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天堑变通途
“真人所言，诏必定紧记，不敢相忘！”此时的曹文诏已经信了他的本事，见他主动为自己测运，连连点头，态度更加恭敬。
宋献策人虽瘦小，酒量却豪，两人将那袋酒喝尽，又说了不少私密之言，这才依依惜别。
曹文诏率亲卫继续前探恶龙岭，为援军侦察情况。
而宋献策则不慌不忙向着七良山而来。
此时的七良山很是热闹，几百人正在不停地忙碌。
看着山间中搭建的条条绳索，犹如一道道天路，显示着它们的美好，宋献策走进一座树木搭建的小棚里，对着棚中的人说道。
“长庚，你此刻就如同是太上老君，法宝多多，这些绳索，不知道可以救下多少条性命。“
宋应星一动不动的将头埋在图纸中间，像是没听到宋献策说话，倒是他身旁的李强，对着宋献策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凳，那意思就是不要打扰宋应星。
挥了挥拂尘，宋献策无可奈何的坐在小凳上，他可没兴趣看那些画着线条的图纸，接过李强递来的茶口喝了一口，刚想说话，看了看宋应星那呆样，知道说也是白说，只好将嘴紧紧闭上。
李强看的一笑，对他招了招手，率先出了小棚。
宋献策立即跟了出来，小声说道：“强子，信已经传到，相信他们在危急时侯，会遵照信中指示前来七良山。“
李强一听，也是高兴，便开起了玩笑，“你们都姓宋，为何差异这么大呢，真人一天的话，这位宋先生只怕一月都说不出来。“
“没准跟他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宋献策也笑着回道：“大帅说的好，群炉汇融，各方人才聚在一处，才能发挥出最强威力。“
李强感慨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俺以前认为，这世道只需要刀枪，跟着校长这些时日，才知道无论士农工商，都能为胜利添加法码。“
“还有多长时间完工？赵率教的人马，明天就应该到了，战斗随时可能开始。“
李强脸上充满了自信，“已经妥了，只不过在做最后的检查和改进工作，宋先生这人，做起事情来务必要精益求精。“
看着宋献策，李强抱拳弯腰，悄声说道：“弟兄们很多不理解咱们为什么要救官兵，我这张嘴可吐不出莲花，真人来的正好，这说服工作，就交给你了。“
“嘿嘿。“宋献策挥了挥手中拂尘，“我先去准备一二个节目，先将兄弟们镇住，让他们觉得这是上天的旨意，这样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
正在景忠山上用枯草编草人的多尔衮，看着自家的弟弟多铎靠着一棵大树呼呼大睡，也不去管他，而是对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苏克萨哈说道。
“天草坪现在情况如何？“
从朝鲜回来之后，二贝勒阿敏失势，多尔衮便向苏克萨哈和螯拜伸出了橄榄枝。
这二人都是勇猛之将，多尔衮虽然不在乎阿敏，却对他的这两位部下心仪已久。
良禽择木而栖，这两人正值少年，都有雄心壮志，自然不甘于沉沦。
但要他们另投阵营，却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二贝勒。
多尔衮便给阿敏写了一封信，言明自己不属于四大贝勒，如果自家三兄弟强大起来，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阿敏没有势力支持，得了多尔衮的承诺，痛快将这两员小将交到了他的手中。
一箭两雕，多尔衮很喜欢用这一招，他永远忘不了在大雪中，额娘等他归来的眼神。
额娘被逼殉葬，多尔衮三兄弟在此事上没有发言权。
是不是阿玛临终遗言并不重要，秦始皇的遗言是让次子胡亥继位，长子扶苏自杀，有人信吗？
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长，他很容易就看懂了当时的形势。
皇太极要想顺利继承汗位，额娘就必须殉葬，不然大妃永远是潜在的政治威胁，她三个儿子长大成人，出现母壮子优的联手局面，皇太极绝不能接爱。
四大贝勒罕见联手，众口一词，阿巴亥无法拒绝，虽然她十分聪明，也很有手碗，轻松压过后宫诸多福晋，但是女性在政治斗争中，千百年来公认的优秀者只有两人--武媚娘和叶赫那拉氏。
当初的交易就是阿巴亥奉旨生殉，换取皇太极善待她的三个儿子。
额娘最后决别的眼神多尔衮没有看到，那时他除了伤心，并不懂太多的权谋。
但现在他长大了，他是墨尔根王！
他还有两位兄弟，大哥阿济格勇猛善战，三弟多铎更是万人敌，他们手握正白、镶白两旗。
就从阿敏开始吧，当年他可是第一个冲入额娘宫中！
“贝勒爷，明军有先锋人马进入了天草坪探查，咱们没有惊动他们。“
多尔衮收回神思，看着长相英俊的苏克萨哈，“你认为能不能瞒过赵率教这个老货？“
苏克萨哈张口便道：“其实这并不重要，明军必走这条道。“
“喔……“
多尔衮拉长了腔调，“这是为何？“
苏克萨哈在墨尔根王面前，开始尚有些紧张，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这很简单，从山海关到遵化，这是必经之路！“
看着多贝勒不说话，苏克萨哈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京师被围，华夏震动，赵率教没有选择，南朝的军队都有太监监军，还有锦衣卫和厂卫监督，就算他不想，也没有任何办法。“
说到这里，苏克萨哈更加放松，“眼前这一队斥侯，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能发现敌踪，他尚能有理由停步不前，但是贝勒爷没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只能乖乖前来受死！“
“苏克萨哈，你看出了本王的意图？“多尔衮有些意外，阿敏手下有如此良将，还真出乎他的意料。
“贝勒爷此次不带骑兵，不用战马，其用意就在天草坪。“苏克萨哈侃侃而谈。
“说下去。“多尔衮轻轻将手中的草人丢下，袖着双手，示意亲卫们离远一些。
见贝勒爷将自己引为心腹，苏克萨哈满面红光，说话也更沉稳有力。
“咱们在这里设伏，骑兵没有太大的用处，所以贝勒爷选的全是步兵和弓手，这样也能迷惑敌人。“
“嗯……“
第393章 资本的原始积累
多尔衮轻轻吐出一个字，已经是对苏克萨哈最大的褒奖。
“咱们女真人最历害的就是战马，南朝人吃尽了咱们的苦头，此次南下，他们同样会认为咱们依旧会凭借战马，所以他们的斥侯一见天草坪没有战马留下的痕迹，必然会中计。“
苏克萨哈说着说着，脸上出现了崇拜之色，他是事后方知，见到贝勒爷布阵完毕才想到其中的道理。
而贝勒爷却是羚羊挂角，战法万变，毫无轨迹可寻。
“南朝人想不到，这次贝勒爷动用了左翼四旗所有牛录的弓手，配合步兵，没有一名骑兵，在景忠山设伏，必能全歼赵率教的四千关宁铁骑！“
说到这里，苏克萨哈声音不禁大了一分，惹得在一旁睡觉的多铎将头一歪，换了一个方向，嘴里还胡乱的喷了几句。
“这条山路上，最佳设伏的地点是恶龙岭，但贝勒爷故意放弃了此处，而选在并不明智的景忠山，初看十分不合理，但这地形却是弓手和步兵最佳的伏击地点，属下想到这里，对贝勒爷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
“这些闲话就不必说了。“多尔衮满意的拍了拍苏克萨哈的肩膀，“盛名之下无虚士，跟着本王，必会给你一个美妙的前程！“
“谢贝勒爷！“
苏克萨哈打了一个千，他知道，从此刻起，自己的人生拐了一个弯，前面的路必将更为宽广。
……
皇太极屯兵于三屯营，骑兵进进出出，烟尘不断，这是学习三国时董卓进京后的动作，做出不断增兵的架势，让南朝作出错误的判断。
近来随着对三国演义的深入了解，皇太极无论在政事还是军事上，都很喜欢使用三国时的谋略，并且是乐此不疲。
看着南朝士兵被自己区区二千骑兵吓得不敢露头，在城墙后籁籁发抖，皇太极对多尔衮景忠山一仗更加充满了信心。
只要左翼胜出，余者便不足为虑矣！
虽然右翼现在并无战事，但相隔不远的遵化城已经惊慌一片。
就算不知兵事，天天念叨诗书的秀才们，也知道凭何天球和武起潜挡不住东虏铁骑。
很多人在心中苦求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继续显灵，让东虏人中了定身法，让自己逃命的时间再增加一些。
虽然有官命在身的人不能走，但很多商号、官绅已经向着蓟县撤退。
人员能走，各家的产业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打包带走，很多人已经存了破财消灾的心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有命在，失去的财富，还能够通过压榨百姓赚回来，如果没有了性命，再多的金银也没有半分用处。
遵化城街头，一夜之间这个道理满天飞，吹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除了细软，大部份的田地等不动产大幅度降价，大家抱着能回一点算一点，只要有人接盘，就会有人排着队甩卖。
不想遵化城中还真有脑子被门夹了的人。
一家旭日钱庄突然开业，隆重的鞭炮声让哀声四起的城市多了一些生气。
钱庄的后院中茶香袅袅，木英正在烹茶，而座中除了自己，还另有三人。
木家虽然在东南沿海有些产业，但因为邓芝龙、刘香这些海盗盛行，加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垄断，生意十分惨淡。
要开钱庄，需要大量的准备金，这不是木家一下能拿出来的，并且对钱庄的经营，木英也一窍不通。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他信任李总督。
从成立西北公司开始，他亲眼看着总督大人一步一步将生意做大，现在总督虽然不在高家堡，但是西北公司在李友董事长的领导下，蒸蒸日上。
曾经强大无比的林丹汗，窝在归化城中，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乃蛮部、敖汉部、阿喇克卓特部现在还龟缩着舔伤口，一动也不敢动。
隶属西北公司的雇佣军日渐增强，察哈尔这三部的实力就连木英这样不懂刀兵的商人也知道远不是西北公司的对手了。
所以他接到总督大人的手令，没有片刻的犹豫，急急便赶了过来。
李自成认为沿海的商人思维比较活跃，而内地的思想相比总要僵化一些，趁着这次战争，他要将钱庄慢慢推广。
木英长期在沿海经商，以后自己南下对付东印度公司和那些海盗，一定用得着木家，所以李自成决定让木家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冬季喝红茶养胃，李自成虽然不十分在意养生之道，却也随着规律办事。
木英泡好滇红之后，分别给三人盛满，这才静静的坐了下来。
他知道总督大人如此慎重，一定有大事交给自己。
从第一个入股西北公司开始，木英就知道这一宝自己押对了，认购股份的银子已经赚了回来，以后的分红都是利润。
李自成整理完思路之后，看着眼前的魏浩然、刘章德和木英说道。
“战争是战争，生意归生意，战争时的生意，获利最丰。“
魏浩然跟着王沛琪，多少已经精通生意之道，而另两人更是其中的行家里手，闻言都点了点头。
不过对于钱庄如何盈利，木英还是不甚了解，这里都是心腹之人，他便正式询问出声。
“总督大人，不知钱庄因何赚钱呢？“
关于钱庄如何赚到第一桶金，李自成早有打算，当下便向三人娓娓道来。
钱庄在战乱时最容易发展，完全是无本生意。
做的最溜的就是胡雪岩和瑞士银行。
做生意顶要紧的是眼光，所谓眼光，就是要看得准，能在别人看不到戏的地方看出好戏来。
胡雪岩创办的阜康钱庄靠着吸纳太平天国兵将们的存款，让其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太平天国实在太有钱了，洪秀全定都南京以后修建的天王府内城的金龙殿，殿内楹柱所敷金彩全是真金的粉末。
曾国荃攻下安庆，仅在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驻节安庆修建的英王府内，就搜刮了不下二十万两银子的财宝，运往他的老家。
那些中下层兵将中也有不少积蓄和私财，阜康钱庄在后期全盘接收他们的存银，替他们代为保管。
第394章 不可欺天 不可迫民
等到大战结束，当初存钱的人还有多少人幸存于世？阜康钱庄有了这么大一笔财富，无论是生意周转还是做票号生意，都能赚得金银满钵。
同理，二战时**德国抢掠了除英国外的整个欧洲，所得的金条全部存于了瑞士银行，加上军官们的私藏，更是天文数字。
富有的犹太人，因为种族灭绝政策，加上瑞士银行良好的保密制度，也将巨额财富存入其中。
二战过后，这些人十成中只怕没有一成前来认领财富，巨额财富都进入瑞士银行的保险柜中。
特别是大量**的存款，几乎就是白白双手送上，还让瑞士银行赚足了名声，打尽了广告，成为妇孺皆知的银行。
做成这样的生意，比什么产业的利润都高，不过需要天时、地利和时机。
现在正是明末乱世，所以李自成开始试点钱庄，一旦成功，钱生钱的速度估计能让朱由检惊掉下巴。
钱庄推广成功，更为以后的票号作好准备。
票号和钱庄的功能并不一样，票号做的是汇兑买卖，就是你把银子交到它的柜上，拿上一张由商号开出的汇票，到别的地方就可以凭票再把银子取出来。
而钱庄除办理存款，贷款业务外，还可发庄票，银钱票，凭票兑换货币。
对金融知识并不精深的李自成先拿钱庄做试点，一旦成熟后，通过坚船利炮将钱庄、票号开到欧洲去，整垮他们的经济，大赚歪果仁的钱财。
美洲、非洲、大洋洲虽然穷，却是很好的殖民地。
这些地方地广人稀，需要自己前去开发，进一步加快人类文明进程。
宁古塔算什么，以后流放就直接弄到非洲大草原去，那里有漂亮的斑马，但更多的是掏缸能手--鬣狗。
给披甲人为奴？哪有让非洲老二围住有趣呢？
就是南极洲，也进入到了李自成的计划之中，南极的极光可是天空中最漂亮的美景，到时带上一众娇妻美妾前去观赏，不亦乐乎。
将钱庄的思路粗略一说，在座三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禁不住拍手叫好。
“总督大人，这生意肯定会火，现在大家都在甩卖，很多人金银太多，路上又乱一定怕不安全，让他们存入钱庄，就是多收些费用，他们也是肯的。“
木英说的十分肯定。
他已经可以预测到，有了钱庄作为资本的积累，在沿海做生意会更加方便，并且不用搬运大额的金银，安全性得到了大大的增强。
王志击节而赞，“总督大人将保险的事交给刘家，钱庄的事交由木家和王家合办，这是要赚尽京师的钱啊！“
魏浩然摇摇头，“遵化城太小了，只能试运行，待各种程序规范成型后再大规模进行推广。“
说罢他摇着扇子感叹道：“紫禁城中的那一位，为了些许银子，可是急白了头发，不像大帅，只不过动动脑筋，便比他赚的更多，这上天、这气运……“
李自成知道自己这位军师又在试探自己，不知道他心中是想自己当皇帝，还是不想。
不过现在说这事还早着呢，他可不想给部下这样的想法，于是挥手打断了魏浩然，转头看向木英。
“你的任务并不轻松，钱庄得了银两之后，帐目必需清楚，我传你们两家一套记帐法，无论帐目有多麻烦，都能轻松解决。”
听到这里，刘章备和王志对视一眼，知道大帅既然这样说，那一定是顶好的方法。
两人心中欢喜，更加认真的倾听大帅的计划。
“这些银两你和王家商量，秘密运往东南沿海，这样，就以泉州为据点，成立一个新公司。“
一听这话，三人都来了兴趣，齐声问道，“这公司名叫什么？主要经营什么呢？“
“公司名字你们三人拟定即可，主要经营嘛……“
李自成卖了一个关子，笑道：“新公司第一期董事会成员就咱们四人，子优为董事长，什么生意赚钱做什么呗。“
轻轻喝了一口茶，他的神情认真的起来，“造船、造炮，刻不容缓！“
魏浩然接了一句，“船员、匠人、士兵等等，都要配套，一个木桶，不能因为短板而失去了原有的功用。“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东边李自成决意先期交给木家经营，等到自己解决了漠南蒙古问题之后，就会着重经营东方。
刘章德对钱庄明显很有兴趣，这些超时代的理念很适合他这种狂生的性格。
突然，他的脸上浮出出一股挣扎的神情，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要是咱们放弃遵化，让东虏围了紫禁城，这钱庄的存款，只怕要逆天！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静可落針，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都将眼光看向李自成。
李自成微微一笑，表情并没有明显的波动，和平时无异。
“能想到此处，足见有心了，不过有些银子是不可以赚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们要永远记住，不可欺天，不可迫民，银子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而不是拿来放在仓库里生锈的！“
“大帅，说的好！“
魏浩然将折扇一收，腾的站了起来，“大帅的心胸，浩然今日方才完全体会。“
“看来他不会再试自己了，知道自己对那个龙椅并不如其它农民首领那样渴求。“
李自成心中暗暗发笑，皇帝不过就是一个名号而已，来自后世的他自然不会十分看重。
“很多人说过，银子是害人的东西，但是本帅要为银子说句公道话，银子本身是无辜的，害人的是贪婪的人性，你们好好想想这个道理。“
“如何能够有效管理财务，减少腐败的发生，公司章程的制定，公司员工的招聘等等，你们三人共定拿主意……“
……滇红的玫瑰颜色渐渐的逝去，褪去了它的韵味，但是屋里的气氛却是越来越热烈。
……
旭日钱庄自开张以后，生意很快便攀上一个又一个高峰，先是王家将自己的银子存了进去，刘家自然不甘示弱，也将银子存了进去。
这两家近年来就是京畿地区的风向标，跟着他们走，几乎是不会错的。
第395章 援军到来
不得不说，榜样的力量真的是无穷的，无怪于后世那些明星些拼了命也要红起来，也要抓住粉丝们的心。
王、刘两家一动，其它商行强力跟进，旭日钱庄开业后，近一百个员工就忙得脚不沾地，私下里叫苦连天。
看着一箱一箱的银子进去，换成了'存款'出来，普通民众睁大了眼睛，他们对这样的存钱手段持严重的怀疑态度。
虽然这些普通民众并不是旭日钱庄的目标用户，不过钱庄专门包下一座酒楼进行调研活动，收集各类信息，开着座谈会，消除民众的疑虑。
魏浩然私下问过大帅，“有必要对普通民众费这么大的事？还不如派遣营销专员专门跟进那些目标大户，这样收益更大。“
“这样可以寻找到更多的人才，加强公司的人员配置。“李自成笑咪咪道出了调研的目的。
……
遵化城内现任官吏除在守城不能离开的以外，文官七品以上都来到巡抚衙门大堂，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同知等都到了。
遵化的武将本就少，仅有参将徐联芳、彭文炳，因为军情紧急，并未参加此次会议。
今天很特别，巡抚王元雅满面微笑，抢先向众官躬身作了一揖，说道：
“遵化被围，情势吃紧。守城军民皆露宿城上，时刻准备浴血对敌，我们或为文臣，或为武职，值此艰危时日，正要我辈竭忠尽虑，与军民同甘共苦，为皇上保此一座危城，保此数十万生灵。“
大家感受到抚院大人的兴奋，看着堂中两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山西巡抚耿如杞与总兵张鸿功的兵马到了。
不得不说，宣大一线官兵的速度真是奇快，不过几日之间，便率军勤王，这下看来，遵化是真的有救了！
众官围着耿如杞与张鸿功夸奖了一番，各自表示会团结一心，用心守城。
衙门大堂近几天的冷空气被这些热情洋溢的言语中和后，就连站在堂外的卫兵身上也有了几许温暖。
知县徐泽说道：“兵部尚书孙大人已经向学生传谕，东虏势急，遵化是必经之路，大人加强了京师防务之后，便会派遣大军前来解围，要咱们各守职责，不可疏忽大意。“
现在第一批援军已到，本来吊着半口气的一众文官算是放下了大半颗久悬之心。
忽然从东北城角传来一记炮声，耿如杞被吓了一跳，忙向徐泽问道：“城上有何动静？“
徐泽连忙将义勇大社向这位山西巡抚作了详细介绍，说明此时乡勇们正在试炮。
遵化城虽然不大，但由于是军事重镇，城头上有七门火炮，这段时间义勇大社派来不少乡勇学习操控火炮。
虽然此时西北各地有了不少团练，不过都是百十号人，像遵化这样几千人的义勇大社还算是新鲜事情。
义勇大社由工部牵头成立，又由刘、王两家全力协助，看着这些剽悍的汉子斗志昂扬，并没有闻东虏而色变，无论是王元雅还是徐泽都从开始的敷衍，变得对他们寄予厚望。
“哈哈。“
徐泽刚讲完，堂上便传来一记清淅的嘲笑声。
“如果这些人都有用的话，那么还要我们这些正规军作什么呢？“
众人抬眼一看，说话者却是山西总兵张鸿功。
在座没有其它职务的武将，张鸿功身为总兵，在现在的情形下，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虽说明朝重文轻武，但现在是特殊时刻，张鸿功的五千晋兵是在座官员们心中最强的依靠，所以无论是王元雅还是徐泽都放下了架子，对张鸿功十分客气。
“总镇大人有这话，学生就放心了。“徐泽见巡院大人不说话，只好自己抚须干笑了几声。
张鸿功听了十分受用，拍了拍胸口。
“各位大人请放心，遵化城就交由末将防守，只要粮草充足，本镇可以拍着胸口保证妖虏进不来。“
要在平时，他也不敢如此大包大揽，不过他得到消息，沿边五大镇总兵吴自勉、尤世禄、杨麒、王承恩、杨嘉谟的勤王之军已经快到京师。
不光如此，奉檄入援的，还有河南巡抚范景文、江西巡抚魏照乘、郧阳抚治梁应泽、甘肃巡抚梅之焕。
这样的阵容空前强大，可以想象，到时一股股洪流涌向京师，涌向遵化，妖虏才多少点人？纵然战力强横，又有何用？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敌不过人多，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张鸿功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虽然野战不行，但遵化城明显作好了防守，妖虏连区区三屯营都久久拿不下来，何况遵化这样的坚城。
义勇大社明显就是一嚎头，不过就是城中那些商家争抢利益的工具，能济什么事？
想到这里，张鸿初已经出离愤怒。
与其养着这么多白吃粮食的混蛋，还不如将粮草给自己。
自家的五千兵马已经没粮了，照朝廷的规定，军队在到达驻防地段的当天不准开粮，必须自行解决。
今天过后，部队最后的口粮已经用光，张鸿功现在眼睛都是绿的，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将城中的粮食全部抢过来。
只要打压住义勇大社，守住遵化，兄弟们不但能吃饱，自己还能大赚一笔。
虽然刚到遵化，但旭日钱庄的火爆他也有所耳闻，那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没有自己的保护，这些银子怎么能守得住呢？就靠那些乡勇？
想到这里，张鸿初认为自己这两天要找个机会，好好和钱庄的掌柜谈谈，提醒他一下，没有可靠的保护神，他们就是女真人案板上的鲜鱼。
徐泽对义勇大社了解要深刻一些，也知道这些乡勇正在认真训练，不过在他心中，还是更相信山西这五千精兵，于是应和着笑了几声，并未反驳。
不料却惹恼了座中一人，他鼻孔中重重的哼出一声，全堂都听得一清二楚。
堂上的温暖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众多的官员一见那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坐着不动。
寂静中，只有王元雅叹了一口气，用责备的口气说道：“变蛟，你感冒了？还不快去休息。“
第396章 通贼
曹变蛟最近在遵化城得了王志的委托，正带着五百名乡勇进行高强度训练，他本意是要去辽东投军，和李自成、李信认识之后，知道遵化危急，叔叔也会前来驰援，便留在了这里。
乡勇的训练大纲由李自成制定，与西北公司和十八寨练兵方法大同小异，这些新鲜的计划让曹变蛟开始莫名其妙，不过几日便觉得受益非浅，他从小和叔叔熟读兵书，天赋非凡，对手上这批乡勇的质量十分满意。
他虽然名声在外，勇武非常，但却是第一次带兵，少年意气，期待着大战东虏，立下功业，此时一听张鸿功在这里大抱大揽，贬低义勇大社，年轻气盛，哪里还能忍得住。
“禀抚院大人，我没感冒。“曹变蛟毫不示弱盯着张鸿功。
“只不过刚才阴风阵阵，被呛了一下，偶尔有点不适罢了。”
张鸿功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位年青人是对自己不满，心中大怒，准备借此子立威。
当得知这是曹文诏的侄子，他心中一惊，慢慢冷静了下来。
虽然自己是一镇总兵，曹文诏只不过是参将，而这位曹变蛟更是白身。
但是军队中不是完全看官衔，更重要的是精锐和嫡系。
山西总兵，比之关宁参将可没有任何优势，何况曹文诏的勇名，全军皆知，被誉为辽东第一悍将。
曹氏双虎，名声很盛，张鸿功想说几句狠话，可惜胸口之气不够，竟然说不出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叔叔英雄，侄儿未必历害，何况他还没有官身，这样公然对自己不敬……
耿如杞见状连忙站了出来，“这墙上的火炮，希望能像当年宁远一战，将妖酋击毙！”
宁远那一场大战，是明朝文武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现在战事临进，大家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宁远。
这就是一种心理暗示，暗示自己能取得大捷，然后圣眷日浓，光宗耀祖。
曹变蛟在王元雅的目光中慢慢坐了下去，他现在渴求建功立业，心忖如果抚院大人将自己给撸了，可就不妙了。
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
曹变蛟想着自己手下那五百嗷嗷叫的汉子，终于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堂内气氛松驰下来，眼前这些武人冲突起来，必然会对守城大业产生消极影响。
一众文官都是和稀泥的好手，一阵溜须拍马，将场面炒得热烈起来。
随即巡抚衙门的一个巡捕快步进人大堂，在巡抚面前跪下，说道：“禀大人，信公子的计谋果然有用，试炮时果然发现了东虏的奸细。”
徐泽禁不住一拍双掌，大喜道：“信公子自然是历害的，抓住奸细没有？”
巡捕脸上显出紧张之色。
“奸细并不是一人，兄弟们抓住后大意了，不想在小街上被人伏击，咱们死了三个兄弟，人已经被抢走了！”
徐泽闻言大怒，这才看到巡捕的左臂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些许鲜血已经凝固成了血块。
他‘嗯’了一声，并没有责备于他，只是看向巡抚大人。
“大人，学生以为必须加派人手，务必要将这批东虏奸细全数剿灭。”
众人闻之，心中皆是一头冷汗，想着城里隐藏这么多的敌人，要是在战事激烈时分哄抢城门，后果不堪设想！
“抓，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全数抓住！”王元雅的胡子无风自飘，大声说道。
巡捕看了看各位大人，“咚”的磕了一个头，“这批人一定是东虏的巴牙喇，他们窜进了天凌阁，咱们……咱们冲不进去！”
“天凌阁！”
这可是刘家在遵化的销金窟，这段时间吟唱了一些小曲，大都是带着抗击东虏的信息，得到了官府和民众的一致好评。
作为传播界的龙头，王元雅和徐泽希望天凌阁在将要来临的战争中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没想到却被巴虐待喇盯上了。
“敌人真是无孔不入啊！”两位上官均在心中暗暗感叹。
“荒唐！”张鸿功本就有一肚子气不爽，听说连几个奸细都拿不下，禁不住厉声喝道。
“几个区区毛贼都不能拍死，如何面对东虏的进犯？”
巡捕将身子一缩，又磕了几个头，“总镇大人，敌人凶猛，又有天凌阁中的女人为质，兄弟们措不及防被伤了好几个，凭借咱们差役的力量，实在很难。”
“这个……”
徐泽下意识将眼光投向了曹变蛟，这两日乡勇们在维持城内治安上十分有力。
张鸿功小眼一抖，“啪”的一拍案桌。
“各位大人，咱们晋军前来，承蒙盛情款待，尚无寸功，不如这事就交给本镇如何？”
王元雅见张总兵主动请命，心中很是高兴，嘴里却只管说道：“杀鸡焉用牛刀。”
耿如杞连忙说道：“抚院大人，这是咱们应该做的。”
听了耿巡抚之言，王元雅便不再客气，端起酒来，预祝张鸿初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
消息传到李自成耳中时，他正在和李信下棋。
李信心情极其不好，所以没等到三人相约的时间，便自动找上了李自成。
虽然两人相识时间不长，但李信相信自己的眼光，眼前此人是自己可以完全信赖之人。
一起共同窗，一起动过枪，这样的友谊就能天长地久。
对李自成这话，李信相当赞同。
夫人的到来，让李信明白自己在杞县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老回回、贺一锦所率的革左五营从山西进入河南，洪承畴率部死盯着威胁最大的张献忠和罗汝才，这就给了其它义军更大的活动空间。
不知道什么时侯，开始有消息传开，革左五营之所以舍掉丰盛的山西而进入贫困的河南，主要是因为杞县有信公子的缘故。
李家人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吓坏了，这可是通贼，要抄斩全家的呢。
李信云游在外，家里由二弟李侔主持日常事务，和嫂子商量之后，便派人去省城托亲朋在抚台衙门和布、按两大人面前说话，拼上把家产花光也要将李家弄个清清白白。
结果在省城，不知道什么原因，李侔以窝藏流贼的罪名，被押入了大牢。
第397章 宇宙流
虽然李家在省城有几家颇有门第的亲戚、世交和朋友，也有商号中会办事的伙计，但是这次案情听说十分严重，很难轻松脱罪。
汤氏妇道人家，一听就着了急，打听到相公在遵化，便亲自寻到这里，将晴天霹雳的消息告诉相公。
杞县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人言可畏，漫天的流言可以将人给淹死，当初十分和善的父母官，眼神也开始不善起来。
李家有几个仇家，原也没有那种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过是父亲李精白在任时有一些冲突。
现在东林党得势，李家赔着小心，原以为能风平浪静，不想对方处心积虑，借革左五营进入河南之机，炮制了这样一个借口，这是准备将李家一网打尽。
“竟雄，知县原来不想把二弟置于死地，在给抚台、藩台的呈文中都用的活口气，可是那两家乡绅富豪对知县又是压又是买，许给他万把两银子，非要将二弟打成死罪不可。”
李信被夫人哭的心烦，将整个事情一古脑向李自成诉说了一番。
末了他说道：“操纵饥民滋事，意欲煽起民变，存心谋逆，一哄破城。”这些罪名只怕李家拼光家产也洗不掉了。
看着愁眉苦脑的李信，李自成却十分的开心，对他那两个仇家还有着一份感激。
“伯言不必如此，此事包在我身上，侔兄弟不会有事。”李自成想了一想，将黑子落在了天元之上。
“竟雄在河南也有关系？”李信闻言眼神亮了起来，见其在天元落子，不禁叹道：“信沉浸棋道久矣，如此招法平生仅见。”
“这叫宇宙流。”李自成这招来自后世倭国九段高手武宫正树的流派，当年武宫正树正是凭借宇宙流在棋界挣下了诺大的名声。
“宇宙流，好霸气！”李信赞了一句，“竟雄有几分把握？”
李自成将第二字落在了星位之上，笑道：“十分。”
有些发愣，李信抬眼看着李自成淡定的面容，不由抱拳道：“如果竟雄真能救出二弟，李家上下，都感念竟雄大恩。”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李自成心中早有了完整的计划。
革左五营由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王、刘希尧、蔺养成五支当时比较有名望的义军首领合兵组成。
这五人的游击战玩的十分娴熟，李自成只须休书一封，以火帅的名义让他们借官兵勤王之机，河南兵力空虚，打下杞县并不一件很难的事。
当初进入山西一战，各路义军都欠下自己天大的人情，这点小忙，相信革左五营乐意送还。
并且自己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杞县富庶，大户不少，抄了他们的家，够革左五营逍遥快活一阵了。
打下杞县，救出李侔，到时李家和义军的关系便再也洗不掉了，李信这名人才也就落入到自己的手心中。
一箭双雕就是爽！李自成心情激荡，落子一个大飞，看着李信笑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杞县容不下伯言，树挪死，人挪活，不妨换一个地方发展。”
“京畿之地纷争更多，居家大不易！”李信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左下角已经存活，不禁松了一口气，将白子拍在棋盘的右上角。
“伯言，看来，你已经动了挪家念头了！”
李自成指着他落在右上角黑子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定国匆匆走了进来，欲言又止。
李自成介绍道：“伯言，这是我最为得意的弟子。”
然后他转头对定国说道：“这里没有外人。”
李信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对‘白头如亲，倾盖如故’的典故又多出一分认识。
将天凌阁遭劫的事情道出，李自成的脸色沉了下来。
“娘的，怎么会这样？遵化城的防务也太水了，城内里到处都是鞑子的内应。”
李信有些郝然，鼓起勇气说道：“这本是信为曹兄之谋划，希望他能借此立威，得到抚台大人的重用，不想却连累到王家，连累到了竟雄。”
李自成有些心疼，苏青青此时还在天凌阁呢，本以为那里是一个安全的所在，不想竟然遇上了如此浩劫。
来不及和李信细说，李自成腾的站起身来，匆匆向天凌阁而来。
小院的棋盘上，二十余棋子遍布四周，虽然显得十分稀松，但内行看去，就能发现黑白棋子都是占大势，布奇局，静观其变！“
……
张杰第一个冲进天凌阁，他命令手下抓住手无寸铁的女人为质，自己轻车熟路的跑向三楼，向着绣阁奔去。
那里，是苏仙子的闺房，他不知道梦想过多少次进入其中，如今就要成为现实。
此时的张杰，头脑已经处于十分混乱的状态。
他接到巴牙喇的紧急命令，让他带着手下在街上救人。
光天化日之下动手，风险甚大，张杰有些犹豫。
这段时间隐藏在地下室中，他本以为汗王攻城时才会用到自己，到时自己攻占城门，打开大城迎接汗王，必定能飞黄腾达。
现在出手，除了暴露自己，还有什么好处呢？
传令之人似乎早就知道张杰心中的疑虑，只说这一切都早有安排，不会有丝毫风险。
张杰正在沉思，当听说救人后进入天凌阁，自会有人接应，并且苏仙子正在天凌阁时，他的眼神大亮起来。
天凌阁，自己朝思幕想的苏仙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杰只觉热血上涌，不假恩索便答应了下来。
他率领二十余名手下，轻松在小街上埋伏，将目标人物抢了出来，然后按照指示，冲进了天凌阁。
“娘的，你让本少爷高攀不上，少爷此时就让你卧床不起。”
进入绣阁之时，张杰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干了再说！
他知道危险随时会来临，敌人的救兵随时可能到来，所以争分夺秒，不浪费一点时间。
绣阁内暗香浮动，让张杰一下便有了反应。
此刻苏仙子常用的瑶琴就放在案桌之上，但是张杰的目光阴沉了下来。
琴在，人却没有影踪。
第398章 炎哥
一脚踢翻案桌，将瑶琴踩成了两截，张杰现在没有怜花惜玉的心思，只有快速达成心愿的热情。
自从投靠了女真人，他感觉自己行为变得雷厉风行，有着男儿雄风，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这样的战斗民族，很适合本少爷的胃口，他常常在心中表扬自己的眼光。
人往高处走，以后封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拔出宝剑一阵乱砍，见不到心中的佳人，他只能将邪火发在屋里的东西上。
张杰分明看到，这些东西仿佛都在嘲笑自己，笑自己痴心妄想，于是他挥剑的力度更大了。
“少爷。”
一名下人急促的声音终于让陷入疯狂的张杰停了下来。
“官府有人来了。”
“射、你们手上的家伙是吃干饭的吗？给我射！”
他双手揪出那名下人的衣领，嘶声叫道：“射翻几人，我到要看看，有没有不怕死的。”
下人被他摇得如风中的小草，挣扎着说道：“对方说要和少爷谈判。”
“嗯……”
张杰突然想到巴牙喇对自己的承诺，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遵化城中的官兵，有不少已经投靠了汗王。
他满肚子失望和狂暴的情绪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这么受到汗王的重视，以后金钱和美女自然不会少。
最疑惑的是，苏仙子难不成还真成了仙子？能飞天遁地不成？
转念又一想，她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只要没出城，她如何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想到此处，张杰将右掌摊开，然后狠狠一捏，仿佛这样就已经将仙子给完全征服。
只要自己献出遵化城，向汗王求一女人，能有什么难度呢？
“走，去看看，你等派十人守着那些人质，特别是人质中有地位的官绅，以防不测。”
他愉快的走出了绣阁，浑然没注意，绣阁的墙上有一小孔，小孔中散发着恐惧的眼神。
苏青青是真的被吓倒了，她一生倚红扶翠，哪里见过如此狂暴的场景。
张杰在屋中肆虐之时，她必须要用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小嘴，不然一定会惊叫出声。
她知道，要是让屋里这头畜生发现了自己，以后的事情便不敢想像。
屋里的夹墙是炎哥专门为自己打造，当时自己还取笑他，说他小题大作，浪费民脂民膏，比朱由检还要腐败。
炎哥是做大事之人，在自己心中和当今皇上是一类人呢。
现在看来，炎哥是真疼自己，早已经预计到自己会遭遇灾难，提前便布置了保护自己的措施。
看着夹墙中准备好的清水和压缩饼干，苏青青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
“炎哥……”
她在心里深情的唤了一声，“青青好想你呢。”
她牢记炎哥对她所说的话，动用了夹墙，便不能自己出来，必须要等待着有人救自己出去。
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炎哥，苏青青本来恐惧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水汪汪的一泓秋水。
……
张杰下楼时看见有十余名官军正在天凌阁大门口和自己的手下对峙。
这十余名官军他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张杰却放下了心来。
当初救他的巴牙喇细细给他说明，并且交给他一副画像，说明见到这人，便能无条件信任。
此时画像上的人，正在这群官兵之中。
“放他们进来！”
心中大定的张杰大手一挥，显得十分豪迈，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孤胆英豪，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这批官兵来自张鸿功的军队，看着他们进了天凌阁，曹变蛟吐了一口唾沫，对赶来的李自成和李信说道。
“娘的，绣花枕头一包草，也敢充英雄，看着吧，他的这些部下被东虏奸细逛进阁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冷冰冰的尸首。”
李自成点了点头，“这些奸细定是女真人的巴牙喇，够张鸿功喝上一壶了。”
这时就见到知县徐泽的仪仗也到了天凌阁门前，李信与其有旧，向着李自成告了一声罪，过去混个脸熟。
李自成推了推曹变蛟，“你跟着信公子一起去，结一个同年之谊。”
现在的李信还没有完全对朝廷死心，李自成也不会去做宋江那般的恶人，肋裹别人进自己的队伍，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专对家属动手。
就如同为了朱仝，派李逵对天真烂漫的小衙内下手。
随着局势的发展，特别是河南局势的靡烂，聪明如李信者，自然会慢慢向自己靠拢。
这样的事，急不得，总是要心甘情愿才好。
李自成要的是忠诚，而不是如梁山好汉那般心怀鬼胎，最终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曹变蛟是军人世家，从来就敌视农民军，在他身上所花的功夫必定会更多，不过这样的人，如果能拉拢过来，却是能在关键时侯发挥极大功效。
徐蚌会战演变为规模弘大的淮海战役，双方精锐尽出，拼得是火星四溅。
关键点就在于三野切断黄百韬第七兵团的退路，使敌人陷入了全面被动。
在时间、地点上都不占优势的三野能达到这样重大的战略目的，让国军国防部的计划落空，被迫决战。
关键就是张克侠与何基沣率五十九军两个师、七十七军一个半师共二万三千余官兵，在贾汪、台儿庄防地举行起义。
这次起义，使淮海地区东线的国民党军防线出现了一个大缺口，使我华东野战军主力乘虚而入，将正在撤离的第七兵团堵在了碾庄。
后世有大把的案例供自己选择，只要思想工作做到位，潜移默化之下，明朝军队中的将领，随着局势的发展，总有不少人会接受新的思想。
曹氏双雄都是力主清剿流贼的死硬派，不过自己和他们攀上了香火情，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对明朝军队进行思想和人员上的渗透，这次战役是十分合适的良机。
看着自家的部下顺利进入天凌阁，张鸿功乐得抚须大笑，洋洋自得，见曹变蛟走来，便对徐泽洪声说道。
“大人，不出意外，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东虏的奸细便被一网打尽！”
张鸿初拍着胸口，挑衅的眼神落在了曹变蛟身上。
曹变蛟的右手被李信扯了一下，只好闷哼一声，不便发作，而李信则春风满面对着徐泽行礼。
“有老母父大人在此，这些贼人真是插翅难逃了。”
第399章 汗王的赏赐
张杰将人迎了进来，果然，那人手上拿出了墨尔根王的信物。
“大人。”张杰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胡乱的念了一句。
“现在咱们应该怎样行动？”
那人年纪虽少，但骨架宽大，身格颇高，要不是长着一张汉人脸，很容易会被人认为是女真或蒙古人。
“不急，咱们还有时间，慢慢商量下一步动作，汗王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看着张杰及一众部下脸上的笑容，他作了自我介绍。
“牛录额真齐布鲁。”
一听齐布鲁隶属镶黄旗，那就是汗王的禁军、张杰开心极了。
“杰愿听从大人吩咐。”
“你很好！：
齐布鲁赞了一句，下达了命令，“门口就让我的兵来守卫，你将人撤进这间大堂，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见张杰露出询问的神情，齐布鲁神秘的一笑，只吐露了几个字，“汗王有赏，激励士气！”
一听说汗王还牵挂着自己，张杰只觉得自己飞上了云端，浑身轻飘飘，羽化若登仙，急忙带着管家出门，将所有部下都召集在一起，准备领受汗王的赏赐。
……
天凌阁外已经被士兵围住，见里面毫无动静，徐泽有些着急，看向张鸿功。
“张镇，这，是为什么呢？”
张鸿功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不过里面既然没有传出砍杀之声，说明自己进去的部下并没有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他放下心来，潇洒的一挥手。
“大人不必着急，本镇料想，这些奸细都是案板上的肉，必定会乖乖出来投降。”
李自成在人群中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也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这些山西兵中果有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鞑子的奸细清除干净？
他记得历史上张鸿功的部队战斗力极差，又不受重用和待见，被各方命令调来调去，充当炮灰的角色。
明朝的制度，军队初到一个地方，地方当天不会开粮，张鸿功的军队连续调动了三个地方，没有领到一颗粮食，吃完了自己的干粮之后便产生了哗变，一阵烧杀抢掠之后，溃兵逃入河南，大都成了流贼。
因为这事，张鸿功被朱由检砍了脑袋。
想着这段往事，李自成不禁沉思起来。
……
张杰将所有的手下召集完毕之后，看着齐布鲁满意的神情，讪笑着问道。
“大人，他们都在等着你的训示。”
“好生休整，艰苦的任务还在后面呢。”
齐布鲁将手一挥，他手下的士兵们搬来了天凌阁的酒菜。
“各位放开了吃喝，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闻着酒菜的香味，张杰等人只觉得舌内生津，忍不住食指大动。
最近几日，他们藏身在地下屋中，大都以干粮充饥，虽然也有些酒肉，但如何能比天凌阁中的饭菜。
天凌阁打造的是高档酒楼，不但美人众多，酒菜大多经过李自成之手，有不少来自后世的佳肴。
有了辣椒等香料，做出的菜肴更是香味扑鼻，口感十足。
当下张杰一众人放开了心怀，如狼似虎大嚼起来。
齐布鲁斟满一杯酒，向着张杰起来。
“来，来，来，这酒可是有两层含义。”
张杰一听，满脸笑容的举起了酒杯，“大人，有什么含义？”
齐布鲁满脸笑容，和张杰喝了一杯，笑道：“这第一杯酒，当然是祝咱们汗王南下，所向披靡，遵化城不久就会掌握在咱们大金手中。”
满上第二杯酒，齐布鲁重重地跟张杰碰了一下。
待其仰头痛饮之际，他收敛了笑容，轻轻说了一句。
“这第二杯酒，便是你的绝命之酒！”
张杰并未未听得真切，只觉心中一痛，齐布鲁碗间的尖刀已经深深地刺了进去。
大叫一起，张杰却待挣扎，齐布鲁将手一揽，将其抱在怀中，狠狠向前一送，那尖刀已经齐柄没入了他的左胸。
“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感受着怀中的人已经软了下去，齐布鲁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一众手下说道。
“动手！”
……
曹变蛟已经等的不耐烦，嘲笑了张鸿初几句，正在请命带着乡勇突击天凌阁，却见阁中扔出了一串串首级。
血淋淋的首级在阁门前乱滚，这让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只有张鸿初的大笑声响彻云霄。
“这些东虏的奸细，实在稀松平常的紧，小试牛刀，便将他们全部解决。”
远远看着曹变蛟和李信那难以置信的眼神，李自成抽身离开了天凌阁。
定国歪着嘴说道：“校长，青青姐可是在阁楼，你不去关心人家？实在是太狠心了。”
闻言李自成转过身来。
“宁宇，给你一个任务，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将你家青青姐从夹墙中转移出来，去灵鹫锦苑。”
定国一听校长的命令，快活的一摸小脑袋。
“得令！”
跟在一旁的党守素看着李自成脚步匆匆，轻声问道：“大帅，可是有什么疑虑？”
“现在还说不清楚，但遵化城……只怕并不如咱们意料那般安全。”
党守素一听，提醒道：“大帅，要是遵化城守不住，咱们就被动了，虽然两山防御十分艰固，却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东虏会有很多方法能逼咱们下山，那些坚固的堡垒也就没用了。”
“正是这理。”
李自成招手唤过双喜，“去通知大家，晚上开会，咱们好生商议一下，万不能有失。”
……
夜凉如水，紫禁城在子时已经漆黑一片，白天的繁华好似被一团黑幕所笼罩，再也没有半分的韵味。
养德斋内，曹化淳再次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小声说道。
“启奏皇爷，夜深啦，请圣驾安歇吧。”
朱由检好像并没有听见，继续省阅文书，偌大的宫中，就只有‘沙沙’的声音。
过了一阵，曹化淳向着跪在地上的窦美仪递了一个眼神，窦美仪便又小声说了一遍。
朱由检仍然没有抬头，一边拿着朱笔在一封奏疏上批旨，一边小声说：“知道了。”
他在奏疏上的批语也是这同样的三个字，好像他不是在回答窦美仪，而是在无意中念出来他的批语。
窦美仪不敢再打扰他，从地上站起来，静静的站立。
第400章 朕要重用于他
曹化淳向她露出了微笑，他已经看出皇爷对这位小宫女的态度和其它人并不一样，心中有些明白。
这是好事，皇爷对美人有念想这让一众内侍兴奋不已，皇爷现在的生活与苦行僧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想着东虏南下，皇爷现在没有心思，想着只等过了这段时日，再慢慢谈及此事。
又过了一阵，甜食房的太监送来了一碗燕窝汤，由窦美仪捧到皇上面前。
朱由检看着窦美仪，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把燕窝汤吃下去，随即离开御案，走出了养德斋。
他在丹墀上漫步片刻，然后抬头仰视天象，天上一片蔚蓝，下弦月移近正南，星光灿烂，并无纤云。
他读过灵台藏的秘抄本《观象玩占》和《流星撮要》等书，还看过刻本《天官星历》，所以能认出不少星星。
先找到紫微垣十五星，随后很快便找到代表帝座的紫微星，大概是由于心理作用，他觉得今夜紫微星发亮，心中有些欢喜。
大概是自己勤勉节俭，立志做中兴之君，上天垂怜，将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一念至此，他快步进入斋内，又拿起朱笔批阅起奏疏。
曹化淳见一个刻漏房的太监抱着时辰牌走了进来，尽管从万历未年以来，宫中打更和报时都依靠从西洋传进来的自鸣钟，但是文华殿后边的刻漏房依然照旧工作。
每到一个时辰，值班太监抱着一尺多长、四寸多宽的青地金字时辰牌送进乾清门，换下一个时辰牌带回文华殿。
曹化淳轻步迎了上去，“什么时辰了？”
抱时辰牌的太监躬身回奏：“曹公公，已经丑时了。”
曹化淳一惊，挥手打发太监离去，进了宫内，正要开口劝说皇爷休息。
却见朱由检突然停下了朱笔，他细拿起一道奏疏，双目放光，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这是皇爷十分专心的表现，身为大伴的曹化淳自然知晓，连忙将嘴里的话语咽了回去。
这个时侯，千万不能去打扰皇爷！
他的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禁暗暗祈祷这是一个好消息。
“好，国事危难之下，总算有了担当之人，朕要重用于他！”
朱由检慢慢将这道奏疏放下，犹如放下了一块千斤重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曹伴伴，朕的手下，还是有人才的！”
见皇爷高兴，曹化淳和吴直等内侍都露出了笑脸，他们知道，不用问，皇爷也会很快说出答案。
果然，朱由检快步在御案前走了几个来回，兴奋的说道：“朕现在就下令，调刘宇浩回京暂时接替刘策的职务，加上孙承宗，这次东虏虽然来势凶猛，朕无忧矣！”
吴直最近压力很大，东虏入关，皇爷忧虑，自己使尽手段也不是让皇爷宽怀。
这时一听是刘家，连忙上前凑趣，“皇爷，刘宇浩无论在西北还是在登州，从来没打过败仗，虽然他们都姓刘，就如同皓月之如莹火矣！”
“哈哈。”朱由检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刘策失职，着东厂将其拿下待罪，刘宇浩如果能挡住皇太极，替朕解忧，朕会重重赏他！”
仿佛难以释解心中的喜悦，朱由检想了想，“曹伴伴，将尚方宝剑拿来，朕要让满朝文武知道，对于忠臣良将，朕从来不吝封赐！”
此时窗上已经现出微弱的青色曙光，从紫禁城外传过来隐约的断续鸡啼，御案上的宣德小香炉已经熄灭。一座制作精巧的西洋自鸣钟放在紧靠御榻的雕花嵌螺红木茶几上，正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一个镀金小人儿用小锤在一个小吊钟上连续地敲了几下。几乎就在钟响的同时，从玄武门上传过来缓缓的更点声，先是报更的鼓声四下，跟着是报点的铜云板敲了三下，声音清远而略带苍凉。
趁着朱由检高兴，曹化淳和吴直双双进言。
“皇爷，请到御榻上休息片刻！”
朱由检摆了摆手，铜云板的余音若有若无，似乎在窗纱上轻轻震颤。
他望望西洋自鸣钟，便吩咐传都人侍候梳洗。
吴直躬身奏道：“皇爷，你又是通宵未眠，还是请圣驾到御榻上稍躺片刻吧！万岁为国事这样焦劳，常常废寝忘餐，圣体如何能支持得了？”
“不要啰唆，快传都人们侍候梳洗，朕要准备上朝！”
……
张鸿功轻松剿灭了东虏的奸细，并且将张杰这样的汉奸绳之以法，耀眼的功绩让全城欢欣鼓舞，却让李自成多了份隐忧。
他一面让刘家将奏疏送进乾清宫，以得到了朱由检对刘宇浩的大力支持，一面飞鸽传讯刘宇浩，让他迅速带领部下进京勤王。
朱由检在这个时侯，身边除了孙承宗，并无大将可用，刘宇浩只要闪上一点光，就能被他无限放大。
李鸿杉已经从山海关返回遵化，一见到李自成，冲上来紧紧来了一个熊抱。
“二哥，咱们兄弟，分开好长时日了！”
李自成按了按他的箭伤，问道：“全好了？”
“好了。”李鸿杉咬牙切齿的说道：“鞑子的箭法真准，差一点，就见不到二哥了。”
“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身后的魏浩然摇着扇子接了一句。
“阎王不收的人，必会大富大贵。”党守素也上前和李鸿杉见礼，笑着打趣了一句。
李鸿杉脸上没有一丝得意的神情，而是凝重的说道：“虽然只是在海上与鞑子见了一仗，但这些鞑子的武力十分强横，官兵以二敌一也非其对手，要是换了咱们，没有兵器上的优势，只怕是……”
气氛一下便凝重起来，除了有数的几人，大多数对鞑子还没有什么概念，印象只是停留在嘴中。
看着二哥严肃的脸色，李鸿杉十分欣慰，这表示二哥听进了自己的话，并没有盲目乐观。
魏浩然拉着李鸿杉坐了下来，给他端上一碗酒。
“你放心吧，大帅和鞑子早有了交道，狠狠削了他们的威风呢。”
李自成将自己和多尔衮的几番交锋细说了一遍，引起屋里阵阵赞叹声。
“十三弟，刘宇浩什么时侯能到京师？”
第401章 水师的构想
李鸿杉笑道：“他是个聪明人，又得了二哥的提醒，知道朱由检会病急乱投医，早就带着本部人马从登州出海前往大沽口，没准现在已经行进在京师的路上。”
一众人闻言皆笑了起来。
刘宇浩上次出兵打败阿敏之后，其军事才能和胆量、谋略都得到了孙元化和张可大的认可。
由于知道东虏南犯的大体时间，看着时间临进，刘宇浩便带着本部一千人马上船，名义上是剿灭海盗，其实就是在海上练兵。
有了刘家雄厚财力的支持，孙巡抚本就崇尚西洋文化，张可大虽然思想并不前卫，但为人忠义，生性平和，极是容易沟通，三人配合无间，十分默契。
明朝的海船作战多样化，结构上适于不同水域，既突出单船优势，又看重各船协同，外加火器优势，虽不及欧洲，却比东虏强出很多。
主力战船名叫福船，福船是一种尖底海船，宋人说：“海舟以福建为上。“所以名为福船。
福船底尖上挑，首昂尾翘，树二桅，舱三层，船面设楼高如城，旁有护板。
作战时士兵掩护在护板后向敌船射箭发弹，掷火球、火砖、火桶，并且能凭借体积和质量撞沉小船。
作战标配为舰首备红夷大炮一门、千斤佛郎机炮六门、碗口铳三门，迅雷炮二十门，喷筒六十支，噜密铳十支，弩箭五百支，火药弩十张，火箭三百支，火砖一百块，及冷兵器上千。
乘员六十四人，水手九人，战士五十五人，编为五甲。一为佛郎机甲，第二甲是鸟枪甲，第三、四甲为标枪杂役，第五甲为火弩甲。
在李自成看来，福船的武器太多太杂，不但难以训练，实战起来除非是精锐部队能临危不乱，不然口令繁琐，操作麻烦，对敌时威力不能尽显。
远距离用长管炮，近距离用米尼枪，碰在一起用手雷，肉搏时用短刀护盾。
海战就是这么简单，什么喷筒、噜密铳这些准火器操作太复杂，又不能形成火力覆盖，看上去热闹而已，没什么大用。
李自成曾想过将没良心炮搬上福船，这种超级炸药包兼燃烧弹破坏力巨大。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没良心炮本来就不是科学产品，只是在陆地上小规模使用，欺负一下不懂火器的敌人。
战船上没良心炮万一炸膛，烈焰熊熊，那可就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了。
福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全船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住兵士，三层为操作场所，最上层则是作战区域。
特有的双舵设计，在浅海和深海都能进退自如，因为船体宽大结实，百叶窗一样的木质船帆可以使用很多年不换。前进速度慢而稳，不但可在作为战船，还能载人和载货进行近海贸易。
福船之下，便是中型战船海沧船，这种船体吃水七八尺深，风小时机动，很适合配合福船作战。
海沧船上的碗口铳、噜密铳、喷筒、烟罐、火砖等等李自成统统不用，都辅之米尼枪和手雷、炸药包替代，这样成军快速，战斗力比以前更加强大。
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李自成将这句话挂在了启秀学院的大堂上，这一行大字，正在慢慢影响着后续学员们的思想和行为。
大型蜈蚣船是仿葡萄牙而制的多桨船，底尖而阔，航行迅速，逆风亦可行，不惧风浪。
这种适合远海作战的帆船，现在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目前李自成的重心还是放在了近海。
远洋，那是烧钱的项目，别看自己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真要扔到远洋去，还真不够看。
想想日不落帝国当年用远洋船队做的什么买卖？
鸦片！这是暴利的不能再暴利的项目，林则徐要禁烟，他们不惜远洋开战。
劳师远征，必蹶上将军，英帝国当初也是思量再三，才发动了鸦片战争，其目的就是要拿回这桩生意。
因为这生意实在是太赚钱了！
想到鸦片，李自成内心一痛……
昏睡百年，东亚病夫！
痛过之后，他突然想到现在已经有鸦片了哩！
多尔衮好像很喜欢耶……
这个，得好好想想，好好计划一下。
鸦片和银子一样，本身是没错的，错的是使用它们的人。
苍山船、沙船、网梭船、鹰船等等小型船只不关乎海战的成败，李自成全盘接收明朝的制式，只不过将武器换成了米尼枪和手雷。
他喜欢的是巨型三桅炮船，这可是水师主力，船身高大，首昂尾翘，航行迅速，不惧风浪。
整船树有三桅，主桅高四丈，船长二十余丈，舱有五层，船面设楼高如城，轻松可容纳三百人以上，至少可配长管炮十门，一千斤以上的火炮五十门。
这样密集的火力，将船队一字型摆开，来上一个齐射，就东虏那几艘破船，还不得立即变成木屑？
至于能不能打败东印度公司，那得看几位西洋专家能不能将此船发扬光大，利用炮火的优势压住荷兰。
在没有制空权的时代，海战的胜负就在于火力的优劣和军队的训练。
一直到了二战，随着航空母艘的兴起，飞机对舰船形成了绝对压制，大型战列舰才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倭国作为海上强国，一直痴迷于火力强大的战列舰。
世界最大的战列舰——大和号，那密密麻麻的炮管，不用飞机和鱼雷进行立体打击，很难对其能造成巨大杀伤。
李自成短时间肯定是没办法造出飞机，所以强大的火力就是他的追求。
想法是好的，可是现在却遇上了一个极大的难题。
三桅炮船的图纸失传了，没有人知道图纸到哪里去了，无论是福建、还是登州，包括大明的造船坞都仔细打听过了，没有人能造出三桅炮船。
刘宇浩现阶段只能以福船和蜈蚣船为主力训练水军，孙元化则加紧和工部火器局的沟通，制造大量的火炮。
张可大则是以训练陆军为主，以近海防御为重心，加强城头炮火的准星和兵种配合。
第402章 中伏
登莱这三位官员和明朝其它地区不一样，文臣武将没有任何隔阂，合作亲密无间，这样一来，整个东江镇都在孙元化的控制之中。
特别是皮岛，因为其后勤大大依赖于登州，至少在表面上毛文龙已经收敛了不少，对孙化元的命令几乎是言听计从。
刘宇浩的船队本来就离大沽口不远，正在海面上等侯消息，听闻东虏南犯，便在大沽口登岸，向着京师而来。
这样积极带兵勤王，只会得到朱由检的称赞，进一步加深对刘宇浩的印象。
刘应遇在陕西剿匪获胜之后，因身体不适，体弱多病，现已经申请回家休养，现在整个刘家以刘宇浩、刘章德为首，其势力比之以前强大了不少，家主之职虽然还未有定论，但刘宇浩无疑呼声最高。
这次战争中如果其再立下功劳，得到皇上嘉奖，官职再向上提上一提，继任刘家家主更加没有了悬念。
刘家无论是高层，还是平民小户，都有股份交由刘章德掌握，开始是由刘章德下令强制执行，弄得怨声载道。
甚至好几位家族长老找到刘应遇，商讨要剥夺刘章德的权力，以平息众怒。
刘应遇将此事交给刘宇浩处理，在宗族大会上，刘宇浩将长剑都拔了出来，直接将长老会镇压，全力支持刘章德。
随着第一次分红之后，反对声便烟散云散，刘家众人得了利益，人人欢喜不禁，对刘章德的支持率猛创新高，趁此机会他在刘家进行了几次演讲，愿意入股的人员更多了，金额也是节节攀升。
“咱们也许是小瞧了东虏，又或是高看了朱由检，遵化城看来并不是咱们想像中那般轻松就能守下来。”
李自成再次提醒大家不能大意，他细细思索，再和魏浩然等人交流后，越发觉得城中局势诡异无比，光靠些家丁和乡勇，只怕不能高枕无悠。
几人围着沙盘，又开始新一轮的探讨，现在李自成手上的人才太少，还没有形成参谋部，凡事只能由几位首领共同商议。
“大帅，有急报！”
张鼐神色匆匆的走进了屋内，手上拿着一张纸条。
“来了，大帅。”魏浩然放下手中的木棍，快速摇动扇子，“皇太极全面开始了吧！”
“早来早好。”李自成也直起腰来，看着一屋的部下，“打完这一仗，就快过年了！”
大帅心中还想着过节，许多将领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思顿时淡了下去，按住剑柄的手，也慢慢放了开去。
张鼐将情报交与大帅，挺身请战。
“校长，在遵化和三屯营之间，咱们设下埋伏，给他们来记狠的。”
看着自己的弟子丝毫不惧东虏，浑身涌动着强烈战意，李自成笑了。
一旁魏浩然提醒张鼐。
“可不能打草惊蛇，你们记住，既然要给对方来记狠的，就不能提前暴露实力。”
张鼐点了点头，回归队列，悄声对双喜说道：“这下好玩了。”
“好玩个头，你以为是过家家吗？”双喜年纪要比张鼐大上一些，人也沉稳，此时脸上却是慎重之色。
“双喜哥，你真无趣。”张鼐歪了歪嘴。
对于这场战争，他心中十分的期待，学生军练了这么久，光砍些歪瓜裂枣有甚意思。
跟着校长来京畿之地久矣，还没有真正的大砍大杀，张鼐的手心，早就发痒了。
李自成看完来信，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大声说道。
“诸位，赵率教在景忠山中伏，这场战争，现在才算是全面展开！”
众人一听，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
“果然，姜太公钓鱼。”
“不对，这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赵率教也是一位可怜的人儿，这下够他喝一壶了。”
“大帅洞烛机先，东虏笑在前面，浪费表情，注定是空欢喜一场。”
脸上带着刀锋般的锐利，李自成敲了敲案桌，轻声哼道：“朱由检，只怕得到消息后，又该睡不着了吧！”
“哈哈。大帅，搂着三千美人都睡不着，这是男人最大的杯具！”
当下就有部下顺着大帅的意思打趣了起来。
“各就各位，不可大意，按军师下发的指令行事，这些笑话，留到咱们喝庆功酒时再说！”
“遵大帅令！”
中堂上响起齐整的声音，声音中饱含着胜利的信心！
……
整个下午到黄昏时分，清纱似的薄雾一点点的在山间飘动，空气清新，偶尔还有虫啼鸟鸣声。
谁能想到，在这山道关口，几千铁骑正在舍死忘生的厮杀，而放眼长城内外，更是整个京畿都陷入了漫天烽火当中。
民族、战士、百姓，正在流血飘杵，大明帝国在崩溃，新兴势力在崛起，无数野心家趁势而动……
这场厮杀从子时开始，已经到了申时，由山海关增援京师的四千关宁铁骑仍然冲不垮对面由东虏弓手和步兵组成的防线。
曹文诏往来冲突，手中轻若鸿毛的大刀已经显得有些沉重，血槽中的鲜血因为从未停止过，已经凝成了血块，胯下战马喷着白气，四蹄已经累得静止下来。
回身一看，身后的数百将士个个带伤，人人流血，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苍白。
“赵老将军，冲出来没有？”
曹文诏一声大吼，他的亲兵头领左臂已经搭了下来，由布带吊着，右手还紧紧握住一柄长剑。
“曹镇，没有，老将军没有冲出来。”
打马回旋，曹文诏紧咬牙关，将手中大刀一挥。
“弟兄们，咱们再杀进去，将老将军救出来。”
“永远追随将军！”所有战士没有一丝犹豫，各举兵刃，应声相合。
“报……”
正在此时，一名混血浴血的骑士飞奔而来。
待其近前来，曹文诏心中一惊，因为他认出此人正是赵总兵的心腹家丁。
“曹将军。”这名家丁背上还插着三枝羽箭，奔到曹文诏面前，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落马。
曹文诏率先跳下战马，将他扶在怀中。
“将军……总兵大人……被流矢所中……已经……已经……坠……马……而……亡。”
第403章 偏向虎山行
虽然这名家丁说出的最后一个亡字几乎弱不可闻，便仍然清淅的传进了曹文诏的大脑中。
曹文诏心中一痛，看着家丁头一歪已经昏迷过去，他让随军的郎中急救，自己站了起来，看着前方。
身经百战的赵老将军，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流矢射中，死在了这里。
这一瞬间，曹文诏兴起免死狐悲之感。
将军难免阵中亡，谁也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赵率教死的是这样默默无闻。
一阵风吹过，刮起他的战袍，心口中多了一丝寒意。
向前，攻不过去，向后那是溃退，自己该怎么办？
“将军……”
士兵们紧张的看着曹文诏，老将军战死沙场，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辽东之虎身上。
拔了一根草茎，曹文诏干脆腿坐在一个干爽一些的高处，向西静静凝望。
那杆血红色的大刀，就戳在地上，白色战马的缰绳，在枪杆上胡乱缠绕了几道，战马也很安静，似乎知道主人形势严峻，只是乖乖低头吃草。
“大家先休息一下，去几个人，收拢溃散的士兵，老将军不在了，军心难免不稳，告诉兄弟们，只要我辽东之虎在这里，就能带着大家冲出去。
士卒们听令下马歇息，但是人人不敢卸甲，马鞍也不敢下，最多松一下马肚带。
从子时开始，大家就大呼酣战，人人都已经困倦欲死，但手上依然紧紧的握住兵器。
歇了厮杀的心思，士兵们聚坐在一起，快速的嚼着干粮，谈论这么一场败仗，为了鼓舞信心，有些老兵们低声炫耀自己不菲的战果。
“今日厮杀，折损了不少老弟兄，东虏人的箭射得太历害，咱也砍了四五个，够本了！”
“是啊，他们将所有的箭手都埋伏在这里，老将军失算了，这里道路太窄，就是披着铁甲也冲不过去。”
“他们还有火铳，那东西破甲很历害，这次的箭头你们看过没有？是铁箭头，三梭型的，嘿嘿，他们就是射不着爷爷。”
“你们也不要总说泄气的话，咱们运气不错，曹将军生病休养，赶上了这场，咱们遇上一位好将军，死不了！”
“娘的，谁说的喜烽口固若金汤？倘若被老子遇见，立即一枪刺死！”
曹文诏坐在高处，不停的用手上的短刀在地上划着图案，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本来凝重的眉头，渐渐的也被这些士卒的谈话打动，他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终于下定了决心。
摸出宋献策送来的书信，由于汗水，书信已经湿透了，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
这些并不华丽的字体，此时却是救命的法宝，曹文诏看的很慢，很仔细，直到一字不漏的看完。
就在这时，突然一支火箭，远处疾疾升起。在这一瞬间，在高处休息的诸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已经凝固。
就连那火箭拖着的烟柱，此刻似乎也在空中凝固！
一支火箭升起之后，几乎在同一时刻，好几只火箭次第在不同的方向升起，代表着在山间张开警戒幕的哨探们，几乎同时发现了大队敌人来袭的踪迹。
东虏的步兵不但成功阻挡住了关宁铁骑的冲锋，现在还以更为凶狠的势头扑了过来。
这场战斗的胜负已经没有了悬念，现在的重点是关宁军能跑出去多少人。
赵率教阵亡的消息传开后，多尔衮干净利落下达了全线出击的命令。
看着那些火箭，将士们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一点仓皇的神色，敌人分数路而来，几乎同时出现，分明是要全歼这股援军！
只有曹文诏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害怕的神色，他直了身子，按剑细细观望。
报警火箭一会儿又是一道，一会儿又是一道，催促援军到来。
有好几个地方，只刚开始升起了一道火箭警讯，接着就寂然无声。
“完了，那里的兄弟们已经完了。”
“敌人来的好快，好多。”
“咱们得作出决定了！”
曹文诏看清了局势，不再迟疑，一提气将大刀拔了出来，翻身上了自己坐骑。
“咱们往七良山撤退，告诉兄弟们，弃了战马，抄小路前往七良山。”
说完之后，曹文诏重重的重复了一句。
“杀出重围后便弃了战马，无论用什么办法，目的只有一个，前往七良山！”
“将军！”
一位士兵叫了起来，“战马就是咱们的第二条命，没有它，咱们根本冲不出去！”
曹文诏深深吸口气：“此次鞑子来势非同小可，数枝齐头并进，俺们已经无法打垮鞑子中军主力，成败在俺看来，就在七良山，那里有咱们的接应部队。”
他低声说完，将手中大刀一展，就朝着正在静静等候的麾下大吼一声：“弟兄们，今日退让，是为了明日的胜利，跟随俺，俺只在最前面！”
大刀展动，锋刃如霜，曹文诏一提马缰，率先而下，身后的骑士，神情肃然，如龙跟随，向着山谷而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曹文诏本可以自己先行撤退，那样十分的安全，但是他却第一个向着敌军而去，不曾回顾。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了辽东之虎的身先士卒，他身后的勇士们人人舍身忘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救出自己的袍泽兄弟，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处！”
……
七良山的最高峰上，走上来几道人影，这些人影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矮，很矮。
“宋大人，你看那些火箭，东虏已经占了绝对上风，咱们该忙活了。”
这里是全局中关键一仗，李自成不敢大意，李强和宋献策都放在了这里，一文一武，带的几乎都是精锐，就算是正面作战，实力也不会太弱。
有了鲍氏兄弟，这片山区对李自成来说如同活地图，不用担心迷路，还能走山路小道，节省了大部份时间。
宋献策被封为谋士之后，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仗，虽然心中有些紧张，却也无比兴奋。
自己这一身才华，只卖给识货之人，宋献策已经肯定，李自成就是自己当世的伯乐。
“强子，派出的人，还没回来吗？”
第404章 七良山
宋献策摇着扇子，紧皱眉头，虽然看不见景忠山的战况，但可以想象，明军肯定陷入了苦战。
谁也没料到鞑子竟然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战马，用弓手和步兵与明军的骑兵作战。
看着这片山岭，所有人都在心中承认，以有心算无心，鞑子占尽了上风，明军很难突围，有被全歼的危险。
李强听先生又问明军情况，只好摇了摇头，“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一名亲将突然伸手一指，“来了，有一队明军向这里来了。”
他接着笑了起来，“挺聪明的，弃了战马，翻山越岭，这样也打乱了鞑子的阵型，弓手没有步卒的掩护，让他们追敌，实在有些勉为其难啊！”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兵种有兵种自身的特色，让弓箭手翻山遍野去追击敌人，就算是精锐，效果也不会太好。
“看来赵率教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相信了先生。”李强上前一步，站在宋献策的左手，递上一个圆筒。
“神父果然历害，这东西也能制造出来，看的可清淅了。”
宋献策接过圆筒，指着它说道：“这叫望远镜，等这场仗打完了，咱们跟着大帅去草原休整一段时间，用这个望星空，浪漫的很。”
他身后的头目是一位学院毕业的学生，在身后小声说道：“要是启秀学院能人手一个就好了。”
“哪有这么多，物以稀为贵，大帅可是说了，各营的营长和副将以上才有。”
“哈哈，校长可是说了，学院出来的学生，是从将领做起，校长万岁！”
“别急着高兴，看到前面那处小山坡没有？”
宋献策拍着那名头目的肩膀，拂尘一扫，指着前面二里处的地方说道：“差不多了，你带一队兄弟前去那里，一定要阻击住鞑子的追兵。”
“保证完成任务。”
得了军令，年轻的头目将身子一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顿时散发出一股青春风暴，他拔出腰间宝剑，对着部下说道。
“跟我来。”
看着这名学生下山，李强有些担心，小声说道：“军师，要不末将前去接应？”
宋献策十分认真的摆了摆手，“不用，咱们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鞑子又无法利用速度，用弓手去攻山头，相信这些鞑子会十分头疼。”
“咱们救了赵率教，也不知道这老头领不领情。”李强说道：“大帅为此事还专门下达了命令，要咱们全体做好心理准备，狗咬吕洞宾的事，放在哪里都会有的。”
“他领不领情无所谓，反正这辛苦费是朱由检出的，咱们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宋献策说罢，脸上的笑容更多了，“这次大帅一定能从朱由检那里赚走不少银子。”
李强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重要的事大帅都不亲自前来，银子比这些明军重要啊！”
拍了拍刀柄，李强大为感叹，“有了皇帝老儿给咱们送银子，老子为他流点血，也是值了。”
“强子，宋长庚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要是他伤了一根汗毛，我可唯你是问。”
“好嘛，先生，我现在就去将他含在嘴里。”李强心中高兴，大声应道。
宋献策的言语中有着难得的严肃和认真。
“让他离战场越远越好，他要是不听话，你便绑了他先撤，我等为你们断后。”
……
曹文诏的突围命令下达之后，没有主帅的士兵们斗志顿减，对面的三等甲喇章京图热最先发现明军的变化，大喜之下，一面向多贝勒传讯，一面率领部下全面追击。
赵率教这么轻易就被击杀，这是图热没有料到之事，本来以弓手对骑兵他还有些不自信，事实证明，多贝勒的眼光无人能及。
对方主将死讯传来，身经百战的图热知道对面的明军很快就会崩溃，明军能够以旺盛斗志冲击防线这么长时间，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
果然，看着伏兵像潮水一般地杀来，明军再也组织不起有效攻势，开始向着东南方向乱跑。
明军是骑兵，速度比图热要快很多，很快就脱离了战场。
图热并不着急，斥侯早就侦察完毕，东南一片全是山岭，虽然不算太高，但能严重的滞留骑兵的速度。
再向南，战马可就走不动了，到那时，自己马也要，人也要，多贝勒见到这么多战利品，一定会十分高兴。
曹文诏身先士卒，带着自己的亲卫杀到了第一线，和图热咬上来的步兵展开了一场混战。
图热没料到还有明军将领敢逆势冲锋，只得收拢部队，在这样的追击战中，弓手的作用比起伏击战差的太远。
图热一边保护弓手，一面和曹文诏一阵好杀，双方一时间战得难分难解。
这时，赵率教麾下的三名游击已经失散，整个战场只有几处小规模混战，曹文诏一面亲自断后，一面解救被围士兵，不多时身边已经有了三四百人。
看着慢慢沉寂下来的战场，四千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不是埋骨景忠山，就是且战且退。
这一仗，败了！
虽然赵率教死战殉国，虽然曹文诏血染征袍，但事实已经注定，这枝勤王之师，朱由检眼中最重要的力量，败了！
但是曹文诏却松了一口气，他七进七出，总算是救下了最后一股被包围的士兵。
现在，自己只需要带着部下向东南方面冲去，前去七良山。
真人早已经算到了此劫！
想着莫测高深的宋献策，曹文诏本已经筋疲力歇的体内又涌起一股力量。
带着最后一股突围的骑士，曹文诏唿哨一声，不再和东虏接战，也不顾图热高声的挑战，打马扬长而去。
图热手执大斧劈了一个空，气得是一佛出世，多贝勒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料到对方会向东南方向逃逸。
那里全是山，骑兵往山上跑，有这样愚蠢的人吗？
图热虽然没参加过萨尔浒之战，不过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当年兵力如此悬殊，南朝为什么会一败涂地。
图热高声对着几名牛录首领下令，“先行整队，慢慢压上去，不用跟的太紧，让这群兔子吓得心肝俱裂，吃起来，肉味更香。”
第405章 阻击
曹文诏带着部队且战且退，一路上的溃兵已经很少，虽然尸横遍野，但几乎没有了活人，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黑夜中他们在小河岸同一股埋伏的敌军遭遇，就在河岸上和河滩里发生了一场混战。
天上的月亮躲进了云层，山中一群黑影在闷声搏杀，刀剑共鸣声，兵器入骨的闷啍声，这片山区好似中了魔鬼的诅咒，在不停地流血。
曹文诏不敢停留，挡住追兵后将部队分为小股，每股多则三四十人，少则十余人。
他们在荒山小路上走不到两里路，突然一声梆子响，一阵阵的呐喊声从树林中传了出来。
曹文诏左右的将士们早已人困马乏，突然遇到这股敌人，人人大惊失色，慌乱起来。
“有死而已！”
他一声大吼，让亲兵们停止了骚动，人人准备死战。
“都跟着我，此时不能后退，只能前进，要是咱们将旗向后一动，其余弟兄们就顶不住了。”
说毕，他带着几名亲兵来到前边观看情形。
挡在前边的敌人大约有七八百人，有的端着红缨枪，有的掂着白木棍，有的拿着钢叉，有的拿着大刀、铁鞭等武器，大声呐喊着逼了过来。
因为地势狭窄，人很拥挤，前边像一堵墙，而后边的多数人使不上劲，只能呐喊助威，像这样阵势，敌人想包围他固然不容易，可是自己要冲过去也不容易。
曹文诏看清楚这些人的装束之后，笑了。
他命令亲卫打亮火把，不顾属下的劝阻，一人打马上前，声如洪钟。
“本将曹文诏，不知前面是哪位？”
对面的火把也全部亮了起来，同样也是一骑缓缓前来，那人身材奇矮，右手拂尘飘飘，显示出并无敌意。
“本人为遵化城义勇大社头目宋献策，在此迎接赵、曹两位将军。”
双方一通姓名，原来是老熟人，彼此都放松了下来，宋献策将手一挥，队伍立即闪出一条通道。
“将军请先行，后面的追兵，由咱们来解决。”
曹文诏见到通路，心中十分欢喜，一听他们要阻击追兵，不禁摇了摇头。
“东虏凶猛善战，你们不是对手。”
宋献策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曹将军，夜战可是咱们猎户的优势，不可长贼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猎户……夜战……”
曹文诏顿时来了兴趣，对着手下偏将耳语了一翻，让他带队跟着李强前去休息，自己则留了下来。
“山野村夫的战法，没想到曹将军也有兴趣。”
宋献策对他的参战并没有任何不满，大帅早已经告之，在这四千人中，曹文诏比赵率教还要重要。
大帅算无遗策，宋献策粗通相面之术，那日在庙内就看出曹文诏并非普通人，心中断定大帅想收服此人。
“看他的面相，只怕和关二爷是一条道的，心志颇坚，不太容易轻易改变阵营。”
宋献策正在思考着曹文诏的面相，同时嗟叹赵率教阵亡，过不多时，就见东虏的兵马已经逼到了山前。
这里是一个小盆地，地势稍微开阔，并且是一个三岔路口，更多点回旋余地。
看着明军放弃了骑兵作战的有利地利，将战马丢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似的向山坡逃窜，图热轻呸了一声。
“这样的军队，居然号称关宁铁骑，离开了城池，离开了火器，他们什么也不是！”
“爷，咱们全是步兵，又以弓手居多，仰攻会不会吃亏？”
一名心腹忍不住问道。
图热闻言哈哈大笑，指着小山坡说道“看看这些溃兵，再来十万人马，爷亦不惧！”
他虽然嘴里口吐狂言，但是却也不冐进，先让人进行整队，抓紧时间休息，力求一个冲锋便能攻下对面的小山坡。
宋献策也没闲着，让乡勇们将帮助这些筋疲力尽的官兵通过索道向后面的山下撤退，然后他回到小山顶上临时营房，置酒为曹文诏压惊。
曹文诏观山中索道有鬼斧神工之能，又见其指挥的井井有条，心中大为叹服，两人本已经见过一次，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这时侯三四里以外，人喊马嘶，越来越近，这分明是鞑子大队的追兵快来到了，对着这样的险恶局面，官兵留下的几名百总有些心慌，但看着镇定喝酒的两人，又不敢出声。
宋献策看在眼中，心中更加佩服大帅，曹文诏碗中的酒水平静如昔，能看出此人虽然强敌压境，却能岿然不动。
“将军，喝了这碗酒，请看看咱们义勇军的水平，相信他们得到辽东之虎的指点，战力还能更上层楼。
“真人客气了。”
曹文诏没料到宋献策不光有好口才，并且还有指挥之能，打定主意不吭声，要看看这些义勇军的实力。
四千关宁铁骑，自己带出来了二千多人，除了这枝兵马，他不认为京畿地区还有精锐。
宋献策指挥若定，曹文诏如释重负，只要在这座小山上阻击住追兵，大部份的士兵都能活命.
曹文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赵老将军战死，自己为了给关宁铁骑留下火种，一定要亲自为全军断后。
他已经看过了宋献策的防御工事，一眼就能看出十余处破绽来，不过他决定将其埋在心底。
大战将起，临时改变已经来不及了，说出来除了影响士气，没有一丝好处。
大刀在曹文诏手中恢复了活力，酒精在体力带来了能量，想着东虏没有骑兵，步兵也很稀少，这场阻击战，未必会输的很惨。
图热见星火般的火把向着这里靠近，心知几位贝勒必然快到了，想着在几位爷之前，自己能拿下山坡，将敌人逼进死角，这可是大功一件。
手执大斧，图热带着十余名巴牙喇站在第一排，斧刃在火把的亮光中闪着耀眼的寒光。
“冲……”
随着图热一声令下，早已经集结完毕的五百步兵，在千余名弓手的掩护下，向着山坡冲锋而来。
“真人，敌人很看不起你们呢。”
曹文诏怕身后这些义勇军没经过战阵，在敌人的狂吼声中会害怕，故意大声取笑宋献策。
第406章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宋献策是何等精明之人，早就看透了曹文诏的心思，他也不点破，只是笑道。
“将军，黑夜中，对方个个都是李广么？他们的命中率不会很高的。”
指着身后被强索拉住的一堆堆石头，他继续说道：“咱们这些石头不用命中，靠的是群攻，破坏力比他们的箭矢要大出很多。”
曹文诏听着他新颖的讲解，本有些沉重的心思也放了开来。
黑夜中看得不是十分真切，在图热的率领下，隐约可见东虏兵已经冲到了半山坡，
后面跟进的弓手们早已经做了准备，一身黑衣黑甲，不着火把，像是夜空中的幽灵。
这些弓手打定主意，只要拉进了距离，这些南人就是自己箭下的靶子。
又冲了二百米，离峰顶不足一百米，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眼见胜利在望，士兵们正在高兴，却听到数声大响。
响起很是奇特，有一种紧绷断裂的特殊尾音，图热还没反映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上面响起了轰雷之声。
“灭火！”
随着宋献策一声令下，山顶上的火把全灭，一时间天地间溱黑一片。
数百块磨盘般的大石利用重力加速度从山顶冲下，图热和士兵手中的小盾如何能抵抗的住？
就听见惨呼声不绝于耳，几百人被石头砸得是人影乱飞，凄惨之极。
没有了火把，看不到石头滚来的方向，图热成了睁眼的瞎子，感受到一股股的劲风向自己的头顶上压来，却只能徒呼奈何。
“火，点火。”
本以为山顶上的火把是胜利的曙光，东虏人的火把并不多，等到将火把点亮，迎面便是一阵箭雨浇来。
几百名义勇军早就随着巨石下山，等到敌人将火把点燃，便将手中的长箭尽皆发射出去。
然后他们头也不回，向着山顶撤退，并不和东虏兵直接交锋。
“冲……冲……冲上去！”
图热知道士气能鼓不能泄，山顶上竟然有伏兵，这是他没有料到之事，但看这些人的射术，他又重拾信心。
这些箭矢的准星并不高，杀伤极其有限，这给了自己强大的动力。
这群伏兵看似凶狠，但却箭术便能看出并非精锐。
想着南朝的精锐尽丧在自己手中，图热暂时忘记了那些巨石造成的伤害。
只要双方短兵相接，这仗就胜定了！
在将领的吼声中，余下二百多名东虏士兵提高了冲锋的速度。
敌人的石雨已经用完，只要冲上山顶，二百多人足矣将其杀得屁滚尿流。
“稳住。”
宋献策看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向山顶冲来，语言依然十分平静。
曹文诏早已经忍受不了，见敌军冲进了箭矢的范围，取下长弓，一箭便将最前面的一名东虏兵撂倒在地，引来一片欢声。
“稳住。”
数十根圆木早已经浇上了火油严阵以待，义勇军稀松的箭矢，将图热引到了跟山顶只有二十米的距离。
“曹将军，多杀几个鞑子。”
宋献策说完，将手中拂尘一挥，就见数十处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杀鞑子！”
随着火木滚下，那火焰映红了半空，犹如白昼一般，李强带着数百名勇士早已经准备停当，听到命令后，呐喊着挥动兵刃跟着火木冲了下去。
曹文诏大叫一声，哪堪落后，带着身后几名亲卫身先士卒向着图热而去。
火光中，对方的甲胄鲜明，这是一名东虏的将领。
擒贼先擒王，看着敌人被砸得哭爹叫娘，身经百战的曹文诏知道，只要斩了对方先锋大将，敌兵军心立散。
宋献策看着曹文诏直取敌将，会心的一笑，叫来两名心腹。
“你们看着曹将军，这是大帅喜欢的人物，如他能胜，你们不必出手，如不能胜，米尼弹伺侯。”
如果说石雨浇下，图热还有所期待的话，看着一条条火龙般的撞木滚下，他便知道，这次攻势应该是失败了。
自己想在几位贝勒爷眼前出彩的计划犹如泡沫一般消失了。
他也是一个拿得起放的下的人物，深深看了山顶一眼，不再留恋，高声下令撤退。
虽然离峰顶只有很短的距离，有理由相信，上面还有未知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这是敌人精心准备的伏击战，石头，擂木，火，弓箭，南朝竟然打算从这里突围出去。
虽然图热认为对手这是奢望，几位贝勒爷的大军马上就要到来，但此时此刻，他知道胜利就如镜中月，水中花，可望不可及。
撤退的命令一下，图热并不恋战，大斧挥开几枝箭矢，刚一转身。
“拿命来！”
虎吼声中，就见一将径直向自己杀了过来，大刀在空中抡出一道弧度，斩向自己的脖颈。
图热怒了，这话自己在战阵之上说的十分顺口，不想今日却有人比自己先吼了出来。
一股戾气遍布全身，图热血红着双眼再次转身，迎着刀锋狠斩了过去。
就让这人成为自己发泄的目标吧。
当下一刀一斧，两人即不通名也不报信，在熊熊火光下狠搏起来。
见曹文诏挡住了对方将领，宋献策将拂尘一挥，以李强为首的将士早已经养精蓄势，如猛虎般冲了下去。
也有十数名巴牙喇呐喊着来迎，却不料李强等人推着几辆小车，那小车上全是尖锐的锋刃，黑夜掩护下，将这些人斩得血肉横飞。
这是当年完颜宗弼发明的滑车，被李自成所采用，此时借助山坡的斜度冲下来，岂是人力可以阻挡。
能挑滑车的高宠，千百年来就那么一人，连岳飞都不敢前去尝试，巴牙喇虽然历害，岂能与说岳传中的天下第一高手相提并论？
这是女真人的发明，现在用在他们的后代身上，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巴牙喇的抵抗不过是枉费心机，被几辆滑车一冲，十数人大部份已经倒下，其它也是人人带伤，被车上的利刃割得七七八八。
李强没给他们任何机会，先用手弩招呼，然后长枪短刀一并围上，很快杀得干干净净。
将留着长辫的首级提在手中，李强对着山下发出“呜……呜……”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