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三日破城
彩票符合个体追求经济的动机，人们在追求自己的利益时，他盘算的只是他自己的安全和他自己的收获。
在博彩活动中，人们会受到一只看不见的手的指导，去追求自己的经济动机。
一个朝代公益问题水平的高低，跟其经济发展分不开。
这是除加饷银之外一个现实可行的筹款方法……
“听得懂？“
李自成说了几句理论知道，看着三头小虎问道。
包壮立即摇了摇头，他觉得脑中一团浆糊。
定国和刘体纯也缓缓摆头，不过定国说道：“校长，你的理论，一下就听懂了那就不是天才了。“
“喔，那是什么？“
刘体纯从旁说了一句，“那是蠢才！“
山峰上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的欢笑声。
……
汗帐内，代善和莽古尔泰眼前众贝勒已经离开，急急走到皇太极的身边。
皇太极微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对自己的大哥和三哥轻声说道：“两位兄长还有什么话说？“
“汗王。“自从反对出兵受阻之后，代善的气势已经弱了不少，破关以来自己的部下抢掠了不少财物，这让他对这次南下不再全力反对。
但是对权力，他从来不会轻易放手。
“不能再让十四贝勒领兵，虽然他在去年大破林丹汗一役中立有战功，不想才过一年，竟然胆小如鼠，今天竟然避而不战，大伤咱们的锐气。“
莽古尔泰更是拍着胸口吼了起来，“十四弟最近烟抽的多了，娘们玩的多了，看起来神兮兮的，哪里还有半点墨尔根王的形象。“
皇太极眨了眨眼皮，一旁年青白净的少年包衣轻轻用凉水浸了浸他的额头和后颈。
这是止住鼻血的土方法，前两天得到了这个妙方，试了试，还挺管用的。
“汗王最近血气太旺，调养要紧，要不遵化城就交给为兄如何？“
看着皇太极那肥胖的身体，代善很有些优越感，当年几兄弟在憨王的带领下浴血奋战，有时连睡觉都在马背之上，当年勇猛善战的四贝勒，现在已经胖的变形了。
自己的身材依旧保持着原样，骑得烈马，开得硬弓，一顿十斤肉，不在话下。
莽古尔泰虽然头脑简单，却也明白大兄之言，此时也接口道：“老十四听说烟是越抽越历害，我看他精力越发不济，让给大兄也好。“
“嗯……“
皇太极吐出一个字来，谁也不知道这个字代表是什么意思。
好在他紧接着问道：“两位王兄，都认为十四弟不行了？“
“真不行了。“
“事实摆在眼前。“
浸了冷水之后，皇太极感觉舒服多了，闻言后胖脸上露出了笑容。
“十四弟烟虽然抽的越来越凶，但还是聪明的，他刚才便说两位王兄一定会怀疑他的能力。“
代善和莽古尔泰互视一眼，由代善开口说道：“十四弟年纪还小嘛，咱们说教于他，是帮助他更快的成长嘛。“
“是这个理。“皇太极点了点头，年青貌美的包衣端来一杯奶茶，热气腾腾，香味随着热气飘进了代善和莽古尔泰的鼻孔，让他们不自觉的深吸了几口。
“给两位王兄来一杯。“皇太极看在眼中，对包衣轻轻吩咐道。
寒夜里，喝着滚烫的奶茶，每个人的心中都热乎乎的，无论是肌肉还是情绪都放松了下来。
“十四弟年纪的确太小了！“
喝了几口奶菜，皇太极将头向着椅上一靠，双眼看着帐底，幽幽说道。
这是他流鼻血后形成的一种习惯，仿佛仰着头，鼻血便不会流下。
“可是这次兵败之后，他私下找过我，保证能打败对面的张鸿功。“
一听汗王这言，代善和莽古尔泰有些着急，这风向明显有些偏向十四弟嘛。
“嘴里两块皮，谁都会说。“
“眼前为实，老十四的确败了。“
看着两位兄长矢口否认多尔衮的说话，皇太极神情严厉了起来。
“你们认为十四弟没有这么能力吗？“
两位贝勒在心中暗暗腹诽。
遵化城头上的乱箭、滚石、擂木，特别是万人敌，没有一个是假的，防守如此严密，士气如此高昂，难不成自己的眼睛瞎了吗？
老十四不敢迎接，更是看在众人眼中。
汗王这口气是要拿下多尔衮的职务吗？两位贝勒来了兴趣，唾沫四射的说了起来，中心思想就是让大贝勒指挥，一天就能攻下遵化城。
“善！“皇太极抚掌轻笑，“兄长这么历害，可敢立下军令状，一天破城？“
代善正说的意兴遄飞，听汗王这一说，像是被割了喉的公鸡，一下断了声音。
牛可以吹，但看了初仗，城头上准备工作较为充分，还有人敢缒城而下，这样的城池，谁有把握一天拿下？
莽古尔泰见大哥被噎的满面通红，在一旁洪声说道：“难不成十四弟敢说一天破城？“
皇太极依然仰着头，不看两位王兄的脸色，说道：“他说他是故意败的，目的就是行那骄兵之计。“
然后他伸出三个手指，“他给朕许的是三天，兄长，你同意三天时间破城，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三天就三天，大哥，没问题！“
莽古尔泰刚应了一句，却被代善用手捂住。
他从小看着皇太极长大，儿时游戏时，每每要到关键时侯，皇太极的右手就会不自觉的揉着眉心。
这个习惯皇太极自己也许都不知道，但代善却很清楚，每次四弟做出这个动作，就是要坑人了。
现在，揉着眉心的皇太极，一定就是准备坑自己了。
军令状，这个不是玩的，可大可小，像关羽违令就没事，其它人，估计大多数会没命。
老四对自己的不满由来很深，这坑，绝不能跳。
“十四弟真英雄，三天破城，这军令状立的太霸气了，太英勇了，我大金有这样的勇士，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莽古尔泰有一个优点，在大哥面前，不懂的，他绝不发问，也不乱说。
看着代善拉着三哥出了汗帐，皇太极将揉眉心的右手放了下来，向着那位长的极俊的包衣说道：“去，将这番话带给墨尔根戴青，这军令状，朕帮他立下了，三日不破城，可是要有个说话。“
“是，汗王。“
第423章 男人要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看着包衣离开，皇太极心情大为振奋，自己这是做了一场好买卖，代善不敢接招，多尔衮就得接。
无论三天后情况如何，这两方的梁子就算结定了。
作为汗王，重要的是平衡各方的势力，现在自己很轻松就能主导双方的实力。
多尔衮属于新兴势力，当年他额娘奉旨生殉，自己并不是逼迫最甚的那个人。
三大贝勒依靠旧制，对自己掣肘多时，利用新兴势力对他们进行打压，要不了多时，自己这位汗王便能独自坐在龙椅上面南背北了。
想着代善离去的脸色，皇太极十分开心，再想到多尔衮只怕也睡不好觉，他不由的笑出声来。
……
“知道了。”
多尔衮听完包衣的汇报，回了一句，看着他粉嫩的面容，阻止住暴燥的多铎，淡淡说道。
“三日之内，本贝勒定然大败张鸿初，灭掉那五千晋军，请回禀汗爷，让他放心就是。”
看着侍卫离开了大帐，多铎铁青着脸色。
“兄长，汗王这是何意，平白落一个军令状下来，要不咱们让代善领军，我可是早就想看他的笑话。”
多尔衮将脸上的笑容隐去，对着多铎说道：“有没有信心？”
“有，可是，这样很不爽，不是吗？”
“兄弟，男人在压力之下，才能激发潜能，汗王不想将指挥权交给代善和莽古尔泰，对咱们来说，就是很好的机会。”
他边说边抽出一枝纯铜铸成的烟枪，在烟锅上装上烟丝，美美的吸了一口。
“城中的五千山西兵，在本王看来，不值一提，只要将其歼灭，城中便没有了守备力量，取其犹如探郎取物一般。”
多铎眼神亮了，但还是嗡声说道：“咱们成了汗王手中的一把刀，有甚意思？让他们斗来斗去不好吗？”
“兄弟，咱们成了刀，这是有利用的价值，男人嘛，有价值才有上升的空间，最怕的是，你连成为别人手中利刃的资格都没有。”
多尔衮说完，又抽了一口，这才将烟锅熄灭，用烟杆敲了敲案桌。
“叫张安德过来，留了他一条命，现在该他出一份力了。”
……
白日间的胜利让遵化县衙春风洋洋，一众文武都十分高兴，东虏连破数关，又全歼关宁铁骑，一时间风头无二，给他们带来沉重的压力。
但在北城们下，他们丢下了数百具尸首，却无寸功，上至王元雅，下至各路乡绅，对张鸿功大唱赞功，一番酒宴下来，在美人的环抱下，张鸿功已经有了八分酒意。
回到自己的府邸，正准备跟带回来的两位美人玩玩一龙二凤的逍遥游，却见心腹亲将敲门进来。
“大人，龙井关参将张安德有书信送至。”
“张大人？”张鸿功有些吃惊，让两位美人先行进屋，自己在堂上展开张安德的书信看了起来。
直从龙井关失守之后，守将张安德便没有影踪，大家猜测他多半是战殁，给京师上的奏章上也是这样说明。
不想他并没有死，张鸿初一下便来了精神。
张安德和自己有着同宗之谊，虽然出了五服，但彼此间关交情不浅。
书信写的并不长，却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
龙井关一战，张安德虽然浴血奋战，然而寡不敌众，于是带着残兵隐入山区。
失土之责是大罪，张安德不敢逃回京师，便在山中隐藏，以待时机。
经过数日的侦然，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良机，于是修书前来，要张鸿功配合行动。
这是一个十分诱人的建议，皇太极因为将指挥权交给了多尔衮，便移营到遵化城外一处小山附近，离城大约四五里路。
皇太极的御营在中间，两边又各扎了两营人马，一个营是镶黄旗，另一个营是正黄旗。
因为刚刚安下营寨，东虏兵锋正盛，这三营之间并没有挖壕筑垒。
御营离多尔衮的大营有不短的距离，就是离代善和莽古尔泰的营寨也不近，孤零零的扎在山下，暴露无遗。
张安德的建议就是派人去劫寨，倘能得手，将虏酋活捉或杀死，整个战局就会大大改观，还能立下惊世之功，必定能拜相封侯。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建议，信后还附有地图，将东虏的营寨画的清清楚楚。
张鸿功只觉得热血沸腾，一时间兴奋莫名，连美人也不玩了，急忙派人去请王元雅、耿如祀、徐泽等人。
用兵之道，其疾如风，张鸿功为自己经受住美人的诱惑而沾沾自喜。
这是成大事必备的潜质，自己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呢。
昏暗的烛火下，一众文武都没有半点睡意，死死看着张安德的那张地图，一时间寂静无声。
劫营之事犹如美人吐气若兰，轻轻拂过在座众人的心扉，这个念头撩拨的众人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这是一个良机，张参将为了能反败为胜，冒死送来的情报，咱们一旦劫营成功，就算皇太极不死，也能极大的振奋军心，遵化城固若金汤。”
徐泽缓缓说出上面一段话来，但表情并不轻松，“大家认为张安德此言，有几分可信？”
张鸿初大笑道：“十分，他是本镇远房亲戚，咱们少时好的同穿一条裤子，绝计不会有错。”
“可是……”耿如祀依旧难下决心，“夜晚前去袭营，变数太多，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曹变蛟也被徐泽带来参加会议，今天他出城冲杀，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就算是张鸿功，也不敢轻视曹变蛟，默认了他的存在。
“干！”
曹变蛟出声支持张鸿功，“这是绝佳的机会，俺愿为前部先锋，斩下皇太极的狗头！”
屋内再次寂静了下来。
徐泽经过冷静分析，提出坐拥坚城最为保险，也许不必犯险，只要守住，就是大功一件。
有人出言反驳，万一这样中规中矩，到最后守不住遵化城，大家可是死罪难逃。
其中的取舍，当真让人左右为难。
“咱家觉得，这事可成。”
说话者是内监邓希诏，他刚被皇上提升为监管山海关、宁远镇兵粮的太监，还没来得及上任，在遵化便得到东虏进关的消息。
第424章 不是陷井就是蠢才
邓希诏以前主管过一段时间东厂，任掌刑千户，是东厂提督曹化淳的心腹之人，说话的声音阴森森让人全身发冷。
一见千户大人说话，大家心中一凝，心想这位千户主战，只怕劫营之事已经必行，不然一个惧敌的罪名报上去，没有人能在皇上那里落有好处。
邓希诏看向曹变蛟，他一生识人无数，看出此人武艺非凡，于是笑道：“如果曹将军今番立下大功，咱家一定会向圣上力荐。”
“多谢千户大人抬爱！”
曹变蛟虽然对太监没有什么好感，不过邓公公这话很合他的口味。
“变蛟愿为先锋，如若不胜，提头来见。”
“本镇愿和曹将军一同前往。”张鸿功心中的小算盘拨得飞快，自己虽然看那厮不顺眼，不过论勇力，此人正是勇猛之辈，跟着他，这份功劳的大头便是自己的！
万一有什么情况，自己也可以令其抵挡断后，率军从容撤退，就凭敢去劫虏王汗帐这份行为，以后自己便算是镀了金，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曹变蛟没有这么多的心思，见总镇大人支持自己，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觉得他十分顺眼起来。
邓希诏见两员大将都愿意前去，心中自然高兴，有了功劳自己比他们更大，这极力主战之名，自己可是当仁不让。
万一真将东虏的汗王给斩了呢？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想到这里，邓公公觉得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在向自己招手，曹公公，已经老了！
没有人再行反对劫营，徒惹邓公公不快，恶了东厂之人，那就是为自己找不痛快。
剩下就是研究作战计划，大家认为，自萨尔浒之后，明军和东虏大战数年，从未有过劫营经历，此番出其不意，又有张安德在旁牵制，大为可为。
皇太级绝对料不到明军以现在的力量会去幼营，这是出奇制胜的一着棋。
黑虎掏心，这记重拳下去，也许一切都将柳暗花明，也许在座诸位都名震华夏。
一众人讨论越来越热烈，当初的那点担心在激动的誓言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元雅最后拍板，决定让徐联芳、彭文炳留守遵化城，张鸿功、曹变蛟率兵前去劫营。
但是目前遵化城的人马实在不多，如果不动用五千晋兵，则劫营的兵力太过单薄，只怕会功亏一篑。
大家略一商量，决定还是由张总兵引这五千晋军前去劫营，以求必胜，遵化城暂时由义勇大社留守和接应。
这时徐泽趁机提出了李信，有些人本对李家并不感冒，但劫营事大，关乎自己的前程，李信确有一定能力，有他守城再是稳重不过，便也不再多言。
“白日里坚守不战，避敌锋芒，同时让敌人产生骄横心理，晚三更时让士兵饱餐一顿后出发。”最后由张鸿初定下了劫营的时间。
……
“劫营？”
李自成正在苏青青的房间中教她画素描，虽然天色渐亮，两人好似都没有发现。
苏青青两名心腹侍女早已经不见了影踪，而定国也消失无形。
当李鸿杉急急前来通传，李自成才恋恋不舍放开小腰上的左手。
一听明军要去劫营，李自成当场有些愣神。
这唱的是哪一处，明军真的找到了如此良机？
“大帅，没想到张鸿功这么历害，这招需要无比的勇气，咱们没料到，皇太极就更不会料到了。”
李鸿杉脸上露出了尊敬之意，“明军还真有高手啊！”
“如果张鸿功也能算得上高手，那唐僧都成西方佛主了！”李自成心中吐槽了一句，不过这话却说不出口。
张安德是个什么人物，历史上也许有记载，但自己没有大数据系统，哪里记得住这么多。
劫营啊，如果敏感时刻，总感觉不靠谱。
不过此事已经无法阻止，李自成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苏青青的闺房，向着大堂走去。
回到灵鹫锦苑大堂，定国等人已经在摆弄沙盘，李自成心中大汗，这个黑夜自己和青青郎情妾意，这些部下却都没睡上几个时辰。
“美人乡是英雄冢，看来此话不无道理啊！”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革命尚未成功，自己可不能太飘了。
不过苏青青在遵化城的影响力十分巨大，无论是做什么商业和服务，她都是自带流量的公众人物。
京师的招商基本会一成立，李自成和她呆的时间便多了起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势利呢？
李自成感受着衣袍上的幽香，正在胡思乱想，却被一记声音打断。
“大帅，信公子有书信传来。”
定国见大帅进来，将一封书信递了过来，做了一个鬼脸，“本不欲打扰大帅的。”
看着人小鬼大的定国，李自成决定回到西北公司，就安排他和红娘子的婚事。
先订亲，有了女人的男人，才会更加成熟。
野史中李信和红娘子可是有很多故事，但遭到了李信正室汤夫人的反对，双方门第相差太大，观念也是差得很远，搞得三人皆痛苦不堪。
李自成已经提前解决了这个问题，为怕夜长梦多，还是先订下亲再说。
汤夫人虽然急着让李信纳妾，但她这样的豪门贵妇极是看重身家，红娘子无父无母，绝对入不了她的法眼。
万一这三人不小心见了一面，到时卷进三角恋中，可就大为不妙了。
对于李信，自己是准备大用的。
当然不是强邀他入伙，而是让他打入朝廷内部，和刘宇浩一般，将来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对这次袭营，历史已经有了改变，自己倚托历史，却不能照搬历史，但总觉得有些不安。
皇太极、多尔衮、萨哈廉这些人，决不是吃素的，张鸿初也绝非是良将，这样一道简单的选择题，李自城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鞑子阵营。
接过李信的书信一看，果然，他只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更加坚定了李自成的想法。
两军作战，露出的破绽很大，不是陷井就是蠢才！
李信自己认为，东虏绝非是蠢才，所以这个破绽应该是故意露出来的。
第425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但是这份怀疑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一切看上去十分合理，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李信，在这事上没有决断权。
“竟雄，如张鸿功败阵，守城的兵力便捉襟见肘，以信看来，却是好事……”
看到这里，李自成心中一喜，能从不利之处看到有利，李信果非常人。
“晋军中有东虏奸细，本就是隐患，这几日在城中，信十分关注了晋军的表现，与寻常的士兵大同小异，甚至还有所不如。
哀兵必胜，信更加相信义勇大社的能力，如张鸿功败，便是竟雄的机会，到时竟雄只需要振臂一呼，应者如云，信必全力相助，守下遵化城，竟雄便能大发光彩，为朝廷贡献更大的能量，信对此深信不疑！”
李信此人生性淡薄，甘作绿叶，这样的品质十分难得！
李自成轻轻合上书信，想了一想，提笔给李信回信，刚写完信，就听山下的遵化城响起了炮声。
东虏新一轮攻势，开始了。
……
由于多尔衮亲自立于前线督战，今日东虏的攻势相较昨夜猛烈了许多，双方并没有改变战法，依然在北城的城根下进行苦战。
看着城下熊熊之火，万人敌不停爆炸，多尔衮脸色不变，带着侍从冐着炮火箭矢驻马仔细观看战场，不发一语。
看见城上用火攻的办法杀伤自己的部下，多铎心中十分激怒，恨不得立刻指挥大军用云梯爬城。
但他的建议被多尔衮直接否决，并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多铎便知道自己兄长已经发怒，只好不再说话，气鼓鼓的扭过头去。
这样惨烈的攻防让多尔衮明白用云梯爬城的办法并不是最佳的选择，对这样高而且又有充分准备的城墙，云梯是无济于事的，只会徒然牺牲大批将士。
在火光中，他看见部下一面继续挖城，一面用镢头将燃烧的木柴和棉絮推向远处。
不断地有人倒下去，又不断地有人从城壕里边跳出来，飞奔前去，接替死伤的人。
负责指挥的苏克萨哈跑到他的面前，他不等苏克萨哈向他禀报，先问道：“有希望吗？”
苏克萨哈回答说：“各个洞都已挖进去二三尺深，只是将士们死伤很重。”
多铎忍不住又吼了起来，“除非重伤，一个人不准退回，要死也死在城根，有擅自退回者，立即斩首！”
今天攻城的主力都是各牛录的阿哈和拨甲人，真正的旗丁并没有上战场，虽然伤亡不轻，多铎并没有太多心疼。
奴隶和降卒只要多打几次胜仗，便可以大量补充，只要女真旗丁元气不伤，军队的战斗力并不会下降。
多尔衮问道：“鳌拜呢？”
今天虽然是佯攻，但多尔衮还是将鳌拜放在了第一线，假作真时真亦假，为了不引起城中守军的怀疑，鳌拜的勇猛会让这场戏演的更真。
苏克萨哈照实说道：“他已经挂了两处彩，我派人换他下来，他不肯，仍在城根指挥掘城。”
多尔衮点点头，对两员小将表示赞许，随即望了多铎一眼，“这些洞里退兵时不要留人，但绝不能让南朝人下城填洞。”
“贝勒爷放心，有几个洞挖进去不浅，将士死伤很多，没有一个后退。”
多尔衮不再说话，带着亲兵，在又一次号角声中策马奔近北城，他一边看部下苦战掘城，一边看着城墙上的动静。
“向城墙打上几炮。”一直沉默的多尔衮终于下了命令，“这戏演到现在，差不多了，本王正是最后的主角。”
多铎年纪虽小，战斗经验却十分充足，闻令后搔着头皮说道：“兄长，炮火威力当然很大，可是如今洞只挖了两三尺深，还有大半将士不能进洞，打炮十分危险。
炮打得高，越过城头，便没有效果；炮打得低，恰恰打上城头或城墙高处，崩下的砖头会打伤我们自己的将士。”
见兄长不为所动，多铎继续劝道：“万一有几炮打得稍低，炮弹就会在城根落下，更增加咱们的死伤，反而会动摇掘城将士的士气。所以目前不是打炮的时候。”
“多铎，你成熟了，不过在政治上，你还要多学习和领悟。”多尔衮让人传令后笑了起来，“这只是演戏，让城头也开炮还击，本王要演戏。”
果然，城下大炮一响，城头上也不甘示弱，看着多尔衮的王旗靠近北门，七门火炮对准王旗集中开火。
曹变蛟紧握双拳，心中不停的祈祷，这一阵炮火要能打掉对方的王旗，必能消减东虏的士气。
李信也上了城墙，仔细观察东虏掘洞，以便思考出应对的办法。
在曹门以北，接近转角的地方，东虏士兵不顾生死，已经掘成了一个大洞。
几尺宽的洞口已经向左右掘了两丈多宽，向里边掘了一丈多深，又向上掘了一人多高。
从洞中刨出的碎砖和土块，与死尸一起，堆在洞口的左右两边，也有一人多高，像两座小山一样。
“伯言。”曹变蛟看着这个大洞，好似一把大锤，很容易便能将这段城墙炸塌。
“要是敌人在洞中放上几千斤炸药，情况很不妙啊！”
徐泽等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张鸿功立即缒下一批人去抢夺这个大洞，可惜城外箭矢又猛又烈，这批士兵靠进洞口，只是一枝香时间，便全部战死。
“这可如何是好？”徐泽见势不妙，连连发问。
张鸿功擦着满脸的汗水，一时间也对这个大洞没有办法。
“伯言，你来说说。”徐泽见众人皆无办法，只好求助于李信。
“不妨事。”李信的声音中带着强大的自信，将众人急燥的心情浇灭。
“咱们作出攻击这个洞口的姿态，让东虏认为这样的大洞可以炸毁城墙，将精力放在这些洞口，等到他们形成规模，信有一计，可以让洞里的敌人全军尽墨！”
“好，伯言如能立此大功，本官将上报朝廷，奏明伯言守城之功。”徐泽大声说道。
一众官员频频点头，这个大洞就如同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绞索，在生命的安危面前，些许成见便显得微不足道。
第426章 多尔衮死了
李信看着徐泽，“大人，我只需要二百义勇，再选取几名会土木工程的人员，到时听我指挥，一定将这些洞口夺过来。”
正在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一阵欢呼声响了起来。
“打中了，打中敌酋。”
“看，王旗倒了！”
“神炮啊，有此神炮的庇护，咱们会胜利的。”
欢呼声越加响亮起来，徐泽等人放眼望去，就见城外北边不远处，多尔衮的王旗被炮弹打倒，一群人慌乱退后，好似有人中弹。
本来士气正旺的东虏士兵，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攻势立即缓了下来，不少士兵频频回头，脸上一片惊慌之色。
“好！要是打中了多尔衮，可是滔天大功！”徐泽以手加额，言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
正在这时，东虏收兵的号角响了起来，正在城根下苦战的士兵潮水般涌了回去。
“多尔衮死了！”
不知道谁吼出这句话，一时间城上城下响起巨大的呼声。
再无斗志的东虏人，有些扯着受伤的士兵往回跑，有些谁也不顾，自己先逃，除了洞中留守的士兵，没过多长时间，城根下便彻底安静下来。
……
“多尔衮死了？”
在鹫峰山观战的李自成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便判断这是假消息。
大清未来的摄政王，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何况他身经百战，又没喝酒，离北门这么近做什么？自杀吗？
“演的过火了啊！”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被身边的定国听了一个真切。
“校长，万一呢？”
“战争没有万一，只有绝对，侥幸心理要不得。”
李自成说完，定国便点了点头，“细想也是，多尔衮在演戏，为了配合奇袭演戏，校长，依我说，那个龙井关参将张安德，十有八九是投降啦！”
“皇太极敢以身为饵，这点比皇城中的那位强多了。”刘体纯却发出另一种感慨。
李自成同意刘体纯这话，严肃说道：“战争，不是谁兵多谁就能获胜，无论是淝水之战、昆阳之战还是赤壁之战，关键是找准对方的弱点，一击致命。”
当下几人也不回房，坐在峰顶上开始讨论起时局来。
没有了张鸿功的五千晋军，遵化城该怎么守，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赵率教的四千关宁兵中伏之后，除了京师的满桂和尤世禄，便再也没有比较精锐的部队了。
现在京师气氛良好，彩票慕捐一事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之中，旭日钱庄的存款每天都在向上增涨，保险的推销也初见成效。
自己的赚钱大计正处于关键时刻，此时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这样的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随着从十八寨和西北公司运来的武器越来越多，鹫峰山和昌瑞山的防守是越发的稳固。
现在最大的软胁还是遵化城，那里李自成不想插手太深，他想以此城来成就李信和曹变蛟的威名，让他们凭借此功进入朝廷序列，为以后的发展打下根基。
“十三弟带着虎子、包壮留守鹫峰山，宁宇随我入城。”
鞑子既然设下埋伏，没有了张鸿功，城内势必惊恐不已，又有鞑子内应兴风作浪，李自成决定亲自前去助阵，只要挡住鞑子乘势攻城，破了他们的掘洞之法，义勇大社将成为京畿之地一个响亮的名号。
……
多尔衮王旗被炮火打倒，传闻重伤身死，这一日的战事宣告结束，双方调兵遣将，积级准备着下一次攻防。
李信在客厅中同一批等候他的近房长辈们略作周旋，便进了二门，向管家和几个管事的仆人询问些话，做了些吩咐，然后往后宅同夫人见面。
他计较再三，决定听从李自成信中的建议，让夫人搬到鹫峰山，住进灵鹫锦苑，这样自己便无后顾之忧。
城内奸细众多，暗流涌动，自家夫人一介弱女子，身边又无得力人手照顾，李信十分放心不下。
东虏的掘城之法早在意料之中，自己和竟雄经过商议，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一旦消灭了东虏千辛万苦掘好的各处大洞，自己必成他们的眼中针，肉中刺。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如果东虏的奸细将自己的家属作为目标，这可是死穴，必会让自己心神大乱。
汤夫人为着李侔被关进大牢，这些时日消瘦了许多，正在陪着弟媳落泪，忽听女仆们说大爷进来了，不禁心中欢喜。
她是一个秉性刚强的人，一向在李府中当家理事，所以不管她如何忧心如焚，甚至怀着绝望的念头，许多事还得她强挣扎着做出决定，对管家和男女奴仆们发号施令。
相公现在逐渐得到官府看重，汤夫人心中升起了无限希望，只求相公能狠狠打击东虏，向朝廷证明自己的忠心，李家谋反之事，便能不功自破，兄弟也能被放出大牢。
李侔的媳妇已经回避，见相公进来，她站起来走到帘子里边迎接，按照一向规矩，让他在正中八仙桌左边铺有红座毡的太师椅上坐下，自己坐在右边，关心的看着相公的气色。
李信见妻子眼泡红肿，云鬟不整，脸色憔悴，心中也觉凄酸，知道又是因为李侔之事，他勉强笑着说：。
“王巡抚已经为咱们说话，还难过什么？你们妇道人家的眼泪真多！”
汤夫人又抽咽几声，深深地吁口问气，揩揩眼泪，哽咽说：“多谢皇天保佑，我们夫妻俩还能够在一起！”
汤夫人的贴身大丫环叫做彩云的，向站在屋中的丫头和仆妇们使个眼色，大家赶快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她自己也退了出去。
“我知道你为我操碎了心，仇家和赃官虽然一手遮天，但是当今天下圣明，必不会为这些奸言所蒙蔽。”
汤夫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见相公这些天忙的人影也无，知道抚台和县令大人都很看重相公，心中渐渐有了些欢喜。
“相公，刀枪无眼，你一定要千万小心，咱们李府，你就是那擎天之柱，没有你，妾身，妾身活不下去。”
李信轻轻走到她的身边，想着竟雄之言，不禁坏坏的一笑，一把便将其抄在怀中。
“相公……”
第427章 夫人外交
汤夫人轻轻挣扎了几下，怕引来外面的彩云，便停住不动，只是红了小脸。
“白日里，作甚呀？”
“夫人，为夫这腹中之火，有些难受，想是战阵之上热血沸腾，血气方刚，一时间竟然控制不住。”
汤夫人哪懂得这些，一听相公有火，心中有些作忙，可是长年熟读《烈女传》，《女儿经》，青天白日里能做这个？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要消除你家夫人紧张、恐惧的心理，情感是最佳的良方。
想到竟雄之言，李信不再犹豫。
……
休息了一会，汤夫人靠着相公，紧紧闭着双眼，宛如还在做梦一般，突然用粉拳轻轻捶打了几下。
“相公，今天的你，与往日大有不同，若不是妾身熟知相公，只怕会怀疑换了一人。”
“夫人，为夫想你搬去灵鹫锦苑，那里十分安全，城里奸细太多，咱们李府又没有得力之人护为，我十分不放心。”
“都依相公。”汤夫人小嘴呢喃着答应下来，她的身心还沉浸在刚才的缠绵之中，只觉得全身无比的充实，再也没有往日那份空虚之感，此时她也懒得想太多事情，靠着相公便有了依靠，痛快的回应着相公。
“果然有效！”
李信心中大喜，自家这位夫人向来深明事理，可就是为人古板，深信三从四德，对普通民众是敬而远之。
让她和官太太相处容易，让她去接近义勇大社却是难若登天，李信本来没有把握说服她离开遵化城，不想却如此容易。
对人心的把握，竟雄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李信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那手，将夫人拥得更紧了。
“相公，妾身看好了一名良家女子，长相很不错，此仗之后相公便给她开了脸，娶进门来。”
一听夫人之言，李信大感头痛，自家夫妻年纪又不大，这么着急做什么？没准刚才这一下，就已经有了。
“一切都依夫人就是。”
李信没有心思就这事进行细细讨论，点头答应下来，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搬家。
“老爷，夫人。”
门外传来彩云的声音，“吴府有客来房，要见老爷、夫人。”
“吴三桂？”
李信刚念了一句，汤夫人已经起身忙着给他整衣，“相公，吴府可是辽东望族，有督师、祖家作其后盾，相公可要用心交往才是，以后咱们李家也多一个说话之人。”
看着夫人忙前忙后，打扮的花枝招展，李信从后面亲了亲她的耳垂，轻声说道。
“夫人高见！”
想着吴三桂是武状元，一身本事不俗，李信吃了一颗定心丸，心想城中有这样文武双全的文物，当真算是遵化之福。
小小的一座城池，藏龙卧虎，李信对坚守城池，更增添了一份信心。
……
吴三桂在李府大堂不停地踱步，夫人张氏端坐椅中，看着相公那脚步，忍不住笑道。
“相公，怎么现在却着急起来了？”
这么重要的战事，吴三桂作为武状元，自然有其打算。
本来他对义勇大社并不看好，李自成曾邀请他加入义勇军，他婉言谢绝。
他渴望赵率教率领关宁铁骑前来，吴家和赵老将军有着一份交情，到时成为关宁军的一份子，也不用去辽东投军，就在遵化开展自己的军事生涯。
赵率教在景忠山中伏的消失传来，吴三桂知道自己的打算泡了汤，必须另谋出路。
风起云涌之时，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机，他看了这些天的战况，对义勇大社多出了一分认识。
虽然不是正规编制，但义勇军的战力并不弱。
曹变蛟竟敢缒城而出，追杀东虏，这让吴三桂大为动心。
都是辽东名将的后人，谁又比谁差上一分呢？
曹变蛟虽然勇猛，吴三桂认为自己比起他只强不弱。
于是他前来拜访李信，希望在义勇大社中崭露头角。
王巡抚和徐知县现在十分信任李信，自己和他交往一番，在义勇军中拿下一个满意的职务，方能大显身手。
特别是听曹变蛟兴高采烈说到前去劫营一事，吴三桂更加按捺不住，生怕自己和李信交情不深，此番将夫人一并带上。
汤夫人在遵化城四处找故交好友为李府脱罪一事他已经有所耳闻，李府现在需要帮助，凭借祖家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李府应该知道自己的份量。
必要时可让夫人为自己说话，夫人外交，这是吴三桂认为极其有效的方法。
果然，两者见了礼，李信对武状元自然不会怠慢，何况他也知道竟雄和眼前这人有着几分交情，满口答应下来，拨了五百义勇交由吴三桂统领。
两人相谈甚欢，一旁的汤氏和张氏也宛如姐妹，拉着手在一旁悄悄说着体已话儿，不时爆发出银铃般的轻笑。
“伯言，咱们真是一见如故啊！放心吧，李府的冤屈，大家都看在眼中，家父和舅舅那里我自会写信告之，皇上圣心独裁，无忧矣！”
李信起身慎重谢过，邀请吴三桂进书房一叙。
两位夫人知道相公也要事要谈，连忙让下人守在屋外，没有召唤不得进来。
聊着聊着，汤氏又提起自己没有子嗣，苦劝相公纳妾一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作为李家大妇，这可是头等大事，她可不想留下善妒的名声，那样可是比死还难受。
张氏一听，连忙出主意，将吴府有关的女人推荐了几位，虽然都是旁枝，但吴家作为望族能给相公为妾，依然让汤氏十分满意，两人连忙就此事细聊起来。
书房中吴三桂听了李信关于劫营的分析，心中暗暗吃惊，立即打消了领军出战的念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风头，还是让给曹变蛟罢了。
他心中又对李信高看了几分，如果劫营失败，城中的东虏内应必定会响应，以便内外夹击，立即说道。
“伯言，衙门、粮仓、大牢、北门，不可不防。”
李信抱拳道：“长伯前来，信放下了心中大石，城门处就交给兄长可好？”
“敢不从命！”
第428章 徐小小
见李信将最要紧之地交与自己，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了知己，吴三桂心中大喜，再也坐立不住，起身按住腰间剑柄。
“时不我待，吾这就前去安排，没有事就好，如果有事，必保北城门无忧，城墙下东虏所掘的那些洞口，就交由伯言了。”
对那些洞口，吴三桂没有破洞良方，见李信点头同意下来，心中满意之极，见此行目的达到，两人互道珍重，便各自前去准备。
……
李自成进入遵化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李信和魏浩然，他带着定国先去了徐泽的府邸。
听闻吴三桂进了李府，他心中也是放下了颗大石，在此多事之秋，怎么能少了这样一位人才呢。
就算没事，自己也要为他找点事来做。
一来吴三桂本就有领兵之才，又极好钻营，二来此人脑后有反骨，不用自己费神去改变他的价值观。
投降满清还是投降自己，无非是看谁给的好处多罢了，在他心中，没有绝对效忠的对象。
这样的美玉，绝对要好好利用，何况现在城中情况复杂，正是吴三桂立功之机，自己随手送他一场富贵，加深当日在天凌阁中的情意，以后他跟自己便会藕断丝连。
徐泽得到王家公子要来拜访的消息，将男女管家唤到面前，吩咐他们准备以迎接贵客的礼节迎接李自成，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在心中暗自想道。
“王家公子听说诗名很盛，并不精通兵事，却不知此来是何用意？”
徐府的两个仆妇走在前边带路，打着两盏旧的白纱灯笼，上有宋体朱书四字：“大司马第”。
定国扮成书童跟在李自成后边，一行人走近徐府大门外边，那站在两旁石狮子跟前等候的仆人们按照迎接贵宾的老规矩，向院里高声传呼：“贵客驾到！”
等候在二门口的仆人们又向里边高声传呼，李自成抬头看去，只见徐府大开仪门，两行灯火辉煌，气象森森。
“规格很高嘛！”
这位遵化知县临危不乱，虽然不是大才，做事却是干练，李自成知道，要想守住遵化城，张鸿初不是关键，王元雅只怕也不如徐泽有用。
按照自己的估计，城内大乱将起，徐泽这位知县的位置十分重要，只要他能够安排妥当，东虏的奸细便无机可乘。
徐泽一身官袍立于中门，他觉得自己呼吸有点短促，心头怦怦乱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紧张之感。
岂不知当面这人，穿越以后经历了不少大事，全身自带杀伐之气，虽然经过化妆后有所收敛，但不自觉却溢出体外，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见李自成走近，徐泽压下心情，强自镇定下来，陪着他进入中门，不过是指点了几处风景，两人刚开始寒暄。
一道青影飘来，两人都是一愣，门外有衙役守卫，就连定国也被拉到一旁招待起来，此番怎么会有人来？
“阿囡！”
随之又进来一位身着香色外衣的中年妇人，用浓重的吴语叫了一声。
李自成定睛一看，原来那青影是位妙龄女子，正向着自己而来。
这里不是内宅，自己和徐泽的交情还没有达到去见人家内眷的地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李自成现在的身份是王家公子，当然要做足姿态，立即将眼皮垂了下来，开始研究起中门外的枯木何时能逢春。
那青影却不放过李自成，不顾后面母亲的呼唤，也不顾父亲的阻挡，兴冲冲的跑到了李自成面前。
“小小听说，王公子信奉基督教，这是极好的，小小现在就要入教，我愿献身于主！”
李自成一听，暗道一声。
“我去！什么时侯自己成了传教士了，这一定是王志干的好事，想将自己包装打造成一位中西文化结合的大才。”
“这个……那个……”
让她当修女，徐泽会不会立即将自己赶出门去呢？
在李自成心中，修女的地位还不如小尼姑，毕竟他是正宗的华夏文明继承者，喜欢中原文化，而不是假洋鬼子，只会崇洋媚外。
幸好这位叛逆女孩的父母亲都赶了过来，拉的拉，扯的扯，总算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了不少。
李自成松了一口气，这女孩还真给了自己很强的压迫感。
在她面前，自己感觉成了江湖骗子……
“荒唐！”
徐泽觉得在李自成面前丢了徐家的门户，扬手要打，不想这位叛逆女儿不但不退缩，反而将小脸凑了上来，嘟着小嘴，只差说上一句，“你打啊，打啊！”
“叛逆啊，绝对的叛逆女孩，正处在青春期。”李自成心中暗暗好笑，对付这类叛逆女孩，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
“阿囡！”
她的母亲一把抱着她，也不顾外人在场，当即抹起眼泪来。
“你要当了修女，母亲可怎么办啊？”
见相公不忍心下手，她立即打出了感情牌。
徐家有过两个儿子，不幸都在幼年夭折，现在就这么一位掌上明珠，平日里因为十分疼爱，由得她性子，养成了倔强的脾气。
最近不知道她哪里找到了西方传都士的教义，一看就着了迷，对西方教十分的向往，经常念叨要去京师找汤神父入教。
徐家哪里肯舍，软磨硬泡，只是不许她出门。
遵化离京师虽然不远，但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未独自出门，身边的Y头已经得到了老爷夫人的招呼，没有人敢和她聊教义之事，她虽然下了决心，却一直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
现在好了，会西方教的王成公子竟然来到自己家里，这是上帝的指引，这是上帝的光环，徐小小激动不已，不顾礼仪跑来见王公子。
在上帝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哪来的男女受授不亲呢？
“我自愿，我喜欢！我高兴！”
徐小小蹦着跳着，飞到李自成身边，扬起双眸，那一份虔诚瞬间包围全身。
她举起一个黄灿灿的金镯，“王公子，请接受小女子入会。”
徐泽急的直跺脚，他很怕王公子看轻徐家，但现在上来拉扯，又有失风度，只好将求助的眼神看向李自成。
第429章 知识青年
李自成无法，急中生智，慈和地说道：“教会不接受金银饰物的捐赠，况且，捐献要自已的东西……”
徐小小“喔”了一声，只好将金镯收了起来，“招商基金会正在城内举行捐赠活动，让大家捐出些银两财钱支援守城，小小就去找好友帮忙，大家捐出自己的体已，这就算是小小自己的东西了吧？”
让这位大小姐牵头搞捐赠活动，貌似效果会不错，这些千金大小姐，在战火纷飞的边城，发表一通即兴讲演，很能振奋人心呢。
李自成眼前呈现出知识青年讲演的场景，不过徐泽估计不会同意女儿这么做的。
“这个……神父说了，上帝不光要自愿的教徒，也要家人同意才行，不然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成了邪教的工具。”
“邪教是什么？”徐小小好奇的问道。
李自成立即来了精神，用眼神阻止住徐泽夫妇的动作，语重心长的说道：“这邪教，真是可怕，会盅惑人心，比如那教主，专招美貌少女入教，然后……”
徐泽和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对青年男女热烈的探讨起教会的种类和宗旨，见女儿的激情慢慢平静下来，心中对王家公子十分感激。
“相公，你看看，他们俩还挺般配的。”徐夫人突然发现了新大陆，拉着相公的衣袖悄声说道。
“这个……现在敌军压境，王公子事务缠身，只怕不会提及儿女私情吧。”
“相公，你这就不懂了，妾身早已经打听过了，王成公子并未婚嫁，现在王家得皇上看重，以后前途光明，小小现在对西方教已经走火入魔，只有王公子能够让她迷途知返。”
徐泽突然想起一事，“夫人，万一这位王公子也笃信西方教，又当如何？”
徐夫人嗔怪道：“你呀，从来不关心这些琐事，妾身早打听过了，这位王公子诗情出众，曾在天凌阁情挑苏仙子，这样混迹青楼的浊公子，日常萧歌，以名伎为伴，岂会是修行之人？看看，他们聊的不错，咱们是不是该离开啦？”
李自成好不容易说了一大通西方教和邪教的区别，又答应到时向汤神父推荐，这才安抚住徐小小那颗燥动的心。
“调兵保护旭日钱庄？”
书房内，徐泽听李自成说起此事，有些诧异的问道：“现今城内治安平稳，为何需要调兵呢？”
李自成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书信交于徐泽，“大人，旭日钱庄准备将银两运往京师，以作勤王军队的饷银，此事圣上十分关心，万万不可有失。”
看着副都御史金声的手书，徐泽这才点了点头，“不知公子需要多少兵马？”
“无须太多，现在守城军兵已经捉襟见肘，大人自有难处，就着上次天凌阁擒奸那一队人马即可。”
徐泽见朝廷十分重视旭日钱庄的银两，也不迟疑。
“本官这就去派人送手书给张镇，不过几十号人，想来总兵大人不会介意。”
见徐泽同意下来，李自成长吁了一口气，将东虏的奸细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便不怕他们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见李自成告辞，徐泽抚须笑道：“后院已经备好酒菜，小小还想听公子讲讲教义，不如就在这里用饭如何？”
李自成却待婉言推辞，却听外面传来小小的声音。
“王公子，饭菜已经备好，请入席。”
心中一颤，心想今天可是关键时刻，可不能因小失大，李自成站起身来。
“如此，就打扰徐大人了。”
……
夜色降临，城上城下都宁静无比，今夜北风吹的很紧，人和马呼出的气体，好似能冻成冰。
遵化北门没有任何的动静，在冰冻的北风中，大家好似都没有活力，平时明军会对城洞中挖掘的东虏人马进行骚挠，此番也好似没了力气，进入了冬眠。
城洞中的鞑子乐得自在，他们的任务就是尽量挖的更宽更大，能容更多的人，到时将炸药运进洞来，便能将遵化城的北城墙炸塌。
遵化的南城却是忙碌的，在张鸿初的率领下，五千晋军已经准备停当，他们由南向北绕了一个弧度，既能避开东虏的哨兵，又能快速接近皇太极的御营。
曹变蛟自请先锋，张鸿初也乐得让他冲锋，与了曹变蛟七百人马，自己率领精兵居中。
一名心腹参将带着人马在左边，另一名参将带着人马在右边，还有一名游击率领一支人马在后，准备接应。
曹变蛟命令大家不准举火，不准喧哗，人衔枚，马裹蹄，在寒风中悄无声息地迅速向敌营奔去。
皇太极的御营正在休息，中间汗帐内还在为胜利跳神，那古怪的音乐，在明军的耳中却是如纶仙音，他们知道，这音乐的中心便是东虏的汗王。
只要杀掉他，这就是惊天之功，自努尔哈赤十三副盔甲起兵之后，双方大战十数年，明军还没有斩获过东虏的大将，更别提汗王。
古怪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淅，此时曹变蛟却无比冷静，部队已经摸到了皇太极御帐的不远处，敌人依然毫无动静。
曹变蛟到了此时，反而不急于进攻，他拨转马头和张鸿初碰了一下，决定派两位参将各率人马去劫镶黄旗和正黄旗两座营寨，曹变蛟自己率着精兵直取御营，张鸿初居中策应，立争速战速决。
只要斩了皇太极，全军便立即撤退，其它战果统统不要。
张鸿初拍了拍曹变蛟的肩膀，他们与张安德已经接上了头，张安德的人马不多，止有数百之众，此时已经汇合，本欲抢功，却被张鸿初喝止。
两人从小相识，张鸿初一眼看出张安德并非出自真心要做先锋，也知道他的武力还不及自己，差曹变蛟更多。
现在不是抢功的时侯，张鸿初喝往了张安德，看着曹变蛟领命而去，拍了拍张安德的肩膀。
“你躲在山中这么多天，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真是一位享受之人。”
张安德神色一凝，旋既轻声笑道：“你也知道，兄弟我可是从来不亏待自己的呢。”
第430章 真金不怕火炼
张鸿初、曹变蛟带兵出城之后，徐泽便下令紧闭南北两门，没有他的命令，无论是谁都绝不开城门，就算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也只是缒人进城。
一众官员都上了城墙，大家在北风上全身发抖，虽然身着轻裘绶带，还是挡不住这透骨凉意。
“信公子呢？”
突然有人发现李信不在，便问了出来。
虽然李家有通阉之名，但这段时日大家领略到了李信的能力，没有他，心中还真是安静不下来。
“他在城中有事要做。”徐泽一副高深的模样，众人立即明白李信是奉了知县大人的命令，加强防备，以备不时之需，不禁纷纷出声称赞。
李信自请留守城中，徐泽也是吃惊不小，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张鸿初的身上，没料到李信却另有思路。
徐泽感慨李信行事低调，并不愿意出风头，更不会争功，对他这份谦逊大加赏赞。
岂不知今夜的主战场，本就不在城外，而在遵化城内。
……
“这就是钱庄的银库？果然让鄙将大开眼界！”
城西的庆云街，旭日钱庄的总部内，阿辔带着二十多名手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魏浩然作为旭日钱庄的掌柜，当先迎了出来，口称“军爷”，忙叫下人奉茶。
“不必了。”阿辔一挥大手，“咱们奉了总镇大人之命，前来保护旭日钱庄，公务在身，这茶就免了，掌柜的，咱们现在需要进入银库，了解情况，才好布置防守任务。”
“应该，应该的。”
魏浩然笑容可掬，将扇子一挥，让下人散去，这才吩咐了管家几句，在前面带路。
“军爷，这边请，这边请。”
阿辔冰冷的眼神看了看魏浩然的背影，转头对一名心腹说道：“便见到火箭号令便立即动手，这里的人，一个不留！”
党守素虽然是阿辔的救命恩人，但齐布鲁是个谨慎之人，这么重要的行动，还是将其排除在外，只以巴牙喇士兵完成攻占银库的任务。
党守素虽然不能亲自前来，并不妨碍他将消息顺利的传递出来。
经过红照壁赈粥一事，那些妇孺老幼得知最终实情之后，对李信十分感激，感激杞县李公子救了他们一命。
李信学习了李自成的宇宙流之后，对大势的判断很有心得。
在难民中成立丐帮的思想得到了李信的认同，他便从中挑选了一批人员，开始利用他们传递信息。
现在丐帮刚刚起步，还没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不过难民们无孔不入，党守素的情报，通过他们源源不断的传递到李自成和李信、魏浩然的手中。
今晚齐布素兵分三路行动，一路由阿辔攻占旭日钱庄，一路由齐布鲁亲自率领，攻击北城门，最后一路由他兄弟索克亚率领，攻占巡抚衙门。
行动的时间，就在明军劫营之时，行动的暗号，由城外发射火箭，内外便一起动手。
……
进入旭日钱庄后院的阿辔等人，看着十余道铸成的铁门，心中不禁激动起来。
这可是银库，听说这些的黄金白银数不胜收，将这些献给汗王，自己便可以飞黄腾达。
阿辔已经将魏浩然和一众仆人看成了死人，只是城外没有信号发出，只得强自忍耐。
见手下蠢蠢欲动，他轻轻挥手，小声说道：“稍等，城外还没有消息传来，且慢动手，他们已经是笼中的小鹿，逃不开老虎的利齿。”
魏浩然仿佛背后长有眼睛，此时突然转身回头。
他看到的却是身后笑意盈盈的阿辔。
“掌柜的，可以打开银库让我等开开眼界吗？”
“有何不可，这里可全仰仗军爷呢，伙记们，开库……”
随着银库第一个铁门打开，在场的所有人眼睛一花，黄澄澄的金光射得众人双眼生痛。
天啊！
一根根金砖，就那样叠成一箱箱整齐的形状，由地上到库顶，看上去犹如黄金宫！
“军爷，这里可是旭日钱庄最秘密之处，各位仔细看看这些黄金，它们都需要军爷们的守护啊！”
魏浩然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退了开去。
阿辔醉了，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条，那一根根，一条条都那么的耀眼，那样的美丽。
情不自禁，他走上前去，也不再说话，颤抖着伸出右手，拿起一根金条，犹如拿着一件宝贝。
“我的妈呀。”他的部下一拥而上，人人被那些金条迷得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阿辔等人就像是中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的感受着黄金的魅力，感受着人生巅峰。
一道艳丽的火箭突兀的升在半空之中，那长长的轨迹，在漆黑的天幕上划出亮丽的线条。
本来沉睡的黑夜，被这样一道火光惊醒，整片天地倾刻间动了起来。
“咣当！”
阿辔见城外信号发出，正欲动手，只见眼前一暗，那些诱人的金光立即消失不见，整个银库一团黑暗，犹如九幽深渊。
心中大惊，他回头一看，却见银库的大门放了下来，刚才所有的一切好似一场春梦。
梦醒时分，却已经踏上那条不归路。
阿辔心中大呼不妙，众人急忙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一团团微弱的火光，毫无生命力的忽闪忽灭。
阿辔还没来得及下达下一个命令，却见库顶处开了一个小窗。
“射！”
命令终于发出，几枝冷箭向窗口射去，准确而阴狠。
巴牙喇的箭术不凡，窗口有东西被射中，从半空中吊了下来。
来不急欢喜，阿辔等人放眼细看，那是一个灯笼，在空中被利箭解了体，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灯笼中的火苗一着地，那银库的地面突然燃烧了起来。
犹如沸油中溅入火星，更像是火神发威，整个银库瞬间被烈火包围。
“啊……”
库中响起了阿辔等人绝望的吼声。
虽然有铁将军把门，但是阵阵肉香仍然不可遏制的飘了出来。
库外的魏浩然早将扇子收了起，用丝巾捂住口鼻，忍不住说了一句，“真金不怕火炼，你们这些鞑子，就和真金比比硬度，在烈火中看看谁先融化吧！”
第431章 早死早投胎
城头的官员们也看到了火箭，顿时慌成了一团，纷纷询问这枝火箭的含义。
徐泽的心沉入了谷底，这不是事先和张鸿功的约定，这次劫营计划中，没有火箭！
那么，这枝火箭就是东虏人所发。
那么，劫营就是一个陷井，火箭就是反攻的号角。
果然，城外亮起了无数的火花，好似满天的星斗落在了地面上。
战马声、脚步声、呐喊声，城洞中的欢呼声汇成了一股强大的洪流，让城上百官无法站立，好几人都吓得仆倒在地。
“完了，这是一个陷井。”
“咱们死定了，东虏要攻城了。”
城外的火光越来越盛，而城内衙门、兵营、粮仓等好几处重要地方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乱了，全乱了！
“信公子呢？”
唯有徐泽还保持着一份清醒，唤来亲将，嘶声大呼，“快去找到信公子，一定要守住城门，一定要守住遵化！”
他们的脚下也燃起火来，北城门处刀枪声清淅的传进耳中，徐泽反应了过来，这是东虏的内应要抢下北城门，开门放入大军。
“快、快、快，咱们全体杀下去，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北城门口，一定不能让东虏打开城门。”
百官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眼前自己落入了东虏的圈套，五千晋军必定不能幸免，遵化城已经无兵可守！
徐泽见这些天天吟诵《正气歌》的官员们连路都走不动，转身抢过亲卫手中的大刀，旋风般向城下冲去。
“有勇气的跟着本官冲锋，有死而已！”
……
齐布鲁带着部下早已经埋伏在北城门附近，见到火箭，便大步向着城门走来。
城门处已经爆发战斗，先前一批死士正和吴三桂所率义勇军血战，双方一时间杀的难分难解。
眼见明军没有后援，在后面观察军情的齐布鲁终于放下心来。
他带着其余的所有部属，向着城门而来，在没有增援的情况下，北城门，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便有信心拿下。
穿过前面那条小街，就能到达北城门，齐布鲁一马当先，手执熟铜棍，一阵风似的率领部下走进了小街。
小街两旁的枯树，被冷冽的北风吹的缩一团，像极了寒风中的寒号鸟。
齐布鲁靠近了城门。
近了，近了。
一百米。
五十米。
二十米。
小街当中不知何时站着一道人影，穿着明军最下层的破烂军服，脏乱的看不清面容，只有那破坏的衣袍，被北风一吹，飘扬着一种洒脱的弧度。
齐布鲁笑了，“谁说明军不堪一击，这不，还是有一人能坚守在岗位上。
他知道，自己一棍就能将这名士兵敲得脑浆迸流。
他决定不与此人废话，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
“这人是我的，你们直接杀向城门，将那些乡勇解决掉，然后开城门。”
在行进中布置完毕，齐布鲁的掌心摩擦着熟铜棍，自己这位吃饭的家伙发出了“嗡嗡”之声。
这是战斗前激动的声音，齐布鲁知道，如果自己两招才能解决此人，便是失败。
五米。
二米。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直到此时，齐布鲁发现，自己依然看不清此人的面容，他的脸上，载着一副面具。
青铜面具。
“娘的，装神弄鬼，待爷爷超渡了你！”
那人终于说话了，冷得像数九寒冰。
“朋友，你太没有风度了，别忘记阁下乃为梅勒章京，分寸之间要拿得住啊！”
齐布鲁一愣，并没有动手，虽然他也十分诧异自己为何没有动手，怔了片刻，他终于问道。
“你是谁？”
“名字就不用提了，因为对死人而言，名字毫无意义。“
青铜面具说完，手中出现了一把刀，那是一把红色之刀。
“刀名——杀胡！”冰冷的声音让四周的温度更低了。
齐布鲁粗暴的喝道：“老子今天把你这胎毛未脱的黄口小子活剥了！”
“了”字才出口，一条金光闪闪的棍影，已来到敌人头顶！
这一棍所挟的风声异常强烈，隐约带着轻啸之声，青铜面具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右腕猛力一振，杀胡快绝的倏伸又缩，“当”的一声震耳巨响。
齐布鲁只觉手上一轻，那重达三十斤的熟铜棍竟然被削成了两截。
齐布鲁睁着一双骇异而吃惊的眼睛，有些不大相信的瞧着面具人。
那刀，已经切进了自己的胸腔，却没有一丝的痛疼。
沉闷的呼气，齐布鲁拼尽全力，却再也不能吸入一丝丝空气。
“鞑子，你不是最后一个。”
声音起处，那刀轻轻一转，便绞碎了齐布鲁的五脏六腑，面具人再不看他，脚掌在地上一划，那身形如同幽灵，已经滑进另外两人的中间。
杀胡弹出，光芒已似极速的电火耀闪，一口气戮出不知多少刀。
那二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碎成了几块。
这时，齐布鲁“呃”的一声，才呼出胸腔中最后一口气。
“一起上，早死早投胎！”
面具人手中的杀胡刀鲜红如昨，上面没有一滴血珠，他轻笑道出这样一句，那刀如利箭般弹出，忽而上下交舞，忽而左右穿织，忽而前后拦截，忽而四面绕旋，像恕涛、像狂风、成圈成点，凌厉而又猛辣。
惨呼阵阵，那刀如同在这样的呼声中加快了频率，越来越快，一连两个盘旋，红色的刀影比鬼魅还要迅捷几分。
齐布鲁的部下在刀影下残肢乱飞，那一声声的惨叫咽在嗓眼处，只能发出一道道闷哼。
上一个死一个，去一双倒一双，这人就是黑夜中的魔神，一人一刀，将这队人马绞得七零八落。
有人开始恐惧，有人开始后退，但面具人步伐诡异，手中刀形成一张网，将这群受惊的鱼儿一网打尽。
鱼儿在网中徒劳的挣扎，有的立即死去，有的蹦跶几下，依然逃不掉死神的追随。
未已，网已收，刀亦不见，面具人两手空空而立，而他的四周，全是碎肉，再无一人可以站立。
“痛快！”
轻轻自语了一句，身形闪动，动静之间，小街中再也不见他的身影。
第432章 暗箭难防
徐泽提着钢刀冲下，只觉得浓烈的血腥味直扑鼻孔，整个胃都缩成了一团，看着那一地的残躯，宛如置身于修罗场。
“大人。”火光中，却见战事已尽，东虏奸细尽皆授首，为首之人手执长刀，正是吴三桂。
北城门为遵化要地，李自成分析之后，将这里让给了吴三桂守卫。
李信终究是举人，公子，心肠不硬，遵化城中心肠最硬之人，非吴三桂莫属。
徐泽见到武状元，以为是他所为，刚要出声称赞，却见城头传来高呼。
“大人，败兵已至，要不要开城门？“
“那就快开城门……”徐泽大脑中一旁混乱，终究是书生特质，在这样的血与火中，来不及作出第一时间的判断。
“大人，不可，不可开城门。”
吴三桂甲胄在身，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大人，晋军兵败，情况不明，东虏精兵如混在败兵之中抢城，遵化休矣！”
仿佛有了主心骨，武状元的名头在此时就如同救命稻草，徐泽长舒了一口气。
“幸得长伯提醒，本官差点误了大事，北城门就由长伯守卫，本官必上本保奏长伯。”
吴三桂暗自欢喜，心想总算不负自己的妙算，这一众文官虽有热血，却不知兵事，自己如能挽狂澜于既倒，必定会大展锋芒！
“大人，此间奸细已清，请上城头，再作计较。”
李信将北城门让给自己，吴三桂心中很是感激，对信公子的高风良节暗自心服。
换作自己，便是做不到的。
当下一众人抢上城头，就见很多火光，在夜空中如鬼火飘摇，向着北城门而来。
“长伯，这里的义勇皆由你来指挥，违令者，可先斩后奏。”
徐泽看着一众文官脚都站立不稳，知道这是非常时侯，信公子又不在此处，唯有吴三桂可以依靠。
“谢大人，还请各位大人下城稳定民心，有我吴三桂在这里，必不叫敌人进城一步！”
吴三桂说完，大刀漂亮的舞出几许刀花，将刀杆在城头上重重一顿，发出斩钉截铁一声大响。
徐泽心中猜到吴三桂的想法，连忙唤着众官员，让大家一起前往县衙商议大事。
墙城上的官员见到城外惨叫连连，早已经心神皆慌，个个都想做那鸵鸟，将头藏起来，眼不见，心才静。
看着徐泽领着官员们下楼而去，吴三桂在掌心中吐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
“兄弟们，现在，就看咱们的了！”
“吴爷，当真不让城外的兄弟们进城？”
吴三桂并不回答，而是提高的声音，如风雷般滚过城头。
“拿起你们的长弓，准备好火油和万人敌，无论是谁，只要敢进犯城墙。
杀无赦……”
冷酷的声音让城墙上所有的士卒们不自觉得打了几个寒颤，看着火光离城门越来越近，大家看着吴三桂挽起长弓，于是不再说话，尽皆握紧了武器，复杂的心情充斥全身。
明军劫营的败兵已经陆续逃回，最先已经有两三名腿长马快的斥侯按照预先计划，从北门逃到了遵化城南门，被缒上城墙。
县衙内一众官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急切想要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
此时县衙和巡抚衙门、兵营等要地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东虏第三枝内应部队在党守素的带领下，很容易便进了李信的伏击圈。
战斗没有多少悬念，依然是用乱箭和万人敌，在前院就将来犯之敌清剿的一干二净。
东虏人瞄准的几处攻击地点，没有惊天动地，没有拼死搏杀，在城内不过是热闹了一番，就如同锅中热油，还没来得及下菜，锅底的火已经熄灭。
看着李信正在清理战场，官员们刚刚平息的心情更加稳定，对李信交口称道。
知道吴三桂到了北城门，李信也放下心来，为防城内还有内应作乱，布置好衙门防守，便领着义勇们全城戒严。
据败兵的描述，东虏果然没有太多的防备，大多数正在休息，皇太级御营看还在为胜利跳神。
曹变蛟一马当先，率着精兵直往御营冲来。
等到东虏士兵发觉，大喊“明军劫寨！“之时，曹变蛟早已挥动大刀，在喊杀声中冲进敌营。
明军见轻易破开防守，人人大为振奋，见人就杀，距离稍远的就用箭射。
东虏士兵一时惊恐失措，纷乱已极，有的进行没有组织的抵抗，有的大呼奔跑，有的拼命奔往御帐外边护驾。
皇太极正在御帐观看跳神，一听到明军劫寨，赶紧指挥他的御前侍卫，守住御帐前边，拼死抵抗。
虽然是早有准备，但自从赵率教阵亡，无论是他还是多尔衮都对遵化城的守军轻视之极，无非是做做样子，他们不相信那些懦弱的明军能杀到御营，杀到汗帐。
可是曹变蛟的人马来势极猛，皇太极的侍卫纷纷死伤。左右一些将领这时才发现这枝明军十分历害，不由的着了慌，看见御帐遭到猛烈冲击，赶快来救，但都被曹变蛟的人马暂时挡住。
眼看御帐已经无法守住，皇太极只得由侍卫们保护着，且战且退，等待两边的营寨前来救援。
曹变蛟的勇烈让明军士气大振。
当看到希望，并且可以实现这份希望，这个希望可以让自己一生缤纷灿烂。
这个时侯，男人就会玩命了！
镶黄旗和正黄旗的营寨也正受到明军两名参将的冲杀，特别是距离最近的正黄旗，受到的袭击格外猛烈，陷于一片混乱，短时间无法分出兵力前来援救御营。
皇太极周围的侍卫死伤越来越多，处境越来越危急，有时明兵冲到他的面前，逼得他自己也不得不挥剑砍杀，将突前的明兵杀退。
“兄弟们，杀啊！”
曹变蛟兴奋之极，眼见成功再望，手中的大刀仿佛化身成了西府赵王那一对八百斤重的大鎚，敌人的兵刃碰着就飞。
如果没有那枝箭，也许他真的成功了。
一枝羽箭悄无声息，从曹变蛟的身后而至，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后心。
这时的曹变蛟，已经和皇太极过了两招，皇太极近年虽然忙于政事，很少带兵，但他当年的底子还在，一柄长剑两次借力，消解了曹变蛟狂暴的力量。
第433章 败了啊
只不过这样的招术很耗精神，皇太极额头上已经布满的汗珠，嘴里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心中已经开始骂娘了，明军什么时侯蹦出来这么一位不要命的勇将，自己这次真是托大失算了。
看着身边侍卫鲜血横飞，他突然想到这次出兵就开始流鼻血，看上去很不吉利。
在紧急的关头，他不禁想到了天命，疑神疑鬼起来。
也许，这次南下，还真不是一件美妙的事，自己的心愿，能达到吗？
他刚在心中冐出这样一个疑问，马上便得到了答案，他清楚的看到，那名勇猛的明将，像被人从后背猛得一锤砸中，大叫一起，翻身落下马来。
随着他的落马，明军顿时大乱，这时一阵箭矢从明军背后射来，将士气正旺的先锋军射得人仰马翻。
明军遭受到突然的打击，这让御营的侍卫有了喘息之机，他们很快重新结成阵势，将汗王保护了起来。
没有了领头的曹变蛟，没有了视死如归以命换命的先锋官，又被前后箭雨洗礼，本来呈锋矢阵形的明军彻底崩溃。
乱骂的，喊娘的，后退的，一柄好好的利剑，很快便成了一滩死蛇。
“将为首那将的首级斩下，赏千金！朕要拿来当夜壶！”
皇太极危机已过，贝勒岳托、杜度此时也引兵救驾，他打马离开御营时，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恼怒的下达了王命！
一听汗王悬出重赏，几位贝勒怎肯落后，拍马舞枪，向着曹变蛟坠马之处杀来。
曹变蛟被背后一箭射中后心，因为没有防备，距离又近，这一箭深深的扎进肌肤。
他本就已经有些力尽，就凭着胸中一口气，指望着杀掉皇太极，已经打定主意以命换命。
可惜，事与愿违。
背心一痛，他便知道，这身后之箭代表着背叛！
“张安德，你这个龟孙！”他在昏迷时，将钢牙咬碎，恨不得将其鸟蛋捏爆。
张鸿功反应较为迟顿，看到东虏的王旗已经消失，几员大将呐喊着进行反冲锋时才彻底反应过来。
眼见大功在手，自己却被当年的兄弟所出卖……
他来不及心痛，来不及伤心，见敌将来的凶猛，将马缰一拉，转过马头便跑。
曹变蛟落马的那一幕，他看得十分清楚，没有了这位勇将，他不敢独自迎战那几位东虏贝勒。
做人有得便有失，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于是他果断舍弃了就要到手的幸福，抽身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迎面就是一蓬箭雨，他甚至看到了张安德那张狰狞的肥脸。
幸好张鸿功对身边的家丁舍得下本钱，平日里大鱼大肉伺侯着，战斗时，就指望这一百来名家丁保护自己的性命。
家丁们也全部清醒过来，一边拨箭，一边舍了明军本阵，从斜角中护住张鸿功，趁着夜色奔走，急急往遵化城而来。
曹变蛟被刺，张鸿功逃跑，张安德叛变，本来形势大好的明军，犹如被抽掉骨头的蛇，再也动弹不得，被几名贝勒一阵大砍大杀，惨声连天。
“哥，掌盘子说了，一定要将他救回去。”
鲍武一把背起曹变蛟，头也不回的向黑暗中隐去。
他大哥鲍文护在兄弟身边，狠狠的一点头。
“我见他还有呼吸，咱们身上有萧神医的行军丹，没准命大死不了。”
除了鲍氏兄弟两人，身边尚有五名兄弟，几个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也脱离了军队，从空隙中隐入黑暗。
这个战斗小组的任务就是专门保护曹变蛟，在危急时刻，熟悉地形的鲍氏兄弟带着他们向七良山转移。
李自成知道无法阻止曹变蛟参与这次行动，只能以这样的方法以防万一，不想竟然真的排上了用场。
此时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已经完全被鞑子所控场，岳托和杜度一刀一枪，一左一右杀得好不快活，五千晋军再无丝毫斗志，被前后的箭雨射得抱头乱窜，
纵然有几名游击、千总来迎，还没来得及和岳、杜两人交锋，便被身后的冷箭射落下马。
黑夜之中，张安德的几百心腹早已经按照事先计划，完全渗透进了晋军阵中，只管瞄着那些领兵的头领进行刺杀。
正面厮杀明军尚不能敌东虏这几位凶猛的贝勒，他们为了保护汗王，在汗王面前露脸，一个个杀气腾腾，更何况还要防备背后随时射来暗箭。
“败了啊！”
一位老兵看着再也不能抵挡的袍泽兄弟，被东虏人如同砍西瓜一般杀得人头滚滚，将手中兵器一丢，拉着向边的一位年轻士兵便向右边跑去。
“刘叔，咱们真败了？‘
那么士兵刚入伍不久，这还是第一次参战，刚才跟着军队边吼边追，还觉得十分痛快，不想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和刘叔是一个村的，还带着点亲戚关系，今天出击，刘叔便让他一直跟在身边，跟着他一起行动。
“伢子，败了，大败。”刘叔将身上的盔甲一脱，显得十分麻利，看来这个动作已经是轻车熟路。
“咱们向右逃。”
两人刚跑了没几步，却见前方传来连串的马蹄声。
正黄、镶黄两旗终于杀退了明军的进攻，开始向中心战场赶来。
刘叔一见不妙，拉着伢子，往地上一躺。
“没办法了，装死，抹点血，插上几枝箭，装的像一些。”
那新兵依言躺了下来，小声说道：“刘叔，这不是一个好建议，敌人都要打扫战场，到时还是要挨刀。”
“不要说话，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横竖都是死，幸好是夜晚，打扫战场也是白天的事了，咱们瞅着机会，未必不能逃出去。”
……
了解完劫营的大体经过，官员们大骂张安德，恨不能掘他的祖宗，灭他九族。
一时间衙内骂声四起，大家认为这样的愤怒能让自己少一些恐惧。
“王大人到，耿大人到。”
随着通报声，王元雅和耿如杞在李信的护卫下，从巡抚衙门来到县衙。
现在人手不够，尚不知道东虏还有没有内应，李信建议城内的首脑人物齐聚一堂，不但便与守卫，也便与商谈，于是护着两位巡抚大人前来。
第434章 飞天
众人商议之下，都赞同吴三桂的主意，现在非常时期，如果丢失了遵化城，东虏便能一路畅通杀到紫禁城，在座各位十有八九只怕会掉脑袋。
张鸿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信任张安德，白白损失了勇将曹变蛟，还有五千晋军。
想着亏败垂成，往日里对张鸿功的歌功颂德变成了骂声一片，想来事后的飞奏中，张鸿初的罪责定然不会轻。
将责任推给张鸿初，在座的官员便没有了错误，华夏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就是山西巡抚耿如杞，也只是叹息了几声，不再说话。
“报……”
城头上的心腹头目前来飞报。
“张总兵已到城门……”
众人一惊，没料到他不曾陷入敌手，竟然跑了回来。
开不开城门？
这是个大问题。
好歹是一镇总兵，大家心中还有些压力，如果见死不救，会不会寒了城中将士的心？
没有人说话，大室内静可落针，只有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
“吴三桂是怎么做的？”
徐泽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北城门已经交给了武状元把守。
这事跟自己无关呢？挡箭之人，徐大人已经找好。
此刻，所有人对徐泽的感激，犹如淘淘江水……
“禀各位大人，吴爷不但不开城门，还下令放箭，将溃兵当场射翻了一大批。”
闻言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武状元，比他父亲吴襄狠多了，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杀伐决断，敢做敢当。
“后来呢？”
王元雅心忖这样最好，虽然没有了五千人马，但是不怕被东虏趁机抢城，总的来说是一件好事。
现在，所有人将守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义勇大社的身上，李信、曹变蛟的种种闪光行为，让这些官员们增加了不少信心。
可惜曹变蛟已经阵亡了，少了一大助力。
不过，还有武状元吴三桂！
一念及此，大家提起的心又慢慢放了下来。
“张总兵见叫不开城门，身后追兵又近，无可奈何之下，绕南城而走，不知所踪。”
听罢大堂上又是一阵唏嘘声，不知道是为张鸿功惋惜，还是为他担心。
只要张鸿初不死，他身上的罪便是最重的，在座各位都能轻松不少。
“李信听令！”
王元雅终于下了决心，“现在开始，本抚许你守城之责，愿你和徐知县、吴三桂一起，坚守遵化，务必不让一名虏兵进城。”
这个时侯提拔李信，没有引起一丝反弹，大家看着这位英俊、沉稳的公子，只觉得是愈加的顺眼，频频点头以示亲热之意。
耿如杞在场中与王元雅平级，也知道王、李两家是旧交，此时也出声说道：“有人污告李家通阉一事，本抚也有所耳闻，清者自清，信公子这番作为，咱们都看在眼中，往日龌蹉不必多虑，只要信公子倾力而为，公道自在人心！”
“谢各位大人。”
李信闻言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自己看看就快要身陷大牢，那些仇家既然对二弟下手，自然也不会放过自己这位李家家主。
不想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通过竟雄的谋划，自己只要打好遵化这一场，便能从阉党一举成为抗虏英雄！
种种的担心，未知的前途，都将化成一条金光大道！
“竟雄，大恩不言谢，信必不负你！”
此时他的心中，翻江倒海，全是对李自成的感激！
这时吴三桂一名家丁进入大堂，磕首说道。
“各位大人，吴统领让小人来报，东虏大军已经重新围城，正在整顿兵马，估计天亮后便会发动猛攻，统领让大人们放心，只要他有一口气在，东虏必将无功而返。”
听完吴三桂派人送来的誓言，县衙内顿时响起一阵阵的赞美声，不少人在腹中暗暗念道。
“万一这位吴三桂没气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平时里看上去庄来肃穆的衙门，在很多人眼中，变成了冰冷的铁笼，一旦城门失守，大伙便都成了笼中的小鸟，再也无法回到天空，呼吸自由的空气。
李信将一众人的脸色看在眼中，先不动声色，详细讲述自己守城之策，将思路一一道明。
没有了张鸿功，堂上的官员没了主心骨，都将系在张总兵身上的心思转到了李信身上。
“信公子雄才大略，定然比张总兵历害很多。”
“笑谈间，强虏灰飞烟灭，说的就是信公子啊！”
“明年春天咱们牵黄打猎之时，不会忘掉信公子的恩情。”
见火侯已经差不多了，李信欲语又止，张了几次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徐泽看在眼中，知道他有事，但又有顾虑，于是笑道：“伯言有话不妨直说，咱们现在可是共舟共济呢。”
大家不再说话，将眼神看向了李信。
鼓了鼓勇气，李信轻轻说道。
“旭日钱庄为防万一，制造出一种热气球，可以从城内飞到灵鹫锦苑，只是这价格并不便宜，听说只收银两，不用黄钱……”
话音未落，大堂中众人眼睛已经发亮。
飞！
这是什么概念？
飞就是东虏人的钢刀和长箭，都不能触及的距离。
飞！
安全便有了保障。
还有比这个更加诱人的吗？
堂中的商谈很快告一段落，众位官员称赞了李信几句，又关心了几句，最后体贴了几句，各自寻了一个由头，只说天快亮了，要回府安排一下防守事务，陆续告辞而去。
李信见王、耿两位巡抚和徐县令留在最后，也不卖关子，轻声说道：“城内情况复杂，明日信还要破掉东虏的城洞，无法镇守城中，为防万一，三位大人……
王元雅摇了摇头，看向耿如杞，“本抚决心驻守衙门，耿大人不如上鹫峰山指挥？”
耿如杞抚须一笑，“咱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为国何惜此身，不过徐大人的家眷在城中十分不便，学生认为，她们应该离开。”
徐泽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咬牙没让家眷撤离，此时见两位巡抚如此说话，想着自己只有小小这一个骨血，将眼光看着李信。
“伯言，就让小小他们上鹫峰山，学生追随两位大人，生死不离！”
第435章 命危
“禀大帅，曹变蛟将爷挂了重彩，被鲍氏兄弟救到七良山中，但性命堪忧！”
李自成得了李信的情报，知道有不少官员的家眷以及乡绅，都愿意以五百两银子一人的代价，从遵化城进入灵鹫锦苑避难。
小街上杀掉齐布鲁一众人马，他并没有什么喜悦。
杀胡刀下，屠掉几只苍蝇，实在是平常之事。
不过现在可以大赚一笔，这才让他高兴起来。
宋天才制造的热气球，此时正好大显身手，一来让城中官绅们安定，二来也可以赚上一笔。
相信绝大多数官绅是愿意出这笔银子的。
李自成已经给他们规划了几条明路，有现银者优先，没有现银也无所谓，可以打欠条，或者借据。
还可以承诺购买保险产品，或者购买彩票，总之条条大道通罗马，只要你们听话，在遵化就绝对死不了。
这些银子正好交给宋天才作为研发基金，全力支持他搞更多的发明创造，特别是土豆、红薯、玉米等高产植物在西北、辽东地区的推广和普及。
此时得到定国的汇报，他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中了一箭，怎么会马上就死？”
“回大帅，他中的是一支毒箭，毒性极烈。七良山虽然有一些伤药，只可续命，去无法根治。”
“娘的！”李自成十分愤怒，一拳击在案桌上，他最看不起那种对自己人特别凶狠，而对外族却俯身跪舔的民族败类。
“张安德，这人本帅记住了，要让他慢慢的死去，要让那些败类们明白投敌的代价有多高，让他们明白自己最终的下场！”
说完这句，他想了一想，“景行不在这里，咱们可有解毒办法？”
“有。”定国回道：“这里有一名萧神医的关门弟子，名为晴芸，她是位女郎中，萧神医曾说她天赋极佳，有青出于蓝之势，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可是。”他搔了搔头皮，“这名女郎中却不懂得武功，如何去得了七良山？”
屋内沉静了下来，李鸿杉想了想说道：“大帅，吉人自有天相，我观曹变蛟并非是短命之人……”
大家都知道大帅极为看重曹变蛟，并且也听说他差点就劫营成功了，已经杀到了皇太极面前，要不是张安德在背后射出那邪恶的一箭。
对这样的好汉，大家十分尊敬，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出言安慰。
“十三弟，这里交给你，本帅即刻去七良山一趟。”
不过数息之间，李自成已经有了决断，这是一个好机会，曹家双雄都在七良山，如能救得曹变蛟性命，不光为华夏留下一位优秀的人才，也能和曹家加强更深的联系。
“可是，二哥，明天，也许明天鞑子就要攻城了，这个时刻，你可是全军的主心骨。”
李自成决定之后，不再多言，立即写了一张纸条递与定国。
“将此交给伯言，这是对付鞑子城洞的终极办法，这里有他和吴三桂，短时间无忧，我去去就回！”
众人见大帅下定了决心，都有着一份感动，大帅对官兵的将领都如此用心，对自己的部下，定然会更加呵护。
有这样的统帅，能跟随于他，不就是男人最好的选择吗？
……
因曹变蛟性命垂危，曹文诏心如刀搅，他巡完七良山临时营寨，刚行到了栅寨外边下马，负责照料曹变蛟的亲卫正在栅门外边迎他，哽咽说道。
“大人，请你快去，小将军刚才醒来，知道他自己活不成了，说是想见你一面，不住地问你来了没有。”
“扯蛋！”
曹文诏怒哼一声，大步向伤兵营走去。
他没有让家丁们跟随，一边走，一边忍着泪说：“变蛟，我来了。”
山顶上简易的伤兵营只有几顶帐篷，没有病床，人们便在松树下铺了厚厚的荒草和落的松针，把曹变蛟放在上边。
曹文诏轻轻地解开侄儿的上衣，看见背部的左边一片紫黑，向下将至腰部，并且肿胀的历害。
凡是毒气尚未侵入的地方依然皮肤嫩白，而毒气与好的皮肉接近的地方则呈现淡紫或淡红色。
曹文诏知道这毒气还在迅速扩大，不禁心头发凉，他按着乌紫地方，问侄儿有什么感觉。
曹变蛟说只是麻木，内里有点像火烧一般，虽然用了最好的金创药和行军丹，却不能治毒箭，只是希望能够收到一点意外和奇迹，能延长生命。
“你不要害怕，宋真人给你算了一卦，死不了，并且义勇大社中有神医，已经派人去请，等他一到，这毒就容易解了。”
他亲自照料侄儿，用温水服下一包行军丹，又亲自替他把全部乌紫的地方涂抹一遍。
曹变蛟从小跟着叔叔学艺，打起仗来十分勇敢，对死亡并不害怕。
他知道神医未必能及时赶来，这种烈性毒药正在向他的内脏侵入，不久他就要死去。
此刻他心中最觉得难过的是，从此以后，他再不能够跟在叔叔身边，跃马挥剑，斩杀敌酋。
还有自己刚结识的好兄弟王竟雄和李伯言，意义相投，很想和他们并肩战斗，看来这个愿望也难以实现了。
他相信自己这些好兄弟一定能在这次战争中建功立业，将东虏杀得屁滚尿流。
可惜自己却看不到了，也无法分享他们的喜悦！
他此时的心情十分激动，看着叔叔，泪珠在眼中滚动。
他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也知道叔叔最讨厌男人流泪，所以竭力压住，不让泪水滚出眼眶。
见此情形，曹文诏也觉得眼角发酸，转过身来呼唤一个亲兵，吩咐说：“你立刻骑一匹快马去看看神医是否来到，倘若他没来，你就让宋真人再想想办法。”
望着这名亲兵扬鞭飞驰而去，曹文诏拍了拍侄儿，让其宽心，不要多说话，养足精神。
他走向坡顶，向着天边望去，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远远处有薄雾萦绕，将这个小山坡彻底笼罩其中。
东虏人绝对想不到，在他们的东面十数里，关宁铁骑的二千余名残兵，加上宋献策，李强的一千多名义勇，共计四千余人，正隐藏于此，随时准备在他们的腰间捅上一刀。
第436章 义薄云天
七良山上准备了饼干、火锅料，还有不少的简易饮品，甚至用这里的小溪水，能做出香喷喷的各式饮料，让四千汉子，很快就恢得了体力。
四处一片雾茫茫，曹文诏知道东虏已经围了遵化城，张鸿功的晋军被灭，城中并无名将，只怕是自身难保。
“唉，宋真人这个卦，也许不灵了呢。”
他的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便立即躲开，再不去想这个问题。
忽然外面有马蹄声，随即有人叫道：“药送来了！药送来了！”
曹文诏猛然一喜，忙问：“什么药送来了？”
就见李强急步走来，手中拿着一个大瓷瓶子，从怀里掏出来一包药和一个鸭蛋大小的火罐，匆匆说道：
“大人，小将军中毒箭的情形咱们头领知道了，他说小将军性命危险，他会设法亲自前来。”
曹文诏一听十分感激，连忙抱拳，“这如何敢当，你家头领真是义薄云天啊！”
李强指着这些药说道：“这药可以解毒，不妨试试。瓶子里装的是醋，这药分两次吃。先灌一大碗醋，然后把这药用温酒冲服。
另外，用这火罐儿拔创口，把毒拔出来。不过既然是烈性毒箭，怕毒气已入内脏，吃这药和用火罐拔不一定能根治，但会有一些效果。”
曹文诏高兴极了，说道：“快拿大碗来，我亲自替变蛟灌药！”
他将侄儿的头抬起来抱在怀里，在几名亲兵的帮助下，用筷子撬开曹变蛟的牙齿，先灌了醋，停一停又灌了药。
然后放下他的头，点着火纸扔进火罐，迅速盖在创口上，过了一阵，把火罐一取，果然拔出来一股黑血，似有腥臭气味。
曹文诏见状更加欢喜，他连着用火罐拔了几次，看见用这办法吸出不少毒血，到后来血已经变为淡红色，便扔下火罐，走出帐篷，向亲兵们问道。
“如今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了午时。”一个亲兵回答。
看着遵化城方向，他知道，那里也许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事。
虽然通过飞鸽传书，神医告之的方法能延缓侄儿的毒伤，但他心中还是十分灼急，依他的经验，侄儿大概活不到明天。
真不知道神医能不能从遵化来到这里，他真想提着大刀，杀开一条血路，去将神医请来。
但他只是狠狠地捏着刀柄，不停在地上旋转，很快在山石上转出了一个洞来。
宋真人希望这是一枝奇兵，等到东虏战线拉长后，从斜角中杀出，或断粮道，或扼咽喉，行那必杀之作。
自己也同意了真人的计划，现在怎么能离开七良山呢，何况现在两军交战，自己又不是火眼金睛，哪里能准确的找到神医？
“听天由命吧！”
他正在祈祷，一个小校来到他的面前，慌张地禀报说有几十名溃散后被收容的晋军，打算悄悄的溜走，幸而及时发觉，将他们一齐逮住。
“要逃跑的一共有多少人？”
“回大人，有三十多个人。”
“里边有军官么？”
“有一个货是千总，还有几个小军官。”
曹文诏怒火中烧，依宋真人的意思，本不要收容这些晋兵，并言之这些士兵战力低下，不但无事无补，还容易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
自己据理立争，心中认为晋军再是差劲，也比这些义勇要强上一线，不料这些兵马不但没给他长脸，还准备当逃兵。
这里面一定有东虏奸细，一旦跑掉，那么对这里的士兵将会是灭顶之灾，他恨恨的想到。
“立刻去传我的将令，将那些想逃跑的人，不论是官是兵，全部斩首，一个不留。”
杀气腾腾的声音，吓得小校连连称是，声音抖动的历害。
曹文诏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点齐二百弟兄，把杀人的场子围起来，赶快行刑，逃掉一个我惟你是问！”
小校说声“遵令”，快速从他的身边离开，不敢再看将军那凌厉的眼神。
“哈哈，不施屠夫手段，哪显菩萨心肠。”
随着说话声，十几个人在营门口下了战马，为首的是一员年青后生，看着曹文诏笑道。
曹文诏心中一喜，估计这批人中便有神医，又见宋真人也在其中，不敢怠慢，连忙迎上。
“不知哪一位是神医？可算把你盼到了！”
李自成为救曹变蛟，亲自护送晴芸前来，两人一身猎户的装束，看上去风尘仆仆，没有半点士兵的样子。
晴芸本是西安府一家医馆馆主的女儿，因得罪了官府，夫家破落，夫君又含冤而去，她便来到十八寨，进入伤兵营。
因为其从小随父治病，颇通医术，成为了萧离的关门弟子，一身本领突飞猛进。
她并不会武功，一路上虽然有大帅照拂，依然是累得不轻，此时连马都下不了，还是一名亲兵搭了手，这才艰难落地。
曹文诏看在眼中，见神医是一介弱女子，为救侄儿辛苦成这样，心中感激莫名，对义勇大社印象更加良好。
见其正要向神医行礼，李自成一把扶住他，“时间紧迫，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咱们快去看看变蛟。”
曹文诏立刻把晴芸带到侄儿身旁，想着神医是女人，连忙说道：“医者不讳医。”
边说边让亲卫围成一团，脸孔向外，将两人包围起来，不让外人看见。
“此人粗中有细，在这样紧急时刻还如此冷静，果然不凡！”
李自成见之，心中已经有评价，这位农民军的苦主，可是将几十万义军杀得四处奔走，苦不堪言。
造化弄人，现在自己跟他却站在一起，明末的历史，随着自己势力的强大，改变的人和事情也越来越多。
曹文诏亲自动手，将侄儿的中衣褪下，让晴芸看中箭部位的颜色，又说往下已经乌到腹部，晴芸一边听他说，一边打开外科百宝囊，看看伤口，用银针深深地探了一阵。
“神医，如何？”
饶是曹文诏看惯了尸山血海，此时说话的声音也哆嗦的历害。
晴芸在他的压力下，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看曹变蛟的眼皮，并且掰开眼皮看看他的瞳孔，然后开始切脉，一言不发，脸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