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该帮老婆搞定工作的事了
到12月下旬，《修炼爱情》的制作已经全部完成，郑开进录音棚进行录制后，把成品给陈宇发了一份。
陈宇一听，的确和原曲一模一样，只不过换了个人唱还是有点差距，所以多少听起来还是有点别扭。但这份别扭只存在他身上，网友们没听过林俊杰唱这首歌，自然也感觉不出来。
陈宇打电话给郑开道喜，两人顺口聊了两句。
陈宇问他：“芒果台的跨年晚会，歌手一般唱两三首歌，你除了唱这首《修炼爱情》，还唱什么？”
“当然是《月下锦城》和《分寸感》了！”
“啊？”陈宇大惊。
“怎么了？”
“唱《月下锦城》我可以理解，《古剑奇谭》的片尾曲嘛，热度也比较高。可是另一首，不应该唱片头曲吗，比《月下锦城》还火，又是你和钟子熙合唱的。怎么会没选这首。”
“子熙姐又不参加芒果台的跨年晚会，我一个人怎么唱？”
“她不参加？”陈宇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电话那头，郑开的耳朵差点炸掉，好半天才道：“你喊什么，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陈宇意识到自己过激了。
其实认真想想，也没必要这么惊讶。
毕竟佘莉之前就说过，允许钟子熙和郑开炒CP，一方面是为了电视剧的收视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初钟子熙深陷夜会绯闻，男主角是郑开总比是吴岳峰要好，所以这才默许了他们炒作。
但是她也说过，等电视剧播完，绯闻的风头过去，就要拆CP了。
佘莉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钟子熙的定位一直是清纯玉女，年纪也不大，这么早就跟同公司的男艺人牵扯在一起，还比她小三岁，多少还是有点损形象。
时间一长，必然造成大量男粉丝脱离，时尚资源和影视资源考虑到她的形象变化，只怕也会有所影响。
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也就难怪，佘莉一直坚持要拆CP。
跨年晚会两人不同台，就是拆CP的第一步。
陈宇想明白这些，心态也就放平了，顺嘴问了一句：“那子熙姐跟哪个台合作了？”
“什么合作？”
“跨年晚会啊！她现在这么火，公司会不趁机用她多捞钱？跨年晚会随便唱两首歌就有上百万到手，这么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不做呢！”
郑开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宇听出了这笑声里的含义，顿时大惊：“她真的不上跨年晚会？”
郑开大笑起来：“怎么可能？像你说的，子熙姐现在可是娱乐圈85后女明星里人气最高的，发展势头最猛的。跨年晚会这么好的捞金机会，公司怎么肯让她闲着。现在之所以还没定下来，是因为价钱没谈拢，好几家电视台都绷着呢！”
陈宇一问，基本上办跨年晚会的电视台，都在接触钟子熙，只要把她请到现场，那收视率绝对有保证。
但是，钟子熙今年爆火，出场费也是水涨船高，电视台都有点吃不消。
唯一吃得消的芒果台，却早早被佘莉给Pass了，公司高层说情都不管用，是以陷入了现在这进退两难的局面。
陈宇一听这话，倒是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主意。
……
又过了两天，陈宇把另一首歌词也写好了，但想来公司现在肯定上上下下忙成一团，他也没急着把歌词发过去，打算留在手里再润色润色。
这段时间，二专的课程也结了。
陈宇彻底闲了下来。
现在，他所有的事全都解决了，唯一还悬着的，就是嘉言的工作。
还有几天就是月底，嘉言的一个月实习马上就要结束。
陈宇心想，也是时候解决这件事了。
这半个多月，他一有时间就会去电视台接嘉言下班，因为嘉言经常要加班，所以他每次都去财经频道所在的6楼等她，时间一长，半层楼的人都认识他了。
毕竟这小两口的长相，足以媲美主播和明星，更比活在镜头里的人物们更多一份青春靓丽，叫看惯了美貌帅气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也挪不开眼。
陈宇在6楼出现的第一次，员工们就纷纷打听他的身份，在知道他是实习生叶嘉言的男朋友后，又惊讶又叹息。
惊讶是没想到，叶嘉言这么漂亮，交的男朋友也同样帅气。
叹息是觉得，嘉言的工作能力突出，偏偏留不下来，好好的工作岗位愣是被副台长的侄女给抢了。
她留不住，这位帅哥男朋友自然以后也见不到了。
这叫财经频道的女同事们十分扼腕叹息，简直要把副台长苏伟民给恨死了。
想她们每天泡在电视台，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饭，工作时间半年以上的，早就放弃了梳妆打扮这件事，每天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早就没了人样。
在电视台看看明星和男主播，是她们唯一的精神放松和心理寄托。
但是明星和男主播不常能看见，即便看见，人家高高在上，也根本不把她们这些蓬头垢面的女职员放在眼里。
陈宇是个例外。
“哇，陈宇，你又给我们带吃的了？”
“太好了，陈宇，你简直是我们的救星。”
“这次带的什么？瓦罐鸽子汤？哇，这家店很有名很难买啊，你怎么买到的？”
“这个汤对皮肤特别好，我一直想喝，但是没时间买，自己回家又不想做。陈宇你也太懂了吧！”
“哇，真的好好喝。嘉言有你这么贴心的男朋友，真是太幸福了！”
……
夸赞声如潮水一般涌来，6楼的女编导们放下手里的工作，把陈宇团团围住，一瞬间就把他带来的瓦罐汤给瓜分了。
陈宇当然没有忘记男编导，知道电视台有晚饭，所以没敢造次，只是买了一堆功能性饮料，不贵且有用，叫男职员们无不感激。
等这些分完，他才去《今日金融》的办公室，和制片人米向阳打了个招呼，把剩的饮料和汤给他们带过去。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米向阳、叶嘉言及另外四名员工以外，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女生看起来20来岁，打扮时尚，面容姣好。
陈宇一看就猜到了她的身份，苏雯月，副台长苏伟民的侄女，抢走了叶嘉言工作机会的人。
陈宇愣了愣，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把汤水和饮料给大家发了。
发到苏雯月手里时，她没有拒绝，只是在打开盖子后瞬间皱眉，然后赶紧把汤盒放在了桌上，掩住鼻子道：“哎呀，这什么东西，这么腥？”
“这是……鸽子汤吧？”办公室另一位女编导说。
“鸽子汤？这么恶心，快拿走快拿走！”
陈宇的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正常。
他没说话，上前把汤端起来，闻了闻，然后一口喝干了。
放下汤盒，他还挑衅般看了一眼对方，冷哼了一声，又恢复笑脸走到了叶嘉言身边。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苏雯月的厌恶，同办公室其他人看到，顿时觉得火药味浓厚，吓到不敢做声。
苏雯月即便有后台，到底是个还没出校门的大学生，何曾想这人竟然明目张胆地挑衅她，吓得脸色发白，扭捏了两下差点哭出来，跑了。
叶嘉言面色恓惶，忙道：“哥哥，你干嘛呀……”
陈宇笑而不语。
嘉言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下班，陈宇也不着急，自顾在电视台转了起来。
因为他和其他部门的同事都混得很熟了，所以对于他的四处参观，大家并不排斥反感，反而很有兴趣地和他搭话。
“姐姐，为什么这两天，所有部门都在加班啊？”陈宇随口问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编导。
“这不马上跨年晚会了嘛，当然忙了！”
“跨年晚会，也该是负责晚会的人忙，怎么你们都市新闻组也忙，整个电视台都这么忙？”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跨年晚会是电视台一年到头最重要的大事。番茄台办晚会没几年，经验不足，所以电视台的高层非常慎重。
“为了把晚会办好，从每个节目组都抽调了人手过去，所以现在，电视台几乎所有节目都人手不足，节目还得照常播出，你说我们能不忙吗？”
陈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又闲聊了没两句，陈宇就以不打扰他们工作为由，告辞了。
来到走廊，迎头碰见苏雯月风风火火地往《今日金融》的制作间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但大肚子几乎要把衬衫崩开的中年男人。
他露出笑容来。
“叔叔，就是他！”苏雯月走到陈宇面前，指着他。
陈宇站定，右手握着左手手腕自然垂下，脸上挂着镇定自若地笑意。
苏伟民将陈宇上下打量，被他这一身镇定自若的气势给镇住了，愣了足足两秒才想起来意，顿时涨红了脸，低声怒斥：“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苏副台长是吧？”陈宇打断他的话，问道。
苏伟民愣了愣。
“你……”
“我叫陈宇，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啊？”
“相信我，半个小时后，你会庆幸今天和我碰面了！”
苏伟民着实惊呆了。
听了侄女的话赶过来，本来只是想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直接赶出电视台，顺带把那个影响侄女工作的实习生也一块赶出去，这样一来，苏雯月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其实他也不愿意自降身价出面，只是这些日子以来，陈宇把整个财经频道的人都给收买了，这事他也略有耳闻。
因为陈宇的手段，现在电视台里尽是对他和苏雯月不利的传言。
客观些的，说苏伟民任人唯亲，放着能力长相都更突出的叶嘉言不用，硬是把各方面都一般的亲侄女塞进来。
不客观的，直接开始人身攻击，说苏伟民不知道靠什么上的位，天天背地里搞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真是让人作呕。
这些话，即便苏伟民不留心听，同在一栋楼里，也很难不飘进他的耳中。
他又惊又气又纳闷，怎么也想不明白，电视台里但凡有点权力的人，谁没有干过把亲戚塞进来的事。
他一个副台长，难道这点后门还开不得吗？
怎么偏偏到他头上，就引出了如此轩然大波呢？
苏伟民很生气，略一调查，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叶嘉言此人的确出色，但她那个人精男朋友，来了电视台三四次就收买了一大堆人，然后谣言就从6楼慢慢扩散到了整栋大楼。
苏伟民气得差点当场撅过去。
自从发现这件事后，他就把米向阳叫到办公室，让他直接把叶嘉言开除以绝后患。
但因为筹备跨年晚会的事，各个节目组现在都人手紧缺，《今日金融》也不例外。
米向阳是个骨子里刚直的直肠子，原本就对副台长往他节目组塞人不满，现在又枉顾人手紧缺的事实，非要把得力干将踢出去，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当场和他大吵了起来。
米向阳把叶嘉言暂时保下了，但是苏伟民这口气还憋在心里，直到今天，侄女当众受辱，他的气就再也憋不住，即将爆发。
然后……他就听到了陈宇的语出惊人，惊的满脑子都是：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五分钟后，他带着陈宇来到了自己位于17楼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窗外风景绝佳。
苏伟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把他带到了办公室呢？
陈宇却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自顾自地给自己筛了一杯茶。
“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说？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后我就把你，和你那个女朋友，一起赶出电视台！”苏伟民黑着脸。
陈宇正在喝茶，听了他的话顿了顿，眼睛一斜看着他，然后十分轻蔑地一声笑了起来。
苏伟民被他看得心里发寒，然后又被笑得怒气攻心，差点脑血栓发作当场给他送走了！
“你……”
“苏副台长！”陈宇大喊一声，将他打断，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我听说，你们电视台的台长快退休了，是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苏伟民当场愣住，哑口无言。
316.空手套白狼
陈宇一句话，叫苏伟民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苏副台长听清楚了，不是吗？”
“你到底是谁？”苏伟民下意识地问。
陈宇差点笑场。
果然人只要豁出脸装逼，哪怕是个叫花子打扮，对方也会把你当洪七公来看待。
他笑了笑，起身在办公室里游走闲逛，淡定道：“我谁也不是，只是一个恰好能帮你上位的人。”
苏伟民不相信他，但是听他的语气这么悠闲肯定，又不敢不信。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骂他吧，怕把他赶走了，不骂他吧，又立即暴露了自己想上位的心思。
所以思来想去，他干脆不说话了。
陈宇笑了笑，这位苏副台长果然跟电视台同事说的一样，小聪明一堆，但胆识气魄皆无。
“苏副台长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陈宇笑了笑，继续道：“番茄台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台长58岁，再过两年就退休了。三位台长，苏副台长年龄最大，资历最老，但偏偏在高层里最边缘化，分管的也是财经频道和都市频道两个本地台，主站一点也沾不上。对吧？”
陈宇直白地把探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叫苏伟民的脸色很不好看，好像被人扒了裤子观赏似的。
然而他却没有打断陈宇的话。
陈宇更有底气，继续笑道：“这种情况下，苏副台长要想竞争上位，根本没有任何可能。除非……”
他故意停下来。
苏伟民的眼神亮了，胃口被大大地吊了起来。
他等陈宇说下去，可这人却又回到沙发上坐下了，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茶，分明是故意晾着他。
他等得心焦，只能忍着脾气问：“除非怎样？”
陈宇笑了起来：“除非你能在短时间内立一件大功，帮助番茄台快速提升知名度和地位，那还算有戏！”
苏伟民冷笑起来。
“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就这？我可真是瞧得上你，竟然花这么多时间，听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在这儿给我放屁不打草稿！”
苏伟民说着，就开始打电话叫保安。
陈宇并不阻止他，静静喝茶。
苏伟民又被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吓到了，电话拨通，听着保安队长恭敬地询问他有什么事。
苏伟民顿了顿，最终道：“没事了！”
电话挂断了。
陈宇笑了起来：“很好，苏副台长相信我，那我们还能接着往下谈。”
苏伟民没说话。
“我刚才说的的确是废话！苏副台长在电视台工作了半辈子，这些门道比我懂，该想的办法肯定都想过了。想要在短时间内提升番茄台在省级电视台中的地位，很难，但也不是不可能，七天后的跨年晚会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跨年晚会？”
“没错！”
“年轻人，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跨年晚会虽然重要，但也没有你说的这么重要吧？”
陈宇轻笑一声，往沙发后面一倒，冷嘲：“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苏副台长明明在三个副台长里资历最老，却被边缘化了！”
“你……”
“就因为你目光太短浅！”
苏伟民气到满脸通红，却无话可说。
“你以为跨年晚会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晚会，是番茄台跟风其他电视台，趁机会捞钱吗？”
“……”
苏伟民无话可说，因为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陈宇突然提高嗓门：“大错特错！跨年晚会，是几大省级电视台最硬碰硬的较量，这可比综艺节目和电视剧的收视率比拼要刺激得多。
“因为综艺和电视剧存在类型不同、时间段不同的情况，所以收视率只能纵向比拼而缺乏横向比较，不足以说明问题。
“况且，电视剧一个月一部，最长两个月也播完了。这部输了，下一部还有翻盘的机会，哪怕是芒果台，也不可能一年到头称霸。
“这收视率冠军的宝座，无非是你坐坐我坐坐，观众看过就忘了，不会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陈宇说着，话锋一转：“但是，跨年晚会就不一样了。同一时间，同一类型，这是几大热门电视台最直观最硬碰硬的直接较量，收视率的排名，直接就代表省级电视台的地位。
“当然，这么说还是有点小家子气，毕竟地位这种东西，自己说了不算。但苏副台长要知道，如果能在跨年晚会上拿下收视率第一，这足以向广告商、剧作方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番茄台有实力有资金有受众。
“只要这个信号一传递出去，将来要制作什么大型综艺或者拿下精品剧，还怕招不来重头广告商，帮助电视台创造更丰厚的业绩吗？”
这番话一说出去，苏伟民眼睛都直了。
从陈宇进门到现在，苏伟民的心情就一直在怀疑他和相信他之间徘徊，直到现在，他才确定，这小子的确有点东西。
然而惊骇了半晌后，他的理智又占领了高地，冷静下来。
“你这话说得轻巧，但要想拿下收视率第一，谈何容易。今年，是我们台第四年办跨年晚会，前两年收视率都垫底，直到去年才达到第三，排在芒果台和蓝台后面。
“即便如此，收视率比起他们还要差很多，尤其是芒果台，收视率一直都是遥遥领先，想超过他拿下第一，谈何同意？”
陈宇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伟民继续道：“更何况，现在离晚会举办只剩下最后一周的时间，所有节目都已经确定，晚会也进入了最后的彩排阶段了。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存在任何变数，除非芒果台和蓝台的现场塌了，否则收视率想超过他们，根本不可能！”
陈宇笑了起来。
“苏副台长，你这不是涨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吗？连你一个副台长都这么没自信，难怪番茄台一直被芒果台和蓝台压得死死的！”
“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事，芒果台和蓝台都有一大批合作多年的一线明星，我们番茄台在这方面刚刚起步，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超过他们？简直就是……”
“如果请到钟子熙呢？”陈宇出言打断。
苏伟民一顿，眼里闪过精光，没有说话。
陈宇笑道：“虽说芒果台和蓝台有很多合作的明星，但是今年上热搜最多的，风头最盛的明星是谁，不用我多说吧。能请到钟子熙，不说今年的收视率一定超过另外两个台，但即便是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苏伟民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我说同学，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钟子熙再火，也只有一个人，怎么能抵得过其他台那么多明星。再说了，她也不是唱歌出身啊，出现在跨年晚会，扛收视率的能力没你想得那么重要吧。”
“你这么想就错了！”
“哦？是吗？你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
“钟子熙确实不是歌手，但看跨年晚会的，难道真的是冲着听歌去的吗？当然不是，大家都是凑热闹来的。谁火，他们看谁，谁话题度高，他们看谁。从这个角度考虑，请到钟子熙，绝对能引爆观众的眼球，收视率想不上来都难！”
苏伟民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陈宇知道，他这是被自己说动了，继续道：“其实要想制造话题，把钟子熙和郑开一起请到晚会现场，效果是最好的。这两个人现在绯闻传得火热，又有合唱曲目，话题度绝对娱乐圈第一。
“只可惜，郑开已经签了芒果台，你们请不到了。但是人不到，话题可以到。
“你们只要把钟子熙请到现场，再制造个悬念，预告片里就说钟子熙携神秘男嘉宾一起出场。
“观众们即便知道郑开参加了芒果台的跨年晚会，也肯定忍不住猜，难道郑开是参加完那边的演出，又赶到这边吗？
“这个话题性，不比钟子熙和郑开一起出场来得低，这么算起来，钟子熙的出场费180万，也不算低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苏伟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豁”地站起身，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喊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钟子熙出场费这么机密的事情都知道？”
这件事，只有电视台高层知道，开会商量过许多次，最终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因为，真的太贵了。
钟子熙只是个演员，出场费却比一线歌手还要高，怎么看也不划算。隔壁的蓝台和芒果台也这样觉得，所以她的跨年晚会去路至今未定。
然而这位85后花旦之首却一点也不着急，似乎觉得自己完全值得起这个价，和电视台多次接洽，什么都好商量，唯独钱没法商量。
番茄台筹备这次跨年晚会，资金投入已经比去年翻了将近一倍，但只可惜赞助商没有另外两个台给力，所以财力仍是不足。
为了晚会效果，他们也竭尽全力请了一些当红歌手，实在拿不出180万去请一个电视剧演员，因此，这件事才至今悬而未决。
但是现在，听了陈宇的话，苏伟民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然而在此之前，他更需要解决的是，面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的问题。
陈宇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苏副台长，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能说出这番话绝不是一个外行人的胡说八道，而是真实想要为您出谋划策、分忧解难！”
苏伟民皱着眉头没说话，眼睛一会儿看陈宇，一会儿看地板，显然是在计量他这番话的可信度。
最终，陈宇的淡定自若和逻辑通顺说服了他。
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要求你！”陈宇淡淡一笑。
“求我？”
“对，我女朋友叶嘉言很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所以我想求苏副台长高抬贵手，为令侄女另找一个岗位，把这个萝卜坑给我女朋友让出来。刚才我说的这番话，就是我的诚意。”
苏伟民神色又是一亮，显然已经忘记了，他今天找陈宇是要去找他麻烦的，不知怎么的，就听他上了一节课，然后自己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没说话。
陈宇继续道：“其实，跨年晚会的输赢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贵台如果这次能不惜重金签下钟子熙，等于为今后的合作抛出了橄榄枝。
“钟子熙的剧热度多高，苏副台长也见识了，这些年，芒果台一个中部穷省，却能把电视台做到难求一败的地步，其明星战略正是最重要的秘籍法宝。
“如果苏副台长认真想我的话，就知道这一步棋走下去，对番茄台明年的发展有多大的利好。
“我也不说，今年请到钟子熙，就一定能帮苏副台长成功上位，但最起码是个机会。
“说到底，这180万也不用从苏副台长的腰包里出。您今年也50岁整了，这一步要上不去，以后就绝对没有机会。
“但这一步要是成功了，那就是番茄台的大恩人，市委宣传部考虑台长人选的时候，无论如何也绕不过您去。
“您说对吗？”
陈宇说完这番话，苏伟民的眼神顿时亮了八度，跟夜明珠似的闪着光芒。
陈宇笑了笑，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立即起身，笑道：“富贵险中求，苏副台长，我言尽于此，后面的事就看您敢不敢放手一搏了！”
说着，他便起身离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提醒：“对了，我女朋友的事，就先谢谢苏副台长了。”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回到6楼，叶嘉言已经急得不行了。
苏伟民下来找人时，她并不在场，事后才知道陈宇跟副台长走了，生怕他会受委屈。
可没想到现在看他回来，却是一副得意相，连忙问他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陈宇没有多说，直到两人离开电视台，才把办公室里的对话和盘托出。
叶嘉言吓到不敢呼吸，惊了许久才问：“你……你不怕他查到，你是在天晟工作吗？”
“我跟天晟没有合约关系，他怎么查？再说了，就算查到，我全程都是在给天晟说好话，公司知道了也应该感谢我啊！”
“这……还真是！那，那苏伟民不听你的怎么办？”
“不听就不听呗！能干到副台长的位置，苏伟民最起码不是个傻子，我今天能说出那么多内幕，他就算查不到我的身份，也该对我的身份有几分忌惮。
“一边，是个将来很有可能用得上的人脉，另一边，是个对他而言易如反掌的工作合同。你要是他，你会怎么选？”
叶嘉言恍然大悟，松了一口气，可随即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她忙道：“那，万一苏伟民听了你的，结果晚会效果不好，番茄台的发展更不好呢？他到时候会不会找我麻烦？”
陈宇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我从头到尾也没打保票这事一定能成，今天跟他说了那么多，再三强调这是一场赌博，赢了就赢了，输了他也没什么损失！我说得这么直白了，事后结局不好，那可赖不到我头上，更不会找你麻烦！”
他顿了顿，又笑：“即便像你说的，这位副台长的心眼就这么小，真要拿你撒气。那时候我也已经入职天晟了，大家同在海城，难免有业务上的往来。
“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天晟现在发展势头这么好，你要是他，会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跟我们翻脸吗？”
叶嘉言想了想，摇了摇头。
听陈宇分析到这儿，她才松了一口气，细细回想才反应过来，合着哥哥今天是在空手套白狼啊！
什么风险也不担，什么承诺也没做出，只凭一张嘴说了不到20分钟的话，就把她工作的事给搞定了。
叶嘉言大呼厉害，向陈宇竖起了骄傲的大拇指！
317.跨年夜
第二天中午，陈宇接到安洁的微信：钟子熙和番茄台签了跨年晚会的合同，180万的价钱一分不少。
当天晚上，陈宇照例去电视台接老婆，叶嘉言一出门就扑进了他的怀里，高兴地宣布，自己工作合同的事已经定了。
“是吗，这么快就定了？”
“对啊，米学长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是苏副台长跟他打的招呼，说是忙过这一阵，就会把苏雯月调到别的栏目组，而我只要学校发了三方合同，电视台随时可以签约。”
陈宇笑了起来，意料之中，却又比他想得还要更快。
看来，这位苏副台长想要上位的心，比他想象得还要更迫切。
嘉言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又蹦又跳又喊：“哥哥，你真的太厉害了，要是没有你，我这个工作就黄了。哎呀，哥哥，我真的太幸运能找到你这么厉害的男朋友，真的太幸运了……”
陈宇看她这么开心，自己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哥哥，我请你吃饭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你跟我还要说谢啊？”
“要谢啊，当然要谢啊，我太开心了！”
“哦，这样。那……你就以身相许吧！”
“你……”叶嘉言顿时被他逗得满脸通红，又忍不住还想笑，脸色便显得十足玩味。
她咬着嘴唇，一跺脚：“不理你了。”
陈宇继续调戏：“唉，刚才不还说要感谢我吗，怎么又不理我了？这就是你的感谢方式啊？”
“你……我不理你了！每次人家好好跟你说话，你又不正经！”
“我错了我错了，我正经！”陈宇停下脚步，把她拦腰抱在怀中，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嘉言被她看得越发害羞，头撇到一侧：“哎呀，路上这么多人呢！”
陈宇笑道：“怕什么，你是我老婆，我抱你合理合法！”
叶嘉言努了努嘴。
“怎么着，有意见？”
“没……”
“那你瘪什么嘴？”
“我……”叶嘉言说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陈宇看她这样，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开始搔她的痒，闹了半天才逼她说出自己为什么突然憋不住想笑。
“好好好，我说，我说……但我说了，你不能嘲笑我！”
“你说吧，我不笑话你！”
“你刚才说，你抱我合理合法。我就想到，现在合理，但不合法……”
嘉言说着又想笑，但最终没有笑出声，反而脸色羞红。
陈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笑点在这儿。
他有点恍惚。
和嘉言在一起马上三年，时间已经挺久了，久到他险些忘记，其实他们现在还只是情侣，而不是前世结婚三年的夫妻。
的确，合理不合法！
陈宇笑了起来，把嘉言因害羞而撇向别处的头扶正，低头轻轻一吻。
嘉言本以为她又要趁机占自己便宜，嘲笑她恨嫁之类，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般。
莫名的，她更害羞了。
“哥哥，你干嘛突然亲我？”
“亲你也不行啊！”
“没……没说不行！”
陈宇一笑，突然道：“老婆，今年过年，我去你家拜年吧！”
“什么？”叶嘉言浑身一震。
“怎么，你不愿意啊？”
“没……没有不愿意，就是你突然这么说，吓了我一跳。”
陈宇笑了笑，又把她圈在怀里，认真道：“你看啊，我们现在房子也买了，你也见过了我爸妈，但我还去过你家，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取得你妈妈的同意。
“虽说现在，我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想要取得法律的承认还差点时候，但取得你妈妈的承认总可以吧。你说呢？”
几句话说完，叶嘉言毫无反应。
陈宇低头看她，才发现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已被突然涌出的泪水灌满，路灯下折射出光芒。
陈宇好不吃惊，伸手要去给她擦，擦了没两下她就直接扑在他怀里，两手死死地将他后背箍住，好像生怕他飞走了似的。
陈宇笑了起来，没说话，就这么一直陪她站着抱着，在深冬的寒风中也不觉得冷。
……
12月31日，2013年的最后一天。
各大电视台的跨年晚会如期举行，自打跨年夜到来之前，各台之间就轮番玩噱头、拼阵容，花式广告铺天盖地，搞得好像世界上所有人都要跨年，不跨年就会死一样。
电视台的营销也的确收获了成效，就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过圣诞节一样，原本没有将元旦看作一个节的普罗大众，也开始留心该去哪儿跨年，以及男朋友有没有想要不要带自己去跨年，以及男朋友没有准备跨年要不要跟他分手之类。
总之，跨年这个时尚的舶来品，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为了都市男女精致生活的包装物，以及商家、电视台收割肥美韭菜的利器。
赤裸的利益上，覆盖着繁华热闹的表象。
陈宇前一秒还在为了老婆的工作和钟子熙的跨年晚会合同空手套白狼，在苏伟民面前一张嘴舌灿莲花，不费一兵一卒谈成了一笔一举三得的好买卖，然后下一秒，他就通过郑开要到了两张芒果台跨年晚会内场的演出门票，在跨年夜当天，带着叶嘉言奔赴了现场。
芒果台位于南部省份，但跨年晚会的现场却位于海城，这也是全国各大电视台的惯例，因为不是所有省会都有能容纳上万人的演出场所。
晚上7点，陈宇就带着嘉言进场了。
跨年晚会现场很热闹，即便蓝台、番茄台及其他电视台挖空心思穷追不舍，但在2013年，芒果台仍是全国所有电视台中当之无愧的NO.1，晚会请来的明星也是名副其实的大牌，不管是歌手还是演员，都是当年最热门的。
当然，其中还有很多都是芒果台捧出来的偶像，虽然陈宇不喜，但现场的很多小女生显然十分受用，尖叫声几乎要把陈宇的耳膜给刺穿了。
郑开作为2013年上热搜最多的明星之一，又是通过芒果台《快乐男声》出道的，受邀参加芒果台的跨年晚会也在情理之中。
时移世易，三年前，他还是芒果台的一名弃子，并没有被其背后的大地娱乐签下，然而三年后，他已摇身一变成为娱乐圈发展势头最猛的新人。
如此转变，也不知道大地娱乐的老总有没有后悔。
好在，娱乐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大地娱乐虽然无缘和郑开成为一家人，但该合作照样合作，该挣钱照样挣钱，利益链条一点也不受影响。
郑开虽不是自家艺人，但长得帅人气高，一年来唱歌演戏两方面都交出了不俗的成绩，这沉甸甸的分量，叫芒果台不敢轻视，于是他出场的时间也被安排在了11点半的黄金位置。
随着《分寸感》的歌声传出来，郑开随站台缓缓从地下升到地上，一身亮片在灯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顿时叫全场上万名女观众扯着杀猪一般的嗓子嚎叫起来。
陈宇感觉自己脑袋都快炸了。
现场沸反盈天也就算了，连站在他身边的叶嘉言也完全不复以往胆小怯懦的模样，挥舞着荧光棒又蹦又跳，不停地喊：“郑开，郑开……”
陈宇看得翻白眼，再看台上闪闪发光的郑开，眼里有了一抹敌意：我这是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情敌出来吗？
想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一首歌毕，郑开又唱了一首《月下锦城》。
这首歌不能算他的代表作，但因为是今年的热播剧《古剑奇谭》的片尾曲，现在的热度也很高，所以在芒果台跨年晚会上唱，显得非常合适。
这首古风歌，和刚才《分寸感》的味道完全不同。
现场也终于安静了片刻，台上台下台前台后数万人，全都沉浸在了筝琴嗡嗡、羌笛悠悠的美好旋律中。
陈宇的耳朵也终于清净了一会儿。
一曲毕，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群再次大喊：“郑开，郑开……”
喊声之中还有各种各样应援的口号，几乎要把体育馆都给炸开。
在这沸反盈天的喊叫声中，郑开已被登台的快乐家族主持人围住，何炅用熟练又不失幽默的话术对他进行采访，台上台下都是欢乐一片。
做了一个小游戏后，何炅进入正题：“郑开，今天来到我们芒果台的跨年夜现场，还有一首歌要给我们分享对不对？”
“对，有一首我新专辑的主打歌，叫做《修炼爱情》。这张专辑还没有制作完成，但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日子，在这里和这么多好朋友一起跨年，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所以我想和大家提前分享这首歌，希望大家喜欢。”
快乐家族带头鼓掌，台下的女观众又要发疯。
何炅继续问：“《修炼爱情》，这个歌名还挺别致的，可以先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郑开笑了起来：“这首歌是林俊杰作曲，歌词是我一个特别好的哥儿们写的。我这个哥儿们今天也在现场，他人比较低调，我就不请他上台了。他不仅是这首歌的词作者，同时也是我刚才唱的那两首歌的词作者，人非常有才华。”
这个回答，连何炅都吓了一跳。
因为《修炼爱情》这首歌，彩排的时候他是听过的，而另外两首歌更是如雷贯耳，觉得非常不错，尤其歌词写得十分精炼有内涵。
他万万没想到，这三首歌的歌词都是同一个人写的，而如郑开所说，这人年纪还不是很大。
他好不震惊。
又对这首歌采访了两句，何炅吊足了观众的胃口，这才宣布：“下面，就情郑开为我们带来这首《修炼爱情》！”
热闹的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了起来。
318.怎么都给我撒钱？
“……修炼爱情的悲欢
我们这些努力不简单
快乐炼成泪水，是一种勇敢
几年前的幻想，几年后的原谅
为一张脸去养一身伤
别讲想念我
我会受不了这样……”
动听的旋律在舞台上响了起来。
郑开唱得很用心，充沛的情感让他的嗓音显得更富磁性和穿透力，伤感的情绪从舞台中央向偌大的体育场扩散开去，直达现场所有人的心房。
陈宇置身于人群中，听得十分用心，对郑开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虽然他在情感表现上略有不足，但音乐专业出身，优秀的乐理素养还是让他在技巧上达到满分，这首歌的灵魂被他完美地表达了出来，甚至对比原唱也不输。
陈宇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相比于他的镇定自若，旁边观众的反应就……已然是失心疯了。
“这……这也太好听了吧？”
“怎么会这么好听？这首歌的质量也太高了！”
“天呐天呐，我听得都快哭了，我家郑开哥哥怎么这么会唱！！”
……
女观众们完全失去了理智，一个个眼睛放光，恨不得冲上台去把郑开塞进口袋里带走的样子。
“嘘！都别说话，认真听哥哥唱歌！”
一人大喊，才叫这些发疯的人回归了些许理智，安静听了一会儿歌，不一会儿便纷纷热泪盈眶。
陈宇听得咋舌，实在想不通：这歌就算好听，这些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还没想明白粉丝心理到底是怎么达成的，一侧头，就看见身边的叶嘉言两手攥拳举在下巴下，双眼盈聚着泪光，看台上的眼神充满了伤感。
陈宇皱起眉来，心里相当不爽。
他本想直接打断嘉言的动情，但又觉得不太好，想了想还是由着他去，自己两手叠在胸前，一会儿看老婆一会儿看郑开，气得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三分钟后，这首歌终于结束了。
偌大的体育场停顿了三秒钟，直到郑开鞠躬，大家才醒过神来，上万人顿时一齐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陈宇敷衍地拍掌，与一旁又喊又叫几乎把手掌当排球拍的叶嘉言形成鲜明对比。
陈宇的眼睛眯了起来，实在忍不住了，手臂一勾，把老婆勾在了怀里。
“有这么好听吗？”他挑衅发问。
“好听！真的好听！”
“好听就好听吧，你眼泪汪汪的干什么，想起初恋了是吗？”
“……”
叶嘉言一脑袋问号，借着闪烁的灯光看陈宇，这才意识到他一脸憋闷是吃醋了，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陈宇本来生气，这一下哭笑不得，挤在人群里也要和她打闹。
叶嘉言被挠得痒，又跑不了，只能连忙求饶：“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说吧，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原来哥哥也会吃醋！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怎么，我不能吃醋吗？”
“不是不能，是没必要啊！”
现场太吵，两人的对话几乎都是靠喊完成的。
叶嘉言说完，又喊：“你吃谁的醋，郑开的，还是我前男友的？”
陈宇“哼”了一声：“我都吃！”
叶嘉言笑得更欢了，好半天才直起腰道：“那你还不如吃空气的醋呢！我压根就没有前男友，至于刚才听歌这么认真，不是被郑开感动了，而是被哥哥的歌词感动了！”
这话……叫陈宇的嘴角翘了起来。
叶嘉言说着，抬头望着陈宇，眼神里揉杂了欢喜和深情，叫陈宇看得心头一颤，目光也跟着柔和起来。
嘉言灿然一笑：“哥哥，虽然这首歌的歌词很伤感，但我还是觉得很感动，特别特别感动。我对歌词没什么感觉，但是听着郑开的演唱，脑子里出现的都是我们这几年相处的一点一滴，不知不觉，眼眶就湿了！”
“怎么，是觉得哥哥对你不好吗？”陈宇故意吵嘴。
“当然不是！”嘉言抿嘴一笑，“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好到让我恍惚，让我觉得不真实！”
嘉言说得很认真，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全是一副小女人幸福甜蜜的神情。
陈宇即便想和她打趣，这时也实在没了闲心，全身上下流淌着的都是对她浓郁的爱意。
他在外人面前舌灿莲花，但面对老婆时不时的真情告白，却总是不知所措、无言以对。
恰好这时，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结束了对郑开的采访和对新年的祝愿，把空场的时间拖延到了零点前。
然后，激动人心的全场大倒数响了起来。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喔噢……”
全场一起欢呼，体育场里瞬间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被热闹掩盖的一角，陈宇和嘉言一起欢呼着、喊叫着，然后一起停顿下来。
陈宇笑道：“宝贝，三周年快乐。”
嘉言咧开嘴笑，没有回答，踮起脚在陈宇嘴唇上轻轻一吻。
两人都笑了起来。
……
跨年晚会一过，元旦假期到来。
无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大家一起迎来了一个三天的假期，在岁尾年终的忙碌里有了一个小小的喘息机会。
现实里，大家休养生息，恢复了安静，但是网络上的话题讨论却迎来了2014年的第一遭火爆。
微博话题上，“芒果台跨年晚会”和“番茄台跨年晚会”的词条分别挂在了热搜第一和第二的位置。
再往后，“郑开新歌”“钟子熙跨年晚会表演”“钟子熙新剧”的词条穿插在各路明星的元旦晚会表演节目中。
但总的来说，芒果台和番茄台出现的频率最高，晚会的讨论度、热度和好评度，也都是最高的。
网友们热情高涨，又都十分好奇。
热情高，是因为各大卫视的元旦晚会精彩纷呈，呈现了许多值得回味的好表演。
而好奇，则是番茄台的突然冒头。
今年的元旦晚会，番茄台的设计、主持、运镜都比去年有了较大的提升，甚至在嘉宾阵容上，也比之前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当然整场晚会最受瞩目的，当属钟子熙的登场。
钟子熙确定加盟番茄台跨年晚会的消息，直到12月27号才放出来。
消息一出，立即引发了风暴般的讨论，“钟子熙参加芒果台跨年晚会”的话题当晚就登上了热搜第一。
诡异！
很诡异！
异常诡异！
路过网友看到这个热搜，无不是一脸疑惑。
大家都知道，钟子熙今年特别火，参加跨年晚会也很正常。
但是，她再怎么火，这也只是个正常的工作，上热搜就够夸张了，登顶热搜第一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点进去一看，才知道吃瓜群众不是冲着她的晚会表演来的，而是冲着“郑开钟子熙分手了吗”的疑惑来的。
原因无他：钟子熙上番茄台，郑开上芒果台，八九月份还甜蜜互动俨然小两口的一对，现在却分别参加不同台的跨年晚会。
这不等同于宣告，他们俩已经分手了吗？
因为这个劲爆新闻，钟子熙加盟番茄台跨年晚会的消息，才会在短短两个小时后就登顶热搜。
大家不是冲着她唱歌去的，而是冲她分手的消息去了。
网友们吵翻了天。
“真的分手了吗，不会吧？”
“肯定分手了！钟子熙分明是故意不上芒果台，《古剑奇谭》就是在芒果台播的，她却上了番茄台，这不是故意不和郑开同台吗？”
“是吧是吧，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这是在为宣布分手做准备吧？”
“分个屁手啊，他们在一起了吗？”
“就是，他们根本没在一起好吧！”
“之前都拍到晚上在一间房里了，后来又各种甜蜜互动，这叫没在一起？只是没公开好吧？”
“你也说没公开，那就是没在一起呗！”
“我也觉得，所谓的甜蜜互动，其实就是炒作吧！”
“看看《古剑奇谭》播出的那两个月，热度多高，这两人的热搜上了一个又一个。我要是他们，没谈恋爱也要装谈恋爱了！”
“绝对是炒作！”
“现在电视剧播完了，钱挣够了，所以开始澄清绯闻了，你们等着吧！”
“你们都放屁，我拿人头担保他们在一起了！”
……
钟子熙郑开一句话没说，网友就已经吵开了。
半个小时后，“郑开钟子熙分手”的话题横空出世，登顶热搜。
第二天，番茄台放出预告：钟子熙携神秘男嘉宾献唱跨年晚会！
这个消息一出，“钟子熙的男嘉宾”到底是谁，又登上了热搜第一。
网友们吵得天翻地覆。
cp粉们一致认为这人就是郑开，并且摆出了种种证据，甚至举证：虽然没有过明星参加两个台跨年晚会的先例，但并不代表不能这么做。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芒果台和番茄台的直播现场都在海城，郑开参加完芒果台的演出，再赶到番茄台的现场，完全可以做到！
而更多的吃瓜群众则摆事实讲道理，把男嘉宾是郑开的猜测轻松驳倒，然后又开始开动脑筋猜测男嘉宾的身份。
这条热搜一直从12月28号挂到了31号，始终霸占着前十的位置。
当天晚上，谜底揭晓，男嘉宾果然不是郑开，而是钟子熙正在拍摄的新剧《烽火佳人》的男主角沈翊。
虽然热度没有郑开高，但也是2013年比较火的一位男演员，同时也是嘉泰传媒热捧的艺人。
神秘男嘉宾的噱头，为番茄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热度，同样，沈翊也在2014年的第一天，自出道以来第一次登上微博热搜前十。
嘉泰传媒上下都乐开了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然而，沈翊本人却并不高兴，因为“钟子熙沈翊”的话题里，基本上都是骂他的话。
他明白，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大家对钟子熙和郑开是现实生活中风晴雪和百里屠苏的幻想，打破了磕这对cp磕到上头的沉醉。
所以，幻想和沉醉破灭，cp粉们的怒气就算撒在了他的头上。
他被狙了，毫无征兆又十分无辜地，被狙了个体无完肤。
然而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很高兴，因为这是个多方共赢的局面。
番茄台是最大的受益方，跨年晚会的收视率很快出来，番茄台拿下了前所未有的2.1，排在第二，仅比第一名少了0.2，而比第三名的蓝台要高出将近0.5。
这是绝无仅有的大获全胜。
风头出尽了，票子上也挣了个盆满钵满。
钟子熙加盟晚会的消息一放出来，当天就有两个广告商要求加盟，虽然不是冠名权，但只要在感谢名单里加两个单位，就可以多挣上千万，这么好的买卖不要白不要。
广告商和电视台的合同，当然不是跨年晚会的一锤子买卖，于是，电视台黄金时段的广告内容更加丰富了，相当于挣了两张长期饭票。
与此同时，晚会后还有更多的大品牌主动接洽，台长副台长们一看这架势，割肉出血下场赌博的忐忑，终于彻底放松。
他们赢了。
苏伟民赢了！
除了番茄台，钟子熙是第二个赢家，不仅一点不打折签下了180万的高价出场费，还和番茄台达成了长期合作的意向。
虽然她不缺，但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番茄台的综合实力虽然比不上芒果台，在省级卫视里也是妥妥的前五，能有这个好开端，当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佘莉好不开怀，这次绝对是大获全胜。
然而在元旦当天，番茄台的庆功宴上，她却从副台长苏伟民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名字。
“陈宇？”
“对，就是陈宇。佘总监认识吗？”
“呃……”
佘莉一时竟不知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毕竟也不知道这位副台长是来交朋友还是来报仇的。
“哎呀，多亏了这个陈宇，我们才能和你家钟子熙达成一次圆满的合作。”
苏伟民如今是春风得意，当下毫不遮掩，就把那天与陈宇会面的内容和盘托出。
当然，只突出他的出谋划策，而省略了那些不方便摆弄于人前的勾当。
佘莉饶是久经沙场，这一刻也惊呆了。
她之前还疑惑，番茄台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原来是陈宇在背后推了一把。
她震惊、诧异又疑惑，好半天才承认，陈宇的确是天晟的人。
……
这些故事的发生，陈宇完全不知道。
这个假期他也过得相当热闹，白天和嘉言约会逛街看电影，晚上在家里刷微博，眼睁睁看着郑开在晚会上唱《修炼爱情》的片段，播放量蹭蹭地涨，几乎要赶超整场晚会的点击量。
陈宇知道，在晚会上曝光专辑主题曲这步棋，走对了。
两天后，他收到了郑开转来的5万块钱，说是感激他的好词。
陈宇不肯收，郑开却坚持要给，还在电话里颇为感触地表示：“兄弟，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这点钱现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正面临毕业，多的是用钱的地方，收着，就当我赞助你买房！”
陈宇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然后……他又收到了安洁转来的2万块钱，说是佘总监安排转给他的。
陈宇疑惑到眉毛上天：今天是国际发钱日吗？
319.变身房屋中介
元旦晚会的热度过去，娱乐圈也恢复了平静。
陈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番茄台和钟子熙之后的第三个赢家，但也没时间多想，而是转头就投入了期末考试的准备当中。
虽然大四上学期没有专业课，但他仍有两门二专，考试难度也不小。
叶嘉言结束实习，倒是轻松了起来。
然而自从陈宇和她说，过年要去他们家拜年后，她的心情就一直紧绷着，不管陈宇怎么安抚她都没用。
陈宇无奈，知道她迟早要过这一关，也只能由着她自我调节，不再多管。
期末考试很快来临，然后就是他们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而且很有可能是他们这一生的最后一个寒假。
陈宇把嘉言送上了回家的高铁，然后自己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两人商量好，年在各自家里过，然后大年初四那天，陈宇飞到天海市，登门拜年！
今年回家过年，陈宇没有和赵旭东一起，但是到家两天后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让他到筠州见个面撸个串。
陈宇欣然答应，没去坐班车，而是把三堂哥陈宝林买来结婚用的车开走了。
这还是陈宇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开车，只在家里试驾了两天，也是胆子大，颤颤悠悠就开着车上路了，把陈宝林看得心肝发颤。
到了约定地点，赵旭东一看他开了辆车来，自然免不了一顿明褒暗损，左一句“陈总”右一句“陈老板”，差点就把筠州市首富的名称栽在他们陈家的祖坟上了。
陈宇懒得理他，点了吃的和饮料后问：“你怎么样啊，工作合同签了没？”
一提这个，赵旭东的脸色就垮了下来，翻了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白眼。
陈宇大惊：“你不至于吧，应用化学和计算机双学历在手，人也长得板板正正，虽然比我差一点吧，但也勉强算个帅哥。这还能找不到工作？”
赵旭东的白眼差点翻到抽筋，忍不住吐槽：“我说陈宝玉，你现在真是进了娱乐圈了，脸皮都明显比之前厚了几百倍。”
陈宇憨憨地笑了起来。
赵旭东叹了口气：“我是应用化学和计算机的双学历，但这两个专业有半毛线关系吗？说的好听是双学历，但其实完全是两个就业方向，选一个就必须放弃另一个！”
陈宇点点头，正色道：“但不管是应用化学还是计算机，就业前景都还算广阔，尤其是计算机。你大三不还拿了国家奖学金吗，成绩这么好，海城的互联网企业又那么多，找个程序员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吧？”
赵旭东撇撇嘴，没说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说得对！”
“那你为什么撇嘴？你有什么就说，别磨叽！”
赵旭东瞪了他一眼，这才道：“我也不是发愁找工作，投了几份简历，都进面了。但是吧，我这学校毕竟不像海城大学有分量，当程序员不难，但要想进大公司当程序员，就有难度了！”
陈宇恍然大悟，抿嘴不言。
赵旭东继续道：“这段时间面试，碰到了很多海大甚至清北的竞争对手，研究生学历的也不在少数。我一个末流985，又是本科生，真的没什么竞争力。所以我这段时间在想，要不先不找工作，努努力考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你觉得行吗？”
陈宇眼神一闪，一时没说话。
赵旭东踢了他一脚：“唉，问你呢！”
陈宇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样子吓了赵旭东一跳。
“干嘛这么严肃？”
“你问我我才说的啊，只代表我的想法，最终还是你自己下决定！”
“嗯，你说吧！”
“你想考名牌大学研究生，这是好事，但是考研是为了找更好的工作，找更好的工作是为了挣更多的钱，对吧？”
“你这不废话！”
“那挣更多的钱，是为了能尽快在海城买房，站稳脚跟，对吧？”
“这个……也算吧。”
“也算？”陈宇皱眉。
“海城的房子太贵了，虽然也想过留下来，但我们家家庭条件很一般，在海城买房，真的太不现实了！”
陈宇点点头，喝了一口可乐，一时无话。
赵旭东脸色有点难堪：“喂，你几个意思，瞧不起我是吗？”
陈宇疑惑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敏感，我哪儿瞧不起你了？我只是在想，留在海城也挺好，回江源甚至回筠州也挺好，关键还是要遵循你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话说得真诚，叫赵旭东也卸下了朋友间的最后一点心防。
他一口干了啤酒，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这才下定决心似的道：“行吧，摊牌了，我是想留在海城。”
陈宇抿嘴笑了起来。
赵旭东豁出去道：“之前没去海城上学，还觉得家里挺好，现在在那儿待了快四年，适应了那里的生活环境，当然想留下来了。要不然，我这种咸鱼，怎么可能会想着去考研，上这么多年学还没上够吗？”
“啪——”
陈宇突然一拍手掌，吓了对面的哥们儿一跳。
“草，吓老子一跳！你干嘛？”
“问题来了！”
“什么问题！”
“你考研是为了找更好的工作，挣更多的钱，更快在海城买房安家。但是，读研三年，海城的房价至少又翻一番，你能确保你研究生毕业后的收入，会比现在找工作要多一倍吗？”
赵旭东瞠目结舌，半天才问：“不是，太夸张了吧？三年房价翻一番？你这是哪个卖房公众号上看到的？”
陈宇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留神把尚未发生的天机说出来了。
他忙道：“哥哥我也是学金融的，房地产市场多少会关注一些。你最好相信我，到2016年，海城的房价至少要比现在涨一倍，至少！”
赵旭东仍是不能接受，还想怼他，但看他表情这么严肃，态度这么认真，又回想这位大哥短短几年挣了将近百万，已经全款在海城买了一套房，俨然是身体力行在为自己的言论作辅证。
他顿时恐慌起来：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三年内房价会翻一番？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敢否认。
陈宇也懒得管他，继续攻破：“我也不是说读研不好，很有可能你读研后，工作发展会比现在好得多。但是，既然你本身对考研没有那么迫切的愿望，又的确想留在海城，那么现在工作，攒钱买房是最好的方式。”
赵旭东被说服了，砸吧嘴沉默了半天，许久才道：“可是……就算现在工作，我也没钱买房啊？”
他一脸愁苦郁闷，俨然一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相。
“海城现在的房子，哪怕是郊区也得一万七八，我就像你一样买个一室吧，也得将近100万。
“虽说可以首付2成，但80万的贷款，我分30年也根本负担不起啊，所以首付怎么也得三四十万。这么大一笔钱，我们家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别痴人说梦了，好好……”
“我借给你！”陈宇打断他。
“啊？”
“听不懂人话？”
“你这是人话？三四十万，你要借给我？我也得还得起啊！”
陈宇差点就把面前的可乐朝他泼过去，翻了个白眼：“合着给你买房，你爸妈一分钱也不拿，全靠你借是吗？”
“那……也不是！但我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钱。”
“四五万总有吧，亲戚朋友再借四五万，总行吧，这不就10万。你不用买太好的房子，反正你不能住一辈子一室，到时候结婚总得换房，所以现在只要上车就行。”
陈宇顿了顿，继续分析：“就我这段时间看房的心得，海城各条地铁线的末端，还是有不少一万五六的房子，上班也还算方便。一室的话，80万左右的很多，买来先住着，省得毕业租房，这笔租金自己还房贷不比给别人强？
“80万的房子，打你贷款50万，现在利率打折，月供也就2500左右。你在海城找个程序员的工作，不管大公司小公司，月薪5000总还是有的，还贷压力不大。
“30万的首付，你家里拼拼凑凑拿10万，剩下20万我给你想办法。”
陈宇说着，又翻了个白眼：“这饭都做热乎端到你面前，拿筷子就能吃，兄弟当到这份上，够意思了吧？”
赵旭东已是眼界大开，听陈宇不打草稿说出这么一大串，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好半天，他才喜滋滋地喊：“够意思，太够意思了！不过……你刚买了房，还得装修，一下子拿出20万……”
陈宇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这不还有半年毕业吗，等你入职，看房，签合同，怎么着也得将近1年。
“这一年时间我还拿不出20万？那也太菜了！就算我今年真的倒霉到家，大不了我去找郑开借20万给你，绝对不让你买不了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赵旭东简直都快哭出来了。
他激动到想鼓掌，一把攥住陈宇的手，失去理智大喊起来：“大佬，带我牛逼带我飞吧，以后小弟一定为你鞠躬尽瘁，叫我往东绝不往西，叫我宰鸭绝不杀鸡……”
陈宇被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恶心得够呛，赶紧把手抽出来，战略性后仰以保帅脸不被他飞溅的口水荼毒。
表面上虽然嫌弃，但心里还是为解决了他的难题，而着实松了一口气。
320.重回天海市
腊月二十四，陈宇三堂哥陈宝林的婚礼。
乡下结婚比城里还费劲，流水席一摆就是三天。
头一天中午开始，搭桌摆盘宴本家亲戚。
第二天正日子迎亲，七八桌增加到二三十桌，把女方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乃至姑姑家的表叔、二姨家的弟妹都招呼过来，既是壮声势也是撑场面，满满当当要坐两三个屋子。
这种婚礼，一般情况下家里是摆不下的，所以必须要天气好，才能在正屋、前厅、后院全部摆开桌椅，这也勉勉强强，再不够只能去邻居家里借地方。
乡下地方，民风淳朴。
地方都能借，那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甚至灶膛里的柴火，案板上的刀剪，也无不需要邻里亲朋的援助。
这种事情，在乡下已然形成了一套固有的风俗。
主家根本不需要开口，只要将办喜事的风声放出去，自家亲戚和邻居们就该把东西备上了，等着上家来取，不仅东西要给，人还要跟着去干活，体现一副大家族团结一致的历史遗承。
请客、下帖、订菜，杀猪、宰鸡、炸鱼，预备喜糖、请大师傅、商量流程……
乡下的婚礼不仅土气，而且比城里要更折腾人。
上一世，陈宇结婚也将这些流程经历了个遍，身处其中没有半点喜悦滋味，有的只是对这份折磨的隐忍和催促。
但是如今作为局外人，他看着堂哥跟个木头人似的被呼来喝去，要求这要求那，看着伯父伯母苦着一张脸忙忙叨叨，但其实又难得硬气地指挥这指挥那，仿佛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陈宇露出笑容来。
他知道，即便准公公婆婆和准新郎表面上没能露出喜色，他们的心底里也是高兴的，不管这个婚历经了多少挫折，花费了多少血汗，他们也是高兴的。
作为新郎官的弟弟，陈宇放下了海城大学毕业生的荣光，放下了大城市精英白领的骄傲，跟着扛桌子搬凳子，跟着去镇上扛猪搬菜，大冬天里忙得身上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他觉得很开心，从这场别人的婚礼里，感受到了前世自己也没有领会几分的快乐，一种成家立业的快乐。
二十四，婚礼开始。
二十五，新娘迎进门。
二十六，早上再吃最后一顿饭，这场轰轰烈烈又与别人家毫无二致的婚礼就算结束了。
其实到这一天，吃酒席的就只剩下男方的本家亲戚和邻居们，稀稀拉拉也只够坐三四桌，吃的也不过是这两天回锅又回锅的剩菜。
然而直到这一刻，大家才真正放轻松了，大早上坐在桌上就开始喝酒，小孩们争抢着一瓶又一瓶没有喝完的饮料。
新郎官和新娘子还有些拘谨，默默地坐在最外沿，喝粥吃菜，没人管也乐得没人管。
刚刚升任公公和婆婆的二伯父二伯母继续忙进忙出，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发脾气，扯着人就喊：“你弟弟呢，怎么不来吃饭？真个烦人，喊他八百遍还不来，这么金贵？”
要么就是：“这肘子炖鸡快吃啊，剩了给谁吃？快过年了，家家都有好东西，看不上是吧？”
这样的嫌弃和谩骂充斥了整个婚礼，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并且不往心里去，有闲心的还要和他们拌两句嘴，似乎要从他们生气的假面孔里，把他们儿子成家立业的得意给揪出来。
陈宇又看破不说破。
二伯父和二伯母也总有消停的时候，然后，陈宇就被亲戚们推到了舞台中央，开始接受一如往年又更甚往年的追问和审判。
“阿宇，马上毕业了哈，找工作了吗？”
“嗯，找了！”
“在海城是吗？”
“嗯，对！”
“什么工作？你是学什么营销的吧，这个专业毕业了要干什么，卖东西吗？”
“……”
陈宇自打学这个专业以来，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疑惑了，尤其乡亲们文化程度都不高，他自然更不能苛责。
当下正打算好好解释一下市场营销的工作方向，同时说明一下就业情况。
还没开口，大堂哥陈飞荣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呷，我们家阿宇马上就是明星的老板了，你开玩笑呢？”
“什么？明星？”
“没，没有！”陈宇听得脸酸，赶紧解释，“不是老板，是经纪人，明星才是我的老板！”
陈飞荣大手一挥：“不是不是，这我都专门跟人打听过。明星拍什么电视剧，接什么广告，都要听经纪人的。你说明星是老板，还是经纪人是老板？”
“这……”陈宇一瞬间败阵，因为从明面上看，大堂哥好像没说错。
他都败阵了，乡亲们岂有不被忽悠的道理，一瞬间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哎哟，那是真厉害，给明星当老板！”
“唉，阿宇，照这个意思，你不是能认识很多明星？”
“你是管一个明星还是管好几个，陈道明管不管？”
……
陈宇吓到喷饭。
新郎官站出来辟谣：“陈道明人家不是明星，是国宝级演员，阿宇再厉害，怎么管得到人家头上去！”
陈宇连忙点头，还没附和解释，陈飞荣又主动请缨当了他的发言人：“你懂个屁，陈道明是演电视剧的吧？”
“是啊！但是……”
“他是演电视剧的，我们阿宇管的就是演电视剧的，那为什么不能管？保不齐哪天，陈道明就混不下去了，要请我们阿宇帮他包装包装，是吧阿宇？”
“是是是……啊，不是不是！”
陈宇已经吓懵了，被这群可爱的乡亲弄到哭笑不得，只能点头闭嘴吃饭，随他们把整个娱乐圈都塞到他的口袋里来。
……
热热闹闹的婚礼结束，没两天就过年了。
因为陈宇今年买了房，董秀英从年中笑到年尾，脸上的褶子都笑得多出来几条。
年夜饭自然更加丰盛，鸡鸭鱼肉列了好几十道，然后十分艰难地淘汰掉一大半不够上档次的，这才有了年三十晚上那顿吓死人的饕餮盛宴。
陈宇看得直哭，张口问：“妈，你老实说，这顿年夜饭花了多少钱？”
董秀英嗔笑着剜了他一眼，把一块炖烂了的牛尾夹到陈母碗里，大声喊：“多吃点，这是你孙子孝敬你的！”
陈母已经八十多了，耳朵不好使，但思维还很清楚，听清楚了三儿媳的话便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好，好！”
颤颤巍巍吃了一口，陈母惊叹抬头：“嗯，蛮好吃！”
便问陈宇：“阿宇，他们说你要去当明星，我崽，真是出息了嘞！”
董秀英大笑起来：“什么当明星，你老人家听不清楚别乱传话。你孙子是要去管明星，不是当明星。陈道明知道吧，他就归你孙子管！”
陈宇瞬间瘫在椅子上！
得，这回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顿饭年夜饭整整齐齐从五点吃到七点，最后在董秀英对儿媳妇的想念中结束了，然后想起陈宇马上要去女方家拜年，又觉得儿媳妇娶进家门是眼巴前的事儿，嘴巴又再一次乐了起来。
大年初一给年前逝去的长辈上香。
大年初二随妈妈回娘家。
大年初三走重要亲戚。
三天的时间，完全无法将乡下人的年过完，但陈宇今年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在吃完了这一天的酒席后，堂哥就把他送到了江源市的机场。
陈家村并不偏僻，筠州与省城江源只有几十公里的距离，这一趟走高速，也就是两个小时的时间。
下午六点，陈宇登上了飞往天海市的飞机。
晚上八点，他已离开了生长二十多年的南方家乡，来到了这座北方城市。
干燥的气候扑面而来，一同侵入他意识里的，还有对这座城市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他曾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25岁结束异地恋，来到这座城市工作。
26岁买了房子，把叶嘉言娶回了家。
27岁女儿出生。
28岁……他一夜之间回到了高三，回到了17岁。
至今想来，仍觉得像是梦一场。
陈宇花了好几分钟调整了情绪，这才坐上接驳车，熟门熟路地走出了机场。
拿完行李，这头也看见了前来接机的叶嘉言，短短半个月不见，两人就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思念。
陈宇扔下行李，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嘉言倒是有些羞怯，又十分想念哥哥的气息，在他怀里安适地待了十几秒，这才顾念到周围人的眼神，从他的怀抱里脱离开来。
两人牵手对视，彼此傻笑。
“不是不让你来吗？怎么，担心我走丢啊？”陈宇摸着她的头发，柔声笑道。
叶嘉言挽上他的手臂，露出一脸阳光灿烂：“我想哥哥啦，恨不得马上见到你，不是怕你找不到路啦！”
陈宇刮了刮她的鼻子，没再兴师问罪。
两人没有出机场，而是直接坐电梯来到地下四层，进入了地铁站。
将近9点，乡下人已经开始准备入睡了，大城市的公共交通却还敬业地运作着。
两人坐上地铁，叶嘉言已经从久未看见陈宇的憨傻中清醒过来，又开始惊叹：“哥哥你真厉害唉，第一次来天海，竟然这么轻松就找到地铁！”
陈宇翻了个白眼：“你哥哥有不是文盲，这么明显的标识看不见吗？”
叶嘉言又嬉笑起来。
陈宇知道她这个状态至少要持续一整晚，也不明说，直接发问：“你妈怎么会让你来接我？”
“她不让我也得来，我想哥哥了！”
“所以，她的确不让你来，对吧？”
“额……”嘉言有点尴尬，赶紧笑道，“哥哥，你别生气，我妈就那样，总说一些老掉牙的观念。我才不理她。”
陈宇一笑：“她是不是说，女孩子要矜持，不能在男方面前表现得太恨嫁，这样会显得很掉价？”
叶嘉言好不惊讶：“哥哥，你怎么知道？”
陈宇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
对于他的丈母娘王墨文，即便这一世还“素未谋面”，但前世相处得也够多了。
这个想要靠婚姻获得美好生活，却惨遭老公跑路，离异后带着女儿苦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之前有多让他同情，后面就有多让他讨厌。
其实这个女人心眼不坏，但就是情商极低而且极其自负，似乎是前半生过得太苦，所以后半生只为了让别人高看她一眼，以至于面对外人总是拿腔拿调。
明明自己的日子也是这两年才好起来，过年看见小辈，红包却是一千一千地给。
总而言之：打肿脸充胖子。
对叶嘉言，她的言传身教亦是如此，无论何时都不能过于主动，要让自己值钱，有身价！
好在，嘉言从未听他的，从爱上陈宇的那一刻起，她就如飞蛾扑火一般毫无保留。
前一生也是，这一世也是。
因为这个女人真是傻到了家，陈宇才能在穿越之后，还不忘在茫茫人海把她找到，要用尽所有力气把她绑在身边，给她最完美的幸福。
为了她，陈宇可以接受丈母娘再次踏足他的生命，虽然他很不愿意。
想到这儿，陈宇释怀了一些，笑道：“嘱咐你的事，没有说漏吧？”
叶嘉言连忙举手：“哥哥放心，我没有把买房的事情说给我妈听，一个字都没有！”
“那就好！”陈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起来。
嘉言得到夸奖，笑得呲出一口大白牙，又疑惑问：“不过哥哥，我有点不明白。你对我这么好，买房都能直接写我一个人的名字，这么爱我信任我，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人。这事要是告诉了我妈，她哪怕没见到你，也绝对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呢？”
陈宇笑了笑：“如果说了，你妈同意我们在一起，那她肯定的不是我，而是那套房子。也就是说谁能给你买套房，你妈都会同意。这样的局面，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叶嘉言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摇头，又冲陈宇笑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下地铁，走了没两步就抵达了位于叶嘉言家附近的酒店，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房间早已定好，春节期间价钱合适。
办理好入住，一进门，陈宇就猛地转身把叶嘉言压在了墙上，猛兽扑食一般堵住她的嘴，带动她激烈地狂吻起来。
一瞬间，电流袭遍两人全身，叫他们的意识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知吻了多久，陈宇的身体已经滚烫，直接开始扒嘉言的衣服，动作相当熟练。
半个月没见，叶嘉言也十分想念他，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
陈宇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哥哥？”嘉言喘息不匀，红着一张脸小声问。
陈宇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喘了半天气才笑了笑，低头在她嘴唇上一吻，又帮她把衣服拉上了。
“太晚了，你该回去了。要不然你妈又得骂你！”
嘉言这才意识到已经九点半了，有点焦急又十分不舍，两人紧紧拥抱，半天也没有松手。
就这样缠绵了几分钟，这难得的见面才终于结束。
陈宇把她送出酒店，看着她上了出租车，等车尾灯消失在了宽阔璀璨的车流里，他的意识仍飘荡在远处，心里怅然若失。
321. 拜见丈母娘
第二天上午，陈宇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叶嘉言家所在的小区。
嘉言已在小区门口等着，看见陈宇后比他还紧张，话也不知道怎么说，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摆，整个人慌得不得了。
陈宇被她的样子逗笑，还要去安慰她。
几分钟后，他终于来到了那扇记忆中的门前，这时才稍有紧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门打开，王墨文已十分妥帖地站在门口迎接，使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客劲儿招呼：“来了，快进来吧！”
“阿姨好！这是给您买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哎哟，你这孩子，还买这么多东西。你都还没工作，能有什么钱，快进来快进来！”
“都是一些家乡的土特产，不值什么钱……”
陈宇说着，脸色一顿，这才发现叶嘉言的继父李永胜也在家里。
他赶紧低头：“叔叔好！”
相比于王墨文表面功夫到位的假客气，李永胜就显得真诚得多——连装都懒得装，“瞧不起”三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嗯！”他就发出了这一声鼻音。
陈宇没什么感觉，毕竟这些事前世都经历过，该恶心的也恶心过了。
现在重来一遍，反而多了些坐着看戏的心态。
叶嘉言却气得不行，一张脸拉了下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又给陈宇拿拖鞋，帮他放东西。
王墨文给他让座，继续热情地招呼，但对李永胜的冷脸也毫不干预。
前一世这个状况，陈宇没理解，现在他明白了，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分明是早就预谋好的。
陈宇的家境，王墨文肯定打探过了，农村外地娃，她打心眼里是肯定不愿意的。
所以把李永胜叫过来镇场，一方面警告陈宇，他们家也是有人的，另一方面是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赶紧知难而退。
但她不当恶人，原因则在于叶嘉言的坚定态度。
要是万一中的万一，这俩人还是成了，王墨文从始至终没当恶人，自然无缝对接顺利成为丈母娘。
不管成与不成，她在陈宇心中的形象都绝对不会崩坏，至于李永胜，反正是个继父，而且和她也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哪怕被陈宇恨成眼中钉，也跟她没关系。
陈宇如今才不免感叹：真是一步好棋。
同时想到中午的饭局，为自己今天的遭遇开始捏一把汗！
……
把陈宇让进来后，王墨文就钻进了厨房，把战场交给了李永胜。
然而叶嘉言根本不给继父机会，连个正眼也不给，直接拉着陈宇在房子里转起来，对各个房间一一介绍。
其实陈宇已经很熟了，而且这个一室一厅的廉租房也没什么好介绍的，户型比他们在海城买的房子相去甚远。
但眼下，他也只能装出一副新奇的样子，频频点头示意。
介绍完了，嘉言就直接拉着陈宇在房间里坐了下来，小声歉意道：“哥哥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他今天来，害你刚才那么尴尬！”
陈宇看她嘟着嘴一脸歉意，也跟着嘟嘴，逗得她乐了起来。
两人坐了一会儿没出去，把王墨文急得不行，忙道：“言言，你怎么回事，快让陈宇出来吃水果啊！”
叶嘉言嘴里答应着，却根本不动身，还是陈宇把她拉了出去。
才刚坐下，李永胜咳嗽了两声，开始发动第一轮进攻。
“小陈，听说你家是南州省的？”
“是的，叔叔！”
“好地方，山清水秀啊！”
“山清水秀是真的，穷也是真的，比不了天海市这么繁华！”
李永胜吃了一惊。
他本来想迂回一下，先夸后贬，没想到陈宇比他还狠，上来就搞自杀式袭击，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尴尬地笑了笑：“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处，小地方有小地方的优点……”
这话越说越尴尬，简直都圆不回来了。
李永胜脸色尴尬，咳嗽了一声，赶紧发动第二轮进攻。
“小陈啊，家里几口人啊！”
“我还有一个弟弟！”陈宇不兜圈子，直奔主题。
“还有一个弟弟啊？那你爸妈负担挺重的啊！”
“还行吧！我从上大学起就没用家里的钱了，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弟弟还小，我父母的压力没有您想的那么大。”
“哦？那……那你还挺厉害！”
李永胜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尴尬到只能低头喝茶。
他本以为，自己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陈宇一个小地方来的年轻人，见了不得吓到腿肚子发软。
结果他不但没有怕，反而进退有度、从容不迫，三两句话就把他所有的盘算全给推翻了。
李永胜这才意识到：轻敌了。
他调整心态，咳嗽了两声，又发起第三轮进攻。
“那个，小陈，你们这马上毕业，工作都找好了吗？”
“找好了，叔叔！”
“什么工作，说来听听，叔叔帮你参谋一下。”
“嘁！”
嘉言没忍住。
这一声嘲讽，叫李永胜脸色一僵，陈宇也颇为尴尬。
陈宇心知肚明，嘉言是看不惯李永胜一个小学毕业生，混吃等死当了半辈子保安，一大把年纪连套房子都买不起，到现在还在啃八十岁老娘的老。
就这水平，还好意思说要给陈宇参谋。
嘉言想想都觉得可笑，忍不住“嘁”了出来。
陈宇憋住想笑的心情，赶紧道：“叔叔，我签的工作是艺人经纪，公司和工作性质就不说了，反正是和培养明星有关。待遇还可以，好好干的话，一年挣个二十多万没问题！”
“啪——”
李永胜的杯子没拿稳，掉在桌子上，茶水溅了出来。
陈宇笑得非常得体：装逼就得这么朴实无华！
“多少，20万？”
“对！不包括奖金！”
“……”
李永胜哑巴了。
他在天海市的最底层活了快50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一下子根本来不及考虑到真实性的问题，先是从头到脚愣住了。
也多亏他没追问，要不然陈宇不介意报出真实的年薪，把他吓到当场休克他也不介意。
三轮进攻，陈宇完胜。
客厅里的响动，王墨文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五味杂陈。
她既生气李永胜的拉胯表现，恨不得一顿白眼把他翻死，又惊讶于陈宇竟然找了个年薪20万的工作，虽然不情愿，也在一瞬间肯定了他的能力。
当然，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又继续坚定了要把陈宇和叶嘉言拆散的心。
年薪20万又怎么样？
家里那么穷，靠他自己一个人，猴年马月才能在海城买得起房？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他能在海城买得起房，她也不会答应，因为她绝不能允许叶嘉言离开她的身边。
女儿是她下半辈子唯一的依靠。
想到这一点，王墨文的心更硬了。
鉴于李永胜已经被陈宇三言两语镇压，王墨文又不肯自己出面唱白脸，所以第一次见面进行得还算顺利。
李永胜浑身上下只有酒量能拿得出手，原本，他打算在饭桌上给陈宇一个下马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一顿饭都表现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陈宇还没多，他先开始说胡话。
王墨文见状，白眼差点翻上天，当即死了今天把陈宇解决的心。
午饭结束，叶嘉言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陈宇告辞。
走出小区，叶嘉言才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拉着陈宇的手在路上散步，十分歉意道：“哥哥你别生气，别理那个人，我都懒得理他！”
“我没生气！”陈宇笑了起来。
“他故意找茬，你也不生气吗？”
“不生气，犯不着！”
陈宇说的是实话。
叶嘉言有点吃惊，随即灿然一笑：“好吧！”
当下两人把刚才不愉快全部抛到脑后，春节期间，城市里十分热闹。
叶嘉言作为东道主，十分热心地要带陈宇感受天海市的风土人情，于是生拉硬拽拖着他逛了一整天。
陈宇有苦说不出：这些地方我都转了八百遍了！
然而看嘉言这么兴奋，也只能由着她，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到酒店。
躺了一会儿，陈宇问：“你还不回去？你妈该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呗！她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也不理她！”
“她哪没给我面子，今天的见面，你妈还是很客气的！”
“李永胜故意找茬，她一句话都不说，还不是两人串通好的！”
陈宇好不吃惊。
前世同样的事情，嘉言懵懵懂懂，什么也没看出来。没想到这一世的见面提前了好几年，她却变得眼明心亮，把王墨文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了个清清楚楚。
陈宇愣了半天，这才露出笑容。
一时间，他对面前这个替他打抱不平的姑娘爱得不行，忍不住扑上去，对着她一顿狂吻。
……
半个小时后，二人赤诚相见、紧紧相拥，喘着口干舌燥的粗气相视一笑，嘉言好不害羞，把头埋在了陈宇的胸膛。
陈宇摸了摸她的后脖颈，笑道：“宝贝，现在看起来你妈不喜欢，这该怎么办？”
嘉言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主动亲了他一下。
“哥哥，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
“那好！”嘉言笑了起来，“接下来的事你别担心！你在天海待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我妈要是接受你，那大家皆大欢喜。她要是不接受你也没关系，我每天陪你，你就当来旅游了。正月初十，我们一起回海城，行吗？”
陈宇会心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老婆都计划好了，那我只能照办了！”
嘉言嬉笑起来，一脸灿烂纯真，看得陈宇再次心神摇曳，忍不住又朝她扑了过去。
322.火力全开的叶嘉言
叶嘉言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母亲王墨文已经坐在家生了一下午闷气，女儿又回来这么晚，现下脸色很不好看。
嘉言进家门，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又在摆谱，憋了一肚子脏话要发泄。
她懒得搭理，换了鞋直接进房间，一句话也没说。
这个态度，更是把王墨文给气炸了，登时暴跳起来大喊：“你还回来干嘛，在外面野去啊，跟你那男朋友野去啊！”
嘉言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也当场炸了。
“你说的！”
撂下三个字就又折返到门口，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外套穿鞋，二话不说就要出门。
这个回应，叫王墨文又惊又怒，竟下意识忘了反应。
之前，面对她时不时的精神失控，嘉言都是一言不发地忍耐，她没想到，女儿今天会如此尖锐地回顶。
为了一个男人。
王墨文当场就疯了，在叶嘉言出门的那一刻突然冲过去，一把把她拽了进来。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深夜里吓了左右邻居一大跳。
“你要干嘛？翅膀硬了是吧，还要离家出走是吧？”王墨文嘶吼起来。
“不是你赶我走的吗？”
“你厉害啊，会顶嘴了，为了个男的跟你妈妈顶嘴了，是吧？”
“你别来这套！”叶嘉言眼里都是冷漠。
对母亲的套路，她早已滚瓜烂熟，无非是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打感情牌，你跟她谈感情，她又开始跟你说道理。
之前，母女俩相依为命，她还能忍受妈妈时不时的歇斯底里，可如今，她感受过真正的“爱”的温度，对妈妈这以爱之名给予的精神蹂躏，已毫不在意而只有厌恶。
此时此刻，面对两眼通红的妈妈，嘉言一脸冷峻：“什么叫顶嘴？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还不能正常说话了，是吗？就算是顶嘴，那你有不对，我还不能顶嘴了？就该顶！”
王墨文嘶吼起来：“我哪儿不对？你说要带男朋友上门，我从年前就开始打扫、收拾、准备，今天忙活了一天，做了一大桌子菜，对他客客气气的，我哪儿不对？啊？”
嘉言冷笑。
“你说话呀，我哪儿不对，咱们今天就说个清楚明白！”
“你要说是吗？行，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我问你，你把李永胜叫来是什么意思？”
“叫他来，不是为了给你撑腰吗？这家里就你跟我两个女的，你对象一看，肯定觉得你娘家没有依靠，将来能不欺负你？”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你要是真的心怀坦荡，昨天怎么不说，啊，还临时起意把人叫过来。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
“得了吧，你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让李永胜给陈宇一个下马威吗？”
“要给你撑腰，可不就得给他下马威！”
叶嘉言笑出了声：“真有意思！陈宇是我男朋友，是我以后的丈夫，是我的亲人。现在却要让一个外人来给他下马威，你觉得这事说得过去吗？”
王墨文更疯了：“是，李永胜是外人，你妈也是外人！你走吧，跟你老公过去吧，永远也再回来了！”
“你说的，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走，赶紧走！”王墨文歇斯底里地吼着，话题一转却又道，“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从这楼上跳下去，我死了你就轻省了，你就满意了，你就可以和你对象双宿双飞了，你是这么打算的吧？”
“别颠倒黑白啊，是你要赶我走的？”
“我让你走你就走？我让和那个陈宇分手，你怎么不听呢？”
“你说的有理我就听，没道理我凭什么听，我是傻子吗？”
王墨文从头至尾疯癫无状，嘉言却始终冷静沉稳，语气波澜不惊。
这个态度，和她之前怯怯懦懦的样子截然不同，也终于让王墨文从惯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中抽身出来，意识到这些招数已经没用了。
她震惊、惶恐，却也很快转变战术，沉默了许久。
叶嘉言见状，这才回客厅坐下，冷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能的话就坐下，有什么意见有什么问题，你说，别发疯！”
要是以前，王墨文听到这句话早扑上去挠人了，可现在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在门口扭捏了半天，才最终坐下了。
“说吧，你对陈宇有什么不满意的？”嘉言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他一个外地农村娃，你觉得我应该满意吗？”
“外地怎么了，农村怎么了？我们家不也穷得叮当响吗，连套房都没有，凭什么瞧不起人家？”
“你……你现在是嫌你妈没本事，嫌我没挣钱给你吗？”
“我没这么说啊，我是摆事实讲道理！”
叶嘉言面无表情地解释，把王墨文试图再次提起的孝心大棒粉碎于无形。
王墨文很不适应，忍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继续道：“你们现在谈恋爱，当然不用谈条件，可将来要结婚要买房，没钱，拿什么过日子？靠你所谓的爱情吗？”
嘉言认真道：“陈宇工作很好，我也马上和海城电视台签合同了。我相信靠我们自己努力，房子会买得起，日子也会过得好！”
“他那个工作，一听就不正经。什么年薪20万，这种话也就糊弄你，我才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就算他工作不错，可要靠死工资买房，那得多难？海城的房价那么高，你们两个没有家里帮忙，想在那儿扎根立足，怎么可能？”
嘉言没再说话，不是没话说，是不想说。
因为妈妈的质问根本不是事，他们不但已经买了房，而且还是全款。
但这事陈宇又不让说，她只能憋着。
王墨文见状，还以为自己的思想渗透终于取得效果了，内心窃喜，面上却继续不动声色。
“言言，妈是过来人，听妈一句劝。爱情不能当饭吃，过日子还得靠钱，靠爹妈的支持。
“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离家那么远，妈也不放心啊，那个电视台的工作看着也不靠谱。
“你回家来，考个公务员。到时候工作稳定，你又长得漂亮，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
“到时候，车子房子一下子都有了，这辈子都不用再为钱发愁，这不比你在外地辛辛苦苦打拼要好得多！”
叶嘉言没有说话，沉吟片刻，冷笑起来。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什么叫为了我？”王墨文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你别喊！”嘉言异常冷静，连眼神都是冷的，“我现在在海城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你非要让我回家来。回家也就算了，你有人脉关系，能给我解决工作的事吗？
“你没有！你就让我回家！回家做什么？你不管！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你生怕我在外地工作定居，以后没人给你养老，是不是？”
王墨文哑口无言，因为女儿说得完全正确。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狡辩：“你这叫什么话？我不是怕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受委屈吗？什么一线城市，说的好听，你一个外地人没钱没势没地位，什么都得靠自己。工作好又有什么用，要交房租，要吃要穿，一年到头能剩下几个钱？可你回家，最起码有吃有喝有住，挣得少但都能攒着，不比外面强？”
“那我和陈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不合适就分手呗！”
“我们很合适！”
“他家那么穷，合适个鬼啊！”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嫌贫爱富！如果陈宇现在手上有100万，你还会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他要有一百万，你们上M国我也懒得管。省得你说我自私，留你在身边是怕没人养老！”
王墨文说着，又开始抽噎：“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受了多少委屈和白眼，到头来还要被你这么说，你真是太叫我寒心了。有你这样的女儿，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叶嘉言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发脾气。
她意识到女儿与妈妈的对决之间，妈妈永远占领着道德的高地，而她又绝做不到真的和妈妈老死不相往来，因为良心上过不去。
所以，继续这样争吵也毫无意义。
她想了想，认真道：“妈，我很认真地跟你说。我不会回家工作的，这座城市没有给我留下一点值得留恋的回忆，即便没有陈宇的出现，我也不会回来，这也是我一定要去外地上学的原因。
“所以，你不用试图再劝我，也别动不动用跳楼来要挟我。但你放心，你女儿不是白眼狼，我肯定会给你养老的。陈宇是个很成熟也很有能力的人，他对我的好你看不见，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他会给我好的生活，我也会努力工作。这几年，我们会在海城好好打拼，等到时候成家了、稳定了，你愿意和我们住，我就接你过去。
“你不愿意，也可以留在天海，然后有时间去看我们。反正两座城市隔得不算特别远，高铁四五个小时也就到了。”
嘉言说完这些话，很是疲惫地叹了口气：“妈，我是从小看着别人的白眼长大的，心思敏感，极其自卑。这种性格很不好，却也让我能非常清楚地知道，到底谁真的对我好！
“我讨厌李永胜一家，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是我爸，而是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骨子里不是好人。
“而我认定了陈宇，是知道他真的一心一意地对我好，所以不管他有钱没钱，我都会和他在一起。
“你不同意，我不会听你的，除非你用跳楼来威胁我，那我就跟他断了，然后回天海，咱们娘儿俩互相折磨过一辈子。
“我不是吓唬你，你闺女犯轴起来有多轴，你也不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好日子，你自己选吧！”
一席话说完，王墨文彻底惊住了。
这一晚，母女俩再没有发生争执，王墨文就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完全没有了刚才张牙舞爪的劲头，蔫头耷脑地躺在了床上。
叶嘉言睡沙发，和陈宇简单聊了两句，确定了明天的行程，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嘉言醒来，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
等她坐到桌前，王墨文顶着一张一夜没睡的脸，扭捏半天才道：“那个……今天叫陈宇再来家里吃饭吧！”
说完，又加了一句：“就咱们仨，没有别人！”
叶嘉言眼神一亮，知道自己昨天那番话起了效果，当场不动声色地答应了下来。
323.舌战群狗
第二天这顿饭，吃得相当和谐。
和谐到陈宇十分震惊，总觉得平静的波涛之下，暗藏着即将到来的大风暴。
但是直到这顿饭结束，风暴也没有出现。
略坐了一会儿，陈宇告辞，叶嘉言送他出门。
一直到走出小区，陈宇还处在懵逼的情绪中。
他太了解自己那个丈母娘了，最擅长的就是人前装柔弱、装委屈、装温文尔雅，背地里则是各种窝里横。
想要了解她的真实想法，不能看她说什么做什么，而是要听她的潜台词。
但是今天，王墨文从头到尾的话都没有一句试探僭越，即便问了一句他们家的真实家底，也显得像是在为女儿的婚姻大事考虑，而不像昨天那样，是赤裸裸的瞧不起和蔑视。
陈宇怎么也没想明白，这一夜之间，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大。
他把疑惑抛向嘉言，嘉言笑了起来，回答有些话不对题。
她认真道：“哥哥，你不用管我妈在想什么，你只要知道，不管她同不同意，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陈宇猛男一顿，老脸一红！
“哎呀，这么甜啊！”
“嘻嘻！哥哥，你甩不掉我的，放心吧！”
“甩不掉？唉，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了，以后就跟着哥混吧，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好的，哥！”
两人一唱一和，演得十分带劲，突然相互对视停顿三秒，然后一起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关于王墨文到底是真心接受了陈宇，还是觉得硬来不行开始想怀柔政策，陈宇和叶嘉言都并不关心。
嘉言已经下定了决心，而陈宇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
只要有这点，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宇一直在酒店住着，两人就像度假一样将天海市的大街小巷转了个遍，没有工作，没有过年，有的只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甜蜜。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之前，嘉言定了个七天的时限，因为王墨文的服软而取消。
毕竟是最后一个寒假，两人比较珍惜，叶嘉言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想着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在天海市陪妈妈过元宵节，所以还是打算过了十五再走。
陈宇也尊重她的决定。
然后，他们就被王墨文摆了一道，要求他们参加李家的元宵节团聚。
起初，叶嘉言是坚决不同意的。
她从没有把继父李永胜当一家人看过，自己都不愿意参加那边的聚会，自然更不愿带陈宇去，生怕他会受委屈。
但王墨文的态度却很坚定：“我可以接受你和陈宇，但你也必须接受李永胜一家，我们彼此各退一步，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叶嘉言的名字里虽然有“言”，此刻却无言以对。
回头问陈宇，他却欣然答应，根本不把这场所谓的鸿门宴放在眼里。
叶嘉言再三跟他强调，对方都是一群拜高踩低、尖损刻薄的小市民，这顿饭绝对会把他们吃到消化不良。
陈宇却只是笑笑：“我老婆这么护着我，即便是刀山油锅也没在怕的，区区一场鸿门宴算得了什么？”
嘉言看他态度这么淡然，也只好答应。
其实她知道妈妈在打什么算盘，这顿饭，是她最后一次孤注一掷。
借着见家人的名义，让陈宇接受最严酷的审判，不是为了让他难堪，而是要让他见识一下这一家人的难堪。
你不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女儿吗？那好，这一家子人就是你老婆的娘家人，你以后要跟他们相处下去，你受得了吗？
如果你这都能忍，那我相信你对嘉言的真心，不再阻拦你们。
如果你忍不了，那就趁早跟我女儿分手，你闯你的一线城市，让我女儿回到我身边来！
大大的杀招！
关键，王墨文还不沾染任何恶名，因为只要他们想在一起，这一关无论如何都要过！
叶嘉言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逼妈妈和继父分手，那么，她也只能拉着陈宇一起，去参加这一场恶心的“家庭聚会”！
正月十五的晚上，李永胜家门口的小酒楼。
李家一大家子坐满了一桌，男的黑，女的花，几个孩子眼睛都盯在手机里，满脸的冷漠。
陈宇置身其中，淡定自若地接受大家的打量，没有半点不自在，面对男人女人们客气的招呼也有礼有节地回应，一时倒叫几个中年人觉得自讨没趣。
饭席前半段还算清净。
到了后半段，大家酒过三巡，一个个红着脸迷着眼，醺醺醉态便把人心底里的龌龊心思全勾了出来，强绷着的高贵富态也全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有轻蔑、嘲讽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心。
“小陈啊，听说你毕业后，要去干什么经纪人啊？”发话的是李永胜的哥哥李永强，此时已然喝高了，脸红到了脖子跟。
陈宇淡淡一笑：开始了。
“是的，叔叔！”
“这个经纪人是干什么的，就是给明星当保姆呗？”
“也可以这么理解！”
陈宇微笑，这点小枪小炮，还可以挺挺。
李永强一看，这小子果然是个农村来的软骨头，一点反应也没有，恶趣味也就更浓了。
“当个保姆就能一年挣20万？小子，你吹牛呢吧？”
陈宇笑笑，并不回答。
他不说话，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可早就绷不住了。
“也不一定是吹牛，给明星当保姆，那不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出卖尊严的工作，工钱肯定开得高！”
“就是！反正我是干不来，给我一个亿我也不干！”
“这钱啊，要搁我，只怕是有命挣没命花！”
“我看我在百货大楼里卖卖衣服挺好，最起码不受气，是不？”
“陈宇，还是你厉害，要不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呢，这种工作你都干得下去，你是这个！”
说话的是李永胜的姐夫，叶嘉言得喊一声“姑父”，朝陈宇竖起了大拇指，拇指后是一桌子人轻蔑的笑脸。
陈宇微微一笑，也算是重新领教了这帮人的嘴上不留阴德。
这帮人火力全开，陈宇却还嫌不得劲，挑了挑眉：就这？
他还坐得住，嘉言却早气疯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几次要起身翻脸，都被王墨文拉住了。
前面也就算了，最后连“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搬出来，这已经不是低阶的直接嘲讽，而晋升到高级的指桑骂槐、明褒实贬，段位之高，实在难得。
叶嘉言完全忍不住了，张嘴就要骂人。
关键时候，陈宇一把拉住了她，给了她一个“小意思”的眼神。
他笑了笑，张开嘴，瞄准目标，温柔开炮。
“大姑父，您考虑得对，我这工作的确是拿命换钱。不过没办法，谁让咱穷呢？人穷起来啊，骨气、尊严都是奢侈品，没法谈。”
“你这话我可不赞同……”往枪口上撞的，是大姑。
“哦，大姑有何高见？”
“那钱得挣，尊严也得要。你要是为了挣钱，天天被人骂被人侮辱，你爹妈能答应吗？”
“我爸妈现在在老家县城有套房，不贵，也就50万吧。”
陈宇答非所问，把一桌子人听得一愣。
王墨文也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陈宇，又看了看嘉言，显然是被这个自己没掌握到的信息给拍懵了。
“哟，买房啦？50万可真不少，是全款吗？”李永强的女儿李丹三十多岁，智商还是在线。
“贷款，一个月还500。”
“哦，贷款啊！”
一桌子人的脸色松弛了下来。
大姑的嘴角又提上去了，已然装不下去的冷笑：“小伙子，你是想告诉我们，你们家条件不差是吧？50万的房子，还是贷款，这可没多稀奇，大姑家的房子0平，现在怎么也得值个一百二三十万。这有什么的呀？”
陈宇淡然一笑：“哦，一百二三十万啊，那是挺好的！”
说着，与叶嘉言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大姑还扬着嘴角，她的家境是李家兄弟姐妹里最好的，有骄傲的资本。
但是，撞上陈宇可就不够数了。
陈宇笑着问：“大姑大姑父太厉害了，能在市里有一套这么大的房子，真是太让人羡慕了。不像我，在海城只有一套不到50平的小房子，进门都嫌挤！”
一桌子人都吓懵了。
包括王墨文。
她还没从陈宇父母在县城买房的消息中回过神，又听到了一个更猛的料，一向人前温文尔雅的她，现下已然失去了表情控制。
“吹牛不打草稿，在海城有房？你糊弄谁呢！”李永强的女儿李丹直接开炮。
陈宇皱皱眉，故意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吧，骗人的吧？”
“姐姐不信，那我也没辙了。”
“你都还没毕业，能在海城买房？你觉得我应该信吗？”
陈宇笑笑：“我的确没毕业，但从进大学起就在打工，这事我和叔叔也说过。”
所有人都向李永胜投去眼神，看着他点了点头。
陈宇冷笑起来，话锋一转：“不过吧，我打工和别人不太一样，挣得比别人多了一点。到去年下半年，攒了90万，就买了这么一套小房子！”
说着故意一顿，笑着补充：“哦，对了，这套是全款哦！”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热闹的酒店，其他桌都是推杯换盏热闹爆棚，唯独这一桌，安静得像是在拆炸弹。
大姑已经彻底失去表情控制，怎么也不敢相信，慌张问：“你你你……真的大学期间挣了90万？啊？”
“哦，不对！”
“我就说……”
“应该是00万。我买完房又挣了0万，现在在银行卡里呢！”
“……”
不带这么聊天的！
大家的心态崩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说不出话来。
李丹怒不可遏，离婚带着孩子住在娘家的她，到现在也没落着半套房，怎么能看得过叶嘉言还没出嫁，男朋友就已经在光辉灿烂的海城买了房。
她脸色黢黑，在一家人都缴械投降之后，还像个女战士似的冲上一线：“你就吹吧，大学四年挣了00万，打死我都不信。你买个印钞机印钱也没这么快！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吹牛不打草稿……”
话没说完，陈宇已举起了手机。
手机页面上，是房本的照片，上面赫然写着“叶嘉言”的名字。
这张照片是嘉言买房之后拍的，陈宇昨天才让她传给自己。
当时嘉言还不明所以，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哥哥一早就打算好今天亮瞎这帮人的眼。
“怎么是叶嘉言的名字？”
“哦，用她的名字买的。”
“……”
“我主要是觉得，挣钱买房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写了她的名字。反正，房主是她还是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对吧，各位长辈？”
“……”
这一下，一桌子人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色极其尴尬、难看，像是刚刚被查出了晚期臀癌似的！
陈宇却仍不肯放过他们：“其实我挣的都是辛苦钱，说实在的，有时候我也不想干。就像各位前辈说的，谁不想站着把钱挣了！
“但话又说回来，这年头，有钱腰杆就是硬，对吧。我一个人无所谓，但既然打算和嘉言结婚，当然要多赚点钱，早点买个大房子把她娶进门，到时候把阿姨也接过去。
“嘉言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阿姨把她养大也很不容易。之前的事，我管不着，以后当然要接过家庭的担子，让她们跟着我好好享福。
“男人嘛，在外面挨打受骂无所谓，挣到钱让家里人享福才是硬道理。总不至于一辈子没出息，外面挣不到钱，家里被老婆骂，然后在一个小城市里守着一套老破房子过一辈子吧，那这尊严也太不值钱了！是吧，各位长辈？”
陈宇笑盈盈说了一番话，把一桌子人都臊得满脸通红。
醉酒的也醒酒了，玩手机的也玩不下去，瞪着大眼珠子要吃人的也没胃口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格外的老实。
嘉言看着他们，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一瞬间排了个干干净净。
王墨文也在一旁，心里为陈宇的话持续震惊着，但脸上常年挂着的讨好样已然消失，不由自主地便露出了一副得意骄傲的神情。
陈宇看着大家的反应，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喝了一口橙汁，深藏功与名。
324.被嫌弃的歌手
这顿饭最后怎么结束的，嘉言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之后，心里格外的轻松，脸上的笑就压根没停过。
离开酒楼，陈宇直接打车回酒店休息。
嘉言则跟着妈妈回家，一路上都没说话。
直到进家门，王墨文才扭扭捏捏，状若无意又完全忍不住地问：“刚才在饭桌上，陈宇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
“房子！他真的给你买了一套房？”
“你猜啊！”
“叶嘉言，我认真问你呢！”
嘉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承认，然后对王墨文的仔细盘问如数告知，钱是怎么挣的，房是怎么买的，为什么要写她的名字，事无巨细地说出来。
王墨文惊呆了，比在饭桌上还惊。
三分钟后，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嘉言早想好了对策，一脸无所谓：“这是大事吗？”
“难道不是吗？90万，整整90万，这还不是大事？”
“可是陈宇说，这是小事，以后他还会买更大的房子！”嘉言说着，狡黠一笑，“妈妈，这话你信吧？”
信！
怎么能不信！
她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了，最后还是憋住了。
嘉言知道，这个事实一说出来，妈妈只怕现在把她嫁出去的心都有了，根本不会再有丝毫阻拦。
她笑了笑：“再说了，陈宇只是来拜访你，又不是来提亲的，房子不房子的，有必要提吗？”
王墨文被噎住了。
她知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但又完全反驳不了，因为这事一争辩，不就等于承认自己之前看不上陈宇，就是嫌他穷吗？
然而即便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她还是非常高兴。
她活了50年，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一直都过得谨小慎微，无时无刻不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畅快、得意、自在。
哪怕之前女儿考上名牌大学，亲戚们也能见缝插针地贬损两句，直到今天，那些瞧不起她，看不上她，嫌弃她是个二手货还带个拖油瓶的人，终于在她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她太得意了！
不管陈宇在饭桌上说的话是不是真心实意，这一刻，她都对这个年轻人投以无尽的感激。
他做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想做，又始终没胆量做的事！
更何况，他对女儿是真的好！
自己之前那些怀疑、伤心、愤恨乃至黑暗的想法，瞬间消失无踪。
……
第二天，王墨文亲自送陈宇和嘉言到火车站，昨天连夜出门买的特产，整整两大箱全塞在了陈宇手上，热络的态度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陈宇很不适应，推了好久才免除了多带一份行李的痛苦，和嘉言进了站。
高铁发动，两人踏上归程。
一直到这时，嘉言的心才算彻底放松了，看着陈宇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坏人！”嘉言憋着笑，想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嘿，怎么突然就兴师问罪了？我哪又做错了？”
“你不让我说买房的事，你自己却说了，还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的。你说就说吧，还不告诉我。这还不坏？”
陈宇笑起来：“之前不让说，是不想让你妈因为房子，同意我们在一起。后来不是在你的据理力争下，你妈已经默许了吗，那还瞒着干嘛？”
“可你在李家人面前说，是故意的吧？”
“嗯！”
“……”这么坦荡荡的承认，叫嘉言一时语塞。
“他们欺负了你这么多年，我不得帮你骂回来？昨天我还收着劲儿呢，真要敞开了装逼，我就把我的年薪，写一首歌词至少挣五万，这些都说出来，看我不酸得他们满地找牙！”
嘉言绷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里就涌出了泪水。
陈宇吓一跳，赶紧去安慰她，她却自己笑着拭去了，怕羞直接靠在了他的怀里。
“谢谢你，哥哥，真的谢谢你！”好半天，她才道。
陈宇笑了笑，没说话，在她柔顺的长发上轻轻摸了摸。
车窗外，天海市的高楼和街道飞快地往后退，几分钟后，这座城市就已离开了他们的视野，藏在了记忆中。
……
下午两点，海城。
两人回到出租屋，已经将近3点了，放下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就出门到最常去的米粉店饱餐了一顿。
陈宇本来想请嘉言吃点更好的，但嘉言却坚决不同意，把这几天在海城的花费一笔一笔算出来。
12天的住宿费，加上这些日子游玩、吃喝的费用，再加上来回的机票、高铁票，花了将近8000块。
嘉言很是肉疼。
虽说他们现在不差这点钱，但是刚买了房子，马上要装修，嘉言作为女主人当然要精打细算。
在天海市的开销不得不花，如今则是能省则省，而且不仅要节流，还要开源。
吃完饭，嘉言就决定，要去电视台正式上班了。
因为现在是大四下学期，学校很快就会发三方协议，她正式签约之后，工资就不会按实习生算，而是按实习期算。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米向阳说过，到手工资会增加到4000块。
嘉言为了钱，对校园生活一点也不留恋，恨不得立马奔赴工作岗位。
陈宇看她这么积极，也不劝他，回到住处开始思考了一夜，决定：倒也该正式开始工作了。
这一夜，两人睡得很沉。
第二天，嘉言就风风火火地上班去了。
陈宇则不着急，正好此时是2月中旬，他打算等3月份再去上班。
这期间，他只去了两次学校，一次是开班会，另一次是领取三方协议。
其他时间，他做了两件事。
一件是找装修公司，开始着手房子装修。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在装修公司遍地都是，他们的房子又很小，装修流程比较简单。
难在叶嘉言对这个小家有太多的畅想，以至于即便不考虑钱，她也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和设计师来来回回反复地沟通，一有时间就拉着陈宇往建材市场跑。
陈宇哭笑不得，也只能舍命陪老婆！
第二件事就是写稿子，写自己公众号的稿子。
其实从M国回来后，他和嘉言建立的公众号“千言万宇”就一直持续在更新，只是更新的频率不算高，大概两三天一期。
在M国时，他们发布的内容主要集中在交换生的生活，又有几个朋友当自来水，在没有任何推广的情况下，粉丝量也增长到了6000多。
当然，陈宇也明白，这和公众号处于红利发展期有关。
回国后，陈宇对公众号的发展方向迷茫了一阵，不知道该做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后来想，自己反正也不指着这个公众号挣钱，名称又叫“千言万宇”，那就干脆当成他和嘉言记录生活的一个地方。
确定了这个主题，后面的内容更新就很博杂了，从金融理财，到职业工作，再到生活感悟和日常点滴，基本上想到什么写什么。
当然这么一来，他和嘉言的身份也就曝光了。
好在，“千言万宇”最早一批粉丝，本来就是二人周围的同学，所以身份曝光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反而因为突破了这层互联网与线下实体的界限，陈宇写起稿子来反而更加随心所欲了。
当经纪人时在娱乐圈的见闻，和嘉言的日常相处以及买房的经过，过年回家时堂哥结婚的感触，都被他通过文字记录了下来。
包括这次，他以男朋友的身份，拜见了未来的丈母娘。
当然，一些涉及到隐私的事情不方便透露，比如他以经纪人助理实习期间，对娱乐圈的一些见闻，涉及到公司机密和艺人身份隐私的，都被他含混不清地隐去。
包括这次见未来丈母娘，为了不让嘉言遭受非议，他也没有提及其父母离异的事实。
虽然写了在饭桌上怼李永胜一家的事，但也只是把他们笼统概括成“不知好歹的亲戚”，然后详细记述了当天的对话。
这篇稿子一发出去，转发和点评量明显比之前要多得多。
在这以前，公众号的粉丝已经破万，但这篇一发布，不到半天的时间，后台评论就达到了300多条。
到第二天时，评论数更是直接破千，除了少数质疑他炫富、不尊重人的，基本上清一色都是在叫好。
“哇，这简直是当代爽文啊，比网络小说还刺激！”
“就得怼，有些亲戚真是自己没本事，还天天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看着就觉得恶心！”
“阿宇很棒，年纪轻轻就敢对女朋友许下终生的承诺，是个有担当的人！”
“哇，你们小两口好甜啊，以后也要一直好好的啊！”
“有了你们两个，以后都不用粉什么CP了，你们可比那些假CP甜多了。”
“我是海大的，看过阿宇和阿言真人，一个帅一个美，不比明星差哦！”
……
评论蹭蹭地涨，转发和关注也疯狂飙升，这篇记录日常的稿子以出乎陈宇意料的速度飞快扩散。
短短两天时间，转发量就成功破万，公众号的粉丝也迅速翻倍，逼近3万。
陈宇都看呆了。
叶嘉言也看呆了。
两人有一种要火了的错觉。
最后还是陈宇率先冷静下来，带嘉言去吃了一顿小火锅庆祝了一下，花了不到100块钱。
然后，两人就彻底忘了这回事。
2月最后两天，陈宇拿到了三方协议，并去天晟签约。
签约过程很顺利，有大老板杨培的亲口承诺，又有陈宇去年半年的诸多战绩摆着，公司上下无不把他当做未来的金牌经纪人看待，从上到下都投之以客气的笑脸。
和杨培承诺的一样，陈宇签的职位是经纪人经理，也就是B级经纪人。
天晟的经纪人分成ABC三类，B级看起来居中，属于承上启下的阶段，其实并不然。
这一点从薪资待遇方面就能看出来，A级年薪80万，B级年薪50万，这两个等级的经纪人除了年薪外，还有奖金收入，而他们的奖金收入又是和艺人的收入直接挂钩的。
A级带的是一线艺人，那吸金能力绝对杠杠的，经纪人跟着分的钱也都是百万级别。
当然，能混到A级，那在圈子里也绝对是号人物，能力、人脉都没的说，挣的奖金比年薪要高自然合情合理。
B级带的是二三线艺人，吸金能力也不弱，而且他们手底下的艺人往往有好几个，综合起来，分成奖金不见得比一线艺人差。
所以，干出成绩的B级艺人，年收入达到百万根本不成问题。
而到了C级，境遇就完全不同。
他们谈不上年薪这么高档的词，每月工资7000元，高于海城平均薪资，但在经纪人的圈子里绝对是底层中的底层。
奖金也是按年底考核来的，上限也不会超过10万。
这个收入待遇，和AB级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B级看起来只比A级差一点比C级好一点，但实际上，陈宇签这个合同，等于入职就是公司中层了。
这么好命，当然在被全公司羡慕的同时，也受到了几个C级经纪人以及经纪人助理的嫉妒和恨。
陈宇并不把大家的情绪往心里去，在人事部签完合同后，就直奔音乐策划部总监周勤的办公室。
得知他今天要过来签约，周勤昨晚就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过去聊聊天。
陈宇欣然答应，来到音乐策划部时，周勤正在开会。
他在公共办公区坐了一会儿。
这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一个脸熟的女职员对着门外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嚷：“哎呀，你怎么又来了，一楼前台都是怎么干活的！”
“姐，麻烦您帮个忙，让我再见周总监一面！”
“你见十面也没用啊。周总监又不是没见过你，可最后结果怎么样？”
“可是，周总监上次明明说喜欢我的歌啊，怎么就没下文了呢？”
“我说大哥，具体什么原因你不知道吗？别怪我说话难听，歌手，那也是明星的一种，你打开电视看看这娱乐圈，除了那些演喜剧的，有几个长得不好看？”
男人不说话了，陈宇隔着玻璃，远远看着他被鸭舌帽盖住一半的侧脸，都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看着看着……他觉得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啊！
正打算起身过去看看，周勤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提前结束会议出来了，和那男子说了几句话后，男子转身离去。
周勤进来，看见陈宇，一脸的惋惜神情便立即换成了舒展的喜色。
“陈宇来了！来，到我办公室来，好几个月没见你了，咱俩好好聊聊！”
“好的，周总监！”陈宇笑着跟过去，走在后面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周总监，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哪个人？哦，你说那个李荣昊啊！”
陈宇倒吸一口凉气。
李！荣！昊！
325.签下李荣昊
在听到“李荣昊”三个字后，陈宇下一秒就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留下周勤在办公室里的一脸懵逼。
他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办公楼外，老远认出了李荣昊的黑色鸭舌帽，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李荣昊正坐在公司大楼门口的花坛边上，一脸的落寞。
陈宇调整呼吸，走上前去。
直到离李荣昊只有十几步，陈宇才看清楚他的脸，的确是那个眼睛小得像手术刀拉出来的，其貌不扬，但才华惊人的原创歌手。
陈宇顿时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他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李荣昊，你好！”
听见声音，李荣昊抬起头，脸上的落寞和悲伤藏都来不及藏。
“你是？”
“你好，我叫陈宇，是天晟的经纪人！”
陈宇说着，朝对方伸出手。
李荣昊一脸狐疑。
一方面是诧异天晟刚把他赶出来，怎么会有人来找他。
另一方面是不敢相信，面前的人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经纪人。
“你……你好！”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不自信地问，“你……认识我？”
“认识！我刚从周总监那儿出来，听他提起你。”
“哦……”
李荣昊似乎已经对这种搭讪方式习以为常，并没有表示出多少惊喜，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陈宇在他旁边坐下，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一热冲了出来，现在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还是李荣昊主动发问：“周总监是有什么话让你转达吗？”
“不，是我要找你！”
“你？有什么事吗？”
“签约的事！”
李荣昊浑身震住，花了好几秒才从陈宇的脸上失败而归，没有找到开玩笑的神色。
“你……你说什么？”
“我想签下你！”陈宇语气平稳，一脸严肃。
李荣昊“豁”的一声站了起来。
“不是，你真的是经纪人吗？”
“真的，刚签的工作合同！”
“刚签的？”李荣昊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更疑惑了，“你……有资格签艺人吗？”
陈宇哑然失笑。
合着他是怀疑自己是个愣头青，完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签他的。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从包里掏出刚签的工作协议，丢到李荣昊手里。
李荣昊一脸匪夷所思，拿起来看，然后眼睛顿时睁大了……其实也没多大。
“B级经纪人？你是B级经纪人？”
“对！”
“不可能！你才多大，看起来比我还小至少五六岁。刚毕业？”
“准确的说，是还没毕业！”
“……”
“但你不用怀疑，我的确是天晟的B级经纪人！”
李荣昊傻了眼。
他虽然到现在还没签经纪公司，但也去不同的音乐制作公司碰过壁，对音乐圈和娱乐圈的事多少知道一点。
B级经纪人，那在圈里已经是一号人物了，手里的资源足以让新人跟在屁股后面吹捧了，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当的？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竟然签了天晟的B级经纪人。
但是，他又不得不信。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陈宇又刚从天晟大楼里出来。
连怀疑他是骗子都没机会。
李荣昊简直当场傻了，对着陈宇上下打量，眼里的惊恐好半天也没有散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刚才说要签我？”
“对！”
“为什么？”
“因为你有才华，我相信你会红！”
李荣昊心里震了震。
陈宇这句话，前半句他听了无数次，但后半句他还是第一次听。
这些年，他从京州到海城，跑了无数家音乐制作公司，对方要么看他一眼就直接让他滚，要么听了他的歌后让他滚。
客气一些的，会跟他说明缘由：“你有才华，但你的长相，肯定红不了！”
第一次听真话，很扎心，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也正因为习惯了，所以头一次听陈宇这么说，他反而觉得扎耳朵。
陈宇笑了笑：“你没听错，我说，你肯定会红！”
“你听过我的歌？”
“听过。你有在网上发过单曲，对吧？”
“嗯，发过一首！”
“《老街》？”
李荣昊眼神又亮了起来，的确是这首。
看来，陈宇真的听过他的歌，是真的欣赏他。
这一刻，他对陈宇没有任何怀疑了，连他比自己小好几岁却受聘为天晟B级经纪人这么不靠谱的事，都轻易接受了。
陈宇看他的样子，又欣慰又悲哀。
明明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原创歌手，却被这个行业拒之门外，打击到如此地步。
而这个行业里大行其道、疯狂捞金的，只有梁天皓之流，还有一些打着忧郁天才人设其实唱歌就是鬼哭狼嚎的东西。
他为这个行业觉得悲哀。
他的对面，李荣昊仍是无法相信命运给他开的玩笑。
五分钟前，他才迎来了2014年被天晟的第三次拒绝，而五分钟后，他却突然收到了对方抛来的橄榄枝。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很认真很严肃地问：“可是，你不觉得我的歌曲风格怪异吗？”
“怪异？你这么评价自己？”
“不是我，是别人！”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我这些年投了很多音乐制作公司，大部分都觉得我的歌风格很怪。”
陈宇皱了皱眉，细想，李荣昊刚红的时候，网上对他的质疑声的确很多。
而且实话实说，他的曲风也的确和市面上的流行音乐有很大不同，旋律里尽是奇思妙想和强烈的个人风格。
这种从未有过的风格，刚出现时自然为人所不喜。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红。
陈宇笑了笑：“的确很怪，但怪，并不代表不好听，并不代表不会红！”
李荣昊更激动了。
“可是，我的长相……”
“你是歌手，不是演员！”陈宇知道，这应该是他屡屡碰壁的根本原因，也是他自卑的根本原因。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
“可是……歌手也是需要被大家看的，我的长相……”
“相信我，你的才华，足以让别人忘了你的长相。”
陈宇说得极其认真，甚至极其严肃，语气中流露出不可置疑。
李荣昊吓了一跳，怔了三秒后，才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陈宇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两人留了电话加了微信，然后告诉他：“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我一定说服公司高层把你签下来。”
李荣昊已经对他无比信任，毫不怀疑地点点头。
……
回到周勤的办公室，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看到他回来，周勤好不惊愕，刚才还以为他是想起来有什么急事，可现在……
陈宇并不隐瞒，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
周勤好不震惊：“你要签那个李荣昊！”
“对！周总监，他说他往天晟寄过两次原创作品，你听过吗？”
“听过！”
“你觉得怎么样？”
“嗯……”周勤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情，略作思索才道，“初听很怪异，再听很惊艳，可以算是个音乐鬼才！”
这个评价，倒是让陈宇吃了一惊，还以为周勤没有发现李荣昊的才华，所以才拒绝他呢。
“那你为什么不签了他？”
“因为我不想害了他。”
“这话怎么说？”
周勤叹了口气：“这么跟你说吧，这个李荣昊，将来绝对会是个巨星级别的人物。但是天晟庙太小，容不下他。”
陈宇陷入沉思。
“天晟自成立起，音乐策划就不是主要业务，公司艺人80%以上都是演员，即便有几位歌手，但凡看得过去的，也都拉去演戏了。”
周勤顿了顿，不无悲哀道：“这种情况下，公司本来就很难培养出好歌手，现在的梁天皓，还有郑开，两个人就已经占了公司在音乐方面的所有资源。
“就这，他们还明争暗抢，上次《修炼爱情》的事，你也看到了。就公司这个情况，即便签了李荣昊，你觉得对他的发展有什么好处吗？”
陈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时没说话。
周勤继续道：“更何况，现如今的音乐市场也不比从前了。粉丝经济大行其道，偶像歌手层出不穷，原创歌手吃口饭越来越难。
“李荣昊要是有郑开的长相，我早就把他签了，可他偏偏长得……唉，只能说时势造英雄，他生错了年代！”
周勤说完这些，又是一声叹息。
好一会儿，他才问：“听我说完这些，你还想签李荣昊吗？”
“想！”陈宇坚定地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他，真的有才华！”
这句话叫周勤一窒，感触了良久。
“可是，即便你愿意签，公司也不会同意的。自从《古剑奇谭》取得成功后，公司的工作重心越发向影视市场转移，连梁天皓都受排挤了，要不然，他何至于跟郑开抢歌。
“这种情况下，公司怎么可能会允许再签一个歌手，还是个只能唱歌，绝不可能演戏的歌手？”
陈宇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一时也无法给出答案，但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第二天，他找到了公司副总，贾振军。
陈宇本来是想直接找杨培的，但既然已经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他就不可以再像之前那么造次，上下级关系必须要遵守。
虽然他是B级经纪人，但上有A级和三个副总，直接找大老板汇报工作，那是越级，在职场是大忌。
所以，他老老实实找到了贾振军，这个公司坐第二把交椅，分管着艺人经纪部事宜的高层。
贾振军对他倒是很客气，完全没有因为他年纪小，而显露出分毫的轻蔑和不重视。
陈宇简单说明来意，贾振军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你说的那个李荣昊，我也听老周说过，是个挺有才的小伙子。但是……”
“周总，我知道他长得不好看，但的确很有才华！”陈宇有点着急了。
贾振军笑了笑，露出了一副老成持重又不显得油腻的笑容，随和道：“小陈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在你这个年纪，当然觉得才华很重要，但我作为一个过来人，一个在这行干了20多年的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靠才华就可以出头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陈宇知道贾振军说的是事实，毕竟从他前世的经验来看，2010年以后，华语音乐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天王级别的歌手。
捞钱的那些，都是些跳梁小丑。
李荣昊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虽然，他离天王也还有差距，但可以算是最靠近这两个字的人了。
所以，陈宇的态度异常坚定。
“贾总，我同意您的话，但是李荣昊不同。”
“哦？哪里不同！”
“他有才华！”
“这个我知道，我也承认……”
“不，您不知道！”陈宇笑了笑，“李荣昊的才华，和别人不一样！”
贾振军皱起眉头来，用表情问：哪里不一样？
陈宇笑道：“他最大的不一样在于两个字：原创！”
贾振军眼神闪了闪，似乎明白了陈宇的意思。
“在音乐圈，大家好像都过分看中嗓音条件，嗓子好的，仿佛就是天生的歌手，嗓子不好的，就彻底和唱歌无缘。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国家那么多人，嗓子好的太多了。《好声音》现在也办了好几季了，那些登台想红的素人，哪个嗓子不好？可最后火的又有几个？
“说白了，那些靠嗓子成名的，天时地利只占了一样，另一样，就得靠资本的力捧。嗓子和钱，少了哪一样都不行。
“但是……李荣昊不一样！他是真的有才，即使他长得不好看，嗓音条件也一般般，但是他的才华，足以弥补这些不足。
“说得再直白一点，签下他以后，我们甚至可以不用管他，只需要等他自己写满了一张专辑，稍微花一点宣传费和渠道费，帮助他把歌发出去。然后，他会凭借自己的才华爆火。”
陈宇说完这些，心潮已然不受控制的澎湃了起来。
他认真道：“贾总，我们公司艺人30好几个，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即便现在公司业务向影视方面转移，但音乐圈也是一块大蛋糕，我想公司肯定还不想放弃吧？
“既然如此，签下李荣昊，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反正也不用在他身上花太多钱，到时候红了，公司大赚，没红，也不用承担多大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这番话说完，贾振军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他注视了陈宇许久，被这个年轻人惊到了的表情才缓解，露出了一个欣赏的笑容。
这是一个和陈宇刚进门时，他露出的标准客气笑脸，截然不同的笑容。
326.正式上任
贾振军被陈宇说服了，但是，签下一个艺人是大事，他还不能自己做主，所以需要向杨培汇报并召开高层会议决定。
但是，只要说服了杨培，这事也就基本定下了。
第二天下午，陈宇终于接到了贾振军的消息：杨总同意了。
他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件事十拿九稳，但还是着实提心吊胆了一阵子。
回复了贾振军，他赶紧给李荣昊打电话，通知了这个消息。
今天是两人约定好的第三天，李荣昊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接到电话后差点没哭出来。
这些年，他因为歌曲风格不符合市场主流，因为自己的长相，已经受过太多的冷眼，吃过太多的闭门羹。
以至于，他对自己的能力都产生了怀疑，从之前的自我欣赏，到了无穷无尽的自我怀疑，听自己的歌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甚至想，要是再没有人肯签他，他就彻底放弃唱歌，回老家去得了。
然后，他就遇到了陈宇。
直到挂了电话，他还感觉自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终于被签，终于受到了肯定。
……
陈宇入职第三天就签下了一个艺人，这个消息在公司不胫而走。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连远在外地拍戏的郑开也专门给他打电话调侃：“你小子，动作够快的啊。不是说了等我甩掉季如风，你来当我的经纪人吗，怎么这么快就签了别人啊？”
陈宇笑道：“你这么大的腕儿，最迟过了今年就奔一线了，我一个小小的b级经纪人，哪有资格签你啊！”
郑开在电话那头没心没肺地笑了许久，两人胡扯了一顿，这才挂了电话。
结束对话前，郑开豪气地表示：“哥哥我现在在天晟也能说得上话了，你带艺人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人给你使绊子，尽管跟我说，等我回去收拾他们！”
陈宇刚刚还在开玩笑，听了这句话，着实感念不已。
本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矫情，郑开也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两天后，李荣昊再次进入天晟，签了工作合同。
音乐合同的期限比影视合同要短，只有5年时间，李荣昊没有任何顾虑，甚至连合同规定都没怎么看就签了。
陈宇吃惊：“你都不看一看吗？”
李荣昊笑了笑：“我现在一文不值，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又很认真地加了一句：“而且，我相信你！”
这话，叫陈宇又悲哀又感慨。
其实这份工作合同，对李荣昊的天赋来说真的非常不平等，除了一堆没有用的套话，承诺能给的资源非常少，对他挣钱之后的剥夺倒是特别多。
这一点上，陈宇也很无奈，只能暗下决心，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给捧红。
签完合同，紧接着就是公司的中层会议。
之所以要开这个会，是因为新的一年，公司的人事调整比较多，新签了一个歌手，新聘了一个b级经纪人，这对于经纪公司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此外，还有一项十分重大的人事任免决定要公布。
大会议室里，公司中高层二十余人，把会议室坐了个满满当当。
按理，公司的艺人不管几线，都应该算是中层，但艺人职业特殊，一年到头也很难有机会待在公司，所以所谓的中层会议也基本上没参加过。
今天出席的，也只有李荣昊，和两个正好在公司的三线演员而已。
会议开始，老总杨培先是欢迎了陈宇和李荣昊加入公司，并让二人作自我介绍。
陈宇已经和大家都很熟了，这项流程走得驾轻就熟，李荣昊却很不适应这个场面，一分钟的自我介绍说得磕磕巴巴，引来了一阵极力压制但还是压制不住的窃笑。
杨培却是不以为意，摆摆手，笑道：“两位新人大家都认识了，那么现在，我要宣布一项重要的人事调整工作。艺人经纪部总监佘莉，近两年工作业绩突出，其所带艺人钟子熙发展势头迅猛，为公司创造了丰厚的效益。
“这当然离不开佘莉的日夜操持和辛苦栽培。经过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升任佘莉为公司副总经理，大家掌声表示祝贺！”
话音落地，杨培带头鼓掌，会议室里也迅速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关于佘莉升职副总的事，公司已经传了半年了，大家都心里有数。
所以现下公布，一屋子人都羡慕嫉妒，却并不吃惊，表面上也都是一副真心祝贺的表情。
掌声过后，杨培笑道：“佘总监升职，但是因为钟子熙的工作一直都是她在安排，贸然换经纪人也不太方便。
“所以，经过公司高层商量，也和佘总沟通了一下，决定还暂时由她全权负责钟子熙的各项工作事宜。”
这话，就叫一屋子人都大眼瞪小眼了。
因为按理，佘莉升职副总，就不再是经纪人的岗位了，自然也就不应再带艺人，而是要像另外三位副总一样，负责分管公司的某部分工作。
但现在，她升职却不换岗，她自己倒没什么，那些等着上位的b级经纪人，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时间，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杨培却置之不理，又道：“佘总的事就这么暂定了。那么接下来要宣布的是陈宇的工作内容，去年到现在，公司只签了两个艺人，一个是关楚楚，还有一个就是李荣昊。
“现在陈宇正式加入天晟，我们的经纪人团队更壮大了，大家的分工自然也有调整。经过公司高层的商量，决定让陈宇先带着李荣昊和吴岳峰，袁琳手上的艺人不少，把吴岳峰分出去，你也可以减轻一点压力。
“陈宇到底刚来，很多工作还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所以手上先带这两个艺人，等你彻底上手了，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大家有什么意见？”
没人敢有意见，因为这是公司高层一致商量的决定。
事实上，也没人会有意见。
b级经纪人袁琳自然不会有意见，吴岳峰自从和钟子熙恋爱的事情暴露后，公司对他就处于半打压状态。
之前虽然没有力捧，但该有的资源都有，甚至还考虑过让他担当第一部自制剧男主角，只不过后来决定有所变动。
但尽管如此，公司待他还是不薄，假以时日，在观众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冲上二线甚至走运碰上大热剧，吃角色红利冲上一线也未可知。
但是，和钟子熙的恋情一曝光，他在天晟的前途就算断了。
钟子熙作为公司的当家花旦，公司高层当然一切以保证她的发展为前提，任何与她发生利益冲突的都得靠边站。
更何况，大家都是圈里人，见多了、看惯了，谁都不是傻子。
这个圈子里哪有那么多真情真爱可言？说得难听一点，吴岳峰和钟子熙搞在一起，钟子熙十有八九是因为爱情，吴岳峰可就不一定了。
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歪斜心思，公司高层怎么能不防着他。
袁琳敏锐发现了高层对吴岳峰的发展规划，已经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感，现在能顺利把他踢走，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舍不得呢！
至于陈宇，虽然不愿意接盘，但是也没什么大问题。
无他，只因他现在有李荣昊这枚王牌在手，这可是一个宝藏，一株金光闪闪的摇钱树啊。
只要能顺风顺水地把他推出道，手里再堆几个没用的货，也根本不影响。
再说，陈宇也明白自己刚进公司，即便杨总赏识，金口一开就给了他b级经纪人的职位，但经验、资历、人脉都不足，这也是事实。
公司既不敢也不愿意把一些重点培养的艺人交给他带，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才给了他李荣昊和吴岳峰，一个是根本不抱希望的新人，一个是已经弃之不用的弃子。
这是一把毋庸置疑的烂牌。
没打好，正好连给捧上高位的陈宇也一起撸下来，打好了，给公司挣了钱，还顺便检验了陈大经纪人的实力。
各种赢！
陈宇把公司高层和对自己突然上位虎视眈眈的同事们的心态摸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摇头苦笑。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场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波涛汹涌的会开完，陈宇就买了第二天到横店的机票，要与他的签约艺人进行正式的会面。
在此之前，他和李荣昊一起吃了个晚饭，对他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进行了安排。
只有一个字：写！
陈宇轻松又认真道：“公司从年前就已经在筹备郑开的2014年巡回演唱会，下个月头一站在京州。到时候，我会和公司商量，让你以特邀嘉宾的方式登台。所以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写！”
李荣昊吓了一跳，没想到前脚刚签约，后脚就要登台演唱了，吓得不敢说话。
陈宇笑道：“不用紧张，你的实力没问题，作品也是现成的。这几天，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负责把你满意的作品好好打磨打磨，到时候演唱会上一唱，有了曝光，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李荣昊越发意识到自己的这次登台亮相意义重大，不敢轻视，郑重地点了点头。
安排好李荣昊的事，陈宇就赶紧回家收拾行李。
等嘉言回来，他已经把箱子都整理好了，两人自然依依不舍。
嘉言一早知道他干了这份工作，以后注定是聚少离多，很无奈，很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一方面，这份工作的确很挣钱，另一方面，陈宇也实在喜欢，而且也的确有能力能做好。
嘉言作为家属，自然只能支持，而把满腹不舍全部咽在肚子里。
当天晚上，两人缠绵温存后，嘉言笑了起来：“哥哥你放心去吧，我要工作，还要盯装修，也很忙的，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想你，你不要生气哦！”
陈宇看她这副可爱的样子，简直心都要化了，按着她的额头重重地亲了一口。
然后亲着亲着，又亲得衣服丢满了地！
第二天一早，陈宇飞到了横店。
这是他前世今生第一次来横店，状况很是不熟，但也不知是不是有经纪人的身份傍身，倒是胆气十足，步子跨出了六亲不认的架势。
到达影视城后，轻车熟路找到了剧组，和他对接的是吴岳峰的助理吴莎莎。
在吴莎莎的带领下，陈宇和剧组的导演、制片人见了个面。
因为吴岳峰在这部剧里只演一个男三号，地位不高，对方对他这个经纪人，态度也就不咸不淡。
面子给了，里子也就那么回事。
陈宇也不放在心上，等了一下午，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和吴岳峰见上面。
两人之前就见过，在钟子熙的酒店房间里，情形尴尬。
更尴尬的是，他们谁也没料到，短短半年后，两人会以这种关系再次见面。
“陈大经纪人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吴岳峰主动和他打招呼，语气里的阴冷和嘲讽几乎从话里溢出来。
陈宇笑了笑。
自从他上次打扰了吴岳峰和钟子熙的幽会，他就知道，吴岳峰算是恨上他了。所以对于这次的见面和今后的合作，他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吴岳峰，公司的决定你知道了吧！”陈宇开门见山。
“知道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经纪人了嘛！”
“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不敢！你可是杨总面前的红人，一进公司就是b级经纪人，我一个小喽啰，没准拍了这部戏就要被雪藏了，怎么敢对您有意见呢！”
陈宇无奈冷笑。
吴岳峰现在拍的这部戏，是他和钟子熙恋爱的事曝光前接的，所以即使公司想对他采取什么措施，也必须要让他把已签的合同履行完。
至于拍完这部戏后，等待他的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陈宇摇了摇头，叹气道：“吴岳峰，你对我有意见也好，对公司有意见也好，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我当你经纪人一天，我就会遵照公司规定，尽心尽力处理你的工作。你不喜欢，自己去公司申请换经纪人，要是换不了，我劝你还是好好接受，拧着来对谁都没好处！”
陈宇说完这番话，吴岳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呼呼喘粗气。
这个反应，叫陈宇也松了一口气。
正要回酒店休息，公关部经理周全茂打电话过来。
陈宇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才刚按下接听键，一个急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陈宇，郑开出事了，你赶紧过去一趟！”
327.不能怂
陈宇很快听清楚了来龙去脉。
此时此刻，郑开也同样在横店拍戏，马上就要杀青。
这是一部双男主古装戏，因为他资历浅，演技也一般，从进组起就受到了另一名男主角的排挤，这几个月的戏都拍得磕磕绊绊，彼此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原本，郑开想着忍忍就过去了，但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竟然动起手来，郑开还把对方打到见红。
这事可就大了。
事情通知到公司总部，把季如风和公关部的人都急疯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想到陈宇正好到了横店，这才给他打电话。
陈宇知道情况，二话不说就往郑开所在的剧组赶。
关于郑开和另一名男主角闻璋的矛盾，他也多少知道一点，好几次和郑开打电话，都听他酸不溜丢地提过两句，的确是积怨颇深。
郑开不是个冲动的人，能下狠手把对方打到破相，那肯定是触碰了底线，彻底逼急了。
要是一般人打架，只要伤势不重，私下调解都好说。
但是明星之间的纷争，一个处理不好，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赔偿的事先不说，这等劣迹传出去，轻则影响星途，个人形象大大损伤，重则退圈警告，舆论的唾沫星子足以把人活活淹死，以后再想复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后果这么严重，也难怪公司的人紧张。
陈宇也很紧张，坐上车就给郑开打电话，没接，打到他助理刘玫那儿才接通，问了他们的具体地点，又问了双方的伤势，这才叫他松了一口气。
幸好，闻璋的伤在手臂上不在脸上，没有把脸刮花，那性质就要轻得多。
要是真破了相，再留个疤，不管他们天晟多么手眼通天、公关能力多强，对方也一定会弄个鱼死网破，郑开甚至有可能获刑，演艺生涯也至此毁于一旦。
好在，现在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但是也好不了多少。
闻璋此人，靠老婆扶持走红，娱乐圈里出了名的爱耍大牌。
这么横的一个人物，现在被郑开打到飙血，即便没伤在脸上，陈宇也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善终。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赶到酒店时，刘玫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带他上楼，把事情的经过大概给他讲了讲，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矛盾点：男主的番位之争。
这是一部民国戏，按理来说，闻璋是唯一男主，郑开的角色不管是从人物深度还是戏份重量，都比闻璋要差得多，只是一个近乎脸谱化的小开角色，用来吸引女观众的。
当初找郑开来演，一方面是因为他这两年人气很高，另一方面是他初涉影视行业，要价不高，能为剧组省下不少经费。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帅！
帅，才是演好民国小开的重点，也是吸引女性观众的秘诀。
至此，还是片方、闻璋方、郑开方的三方双赢。
但没想到，《古剑奇谭》大火，郑开的热度原本就高，这一下更是跟坐了火箭似的直线飙升。尽管电视剧播放时，郑开的演技受到较大质疑，但在天晟的优秀公关下，他的热度不仅没降，反而收割了一帮事业粉。
出演现在这部民国剧，是郑开在《古剑奇谭》大爆前签约的，《古》大火，剧作方一看这架势，不趁机薅羊毛那不是傻吗？
再加上，电视剧拍摄花絮爆出，郑开的粉丝关于她们哥哥只演个配角非常气愤，而闻璋此时又深陷出轨绯闻……
剧作方思来想去，也就顺水推舟，电视剧拍到一半临时给郑开加戏，原本一个单调的民国小开角色，愣是弄了个家破人亡、黑暗崛起的戏码，还把简单的感情戏加出了杀父仇人虐恋情深的狗血剧情。
这些戏一加上来，郑开的戏份就直追闻璋，角色深度也一下子拔高了。
剧作方为了抹平闻璋出轨绯闻带来的负面影响，更是直接把郑开从男二提到了男主的位置，还在宣传海报上，把他的名字写在了闻璋前面。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他郑开抬到了男一，还是一番的位置。
之前给他加戏，闻璋就已经很生气了，原本相安无事的两人突然矛盾丛生。
如今，剧作方这么打他的脸，怎么叫他能忍，而片方和导演又都是圈内大拿，不是他一个靠老婆上位的年轻演员能惹得起的。
所以，他的一肚子气都发到了郑开身上来。
然后，就有了今天两人的龃龉和冲突，以及在闻璋忍无可忍直接骂娘后，郑开的头脑一热挥拳相向。
然后……闻璋就撞到道具，手臂上划了一道大口子。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宇的心情很复杂，知道这件事情处理起来没那么容易。
到达郑开的房间，他正在里面玩手机，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看到陈宇进来，撇了撇嘴算是和他打招呼，连话都不想说。
陈宇也没问，三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有剧组工作人员敲门，说是闻璋已经从医院包扎回来了，制片人请郑开去会议室。
陈宇一拍手：“走吧，该来的总会来！”
郑开倒是对他的坦然有些吃惊，心里突然有了底气，跟在他后面去了酒店二楼的一间小会议室。
一进门，制片人、导演、闻璋和他的经纪人都在里面。
看见陈宇和郑开进来，闻璋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跟看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恨得两只眼睛发红，嘴里像是要咬出血来。
“这位是……”制片人侯军的眼神落在陈宇身上。
“侯制片好，我是天晟的经纪人陈宇！”
“经纪人？郑开的经纪人不是季如风吗，什么时候换人了？”坐在闻璋旁边的男人直接提出质疑，老男人的脸上满是挑衅。
这是闻璋的经纪人马自强。
陈宇妥帖笑道：“季哥人在海城，明天才能赶过来，今天的事公司全权委托我来处理！”
闻璋一听这话，情绪就绷不住要炸了。
“你处理？你一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你来处理？”
“喂！姓闻的，你嘴巴放干净一点！”郑开忍无可忍，大喊了一声。
“啪——”
闻璋猛地一拍桌子，“豁”地站起身，怒吼：“怎么着，你还想跟我动手是吗？我告诉你，郑开，现在你是伤了我，照片也有，监控视频也有，你想赖也赖不掉。现在是你的小命攥在我手里，还敢这么狂，真以为老子不敢弄死你是吗？”
郑开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侯军一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连忙摆手调停：“各位，都冷静一下。大家好歹是一个剧组的同事，之前相处那么好，别因为一点误会伤了和气。今天坐在这儿，双方不是为了制造问题来的，而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都少说一句，少说一句！”
闻璋卖侯军一个面子，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马自强道：“侯制片，我们闻璋敬重您的为人，不愿意把事情搞僵，所以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愿把事情闹大。刚才在医院有记者采访，他为了大局着想，主动说是拍戏时意外受伤的，这才把这事糊弄过去！”
他瞟了陈宇和郑开一眼，继续道：“但是侯制片，光我们想解决问题没用，有的人动手伤人在先，现在还这么横，这不仅是不给我们面子，也不给侯制片和周导面子啊！”
郑开的脸色更难看了。
侯军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有调停的余地，忙笑着安抚了闻璋两句。
转过头，他冷道：“郑开，这事本就是你的不对。闻璋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又是我们这部剧的男主之一，和你是革命战友关系。你这一动手，伤了你们的和气不说，对剧组氛围和拍摄进度都造成了影响。”
他顿了顿，又笑道：“当然，我也理解你年轻气盛，都是过来人，我也不想多说你什么。但是对闻璋，你还是要郑重其事地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行吗？”
郑开恨得咬牙，两手攥着拳，半天没动静。
陈宇笑了起来：“侯制片，我说两句行吗？”
侯军挑了挑眉，没有拒绝，伸手作了个“有请”的动作。
“郑开打人是有错，但据我所知，闻老师当时说话也不客气，所以才叫郑开一时冲动出了拳头……”
这话一说，闻璋的眼神顿时跟插了两把尖刀似的，二话不说就要爆粗。
陈宇没给他机会，继续道：“当然，打人和骂人不是一个概念，所以要道歉嘛，可以，没问题，郑开该道歉。但要是别的，可就恕难从命了！”
这话，叫侯军眼神闪了闪，看向陈宇的目光多了几分赏识。
二人心知肚明，这事闻璋方占尽了道理，又有证据在手，却主动忍气吞声回来和解，怎么可能只想让郑开道个歉这么简单。
后面肯定还有条件。
侯军对陈宇刮目相看，是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一眼就看出对方还有条件，更是震惊他如此霸气，压根不把对方的谈判筹码放在眼里。
一时间，他都不知该觉得陈宇是心思深沉、考虑周全，还是年轻鲁莽、不知深浅了。
果不其然，马自强顿时怒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
“马经纪，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想用这件事要挟郑开撤番、剧方删戏，然后闻璋继续当唯一男主，对吧？”
“……”
自己的盘算被对方毫不留情说出，即使马自强和闻璋占着理，这时也有一种被扒了底裤的感觉。
马自强怒吼起来：“你这什么态度？现在是郑开伤人在先，我们提出赔偿，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再说了，现在只是让他退番，已经算是我们高抬贵手了，你还想怎样？真要我们报警把事情闹大吗？”
陈宇笑了笑。
“你笑什么？”
“你不会的！”
“不会什么？”
“报警！你不会的！”
“……”
陈宇的话没有说完。
闻璋要想报警早就报了，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他现在丑闻缠身，网上风评非常不好，与他出道以来立的“爱老婆”人设相去甚远。
这个节骨眼上搞出这么大的事，即便他占着理，也架不住郑开人气大粉丝多，到时候人家一条微博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明白，你有多少证据也没用。
更有甚者，人家再颠倒黑白、胡编乱造扯上几句，那他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圈子，向来真相不重要，观众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闻璋出道多年，代表作也不少，但是现在摊上烂事，和郑开比人气比口碑，怎么比怎么死。这种局面下，报警把事情闹大，毋庸置疑会是个双输的局面。
他们没那么傻，会干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来。
因为杀敌一千，人家还有粉丝九千，他自损八百，最后那点人气也就耗光了。
所以，经过认真考虑，他们决定好好把握这次受伤，尽可能争取到最大利益，那就是夺回唯一男主角的席位，让郑开甘心作配。
这样一来有两个好处。
一是践行公司对这次出轨绯闻的公关计划：冷处理，等风声过去，继续该干嘛干嘛。
二是他对这个剧本看好，到时候绯闻被公众遗忘，他再凭电视剧翻身，进一步在一线站稳脚跟。
这才是一个成熟艺人该有的隐忍和谋算。
鉴于此，他们才主动打落牙齿和血吞，然后才有了现在的这个谈判局面。
可没想到……对面杀出来一个如此不懂局的大傻子。
面对对方的震惊，陈宇笑道：“马经纪，闻老师，我今天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挑衅的，刚才的话有点欠考虑，你们别放在心上。”
这一句，又让对方以为他要服软了。
然而他笑了笑，却道：“郑开动手在先，确实应该道歉。但是想要撤番，对不起，这事不是我们不想办，是办不了。郑开作为一名演员，服从剧组的安排，认认真真演好他的戏，这是他的本分，至于其他的，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部戏到底是唯一男主，还是双男主，谁是一番谁是二番，这些问题，郑开方从未主动要求过，从头到尾都只是个配合的态度。所以，如果您二位在这方面有诉求，不应该找我们，因为我们也无法解决。我这么说，二位明白了吗？”
这话一说，叫侯军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皮球踢来踢去，怎么踢到我这儿来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328.情不自禁
一场谈判座谈，开始得郑重其事、剑拔弩张，最后却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等郑开在陈宇的指挥下，非常敷衍地向闻璋道了个歉，两人就光明正大地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房间，郑开还没从刚才的情况中回过神来。
“陈宇，这……这就结束了？”
“要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可是我……”郑开简直怀疑人生。
说实话，在陈宇来之前，他心里还挺害怕的。
毕竟闻璋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又的确是他动手在先，还把人伤得那么严重，这事怎么看责任都在他。
可现在，陈宇就这么三下两下胡乱一摆弄，就宣布收工开饭，难免让他觉得有种新手装逼之嫌。
陈宇看出了他的疑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笑道：“你呀，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现在你是剧组的救命稻草，他们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刚才在会议室，侯制片的话风你还没听明白吗，表面上是在教训你，其实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双方都有错，让你低个头这事就结束了！”
“可是，降番……”
“放心吧，不会的！”
“你确定？”郑开不敢相信，“刚才你把皮球踢给了侯制片，他为了安抚闻璋，很有可能答应他们的条件！”
“真要这样的话，那侯制片就是自己找死了。闻璋现在绯闻缠身，不，不是绯闻，是丑闻缠身。他出轨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我相信侯制片换人的心思都有了。”
陈宇顿了顿，继续道：“但是现在电视剧都快拍完了，闻璋又是男主角，换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也换不起。所以，把你抬上男一的位置，是片方挽救这部剧的唯一方式。即使你把闻璋打伤了，他们也会想尽办法保你！”
郑开恍然大悟，紧紧提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
然后，竟然觉得闻璋很可怜。
好好的男一位置被抢，又被原本的男二打伤，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这对于一个前两年还正当红的男明星来说，简直是惨不忍睹。
陈宇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笑了起来：“他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你不用替他可怜。况且，今天虽然是你打了他，但要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你，也不会挨这顿打受这个伤。
“所以，你给他道个歉，已经算是给足他面子了，别的还是算了吧。咱不好直接和他对立，把皮球踢到别人那里总不是难事，说到底，你现在的戏份不是自己要求加的，男二变男一，也不是你死乞白赖抢来的。
“你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干，只是遵守一个演员的本分，听从片方的安排认认真真拍戏，却引来如此明目张胆地针对。说实在的，你和闻璋闹得这么不愉快，侯制片多少也有点责任，吃相太难看了！”
陈宇说完这些，郑开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事实的确如此，剧方想蹭他的热度，不停地给他加戏。但是合同是一早签好的，所以即便他多了将近一半的戏份，片酬也还是那些，多出的这些辛苦和卖力纯粹成了白帮忙。
在这种情况下，侯军对于他和闻璋的矛盾，却始终是看见了装没看见。
这摆明了就是一副只管吃不管收拾的嘴脸，郑开之前没意识到，陈宇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作为公司的经纪人，既然受了公司的委托，他就有必要帮助旗下艺人找回面子要回身价。
虽说合同在那儿，钱的事不能重谈，但该摆的谱得摆起来，叫对方也看看清楚，谁才是娱乐圈正当红的艺人。
作为郑开的朋友，他受了欺负，陈宇无论如何也得帮他讨回公道。
所以，他刚才在会议室才那么不近人情，既不给闻璋面子，也不给侯军面子，让他们撕去吧。
……
第二天，季如风和公关部经理周全茂飞了过来。
在他们赶到之前，侯军和闻璋已经达成了一致，郑开的戏份不减，但是一番的位置重新归还给他。
也就是说，两人还是双男主，但是闻璋的名字要写在郑开的前面。
这个决定，在陈宇的意料之中，同时也是他非常乐见其成的。
郑开在演艺圈毕竟还是个新人，出演男主不是问题，把名字挂在有多部代表作的闻璋前面，则多少显得有点不知轻重。
到时候电视剧一播，即便现在闻璋声名每况越下，也不免网友挑剔郑开的毛病，指责他落井下石、不自量力等等。
所以当个二番男主，地位有了，又不抢风头，最为合适。
这个结果，叫火急火燎飞来的季如风和周全茂听了，都无话可说。
憋了好半天，季如风只憋出了一句：“还是太草率了！”
至于哪里草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在横店又拍了两天戏，郑开杀青，随季如风一起回海城，陈宇也在吴岳峰那里完成了交接，和他们一起回去。
接下来半个月，郑开就进入了紧张的演唱会排练阶段，比起拍戏期间的忙碌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宇看在眼里，也知道了明星走红后的不容易，全年无休不说，公司也压根不把你当人看，玩了命地压榨你，各项工作接到最满。
当然，人在这个圈子里待着，没红的相要红，红了的想更红，红到了头，又怕自己有一天人气跌落，所以基本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工作。
这种压榨，又从人为安排，变成了自我选择。
陈宇想想，也不知该羡慕他们日进斗金，还是叹息他们活得没有自我了。
当然，他也一点没闲着。
因为演唱会举办在即，而郑开的曲库还不够丰富，所以第三张专辑也进入了紧锣密鼓地制作当中。
3月下旬，最后两首歌收上来，质量一般，权当凑数，歌词交给了陈宇，而且只给了他两天时间。
陈宇也算给力，两天闷在家里，写了改改了写，总算如期交稿，歌词质量得到了周勤的高度认可，甚至说出了“这两首词拯救了这两首歌”的话，叫陈宇想谦虚都谦虚不了。
他便就坡下驴，笑道：“既然周总监满意，那钱是不是也该结了？小弟家里正在装修，等米下锅呢！”
周勤哈哈大笑，和他揶揄了一阵，当天就吩咐财务从专辑制作经费里扣钱，打到陈宇账上。
下午，陈宇就收到扣税后的佣金，五首歌，除掉2万定金，尾款将近21万。
陈宇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笑了起来。
说实话，以他现在在歌词领域的小名气，5万块一首歌是最低价，而《修炼爱情》这种大爆的歌曲，行价至少20万起，他只拿了8万。
这笔账，不管怎么算他都亏到了姥姥家。
但陈宇知道不能这么算，要不是有天晟给他这个机会，即便他才华出众，也并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挣到钱。
这个行当是这样的，写一首好词并不难，难的是音乐人真正把写歌词当成一个专业工种来干。
几乎所有的行内人都觉得，一首歌，曲子占4分，演唱占4分，制作占2分，而歌词，根本无足轻重。
这也就是这个圈子，叫得上名号的作词人只有那么几个的原因。
陈宇其实没想过靠这个技能吃饭，如今能拿到不菲的佣金，于他而言已经很知足了。
当天晚上，他请嘉言吃饭，直接忽视了她强烈的省钱的要求。
坐在了气氛优雅的西餐厅，嘉言还在埋怨：“哥哥呀，你现在真的越来越会败家了，这一顿饭至少三四百，都够买个小烤箱了！”
陈宇气到翻白眼，直接上去捏她的脸蛋。
“唉唉，疼！”
“还知道疼呢，我还以为你现在掉钱眼里了，光知道钱了呢！”
“我这不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嘉言嬉笑起来：“我们现在的存款只有8万多，装修都不够，哪还能动不动出来吃大餐……”
话没说完，陈宇给她看了入账短信。
嘉言数着短信上的零，倒吸一口凉气。
陈宇一脸骄傲：“银行卡在你那里，今天记得请客哦！”
嘉言完全惊呆了，虽然知道陈宇会靠写歌词挣一笔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吓惨了。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整个人欢喜到不行，当下叫来服务员，大手一挥点了店里最贵的套餐。
陈宇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满足，眼睛自始至终都是眯的。
吃完饭，两人踏着夜色逛商场，买了不少东西。
这两个月，他们因为装修资金有限，在嘉言的限制下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其他东西能不买则不买。
陈宇倒是无所谓，之前嘉言给他买了很多衣服，换着穿也穿不过来。
但嘉言自从正式去电视台上班后，还没买过几件新衣服，护肤品、化妆品也都是之前的，叫陈宇心疼得不行。
这一次直接放开了，一路走一路买，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花了将近1万，嘉言光看着他刷卡就看得脸疼，最后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哥哥，别买了，别买了，我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可是我还没买爽啊，再买点吧！”
“……”
嘉言算是明白了，这厮就是欠揍！
她把脸一板：“不许买了，你这个败家老爷们！”
陈宇一听她把北方口音都飚出来了，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嘉言看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最后两人越笑越欢乐，在导购小姐看傻逼的眼神中慌不择路地跑了。
买了两杯奶茶，商场也马上关门，二人这才撤退。
陈宇打车回家，叶嘉言却饶有兴致提议：“哥哥，我们去新家看看吧！”
“去新家？不是还没装修好吗？”
“可是硬装已经基本结束了，你去验收一下我的工作成果，行吗？”
陈宇看她这么有兴致，也不忍心打断，反正第二天也没什么事，当下两人打车前往。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小窝门前。
叶嘉言兴致冲冲地开门，陈宇便见房子里已不再是水泥毛坯的空荡荡，虽然还是脏乱，但墙面刷了颜色，地板也铺上了，吊灯上了房顶，瓷砖上了墙面，房子的大致轮廓已经有了。
陈宇不无感叹：“还真挺快！”
嘉言撅着头，一脸傲娇：“我每天下班都来检查呢，有一点不满意，就让工头返工。你现在看到的，还是返工三次之后的结果，要不然，现在家具都应该进来了！”
陈宇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分外可爱，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抱在了怀里。
“怎么样，哥哥，我厉害吧？”
“嗯，厉害！”
“嘻嘻，那个工头现在都怕我了，干活可仔细了！”
嘉言说得好不得意：“哼，以为我一个小女生就好欺负，门都没有！”
陈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了起来。
“哥哥，你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就想看看你！”
“怎么，不认识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凶！”
“没有啊，我觉得你很可爱，我老婆最可爱了。”
“……”
嘉言顿时被撩得脸色发红，抿嘴笑着，说不出话来。
陈宇看着她这副羞怯的样子，更是心头涟漪泛滥，低头把她吻住了。
小小的房子里，两人忘情地拥吻在一起，灯光照得地板反光，叫两人仿佛舞台上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在这之前，两人已经整整半个月没见面了。
陈宇难以自控地动情，手伸进了嘉言的衣服，轻车熟路地抚上了她全身上下的丝滑与柔软。
嘉言也对他想念不已，心情欢愉，眼神迷离，整个人像一滩水一样挂在他身上。
陈宇的意识开始飘散，直接把怀里的女生拨转过去，一手拦腰抱住她，另一只手就要褪下她的裙子。
“哥哥！”
关键时候，嘉言按住了他的手，喘着粗气喊了一声。
“不……不要这样！”
陈宇闻着她长发里的淡淡香气，理智这才回来了几分。
两人就保持这个背后拥抱的姿势，好一会儿，陈宇才抽出那只僭越的手，微微一笑，要把另一只手也放开。
嘉言却把他抓住了，转过身，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鼓了半天勇气才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区对面有……有一家酒店！”
陈宇一顿，笑了起来。
他像个得到嘉奖的士兵，忍不住捧着嘉言的脸猛地亲了一口，然后就急不可耐地拉着她夺门而出，飞也似的往小区外奔去。
329.不逼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多牛逼
甜蜜了没两天，陈宇又投入到昏天黑地的工作中。
郑开的演唱会首站时间是4月16号，距离正式开唱，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锻炼体能、练歌唱歌，几乎24小时泡在了录音棚里。
照理，陈宇并不是郑开的经纪人，所以不管郑开再怎么忙，也不关他的事。
但因为他一早就瞄准了这个机会，想借由郑开的人气和演唱会的热度，把李荣昊成功推出去。
所以这段时间，他也一点没闲着，忙着帮李荣昊录歌、编曲，做造型，改变形象，为在半个月后的演唱会上登台做准备。
本来一切顺利，但在离演唱会只剩下10天后，变故发生了。
这天，陈宇接到通知到公司开会。
会议室里，郑开、季如风，音乐总监周勤，还有全权负责此次演唱会的副总贾振军，四人脸上洋溢着喜色，一看到陈宇进来，又都脸色不好看起来。
季如风开门见山：“林俊杰那边给回音了，郑开的巡回演唱会京州首站，他已经同意助阵，和郑开一起演唱那首《修炼爱情》！”
听到这个消息，陈宇眼前一亮。
原曲作者加盟，在音乐圈的名气和地位又如此之高，这个消息，对于演唱会的宣传造势来说，当然是绝无仅有的好事。
即便首场演唱会的票已经全部卖出去了，但林俊杰的助阵，无疑是最好的宣传，到时候热度一上去，后面几场演唱会的票也就不愁卖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不管这位音乐大拿的出场费多高，都是值得的。
陈宇也真心为郑开觉得高兴，但是意识一转，一种不祥的预感又骤然涌现。
果不其然，季如风话锋一转：“林俊杰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人家答应当特邀嘉宾，这对演唱会的规格，绝对是起到了拔高作用。这种情况下，再让李荣昊这么一个新人登台，就不太合适了！”
陈宇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周勤和郑开看了看他，都没说话。
贾振军严肃道：“如风说得有道理！另外一个嘉宾也就算了，虽然没有林俊杰的地位高，但到底也在音乐圈小有名气，不算跌份。但李荣昊毕竟是个新人，和两位成熟歌手一起以受邀嘉宾的身份登台，确实不太合适。”
季如风补充一句：“而且，现在的受邀嘉宾有3个，确实有点多了，显得喧宾夺主。所以，李荣昊就别上了，等下一站再登台。陈宇，你觉得呢？”
陈宇闷了闷，淡淡一笑，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坚定：“不行！”
会议室里，四人脸色都变了变。
他们没想到陈宇竟然会拒绝，更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
贾振军的脸色一下有点挂不住，季如风更是直接怒了。
他压低嗓音，不悦道：“陈宇，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这是郑开的演唱会，还是他出道以来的第一场演唱会，意义非常重大，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之前答应让李荣昊登台，是看在大家同公司的面子上，本来就是帮他的忙。现在情况有变，让他下一场再登台，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但对郑开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这要求合情合理，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通知你，知道吗？”
陈宇笑了笑。
季如风的话说得轻飘飘，但巡回演唱会的首场，投入最大、宣传最广、网络上的曝光率也最高，地点又是在首都京州。
李荣昊在这一场登台所得到的曝光，比之剩下的场次有着天壤之别。
这也是之前，陈宇态度坚定，一定要让他首场登台的原因。
现下情况有变，他完全能够理解，但显然还没到一定要舍弃李荣昊的地步。
他笑了笑，直接对贾振军道：“贾总，您和季哥的考虑，我都明白。我是郑开的学弟，和他的交情大家都知道，我不可能为了自己手下的艺人把他坑了。李荣昊真的很有才华，他这一登台，对他和郑开来说，绝对是双赢。”
“可是，现在嘉宾有点多啊！”贾振军也不愿意拂他的面子。
“林俊杰登场，只是和郑开合唱《修炼爱情》，并不单独献唱，所以严格来说，完全以助阵的形式出现的，仍然只有两个人。”
贾振军皱了皱眉，没有继续往下说。
季如风已经不耐烦了，忙道：“陈宇，别说季哥不给你面子。李荣昊是有才，但他准备在演唱会上唱的那首《老街》，曲风实在太过平淡，即便是郑开本人演唱，也只能用来凑数。作为受邀嘉宾，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话，倒是叫陈宇一下子噎住了。
的确，《老街》这首歌是李荣昊最早的作品之一，既不是最火的，也不是最好听的。
看他不说话，季如风露出了笑容。
郑开这时道：“贾总，季哥，我觉得还是给李荣昊一个机会吧。《老街》虽然平淡，但曲子、歌词质量都很高……”
季如风毫不留情地打断：“郑开，你忘了这是你巡回演唱会的第一场吗，还是你出道以来的第一场。有多重要，不用我再强调吧？公司投入多大，杨总、贾总多重视，你都清楚，是完全经受不起任何风险的！”
郑开还想说情，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压抑，好半天，谁也没说话。
过了许久，陈宇才悠悠抬头：“贾总，季哥，要是李荣昊换一首歌演唱，行不行？”
“换一首歌？”
“对！换一首节奏更欢快，更适合现场演唱的歌！”
“说得轻巧！现在离演唱会举办只剩下10天时间，他上哪儿弄一首节奏欢快，质量还不拉胯的歌？”
陈宇笑了笑：“这就不劳季哥操心了。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让李荣昊交出作品，如果大家都认可，那就允许他登台。如果没有受到赞同，我们就服从安排，可以吗？”
季如风虽然不愿意和他打赌，但是眼见贾振军持默许态度，当下也只能隐忍不发。
细想想，这个赌约于他完全有利无害，什么叫受到赞同，哪怕是周董上身，只要他闭着眼睛说不好听，不也是没受到赞同？
想到这儿，季如风便也欣然答允。
散会后，陈宇直奔录音棚，找到还在练歌的李荣昊，把会议决定说了。
李荣昊一听，原本紧张高亢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陈宇安慰了几句，他却道：“陈宇，要不，我还是退出吧。”
陈宇愣了好一会儿。
“你说什么？”
“我说……唉，三天时间，怎么可能写出一首让大家都满意的歌呢！”
“你手上不是有好几首半成品吗，我听过，觉得非常好。要不是对你的才华认可，我怎么会跟他们打这种赌？”
“可是……我创作一直都是临时起意，有灵感就写，没灵感逼我也写不出来。现在，你叫我一下子把那些歌写完，我……”
陈宇的信心顿时堵在了嗓子眼。
这下可就尴尬了。
李荣昊现在手上的作品，就有半成品的《模特》和《李白》，这两首歌将会让他火遍全国，成为华语乐坛最耀眼的新星。
实话说，即便他不登上郑开的演唱会，也不影响他走红，只是时间可能会更慢。
陈宇所做的，只是让有才华的他更快让广大群众发现，也更快让他受到公司重视，投钱发歌，脱离贫困，过上与他才华相匹配的生活。
但是现在……
陈宇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他想了想，在放弃了自己上手帮他把这两首歌写出来的想法后，认真道：“没事，你试着去做，要是写不完，我们大不了就不上了。反正郑开的巡回演唱会至少得半年，你什么时候写出来什么时候再上，行吗？”
陈宇突然的态度转变，让李荣昊十分诧异，顿时满脸羞愧。
他知道自己从被发现、被认可、被签约，到如今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都是陈宇在努力为他争取。
现在，陈宇仍然对他抱着十足的信心，可他却打了退堂鼓。
这让他顿时感到窝囊不已。
当下，他什么也没说，心里却突然憋了一股劲儿，一股要为陈宇争一口气的劲儿。
其实到这时，陈宇已经彻底放弃了。
然而三天后，他在录音棚里听到了一首前世听了好几百遍的《李白》。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
创作也能到那么高端，被那么多人崇拜
要是能重来……”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录音棚里鸦雀无声。
好半天，音乐总监周勤才带头鼓掌，其他工作人员连忙跟上，录音棚里顿时躁动成一片，充斥着的，都是无尽的欣赏和叹服。
掌声落地，周勤对李荣昊的夸赞完全处于失心疯的行列，好半天，他才恢复理智，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叹道：“陈宇啊陈宇，我现在对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眼睛怎么这么毒，这么好的一个苗子，连我都差点错过，愣是被你给留住了……”
陈宇笑而不语，心想：“哪儿是我有才，是全国人民有才，要不是大家捧场，我哪会知道歌手的眼睛还能这么小……”
冒犯了，冒犯了！
第二天上午，原班人马紧急开会，季如风本打算不管听到什么，也绝不给李荣昊登台演唱的机会。
可旋律一起，大家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四分钟的歌曲结束后，贾振军的脸上已是笑容满满，季如风哪怕昧着良心想说难听，也根本没有机会。
最后只能咬咬牙，和大家一起敷衍奉承了两句，李荣昊以特邀嘉宾登台献唱的事，就此板上钉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