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话、到达鹤丰镇
她爹还是那个爹,自个没动,而是去找了祈开山。
祈开山也是个狠人,混啥球呢,做主给他们家分家,不愿意,不愿意可以啊,后头自个走,大家都不会管你家。
富财娘一听就蔫了,这时有啥好分的,也就二十几斤的玉米,全家合起来不到五两银子。这要是再分一分,日子得更难挨。
忙向祈开山老爷子连连保证,以后决不再欺负富财嫂子,当亲闺女养。
祈宝儿听到这些心想:还是不够累,还是吃得太饱啊。
白天走,夜里停,白天走,夜里再停。
他们等终于能看到鹤丰镇的城墙上的塔楼,一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没了人样,就祈宝儿身上衣服也都脏兮兮的。
倒不是她自个造的,她奶给在地上抓了湿泥硬给她抹了一身。
前头探路回来的高大有脸都白了:“很,很多难民,都被拦在鹤丰镇外头,我打听了下,说是鹤丰镇已经很久没有开过城门了。”
所有人脸色都是齐齐一变,这不让过啊?
祈康安忙问:“都没人能进吗?城门外有没有贴告示什么的?”
他们可基本都已经断粮了。
“城门外我没瞅着有贴告示,城门也关着,城门的附近都被一伙伙难民占据着,我过去,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怪瘆人的。
看到祈康安旁边的祈宝儿,高大有立刻又说道:“宝儿不能再这么干净了,城外人太多,我瞅着没个四五万也得有两三万,全都是和咱一样邋里邋遢脏兮兮的埋汰,宝儿这样太打眼。”
然后,祈宝儿就被田老太无情的拎到一边,衣服给抹上泥,头发全弄乱,连脸都没放过的擦了层灰。
可也不能一直躲这,好在大家刀都是随身放着,大风刮走了一切,但刀大家都随身带着,都还在。
棍嘛,有树的地方还能差了棍?
一群和自个没啥两样的人走来,城外的难民们好奇的瞅了瞅,也仅限好奇,之后就没人再理他们。
只心里都在寻思:好家伙,这群人不少手里可都有家伙啊,瞅那挂腰上的,那可是配刀,真家伙。
“祈孝廉~,孝廉兄~。”突然有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朝着他们跑来。
孝廉,可不就对举人的雅称嘛,这叫的是文方叔?
祈康安瞅向祈文方的方向,果然,祈文方看清来人后立刻也举起手扬了扬,“汤孝廉。”
好家伙,这位也是举人。
举人都被拦在镇外头啊?
祈康安有了不好的预感。
俩孝廉先是互相见好,然后祈文方问了这儿的情况。
汤举人将祈文方拉到一旁,及为愤慨的说:“平民一人五两入城费,秀才举人皆可免费进,不过有条件,得自愿在此地为官者方可入内。
我等苦读十载可是想为朝廷效命,岂能跟着宣王那个乱臣贼子?”
所以,你一不愿意给钱,二不愿意留在这为官,就情愿一直待在城外?
祈文方好想问一句:孝廉兄,你是真清高,还是抠?
不过这一路他受祈老头和祈宝儿的茶毒不轻,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表面的瞎扯蛋功夫已经是相当的熟练。
只见他同样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般,“汤孝廉此话深入我心,我等铮铮铁骨,又岂容他们如此折辱?”
这头两人你一个铮铮铁骨,他一句为朝廷效命,那头祈老头和祈康安也在悄声说着话。
“爹,举人也被挡在了城门外,这里看来是真不好进。”
“难怪北阳镇那的县丞说咱得回头走,要是这一直城门不开不让过,咱还真只能回头走。”
祈康安却觉得哪有点不对劲,左右扫了眼,瞅着周围成堆成堆的难民,琢磨了会儿,祈康安终于明白哪不对劲了。
“爹,咱们离开三合镇时,不是有批兵就在咱后头路过了三合镇。”
“对头,还……,,等等,是那些兵是没来这鹤丰镇,还是在这外头他们没,,,??”
“爹,咱有可能还真猜着了,这通城还真可能不会有屠民的事。”
在队伍最后头的仨此刻同样也在低声私语。
三人在一早就已经都能下板车自个走,只是走得要比别人慢,因此他们渐渐的落到了队伍的最后头。
不提体内还有麻药药效的事,就祈宝儿给他们解毒时那放的血,一般人这时能站起来已经是牛人。
“爷,这城门关着,不会就为了防咱吧?”
辰一反驳:“应该不是,我听着是迦南城出事后,这儿的城门就再没开过。”
“等等,那边城门开了。”
开是开了,不过只开了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出来几个腰上侧刀,手握刀柄的衙役。
几人走出城门后直奔右边的城墙,然后唰唰唰的给贴上布告。
几个衙役没再退进去,而是左右两侧的守在了城门口。
祈康安抬头瞅了眼天,前面都没人出来,这都已经下午三四时了才出来,啥意思?
难不成他们运气真这么好,他们一到城门就开了?
祈文方回来告诉他,你在想pc。
“这儿每天的城门都这时候开,只开两个时时间就关,普通人过去仅是路过,不得在镇上停留,入城费一人五两银子。
这回不能用秀才举人举族的进,这儿不认这,只看银子,秀才举人倒是可以不用入城费,但是得留下。”
祈文方说着话,心里已经在吧啦自家还剩的银子,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省银子而留下。
这些年他倒是有留些家底,出村时怀里还藏着张百两的银票。
想到了老友家,赶紧的一把拽住听到他的话后想往后走的祈老头,“你家有多少银子赶紧给整整。”
他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老祈家的一大群人,把祈老头又拉远了些小声说:“多我真没了,能拿出五十两。”
祈老头一开始被他扯得有些懵,这会把他那感动的,老家伙,你这朋友老哥没白交。
不过,你咋这些年能攒下这老多呢?
“非得只能靠银子过吗?”祈老头回头瞅了眼村里人。
“一人五两,他们可过不去。而且后头路还长呢,哪不需要银子啊,咱不能才到这就把底都给掏光喽。”
第121话、打听消息
“我打探到的消息就这,只能银子过,他们这啥也不认只认银子。
我那同窗,鹤丰镇上还有亲戚呢,亲戚家侄子还在衙门做事,不顶用。”
“我再想想。”
祈老头甩开祈文方就往祈宝儿那跑,捞起祈宝儿避开人堆。
“乖乖啊,你那还有多少银子?”
祈宝儿想了想问道:“爷,你是想咱们先垫银子让村里人过去?那指定不够的,三六九的人再加三个受伤的,一人要五两呢爷。”
她手里倒是还有其它东西可以卖喽,可这城门外也没能买得起啊?
且,这时候财可千万不能露了白,咋大有叔打听到的消息是一人十两?她不信大有叔会瞎说,这里面有道道。
鹤丰镇比北阳镇可嚣张,且这周围的难民人也更多,杀人越货这事他们未必做不出来。
五两还只是入个城,镇都不给留,路过下赶紧滚蛋。
这都光明正大的抢了。
祈老头这回也蔫了,这可不就是不让过嘛,哪过个城要五两银子的,他们这样的老百姓一年一大家子都未必能存个五两呢。
这时那边大家伙也都知道五两过城费的事了,整支队伍都是一片的绝望,好些人都软倒在地已经没劲哭。
可真真是不给活路了,一点活路都不给了。
吴昊远垂在双侧的拳头紧握得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字一顿,“狗官,这些狗官。”
君宸渊冷沉着脸直视着城门方向,“你去想办法。”
吴昊远:“……??”
这边祈康安已经也来到爷孙俩身边,祈康安瞅着祈宝儿也问了和祈老头一样的问题。
“宝啊,你那还有银子不?”
祈老头:“三四百人呢,一人五两,你觉得乖乖那会有?”
祈宝儿:“……”
祈康安丧着脸一屁墩直接坐地上,“爹,您说这可咋整?咱倒是自个能过,可事它不能这么办。”
“要不咱从山上翻过去吧。”
祈老头啪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你瞅瞅这周围这么多难民,山上要是能过去,他们用得着都被拦在这?”
就你长了脑子?
田老太有些蹒跚的走了过来,母子不愧是母子,她也小声道:“老头子啊,要不咱进山吧?”
城进不去,她瞅着这城外也不能留啊,难民们看他们的眼神可都怪得很,尤其是看小媳妇和孩子们,就跟饿了十年八年终于看着个吃的一样。
她都不敢与其它人对视,心里真打鼓。
“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祈康安突然一个猛子站起来,迈步就往城门那边走。
祈老头还以为他要疯,赶紧吼他,“你做啥?”
“我去找那些衙役打听下,确定下消息,如果真必须是要靠着银子过,实在不成就咱家的银子都拿出来先垫上。”
话落,他人已经走出去老远。
祈老头没再叫他,这会儿他自个脑子也乱着没了主意。
“干什么?”
这边祈康安一靠近,衙役立刻抽出了刀都对着他,一个个都是凶着脸似乎他再靠近一步他们就会让他斩于刀下。
祈康安赔着笑指了指告示,“大人,小民想瞅瞅告示,眼神不太好,远喽看不清。”
说着,他右手摸了下左手的袖袋子。
什么叫袖袋子呢?
穷人家或是下人都是没有的,他们出门藏银子一般都是在衣服里面缝个兜,因为他们的双手跟永动机一样似乎永远都闲不下来,银子那么搁人的东西放袖子里的话,一容易掉,二也影响做活。
而上哪都有人服侍的贵主子与富人们,他们是在衣服的左袖内会缝个兜,装银子或是装更轻便的银票,这就是袖兜子。
所以在这儿,看一个人习惯的从哪个地方拿出银子来,就能看出这人的出身。
祈康安这动作,让一群衙役顿时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这是位有身份的主儿,至少是个有钱的。
立马有个衙役将刀收了回去走了出来,朝祈康安眼神示意了下,自个先走向了告示那。
祈康安先是朝其它衙役们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紧跟了上去。
布告上的内容和祈文方回去说的差不多,不过最后有两条他没说,应该是那位姓汤的举人也没告诉他。
估计是觉得没必要说。
一条是十五岁之上四十五岁之下,经检查过确认身体健康的男子,可以免费进城,并且以后由官府提供吃住,将来还给找媳妇,他们生的孩子官府也帮着养。
入城费就得五两的官府会有这好事?
告示上告诉你,是有的——徭役。
且不是那种像他们以前那样去个一两个月就成的服役,而是终生的徭役。
签卖身契给官府那种。
这卖身契一签,那可就是世代为奴了。
第二种是参军,还是十五岁之上四十五岁之下健康的男子,而且参军比去做徭役福利那瞅着是天和地的差别,一家只要有一人参军,全家就能免费进镇,只要不在鹤丰镇逗留就成。
祈康安迅速的将一小绽银子塞衙役手里,“给兄弟们喝喝茶。”
衙役手感觉了下,手心里估摸着得有五两,立刻一直板着的严肃脸有了笑模样。
看在银子的份上,他小声提醒了句:“能交得起银子,就早些过去吧,在镇外不安全。”
说着话,他视线像是不经意般的朝着外头的难民们扫视了圈。
祈康安顿时心里一个咯噔,赶紧着的又塞了二两银过去,“大人,除了告示上所说的这些,就没别的法子能过去吗?大人,是这样,我们是一个族一起走,我这不能丢下大家不管。”
衙役看他这时还能这般重情微有些动容,都说见得多了人也就麻木了,关键是他们现在见的并不算多,还没到麻木的地步。
且鹤丰镇本也是个富镇,不是说这里面家家户户都富,而是里面的富户不少。
可这衙役就没见过遇着难了还能顾着自个族人的富户。
他舔了下唇更加小声的说了句话,祈康安都差点没听清。
他说的是:“你们得上面有能说得上话的熟人。”
说完就走了回去继续站岗,眼都没再往祈康安这瞅一眼。
第122话、想让我瞅见啥
“两种都不成啊,签卖身契的徭役,这不和罪犯一样,是生是死全凭人家说了算,那就是强撑着活着,没劲儿,子孙后代可跟着得代代为奴。
参军也不对,在这参的可就是宣王的军,这是在跟着造反。”
祈老头他们都想到了北阳镇那所说的铁矿,徭役估计就是冲那铁矿去。
还不说有年纪在那限着,他们这队伍里可有不少老人女人和小孩呢,都不能算在内的。
这俩条路都指定不能走。
可要凑出一千八百六十两银子来,就是把他们全切片拿去称斤卖,他们也凑不出来啊。
至于那衙役所说的上头有人,那想都不用去想,他们要上头有人,至于像现在这般都没个人样?
眼瞅着天开始逐渐暗沉下去,祈康安想到那衙役的提醒心里是越发焦急。
“爹,我觉得天要黑了,城门一关,衙役们一退回去,这外头估摸着没好事。”
说到这,他猛然想起来自个闺女的本事,“宝啊,你有瞅见啥吗?”
祈宝儿一脸呆萌的反问:“爹想让我瞅见啥?”
“就是那,就是我和你爷你奶他们平时都瞅不见的东西,飘仔啊。”
祈宝儿:“……爹,现在是白天。”
祈康安一拍脑门,“爹给忘了。”
突然三人面前又蹲下来一人,大长腿,特显眼,
“老丈有何打算。”
哎哟,这不是个哑巴啊,一路上都不吱声,给吃就吃,让躺就躺,他还以为不能说话呢。
还别说,这位渊少爷的声儿还满好听。
是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仨的真名,只知道这位俊的是渊少爷,其它俩一个叫吴大,一个叫辰一。
别以为他们是山里人,听不出这仨用的都假名。只不过是无所谓,他们救人也不图人啥。
祈老头也是服了自个,这时他竟然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一人要五两银子,我们家倒是能过去,可其它人我们就没办法了。”
他们也不能就这么的把人都丢下,那太那啥。
君宸渊又一言不发的起来,朝着城门方向走了回去。
祈老头:“???”
祈宝儿:“????”
啥意思?
很快他们就知道啥意思了,救人没白救,原来鹤丰镇里的吴师爷,他们救的吴大得叫他堂叔。
衙役得了信去叫来了吴师爷,白过是不可能的,吴师爷没那么大权利,不过可以减半。
减半就是九百三十两,这也拿不出来啊,村民们又瘫了一地,这回是麻得连个哭的表情都摆不出来。
祈富贵这个完全啥都没的人绝望着脸说:“算了,要不我还是去参军吧,安大爷啊,等以后你们安定下来了,能回来的话,别忘了来看我。”
让他至少死后也能知道,他们祈家的祖祠移到了哪里,知道找回去。
高大有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了拍祈康安的肩说:“安哥,我也去参军,我一个人,他们都能过去,以后就要麻烦你照顾他们了。”
祈康安瞅向高大夫家的其它人,愧疚,不忍,但全都默认了,显然他们家私底下已经商量过。
瞅到大有媳妇怀里的儿子,祈康安也知道他们家为什么这么选了。
蔫巴也吸着鼻子走过来,“安哥,我媳妇孩子,麻烦你了。”
紧接着,几乎家家的汉子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选的去参军,参军家人能过镇,不会成为奴籍。
五两银子,除了祈富贵外,其它人都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一人五两,就算是减了半,大夫家的高家都还是困难。
何况后头都不用想了吗,他们这才刚进通城地界呢。
祈康安赤着眼喝道:“都吵吵什么,大家伙围过来别让人看着,咱把银子都拿出来归整归整,差的我们家和文方叔家给先垫着,以后有了再还我们。”
一听这话,众人立马都是雷雨天骤睛,男人赶紧去叫家里掌家的女人,手握着钱的女人们赶紧抹干净眼泪过来。
记数员祈康泰再度上线,一一记下来各家拿出来的银子数量。
这时都没还私心藏着点的,全拿出来都不够呢。
可将近六十户人,全凑凑也才三百九十六两七钱又三十七文,还不到四百两。
抹去零头,还差五百三十四两。
祈康富去找李琴,“咱那一百两给爹,先都过去后再说,都乡里乡亲的,人也都不坏。”
真手里握着一百两却不管大家,以后这事在他心里指定过不去。
李琴正坐地上揉脚,一听这话抬头没好气的瞪他,“还等你说,我早给娘了。”
朝祈康富朝手,等祈康富靠近后她小声叨叨:“我觉得吧,爹说得可太对了,咱们那拿的就是不义之财,得散出去换福报,只是这散得也太彻底了,我都没捂热呢,一文留不住。”
另一侧祈康福夫妇俩也在说一百两的事。
祈康福不是很耐理钱兰花的样子,“你把爹给咱的一百两还给爹。”
钱兰花本来看到他还挺高兴,一听这话这不耐的语气,顿时热脸也冷了下去。
“给了,我瞅着二嫂把银子给娘,我也跟着给了。”
祈康福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钱母从田老太那过来就瞅着闺女在那抹眼泪,还以为她是心疼银子呢,顿时脸也沉了下去。
但谁让这是自个唯一的闺女呢,还是得耐着心的劝。
“那银子本来就是大房借给你们的,只当是提前给还了,咋的,你还打算这辈子不还不成,我和你爹是这么教你的?”
就是这劝,听着不太像是在劝人。
钱兰花顿时眼泪流得更凶,“我哪是为了银子?”
钱母这下明白了,估计女婿刚才说话又不太好听。
可这事吧,,,钱母叹息了声,也坐到地上将闺女搂进怀里,像小时候一样的给轻轻一下一下拍着背。
“这男人啊,你能耐着心对他,人心都是肉长的,康福不是那没良心的人,你真心对他,他不会感觉不出来。
小性子可以使,可使小性子的前提,是那个男人他稀罕你,他要稀罕你,你使性子那是乐趣,可他要是不稀罕你,你使性子那是不讲理。”
第123话、该忍就得忍
终于在衙役们要回去前,他们把银子凑足,交了上去。
祈宝儿被祈老头抱着一同来交银,周围都是难民,祈老头更是不放心放现在的祈宝儿给任何一个人带,就是亲爹祈康安都不成。
祈宝儿眼睛瞅不见,只听到吴大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离她不近的地方小声说话。
吴大说:“叔,他们都不容易,整这些银子老底都掏空了,后头的路还不知道怎么走呢。”
男人声音中带着忧虑:“这世道都不容易,你也快着些离开吧,要让人知道你在盈州可不得了,逮着你可比任何人都有用。”
“叔,我知道,这些银子你拿着。”
“嘿,跟叔来这套干嘛,收那些银子那是没办法,你们这几百人过去瞒不了,总得有东西交上去。”
“叔,你就别逗我了,你只收一半,那些衙役的嘴你不要封?拿着吧。”
“……那我真收了。”
祈宝儿还想再听,被就站她和爷旁边的她爹那大嗓门给打断。
“大家都快着些,排好队进镇了,都别吵吵,官爷是好人,看咱可怜收留咱一晚,进了城门后都别乱走,先在旁边等着。”
这都吴大向吴师爷那给争取来的。
眼瞅天就要黑,进镇马上就出镇他们就得摸黑在镇外过夜,而且家家户户都没粮了,得给后头的路上备些。
要说这上头有人好办事呢,钱少了一半,还能在镇上留一宿,明早吴师爷还给了半天时间允他们在镇上买些东西。
只一要求,别一群人呼啦啦的往镇上窜,派一两个代表去买。
城门大开,放行。
祈老头先抱着祈宝儿走了进去,后头村民们跟着一个个往里走,都激动得连牙都在打着颤,这股劲太上头,人都显得已经恍恍惚惚的木愣着。
都已经站在城门内了,许多人都还没缓过劲来。
真进来啦?
刚刚还绝望着准备去当叛军,十有八九的得死在朝廷大军的手里,整不好全家都得背个造反的罪一家子完球。
这会子尽然真的全进来了?
不少妇人没忍住终于落下泪来,这一着,感觉就跟刚经历了九死一生一样。
那滋味,甭提了,就想嚎啕大哭一场。
可不能,祈康安交待了得安静,别好不容易进来了又被赶出去。
他们也不知道为啥对被挡在镇外那么恐惧,说不上来,就觉得不进镇准得完球。
等三四百人都进来后,那个给祈康安提醒过的衙役走了过来。
他瞅出了祈康安是这伙难民的头,直接对祈康安说:“你带着人跟着我,我带着你们去晚上休息的地方。”
说完不放心的又嘱咐道:“让大家安静着些。”
吵着镇上的人没啥,可别吵着了县丞他们,要派人出来查看,一瞅这么老些人他们只交了不到一千两,他们今天当班的全都得跟着吃瓜落。
祈康安连连点头保证,“官爷放心。”
转头交待大家,“都听清没,安静着,谁要是瞎嚷嚷,都不要官爷说,我就给他赶出镇去。”
没人回答,要安静呢,都只用眼神表示着,咱安静那都是早练出来的技能。
衙役很满意,朝手让大家跟着走。
主街道那是不给走的,衙役领的是条避道,路挺宽,但左右不只是没什么人,连房子都没怎么瞅见。
颇有种要把他们带去咋样的感觉。
走得大家伙原本滚烫的心是越来越沉,祈康富都幻想出突然周围会冲出一伙人把他们包围住的场景。
包围是没人来包围他们,而是他们得去包围破庙。
是的,一座并不大,连屋顶都没剩多少的破庙,这就是他们今晚落脚的地方。
衙役走前把祈康安拉到一边,“镇上现在不少地方都没收摊,不过也都快了,你们赶着些,需要啥可以去先给定下,让他们连夜给你们送这儿来。”
他指了指破庙后头,意有所指,“那儿有条河。”
祈康安哪不明白,特意提醒他洗洗,是让他别现在这样脏兮兮的往镇里窜。
送走衙役,祈康安一回头就怼上几百双巴巴望着他的眼。
“咋了?晚上就这条件了,怎么说也能避个风。”
想像北阳镇一样住客栈那是不可能,除非他们想浪费了那近千两的银子再被赶出去。
形势逼人,心里怎么个想都不要,咱该忍就得忍。
村民们表示和那些都没关系,就是:“安大伯,咱怎么住啊?”
给安排安排。
祈康安:“……老人孩子住庙里,其它人外头靠靠。”
又一二三的点人,“你们跟我先去后面洗洗,衣服也洗干净哦,然后去街上瞅瞅能不能买点吃的用的。”
“成。”
他们现在也不知道祈康安手里有多少钱,还是已经都没了,反正家里能拿出来的全拿了,一文没留。
他们现在全欠着老祈家和老太爷家,以后还得靠着老祈家,祈安康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听。
现在的三四百村民,小毛小病的有,重男轻女,贪点小便宜的,那都有。
但问题都不大,至少在大方向上,都没出过问题。
颇都有种党说啥他们就听啥,反正紧跟着党走的感觉。
而祈康安要的,就是听话。
他铆着劲的想带大家一路往前,要一个个还自个这一出想法那一出想法的,没劲不是。
把他们交给祈老头祈康安完全放心,可以说比他自个在更顶事,带上十几个汉子,抱着闺女离开。
闺女不带可不成,这是福娃,有时运气这事你就是不能不信,他们这次能进得了城,可不就全靠着他闺女的运气。
要不是他闺女救了吴大,要不是他闺女在吴府找着银票,,,
祈康安自个都不敢想没有的后果。
他已经明白为啥明明衙役粘了告示他们来时却没有,为啥周围的难民会跟大有说入城费是十两银子。
祈宝儿也被田老太给拾捣了下,头发梳成两个包包,梆上两根还是吴府那拿的布给做的粉丝带,衣服也是吴府拿的布叶三妮半路给做的,一身的绸缎,瞅着就是个金贵娃。
祈康安这一身不轮不类了些,但料是好料,否则城门口衙役们也不会对他好脸色。
现在洗干净的套身上,怀里再抱个金贵娃,看着也挺那么回事。
第124话、惊闻恶事
半道上,祈康安边走边对汉子们说:“银子是从齐员外和钱叔那给借的,都我借,以后大家还我就成,我整着再还他们。”
汉子们听后全红了眼,安大爷/安大伯这,这,这,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只说个救命之恩那都是轻的。
他们,他们,,,
一个汉子咚的就给跪下,更咽的低吼道:“安大爷,宝姑姑,,,”
不知道该说此啥,说谢谢已经完全不够,说命是他们的这些话他们也早说过了,且感觉分量一点也不够。
祈康安被这突来的一下都给整懵了,眼瞅其它人也想有样学样,赶紧喊高大有和蔫巴,“你俩还不给拦住,我抱着宝儿呢。”
高大有和蔫巴自个都想也来这么一下呢,不过路上整这一出着实不好,要被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在做么,两人忙上去把其它人拦住,把地上那个也拉起来。
“正事儿要紧,感激就心里记着,咱别做忘恩负义的事儿就成。”
汉子抹着脸连连点头,“放心,指定不会。”
他们的命早是宝姑姑和安大伯的,命是人家的,哪有那资格还忘恩负义?
祈康安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整这些虚头八脑的扯犊子,没听那衙役说没多久时间就都收摊关店门了。
“大有,蔫巴,富贵,还有,,,”连点了几个人,“你们都带两个人一起,别走一块,咱散开镇上找找,主要就是寻摸吃的,粮铺这些是重点。
大有,你主要找铁匠铺,咱还是要想办法准备几口锅,没大锅小锅也成,路上总得要吃饭,实在不成瓦罐也行。
蔫巴,你找找有没卖牲口的地方,有卖牲口就有卖车厢那些,咱们买了粮得有家伙推,实在不成有板车也行。
富贵你们主要找布庄,有条件了咱不能后头都只一身衣裳,便宜的布咱们也要捡些买。”
高大有有意见,“安哥,药咱还是得买点。”
“成,我带宝儿主要找药店这些。”
祈康富惊叫:“啊,安大伯,宝姑姑,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啊?”
心顿时就虚了咋办?
“屁大的事整一群人做啥?都散开了,记住别惹事啊,咱就是路过下,寻点粮明天就走,可千万别花了老鼻子的银子才进的镇,然后又被人给赶出去。”
这么一说,大家伙哪还敢说啥啊,都恨不得自个现在压根没长嘴。
祈康安抱着闺女一马当先,他人高马大的腿也长,没会儿拐进一巷子消失在众人眼前。
祈宝儿笑弯了眼朝亲爹竖起大拇指:“爹,你是这个,越来越像个大将军了。”
“咳,啥将军啊,爹小兵都不是。”闺女这嘴咋这么老甜,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搁了。
突然旁边的一个小门‘吱呀’一声打开,把父女俩都惊了一诧。
“哎哟,是你们啊,老哥,你这闺女可真俊。”原来正是那位给他们领过路的衙役。
这会穿着短打没穿衙役服的他,瞅过去都跟变了个人一样,不是长相,是那态度,没了刚刚的生人勿进,还挺热情。
你热情,祈康安能更热情,立马笑着迎了过来。
“好巧啊老弟,这不老哥听你的,就准备去镇里瞅瞅,看能不能寻点粮,再看看有没板车也整几辆,孩子老人太多,再让他们不停的走下去,我们受得了,他们不成。”
“是这理。”衙役和颜悦色的,对祈康安印象很好。
一是这人大方,一下午就他个人都挣了十来两银子,封城门以来的头一朝呢。
他才不管上头咋样,咋样都不如真拿到手里的实在。
二嘛,别人知道不知道他不晓得,他是在一次无意间知道了,原来吴师傅的亲爹竟然是镇北将军府的管家,因为得镇北将军的信任被放了奴籍,吴师爷这才能考了个秀才在他们这儿任师爷。
他没那志向想借着这事飞黄腾达什么的,再说了,出卖了吴师爷,除了多条人甚至是几十条人命外,又能有什么好处?
加官进爵?
呵呵。
有那命加官有那命享不?
宰相门前可是四品官,这些人认得吴管家的孙子,他们只要出了盈州,可就相当于巴上镇北将军府了。
整不好以后他还要求他们呢,运道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准?
“买粮我带你去吧,省得看你们是外地人乱叫价。”先交个好。
哎哟,有这好事!!!
祈康安紧了紧手里的闺女,他就说得抱着闺女一起,这不,好运气它不就来了。
“多谢,多谢。”
“别,老哥你都叫我声弟了,这点事也就顺便的事。”
“哪能顺便啊,咱心里明白,都明白,老弟你是好人。”
这直心实意的感谢,整得衙役都有些脸红,他其实是想再挣些跑路费的说。
赶紧转移话题,“老哥这一路不容易吧?”
“可不是不容易,太难了。还在准备几个孩子下半年读书的事呢,我小弟是童生,年底也要进考场,突然的就传来消息说打仗了,我们是连夜出逃啊。
一路艰难的到了三合镇那,好家伙,那里被一伙土匪给霸着,我们好不容易的过了三合镇,在山道中又碰着伙难民围着我们,要不是我们一族的人都团结,那一段路我们就得全搁那。”
衙役也跟着叹息了声,“你们是还好进来了,现在的难民可啥样的都有。”
他指了指祈康安他们进镇的方向。
“就你们在城外瞅着的那些难民,白天估计是顾着不是我们在外头站着,就是城墙上有人守着,他们还不会咋样。到了晚上……”
祈康安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晚上咋啦?”
衙役厌恶着脸,“听说过易子而饲吗?你看到过真正的食0人吗?”
“不,,,不会吧?”没到那地步啊,周围都是山呢,他们半道没吃的也都路边扯把草就过来了啊。
衙役给他一个‘你见识太少’的眼神,“会不会,我们可都是亲眼见到过的。”
祈康安没傻傻的问你们为啥不管,这事咋管,外头难民两三万人呢,鹤丰镇内的衙役才多少人?
衙役又问:“晓得为啥我们天天出去站班,天天都得拿张告示重新给粘上不?”
祈康安摇头。
“我们一进城,他们就给撕喽,骗后来来的人,说咱城门从来不开,反正真真假假的,哄着一个是一个。”
第125话、买粮
衙役叹息了声,苦笑道:“老哥,咱有缘,我也不瞒你说,我有时候都有想过跑,这光拦着,人越来越多,早晚有天会出事。”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难民一多,一准会引来暴动。
尤其是他们镇外的那些,有一部分人那是已经都没什么人性了,还存着些人性的也在逐渐变化。
鹤丰镇的城墙,再厚它又能拦得住越来越多的难民多久?
他们这会已经出了巷子来到条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的看着就是个相对安宁的地方。
祈康安顿时就不解了,“那你们县丞咋不急啊?”
这里的镇民看着好像也不急。
衙役眸光闪了闪没有回他这话,而是指了一个方向道:
“咱们去那,庞员外家以前是开粮铺的,你们买的多,去铺里买不着多的,也麻烦,不如直接去他家买。”
对方不想说,祈康安也就不问了,人家能和他说这些,那都已经是看在吴师爷和银子的面子。
“成,听老弟的,不过我要的可多。”
“他那有。”
顿了片刻,衙役小声道:“庞员外粮多不好带,也急着卖掉。”
哦~,明白了,难怪说‘以前’是开粮铺的。
这就他闺女说过的,逃难时轻便的财物才是好东西,重的粮反而成了累赘。
两人一前一后在街上走着,没会儿来到个大院的后门,衙役看祈康安抱着闺女不方便,主动上前去敲门。
等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左右才有人来门。
“谁啊?”出来的是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看到衙役的脸就笑开了,“是贵安啊,带人来买粮?”
哦吼,原来这位不只做衙役,他还兼职。
“是啊莱叔,今天刚进镇的,人多,运气不老好,半道东西都被抢了,您给通融通融,给他们实在些。”
中年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瞅你这话说的,叔啥时候你介绍来的人给过高价?”
说完看向祈康安父女,看到祈宝儿时双眼顿时一亮,“这丫头可真俊。”
但又感觉哪怪怪的,双眼无神,显得有些木讷。
不过此刻他关注点可不是这,而是:“你们要多少粮?”
祈康安反问:“您有多少?”
一听他这话中年人乐了,“我这粮没个十万斤也有八万斤,你还能全买喽。”
那不能,咱倒是想,可没钱。
“都什么价?”
“大米一石二百四十文,白面一石二百文,纯玉米粒一石一百二十文,黄豆一石头一百文。”
祈康安差点直呼好家伙。
大米和白面并不多是两倍价,咋玉米和黄豆这粗粮反而不只两倍价?
祈康安刚想说他回去商量下,肩膀就被祈宝儿的小胖手给捶了一下。
顿改主意:“宝儿,你看怎么买?”
庞员外一听这话,与衙役对视了眼:这家靠不靠谱?
衙役也是一脸懵,头一次见这种大量买粮的事交给一个奶娃来决定的。
都以为只是做做样子的推托,估计是价没报到他们满意,两人倒都没失望,反正就是走了还得回来。
难民一多,粮价那可是暴涨,宠员外这都算是良心价,鹤峰镇可没比他这价还要更低的。
没想到奶娃还真就能做决定,“大米一百石,白面二百五十石,玉米和黄豆各五百石。只是,这么多粮我们背不走,不知道员外伯伯您有没有东西可以给我们推着走?”
庞员外这回是真乐了,“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员外伯伯?”
“粮价能拿主意的人,不就只有员外伯伯了?”
“那你家还是你拿主意呢。”
“我爹疼我。”祈宝儿抿着嘴乐,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这可爱的样儿让没有闺女的庞员外看得心痒痒,突然特别想问祈康安:他粮不要钱了,闺女送他成不?
好在这话没问出来,否则祈康安一准和他拼命。
“成,我家里本来就有装粮的手推车几十架,不过白送可不成,这样吧,你们要是要,一辆十文拿走。”
反正那些板车他原也是准备弃了的,能收一点是一点。
“安哥,安哥~”远处传来蔫巴的叫声。
原来卖牲口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蔫巴看过后正准备去找祈康安,不想一出来就瞅到了祈康安父女。
祈康安和衙役一同的回道:“哎。”
嗯?
哦,对,这位刚才庞员外叫他贵安,也有个安字。
衙役也愣住,“你这,,,?”
“我叫康安,兄弟们客气,都叫声安哥。”
庞员外又乐:“这还真是巧了,你们这俩安哥碰到了一起,贵安这孩子厚道,在外大家也是都给叫安哥。”
祈康安笑着点头,“是巧,是巧。”
“可不巧,在城门外,我就瞅着老哥亲切。”
这话祈康安都不知道怎么接,亲切?亲切你还收了我们一千两?
好在蔫巴那个大长腿已经跑了过来,边跑他还边喊,“安哥,这没车买啊,只有几头小牛,马更没。”
看着挺大的个地方,里面哪哪都空着,说是前面一批难民过来都给买走了,就剩下了几头走不了远路的小牛犊子。
祈康安对着他喊,“别过来了,你回头去叫人来搬粮,汉子们都来。”
蔫巴一个刹车,本能的转头就跑。
跑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汉子们都来啊,这是买着大批的粮了?
哎哟,有福娃在就是不一样,顿时两条腿倒腾得更欢。
等村民们得了信到庞员外家时,祈康安和祈宝儿已经被庞员外请进了家里,庞员外还亲自去拿了不少零嘴出来。
众人一从后门进来,瞅到的就是祈康安和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有点面熟的汉子一起在粮堆中似乎在清点。
角落里摆着张小矮几,几桌上摆满了一盘盘的小吃食,他们的福娃神人一个人坐在那慢慢的一口一口享受着。
大家伙进来后眼都不敢随便乱瞅,虽然三合镇那已经进过次富贵人家,但那不一样。
祈康安招呼大家过去搬粮,“瞅着那边的板车没,一人一辆给装满喽。”
有粮就有劲,搬个粮而以,小问题。
钱已经交了,祈康安看这边已经没事,把事交给了蔫巴盯着,准备再去药铺看看,伤药,退热的药这些要有价格公道的还是得备些。
衙役贵安这回没说带他们去哪家家里买了,而是带他们去药铺。
走前,庞员外将一桌子的零嘴都给硬要祈宝儿带走,祈康安客气的说不要他还不乐意,以粮不卖了为威胁。
走了大约一刻钟,他们来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药铺。
第126话、这会一定要冷静
路上衙役严贵安对祈康安说:“原本镇上有好几家药铺,慢慢的都被路家给挤走了,他那里面的药贵,你们要是自个有大夫,不若直接的买些药材自个配。”
祈康安进去一问,果然,一瓶还没祈宝儿巴掌大的伤药就要十两银子,退热的药更狠,一包要四两。
高大夫以前给人看病,一包退热药贵的二三十文村里已经没几个人吃得起。
还买个屁啊,他们自个路上自个采了药让高大夫配。
有严贵安这个面熟的在,小二对他们进店问一圈又出去好歹没口出恶语,可他们出药铺时,小二那白眼也都快要翻出眼框。
祈康安倒没在意,这眼神,他见过多了。
对他的这份淡定,严贵安投来好几次同情的目光。
本是走哪都受人吹棒的富贵人家,现在竟然都已经能对一个小二的无礼做到视而不见,这路上得受了多少委屈啊!
不怪严贵安将祈康安定位在有钱人那堆里,不说出手大方穿着又好,就看他怀里的闺女,一个女娃都能养得这么胖呼呼的,是家里没点闲钱的人能做到的事?
得知祈康安他们还要买锅,都不用祈康安开口,严贵安又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的去了家小巷子角落里的铁匠铺。
父女俩没在铁匠铺这里碰到高大有等人,问了严贵安才知道,原来鹤丰镇有俩铁匠铺,一个是卖成品的,那个他们这儿的人称为铁器铺,一个是可以定做的,就是衙役带他们来的这。
这都不用衙役再多说了,祈康安哪能还不明白的,这是能接私活的地儿,当然,兵器是指定不行,但锅啊菜刀啊甚至是匕首都能买得到。
哪都有这样灰色的地界,佩丰镇也有,祈康安腰上这把平头刀,就是一朋友介绍他在铁匠铺那定做的。
祈康安这回是真感激严贵安,这种地儿,没熟人带来,多买一口锅都是麻烦事儿。
瞅,有着严贵安露脸,又一听只是买锅,一身腱子肌的老板没二话的就把他们带到了后院一屋里。
好家伙,大大小小二十几口锅一个叠一个的堆在角落里。
价还实在。
买。
祈康安当即付了全款,把老板高兴的,主动着提出给送庙里去。
出了铁匠铺走到一没人的地儿,祈康安真心实意的拿出五两银子感激衙役贵安。
要不是有这熟人在,他没这么顺,多费的钱就不只这五两不说,东西都未必能买到。
就比如那些锅,家家户户买锅可是都要记录在案的,他们现在哪来的身份在这买。
他让大有去找,也就是碰碰运气,没想着他这边先遇着贵人了。
严贵安没收他银子,给推了回来,“老哥,我不图你这。”
后面要说的话似乎挺为难,抿了好几下唇搓巴着手,在祈康安疑惑的目光下,他终于才声音有些涩涩然的问道:
“老哥,我家只有个老子娘和一个六岁的闺女,这儿的情况,你大致也知道了,我就想着……”
祈宝儿:“你想和我们一起走。”
用的是肯定句。
祈康安被吓了一跳,好好的衙役不干跟他们一起跑路?
倒是严贵安被祈宝儿这么直球一打,他话都好说了,“是,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祈康安:“为啥呀?”
衙役啊,在祈康安眼里,这可是官。
好好的官不做,跟着他们一起当难民?
而且,衙役可是官身,不好说走就走吧?
贵安苦笑,“老哥,我也不瞒你,我早就想走了,只是我要一个人带着老子娘和闺女,我自个都不信我自个能走多远。”
主要没那勇气。
可他明白,在盈州待着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一直在借职务之便的观察往来的人,就瞄着有没有值得信的跟着走。
眼前这人的大气,城门对族人的不离不弃,这一路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出这人是个靠谱值得信的。
祈康安本能的低头看向闺女:他们已经人这么多了,还半道再加个人进来,都不知品性的,他不是很乐意耶。
谁知他闺女却笑眯了眼的来了俩字:“好啊。”
祈康安:“……”
闺女,咱别冲动,真的,冷静,这会一定要冷静。
可严贵安不给他冷静的时间,有眼色着呢,瞅出祈康安不愿,也一路看明白了他闺女说话的份量,不给祈康安说不的机会,已经调头跑人。
祈康安再次:“……”
只能先抱着闺女往大街上走去,他还得去街上瞧瞧有没零嘴给他闺女买些,鸡鸭鹅有的话也要买些,他闺女得好好补补。
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问道:“宝啊,为啥呀?”
咱现在麻烦够够的了,而且村里人也未必乐意外人再加进去。
“爹,他心不坏,而且有功夫。”她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这人对他们一直是抱着善意。
不像和他一起的那些衙役,要么漠然,要么鄙视,有俩还是有恶意的。
有功夫就更容易能察觉出来了,这人走路脚步比她0娘和奶这俩家里个头最娇小的都轻,身边有路人经过时他避让的步伐都是出于本能的招式步伐。
“可他说家里有个老子娘还一女娃呢,俩他自个都顾不过来。”
祈宝儿灵魂反问:“爹,咱这一大群人,老人孩子还少不?”
好像也是哦,可,,,
“咱们队里多一个有武功底子的人,可比大家伙现学有用多了。”我的亲爹。
祈康安还能咋的,他闺女都答应了。
鹤丰镇比三合镇还要大些,但主要是住宅、巷子,开着铺子和摆地摊的街道只有两条,祈康安他们拐出巷子就是左右都开着铺子的那条。
一出来就看到迎面而来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跐溜一下的窜过他们。
祈康安还没叫人,那身影又倒退着窜了回来。
“安大爷,宝姑姑,我找着布庄了,说有一批麻布,价挺公道,就是量多,店掌柜还要求要全买。”
祈康安和祈宝儿都想到了庞员外和严贵安,父女俩默契的心里都有了数,看来这鹤丰镇上的人,至少是那些有家底的富户,已经也都在准备着要走。
所以这才个个都在急着脱手手里的东西。
第127话、活下去的希望
庙里的人看着一车车的粮被汉子们推回来,好些老人都激动得落了泪。
粮是百姓的根,看见粮,就是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祈康安已经将数和价都报给了蔫巴,蔫巴一回来就又转报给祈康泰。
然后转头对祈老头激动的说:“安哥还找着了地买了不少的锅,等下就给咱送来。”
祈老头一听更高兴了,连忙去招呼着大家来买粮。
没钱买了咋整,都先记数欠着,以后再还。
村里人现在对老祈家都是千恩万谢着,连对老祈家的几个外姓人都是。
祈老头已经告诉大家,他们还能有钱去这买些粮,后头他们还有活路,是因为齐员外和钱老头还有宋书明三家都掏了底出来。
齐员外和钱老头各拿出了二百两,宋书明家拿出了一百两。
都特别听安排的排除买粮,不吵不闹腾。
不敢多买想着将来也许可以不要还,老天爷似在偏疼着老祈家,留下的村民们都是曾经村里口碑相对好的,没人想过将来不还的事。
只是怕将来会还不起。
就像是田大嘴家,已经欠了老祈家几十两,只操心着哪年才能还得上哦。
她排着队低头瞅自己孙子,心里哀戚,这债她孙子可能都得还到死。
前头传来祈康泰的问话声:“不要米和白面?”
七斤搓着手窘迫道:“就,就玉米和大豆就成,都十石就好。”
省着吃,能吃半来月了,运气好的话,能到下一个能弄到粮的地方。
和七斤想法一样的村民不少,都不要精贵的大白米和白面,只要玉米和大豆。
平日里就不敢吃金贵的白米白面,这还逃着难呢,还是欠着债的逃难,能保证活着就成,哪舍得白米白面的造?
估计这就是玉米和大豆的价反而提得更多的原因。
铁匠铺送锅很快,像是怕他们也会不要的般,这边村民们还在买粮,他们已经推着手扶推车把锅送到。
等大家伙刚搭着手架起锅开始造饭,又是一车车的手扶推车由祈富贵领着道过来,满满一车车的麻布,后头还有几车棉花。
一个老人见此又是当即捂着脸落泪,过了通城就是寒冷的卫城,他们就这身上薄薄的一身,有粮吃到了卫城也是冻死的命。
老祈家,这恩可是比天比海都要大了啊!
祈老头让祈康富安排卸车,他把祈富贵拉到一旁问话:“安子和我乖乖呢?”
“太爷,我不知道呢,安大爷和宝姑姑出了布庄后就和我们散开了,让我们把布运回来,说他们还有事。”
哎哟,啥事啊还有?
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孙女,祈老头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着着落。
这时三道身影缓缓走近,祈老头定盯一瞧,是那进了镇后就说有事的三人。
还以为是不声不响的自此就各走各的呢。
“你们回来啦,饿了没,这回有热呼的吃了。”祈老头上前招呼人。
这仨也是惨,整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已经基本好的人,愣是被他们给全身抹了药的瘫着。
瞧着都是人中龙凤,吃喝拉撒全得他们这些粗人照顾,路上还简易板车颠着走。
要能按他们计划的一直瘫着慢慢恢复,祈老头也就没啥了。
可这不天老爷不让嘛,把那药也一并吹走了。没药可抹的第二天,这仨就都神奇的有了劲能起来,第三天更是已经能直接能下地走路。
祈老头不觉得这仨能蠢得没想到其中关窍,但人家啥也没说,对他们也没表现出一丝恶意,进镇时看他们困难还上来帮忙。
什么救命之恩啥的,祈老头可不信真有坏心眼的人一个救命之恩能有啥意义,该会害你,你就是救了他全家他都照样会害你。
吴昊远离老远就笑着挥手,“老爷子,我们回来了。终于有热呼的可以吃了,晚上我可得造个饱。”
这不见外的性子祈老头喜欢,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起来,“指定能吃饱,明天还得赶路,咱晚上都往饱了造。”
君宸渊左右扫了眼,“宝儿呢?”
祈老头没多想,他的乖乖讨人喜欢、招人惦记这不都正常的事,“和她爹一块买东西去了,难得有机会能进有人的镇子,得为后头多准备些。”
说人人就到,祈老头话音才刚落,祈康安背着祈宝儿出现在了远处的拐角弯那。
祈老头立刻咧开了嘴的甩开三人奔了过去,“咋才回来啊,乖乖是不是累了?”
祈康安:“……”咋不问问他这个又抱又背了两个多时的人?
祈老头用行动告诉他,你这个大儿子一点不重要。
跑过去从祈康安背上接过孙女,然后抱着孙女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就走了,压根连瞅都没瞅他这大儿子一眼。
不过祈康安也没时间憋屈,祈康泰看到他也已奔了过来,一把拉住他就往庙里跑。
“大哥,玉米和大豆只给咱家留了点,大米和白面只有老太爷家和高大夫家买了些。
大米还剩一千九百斤左右,老太爷家要了六十斤,高大夫家要了四十斤。
白面他们各要了一百斤,剩下的四千多斤都在这了。”
祈康泰头疼啊,好东西大家都不要,这以后难不成他们家吃大米白面,瞅着别人在那饿着?
那准得出事,起码着心到时就齐不了。
而且,他们家也不富裕不是,吃得起不?
祈康安立马掉头找闺女,粮是按她报的数给买的。
“宝,宝儿,你给我过来。”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走过来,人未到先喷:“咋了,咋咋唬唬的。”
祈康安苦着脸指着一大堆的好东西,“爹,你说这可咋整?”
是,他们是吃得起好东西,可这一路一起走,不能他们家吃好的,其它人都玉米黄豆的将就吧?
那得遭嫉妒,得出事。多大的恩,多厚的情,在嫉妒下指定会磨光。
祈宝儿却说:“爹,不怕的,不会有人嫉妒咱,只会越来越感激咱。”
“为啥?”
“咱晚上把银子拿回来。”一向只有她抢人的份,哪有别人抢她的份?
老天发威那没法,她从来没自大到要和天斗。
“不是,等等,闺女你说啥?”
祈宝儿笑得萌哒哒:“咱把银子拿回来呀。”
祈康安差点没笔挺挺的往后倒:谁家要闺女啊,他这个扔了不要了。
第128话、我算是瞅出来了
扔,是扔不得的,家里没一个同意,他爹第一个就得把他先拆巴喽。
最关键是,他闺女的主意,他爹竟然貌似还挺赞同。
“不是啊爹,那是衙门,不是咱们以前在三合镇那已经被别人给占据的吴府。”
祈康泰脸都吓白了,“爹,宝儿,你们是开玩笑的对吧?”
要真去做,他们还能不能出得去鹤丰镇?
就是出去了,也会成为通0缉0犯的吧。
祈宝儿扑过去,精准的一手搂住亲爹的脖子,一手搂住四叔,“咱们不动,这些银子也是交上去,到时他们就是拿着这些银子继续打朝廷的兵。
爹,四叔,咱这是在为朝廷效力。”
“噗~”远处的吴昊远一口水直接喷出,顿时就召来自家爷的一个冷眼。
他委屈啊,内力在恢复的他们想听到这些悄悄话不在话下,他看那一家子躲角落里神神秘秘的,以为是在商量他们仨的去留问题呢,谁知道让他听到这到一出诡辩之词。
猛不丁的一听他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也是见了鬼了。
祈康安也觉得挺有道理,就是,,“被发现了不是很容易怀疑到咱?”
“爹,你觉得一群苦哈哈的都要活不下去的难民,会半夜到衙门里去那啥?”
纯良的祈康泰都被引领得歪楼,立刻接话道:“不怀疑是咱拿的,可会往咱身上推。”
发现银子不见,还有比往难民身上推更方便的?
“咱不让发现不就成了。”
祈康安板起了脸,“宝,你是不是早就这么想了?”
可能是在进镇前,甚至是在得知要交银子才能进镇时,就已经想好这些银子她要拿回来。
祈宝儿没吱声,使性子的也板起了小脸,翻回身去紧搂住祈老头,“爷,爹他凶我。”
祈老头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祈康安手臂上,那声儿响的,隔老远的吴昊远不用特意去听都能听到。
“嘶~”看着都疼。
这还真是孙女是宝,儿子连草都不是。
祈康安心里那个委屈,“爹,这回您揍我我也要说,这回不闹着玩的,宝儿现在啥情况啊,她这样她说她要去那啥,要出事可咋整?”
祈老头哪不知道,给祈康安使了个眼色,凶狠狠骂道:“就你屁事多,咱乖乖本事大着呢,成了,懒得理你,你俩还杵着做啥,还不快揉面去,不整干粮啦?”
祈康安狠狠瞪了祈宝儿小屁屁一眼,拉着一脸懵圈的祈康泰走人。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去田老太那,媳妇一直担心的瞅着这边呢,他得过去说一声,省得心悬那不好受。
今晚大家伙可算是吃着顿饱的,甭管住的地方能不能遮风避雨,对他们现在来说,肚子充足了,感觉活得就充实。
祈康安统共买了二十七口锅,俩大锅,其它的一个比一个小,最小一个直径才二十公分。
晚上全烧不停,几口大点的锅各家换着用,玉米黄豆也甭磨粉做什么馍了,没那条件,直接煮熟一部分带着吃几天,几天后再煮。
小点的十来口锅他们这有米有面的三家用,做饭团,做硬实馒头。
怕香味扰着大家伙,三家人都还特意远了些的把灶搭到了破庙后面来连夜赶工。
不只是味儿,连视线都直接让破庙给挡住。
没想一个个本来就累,今天城门外又吓了一着,晚上造饱了能安心睡一觉,全都是倒地就呼。
除了轮到哪家能用锅了换着叫醒起来外,没人去管你破庙那头在做啥。
大白米蒸出来香不,香。
白面馒头香不,香。
可他们吃不起,那就睡吧。
别提什么讨口吃的这话,咱得有良心,都不只欠着老祈家债还欠着命呢。他们这会还能吃饱着躺这,那是老祈家仁义,可别得寸进尺不是人。
夜深人静,中间再隔了间破庙,在这头休息的三家就显得特别的安静,除了火堆发出噼啪声外,只剩下了偶尔的打呼声。
李琴打着哈欠和叶三妮换了班去休息,叶三妮微缩着身子猫着坐到灶前。
没会儿又一人影摸了过来,叶三妮抬头瞅了眼小声的奇怪问道:“你咋也起来了?明儿还啥啥事都需要你呢。”
祈康安抹着脸愁着坐她旁边,“睡不着。”
他担心闺女虽然答应了爹不乱来,背不住晚上还是会跐溜一下没影儿。
总感觉,爹的那一老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付他现在的闺女,已经作用不大。
要不说是夫妻呢,叶三妮一猜就知道他是,,“为了宝儿。”
“你也多余的事,爹搂着宝儿睡呢,还把手和宝儿的手给绑到了一块,我睡前去瞅了眼,都睡得可香了。”小嘴微张着打小呼呼,瞅着就可人。
“别人那是多余操心,咱闺女可未必。”
叶三妮正想埋汰他几句,咋这么说自个闺女,她宝儿可是最乖最懂事的一个。
只是话没出口,她瞅着个一个方向张着嘴瞪圆了眼,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脸给打的,那俊后生怀里抱着的,可不正是她那个最乖最懂事的宝儿。
祈康安看媳妇这样吓得猛一转头,还以为媳妇看着啥了呢,,,“我淦。”
木着脸喃喃道:“媳妇,我没说错吧?我现在算是瞅出来了,咱宝儿要决定的事,就是爹说话都不好使了。”
叶三妮也僵着脸回答:“我也瞅出来了。”
君宸渊走到俩被点了穴般的俩夫妇面前蹲下,从祈宝儿手里将一个荷包拿出来放到地上,“这里面是一千两整。”
看他就要抱着他的闺女起来,祈康安哪还管银子啊,赶紧的伸手拽住人,“你们俩一起去的?”
“不是。”
印证他的话,远处这时又走近了两人,正是吴昊远和辰一俩。
祈康安在这一刻已经忘了是他自个的闺女和他说过要去衙门那啥的事,只感觉是眼前这仨看着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的家伙带坏了他闺女。
这会子竟然当着他这亲爹的面,还想再抱走他闺女!!
猛的上前一把将人抢进怀中,语气生硬道:“谢谢。”
乐呵呵过来的吴昊远:“……”
啥子情况?
他们不是去帮忙的吗,怎么好像反而还得罪了人?
第129话、还你
事情要从祈宝儿开溜说起。
就祈老头和田老太把她夹在中间各给绑了只手这法子哪困得住她,确定两都已睡熟后,她还窜溜到她爹后头,把飘仔也一并叫走。
到这世界后,祈宝儿经常都感觉她的眼睛特殊着似乎意义并不大。
刚到时见着个田老汉飘,她家时不时会有个老飘来溜哒一圈,后来在三合镇碰到飘仔,北阳镇又碰到几个老飘,没了。
而且这些飘,都不凶,且爱躲,就说北阳镇上那几个老飘,祈宝儿就只见到一次,后面几天都没再出现过。
按她前世的经验,这是不正常的。
都啥时候呢,盈州内她估计已经哪哪都在死人,可飘竟然只有这么几个?
难倒是这儿的使者特别的敬业?
原以为会一直这样,没想到到了鹤丰镇这,她这双瞎了的双眼,竟然再度发挥它的技能。
好家伙,天一黑镇上哪哪随便一瞅都是飘。
飘仔做为个外地飘,瑟瑟发抖的缩在她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衣摆,将她能见着魂的事实完美的汇报给了满镇的飘。
一五官都瞅不清,一颗眼珠子挂眼框外,另一颗她自个直接托手上的大娘飘了过来。
祈宝儿真的很想忽视她,人和魂是在俩世界,你瞅不见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扰你。
但若是他们发现你能瞅见他们,有仇的会找你帮着给报仇,执念未消的找你帮消执念,单纯想逗你的会跟着你,甚至恶的会想占据你的身子重新‘活’过来。
啥事都有可能发生。
祈宝儿不怕他们,但她讨厌麻烦。
谁知,,,
“啊,啊啊,鬼啊,仙,仙家救命啊,这有好多鬼。”
正准备目不斜视从大娘飘身上直接穿过去的祈宝儿:“……”
兄弟,你自个就是个飘,喊啥呢?
大娘飘都被飘仔的吼声吓了一跳,一蹦几丈远,本来就挂在眼框外的那颗没来得及跟她一起蹦走,落到地上咕噜噜的滚到祈宝儿脚边。
祈宝儿无奈的叹息了声,蹲下捡起地上的那颗,蹲着托手上一脸无奈的‘看’向大娘飘。
“呐,还你。”
这时已经有不少飘听着声都围了过来,这场景,要来个胆小的,当场就得跟他们一起做伴。
一个个飘给埋汰的,祈宝儿扫视了圈,好家伙,就没一个是完整的。
不是五官有缺陷,就是手脚少了点啥,最埋汰的那个,都拼接的,走一步掉几个零件,他自个捡起来装上,再走一步再掉几个零件。
“呐,说好了,咱海水不犯你们这些井水,我这人还是很讲公德的,一般不伤魂,更不会轻易杀魂。”
远处仨正追着她都奇怪的瞅着,本是想护着她,谁知道怎么就突然停在了大街中间,还蹲下似乎捡了什么,又扬着头跟什么人在说话一样。
吴吴远:“宝姑娘不会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莫不是有啥幻想症啥的?
辰一原也懵圈着,猛不丁想到了一个可能,“宝姑娘会不会像国师一样,能看到咱们看不到的东西?”
那边祈宝儿已经站了起来,似乎捡了什么东西的那只手朝前挥了下,像是扔了刚捡的东西般。
三人都听到她略带邪意的说:“魂体不全地府会以你们累积的功德为你们补魂,除非是无功德可补,只能留在地府慢慢等魂体恢复,或是就是以残缺的魂体投生转世,来生做一个生来就残缺的人或动物。”
这下吴昊远也相信了辰一的判断了,宝姑娘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跟她能看到的东西解释什么。
君宸渊不再隐藏着,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爷都出去了,吴昊远和辰一俩虽然心里都对那看不见的东东有点怵,还是状起胆子也跟了出去。
祈宝儿对于后头的脚步声视若未闻,依旧靠在飘仔背上目光悠悠的看着刚才问话的拼接魂。
最近总是被爷和爹端来揣去的,把她都整懒了,站这么会儿她竟然感觉腿酸。好在还有个飘仔在,让背过身给靠靠总算也有点用。
他不害怕的不敢看嘛,正好背过身就瞅不着了。
眼前的拼接飘应该脑袋是自个的,一个生前很慈祥的中年男人。
从他得知她能看到魂问的不是能不能帮报仇啥,而是只想去地府这点也能看出。
拼接飘听后很迷茫,“那为啥没有使者来引渡我们?”
这下换祈宝儿疑惑了,“那不能,有魂出现,使者就会出现。”
托眼大娘飘也飘了过来,也不知她是难过还是说话原本就一直带着这个调的颤抖着哭腔。
“真没有,我们在这里时间短的有十几天,长的都有一两个月,天天晚上我们都故意跑街上来晃,可一次使者都没碰到。”
这一世活着太累,死也不安生,哪个乐意继续在世间飘着,都巴不得早点入了地府重新来过呢。
祈宝儿看向其它飘。
阿飘们都连连点头,有个脑袋本来是托在脖子上,他估计一时给忘了,这一点头脑袋咕噜噜的滚落地上,赶紧/张着手去追脑袋。
“我头,回来,我的头。”
这时君宸渊已经走到了祈宝儿身后,对于她微向后靠的奇怪姿势露出了然之色。
明明啥也看不见,他却像是看到了祈宝儿身后有人一样避开,蹲在了祈宝儿的旁边。
目光警视周围一围,无奈他肉眼凡胎,什么都没看到,连点异常都没察觉出来。
祈宝儿以为他会问她飘的事,结果这人却是问道:“我抱着你,比你靠着那个,要舒服很多。”
那指定的,人是热的,飘是冰的。
但祈宝儿灵魂上可是大人,怎么能随便给个男子抱抱,扯么不是。
“这样挺好。”拒绝。
她也不再靠着了,站直后小胖手在空中画着什么,速度快到后面追上来的吴昊远和辰一都只能看到她手的残影。
等祈宝儿的动作停下,只见她抬掌对着所画的虚空位置一拍,三人都骤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冷下来。
他们所看不见的,半空中出现了一道漆黑的门,门缓缓的打开条缝,一个身穿白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
“谢叔。”
来人原本的一本正经严肃脸,在看到她的一刻顿时破功,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没直接掉地上来。
“噗,我的乖乖,宝啊,你怎么成了这样?二米八的大长腿哪去了?”
第130话、你是不是个傻
祈宝儿扬着头死鱼眼怼他,“大长腿是没有了,大脚丫子要不要?”
谢必安自觉自己是专业人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笑的,可他实在忍不住。
“哈~~不行,不行,有什么事都等下再说,先让我笑会儿。”
哎哟,大殿下这回可真是缺了大德了,怎么让宝殿下跑这来了,出身农女不说,还要逃难,瞧这一身穿的都什么啊。
他就没见宝殿下这么惨过。
祈宝儿恼着蹲下随手捡起个石子就砸了过去,在三人的眼中,她砸的明明是什么都没的空气,但石头偏偏就砸到了什么般的被反弹了出去。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宝啊,你不知道你打魂很痛的吗?”
揉揉被砸的脑袋,一摸,好家伙,鼓起一个大包。
祈宝儿懒得理他的耍宝,指指旁边这人一出现就跪了一地的飘,“先瞅瞅这些,没使者来引渡他们。”
“嗯?”
好不容易能见宝殿下一面,谢必安哪还管旁边啊,这一提醒,他才发现周围有一大群的魂体。
“都是残魂?我查查。”
只见他凭空的掏出一个,,,平板电脑,??霹雳啪啦的按了起来。
淦。
他一飘都能随便用电脑,而她现在想要个手机看看时间都莫得。
没会儿谢必安收起电脑说:“查到了,是出了点小问题,我这就将这些魂都引下去。”
祈宝儿没多事的问出啥问题什么,那不归她管,何况她本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老白出马可不是一条勾魂链出来唰唰唰,而是将他刚才出来的门又打开些,然后朝下面的魂体们喝道:
“都排好队进去。”
魂与魂间实力的压迫,再有着在这聚集的飘们本就是求个入地府往生,立刻都没个反抗的一个一个朝着门的方向飘去。
在最前头的大娘飘和拼接飘在进门前突然停下,转身回头,朝着祈宝儿深深鞠了一躬。
拼接飘一鞠躬又掉了一堆零件,旁边有着老白在,他不敢去捡零件,于是,在祈宝儿看来,就是一堆的零件都自个的飘着进了大门。
后面的飘也是一个一个朝祈宝儿感激后才进入地府大门。
最后一个飘消失后,谢必安瞅了眼缩在祈宝儿背后抖成了筛子的飘仔,眸光闪了闪。
终像是啥也没看到般道:“叔得回去解决点事,下回有机会碰着,叔给你带点好东西。”
说完便也急急的大长腿迈入大门,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大门再度缓缓关上。
等大门闭紧,门也随之消失。
门一消失,那股阴冷气息也紧跟着不再。
吴吴远抖了抖被冻得有些僵的脚,“宝姑娘,你刚才是和白那啥说话吗?”
如果真是那位,那宝姑娘可比国师还流弊了都,国师请那级别的魂物,都得摆阵做法啥的,她这就抬手挥了挥。
“嗯。”祈宝儿重新迈起小短腿朝前走。
“真的?”吴昊远立刻颠颠的跟了上来,好奇宝宝般的吧啦吧啦一堆问题抛出来。
“白那啥是不是真的一脸死白死白的,黑那啥是不是真黑得晚上看不着?”
“你都听谁说的,谢叔和范叔都可俊了。”
“那怎么大家叫他们白那啥黑那啥,不是一个长得白一个长得黑?”
“他们俩一个属阳一个属阴,大家只是习惯对应着,阳为白天阴为黑夜,所以就被人这么叫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是不是真见着白那啥,对他必恭必敬就能发财啊?”
祈宝儿顿住脚转头看他,那眼神妥妥的写着‘你是不是个傻?’。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矩。人未必会按规矩办事,但魂必须守规矩。”
因为不守规矩的代价,魂都付不起。
这就是她有时为什么情愿相信魂,也不愿信人的原因。
“有道理。”吴昊远了悟般的摸着下巴点点头。
其实他还是不太明白,不过看出了祈宝儿已经有些不耐烦。
还想再问,被辰一给硬拽到了后头,刚想问他要做么,就瞅着爷已经顶替了他刚才的位置,,,
了解了。
明明看不到的祈宝儿,却比他们这仨能看到的视力更好般,左拐右弯一路没摔没跌的来到了鹤丰镇衙门的后门。
见祈宝儿仰头似乎在‘望’着高高的院墙,君宸渊正准备再度问她是否要他抱她进去。
只见小姑娘一个跃起已经进了院子,他赶忙也飞跃而起紧随而上,谁知只这么一眨眼,等他站在院中时,小姑娘已经不见了人影。
跟进来的吴昊远惊叹道:“嚯,这速度~”
还是能感觉到小姑娘去了哪个方向,只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窜溜不见人影的,就宝姑娘这年纪,已经是属世间第一人。
这回三人都中毒不轻也伤得不轻,虽然及时得了救治,可后头他们也不知给他们抹了什么药,好家伙,把他们内力全给禁锢住了,现在都只能跟着药力的慢慢散去一点一点的恢复。
还有给他们大放血这点也是够呛。
这才让他们仨在宝姑娘面前,显得这么的菜。
君宸渊只是顿息了下就朝一个方向闪身追了过去,吴昊远和辰一也紧随其后。
等他们仨找到祈宝儿时,她已经在库房里开了好几个箱子。
吴昊远借着月光拿起库房门上的锁仔细瞅了瞅,一点破损都没有。
有这手,也难怪着上回她能在北阳镇衙门里找着那些信了。
再看祈宝儿打开箱子再关上,接着打开再关上,似乎一直没找着她要的东西般,吴昊远此刻深深的怀疑,她是不是压根就没瞎?
不过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可是能见那啥那啥的人,应该是她身边还跟着那啥,可以在黑夜里代替她的眼睛。
吴昊远对此没感觉太可怕,他们经历过无数战场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怕魂?
反而还挺羡慕祈宝儿的能力,能支使魂,这若是用来刺探军情,,,,
祈宝儿立马用事实来告诉他,你在想pc。
低低的一声闷响,祈宝儿的膝盖撞在了一箱子上。
“怎么了?”紧随在她身后的君宸渊立刻蹲下查看。
撸起小姑娘的裤腿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一瞧,嘶,红了一大块。
祈宝儿木着脸像是不知疼痛,可说出的话很是委屈,“飘仔回去了。”
飘仔???!!
第131话、厚颜无耻
经祈宝儿小声的解释,三人这才明白,想支使魂做事都是扯蛋。
祈宝儿本是算是时间出来的,有飘仔给她带路,进了衙门拿回他们的银子再回去,搞定。
谁知半道被那群飘给拦住了去路,送飘去地府又费了太多时间,飘仔先撑不住了,只能先回她爹那的佛珠去。
而她,刚自作死的把鹤丰镇的飘全给弄走,现抓一个过来当眼睛都不成。
大女子能屈能伸,祈宝儿扬头主动朝君宸渊伸手,“抱。”
没事,她脸皮厚,才五岁呢是吧,被个大人抱抱这算啥?
本想说牵着她走的君宸渊:“……”
勾唇一笑,迅速的伸手将人搂进怀中抱起。
这一刻,似乎原本就属于他,却丢失了许久许久的珍宝终于回来了般,让他激动得眼框都有些发热。
他现在都不得不怀疑吴昊远的话,也许他是真将小姑娘当成了他闺女,这感觉,也许前世她原就是他闺女。
好在四周几乎是一片漆黑,吴昊远和辰一俩都没发现他的异常,眼瞎的祈宝儿就更没发现。
祈宝儿这个本能着相信直觉的人,君宸渊这种情绪特别内敛,能将自己内心真正的目的隐藏得深入万丈悬崖底的人,就是她的克星。
抱着人,君宸渊才彻底了明白了祈宝儿是怎么开锁,和国师一样,用着他们所修习的叫灵力的东西。
又开了三个箱子,祈宝儿终于满意,前面那些箱子都是些珠宝或是古玩,这箱终于见着银子了。
听着君宸渊所描述的,没有碎银子全是整绽整绽的,三分二装的是银子,三分一装的还全是银票。
可见鹤丰镇的县丞没少捞。
先让君宸渊帮着拿出张五百两的,“这是他们得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再让拿出张二两百,“这是我半夜不能睡觉的损失费。”
再再来张一百两,“我半夜跑这一趟的劳务费。”
吴昊远在旁都看呆了:他见过无耻的,可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无耻的人。
更无耻的是,辰一都不用人交待,已经不知道从哪拿出个大荷包来,拿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又拿了张二百两的,然后再拿了六个五十两的银锭子。
正好一千两。
辰一还拿了几张和银票大小一致的白纸放在银票底部,又出去拿了几块砖头进来塞在银锭子这堆的下面。
再看箱子里,和刚才他们拿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吴昊远看着辰一眼神都有了变化,这么熟练的吗?
锁都没有破坏,几人退出库房,辰一在最后一路后退着边扫去脚印抹掉手印迹,再锁上库房的门。
三大人一小孩再次众院墙窜溜出去,消失在一片夜色当中,整个过程没有惊动衙门内的一人一狗。
祈康安沉默的听吴昊远说完。
按说他这会应该按住闺女狠狠的揍她屁股,可他揍不下去,也没脸揍。
只想狠狠的抱着闺女好好哭一场。
“宝,是我们连累你了。”要没他们在,他的宝儿哪怕是在乱世当中,也能活得自在逍遥。
亏他当初和爹还给宝儿编出个神人的身份,以为那样他们就是有个万一,宝儿也能有全村人一起护着。
结果却是,,他的宝儿现在在护着他们所有的人。
站在地上的祈宝儿伸手拍拍蹲在她面前的傻爹的脸,又揪起坨软肉肉扯了扯,“爹,我叫你啥?”
“你除了叫我爹还能叫啥?”还想造反不成?
祈宝儿翻了个白眼,松了手转身背起爪爪走人。
祈康安一时被这一出整得有些懵,转头求助向媳妇。
叶三妮本来也自责,但宝儿的话让她醍醐灌顶,对啊,他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
再看相公在她面前难得的傻样,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你是宝儿的爹,宝儿是你闺女,你们是父女俩。”
父女之间,说那些有意思不?
祈康安也反应了过来,可他心里还是不得劲,本该是做爹的该给闺女依靠,哪有什么危险都是闺女去闯,他这当爹的却一直在后头享福的?
君宸渊看着祈宝儿回去重新躺到了祈老头和田老太中间,还一左一右的再拿过连着两老手腕上的绑带给自个绑上,这再去把人抢过来那是不可能了,只能忍着心里的失落走到一旁的树下坐靠着闭眼休息。
吴昊远和辰一这俩也都是失血过多还麻药劲没完全过的人,这时都有些手软腿软,同样的瞅着已经没事,赶紧寻个地方休息恢复,明天还得接着赶路。
等他们都睡着,那边的夫妇俩也停了嘀咕头靠着头休息,靠着树的某人突然的睁开了双眼。
视线越过火堆旁的夫妇俩,扫过老祈家的其它人,最终停在祈老头和田老太中间的小姑娘身上。
也许是累着了,小姑娘已经睡得微张着小嘴在打着小呼噜。
想到小姑娘腿上的伤,半道他还不放心的扯开看过,没想到已经一点都看不出来,小姑娘的恢复能力,是真如她自己说的是及好。
俊逸的脸上不自觉的荡起丝浅笑。
这般真好,至少小姑娘自个的生命就多一重保障。
不用等临到中午再被人赶,一大早开始可以视物起,祈家村的众人就起来把东西装车准备出发。
银子都整的,一时没法直接还,祈康安让祈康泰按着记着的数给大家伙都报报,说是祈宝儿的师傅昨晚去衙门给他们拿回来的。
各家各户都是激动得只差没晕厥,都是存了一辈子的银子,为了活命不得不将银子全都拿了出来,但没了银子,以后又该怎么办?
是,都知道老祈家厚道的不会丢下他们,可心里还是虚不是,还是害怕,还是没底。
激动过后,一个个就都表示:先扣了欠老祈家的钱后,银子就放祈康安这。
反正他们要用钱也都是集中着用,老祈家他们信得过。
祈康安早就准备要给大家伙买点东西,弥补下那场大风的损失,可这事又不好明着。
成,那就放他们这,他补进去些,大家伙也不会发现。
老祈家几房的银子都回了各自的口袋,钱齐宋三家的银子也全还了回去。
不到巳时,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只待祈康安一声令下。
而祈康安正抱着闺女在角落里嘀咕,“昨天不是那严贵安说是一起走,这时都不见人影,是不来了还是有事给耽搁了,咱要不要等他?”
祈宝儿想了下,“不等,爹,咱走吧。”
“成。”
第132话、离开鹤丰镇
沿着避道一直往北走就能出城。
这边的城门大敞开着,有俩衙役站岗。
见着他们这群难民,只是上来一人稍微了检查了下就放行,没有一点要为难的意思。
也不知是得了上头的交待,还是对于已经进了镇的难民,他们就不会太过为难?
不管哪种,总之对大家来说,能安然的出来就好。
出了镇后往前走了大约两个时,回头往后看已经看不见鹤丰镇的影子了,大家在路边一树下看到了严贵安一家子。
这一家子都是偏块头大的,严母是个很壮实的妇人,和李琴有得一拼,严贵安自个也是一身腱子肌,他所说的六岁的闺女严小小,名字娇小玲珑的,个子却快有九岁的三郞大,和她爹一样,壮壮实实的一个女娃。
“老哥,你们可来了,我们在这都等你们很久了。”严贵安远远的就开始晃着手喊,边喊边朝他们跑来。
祈康安也抬手摇晃着喊着回应,“哎哟,你们原来在这等啊,昨晚没说好,我们在镇里一直等呢。”
可把严贵安给不好意思的,“是我的错,在镇上我怕被人瞅着就走不了,一早城门刚开,我就先出城在这等你们了,我有叫了人去告诉老哥一声。”
看来那人没去。
“没呢,没人来跟我们说。”个不靠谱的。
严贵安已经跑到了老祈家跟前,这人会来事,立马一个个的打招呼。
“大伯好,大伯母好,小姑、小姑父好,钱家亲家亲家母好,齐员外好。
二弟、二弟妹好,三弟、三弟妹好,四弟好,侄子们好,宝儿,记得叔没?”
这熟络的,就像是他本就这跟这家有多熟一样。
他这一热情,大家伙也不好摆出不耐见他的样子来,都纷纷的也热情和他招呼。
这不,互相一下就都感觉亲近了不少。
祈老头问:“你这跟着咱走没事吧?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要不知事的这会就会以为祈老头是怕他给他们带来麻烦,回答个没对双方又得僵。
严贵安就聪明,立马笑眯眯的说:“大伯就是心疼我,放心吧大伯,没事,我不算是正经衙役,我哥以前是衙役,我哥一个月前去逝,我顶的我哥的班,名字还没记上去,现在记录在案的,还是我哥的名字。”
在麒麟国,衙役就跟祈宝儿前世的公安一样,是正儿八经的公职人员,在户籍上会有特殊的记录。
离开任职的地方,如果不是因公事,像严贵安这样私自离开的,一旦被发现性质跟逃兵差不多,处罚非常严重,最轻都是额头刺字后留放。
只因它这处罚的是个人,一般连累不到其它人身上,所以祈康安和祈宝儿在这点上没有特别在意。
祈老头一听就放心了,以防他多想,解释了句:“我就担心咱哪天能安定了,你那户籍上多了那么一笔,不白跑了老远。”
严贵安笑容更大了,“我就知道大伯心疼我呢。”
这会大家已经靠近了严母她们,严贵安赶紧给大家介绍,“那是我娘,那是我闺女小小,我娘和我闺女都有把子力气。”
可不是有把子力气嘛,只见奶孙俩那叫一个巾帼不让须眉,非常轻松的一人一辆,把装得高高的板车从路旁给推了出来。
严母还好,看着比田老太还年轻些,人也高大状实。那叫严小小的女娃才吓人,人看着都才比板车扶手高那么一丢丢呢。
远远看去,她那就是一板车自个朝大路滑来。
田老太哎哟了声,赶紧的叫祈康富,“富子,你快过去帮接把手,娃儿还小呢。”
大郞他们家都没敢这么使唤过,看着太吓人。
严贵安已经朝那跑了过去,听这话脚没停的回道:“不用,不用,我来就成。”
又喊闺女,“小小,放那,爹来。”
祈康富已经跟着过来,严贵安接了严小小的板车,祈康富一瞅,转头去接严母的一辆。
严母没让,爽朗的笑着道:“我两百斤的野猪都扛下山过,这只是推个车没啥。”
那头田老太在喊严母,“老妹子,你要放心,就把车给富子推,咱说说话。”
这话给说的,不给她儿子推可不就是不相信他们?
严母本就一利索人,一听立刻没客气的松了手,牵上一旁看着有些憨的孙女小跑向田老太。
严贵安家,这就算和老祈家汇合,和祈家村大队伍汇合了。
至于祈家村的其它人,虽然对外人加入不满意,但看着这人和老祈家这么熟,都感着老祈家的恩呢,哪还能说不让人加入的。
不怪大家伙没认出来严贵安,寻常百姓看到官那都是躲着走,衙役在大家眼中可也是官,必须从他们身边路过的都是低着头不敢抬一下头瞄一眼。
就祈文方这举人认出了这位是镇外那个衙役,有些奇怪他竟然也携家跟着他们走,但相信老祈家人不会放任危险在身边,也就没有多问。
鹤丰镇出来的官道足够宽,平行着走五六辆板车都够,老祈家这回有了三架板车,还有一架庞员外得知他们有马特意让小厮给送去的马车厢。
本来要弃的板车都收钱,近十两的车厢却白送,还点着名说是送给祈宝儿,可以说是相当的喜欢祈宝儿了。
依旧是祈老头骑着风驰带着祈宝儿在前,马车载着仨伤患外加几个小的孩子,风雷掉了ac格,它拉了辆板车,祈康安和祈康福俩各推一辆板车,其它人皆腿着走。
高大夫家这次也只要了一辆板车,暂时由高三有推着,严贵安来了后,他家的两辆板车跟高大夫家并在了一起走。
后面队伍的排序基本和原来一样,最后方依旧留了几个配着刀的汉子断后。
可能跟银子重新入口袋有关,也可能是觉得后方没再如过去般需要时刻的提心吊胆。
这回重新上路的气氛明显着比以前好很多,偶尔还能听到后面说笑的声音,甚至还有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在队伍中穿来穿去,引来长辈们的喝斥。
也,更忙碌。
第133话、气候不对
布庄那除了有十几匹的麻布外,还有十几匹的粗麻布。
粗麻布太糙,一般都是被拿来做孝衣或是麻袋,布庄老板估计也是急着脱手手里的布,祈康安买麻布时,老板连粗麻布也半卖半送,纯到不能再纯的实在价,还白送了好些针跟线。
祈康安心想,正好他们这会啥都没,麻布袋更是缺得很,有针有线了,衣服半道也能做起来。
有便宜不占那是傻。
粗麻布还有个用处:粗麻布糙但耐用结实,没绳子可以将粗麻布载成一条条,对折把线头缝里头藏住,再两条或是三条一起一搓,就是根非常耐用的麻绳了。
祈康安还买了不少的瓦罐,大大小小都有,是为了防缺水,他们出村时都忽视了水的重要,这会子可长了记性。
瓦罐这玩艺容易碎,外头给套上层麻绳衣,没有麻绳,路边的芦苇一类搓成草绳也成,就能大大的减少瓦罐间互相碰撞或是掉落地上易碎造成的损失。
妇人们手里针线活不停,不用推车的老人和汉子,甚至是孩子们手里搓揉的活也停不下来。
整支队伍的人几乎都在忙碌着,也就年纪小的孩子们有吃有喝他们就不知愁。
三郞这个会分享、也爱分享的正在拿着个荷叶包和小伙伴们分享。
抿着唇紧张兮兮的一点一点打开荷叶包,几个小孩被他给影响的,也全目光都透着小心翼翼的紧紧盯着他手里的荷叶。
冷不丁一看,有那么点三郞在折地雷的感觉。
只见荷叶打开后,露出里面雪白雪白的六片叠在一起的方形糕点,一片一片都有三郞的巴掌心那么大。
“哇~”小孩子们顿时个个都感觉口水橫流,好几个没忍住咕嘟了好几下。
就三郞自己,也悄摸着咽了咽口水。
“这是卖我们粮那个员外爷给我妹吃的,我妹又给了我,我特意拿来分你们尝一尝,咱这辈子都没吃过的好东西,我妹说叫雪片糕,听说是有钱都买不到,大官们都吃这个。”
没忍住先闻一口,清香清香的,还有股甜甜的香气。
他说了啥孩子们没注意,眼里心里只剩下那一片片的雪白,有个孩子流着哈喇问:“满叔叔,香不?”
“香,贼香。我们这有一,二,三,,,,正好六个人,咱们一人一块。”
“好,谢谢满叔叔。”
“谢谢满爷爷。”
雪片糕软软的有些q弹,像雪白的奶冻一样,但真捏在手里,它又挺硬实,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小孩们一个个都张着双手托着等,三郞一片一片的给分大家手里,自个留了一片。
都没见过这样的吃食,稀罕,光看着它就觉得准好吃。
三郞珍惜的拿起来小小咬了一口,小孩也纷纷的跟着小小咬一口。
顿时全都是双眼一亮,
太好吃了。
都抿着唇细细的嚼着,嚼到化了才舍得吞下,互相对视着眼中全是欢喜。
小孩子间的乐趣,就是这么的简单。
田老太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往后瞅,看到就在他们家后头不远的那群孩子,眼中也不自觉的泛上笑意。
严母自从跟着一起走后,就一直跟田老太走在一起,也回头瞅了眼跟着笑了。
说来真是缘分,她们俩贼对脾气,不是说性子像,而是三观差不多。
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般,只走了这么半天时间,两人都有种失散了多年的姐妹重逢般那感觉。
严母朝田老太竖起大拇指:“我瞅着三郞向宝儿要的糕点,起初我还以为是三郞自个饿了呢,老姐姐你教得好。”
那糕点她认得,庞员外家独有的,是庞夫人娘家的独家点心,贵安偶尔也会带些回来给小小解馋。
“三郞这孩子指缝忒大,教过也凶过,他爹还动手打过,就是改不了。”田老太也很无奈。
严母笑道:“老姐姐,不是我说,我倒觉得没啥,我家小小有时也这样,但凡有个吃的她就往外拿。
一开始我也生气,谁家里日子都不好过不是。
可有一次,小小在外面摔了一跤,我当时在庞员外家做活,小小她爹又在衙门当职,那几个小孩愣是又是背又是扛的,把我小小给弄去了医馆。
后来我再没管过小小这点。
我是这样想的,吃点东西,用点东西,不大的事。里面只要有一个孩子对我家小小真心实意,关键时候能这样拉一把,那就值了。
要那种白眼狠的,也是给孩子教训。”
田老太一想,还真挺有道理。
且三郞也不是那真不知事的人,大家伙东西被风刮走那阵,只能吃草的那几家中就有三郞平时玩的好的孩子,三郞也没将家里馒头拿出来分过。
他懂得啥时候能分享啥时候不能。
“老妹子你说的对,我不骂他,他别丢了分寸就成。”
严母手里的活计不停,笑着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想嫉妒我是不是,你家孩子都聪明着,可丢不了。”
不像她家小小,愣生生的就一棒槌。
严母本不用缝这些,是主动向田老太要了针线和布过来帮着老祈家缝,也只限帮老祈家。
她儿子昨晚就和她说了,这一伙的人,最值得深交的就是老祈家这一家人,富不富人是次要,重要的是他们厚道,重情意。
人的将来谁说的准,今天是要饭的,也许改明儿人就封候或为将相了,一起得换命般的一起走,得看的不那些外头虚的,是这人是啥样。
天已经接近正午,烈日当空而下的照着大地,可并不是太热,反而吹来的微风中还带着丝凉气。
祈康安朝后大喊,“原地休息喽。”
现在他们早已经练出来了,祈康安的话音一落,隔着几户后又一汉子立马接着话的朝后喊:“原地休息啦。”
接着又是隔着几户后另一汉子接着往后传话,呼吸间整支队伍就都收到了原地休息的信号。
都有现成干粮,不用开锅造饭。
腿着走又是半天,还有那些推车的汉子们,队伍依旧是累得一停就原地又坐又躺。
不过妇人们基本的手都没停,就是坐下休息,依旧在穿针引线着。
祈康安走到下马正去抱祈宝儿的祈老头面前,“爹,我啥感觉这气候不太对,不是说通城旱吗?”
第134话、高兴得早了
祈老头边把祈宝儿放地上,边也扭头看向凉风吹来的方向,心里同样疑惑着。
“现在都五月中旬了,这风里还透着凉气,我瞅着也不像是有旱的样子。”
祈宝儿在地上蹦跶了几下,颇为无语的看着亲爷和亲爹:“爷,爹,咱们才刚过鹤丰镇,说来刚进通城地界呢。”
盈州于麒麟国来说只是一个不算大的州,可若是按着她前世来看,已经半个种花国大小了,而通城,是盈州里最大的城,从他们这儿到通城主城,中间就得经过好几个县,十几个镇二十个村,还不算只是从旁边路过的那些。
祈宝儿从四叔所画的舆图大小与他们所走的路来做基准,大致有算过,他们从出村起到出卫城关隘,走最近的一条主官道,估摸着得有三千五到四千公里的路程。
别看他们每天走得累到好像活不起,甚至有时一天都走它十四五个时都有,可别忘了,家家都推着重重的板车,不推板车的是又背又抱,还都带着孩子。
更有饿了会影响速度,渴了会影响速度等等这些客观因素在。
平均下来一天能走个四五十公里已经是顶天。
二十几天,他们其实还没走出四分一的路程。
剩下的四分三路程中,他们要过的属于通城的地界,就占了四分之二。
在这就奇怪通城咋据说有旱情还能凉快,是不是早了点?
祈老头和祈康安对视了眼,俩都有些讪讪,他们似乎的确是高兴得早了点。
这不就怕旱嘛,大旱之中赶路,那是真要老命。
祈康安这回在鹤丰镇可是狠了心,火把的油也在庞员外那买了好几灌,布庄那破布头更是全给他买来,他们现在要在夜里赶路,再不用愁火把的问题了。
这天入夜,他们又路过一村子,村子挺大,位于官道的下方,只是从官道上看去,村里稀稀朗朗的只有不到十个屋子点着灯火。
和他们这隔个几米就一个火把的棉长队伍相比,下方的星星点点又昏暗的火光,显得有那么点可怜。
“爹,要不要去瞅瞅。”看着村子不小,让大家伙借个宿有个遮风的地方靠靠。
祈老头想了下摇头,“这天还不算早,村里就没几间屋子点着火,我估摸着不是省,而是压根里面没人,应该也和咱们一样都逃难去了。
那就指定屋都锁着,咱下去是破门而入还是咋的?
没到那地步。
再说这天也不冷,就外头寻个能避风的地方靠靠就成。
明天一早还醒了就能走,省得一堆人推着车下去,又再推着车出来的麻烦还费时间。”
祈康安一想也是。
又往前走了半个时左右,前面就处背风的林子,祈康安下令晚上就这歇着了。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们现在沿着路走,路两旁能用得上的都是好东西。
但凡是叶长韧性度高的,就能扯来搓成麻绳,要是那种盘着大树而长的藤蔓更好,用刀划拉成细丝还能搓成那种细绳。
他们还在路过一大片的芦苇丛时家家都砍了芦苇杆放车顶凉晒,等着芦苇杆干了,用细绳就能编几床凉席出来。
只要人不给人绝路,老天爷总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
叶三妮取出床凉席铺地上,边拿小扫把扫去上面有可能粘上的灰尘,边喊人,“爹,宝儿,来这边休息,草席给铺好了。”
祈老头正抱着祈宝儿和君宸渊说话,听到叶三妮的叫声,自然的叫君宸渊一起过去。
是的,不到十天的时间,祈老头和君宸渊已经很熟悉。
祈老头很喜欢和君宸渊说话,虽然这人话不多,甚至有时半天憋不出一个屁,但但凡他开口,都是见解独到。
君宸渊这个抱着想抢人家孙女回去自个养的人,自然是巴不得,而且他也乐意听祈老头说话,虽然都是大白话,可见识却并不比教导了他十几年的人低。
“已经路过一个县三个镇子,情况都差不多,不是一个人没有,就是只剩了几个,我怀疑有可能都是像我村里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一样,死都要死在村里。”
祈老头愁啊,“咱都走这么多天了,可一条河没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本有河但已经干枯了我们没注意。”
风虽然还挺凉爽,可这前后左右都看不着河流,让人心里是怎么想怎么不踏实。
有人住的地儿按说要么沿着河,最少也要有小溪流,哪能像他们这样一路过来县城都路过了俩,镇也过了好几座,竟然一条河没看着?
“应该是有河,不至于这儿就断了水,否则鹤丰镇那安定不了。”
“倒也是,这里要是都开始旱,人也不会往卫城那跑,指定是往我们迦南城那边跑,更近不是。
可……??”
如果不是旱情已经蔓延到了这边,为什么他们路过的这些地方要么直接空了,要么几近于空?
君宸渊冷沉着脸沉默了会儿,“老爷子,此事有异,我等三人恐不能再同你们一起走下去了。”
祈老头:“……”
这咋好好的突然就说要走了?
原本是不乐意他们留下的,毕竟是麻烦。
可这处了几天不熟了嘛,一听要走,他这心里又有些不得劲。
但人是做大事的人,他不能拦也没想拦。
勉强笑了笑道:“以后要小心着些了,老头子也不问你们当初咋伤的,你们的本事这些天我多少看出些,能把你们伤成那样的东西……,
我也不说啥不要再碰的话,那不实际,可千万要保重啊。”
君宸渊露出个笑容真挚的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老爷子放心,我们会的。”
说完,他又看向祈老头怀里的祈宝儿,小姑娘双目依旧无神,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的很快就能好。
心中微微有些涩然,不舍着。
但他掩饰得很好,在祈老头看来,这人只是一扫而过的视线越过他的乖乖看向了他的后面。
他身后正好吴昊远和辰一两人走了过来。
三人都没啥要准备的,但是人真要走了,那感觉还是能感觉得出来,那种就此一别不知此生还会不会再见的伤感。
祈老头压下心头的酸涩,赶紧朝田老太喊:“媳妇,给备干粮,备足了给孩子们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