    他连发两箭,射倒了两个走在前边的骑兵,使东虏大力惊骇,纷纷停住,也张弓对射,卢象升不与之纠缠,带队向潮渔庄缓缓奔去,他手持大刀带着亲兵断后。

    追赶的东虏骑兵。见卢象升勇猛无敌,不敢迫的太近,一面派人飞报鳌拜,一面钓在后面,只等鳌拜率军赶来,再四下合歼此股明军。

    卢象升看破了官兵企图,轻过一片树林时,吩咐偏将带着二百多名骑兵留了下来,埋伏在两旁的树林里边。

    东虏追兵刚进树林,突然听见背后发出来一阵喊杀,有两支人马从两边树林里同时拦腰杀出。

    正在惊慌失措,卢象升已经率后杀转回来,为首的甲喇章京还企图抵抗,却被卢象升大喝一声,挥刀劈下马去,其余士兵见此将凶猛,一哄而逃。

    卢象升割下那虏将的首领,看着溃逃的东虏士兵,心中没有一丝喜悦。

    “可惜,无人与我配合作战,憾之!”

    东虏前锋慌乱溃退的时候,鳌拜已经杀退了大部明军,他听闻这员明将十分历害,便知道一定是贝勒爷嘴中的卢象升。

    可是等他赶到树林时,卢象升已经向后退去,没有了影迹。

    他心中有些遗憾,要是在这里杀掉卢象升,这功劳全是自己的,这人看来知道抵挡不住,退往庄内作困兽犹斗。

    “火速通令三军,放弃那些散兵游勇,也别管那些农夫,全体向潮渔庄集结,一鼓作风灭了明军,不得有误!”

    两军战了三个时辰,明军终于不敌,纷纷向潮渔庄退却,卢象升刚回庄,杨廷麟匆匆接住,四面东虏铁骑如狂涛怒浪般赶到。

    天色苍茫,血气扑鼻,觱篥声突然从四面吹响起来。卢象升知道已经被敌人四面包围。他非常镇静,好像这结局早在他的意料之内,只是仍不免在心中遗憾。

    “假若能够退进清苑县城,依靠城墙防守,如遵化那般给敌人重大杀伤,该多好啊!”

    杨廷麟仿佛知道好友在想什么,大声说道:“大人,万不可死拼啊!留得有用身,才能更好的解皇上之忧啊!”

    卢象升摇摇头,“我意已决,潮渔庄,就是我卢象升埋骨之所!”

    杨廷麟却待再劝,突然,觱篥声、炮声和喊声大作,鳌拜和苏克萨哈率部开始从四面向明军猛攻。

    几个时辰还没有拿下明军,想想自己在贝勒爷面前说过的大话,虽然没有军令状,两员小将还是急红眼了。

    卢象升虽然穷,但平日里重视火器,军中火炮还有十几门,火铳也有一些,四面紧要地方都已经架好大炮,卢象升往来指挥,炮不乱发。

    这些炮手的名字他全记得,他叫谁谁就点放,效率出奇的高,本来十分紧张的炮手们听着大人嘴里念自己的名字,那颗纷乱的心尽皆沉静下来。

    火炮给东虏铁骑不少的杀伤,加上杨国柱的右翼、杨廷麟的左翼,互相配合,火铳齐身威力不俗,东虏一时间攻不进来。

    鳌拜和苏克萨哈见状反而冷静下来,不再一味派骑兵冲锋,而是用骑射回击明军,双方开始了对射,用以消耗明军弹药。

    东虏的弓箭射的极准,明军的伤亡开始大了起来。

    卢象升正在指挥开炮,炮手中流矢阵亡,而敌人像潮水似的涌了近来。

    他立刻跳下马,抓住火绳,连开两炮,打死了几名敌人。

    直待第二个炮手赶来,从他的手中接住火绳,他才重新上马,赶往另一个最危急的地方督战。

    又战了三个时辰,站在小山坡上的苏克萨哈取下钢叉,对鳌拜说道:“差不多了,明军的枪炮已经稀了下来,咱们一左一右全力冲锋,务必打垮卢象升。”

    鳌拜一看天色,已经到了黄昏,叹了一口气,“这次,咱们脸都丢尽了,天黑之前,一定要活捉卢象升。”

    东虏的这一次冲锋,鳌拜和苏克萨哈下了死命令,退后则斩,停止不前者斩,鼓惑人心者斩,只许向前,击垮明军!

    敌人猛攻不退,卢象升营内的火药和铅弹完了,箭也完了,他的脸孔被硝烟熏黑,衣服被烧破几处,井被流矢穿透了几个大洞。

    西南角的敌人,听见明军营中的炮声齐暗,早已准备好的骑兵挂上弓矢,挥舞着兵器冲了进来,这时营中炮烟弥漫,几丈远看不见人,卢象升大呼杀贼,在潮水一般的敌兵中左右冲杀。

    潮渔庄终于坚持不住,东虏破庄了!

    带着标营,卢象升向着东虏的帅旗杀去,一边杀一边大呼。

    “将士们!今天是我辈为国尽忠的日子,杀呀!”

    苏克萨哈见一员明将向自己杀来,料想那便是卢象升,欲抢鳌拜头功,喝令手下不许放箭,打马舞叉而来。

    “卢象升,受死吧!”

    “虏酋,首级拿来!”

    两人的亲兵各自将主将拥住,就如同柄大锤,在战场上撞在一起。

    两人虽想单挑斗将,但此时天已黄昏,两军交错在一起,十分混乱,双方的亲卫哪里敢舍了主将,于是便形成了一团混战。

    卢象升和苏克萨哈时不时碰上一面,两人交手几招,还未分出胜负,亲兵们又将两人截断。

第504章 将军断头 勇士捐躯

    前来增援的东虏骑兵越来越多,而明军慢慢已经四散,卢象升身边的将士是越来越少。

    家将胡升挽着卢象升的马缰劝他突围。他不肯突围,用刀向胡升一扬,大声说:“放手!”

    胡升放了手,立刻有一大群敌人把他们冲散了,胡升拼命向主人靠扰,无奈敌军越来越多,慢慢不见了主人的身形。

    天越发的黑了,苏克萨哈心中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已经将卢象升围住,他跑不掉了,惊的是这员明将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已经杀了这么久,自己都有些累了,而他还在激励身边的将士拼死一搏。

    突然,卢象升唰唰三刀,劈翻两名敌军,他的爱马逾辉知道主人的心意,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如风疾进,竟然冲出了包围。

    “他要逃!”

    苏克萨哈气的大骂,连忙率军紧追。

    却见卢象升赶到一座蒿水桥边,整个战场现在只是些零星战斗,明兵这一堆,那一团,被敌人分割包围,坚持着最后的战斗。

    这种战斗,既不是为着胜利,也不是为着突围,而是受一个十分单纯的愿望所支配,就是要在自己倒下之前多杀死一个或几个敌人,死不投降。

    胡升见状大喜,终于冲到了卢象升的身边,他已经负了十几处伤,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誓死保护主人突围。

    蒿水桥上正是杨廷麟和杨国柱,两人身边止有十余名亲兵,被数十骑敌人围住,眼见着冲不出去,幸好卢象升看见,拼命来援,杀开一条血路,三人终于汇合。

    “伯祥,杀啊!”

    卢象升大吼声中,反手一刀削掉了一名敌将的天灵,但苏克萨哈转瞬即到,上百精骑将三人围得水泄不通。

    眼见大局已定,他厉喝一声。

    “卢象升,还不投降!”

    “我呸!”

    卢象升须发皆张,“敢与我一决生死吗?”

    刀下杀了不知道多少东虏,卢象升见苏克萨哈是员大将,心想要是力竭之前能斩杀于他,虽死而无憾了!

    “呵呵……”

    苏克萨哈轻笑一声,手中钢叉一摆,前面顿时现出一条路来,敌军纷纷向两旁退去。

    “来,来,来。咱们斗将,看看谁历害。”苏克萨哈放声挑战。

    “如你所愿。”

    此时此刻,卢象升也是求之不得,一磕逾辉,这马知主人心意,放蹄向着苏克萨哈而来。

    明军全灭,这战果对苏克萨哈和鳌拜来说并不够,他们的目标是生擒卢象升。

    但见他浴血搏杀,绝无投降的可能,苏克萨哈只能另想办法。

    卢象升已经受了伤,有一处箭伤在胸前,比较严重,如今精神已经委顿,看到和苏克萨哈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精神忽然振作,大吼一声,大刀下斩。

    钢叉一架,两人上身同时一晃,苏克萨哈心中有了底,眼前这员明将只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不过战了几回,苏克萨哈好似招架不住,回马便走,卢象升哪里肯舍,大呼挺刀追击。

    杨廷麟、胡升等人被骑兵阻住,无法紧随,东虏成功将他们截成了两断。

    卢象升正在追赶,看看一刀就能斩下敌将人头,忽视马前一轻,连人带马落迸陷坑之中。

    “哈哈。”

    苏克萨哈转马回头,对身边几位亲兵说道:“抓活的。”

    那些亲兵得了命令,并不用枪猛刺,而是掉转枪头,用枪杆向着坑中的卢象升猛砸,想将其砸晕后生擒。

    枪杆像落下的雨点一般,卢象升在陷马坑中狂吼如雷,挥舞大刀,使敌人的棍棒不能近身,此时的他如同天神。

    许多年后,这一带的人们还活龙活现地传说着当时卢象升的奋战情形,并说他简直不是武将,而是手持降魔杵的韦驮转世。

    胯下爱马逾辉也知道主人危急,长嘶一声,竟然从陷马坑中一跃而起。

    苏克萨哈张大了嘴巴,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

    趁着敌军发呆,卢象升又杀回蒿水桥,将杨廷麟等人救了出来,向西北方向而去。

    苏克萨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马当先带着骑兵追赶,刚到蒿水桥,却见地面寒光一闪,他大吃一惊,拼命扭身,却见一把短剑飞速而来,插进了自己右胸。

    原来胡升在战斗中已经支撑不住,栽下马去失了知觉,主人的吼声又让他短暂的清醒过来,他没有看见主人和逾辉,却见到一群敌骑从他的面前奔过,他便从地上抬起短剑,用力向敌将掷去。

    看着刺中了敌将的胸部,那名敌将大叫一声,栽下马去,胡升骂道:“老子又赚了一个!”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再无声息。

    卢象升带着杨廷麟等人且战且走,已经受了三处箭伤和两处刀伤,他的身边只剩下二十几名亲兵,而且都负伤了。

    蒿水河很宽阔,冰层不厚,已经有几匹马踏破了冰凌陷在河里,根本过不去。

    苏克萨哈受伤,一名穿红袍的敌将带着一起人用乱箭射来,卢象升的胸口上又中了一箭。他拔出箭,大吼一声,逾辉腾空一跃,敌将大吃一惊,回马便逃。

    卢象升连砍死两个敌人。如果他这时向南奔去,会很容易地脱离战场。但是他没有这个想法,回头一看,发现杨廷麟等人正在被敌人围攻。

    他把镫子一磕,逾辉好像懂得主人的意思,打个转身,踏着蹄子,喷鼻,奋鬣,愤怒地叫了一声,往敌人的核心冲去。

    卢象升因为流血太多,感到自己快要不能支持,他一面砍杀,一面鼓励将士,也鼓励他自己。

    “将军断头,勇士捐躯,就在此时!杀!杀!……弟兄们,用劲儿杀呀!……”

    说话间他的背上又中了一刀,身子猛一摇晃,几乎栽下马去。但是他赶快用左手扶住马鞍,回身砍死了这个敌人。

    双眼已经快要睁不开了,逾辉洁白皮毛几乎全被鲜血污红,有些血是卢象升的,也有些是从敌人的身上迸过来的。

    卢象升衰弱之极,疲倦地自语了一句。

    “皇上,为臣尽力了,这就去了!”

    只觉得背心一疼,又中了一箭,他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505章 救援

    看着卢象升坠马,杨国柱拼却最后的力量杀开一条血路,想护着杨廷麟离开,可惜明军现在总计不到十人,东虏虽分出大部份兵马护送受了重伤的苏克萨哈回营,此处尚有三十余骑。

    为首那位穿红袍的敌将举起了手中大刀,准备带队进行最后一次冲锋,荡平这股顽强的明军。

    看着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好友,杨廷麟双目含泪,对杨国柱说道,“将军,你快走吧,我在此挡住敌人!”

    杨国柱也身负几处创伤,闻言摇了摇头,“冲不出去了,咱们护住大人,就战死在这里吧!”

    当卢象升落马之后,逾辉昂着头,吃惊地向周围望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即它明白自己受了伤,而主人也离开它了,它又失望又愤怒地冲出重围,几乎将一位敌人骑兵冲倒,一群敌人看见它是一匹稀见的骏马,从四面围上来,打算把它捕获。

    它昂着头,抖抖鬃毛,兀立不动,连喷几个鼻子,望着蒿河水悲嘶一声,等敌人走近身边时,它突然狂怒地跳起来,踢倒了一个敌人,向河心奔去。

    几名敌兵仍不死心,继续追它,以为它会回头,却不料它挣扎着往对岸浮去,慢慢在沉入了河心之中。

    血花飞,夜未央,逾辉的长嘶,久久回响在天地之间……

    敌将长刀一指,杨国柱和杨廷麟也明白最后时刻的到来,双双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大吼。

    “杀啊……”

    声音突然停住了,他们双眼看向前方,慢慢亮了起来,继而爆发出热烈之光。

    就见一骑飞奔而来,马上的少年长枪指天,一声大吼。

    “杀不尽的鞑子!”

    千钧一发之际,李自成赶到了战场。

    为首敌将见有人来援,挺刀去迎,两马相交,只见枪花一闪,那血便飚了起来。

    一枪挑飞敌将,李自成纵马杀进敌阵之中,七探蛇盘枪抖出万道星光,让夜色突然间明亮起来。

    三十余骑敌军,被李自成瞬间透阵而出,身后十余名敌军纷纷翻身落马。

    提缰回首,打马向前,他第二次冲进敌阵。

    杨廷麟长舒了一口气,和杨国柱跳下马来,扶住卢象升,一摸心中尚温,微微还有一口气,连忙将其扶上战马。

    “向西北去。”

    李自成一边杀敌一边指引他们方向。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高手在黑夜中听风辩器,占尽上风,剩下的鞑子骑马来不及点燃火把,被李自成枪挑箭射,又有十余骑栽下马来。

    余者止有数骑,见状不敢再战,忽哨一声,四处散去。

    李自成也不去管他们,见明军尚余九人,除了杨延麟,个个都带伤,有的伤重,已经举不起兵刃,只能匍在马背之上。

    “伯祥兄,你真是一员福将啊,浑身上下无一处伤痕,看来刀箭都是躲着你走。”

    李自成最担心的就是杨廷麟,见他竟然毫发无伤,大为感慨。

    “竟雄,快救救建斗,他还有一口气。”杨廷麟顾不得答话,大声吼道。

    李自成跳下战马,扶起卢象升,见他脸如淡金,气若游刃,浑身都在冒血,心中一沉,连忙将身上的金创药、行军丹掏了出来。

    一番包扎之后,卢象升人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已经平静了许多。

    可是这里没有担架,就算有,抬着他,也很难走得出去。

    四周的战斗随着夜色的降临,慢慢没有声息,但李自成到来的消息传扬出去,多尔衮必定会全军出击围剿。

    所幸这里离清苑县城止有十里,趁着夜色的掩护,敌人不能很快找到李自成。

    “将他绑在我身上,我带着他杀出去。”李自成思考了一下,眼前也只有这一个方法,但愿不会遇上鞑子那几员猛将。

    ……

    “吴三桂!”

    多尔衮得到了这个消息,面上的神情变幻无常。

    “这是绝好的机会,将吴三桂杀死的机会。”一旁的萨哈廉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身边没有其它人吗?”多尔衮认为银铃格格一定是被其掳去,听说止有一人,心中一沉,还是抱着希望问道。

    “禀贝勒爷,只有他一骑,救走了卢象升。”

    多尔衮来不及过多思索,取下龙凤双枪,边走边下令道。

    “命令全军,不用管那些散兵游勇,全力围剿吴三桂!”

    “喳!”

    一群部将纷纷飞身上马,东虏大营连番冲出无数队人马,打着火把,将原野照得如同白日,在方园二十里开始寻找李自成。

    阴云越来越厚,到了亥时,天空中下起雨来。

    冷冷的冰雨极耗人体的能量,李自成这一队十人幸好战马充足,一人双马,辨明方向后,向着清苑县城而来。

    一气走了好几里路,沿途又收扰了十数名残兵,队伍不点火把,不发声音,悄然而行。

    任继荣身上也中了几箭,被几名兄弟扶着,看着李自成,还没来及急说话,人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

    对这位杆子坚持到现在并未投敌,李自成心中欣慰,将他绑在战马上继续前行,负伤的人太多,根本没有战斗力,要是不进县城得到实时的救治,只怕都捱不了多久。

    每个人都知道情形危急之极,不过跟着李自成,他们心中多了一份信念,身前这人,总能保得他们平安。

    刚到一处山坡,部队是又困又渴,李自成正要命令休整一下,一鼓作气奔至清苑,突然一声炮响,埋伏在对面的鞑子一跃而起,发出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向他们冲杀过来。

    李自成并没有在这种突然的袭击下惊慌失措,在危险的局面中,在纷乱的千军万马和刀光剑影中,他像山岳一样屹立不动。

    “伯祥,我引开他们,你们带着部队先去清苑。”

    李自成和背上的卢象升,无疑是多尔衮最想得到的人,现在部队没有任何战斗力,他只能暴露自己,吸引住敌军全部的注意力。

    “竟雄小心啊!”

    杨延麟等人自知在此时帮不上忙,反正会成为累赘,连忙打马回头,向斜角中退去。

    明亮的火把燃了起来,将李自成映得光鲜不已。

    “放箭!”

第506章 当断则断

    见其单人屹立,敌军四周蜂拥而至,不过看着他手中那杆长枪,想起了他的威名,无人敢上前迎战。

    贝勒爷说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死活不论。

    活捉吴三桂,就连多尔衮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不过死的也行,只要能灭了这个大敌。

    一时间敌人在李自成的一箭之地纷纷勒住战马,取下弓箭,飞箭如蝗,密集而至。

    李自成挺枪而立,并未有任何突围的动作,他在观察敌人的弱点,立求一击突围,也给杨廷麟等人多一些遁走的时间。

    身后背负着重伤的卢象升,李自成不敢如往常那般肆意厮杀,他继续静立不动。

    突然,他的战马的胸前中了一箭,狂跳数尺,然后倒下,当马倒下时,他敏捷地跳下米,立刻换乘一匹同样高大的战马,仍然立在原地不动。

    敌兵见包围圈已成,大喊着凶猛地向他扑来,企图把他捉住,李自成并不在意,只用双眼对这股扑来的敌官兵瞟了几眼。

    自己果然料得不错,杨廷麟等人的价值远远不及自己,敌军这是倾全力来抓自己。

    没有看到鳌拜等人,他心中更加放松,自己只要杀出重围,有夜色帮忙,这些火把只能跟在战马后面吃灰。

    多尔衮等人犹如在抽奖,很不幸,今夜的运气不在他们那边,他们抽不中自己这张大王!

    他挥舞枪杆拔打着箭矢,继续耐心观察着敌军的薄弱之处。

    就算是王者之师,在这样的暴雪里,在这样的黑夜中,也不可能没有一丝破绽,何况现在敌军人人争功,没有摆出阵法。

    当敌兵扑到十余步左右时,李自成终于看清了敌军阵容的稀薄之处,他将下巴轻轻地摆了一下,一磕战马,像箭离弓弦,闪电般迎击敌人。

    只见枪光乱闪,马匹左右腾跃,转眼间把杀翻好几名敌人,余下的见他太过勇猛,不自觉拔马狼狈而退。

    枪尖刚透出身边最后一名敌军,李自成的斗篷上也穿过一箭,他把斗篷刷地脱掉,向后扔去,随即听见他大吼一声,像一声晴天霹雳,战马随着这声霹雳腾空而起,向敌将的军旗杀去。

    敌军没料到他竟然冲向最密集之处,用意是擒贼先擒王,纷纷向自己的主将靠近。

    那员敌将见李自成来的凶猛,喝令放箭,并不敢纵马前来交锋。

    哈哈一笑,看着角度刚好,李自成右手枪花不断,左手一勒马缰,战马长嘶一声,转了15的角度,从斜角中冲去。

    “拦住他,他要逃!”

    敌将此时看出了李自成的意图,可惜为时已晚,长啸声中,李自成从敌军中最薄弱之处连挑几将,闪电般杀出重围。

    “射射,射死他。”

    如蝗箭羽罩住李自成,他一边催马前行,一边挥枪如盾,将箭羽挡下。

    战马的屁股上中了几箭,却非是致命之处,痛得连连长嘶,在疼痛中跑的更快,很快李自成便隐入了黑暗,只能听见清脆的马蹄声。

    很快,连马蹄声也消失不见……

    ……

    看着在堂上主座中摇着双腿的李定国,被捆成粽子的袁海伦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刘体纯手持利剑,一丝不苟的看着被控制大小官员,神情严肃,而包壮则提着一对硕大的铜锤,双眼杀气四溢,好似在寻找对手。

    大堂上躺着横七竖八十余具尸首,大多天灵被碎,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县城的守备向阳站在堂前,正在认真听取定国的指挥。

    “东面城门,随时注意敌情,我料必有溃兵前来,要注意盘察,以防东虏的探子。”

    “城中一切如常,不要惊动普通民众。”

    “各种守城器械搬上城墙,作好防守工作。”

    向阳不停的点头,如鸡啄米一般,他想不出这么年轻的小孩,为什么会有如此严谨的军事知识。

    定国以要事求见知县袁海伦,这位知县毫无防备,进了县衙之后,定国等人立即动手将袁海伦擒获,然后用其名义将县尉、主薄、守备等人诓来县衙,只说商议军情,然后将这群官员一网打尽。

    他本准备等校长到达再行动手,但听闻卢象升并未率部前来清苑,而是在城外阻击多尔衮,便决定不等校长提前动手。

    当断则断,这是校长经常教育的理论,战事瞬间万变,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要是现在还不动手,多尔衮击败明军之后顺势攻城,一旦占了清苑县城,全城男女老幼便会遭受大难。

    布置完毕之后,李定国走到袁海伦的身边,提高的声音,不光对他,也是对全体官绅说道。

    “刘宇浩大人正在紫禁城外亲自对付皇太极,所以只派了偏师前来,你等畏敌如虎,有负皇恩,未尽臣子之道。

    识相就乖乖呆着不动,战后听圣上发落,要是有所异动,本公子有临机专断之权,刘大人有皇上手谕,可先斩后奏!希望各位不要试试小爷手中宝剑锋利否!”

    官绅们一听这话,都将脑袋埋了下去作鸵鸟状,定国嘴里的杀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宁宇,你好威风。”包壮嗡声嗡气的赞了一句。

    就见蒋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小声对定国说道:“小将军,传单已经印好。”

    定国点了点头,“将传单内容通告全城,并向外传播,就说明军已经占了喜烽口和汉儿庄,截断了东虏的退路。

    有了这则消息,便能激励城中军民之心,并且让东虏士气大跌。

    校长早已经实施了这个计划,虽然并没有消息传来,事情紧急,他决定将这则消息发散出去,揽乱东虏军心,更利用守城。

    拿出刘宇浩的手令,许了向阳不少的金银和前程,定国让刘体纯和包壮跟在他身旁主持军务,自己则在县衙汇聚各方信息。

    “校长,你在哪里?”

    做完了这一切,定国表面镇定,心中实在没底,他突然很想看到校长那张熟悉的面容。

    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名将之风啊!他在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

    “来了,来了。”

    一名亲兵风一般的跑了进来。

    “小将爷,杨廷麟等人进了南门,他们说见到了大帅。”

    定国虎的一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对刘体纯说道:“你们带人前去南门,我料校长也快到了。”

第507章 心神大乱

    李自成突破重围之后,以夜色为掩护,很快接近了清苑县城。

    看着远处城墙上星星点点的火把,李自成的心却沉了下来。

    他依稀看到杨廷麟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清苑南城门,但是他却拉住了马缰,不再向前一步。

    虽然看不真切,他敏税的感觉到,正白旗的精锐,正在前方等着自己。

    不惊动杨廷麟,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那些人在多尔衮眼中并没有任何价值。

    这位墨尔根王,正在等着自己前去清苑县城,然后将自己狙杀在城墙之下。

    让守兵着着他们的救星被敌人砍掉首级,这份震慑足以让他们放下武器。

    两军作战,攻心为上,多尔衮无愧是东虏阵中的统帅。

    身下的战马仿佛也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机,不安的攒动着四蹄。

    李自成拍了拍战马的脖子以示安慰,再看了看清苑城,确定杨廷麟等人已无危险,一拨马缰,向着东南面而去。

    既然你屯兵于西北,那我便去东南,咱们好好捉捉迷藏。

    随着李自成身形的消失,城墙下安静了下来。

    “贝勒爷,吴三桂没和他们一处,他会不会跑顺义去了?”

    和顼图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色,轻轻打马来到多尔衮身边,轻声问道。

    格格被掳,不光多尔衮负有责任,他这位准额驸也难辞其咎,想到这里,他心如火烧。

    “除非吴三桂有千里眼,在黑夜中看的到咱们埋伏在这里。”多尔衮久等不至,心中也泛起不妙之感,便身为三军主帅,说话间依然是自信满满。

    “何况萨贝勒正在顺义,他去那里也不过是送死,等到天明他便无处藏身,今天,就是他的祭日。”

    多尔衮说的正在兴头上,突然听到清苑城头上一阵阵的吼声,直入云霄,声音中充满着嘲弄之意。

    “贝勒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

    “袁督师已经战了汉儿庄、喜烽口,你们等着饿死吧!”

    “后退被断,你们彻底玩完了!”

    城头上的呼声越来越大,慢慢的整个城池都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将黑沉沉的铅云慢慢吹散,亮出三点两点星星来。

    天要放晴了!

    多尔衮的心中却是阴云密布,他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就算是取得对卢象升的决定性胜利,他也没有半点开心的情绪。

    他一直认为是因为银铃格格被掳一事让自己这样,现在他突然间明白了,因为吴三桂,他忽略了一人。

    蓟辽总督——袁崇焕。

    手握南朝最精锐的关宁铁骑,取得了宁远、宁锦大捷,让自己父汗死不瞑目的袁黑子!

    自己进关已经大半个月了,袁宗焕仿佛人间蒸发,没有一丝的消息。

    多尔衮打了一个寒颤,紧紧了披风,他发现黑夜比白天更冷!

    “贝勒爷,他们说的?”

    就连和顼图的脸色也变了,他也想到了袁宗焕。

    清苑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则消息,不可能是对方的疑兵,一定是对方早有意为之,现在已经得到了确定的情报,正在欢庆胜利。

    诱敌深入,四面合围,南朝皇帝看来不光想和汗王喝茶打猎,还有更大的野心!

    多尔衮的头脑有些昏乱,但他强定心神,语气轻松的说道:“将这则消息飞报汗王,你等守在这里,我料吴三桂马上就会前来。”

    ……

    朱由检早上在内侍的服侍下梳洗好,穿戴好常朝冠服,然后走出养德斋到乾清宫前边的院子里焚香拜天。

    行过四拜叩头礼以后,默默地祝祷一阵,回到乾清官最西头的房间里,他心情烦闷,传免了皇后、妃嫔等的照例请安。

    换了一身暗龙黄缎便袍,他在御案前坐下去批阅文书。

    这张御案,他已经在上边批阅了很多军国大事,亲过无数诏谕。

    每次对着这张御案他就发愁。案上每天堆的各种奏疏和各地塘报像小山一样,几乎没有一封文书会使他高兴。

    这些文书,有的是报告灾荒的严重情形,充满了“赤地千里”、“人烟断绝”和“易子而食”等触目惊心的字句,有的是报告“流贼”和“土寇”的骚乱,兵祸的惨象,有的是报告东虏深入畿辅后,继续前进,又破了什么州县,焚掠得如何惨重,掳去了多少丁壮和耕牛。

    诸如此类的文书使他每天必须看,而又实在不愿看,不敢看。有时,他恨不得一脚把御案踢翻。

    今天他的心思特别沉重,没有马上批阅文书,低头望着御案上的古铜香炉出神。

    虽然在宫里听不见炮声,但他知道,刘宇浩阻击皇太极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三千对一万。

    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听说孙老尚书最开始也大摇其头。

    不过孙尚书去视察了阵地之后,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赞扬刘宇浩的贴子一天一封飞进宫内,安慰着朱由检那颗玻璃心。

    他心中有些惊疑,又有些不信,这时工部尚书徐光启、员外郎王志,御史金声上奏,愿替皇上前去查看。

    朱由检想到徐光启是工程的大行家,立即下旨,同意几人前去视察。

    还有一些朝臣也跟风想去看热闹,不料全被刘宇浩挡驾。

    想着他是自己的应梦贤臣,朱由检十分理解的给予他最大的权力。

    自己作为圣君,从来不吝赏易,袁崇焕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心,相信刘宇浩绝对是一位忠臣,自己的眼光,怎么可能看错两次呢?

    一个宫女用双手捧着一个永乐年间果园厂制造的牡丹瓣式银胎堆漆剔红托盘,上边放着一个盛着燕窝汤的成窑青花盖碗和一把银匙,轻轻地走进暖阁。

    林应琼用眼神示意美仪,她劝劝出列,从托盘上取下来盖碗和银匙,放在皇帝面前,随手把盖子揭开,一股浓烈的芬香顿时冲入了朱由检的心底。

    “这是什么?”朱由检吃了一惊,看着美仪轻声问道。

    对这位娇弱美貌的宫女,朱由检的声音充满着温柔,少了很多帝王之气。

    “回皇爷,奴才听皇后娘妨说,这叫咖啡,是饮中极品,特别适合皇爷饮用。”

    “喔。”

第508章 胆大包天

    咖啡散发出的这种古怪香味,朱由检有些不喜。

    他是一位保守,谨记祖宗礼法的人,对新奇的东西,从心理上感到排斥。

    不过现在端着咖啡的是窦美仪,而制作者是皇后,朱由检愣了半刻种,再瞟了窦美仪一眼,随即拿起银匙,慢慢地把咖啡喝完。

    窦美仪轻轻退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皇后交待的事情,自己和林姐姐已经办好,皇爷看上去也接受了这种新鲜的饮品,她本来如山般沉重的心思蓦然放了下来。

    朱由检有了一丝兴奋之意,他不知道是因为咖啡起了作用,却以为是上天的暗示,暗示城外的战事十分顺利,心中越发多了些欢喜。

    刘宇浩最近的做派,让内阁们十分不满,文华殿中自己和阁老们已经针锋相对好几回了。

    对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副将,要不是自己鼎力支持,高高在上的阁老们早就将其打入尘埃,就算有孙承宗,也保不住他。

    想到这里,朱由检胸口里升腾出一股英雄气,感觉自己仗剑立于天地之间,是这片空间的主宰。

    他又有一种叛逆的心思,你们都不看好的人,到时侯打败了皇太极,狠狠的打你们的脸,更能衬出自己有识人之明。

    现在他恨不得胁生双翅,马上飞到战场上去看一看,为自己手下的将士擂鼓助威。

    “静气,凝神。”

    就在他十分兴奋之时,突然想到自己是一国之主,在心里默默的念叨这四个字,将心思回到了御案前。

    他从一个桃花色玛瑙雕刻的双龙护日镇纸下拿起来一张由内阁进呈请旨的名单,上边写着十个人的姓名,有的要授给这样官职,有的要授给那样官职,有的是选授,有的是迁授。

    在目前敌兵深入的局面下,有许多天大的紧急事在等着他,像这样除授升迁的事情,既然经过了吏部和内阁,作为皇上,他满可以不必多费心思,该同意的就批个“可”字,如果对那个人不同意就把他的名字勾掉算了。

    朱由检此时紧张城外军情,不想再接触那些有关战乱、灾荒的文件,他常常对臣下很不放心,养成了事必躬亲的习惯,于是便拿着名单看了起来。

    有些人的名字他是熟悉的,有的他并不知道。他研究着那些知道的名字,心中产生了许多疑问,这个人不是某人的同乡么?那个人不是某人的门生么?还有,这个人由御史改授主事,是不是出于某人的授意?

    他思索着,猜疑着,可惜对整个人事并不了解,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越想心中越烦,他刚要将名单丢下,却看到了王志的名字,便停下来,这人是由徐光启推荐,得授工部侍郎,一连越了好几级。

    他顿时有了主意,在前面几位不认识的名字上打了叉,却在王志的名字上画了重重的一个红钩。

    对王家,他是十分喜欢的,不但能赚银子,听说王志的堂弟王成在遵化城中大发异彩,重挫了东虏的威风。

    这样的人,是应该大用的。

    他满意的将名单放下,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伸了伸懒腰,人也显得更加精神。

    “朕也是有很多人才可用的!”

    他刚默念了一句,就见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拿着一个文件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御案上。

    朱由检害怕又有了不好的军情或灾荒,狐疑地问道。

    “大伴,这是什么文书?”

    “启奏皇爷,这是御史金声的奏本,刚才文书房送进司礼监值房中来,关于第三期彩票的发行。”

    朱由检猛然一喜:“什么?此时发行彩票,能行吗?”

    “皇爷,金声说东虏必败,京师趁着大胜之机发行,必会万众踊跃,彩票只怕还是不够呢。”

    “好,那就马上实施!”

    朱由检说完,忍不住问道:“城外战况如何了?”

    曹化淳停顿了一下,叩首道:“皇爷,还未有确切战报传来,不过孙大人等已经在前线督战,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正是!”

    朱由检点头同意,心中很是振奋,“就算战胜了皇太极,以孙老将军的谨慎,一定要有了最终结果才会上奏,此时没有消息,定然是战事顺利!”

    “皇爷英明!”

    “报……”一名内侍捧着一封文书进来,“温尚书有急事禀告。”

    曹化淳连忙递上,见皇爷的脸上阴晴不定,不由在心中打鼓,心想难不成前线战事不顺?

    王家早和皇后与自己通了口风,此次作战,会全力帮助刘宇浩,毕竟大敌当前,王、刘两家如不能联合对敌,只恐皇太极有机可趁。

    仙和园中的火炮,工部的火枪和万人敌已经运抵前线,不少官员上奏的文书都已经被曹化淳和吴直联合扣下,那些官员在文书中指责王家私铸军火,有违朝廷旧制,曹化淳全部留中不发。

    现在是关键时侯,不能让他们影响皇爷的判断,打赢城外这一仗是重中之重。

    “刘宇浩真是大胆,他怎能如此……”

    朱由检看着温体仁的奏书,脸已经黑了下来,重重一拍龙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曹化淳偷偷瞟了一旁的吴直一眼,见他也是满脸发白,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幸灾乐祸。

    出于对温体仁的信任,他的飞奏,皇上要求直抵御前,无论是自己还是吴直都无法阻拦。

    朱由检将看完的文书向地上一掷,“真是岂有此理,他一位副将,自己能擅斩总兵呢?”

    曹化淳和吴直都吓了一跳,心想刘宇浩真是大胆,以下犯下,触怒龙颜,只怕十分不妙。

    温体仁在书中奏明,今朝整兵接战,孙承宗派总兵麻登云前去刘宇浩阵前,接管左翼防御,总兵黑龙云接管右翼防御。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宇浩竟然将麻登云砍了脑袋,还挂在辕门口示众。

    这……真是胆大包天啊!

    一时间,曹、吴二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为刘宇浩开脱。

    朱由检脸色黑的吓人,咖啡好容易调集的兴奋已经荡然无存,他想着临战前将帅不合,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必定会动摇军心,这样如何能挡住皇太极的进攻,现在只怕是已经败了。

第509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气哼哼的问道。“孙承宗在干嘛?”

    吴直连忙回道:“老将军将行辕设在德胜门,离战场很近。”

    “瞧盼他干的好事,部下不合,发生火并,他竟然束手无策!”这一时间,朱由检有了派人前去替换孙承宗的想法。

    曹化淳从小看着朱由检长大,见他那表情心中一跳,连忙说道:“麻登云守通州,不战而逃,老奴料想,定然是麻登云再次动摇军心,大战在即刘宇浩万不得以,这才斩之示众。”

    “对,对,曹公公说的极是。”刘家是田妃、吴直一路,吴直没料到曹化淳会为刘家开脱,连忙附议。

    “哼!”

    见两位奴才都为刘宇浩开脱,朱由检的怒气稍稍消减了一分。

    他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个暖阁里摆着两盆名贵的梅花,一盆是绿萼梅,一盆是玉蝶梅,都在盛开。

    以前朱由检从来没有注意,现在才突然看见,并且闻见了它们的淡淡幽香,林应琼看见皇上望着玉蝶梅,脸上带着笑意,就指着朱红盘龙柱子旁边的一盆鲜花说:

    “皇爷,这是昨天从草桥送来的一盆梅花,刚刚开放。”

    朱由检看了一会,心里说:“这么好的花,朕竟会没有留意!”他称赞说:“很好,雍容华贵中有无限妩媚,什么名儿?”

    “听说叫梅花三弄。”

    “这名倒是新鲜。为什么叫梅花三弄?”

    “因为它在清晨洁自如雪,已时以后变作嫩黄,午间又变一次,粉白中带一丝红晕,宛如少女双颊,一直到夜间都是如此。”

    “是草桥送来的?”

    “是昨天从草桥用暖车送来的。一共送来了十盆,有姚黄、魏紫、沉醉东风、杨家一捻红……许多名色,都不如这一盆梅花三弄最为名贵。

    朱由检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说:“啊,草桥,真是好地方,可千万别被虏骑毁掉了,不然朕饶不了他们!”

    吴直从外面走了进来,双手上举,“皇爷,这是刘宇浩送来的文书。”

    朱由检的情绪已经被梅花三弄平息了不少,他缓缓坐下,嘴里道出一个字。

    “念!”

    吴直拿起刘宇浩的奏疏,用富于抑扬顿挫的声调朗诵起来。奏疏中许多句子写得激昂慷慨,充满忠君爱国的激情,使吴直深深感动,不由得声音打颤,热血沸腾。

    朱由检当然也很感动,一面听一面不住地微笑点头,眼睛里闪着泪花,同时心里说:“难得!难得!”

    当奏疏读完以后,朱由检已经作出了重大决定,果断吩咐。

    “去,快替我拟旨,这次战斗由刘宇浩亲自指挥,任何人不得命令于他。”

    他恍然忘了,就在前些时刻,他还升起念头,着东厂和锦衣卫前去德胜门,将刘宇浩控制起来,治他以下犯上之罪。

    “皇爷英明!”

    曹化淳和吴直双双应命,心中皆对刘宇浩的做法感叹不已,看来他早就对麻登云起了杀心,这种望敌而逃的总兵,杀便杀了,只要有皇爷支持,兵部又能如何?内阁又能如何?

    两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要尽全力保下刘宇浩,作为内宫手掌大权之人,他们自然希望皇城稳固,东虏败归,皇爷需要这样的将领,需要这样的世家,才能稳定大明江山。

    曹化淳不由想起王志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就如同三国演义中鲁子敬劝孙仲谋一样,那些官员谁当皇帝,都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但皇上不行,公公你也不行,只有大明江山永固,公公才能权倾朝野,富贵满屋!”

    这人虽然年轻,看问题十分透澈,曹化淳正想到这里,就听一声大呼。

    “报……”

    王承恩飞奔进来,他是宫内打探战事的最高内官,大家心中一惊,便知道战事已经有了大致的结果。

    “皇爷英明,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王承恩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趴在堂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震得地板微微颤抖。

    “如何?”

    朱由检的声音同样颤抖的历害!

    “皇爷天恩,三军用命,皇太极发动了四次冲锋,都不能越雷池一步,待敌军锐气已失,孙大人率兵出战,妖酋退了,全线退兵了!”

    暖阁中一片寂静,然后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刘宇浩不负众望,率领李宏杉、刘爱塔,以野战工事打退皇太极四次冲锋,孙承宗看准时机,率满桂、尤世禄等将出击,一场混战之下,皇太极无心恋战,败退而去。

    孙承恩没有刘宇浩手中的火器掩护,不敢全力追击,战至天黑,皇太极率正黄、镶黄两旗后撤十里扎营。

    先是德胜门欢声如雷,然后整个京师沸腾了,人人弹冠相庆,烟火漫天,喜悦的心情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宣泄口。

    于是京师发行的第三期彩票被一扫而空。

    刘宇浩成了英雄,皇上的应梦贤臣。

    京师的报馆加班印刷,依然是供不应求,人人争相买报来看,茶馆酒肆中,有不少文人用抑扬顿挫的口气念着这场战事的经过,引起一阵阵的欢呼声。

    挂在辕门口的那颗麻登云的首级,随着北风无力的摇摆,所有经过的人,都会吐上一口唾沫。

    敢和刘将军作对,敢不听刘将军号令,活该!

    经此一役,刘宇浩的大名家喻户晓,京师城内城外不少民众家里,都为其塑起了长生牌,早晚一次香火供奉。

    消息传到清苑城,城中同样欢声四起,鞭炮声震天,不少义勇在墙头上对着远远扎营的东虏兵营吐着口水叫骂,还有些人当众解了裤头,对其撒尿。

    热腾腾的液体冒着白气,代表着冰天雪地中清苑城升腾的战意。

    袁崇焕的消息打乱了多尔衮镇定的心情,那位又黑又矮的影子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他轻易计算出来,袁黑子手上不少于一万关宁铁骑。

    而自家在喜烽口和汉儿庄的部队加在一起也不足千数。

    何况袁黑子还搞突然袭击,驻后的部队忙于抢掠,不但分散,而且毫无防备。

    想到这里,饶是多尔衮见惯了大风大浪,常年能以寡胜多,心中还是一阵阵发紧。

第510章 赔了格格又折兵

    多尔衮将所有人赶出军帐,一个人死死的盯着地图,犹如石像般一动不动。

    喜烽口、汉儿庄、遵化、蓟县、通州,一路看下来,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手中的烟锅熄了又亮,亮了又熄,整个帐中满是烟草的味道。

    “这一切都是吴三桂的谋划?”他不由自主的自语了一声,旋即摇了摇头。

    “不可能,他才多大的官,就能调动蓟辽总督?还有孙承宗那老货?”

    难道这一切都是袁黑子的布署?想着遵化城有枪有炮,要是袁黑子将火器升级,以后与他作战的难度可就大了。

    对这人,必须智取,不可力敌,本以为这次可以借刀杀人,除掉袁黑子,汗王连反间计都想好的,人员也安排停当,可是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这人像毒蛇一样,隐藏在黑暗中,看准机会给自己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多尔衮忍不住狠抽了几口,一股辛辣的气体冲进肺部,让他肺部如同着了火,忍不住咳了几声。

    他掐灭了烟锅,将视线离开了地图,幽幽一叹。

    “唯有撤军,这次南下所得只怕是过不了年啊!”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浮现出李自成那讨厌之极的微笑,双拳不觉捏紧。

    “别得意太早,只要能干掉你,多大的代价也值了!”

    ……

    清苑县整座城池陷入到巨大的欢乐之中,除了少数人,大家载歌载舞表达着自己的喜悦心情。

    “不去,我不会。”

    银铃厌厌的躺在圈椅上,那对双胞胎正在上下其手为她揉捏,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耳朵里全是窗外的欢呼声,连忙翻转了一下身子,别过头去。

    “姐姐真是怪人,这么热闹也不去看看。”两女之中那位年长的轻笑了一声。

    李定国来了三次相请,银铃都不肯出门,这让双胞胎姐妹很是诧异,她们可是很想出门去看热闹,只是这位小姐姐不说话,她们也不好意思离开。

    虽然定国一再向她们说明众生平等,但看着银铃那份气派,两姐妹不自觉又干回了自己的老本行。

    银铃正缺人手,毫不客气将这对双胞胎要来伺侯自己。

    “你们去吧。”

    银铃坐着不舒服,干脆上了床,将头埋进被窝中,嗡声嗡气的说道。

    她当然很不开心,自家父汗被刘宇浩狙击,听说打的十分惨烈,却无法越雷池一步。

    后路被断,全军深入,此为兵家大忌,银铃知道,父汗一定会退兵了。

    城外的十四叔王也会退兵。

    他们都走了,自己怎么办呢?她忍不住心慌起来,当初的种种算计,现在看来毫无作用,大局已定,这场仗看来是赢不了。

    想到这里,她也想悄悄出城,回归本家阵容。

    可是城门四闭,盘察很严,自己怎么能够悄无声息的出城呢?

    真是烦死了,怎么变成了这样,一点都不好玩,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了,真是赔了格格又折兵!

    银铃在漆黑的被窝中思绪万千,娇躯在床上滚来动去,像一条离开了河水的鱼。

    “你在做什么?”

    平静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她一下回到现实中。

    “起床了,咱们出去热闹一番。”

    银铃听出来了,这是吴三桂的声音。

    打开蒙头的被子,银铃腾身坐起,果然看到吴三桂站在床边,正看着自己微笑。

    “你……你回来啦?”

    银铃的声音腻腻的,好似有一丝欣喜,又有一份遗憾。

    叔王终究没有抓住他,真是可误!

    可是自己为什么又有一份如释重负的感觉呢?

    李自成看着她凌乱的长发,笑道:“东虏就快退兵了,你这是喜极而泣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银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起身下了床,“你……师傅受伤了么?”

    李自成转了一圈,显示着自己的猿臂蜂腰,“他们连我一根汗毛也没碰着呢。”

    心中有气,银铃扁着小嘴,“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脚?”

    李自成看着她那娇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的师兄们在缀锦园举行酒宴,咱们一起去参加?”

    “师兄?就那几个小屁孩?”银铃对定国几人印象还是很深刻,听说自己是他的徒弟,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

    “入门在先,当然是师兄了,你只能当师妹。”李自成笑道:“有这么漂亮的师妹,是他们的福气啊!”

    懒得和李自成辩论,此时的银铃心乱如麻,为了掩饰情绪,乖乖跟着李自成出了房门。

    ……

    心神大乱的多尔衮,整军城外扎营,并未立即攻城,他要探明汗王的态度之后,再作打算。

    李自成在树林中给了卢象升必要的治疗,觑得空档,带着他进入了清苑县城。

    请来最好的郎中为卢象升治伤,他伤的太重,一时半刻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控制住袁海伦等人,李自成对县城进行了一番彻底清洗。

    刘体纯带领兵丁和衙役,将南坊李家粮行的掌柜孙瞎子捉到,绑在十字路口,当着围观的人群摆了公案,亲自审问。

    孙瞎子睁眼望望,见到好些熟识的面孔,但是他知道在这种情势下,他们谁也帮不了他的忙。于是他只得装出非常老实的样子,向刘体纯磕头哀求,表示愿意献出几百石粮食,只求饶他不死。

    刘体纯此来的目的是为了杀一儆百,也为了借粮商的一颗人头收买民心,怎么可能手软?他拿起惊堂木将桌子一拍。

    “今天不罚你粮食,就罚你一颗人头,以平民愤。还要拿你做个样子,看哪个粮商再敢闭门停售,哄抬粮价!”

    刘体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城中粮价疯涨的罪责全推在以孙瞎子为首的粮商身上,当场将孙瞎子的头砍了。

    经此一杀,果然各家粮行吓得屁滚尿流,没人再敢闭门停售,也不敢哄抬粮价,孙瞎子血淋淋的首级就挂在县衙大门外,时时提醒着这些粮商。

    清苑县城的粮价一夜之间便回到了从前的价格,虽然买粮的人总是天不明就赶赴五坊,家家粮行前都是拥挤不堪,但总算没有饿死人的情形发生。

第511章 这个徒弟不简单

    在这样的年头,只要能吊着性命,民众们都已经满足,整个县城的治安在守备向阳的维持下,没有发生打砸抢事件,官兵们听说这是朝廷诱敌深入之计,现在已经断了东虏的后路,胜利就快来到,士气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定国又组织了不少家丁和精壮上城协助防守,相信多尔衮现在进退两难,不会再有拼死攻城的决心。

    如果他们只能撤退的话,伤员是越少越好,要知道一个伤员就要占去好几名士兵,并且会严重影响行军的速度,多尔衮不会傻到付出代价来攻取一座并不重要的县城。

    清苑县跟整个战役毫无关系,多尔衮的目标只不过是李自成,现在不能确定他在不在清苑城中,从理论上不会再行攻城,徒增伤亡。

    缀锦园中美酒飘香,李自成摆宴为杨廷麟、杨国柱、任继荣等人压惊,也为官绅们统一思想,力保县城不失。

    刘宇浩击败皇太极的消息让大家十分高兴,这一月以来的种种负面影响,被美酒一扫而空,就连平日里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杨廷麟,也是一副狂生模样,豪饮鲸吞。

    他已经有了七、八份酒意,见李自成坐在上座和银铃说着什么,知道这是他新收的女弟子,听说极爱诗词,便脚步踉啮跄的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银铃扮回女儿妆后,没有了那份英气,反倒是小鸟依人,明眸善睐,两人都和银铃有过交道,到正应验了那句‘纵然相逢应不识’。

    杨廷麟刚走到近前,就听李自成问道:“可领略了些滋味没有?“

    银铃小嘴一张,“领略了些,不知是不是,说与你听听?”

    杨廷麟也不管两人愿不愿意,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最亮的那个大灯炮,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嘴里只管嚷着。

    “快说,快说,正要讲究讨论,方能长进。你且说来我听。”

    银铃见杨先生也过来了,便说道:“据我看来,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有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

    李自成抚掌道:“这话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从何处见得?“

    杨廷麟也大着舌头,“有理,有理。”

    银铃白了杨先生一眼,说道:“那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象是见了这景似的。若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来。”

    “你这个徒弟,悟性很高啊!”杨廷麟酒意颇深,见银铃说到这联名言,哪里还忍得住,身子向银铃凑了过来,嘴里说道:“诗鬼还有一首塞上,诗云:‘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得尽,念在嘴里倒象有几千斤重。”

    银铃听得喜欢,也向着杨廷麟靠去,心想还是杨先生的学问要好上一些。

    “还不快给杨先生把酒?”李自成从旁笑道,他很喜欢酒后的杨廷麟,少了一份悲苦状,多了一份书生意气。

    银铃听话的拿起酒壶,满满的为杨廷麟斟满美酒,又从袖口中拿出一方罗帕。

    “这是学生写的,请先生过目斧正。”

    杨廷麟虽然酒意上脑,神经活跃,意识却是清明,一股幽香入鼻,脑中一振,觉得好似在什么地方闻过,正在奇怪,见银铃递诗过来,那右手的掌心纹路奇特,却是少见的断掌。

    脑中犹如一柄大锤砸下,杨廷麟大叫一声,抱着头滚在地上,很快人事不省,将在座诸人都吓了一跳。

    李自成蹲下身去查看了一番,大笑道:“杨先生醉了,你们快扶他回房歇息。”

    他接过银铃的手帕,见上面写着一首七言诗。

    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

    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

    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

    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

    摇了摇头,李自成笑了起来,“意思却有,只是措词不雅。皆因你看的诗少,被意境给缚住了,逃不开来。”

    银铃本以为这诗做的不错,能得到师傅的表扬,闻言只觉一桶冷水泼下,全身觉得厌厌的,她突然不想说话,默默的回到座位上,开始苦思冥想。

    李自成没想到这么活泼的学生,竟然不堪受打击,便不再多说,稍一沉吟已有了一首,写出来递给了银铃。

    “拿去好生琢磨一下,我去看看杨先生。”

    说罢他便起身离座,银铃也不去管别人,忙张目细看,见是一首七言,也和自己一样,写月之景。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博得嫦蛾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

    “果然不愧是师傅,写的真好!”银铃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只觉得自己的诗境通了不少,抬头欲寻师傅,满园琴瑟合鸣,哪里还有一丝他的影踪。

    “伯祥,浓睡不消残酒。”

    李自成走进杨廷麟的房音,满屋的酒味,闻之刺鼻,他关心的问了问,知道杨廷麟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竟雄,竟雄。”

    杨廷麟此时清醒过来,向着李自成招了招手,又让其余人等退下。

    “故作神秘,有何要事?”

    李自成已经看着他是装醉,此时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浑浊,正发出道道精光。

    “嘿嘿。”杨廷麟虽然发笑,但这笑声却没有丝毫的欢乐。

    “竟雄,你这位徒弟,只怕很不简单啊!”

    ……

    萨哈廉走进了多尔衮的军帐,悄然无声,没有一丝的声音。

    坐在椅中抽烟的多尔衮不回头,却也知道是谁进来。

    “你是来劝我退兵的吗?”

    萨哈廉停顿了一下,说道:“汗王已经准备撤军,消息已经确定,袁黑子果然是占了汉儿庄和喜烽口,咱们的军粮,只够支撑十日。”

    “这些本贝勒都知道。”多尔衮不耐烦的挥挥手,“是他们让你进来的吗?这么说你们都是同一个心思,速速撤军?”

    “贝勒爷,吴三桂写了一封信,要贝勒爷亲启。”

第512章 以身为饵

    多尔衮掐灭了烟锅,站了起来,“他写信来嘲笑本王?”

    接过李自成的来信,他的眼神越来越亮,看完后狠狠一拳擂在案桌上,发出一声大响。

    “狂妄!”

    将信递给萨哈廉,他俯下身去细看地图,“吴三桂真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萨哈廉看完来信,心中一惊,搔着头皮说道:“贝勒爷,这是一个机会,他这是自寻死路。”

    多尔衮一边看着地图,头也不抬的说道:“他居然有坚城不守,竟然出城,要和本王玩捉迷藏的把戏,你说说,谁给他的自信?”

    萨哈廉一个箭步跨到地图旁,也细细的查看起来。

    “贝勒爷,从顺义向西边是昌平,一路上无险可守,吴三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自成信上说的十分简单,提出一个方案,自己带人离开清苑县城,如果多尔衮有胆就来追,只要不攻击清苑县城,生死各安天命。

    对攻击清苑县城多尔衮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但是对围剿这根心中刺却有着浓厚信念,他想不明白的是,吴三桂有什么依仗,尽敢出城和自己决战?

    两人在地图上查看良久,从清苑往西往北皆为埋途,又无援兵,这十分不合常理,这让他们十分疑虑。

    “贝勒爷,咱们要不要回信,同意下来?”

    听了萨哈廉的话,多尔衮立起身来,“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咱们本就准备撤军,现在既然有机会,不惜一切代价,斩了吴三桂,这次南下,咱们便没有输!”

    说罢他拔出腰中佩剑,“比速度,本贝勒不相信,他能逃过猎人的追捕!”

    ……

    缀锦园中,李自成带着三小虎和部下,已经收拾停当,今天午时,他们便会出城。

    只要自己离开了清苑,多尔衮必然会大军围捕,不会对清苑城进行攻击。

    李自成在清苑县城的实力不够,如果多尔衮全力攻城,能否守住还是未知之数。

    于是他决定以身为饵,吸引住多尔衮的目光,这样一来,可保清苑县城平安。

    对于他所做的这个决定,银铃十分不解,不过却是举双手双脚支持。

    本来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现在他又给了自己希望,银铃同样不相信在茫茫的平原上,李自成能逃脱叔王大军的追击。

    何况还有自己这样一个内线,到时将其围住,把他抓到盛京,自己将会得偿所愿。

    想到这里,她笑成了一朵花,一连声催促李自成快快离城。

    用花瓣卜了一阵卦,银铃偶然抬头,看见了墙上的“压蝎符”,不觉轻轻地啧一声,在心里说:“日子真快,来到这里已经好些天了!”

    这卦相很是一般,她正要重新用花瓣卜卦消磨时间,李定国向她笑着问:

    “师妹,你刚才卜的卦怎样?”

    银铃没好气的扔掉手中的花枝,正要说话,刘体纯走了进来,他近来长得更魁梧了,他在里间门槛外边站住,大声报告说。

    “准备出发啦。”

    李定国闻言,对银铃笑道:“师妹,咱们一起,师傅可是嘱咐我要立保你的安全。”

    银铃抿了抿小嘴,放弃了卜卦,看着人小鬼大的李定国,心中发笑,“到时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她回头对双胞胎姐妹说道:“快把你们的书啦笔啦都收拾好,咱们这就出发。”

    李自成已经骑上了战马,早上他便将袁海伦等人处置完毕,对这样的贪官,他毫不可怜,让包壮将其用白绫勒死,尸体就扔在牢里,交由朝廷处置。”

    王成这名,出了清苑县城,便会彻底消失,不管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让言官们愤怒的事,人死如灯灭,一旦王成消失,大家记住的,都是他的好,这些越权之事,很快就会淡望在人们的记忆中。

    走上西城门,看着这银妆天地,他不禁念了一句。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城下已经开始整队,李自成此番离开没有大张旗鼓,仅有守备向阳知晓。

    当知道他要以身为饵使县城免受刀兵之灾,无论是向阳还是杨廷麟都是激动的眼泪纷飞。

    特别是杨廷麟,得知银铃是东虏的内线之后,一听说李自成的打算,更是佩服不已,他想着只要将银铃带出城去,东虏没了内线,又关心她的安危,一定会放过县城全力追击。

    他和李自成猜测过银铃的身份,最后得出结论,此女大概是格格一级的高层,有这样一个人质在手,事当临头,也算手中有一张底牌。

    卢象升还在养伤,神识不是十分清淅,便让他在城中疗养,李自成拍着向阳的肩膀说道。

    “此战将军的功绩,王家必不会相望,官升一级不再话下,还望最后关头要紧守城池,不让东虏有机可趁。”

    向阳现在是一身轻松,有着王家这棵大树,自己有功无过,当下抱拳连连应诺。

    杨廷麟自告奋勇要同行,他怕李自成在关键时侯下不了决心清除这位女徒弟,不免误了大事,自己跟在身边,可以时时提醒。

    卢象升有官职在身,李自成想带也无法带走,杨廷麟是太学生,读书嘛什么时侯都可以,不差这一时,当下便应诺下来。

    “吱……”

    随着李自成的命令,西城门缓缓开启,一股股寒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

    李自成同站在门边送行的向阳告别,跳上战马,率领着部队打马出门,一直向西行去。

    杨廷麟精神抖擞的走在左手边,看了看队伍,疑惑的问道:“竟雄,怎么没见任继荣?”

    看了看右边的银铃,李自成哈哈一笑。

    “他有特殊使命,先期带着小分队前去准备,咱们这一路,可全靠他了。”

    银铃本来兴奋的心情突然坠了下来,原来这人早有准备,叔王不会又上当了吧?

    这枝部队人数不多,总计不过百人,不过全是骑兵,也没有什么辎重,离了城池便打马向西而去,像茫茫无边的大海中浮动着几点岛屿,从雾海中传出来断断续续的人语声,等到部队转了一个弧度,这一切声音都微弱下去,被一片马蹄声淹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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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第一贼介绍:
他是一个快递小哥,因为没有了工作而造反。
他造反的时机很好,比位面之子刘秀的机会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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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容易便失败了,最后被山民割了首级。
穿越成了他,平生的志愿就是灭掉后金鞑子,重现我汉人荣光!明末第一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第一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第一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