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话、你给朕滚边儿去
郝正群却像是说了个别人的故事一样,丢了果核跟完全没事人一样的说道:
“郝正哲早就对王七小姐钦慕有加,只是郝正哲这人心大,王家已经落败,他再钦慕王七小姐,也绝不可能会娶她为妻。”
这下换钱文同懵了,“他就不怕王家找他麻烦?”
问完后,钱文同就觉得自个是刚才吃撑把脑子也给撑傻了。
嫁为娶,奔为妾,王七小姐当众丢了脸,不进郝府她也就只能去庙里清修了。
郝正群朝书案方向努了努嘴,没再继续应声。
书案后已有一会儿没再有声音传来,钱文同闻琴知雅意的也歇了嘴,两人都小心的起来几近无声的退了出去。
年假几天,不仅是尚书的案前一堆奏疏,他们堆积的事儿也不老少。
只是因为尚书第一天上任,他们怕她会不适应,这才暂时先放下自己的事过来瞅瞅。
现在尚书已经忙了起来,他们自是不好再打扰。
祈宝儿一回到府中,就被祈老头和田老太给召唤到了寿康院。
早上不仅祈宝儿在兵部接了圣旨,大郡主府同样也有一道圣旨传来。
对于孙女仅几个月就从侍郎变成尚书,家里人是即担心又高兴。
担心嘛不用说了,总感觉皇上不安好心。
可家中有人加官进爵,这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要是还在老家的话,那是得开祠堂向祖宗们汇报、全村吃个几天流水席的大喜事。
只是一切的话,在看到祈宝儿略显疲惫的脸色后,众人都一致的将话全吞进了腹中。
祈老头挥挥手,“吃饭,吃饭。”
哎哟哎,瞧把他乖乖给累的。
说啥说呀,有啥比喂饱他乖乖还重要?
吃过晚饭,在几个郞迫切的求知欲中,祈老头又亲自的将祈宝儿送回了主院。
“瞅瞧瞅,没瞧见乖乖累得都有黑眼圈了?”祈老头怒瞪拦住自己的几个不孝孙子。
三郞皮厚,舔着脸凑上前,“爷,您没问问妹是啥情况吗?咋的说成尚书就成尚书了?”
这飞得也太快了,他还想给妹当靠山呢。
可就凭妹这自个飞的速度,还能有他啥事儿呀。
软饭男这词还是妹教他的,一点都不好听。
大郞和二郞几个虽没开口寻问,但也都是一脸的忧色。
一飞冲天固然是好事,可那位十几岁相国的事也是前车之鉴。
他们就怕皇上也是将他们妹妹放在前头拿来充门面和挡木仓用。
祈老头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摆了摆手道:“都回吧,乖乖精着呢,不是那么容易能被算计的。”
这话,几个哥听着可没法子真放心,只是这会儿也着实不好堵着爷不让他去休息,只能告了退各自回院。
夜,大郡主府。
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灵巧的避开巡夜的仆役,掠过道道回廊从琼苒院的院墙直接翻墙而入,鬼魅般的在院中树间闪过。
“叩叩叩”
大郞放下笔起身去开门,看清门外的人他一点没意外的转身进去,没再回书案后而是走到侧边的坐榻坐下;榻旁摆着的小炉子上热水已经烧开,榻上榻几上已经摆着套茶具。
大郞边拎起热水壶泡茶,边语含笑的说:“就晓得你会来。”
四郞也轻笑了声进屋关门,走到大郞的对面退了鞋上榻,盘腿坐好。
“事关小妹,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他的命是小妹救的,此生这条命便是小妹的;任何与小妹有关的事,他都当义不容辞。
大郞只笑了笑没有驳斥,四弟性子拗,劝啥都不顶用,也只有哪天对小妹能彻底的放心,他那颗心才会真正的安然。
这时,门口又传来道敲门声。
屋内的兄弟俩对视了眼,噗呲一声都笑了。
不用猜,外面肯定是其它几个郞中的一个。
果然,外面传来了三郞的嚷嚷声,“哥,大哥,开门。是我和二哥。”
“来了。”
做尚书让祈宝儿最难受的一点,就是每天的早朝不能缺席,哪怕再寒冷的天,一早不到五时就得起来。
与爱她深沉的被子暂时的分别,马车内烧着暖炭还好,可一入宫,去温宜所的软轿可没暖炭给你享受,那都四面露风的;进了温宜所倒是有烧暖炭,可在温宜所候那么一会儿,许多官员身子都还没暖起来呢,就得去金銮殿了。
上朝时金銮殿更是几道门都敞开着,没风时那是寒,风一来是彻骨的寒。
祈宝儿自个还好,有灵气护体;她是真真佩服那些连个内力都没有文官们,平日里动不动是身子骨欠佳,可每天的早朝都能坚持来。
今儿是祈宝儿任兵部尚书的第一天上朝,一露面,立马一群官员过来给她道贺。
便是几位老国公和大学士,还有郑相和大司马他们,都过来和她说了几句喜庆话。
祈宝儿只感觉脸都快笑麻了,终于内侍来传话该去金銮殿了。
好在之后没她啥事,兵部也没啥要拿来在朝堂上说的,她只要保持站好就成。
今儿的是朝事少得颇有些可怜,就两件事。
第一件是工部尚书出来说修缮房屋的事:
——这事儿在去年祈宝儿还没进兵部前就已经定下,京中内城有许多的房子需要翻新,还有些像是大郡主府对面的晋王府一样换了主人的这类,新主人想修改风格。
原定好的事之所以年后又拿出来说,只一个原因,没钱。
于是,早朝一开始,工、户两部的尚书扯了足足近半个时的皮。
接着是中书令吕大人出来说了件大事:远在靠东偏北的一个叫旸州的地方,于十二月初七那天起,大雪不停,已经成灾,压倒了民房无数。
因为大雪封山,进出极为困难,旸州知州上京求援的折子直到昨日晚上下半夜中书省才收到。
这事儿可缓不得,皇上当即下令退朝,把太子和一甘大臣都叫进了御书房。
祈宝儿这个兵部尚书也在被叫之列。
甭管皇上派谁去赈灾,兵部都得派兵护送。
御书房内,皇上坐好,众官站定,太子殿下便站了出来请命:
“父皇,儿臣愿前往···”
皇上随手拿起本奏折就砸了下去,“你给朕滚边儿去,往什么往,是朝廷没能用的官了是不是,非得哪儿有灾就得你这个太子亲自去?”
第706话、好家伙
皇上这话怼的,训了太子,也骂了底下的一干大臣。
众臣甭管是真羞愧还是迫于帝王龙威,此刻都低下了头一副诚恳的‘认罪’状。
看得皇上更是肝火真冒。
龙眸一扫,结果好家伙,竟然看到一个老神在在的家伙。
“祈尚书,你说,此次你觉得朕该遣谁去为好?”
正在想一早她哥给她送的‘计划书’的祈宝儿:“……”
“启禀皇上,臣觉得,此行兵、户、吏三部共派人去为好。”
“哦?说说。”
皇上来了兴致,本朝还从未说振个灾需要三部共派人去的。
本想刺小毛丫头一口的大臣,一见皇上如此态度,立马便歇了声。
看来,祈尚书果然在皇上心中地位与其它人大不相同。
“皇上,赈灾从本质上来说需要三点,一是赈灾银粮,二是运送赈灾银粮路上的安全,三是赈灾银粮是否能够全数用在灾民的身上。”
这话一出,便是原因着祈宝儿刚才的话有些轻视她的老臣,都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并不是说大臣们对这些不明白,怎么说呢,文官做事一向不喜将事说得太明,得显得自己高深的同时也显出对方的没学识;而武将们,有些着实是脑子一根筋了些。
所以就造成了众臣们议事,总是明明一件只要举出个本质上的一二三、再讨论解决一二三的办法、最终决定就能搞定的事,偏三五群人争啊吵啊的非得来个天老开荒。
老臣们年轻时可能也是这样,可随着年纪大了,他们反而喜欢那些能直指正心行事果决的孩子。
皇上对祈宝儿这话似是也挺满意,脸上的怒容都缓了不少。
祈宝儿继续说:“赈灾有二怕:一怕路上凶险,道路不好走,或是路上会碰到土匪之类,这就需要兵部派兵护送;二怕赈灾银粮护送到达后当地官员心数不正,不能将赈灾银粮正常的发放到灾民手中,这需要吏部与户部派遣官员进行监督。”
说完后,祈宝儿便退了回去站好,至于对她的话别人会怎么想,这就不是她该在意的了。
不过,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她话中的深意。
这是要三部互相监督着,任何一方都无法与地方勾一结没下赈灾银粮。
一直以来赈灾银粮会被层层克扣这事,着实都是朝廷一大头疼的问题。
一般赈灾过后便是对官员的审查,而一查,总是会扯出些或大或小的官员出来。
都说财帛动人心,那可是几万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的赈灾银粮,真的很难有人能真对它们不动心。
皇上不想杜绝这种事的发生吗?
咋可能?
对于官员/贪一墨一事,麒麟国在律一法上比之对杀一人一犯还要严苛,一旦查出,超过万两便是全家抄斩一族流放,超过五万两是三族流放,过十万两则是全族皆斩六族流放。
可民间有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便是律一法已经如此严酷,依旧还是有人前扑后继。
查之不尽,杜之不绝。
宝儿这一意见,倒是着实是很大可行性。
六部一向不合,这是他故意的结果。
若是每次赈灾都差出三部的人一同前往,不能说完全的能杜绝上下勾一结这种事,但的确是能大大减少这类事的发生。
皇上默了会儿便拍板:“此事便交于玉世子负责,你们兵、吏、户三部从旁协助。”
“是。”
领了命的兵、吏、户三尚书告退,转身去了吏部一块商议后续的事。
赈灾银粮该拨多少,兵该拨多少,又调哪的兵去护送等等。
一直到太阳正当空,祈宝儿和王尚书才匆匆从吏部出来,各奔各部,即刻安排下去,争取赈灾队伍能早日出发。
兵部这边,祈宝儿考虑到钱文同虽瞧着活蹦乱跳但内伤还未痊愈,此行便安排了郝正群前往。
至于护送赈灾银粮的将士,则郝正群拿着她的调令去就近的城防军那抽调两千人。
户部那边动作也快,只两个时过去,不仅是赈灾银粮皆已装车备好,此行推车的人员户部也自个准备妥当。
至于吏部,此行也是一位侍郎带着两位主事和十几个文书一块同去。
说来最匆忙懵圈的,当属被皇上任命为领头人的玉世子。
玉世子在朝中并无官职,不过有个御前行走的虚名;说是虚名,那是因为那货被封为御前行走皇上都没怎么传过他,他一年进宫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就更不用说参与国事了。
所以,在庄子上陪妻儿来散心的顾玉得下人的禀报时人都懵了,匆匆赶回京刚接完圣旨,郝正群的人已经来通知他马上要出发。
星空郞郞,寒风萧萧。
位于内城西街的柳府,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如鬼魅般的跃墙而入,没惊动里面的一猫一狗。
东边的某个院子内,一道男子的痛呼声若有若无的传出,偶尔还伴随着瓷器被砸的破碎声。
“都是你这个溅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男子的声音暴戾无比,紧接着,咣的一声,像是椅子之类倒地的声音。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靠近声音传出的屋子,紧贴着屋顶趴好,无声的悄悄各拿开一片瓦片。
朝下看去,只见屋内的地上已经一片狼藉,地面上到处都是碗却是花瓶打碎的碎片,桌椅也全都倒在地上。
床一上躺着一个面容白皙,,,呃,这会儿应该说是面容透着病态苍白的男子。
男子原本当属上层的五官,因着他此刻暴戾中带着怨气的神色,而变得有些狰狞。
床边的地上跪着一个从背影看去应当年纪不大的女子,只是女子一直垂着头,屋顶的俩没能看清她的容貌。
屋顶趴着的其中一个疑惑抬头,没有任何遮掩的面容在月光下露出张熟人的脸,正是此刻原本应当在京外庄子里的灼玉。
灼玉朝着和她头怼头的另一个吹了口气。
对面一位抬起头来,好家伙,也是熟人,是那向祈宝儿请了病假,说是染了风寒身上不舒服的李月英。
灼玉指了下方无声那问:“那女的是柳寒林的小妾?”
跪床边的女子从衣着上就能看出不是个丫环,但瞧着也不是正经主子,所以她才猜测会不会是小妾。
第707话、你来啦
之所以这俩会出现在这,这就得说说灼玉的事业了。
灼文和灼友他们在庄子里开了几个作坊后,灼玉一开始是帮着他们维护下秩序,可等作坊都相对的稳定后,灼玉这些武峰出来的弟子们便闲了下来。
于是,这丫便在京中四处寻摸,想找找适合他们走的路。
走武考的路入朝为将?
没兴趣。
给人当侍卫?
那还不如在师叔/师叔祖那儿当侍卫呢。
然后,他们就看到京中有家已经准备要关门的镖局。
这家镖局不大,以前有个神人坐镇还能勉强的撑着,半年前那位神人也另谋了高就,镖局撑了半年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镖局,镖局好啊,不受约束,自在。
没遭过社会毒打的灼玉便买下了院子也开起了镖局,还起了个贼吉利的名字——鸿运镖局。
只是吧,名字虽吉利,可镖局并没因为这名字而鸿运当头。
其实也可以理解,要保镖的不是护人就是护财,你个新镖局,一不知镖局的真正实力,二又没可靠的友人介绍什么的,谁敢到你这镖局里让你保镖?
鸿运镖局开了好几个月,那是一单生意没有。
哦,也不是,他们镖局隔壁的阿婆瞧着他们着实‘可怜’的托过一次镖,让帮把两代精米送去永宁城的儿子家,镖银百文。
后来他们才知道,阿婆在精米里藏了两张各一千两的银票。
生意实在是惨淡,灼玉瞧着这不成啊,一堆人一块集思广议,最终决定,他们镖局不能只做护镖这一件事,得扩大规模,比如帮人解决不能本人出面的麻烦事之类。
也是缘分,正有这打算呢,灼玉和李月英在路上谈到此事时,正好被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小杨氏听到。
小杨氏对柳寒林可以说已是恨之入骨,只是碍于两个娘家,她都不好本人出面,不,不只是本人出面,而是连牵连到她都不能的行报复之举。
心中正是郁闷着,刚好听到灼玉他们提到能帮人解忧,也许是真憋屈狠了,她竟然悄悄的便跟上了两人。
小杨氏不过是个普通人,她的跟踪,还没几米路呢,就被灼玉给察觉,然后反被灼玉给带入条死巷子当场拿下。
于是,鸿运镖局开年后总算是接了新单,帮小杨氏套柳寒林的麻袋。
这事儿自然不能白天来做,而且柳寒林有伤在身最近一直在府上养伤;灼玉便仗着自个功夫好,带着新人李月英一块,准备晚上就在柳府把柳寒林揍一顿。
李月英也是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同样无声道:“按说不应该啊,除非是新纳的妾。”
小杨氏在时,柳寒林可没纳过妾。
突然···
“啊~~”
下面屋内传来柳寒林的惨叫声,是那种恐惧到极点都喊到破声的惨叫。
两人忙眼睛怼下去继续看。
只一眼,俩都恨不得自个已经瞎了。
只见:原本床边跪着的女子不知何里已经坐在了柳寒林的床沿;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子此刻的脸竟是那没皮的血肉模糊,而她的手上,却是拿着块粘着血像是脸一皮的东西。
柳寒林五官都失控的尖叫着,尖叫着,突然全身一抽抽,人直接抽了过去。
灼玉和李文英俩也是全身汗毛倒竖,这,这也太,太可怕了。
这时按说她们应该跑路的,可身体却是不受控制了般一动都动不了,眼睛也是直直的盯着床一上那个不知道是个啥的家伙。
没了面一皮的女子发出阵阵悦耳的笑声,是的,她的声音如铃兰般的清脆,和她此刻的那张可恐的脸一点儿都扯不上关系。
女子伏身到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的柳寒林面前,脸上的血不断的滴落在被子上。
“林郞,林郞,你不是说无论我长得如何,此生都会与我生死相许吗?”
女子用着没拿面一皮的那边手轻轻的抚摸着柳寒林的脸,一寸一寸缓缓的像是在眷恋着一般。
“林郞,是你在我面前发了誓,说此生必会对我好,对我一心一意。可为何仅仅不到半年,你便是对我非打即骂?”
指甲已经陷入肉中,鲜血溢出,缓缓的落入发间。
灼玉和李文英俩都不忍直视的齐齐闭了眼,眼一闭,似乎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俩对视了眼,赶紧着爬起来就跑。
“师叔,师叔救命啊。”
“大人,大人救命啊。”
很好,喊声很齐,就是声音凄厉了点。
祈宝儿放下笔起身出屋,刚走到门口,差点就和迎面冲过来的灼玉和李文英撞个满怀。
抬手一左一右各拎住一个,“到底怎么了?”
这俩看着不是胡闹,而是着实被吓到了,面色都惨白惨白的,神魂还有些不稳。
祈宝儿状似无意的各在她们的肩膀拍了一下。
俩一站定,立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将到的事情一一禀报。
祈宝儿:“你们这半夜三更的跑柳府去做什么?”
灼玉:“……”
李文英:“……”
不是,师叔/大人啊,您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是鬼,有鬼啊师叔/大人。
好在祈宝儿这会儿暂时没功夫和她们计较这,转头交待十二盯住她们俩别乱跑后,闪身便消失了。
再出现,人已经在柳府门外。
与灼玉和李文英俩悄摸进来还躲屋顶翻瓦片不同,她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柳寒林所居屋子的门外后,直接的推门进去。
屋内,此刻已经是个惨烈的案一发一现一场。
地面上乱就不说了,还四处都是血迹,血迹最浓重的是在靠床的位置。
面床一上,一个同样已经没有脸一皮的男子躺在那,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上同样是血迹斑斑。
面目狰狞的女鬼坐在屋内唯一一张立着的椅子上,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来。
感受到祈宝儿身上明显带给她的致命威胁,却是不躲不闪的反而抽动起了脸。
祈宝儿姑且觉得她应该是在笑吧。
“大师,你来啦。”女飘的声音很平静。
祈宝儿没再进去,站在门口目光平淡的看着女飘,反问道:“你在等我?”
女飘点了点头又摇头,“我没有特定的等谁,只是知道肯定有大师会来。”
如果不是她默许,刚才屋顶的那两人又如何能离开?
她啊,不过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惓了。
第708话、一个很长的故事
女飘给祈宝儿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女飘生前名叫如娘,说来身份还挺高,是前朝开国时期一异姓王的嫡长女。
那时国未定民未安,前朝的开国帝王时常会御驾亲征,如娘的父亲是前朝开国帝王身边的信臣,也是时常陪驾在侧。
如娘的母亲与如娘的父亲感悟甚码,其父去哪其母便也会跟去哪,如娘这个嫡长女也会被他们带着四处跑。
“旁人家的姑娘家学的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我不爱红妆独爱武,也曾代父亲领过军杀过敌。”
正是因着如娘的一心为国,战场上出来的姑娘家,在一众权贵的眼中,她并不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人选;而一异姓王的嫡长女,也不可能随便的嫁一个差的人家。
所以,她的亲事便一拖再拖,到了二十五还是孤身一人。
“我原以为我的一生会与长木仓为伴,没曾想到···”
如娘在为父守边关时,救了一个文弱书生,书生无父无母靠卖字画为生。
如娘一开始只是同情他,也是受他的才华所吸引,所以对其多有照顾;书生却是表现出了对如娘的钦慕,尽自己所能的对如娘好。
比如,卖字画所得来的银子拿来买头饰送给如娘,自己每天却是啃着野菜馍馍就清水。
再比如他所住的破屋子里到处都是如娘的画。
再再比如他会亲手去学习如娘喜欢吃的糕点,然后亲自做了后给如娘送去。
如娘所居的府邸他进不去,他则是坚持着一次送不成就两次,两次送不成就三次。
等等等等。
一来二去的,如娘受书生所感动,逐渐的私下和书生有的往来,后来更是忤逆了在京中的父亲之意嫁于了书生。
婚后,书生对如娘体贴有加,事事以如娘为先;而如娘,也从开始的有些戒备到后来对书生使然的信任。
只是谁也没想到,原来书生竟是敌国的暗子。
“边防图被盗,我军毫无准备的被敌军夜袭···
血,遍地都是血,我四处翻找,却找不到一个还活着的士兵。”
如娘的声音很平静,但那不断在浓郁起来的阴气,无不彰显着她此刻的不平静,与哪怕已近千年,也依旧无法抹去的恨。
如娘自杀了,带着残兵阻挡敌军两天一夜后,在援军到达的前一刻,执剑自刎于城墙上。
可人虽死,恨却未消。
如娘成了一个敌我不分满含怨气的恶鬼,飘荡于边城,挡住了敌军的脚步,却也扰得边城将士们与百姓都再不敢继续留下。
因一个如娘,当年的边城一度成为了空城。
边城因着以前战事频发,那儿煞气重阴气也重,对如娘这个飘来说却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如娘凭着本能的吸收着煞气与阴气,不知不觉间的神智开始清醒,忆起了生前的事,想起了生前的恨。
只是无奈,她自个也不知为何的不能离开边城,只能近两百年的时光都飘荡在空无一人的边城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初时整日里夜晚都会听到鬼哭声的边城沉寂了下去,如娘学会了冷静,开始静心修炼。
直到三年前,突破了鬼王境的如娘终于脱离了桎梏能离开曾经的边城、现在的乌月关,开始四处寻找当年书生的转世。
只是天道有则,就算是因修为高了能挣脱桎梏,可离开了死亡地的飘会越来越虚弱这点,并不会因为飘的修为高了就会有所改变。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能在报仇前不消散于世间,也为了保护自己不会沦为其它飘的口食;如娘在找人的一路也在不断的用各种方法来保证自己的实力。
一开始是飘间的弱肉强食,后来一次无意间她附身到一个阴气重的女子身上,发现附身后不再受地域的影响不说,道行不高的术士们还发现不了她的存在,不会整日里的追着她跑。
只是附身之术也有着很大弊处。
如果被她附身的人灵魂力弱的话,被她附身之后很快灵魂就会被她强大的阴气所腐蚀而身亡,灵魂一消即是人已死,身子也会很快开始腐一烂。
若是碰到灵魂强大的,就是被她一时附身,身子的主人也会趁她不注意时抢到身子的使用权去求道家相助。
所以这三年来,她只能不断的附身于不同的人身上。
终于在半年前,她附身在柳府一个刚被柳老夫人处罚而重伤的丫环身上时,不仅是找到了书生的转世,还在养伤的期间从其它丫环的口中听到了书生的转世一些特殊的癖一好。
如娘又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了书生的转世和一寡一妇有私一情,便附身到了这位寡一妇身上。
她本是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杀了书生的转世报仇,可真正见到书生的转世时,她才发现,仅只是杀了他,还是难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她要书生的转世断子绝孙,一无所有,再慢慢的折磨他。
祈宝儿看了眼床一上那不知是灵魂已经去了地府还是被如娘给吞了的柳寒林的尸一体,没有开口问,不过这眼神表明的已经很清楚了。
——那你为啥突然的要给柳寒林一个干脆了?
如娘轻笑了声,“没时间了,晚上有两只小虫子爬到屋顶,看到了我这副吓柳寒林的样子。
我杀了太多太多的人,造的孽下十八层地狱都还不清,也突然惓了,不想再杀了。”
祈宝儿还是没有言语的看着她。
如娘缓缓的站了起来,没在意祈宝儿是不是会突然给她一下,转身走到床边,躺到了柳寒林的身边。
细看过去,如娘的行动已经带着点机械感。
如娘说:“他这样的人不配再活着,我也不配。大师,我们这种人太脏了,就不劳大师动手了。”
音落,只见承载着如娘的寡一妇尸体上,一个泛着红光的飘飘了出来。
如娘长得很美,是那偏于中性带着英气的美。
她立于空中,朝着祈宝儿笑了笑,那笑没带怨气不含仇恨,唯剩一切已经释然。
如娘朝着祈宝儿供手,“大人,多谢。”
多谢您愿意给我这罪人一个自我裁决的机会。
红影消散,只几息间,便彻底的消失于天地间。
祈宝儿叹息了声,挥手驱散去屋内残存的阴气,没再看屋里的惨状,闪身离开了柳府。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柳寒林的结局,不冤。
第709话、殿下要在兵部上职
“师叔/大人。”
灼玉和李月英俩一左一右的围了过来。
“师叔,怎样了?那柳寒林还活着吧?”
“大人,那可怕的阿飘是不是被您抓住了?”
祈宝儿一句话回答两人,“飘死了,柳寒林也死了。”
灼玉:“啊!~~”
李文英:“活该。”
这时大郞正好进来,刚好听到什么死了的话,好奇问道:“谁死了,谁又活该啊?”
大郞在府上对下人都是一向和善,对灼玉这个小妹的师侄,与不算是下人的李月英,自然就更是礼待有加。
因此灼玉和李月英俩都并不怕他,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将她们晚上的遭遇说出。
她们说完后,祈宝儿也告诉了他们后续的事,包括如娘的生前经历。
原本对如娘怕得不行的两姑娘,知道了如娘生前的事后,又都同情了起来。
不过俩姑娘三观正着,并没因同情如娘就觉得她死后做的事没错,只是觉得···
怎么说呢,就挺唏嘘。
李月英:“没想到啊,柳寒林前世还是个敌国暗子呢。”
难怪这么渣。
祈宝儿指正她,“不是前世,是已经转了五世。”
近千年的时光呢,如果那丫不是被扔进地狱受过罚,可能都不只转个五世。
不过,今后他再想转世已经没机会了。
大郞:“……,妹,这是重点吗?”
管他几世,反正这是灵魂是个渣没错了。
灼玉和李月英知晓大公子夜间来找师叔/大人肯定是有事,都默默的退了出去。
然后对视了眼,又跐溜的闪了。
她们要去柳府看后续,瞧瞧柳府那上头几位的反应,好去告诉小杨氏让她出出气,她们这单应该也算是完成了···吧?
“哥,有事?”祈宝儿退下大氅挂到屏风上。
妹妹已经大了,这时还大晚上的,大郞避嫌的并没有进屋,而是只站在门口和她说话。
“妹,我准备明天回将军府,爷和奶也准备去将军府住一阵子。”
祈宝儿走向桌案的脚步顿了顿,“……也好,爷奶还没去将军府看过呢。明天下职若早的话,我也会去将军府。”
大郞笑道:“不是哥不乐意你回将军府,不过暂时还是别了,你刚上任尚书,又逢年节刚过,手里头的事指定不少。
等你忙过这阵再去也不急。”
大郡主府离着皇宫近,走路都才几步的事儿。
他们这些无用的家人暂时帮不上什么忙,能少让妹操心的多抽出点时间来休息已经算是帮上忙了。
爷奶其实哪舍得离开妹身边哦,还不是想着妹要操心兵部的事还要操心家里的他们而受累;回了将军府有他们照顾着,妹应该也能放心,他们也能让妹省些心神。
祈宝儿又哪猜不到爷奶的想法?!
笑着点了点头,兵部最近着实事情不少,爷奶去将军府小住一阵也好,省得寂寞。
兵部。
尚书职房的偏房刚摆上膳食,钱文同就寻着味儿的溜了进来。
以前钱文同就不会和尚成锋客气,和祈宝儿就更不会了。
也不用旁边的侍卫侍候,自个去装了饭坐下,“大人,昨晚柳家出大事了。”
祈宝儿端着碗汤慢慢喝着,头一次对钱文同的瓜没显出兴致来。
不过钱文同没注意到,他正一块接一块的夹着红烧排骨吃得喷香,还边叨叨:“大人,您家厨子这手艺绝了,下官媳妇儿都做不出来这味道。”
叶氏人爽利,瞧着是个粗心的主儿,其却有一手的好厨艺。
据说叶氏就是凭着这手厨艺,把钱文同的心拽得紧紧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她从东宫那抠来的厨子,算是御厨了,那厨艺能不好嘛。
钱文同自当不客气,他就好吃这一口。
午膳罢,两人散步消食时,钱文同又想起了柳府的事。
“大人,我听说柳府的那个柳寒林昨晚被人害了,不过奇怪的是,柳府没有报案,对外说是柳寒林重伤不治而亡。”
祈宝儿:“……”
不是吧,柳府难不成是准备将柳寒林的死给推到大司马身上去?
钱文同抿着唇点头,“大司马在几天前让人抽了柳寒林一顿,虽说不是大司马亲自动的手,但/是大司马下的令,抽人的人也是大司马的属下。
去给柳寒林看过伤的那些大夫,包括太医,也都说柳寒林的伤很重,已经伤及了肺腑。
现在柳寒林突然间就死了···
柳家的人也没去找大司马家府的麻烦,只是有这么个传言出来。”
柳家自然不敢明着说柳寒林是大司马害的,不过昨晚柳寒林刚死,今儿一早就有那些传言出来,傻子都能猜到传言的源头在哪。
可猜到是一回事,这事儿吧,大司马家还真不好和柳府计较,至少明面上暂时不能。
柳家要是找大司马家麻烦还好,大司马可以命人验尸,偏柳府只是默默的准备丧事,大司马家要是因着一个传言在这时上门找事的话,那就真应了那句‘欺人太甚’的话了。
当然,这事儿其实对大司马府并没大的影响,哪怕就是名声上,毕竟到了大司马那个地位,说不好听一点,他就是真下令把欺负了他们闺女的柳寒林给抽死,你柳家都不敢说什么,更何况是外人了。
只是这种事儿吧,没影响归没影响,可它膈应人不是。
“大人,殿下以后是不是真的会在咱兵部上职?”
他早上没去早朝,只知道大人下朝后又被传去了东宫,然后就有这么个小道消息出来了。
不过···
钱文同看了眼后面那座整理了一早上的小院,大人一回来就命人将后面空置的院子给整理了出来,想来消息应该不仅仅只是小道而传吧?!
果然,祈宝儿下巴帑了帑后面院子的方向,“殿下怜惜我们兵部现在只一尚书和一侍郎,而且我还是刚刚上任。”
钱文同笑了,“那今后咱兵部可就风光了,至少再向户部要军饷时,他们不敢再叨哗哗的拖着。”
祈宝儿也笑,“这还真是。”
说到军饷,钱文同想想起一事,“大人,您还记得吕海波吗?就是一直在养残兵那个。”
祈宝儿点头,“来过兵部的那个?”
钱文同连连点头,“据下官所知,他养了有三千多的老弱残兵。
过年前他家的一间商铺意外着了火,着火原因是一个在他家商铺里做活的老兵太困睡着了,睡前忘了将炉子里的火星子给息灭。
火势挺大,连着左右的铺子都烧到不少地方。”
第710话、全身发寒
祈宝儿怔了下,疑惑道:“此事他们私一下解决了?”
若不是私一下解决,在京中能开铺子的人,不是和有权的人有关系,就是和有爵位的人有关系,不可能会京中没什么人知晓这事。
钱文同瘪了瘪嘴,“隔壁两家商铺,一家是韩王妃娘家的铺子,一家是定国公府的铺子;随便哪家吕海波都得罪不起,只能赔了银子后又上门赔礼道歉。
吕海波这拨赔了不少,银子倒是不多,铺面重新修整下也就上千两的事;他主要是赔礼上赔的多,铺子赔出去了一间,庄子赔出去一座,听说还有两尊比较大的玉器。”
祈宝儿对此不感兴趣,她疑惑的是··“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钱文同有种被人给现场拆穿的讪讪,好在他在祈宝儿面前一向脸皮厚习惯了,脸上没啥异样道:“吕海波一下出去这么大一笔,那些老弱残兵已经帮不起了。”
据他所知,吕海波在外已经欠了不少钱,这次赔出去的铺子和庄子原是他们家的,可也早已抵给了别人,赔礼的那些银子和玉器,还是找的好友借的。
巧的是,吕海波的那位好友和钱文同也是旧识,吕海波借的银钱数量庞大,那位好友一时也拿不出来,不过其敬佩于吕海波的为人,也愿意帮他一把,所以四处找自己的好友那去借。
这不,也借到了钱文同这;两尊玉器中的其中一件,还是钱文同媳妇的赔嫁之一,只是估了价写了欠条,现在已经摆到了韩王府不知哪位主子的库房里。
钱文同倒不是心疼那件玉器,而是心里不得劲,真正做善举的人,却是越过越不如意,而那些只依着虚名而活着的人,却是依旧能不知人间疾苦的俯视世人。
觉得不公吗?
可他自小以来的生活环境与教养,又让他没有明确的这种感觉,只觉得想起来就心里不舒坦;而这种不舒坦,似乎只有为吕海波做些才能消散。
钱文同不知,祈宝儿早将这事搬上了她所要做的日程中,“此事我会和太子殿下相商。”
默了片刻,她说道:“钱哥,这事儿不单单仅只是吕海波与吕海波所帮的那些老弱残兵的事,咱们是兵部的官,当该看的,是整个麒麟国所有现役将士们,与已经离开了军营的那些无论是已牺牲还是退伍兵。”
钱文同就像是脑门被人敲了一棍般,突然有种无颜直视祈宝儿的忏愧。
他的确是狭隘了,一直以来从未真正去想过主动要为将士们做些什么,而是各军上奏到兵部时,由着尚书指派后,他们才会去解决问题。
现在会想到老弱残兵的问题,也只是因为看到了吕海波的困境而想到相帮,却不是真正的冲着老弱残兵而去。
祈宝儿不知钱文同这时的想法,注意到附近没人后,她轻声道:“近期你最好别让人往刑部大牢里去,尚大人之事,你们最好不要牵扯进来。”
钱文同脸色一白,“大人···”
大人这是知道他悄悄派人去照顾牢里的尚家人了!!
祈宝儿凝着眉看着他,“钱侍郎,尚大人一案至今之所以还未定罪,是皇上在等边关的消息,若是罪证属实,尚家满门抄斩是必然,几族流放得看皇上到时的心情。
这个时候,你若还与尚家走得太近,是怕别人没有攻坚你的利器吗?”
钱文同心脏一抽,吓得魂都快飞了,“大人,下官只是···”
祈宝儿抬手阻止他后面的话,“我知道,你是因为同僚之谊,尚大人毕竟曾经是你的上峰,你们一同处事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有几年的时光。
若你真无视尚大人一家受苦,那我才会觉得可悲。
可是钱侍郎,咱们先是百姓的父母官,而后才是自己,当该将家国与百姓放在前头。”
钱文同眸中闪过一抹晦涩,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哀凉。
“是,大人教诲下官谨记。大人,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便告退了。”
祈宝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嗯’了声便没再理他的继续散步。
直到祈宝儿走远,钱文同这才收了礼直起身,遥望着仅只剩下道背影的祈宝儿,他长长的叹息了声,失落的往回走。
一路上,便是碰到有人和他见礼他也是明显受了打击般的匆匆而过。
进入职房前,留下句不要打扰的话,便关上了职房的门许久都没有出来。
没会儿,兵部就传出钱侍郎被尚书大人给训斥了的瓜。
谁都知道新上任的祈尚书与钱侍郎关系好,这突然的一出,让兵部的众人心中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有人心中不安,莫非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中的一把?
有人惊恐,祈尚书连关系好的钱侍郎都训斥了,那他们这些和祈尚书连熟都不能算熟的人呢?
有人幸灾乐祸,他们早看不得钱侍郎天天巴着尚书大人了。
却不知,钱文同一关上职房的门后,立马后怕的拍着胸口先给自己灌了整壶茶。
娘咧,万幸尚书大人仗义,要不/过几天他可能也要无了。
他不蠢,不会看不出尚书大人今儿的真正用意。
处在皇宫中的六部,有什么消息能瞒过皇上的耳?
如果尚书大人只是为了单纯的警告他,绝不可能在兵部里和他说那些话。
只有一个可能,他帮尚家的事,不仅是尚书大人知道了,还有——或是皇上已知;或是想对他不利的人已知,也会传到皇上耳中,借此事来对付他。
一开始他还不能确定这点,在尚书大人阻止他说话并且为他找了那些理由后,他便知尚书大人的那些话并不是讲给他听的,而是要借人的口将那些话传入皇上耳中。
以此来将他从尚大人的案子中尽量的撇出来。
也从这点来看···
钱文同全身都发起寒来,看来,尚大人的案子堪忧啊。
这头,祈宝儿已经晃悠到了后面新打扫出来的院子。
这座院子细算起来它并不归属于兵部。
在前朝,六部并不是设在皇宫内,这儿的一整片都曾隶属于后宫。
因着与另一边的后宫被中间的前宫所隔开,这边被前朝的历任帝王都拿来专门当做太妃们荣养的居所。
没有直通前宫的门,基本上与前宫和后宫都属彻底的隔开。
第711话、历练的真正意义
眼前的这座院子,是前朝的全数第二任帝王为其在老年时一位十分得宠的妃子所建。
他知自己无法长伴于妃子身侧,便斥巨资在这边建了这座院子,就是为了让那位妃子在成了太妃这后依旧能荣华后半生。
麒麟国建国之后,将皇宫的这边一块改为了六部这些朝臣办公的地方;办公之地自然与居所不同,所以几乎是全拆了重建。
唯独这个院子,因着连柱子都是用黄梨花与紫檀木的珍贵,故尔才被留了下来。
只是,也正其珍贵,一直以来除了隔个几年就翻修一次外,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入住过这里。
谁都想住,那就谁都甭住。
说是个院子,其实更准确的应该说是座宫殿,只是小了些,和后宫妃位级的嫔妃们所居的宫殿差不离大小。
规格也是按着妃嫔宫殿的规格一样,没有前后院,大门进来一个主居所两个侧居所。
这时,门对着正前方的主居门前辰一等人已经站立一侧。
祈宝儿看到他们时显然怔了一下,没想到太子殿下说来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祈尚书,殿下已经在里面等您有一会儿了。”辰一笑着上前为祈宝儿推开门。
等祈宝儿进去后,他又尽职的将门关上。
“臣参见殿下。”
君辰渊在桌案后头也未抬,声音平淡道:“你倒是情谊重,这边顾着牢里的前上锋,那边为手下担着。”
可知父皇的忍耐是有限的?
祈宝儿笑了笑,一点没在意他话中的讽刺道:“殿下,在臣的眼中,尚成锋只要未真正定罪,他就不是罪人。
再说了,就冲其的一身功德金光,他都值得臣护一护。
钱侍郎也是同样。”
也不晓得该说皇上的眼光独到,还是说兵部的风水较好,兵部里的人,或多或少着身上都带有点功德金光。
有功德在身之人,再坏也坏不到哪。
所以,至今祈宝儿都不信尚成锋真的会通一敌。
但祈宝儿也知道,哪怕证明了尚成锋的清白,他有着那样一位亲叔叔在,此生在朝堂之上基本已经没了立足之地。
所以,她只不过是想暂时的保住尚家人的命,让他们少受些罪而以。
至于其它,有些事,便是她也很难能去改变。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帝王的话,她也不会真正的放心尚成锋手握实权。
这时已经不是有没疑心病的问题,而是赌不起;身为一个帝王,也不能拿天下百姓的性命去赌。
君宸渊抬头看向她,眼中有过一丝无奈,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道:“此事父皇不会无辜牵扯其它人,尚家因着尚成锋的重伤,应也都能留住条命。”
除非,真的与敌勾一结。
祈宝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再继续扯着这话题,而是提出了前面和钱文同说过的退伍军安置问题。
依着前世的所见所闻,祈宝儿提出不少建议。比如由着朝廷在各地开立大作坊,作坊只请退伍兵或是牺牲的将士们的家属。
君宸渊:“此事朝廷一直有想办法,如屯田所,曾经便是专门用来安置退伍伤兵。”
对的,曾经。
现在的屯田所,随着朝朝代代对罪名的流放,远的屯田所已经成为了流民的地盘,反而将退伍伤兵们给挤了出去。
而近的地方,整个麒麟国加起来还不到十处屯田所,大部分的田地早已落入了世家或是富户的手中。
不到十处的屯田所,一处就那么几万亩地,又能安置得下多少的退伍伤兵?
不过,祈尚书所说的建作坊,这倒是可行之法。
“不少伤兵都是下一身已残,地他们是种不了的,倒是做些手艺活可行。”
在现今的战术中,最常被用的就是在地上挖坑,坑中摆上倒刺的埋伏;即能拌马又对士兵伤害不小。
因此,许多的被致残伤兵,都是腰以下的受伤从而造成残疾。
这部分的伤兵,他们在离开了军一队后,基本就没了生存手段。
朝廷对伤兵都是一致的对因伤而退伍时按着功劳与参军年限的发安家银,发过安家银,这人朝廷便不会再过问。
有些将领仁义,会对致残的那类已经无法靠着自己活下去的伤兵一直费银子的养着,这也是许多武将明明世家出身,却过得极为清贫的原因。
君宸渊在军中的时间不短,他看到也听到过太多的不幸,一直有想改变因伤而退伍的伤兵们的境遇。
但是,伤兵人数众多,而朝廷,也着实是不富裕;他虽为太子,可权利依旧有限。
所以祈宝儿提到这点,算是提到了君宸渊的心坎上。
只是提到作坊嘛,他们又有另一大问题,“祈尚书,作坊并不是有银子就能开得起来的。”
技术才是关键。
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等等等等。
哪家手有技术不是拽得死紧?
他虽是太子之尊,也不能做出逼迫百姓将自己手中的技术上交的事来。
祈宝儿嘿嘿笑着趴到桌案上,肢着手撑着下巴一脸的狡黠,“殿下,咱们做个生意如何?”
“嗯?”小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
“臣有一群的师侄和侄孙,这点殿下是知晓的;不过殿下可能还不知,臣的这些师侄的侄孙个个脑中都最少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技术。
比如染布,比如造纸,再比如做家具这些等等。
这些人困在臣那小小的庄子里太可惜了,殿下这儿不正缺着这方面的人才嘛,臣把他们借给殿下。”
君宸渊失笑问道:“借给孤?祈尚书竟是如此的大义!”
祈宝儿伸出一指到君宸渊面前摇了摇,“殿下,借可不是白借哦,殿下得分他们一成的利,并且不控制他们的自由。”
以前祈宝儿其实不太明白海那头为啥总要派弟子到这头来历练,如果是修炼之人出去历练还说得过去,那是要提升自己的修为。
其它宗门先不说,单说他们凌华宗,真正修炼的人并不多,大部分学的都是各方面的技术。
这样的弟子,历练的意义在哪?
后来她寻思明白了,应该是在一个‘传’字。
不是要弟子们在外获得什么,这点从挣了银子拿到海那边也无法使用就能证明。
而是要他们将所学的技术传到海这边来,以改善这边百姓的生活。
第712话、问心无愧就好
除了这个理由,祈宝儿实在是想不出宗门让只懂造纸或是只懂酿酒的这些弟子出来,最终却是啥明显好处都带不回去的历练,是想历练个什么鬼?
君宸渊自然是不知道历练这些的事,对于祈宝儿所提出的这些明显有利于自己、有利于麒麟国的事,他但凡脑子没有坑,都不可能不答应。
如果是另一个人来向他提这种完全是所有好处都在他一方的要求,他必是会去怀疑对方是否有另一层的目的;而眼前的小丫头嘛,完全不用有这方面的顾虑。
笑着点了点头,“那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你放心,你的人,孤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限制,他们愿意帮忙已是麒麟国的大恩人,孤如何能对他们另起心思?”
君宸渊长得是真的俊,平日里总是面无表情着,有着一身上一位一者的气息与龙威在,很难让人去注意他的长相,都不敢抬头看嘛。
而现在,他身上的气息已不知何时没了冷然,带着股并不容易察觉的淡淡暖意。
见过地府无数长得俊俏阿飘的祈宝儿看着都晃了一下神,不过也就被晃了那么不到两秒了时间,然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殿下,臣打算去牢里看看尚家人,不知可否?”
君宸渊被她这话怔了下,但小丫头都给了他那么大的好处,他要是再坚持着说不行似乎不大妥;而且,对小丫头提出来的要求,他发现他似乎很难去反对。
何况,他相信,他就是不同意,小丫头自个也会去。
还不如同意了,至少她能告知他时间,他也好帮着隐瞒。
只得压了声无奈道:“尽量别让人发现。”
顿了下又补充了句:“刑部尚书是孤的人。”
说出这话,可以说是已经将祈宝儿归到自己人一列中来了。
皇上还在呢,刑部尚书已经是太子的人,啥意思呀?
祈宝儿但笑不语,反正她啥都没听明白。
夜,刑部大牢,男牢。
关押着尚家人的牢房内,尚成锋躺在角落铺着杂草的‘床’上,身上盖着床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被子。
曾经义气风发的兵部尚书,现今瞧过去,满头乌青已经变成了一头散乱着的粘着不少杂草的华发;苍白的脸上也似如老了十几岁一般;整个人更是精气神都没了,显得满身的颓废。
尚大公子拿了个破了口的碗走近,蹲下担忧的看着老父亲,“爹,喝点水吧。”
尚成锋抬眼无神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自知父亲性子倔,尚大公子也不好再多劝,起来走到靠在牢柱上的尚三公子面前,将手中的碗递过去,“三弟你喝吧。”
尚三公子同样摇头,“大哥,我下午已经喝过了,你就早上喝了两口水,还是你喝。”
他们这间牢房一天只会送一次水,一次就他大哥手里的那个破碗一碗。
他们都知道,这是姓方的那狗东西因为父亲不愿依着对方的意来招供而用这法子来逼迫父亲。
不说是父亲自己不愿违背了底线,就是他们也不愿趁了那狗东西的心。
不就让他们缺水嘛,有本事直接渴死他们。
尚大公子扯了下嘴角,又将碗递给旁边的尚二公子,“二弟你喝点,嘴唇都裂了。”
尚二公子却是像没听到般的紧扒在牢柱上,探着脖子像是在听什么一样。
无人知晓,尚家的这位二公子听力特别强,没到神人的那般能听到百里外的声音,可在这儿,能勉强的听到些牢外的动静。
尚大公子一瞧他这副模样便息了声,在牢里关了这么多天的人就是有洁癖都已经给治好了,早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也盘了腿坐下。
几息后,尚二公子小声道:“大哥,我好像听到了祈侍郎的声音。”
尚大公子和尚三公子双眼都是一亮,有着祈宝儿当初在御书记外救他们那一出,对祈宝儿他们心中有着种莫名的信任与期盼。
倒不是期盼祈宝儿能救他们出去,他们没那么不通事理;而是期盼祈宝儿看到他们的现状后能适当的帮改善些,至少别一天只一碗水。
没过会儿,披着玄黑大氅的祈宝儿大步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提着两个超大食盒的十二。
这时尚家人才注意到,似乎牢房里衙差们有好一会儿没往他们这边来巡逻过了。
尚家的男子同样被关在这一牢巷靠里面的位置,这一整条牢巷的左右牢房,仅只他们一间有关着人,倒是方便了他们说话。
十二将食盒放下后就退到牢巷口去盯着。
“大人,我来看您来了。”祈宝儿看了眼里面的尚成锋,眼中没有怜悯没有鄙视,平平淡淡如同曾经一般。
然后收回视线一点没在意地上脏污的蹲下,打开食盒。
真正看到了祈宝儿,尚家的三位公子反而局促了,原本都贴在牢柱上的三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里面尚成锋的旁边,这时最靠近着牢柱前的,还而是尚家小辈中胆子算是最大,也是年纪除在妇牢的那个奶娃外最小的一个。
原本在祈宝儿印象中奶胖奶胖、显得憨憨傻傻的孩子,此刻瞧着人已经瘦了一圈,眼中没了曾经那份天真,只有着害怕、警惕和看着食物时的渴望。
祈宝儿想朝孩子笑笑,可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心中默叹了声,拿出左边食盒最上层的其中一碗红烧肉从牢柱中的缝隙递了进去,“青宝还记得我吗?”
青宝怯怯的看了眼祈宝儿,仅一眼又立刻的垂下眸,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记得,您是祈大人。”
这时尚大公子背着尚成锋,尚二公子和尚三公子也一左一右的摸着尚成锋走了过来。
尚成锋伏在尚大公子的背上,声音已经是气若游丝般,“丫头,你不该来。”
青宝没敢上前接肉,祈宝儿只得将肉放在地上,又去拿其它东西,“大人,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该和不该?我想做便做了,问心无愧就好。”
尚大公子几人小心的将尚成锋放下,尚成锋一手抓住牢柱,看着牢外不断通过牢柱缝不断往牢内塞吃食的祈宝儿,双眼渐渐的湿润了。
他说:“丫头,我没通一敌。”
第713话、我信
祈宝儿手一顿,转身看向尚成锋,对着其殷切的目光,她重重的点了下头。
“大人,我信。”
‘我信’两个字,彻底的击溃了曾经一身铁骨的尚成锋,眼泪瞬间滑落。
祈宝儿忙掏出帕子过去给他擦拭着,边压了仅只他们俩听到的声道:“大人等我,我定救大人出去。”
她有阿飘大军在,想查个事实出来并不是难事。
更甚是,尚成锋一案的事实她早已了然于胸,也上折过皇上,只是,皇上那儿未给过她一丝一毫的回复。
她便知晓了皇上的态度。
高昌有着那个大将军王在,皇上就不可能再让尚成锋还居于兵部尚书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高位,而现在尚成锋入狱的理由,正是将尚成锋贬去了最好机会。
现在的关键是,皇上会不会留尚成锋一家的命。
而这个关键,要看从燕西关那边传回的消息,更要看高昌的那位大将军王是否想要尚成锋的命。
尚成锋却是摇了摇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祈宝儿说道:“高昌那位大将军王想要我的命,没人能救得了我。”
祈宝儿像是没听到一样,又转身去打开了另一个食盒,一整食里都是用布包着的一小包一小包不知什么东西。
祈宝儿取出一包,一小包正好卡着牢柱缝可以塞进去,她递向尚家三位公子的方向,“这是馒头,一包十个十个,平时你们可以收起来,饿着时候拿出来垫垫。”
这种时候也不讲究啥客套了,尚大公子感激的接过,“谢谢。”
祈宝儿笑了笑,又接着继续塞。
一整食盒足足二十二包的馒头,都塞进去后,祈宝儿重新转向已经冷静下来的尚成锋。
“大人,我已经交待了牢头,他们今后不敢再虐一待你们,至于方相那儿您也放心。”
话落,没再逗留的起身离开。
没会儿十二进来,一言不发的收拾了两个空食盒离开。
等两人的脚步声都远离,尚成锋才收回一直盯着他们离开方向的目光,转头看向盯着地上的吃食一脸渴望的子孙们,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吃吧。”
尚家几位公子还好,虽然也馋,但终归还忍得住,而几个小辈可就没大人那么能忍了,有了尚成锋的发话,立马都扑向了地上的饭菜。
尚二公子将尚成锋又背了回去,尚大公子和尚三公子俩则是将原本放在牢柱边的饭菜一一的拿到里面来。
“都慢着些吃,小心骨头。”
训完老清王,皇上再转头一看君槿澜还捂着额头,立刻一脸怒容秒变担忧,一把扯下他鸡爪子似的瘦爪。
“朕敲狠了?”
一看,哟吼,真的红了,还是紫红紫红的。
皇上少有的瞬间就尴尬了,“咳~朕没控制住力量。安公公,赶紧去内务府叫老四准备一车人参或是灵芝什么的给定国王府送去。”
众老王爷几乎是集体鄙视之。
瞅瞅把人孩子给伤的,淤血都出来了,这得用了多大的力?
至于人参灵芝什么的,这一堆老家伙们哪个缺?谁会看在眼里?
“皇上,您敲得不重,是臣皮子太脆,稍微一碰就是一个印子,臣该死,惊着皇上了。”
和皇上说话,君槿澜少了在太皇太后他们面前的拘谨,就是现在嘴上说着谢罪的话,他也依旧是坐在几登上笑着开口。
因为他知道,就这点小事,皇上不会去和他真介意。
不过他这话出来,听到了其它几个老王爷耳中,一个个瞧皇上的眼神就不对了。
看把可怜孩子给吓的,你丫伤了人家,人家还给你谢罪!
还好皇上这时关注力全在君槿澜身上,没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否则今天这御花园准得上演一出血洗戏码。
这时再扯着这事皇上不自在,对君槿澜更不好,老清王立刻笑着扯开话题:“皇上,要说到属地震灾的事,老臣昨天倒是听到个故事。”
一群老家伙可直接上达天听,故事又岂会是真的故事?
属地之事现今是皇上最为上心之事,皇上立时就来了兴致,“哦,老骨头你都半截身子骨入土的人,竟然还有心情去听故事?说说,让朕也来听听。”
“皇上知道,老臣那个不孝子就在属地之沿任职,老臣昨天收到他的来信,说是景城已经有不少难民涌了进去。”
听听,这是故事?
坐于最末位的苶亲王失声惊呼:“难民都已涌到了景州了?”
也难怪他会惊讶,属地指的并非一城一州,而是禺国靠北方向的越,渝,纬,精四州,统称为属地,所以此次百年难遇的灾祸,范围之大早已震惊朝野。
景城是位于精州隔壁的景州之首府,景州非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送达京城最少要十日,昨天老清王收到信件,也就是说,十天之前景州已经有大批的难民涌入。
那……难民涌到京城的时间还会晚吗?
皇上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依旧是淡淡的难以揣摩。
片刻后,他突然转头问旁边的君槿澜:“槿澜对这事怎么看?”
立刻的,各种晦涩不一的目光全往如小孩穿着大人衣服裹在那儿只露出个小脑袋,看上去是那么弱小无助的君槿澜身上瞅。
君槿澜像是没发现大家的目光一样毫无压力,沉思了会儿就回答道:
“皇上,古语常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君为水,民为舟,老百姓有难,朝廷自是没有不管的道理,这个灾是必要震的。”
众目光中,失望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忧的也有。
这话说得太过场面,场面得随便拉一个五品官出来说得都比这要好听。
这样的回答在皇上面前,也委实是太过敷衍,敷衍得要是皇上心眼儿小点,都可以直接降个大不敬的罪。
皇上神色也淡了下去,但还是多问了句:“那槿澜觉得这个灾该怎么震?”
老清王不无担忧的借着喝茶余光撇向君槿澜,孩子,皇上这话问的陷井太大,你可想好了再答啊!
“皇上,禺国经过了十三年战事,百姓早已是入不负出,朝廷也是国库紧张,虽说是经过了三年的恢复已有所缓,可也只是有所缓而以。
被毁之城需要重建,官员需要俸禄,边关军需等等,哪样不要银子?
属地灾事起后,据臣所知朝廷已经拨过了三次震灾银,总数加起来已然超过了五千万两,皇上为了属地灾情,更是省吃简用,老祖宗他们连首饰都拿了出来。
此行大仁大义,乃属我禺国帝君为最。
第714话、也许真能给她碰到呢
六部尚书中,吏部尚书的祝家庞大,轻易动之不得;户部尚书的王家与方家多少带着些关系,非到必要不是首选;礼、工两部与着能掌天下兵马的兵部相比可以说是连比的必要都没有。
可以说,他很早就盯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
尚家已经是个快落败到底的家族;尚成峰与尚家关系还一般,甚至是有仇;至于帝王的信重,这点反而是最不重要的,因为它最容易被攻克。
他布了几年的局,果然着,帝王再是信重尚成峰,只要知道高昌国的摄政大将军王是尚成锋的亲叔叔,就必对尚成峰心中犯膈应;而这位亲叔叔若再与尚成峰有联系,那份膈应很轻易着就转变成了怀疑。
只是他千算万算,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这时竟是插进一个安乐大郡主来。
原本方相一直没将祈宝儿看在眼里。
虽然她得皇上信重,可还是那句话,帝王的信任是最不牢靠的关系。
虽然外间传闻她是个神人,还是个非常厉害的神人,又是能御兽,又是能怼无头僵;但在方相心中,这些传闻应都是被夸大了,就如曾经的那位生而知之小相国一样,是有点小本事,可外间传闻的神通,都不过是帝王授意传出去的虚妄而以。
方相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机一密,因为当年负责对外将那位小相国捧起来的人,正是他。
所以,方相觉得,现在的祈宝儿,应该也是皇上捧出来的另一个小相国。
哪知人家是真有本事,只一个动怒,就压得他在朝堂之上当众吐血昏倒的丢脸!!!
要换是旁的人旁的事让方相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方相定是会不依不饶的想办法报复;可压到没边又带着股神秘莫测感的祈宝儿,方相···不敢。
这不,醒来后猜到祈宝儿定是会去刑部大牢里探望尚成锋,立马就下令他在刑部的人在祈宝儿去刑部时都躲远些,尽量别让祈宝儿发现他们的踪迹而怀疑到他。
可筹谋了多年的计划濒临流一产,终又心有不甘。
心里就这么矛盾着,憋屈着,只得将气往身边的人撒。
“滚,都给本相滚。”
“是,是,老奴这就滚。”
祈宝儿不知她的刑部一行把方相又给气到吐血,她此刻正悠悠的走在外城南街的主道上。
与内城的悠然和肃静相比,热闹的外城才更显人间气。
左右都是各类商铺,街道中是来来往往的马车,道路两边是或悠闲或行色匆匆的百姓。
好一副繁华景象。
十二如道影子般的紧紧跟随在祈宝儿身后,他知道主子是有目的的来外城,还是仅只单纯的出来散心,不过跟着就是了。
大约半个时后,主仆俩停在一处被被烧得焦黑的商铺面前。
从几乎连铺子的门面都找不到一块好木材上来看,当初这儿的火势非常猛。
咦??
不对呀。
“大人,这应该就是吕海波那个被烧了的铺子吧?可不是说吕海波已经赔了旁边两间铺子修缮的银子了,怎么这两边的铺子也这般没人管的丢着?”
中间这间吕海波的铺子没动还情有可缘,吕海波没银子了嘛,外面还欠了一堆,显然是拿不出修铺子的银子了。
可这左右两边的铺子,怎么也···?
这时,一个微胖显得很是富态端庄,穿着一身绸缎,头上插着两支玉簪的妇人走了过来。
祈宝儿为免麻烦,出来时给自己的脸上已经设了道屏障,在妇人看来,只有个印象,这是位很美的女子;但你要问她真正长相如何,她此刻没有印象,以后也想不起来。
“这位小姐,您是来看铺子的吗?”
“你是??”祈宝儿问。
妇人笑着欠了欠身,“回小姐话,民妇乃官家掮客,夫家姓杨。”
祈宝儿伸手虚虚托了她一下,“杨夫人有礼。”
“嗐,咱就老百姓,哪佩称得上夫人呢。”
话是这么说,可杨夫人脸上的笑容却是比刚才的客套中透着疏离的笑显得真诚了不少。
祈宝儿没再和她扯这称呼的问题,而是指了指烧毁的商铺问道:“杨夫人刚才问的可是这间商铺?”
杨夫人点了下头,说:“不只这间,旁边这两间也卖;小姐放心,这价绝对公道;因为被烧过了还没修缮,所以这三间商铺的价都是顶顶实在。”
旁边两间也卖?
“你确定旁边两间也卖?据我所知,这旁边两间铺子的主子可不缺银子。”
这话一出,杨夫人就知道眼前这位小姐的地位绝对不低,至少是能知晓内情的人。
按说他们这些做捐客的人,尤其是她这种做官家捐客的人,要的就是与人为善与已为便;说白了,就是得有眼力见;千万不要去得罪不该得罪的,甭管它有错没错。
只是吧···
杨夫人的相公也是位因伤至残而归家的残兵,否则,她也不必一个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做捐客这么个见谁都得笑的事儿。
吕海波一直在帮伤残退伍兵这事儿在内城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在外城百姓堆中,可以说没多少人不知道。
杨家虽然没受过吕海波的恩,但杨夫人敬重吕海波的为人,也感谢这天下能有个吕海波能对像她相公一样的人施出援手。
所以,吕海波这次的事儿,杨夫人是替他委屈的;虽知道自己可能做了某些事后捐客的路也做到头了,可心中总是憋着一股气,如果不舒出来,她这辈子都会难受着。
内城不是她这样的人能进的,于是便每天一有空就会来这转转,只希望能在这儿碰到个能为吕海波讨回公道的人。
她知道这希望不大,一边是定国公府,一边是韩王府,得多大的官才能压得住这两边啊?!!
可,,也许真能给她碰到呢?
杨夫人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小姐是哪个府上的人,也不知道她后面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让他们家万劫不复。
但,她想求个问心无愧。
“韩王府和定国公府都将铺子托给了我们,说当初他们铺子是两千两银子买的,现在还是两千两卖出去,正好烧了,铺子的新主人可以推了重新盖。”
这话出来,祈宝儿和十二都听出了些别样的意味。
第715话、这是帮忙还是自曝
十二状似惊讶的“啊~”了一声,朝着祈宝儿就嚷嚷道:“主子,不是说吕海波已经赔了韩王府和定国府修缮商铺的银子了吗?他们要卖铺子,银子都收了,怎么的也得修缮好了再卖吧?”
这话切过去了,杨夫人双手一拍,“哎哟,还有这事儿啊?小姐恕罪,民妇可真是一点不知。韩王府和人和定国公府的人都没说这点,他们说是看吕公子一直在帮军中退下来的残兵这才可怜他,这才不让他修缮铺子的银子。”
祈宝儿眸光微闪,笑道:“多谢杨夫人了,不过这三间铺子都已经烧成了这样,要修缮也需不少的时间···”
杨夫人摆了摆手一副完全理解的样子,“民妇知道,小姐下次若再想买铺子或是房子,都可来寻民妇,民妇定给小姐介绍最实在的给您。”
祈宝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十二跟上前在杨夫人面前晃了下。
等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杨夫人这才抹了下额头上的虚汗准备离开。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袖子内有东西铬着她了,伸手进去掏出来一看,竟是块五两的银绽子。
看到银绽子,杨夫人立马松了口气。
和银子多少无关,而是,她安全了。
若那位小姐惧怕韩王府或是定国公府,又岂会给她银子呢?-
“主子,韩王府和定国公府这事儿做得也太不地道了。”十二有些愤愤。
祈宝儿这次很赞同他这观点,“收了修缮的赔偿银子,还收了赔罪礼,却是反手就将烧毁的铺子给卖了,着实是有些小家子气。”
这不贪吕海波的银子嘛。
这时两个男子同样步行着的迎面而来。
因为没一个相熟,祈宝儿原是想避让开。
其中一个手拿着笛子,面色显得有些病态苍白的男子疑惑的看了她一会儿后,上前供手寻问道:“可是祈尚书祈大人。”
嗯?
她用灵力在脸上设了小幻阵他竟然还能认出来?
“原来是宏义世子,你们这是出来游玩?”
宏义世子脸上一惊,他没想到还真是那位哪方面都惊人的祈尚书。
朝前迈一步就想下跪行礼,“臣···”
祈宝儿抬手用灵力虚托住他,“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宏义世子跪不下去,只得顺着那令他毫无反抗之力的力站好。
和宏义世子一块的另一男子自是也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连忙全跟着上前行礼。
不过挺知趣,没浩浩荡荡的过来行跪行引人注目,而只是行了个供手礼。
“祈大人安。”
祈宝儿负手而立,淡声道:“免礼。”
“大司马之子刘泽?”
刘泽咧着嘴笑得一副傻白甜的样儿,“嘿嘿,祈大人竟是认得草民,草民这下在京中可是要大大长脸了。”
祈宝儿被他这话逗笑了,“你在京中可不需要我给你长脸,我可没少听到和你有关的事儿。”
一向天老大皇上排二他老三的刘泽,突然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草民,草民其实不是他们传的那样。”
旁边的宏义世子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忙向祈宝儿帮着说话,“祈大人见谅,阿泽只是性子冲了些,每回动怒都是因为别人先无视在先,今儿他会朝方明阳动手,也是因为方家做得委实过分。”
嗯???
好家伙,这是帮忙还是自一曝?-
他现在严重怀疑,他将来不是死在病痛上,也不是死在被刺杀上,而是会被身边这几个护卫给气死,其中墨大这货要居功首位。
“你说母亲怎么就没给爷安排几个侍者。”
墨大一点也没顾到自家主子颜面的立刻拆穿:“爷,太妃昨儿个还说给您选几个听话的服侍您,是您自己不要。”
“咳~~~”
君槿澜又是一阵的猛咳,这回是气的。
默默跟在后面的墨大:“……”
好吧,他知道他木不讨喜,可把自家主子给气成这样他真不是有意的。
他不说话好了。
君槿澜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准会当场就踢死他。
换个主子试试,妥妥的当场赐死。
他真是太善良了,他都想给自己颁个勋章。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回廊之上,依旧还能偶尔听到空中飘来的一两声压抑着的咳嗽声。
万福宫宫门口不远处的一茂密大树顶上,几片树叶突然无风自动。
……
太子宫中。
一道明黄立于窗边,微扬着头似在遥望着远方。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跪于窗外,“爷。”
“他进宫了?”
声音浑厚中带着些许的沙哑。
“是,爷刚从万福宫回来,澜王就进宫了,直接去了万福宫,现在在去乾坤殿的路上。”
定国王爷出生不久就被先帝特赐字——澜,世间尊其为澜世子。后来接任王位后除了正经场合,平时大家都还是习惯称其为澜王。
明黄静默了片刻,低低的轻叹了声问道:“他身子可还好?”
“应是并未大好,属下在万福宫外看到澜王都咳出了血。”
虽然澜王已经在极力掩饰,快速就把唇边的血迹给擦了,染了血的手帕也藏于袖中。可他当时所在的位置正好,澜王动作再快,帕中那一沫鲜红还是入了他的眼。
明黄又是一阵静默,细看能看到他的双肩在轻微的颤动,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片刻后他甩了甩手挥退了黑影,双手撑在窗台再次扬头面对远方,一声若有若无,似叹非叹之音消散在空气中。
……
即进了宫,皇上是肯定要见的,否则这个大不敬之罪都不用人来说,君槿澜都得自己去领。
皇上今儿心情不错,从万福宫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平常办公的乾坤殿,而是与几位已经赋闲在家的老王爷在御花园中散步。
这会子逛累了,正在桃园闲亭中休息吃茶闲聊。
“皇上,定国王爷来请安了。”
皇上抚茶的手一顿,眉心一皱‘啪’的就将茶杯朝白玉桌上一丢,“怎么回事?槿澜昨儿个才刚醒,今儿怎么就进宫了?定国王府的人都是怎么办事的?”
安公公是一脸无奈,“皇上,您也知道定国王的脾气,他要进宫给您和老祖宗请安,王府里的哪个是拦得住的?”
一旁的老清王笑着放下茶杯,“孩子孝心,皇上应该高兴才是。不过槿澜这孩子也着实是太过知礼,皇上您都特下了口谕准他今儿个在家休息,他倒好,能起来就进宫来给您请安来了。
第716话、七拐八绕弯弯道
宏义世子的这一下力量可是一点没收,细瞅似乎还带了点泄愤的感觉。
刘泽疼得撕牙咧嘴的。
不过他这会儿压根一点儿没体会到宏义世子的苦心,还一脸被欺负了又不敢言的委屈着嚷嚷道:
“你打我做甚?我哪有说错了?
那小子都对我三叔说出如果不听话,就让我三叔一家都消失在京城这话了,不是想灭口又是什么?”
十二在旁无语的说出另一可能:“也许,他是想将你三叔一家赶出京城呢?”
话说,方家现在胆子已经这般大了吗?竟然一个方明阳,都敢对刘家人玩威一逼一利一诱这套?
不过,方相现在自个都自身难保,他一方相的侄子,这时哪敢闹出人命来?
在麒麟国,青一楼可以正大光明的开,但赌却是严禁的,严到任何一个赌坊的老板一旦被抓,立马就是一个斩立决。
方相可是堂堂的当朝左相,他的家人却悄摸着开了家赌坊,这事儿要被捅出去,不说是方明阳这个明面的老板吃饭的家伙什得掉,方相这个左相都得受牵连。
刘泽:“……”
呃,似乎也有这可能。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刘泽的这个三叔其实并非他的亲叔叔,其姓齐名杨,是一位老‘退伍兵’;曾在大司马的麾下效过命,和大司马有着过命的交情,两人口头上称兄道弟过,刘泽称其为三叔的原由便在这。
后来大司马被调去边关,齐扬因为私人原因没有跟去,便留下的成了吕将军部将,后跟在吕海波身边。
吕海波与敌军的埋伏战那一场,齐扬也在吕海波身边,还是同样重伤的齐扬将重伤的吕海波给背回了营。
因伤退伍后,齐扬一直帮着吕海波管里商铺,正是那间被烧毁的商铺。
那晚,看到火势已起到左右两边的铺子,齐杨便知他们自己的铺子已然没救,这时救旁边的两间铺子才能多挽回点损失。
于是,齐扬带了不少人进了方明阳的那间铺子,也自然的,看到了铺子里的暗门及暗门后面的赌坊。
齐扬见状就知事情不妙,忙在火势小了后带着自己人全撤了出去。
等方明阳赶到时,在场已经没有了吕海波和齐扬的人。
正是因此,方明阳并不确定吕海波和齐扬的人是否真的知道他铺子里的秘密,只是以防万一的对住得近的齐扬先收买后威一逼。
而方明阳的收买和威一逼,也压根没提一句和赌坊有关的话。
也就是说,原本方明阳并不知道齐杨已经知道了能致方家大难的秘密,结果刘泽这么自我感觉爽快的一揍,反而跟招了供一样的将齐扬给显了出来。
这是内女干吧?!
连十二都没忍住跟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刘泽。
祈宝儿一言难尽的转头问宏义世子,“你就没拦他一下吗?”
宏义世子无奈的竖了下肩,“拦不住。”
他身子骨弱,又不好叫下人去拦阿泽,只能每次在阿泽犯了混后帮他收拾残局。
就像这次,“我已命人暗中护着齐扬一家,那晚知情的其它人,我也安排了人尽快的送他们出城。”
刘泽是性子冲动,但并不是真的蠢笨;祈宝儿和宏义世子的对话他听在耳中,就像是两人各给了他一重重的耳光一样。
他也明白了自己一时冲动而可能造成的后果。
顿时窘得是头也不敢抬,心中更是对齐扬他们愧疚不已。
从知晓刘泽在京中的传闻,祈宝儿就大致能猜出他的性子;再有她在京中飘友们时不时味的瓜,她早知道这丫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说难听点,就是万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嘛,眼前这事儿她知道归知道,但并不准备管。
怎么说呢?
往玄了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她身为灵修者,不能无故去介入太多与改变太多,免得招来业障。
然事实是,她并不愿意管。
天下不平事千千万,她管不过来;而且吧,这事儿还特么是刘泽自个给整出来的麻烦,她又不是他一娘?
不过,在走前祈宝儿还是提醒了句:“此事你们该告知大司马。”
已经不仅只是和方明阳的事儿,扯出了赌坊来,这是直接和方相对上了,不是眼前这俩手无实权的贵公子能管得起的。
刘泽不甚明白,一听要告诉他爹他首先三魂已经飞了一魂,剩下的两魂也在战战兢兢中,脑子完全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
大司马别看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儿,他教子那都是直接上手真打;尤其是在外有个混名的刘泽,每回得知他闯祸,大司马一向是拎起鞭子先抽一顿,然后再听他解释。
“宏义,真,真要告诉我爹吗?”
垂眸一副沉思中的宏义世子听到这话,这次没像往常一样的顾念兄弟情的帮他隐瞒,而是凝重着脸在刘泽一副‘兄弟你背叛我’的受伤目光中点了点头。
“我原也没多想,祈尚书提醒了后我才想到,方明阳开的那家赌坊决不可能仅只是他自己所开。
方相当上左相说来没多少年,方家以前也不是个多富有的家族,你再自己想想左相一年的俸禄。
方家这些年为何能过得如此奢靡?”
“你说是赌坊···?”不会吧,方相找死吗?
宏义世子手中的笛子轻敲着左手心,这是他习惯的思考动作。
“朝中不是方相的天下,皇上圣明,还有太子殿下在,方相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国库的银子。”
他又问:“你可记得过年前咱们有次在锦绣楼碰到方夫人和方家的几位小姐?”
锦绣楼是京中最大也是最出名的一家绣楼,里面即卖布匹也卖成衣,其里面无论是布匹还是成衣料子都属上乘,绣艺同样也是,因而锦绣楼的客人都是京中的权贵的家眷们。
宏义世子一提这刘泽便想起来了,那天他们俩都是代府上的女眷去锦绣楼取定做的衣服,正巧逛街碰巧路过顺便去取衣服的方家女眷们。
不过···“方夫人和方小姐她们怎么了?”
不就取个衣服嘛?
宏义世子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把刘泽都给看懵了,一度怀疑自个是不是真的比别人少长了半个脑子。
“方夫人身边的嬷嬷当时去交银子时,我看到她荷包里有一垒的银票,至少上万两。”
“嘶~,这么多?”
不过这不能怪他好不啦,谁会去注意个嬷嬷会从荷包里掏多少银票出来啊?
第717话、千万别让她给找到哦
郑管家边在前头引路,边带着谦卑的笑呵呵道:“祈大人放心,凌华大师在府上一切都安好。”
祈宝儿但笑不语。
能不好嘛,都快能在郑相府做威做福了。
要不是昨晚阿飘来找她告状,她还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她面前嚷嚷着他有多累多累的小老头,竟然都快成了郑相府的供奉。
敢骗她两块布了阵法的极品玉佩,可千万别让她给找到哦。
郑相此刻还在宫中,后院女眷可能是一时无法定位祈宝儿此行是以官身前来还是大郡主之尊,一时也没见人出来相迎。
也有可能是她来得匆忙,从内院赶出来需要时间。
郑管家一路引着祈宝儿主仆俩来到中院的一处小院前,到了门口他便住了脚。
躬身歉意道:“祈大人赎罪,凌华大师有命,他的院中外人不可随意进入,老奴只能送到这了。”
祈宝儿点了点头迈步进去。
从这院子的规格上就能看出郑家对小老头的重视。
院门进去便是座大花园,有湖有假山那种;穿过花园,从湖面上的桥过去后,又是一个小花园,在小花园的尽头,遗世独立般的屹立着一座二层的小楼。
站在桥面上往小楼看到,正好能看小楼二层侧面的阳台。
此刻阳台上,扮嫩的小老头翘着二郞腿躺在贵妃椅上,贵妃椅旁立着张小方桌,桌面上最显眼的是一个已经开了口的不小的精致罐子。
看着自家主子已经开始往下沉的神色,十二憋着笑小声的再度火上浇油,“主子,老宗主好像是在喝酒,还是整灌的喝。属下瞅着,老宗主已经醉了。”
小老头有一大弱点,他好酒,是那种嗜酒如命的好,偏酒品贼拉不好。
别人酒品关大不了发疯,反正不过是丢丢人;可小老头呢,他酒品差是犯混儿,每回都要赔钱。
只喜欢各种法器的人,这欲一望一被放大···
所以,小老头在宗门里时,一但喝醉了他就跑去要‘买’人家的法器,不卖就揍你那种。
祈宝儿自从知道了小老头曾经的光荣事迹后,便严禁他碰酒。
宗门里几位长老倒是给她这面子,她若是不在宗门里,他们都会帮盯着。
可以说,小老头已经快有八九年没碰过酒了。
而这些年小老头也老实,一直没显出嗜酒的念头来,还一度让祈宝儿怀疑是不是有人要故意的迫害小老头的风评。
没想到,原来一直在憋着呢。
【其实祈宝儿更没想到的是,老宗主哪是真几年没碰酒哦,凌华峰的主峰底下藏着整个酒窖呢,他经常都会悄眯眯的下去喝点过瘾。】
要换往常,祈宝儿这会儿并没隐藏踪迹,依着小老头的修为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可谁让他这会儿已经都喝懵了,压根没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祈宝儿听到有几道脚步声匆匆的朝着这边方向而来,从脚步声来判断应是女子。
估计郑夫人她们。
祈宝儿磨了磨牙,“我却见见郑夫人,你上去将小老头弄回府去,不必再来接我。”
“是。”
十二足尖一点而跃起,在草丛与树叶间借力掠过,只一转眼便到了阳台上。
背起已经迷糊的凌风后,他没走正门的而是从各屋顶避开众人视线的回府。
大郡主府也要脸不是。
祈宝儿走出院子,郑夫人带着郑家大公子和二小姐也正好到门口。
“参见祈大人。”
“参见祈大人。”
看到郑夫人,祈宝儿心中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京中权贵娶妻,好像都有种反差感。
文人样儿却爱吃瓜,脑子里有无数道道的钱文同,媳妇是个性子爽利的直肠子。
身材魁梧一副外表瞅着是个硬汉的郝正群,媳妇是个温婉的柔美女子。
文弱书生样儿的大司马,大司马夫人膀大腰粗的瞅着就是个彪的。
而儒雅俊逸的郑相,眼前的郑夫人无论是从其普通的长相,还是她没怎么能瞅得到的气质,怎么看怎么的不相配。
倒是郑大公子和郑二小姐这俩,万幸的继承了郑相的美貌,一个俊美,一个娇俏。
脑中提溜着,可一点没影响祈宝儿正常的行为,脸上一点没异色的上前亲自扶起郑夫人。
“郑夫人请起,大公子和二小姐也不必多礼。”
郑夫人谢了恩站好,颇有些拘谨道:“不知祈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望祈大人宽谅则个。”
“郑夫人这般说我可得羞愧死,没递贴便上门,先失礼的是我。”
“不是,不是··”郑夫人一副被吓到了般的连连摆手,脸都急红了。
祈宝儿:“……”
不是,堂堂相国夫人,竟是如此···‘无用’吗?
祈宝儿撇了眼郑大公子和郑二小姐,两人对‘无用’的母亲并无嫌弃之意,都是又担心又急切,一副想上前帮忙可又场合不适合的不能上前的为难。
祈宝儿转开话题,“听闻府上有座梅园,一到冬日便满园梅香,不知今儿否有幸能一观。”
郑夫人显眼的放松下来,但依旧紧张的上前给祈宝儿带路:“祈大人这边请。”
去梅园的路上,要换个当家主母,这会儿都会一路介绍周围景色或是寻个话题的想办法与客人熟练起来。
而我们的郑夫人,一路真就只单纯的带个路,还与祈宝儿隔了近三米的距离。
要换个人,可能都会以为郑夫人是厌恶她呢。
祈宝儿这时脑中的记忆也被她调出来了,郑家求助后,有个就是从郑家出来的阿飘跑到了大郡主府,天天晚上在她面前叨叨了不少郑家的事。
那位女飘是郑相一位堂弟比较得宠的妾室。
郑相的那位堂弟是典型的这时代的男子,秉承的是男主外女主内,家外的事儿他从不让府上的女眷操心,同样的,对于他自己内院的女眷,他也从不过问的交给妻子。
女飘没有好的家世,又是一个妾室,在内宅自是没有底气,偏因长得好看性子还软而颇得郑相堂弟的宠爱,因而恼了当家主母的眼。
在一次郑相堂弟带着妻子和她这位宠妾来郑相家做客时,那位妻子便寻了个机会动了手,以食物相克的法子毒死了女飘。
巧的是,女飘毒发时,正好被郑夫人给看到。
第718话、糊弄飘呢
郑夫人原也是个体面的合格的当家主母,只是,她曾经做过一件缺德事儿。
郑相早前有过一位出身不能拿出来说的外室,外室是罪臣之女,流落于风尘之地后,又因长得貌美遭同一青一楼另一女子的嫉妒而被害,有过一段比较不一堪的过去。
郑夫人对郑相妠妾并无异议,无论对方长相是否貌美,反正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但她重视郑家门风,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郑家。
不说有过一段令人不齿的过去,就是仅一个青一楼出身,她都不会容许这个的人出现在郑相的身边。
于是,郑夫人一杯毒酒送了那位外室上路,并且,还是亲眼看着其毒发身亡。
这事儿,她自认没错。
可终不是那真正歹毒的人,外室死前的惨状,成了郑夫人的心魔,时常会在梦中重复的出现。
女飘的死,就跟当年外室死时几乎一样,同样痛苦着七孔流血的倒在她的面前。
郑夫人吓得昏死过去,之后便是一病不起,卧床就卧了将近有小半年的时间。
等其再出现于人前时,已经变成了现在这般的‘小家子’气,不再是过去那个端庄的郑夫人,而是胆小怕事似乎完全不堪大任的妇人。
祈宝儿仅在郑相府的梅园待了会儿便走了。
实在是郑夫人表现得太过拘谨,祈宝儿本又不是那种会去降低自己配合别人的人,全程郑夫人都是必恭必敬又带着惧意般的仅只为她引路,或是她停下赏花时默默的候在一旁。
说句埋汰话,她府上的下人都比现在的郑夫人要显得大气些,至少一个个在她面前不会这般‘小家子气’。
回到府中,小老头已经被灼棋一碗醒酒汤灌醒,这会儿如个认真的孩童般垂着首乖乖的站在她的院中自我罚站。
看到祈宝儿进来,小老头微抬起头,用着‘我错了求原谅’的小眼神默默着盯着她。
无奈,眼前是他那漠得感情的小徒弟,完全目不斜视就像没看到他在风雪中受冻一样的从他身边走过。
小老头委屈巴巴的用脚碾了碾地,很是纠结该不该跟上去。
上回小徒弟这么生气,还是上回呢。
过了一刻钟左右,在小老头正准备不要了那不值钱的尊严追进去时,十二开了门小跑着过来。
“宗主,主子请您进去。”
现在的小老头已经不是凌风的模样,而是酒醒后就恢复的原本鹤发童颜的面貌。
这仙风道骨的美大叔模样还挺能唬人,一路过来时就引得府上的小丫环的星星眼,刚才自个在这罚站时,旁边还有小丫环探着脑袋偷摸瞧着。
好在是小老头是鹤发童颜,否则可能还有小丫环往他身上丢帕子。
“为啥?”他鹤发童颜他骄傲。
十二边为他倒茶边解释道:“前朝有位会雷电神通的神人,不过他运气不好,一直被人视为不详。”
刚出生时,一婴儿嘛,哪知道控制,便把生母给电倒了;好在那时能力弱,只是将生母电到昏迷;可倒霉就倒霉在,当时其生母大出血,一昏迷产婆看到着急,便准备将孩子抱到一边再去救人,这一抱,他把产婆也给电倒了。
等到外面的其它人觉察到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小小婴孩,便落了个克死了生母的污名。
身上带电,谁都不能靠近,偏他又出生在一个消息闭塞的偏远山村里,村民们都不晓得啥神人不神人的,他的特殊,则被村民们认为是怪胎,是妖怪。
村民们几度想要烧死他,但奇怪的是一直都没能成功。
后来不知村民是如何办到的,将孩子给扔到了山里。
等他再出现时,已经是个鹤发童颜的青年。
那时战乱,各地起一义一军频起,而青年,便穿梭于这些起一义一军中。
不是说他在这些起一义一军做啥大事,好吧,也算是大事,青年似乎天生带着霉运,他是加入哪个起一义一军,哪个起一义一军就会完蛋。
妥妥的衰神附体。
而其标志,便是鹤发童颜。
后来青年不知是已逝还是远离了人群自个去生活,从麒麟国建国后,便再没有过他的踪迹传出。
只是没踪迹传出,其名声却是被传得很响,就都不是啥好名声就是。
哪怕现今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对于其标志的鹤发童颜,大家还是将其摆在不吉利的位置上。
小老头听得手里的茶都不香了,好半响没能说出话来。
祈宝儿完全不管他正在受伤的老心灵,冷冷的问道:“你躲在郑家的这些日子就是为了偷喝酒?”
一看小徒弟生气了,小老头哪还顾得上啥吉利不吉利的,立马正了身子反驳道:“当然不是。”
然后,在小徒弟的利目下,气势骤然降落,“宝儿啊,你别生气,为师就今天喝了一点,就一点点。”
还手比了个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表示他仅只喝了一眯眯。
祈宝儿勾唇轻笑,淡淡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一点点能醉成那副德性?
“成了,这事儿等下再罚你,你先说说你守在郑家的真正目的。”
“……我不是说了想抓住那个邪修嘛。”
祈宝儿敲了敲桌子,“我要听实话。”
这话,年前她信,这会儿这理由也就骗骗青字辈了。
小老头为人是不咋靠谱,可在玄术上他自个要排第二,第一便没人敢和他抢。
这本事的人,竟然这么久了还没找到那个邪修?
糊弄飘呢。
小老头:“……”
好吧,他知道瞒不住多久。
正襟危坐,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为师真没骗你,为师的确是在找那个邪修···”
祈宝儿瞪眼过来。
小老头立马抬手做偷降状,“好吧好吧,为师早就找到了那个邪修。
巧的是,当时太子殿下的人也正寻到邪修那儿。”
“宝,你和太子殿下是不是抓了一个能控制活一死一人的邪修?”
祈宝儿点头。
小老头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上了,你把那邪修交给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从那邪修的口中问出了其它隐在京中的邪修的下落,为师要找的就是其中一个。”
第719话、世事无常
“宝,你和太子殿下是不是抓了一个能控制活一死一人的邪修?”
祈宝儿点头。
看来,小老头这些日子在太子那儿混得不错,连这事儿都知道。
小老头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上了,你把那邪修交给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从那邪修的口中问出了其它隐在京中的邪修的下落,为师要找的就是其中一个。”
“其它隐在京中?京中很多邪修?”她怎么一直没感知到?
话说,她不是该常在京中走走了?
“哪能很多?但应该也不算少,为师听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叫辰三的说,他们抓到了三个。
还有一个就是为师找的那个邪修,大家都叫他一鸣道人,是邪修中比较重要的人物,他是在京中的邪修里专门负责联系的一个,太子殿下能抓住另两个邪修,就是靠一的这个一鸣道人。
不过可惜的是,太子殿下抓到的邪修都被下了禁制,他们不能说出他们的主子是谁,否则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祈宝儿明白了,“所以,你们是想跟着那个负责联系的邪修,从他那儿一步步的找出他们背后的主子。”
小老头觉得小徒弟已经被自己成功转移一注意力,如释重负的重重一点头。
“邪修都邪门儿,太子殿下的人在抓人时好些都着了道,这不殿下就请为师在他们抓人时护之一二。”
“你···告诉太子你的真实身份了?”
小老头‘啊’了一声,“为师是你师傅这又不是啥丢人的身份。”
有啥不能说的?
——那你一开始还整个护卫的身份做甚?
祈宝儿已经无力吐槽。
只问道:“你是想罚抄宗规二十遍,还是禁酒两年?”
小老头:“……”
咋还是没能成功跳过去呢?
“能不选吗?”
他好歹也是堂堂一宗之主呢,哪有宗主整天被罚抄宗规的道理?
祈宝儿挑眉反问:“你说呢?”
成,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那为师还是抄宗规吧。”
禁酒是不可能禁的。
小老头一副受了大打击一样的整个人都萎靡了。
只是,他这副模样也只是做给了瞎子看,桌案后的祈宝儿已经低下了头批起了奏疏。
见结果已然没法更改,小老头也只能接受了,反正他被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在宗里时,回回他在外面欠了债,小徒弟帮了还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罚他。
不就半指厚的宗规嘛,他抄还不成。
“对了宝儿,你有没有听说过神石教?”
“啥教?”
“神石教,这名字怪吧?”
哪像他们凌华宗,多好听多威风!!
祈宝儿还真没印象,寻问的目光看向十二。
十二脑中先搜索了一翻记忆后,无奈摇头,“主子,属下也没听说这个什么神石教。”
小老头:“那些邪修都来自神石教,据他们自己所说,神石教是近几年才新起的教派,不过教内的顶头的那几位,曾经在邪修界都挺有名。
就被你抓住的那个,他在教中地位比较高,是大长老座下的首座。
据他招供,那个大长老,就是曾经宣王请去制作药人的邪修头头,在盈州出事前便已经逃离了盈州躲到了高昌国,其和高昌国的大将军王似乎也有往来。”
等等,“你说和谁?”
“高昌国的大将军王-仇元宗。”
说到这,小老头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样,“还有个事儿,牢里的尚成锋其实也不算完全被冤,只是他自个并不知情罢了。”
这事儿他也是早上才知道,本想晚上回府来告知小徒弟的。
哪知嘴馋了下就被小徒弟给抓了个正着。
祈宝儿神色一凝,“你的意思···?”
小老头知道她想出了关键,“就是你想的那样,仇元宗在几年前送了尚成锋一件尚成锋父亲送给仇元宗的旧物,那个旧物被邪修动了手脚,和它待久了会迷惑人心。
尚成锋是亲手将燕西关的布防图交给了仇元宗的人。”
只是,此举并非他本意就是。
可于帝王来说,你做了就是做了,至于你是不是被迷惑,这重要吗?
这回换祈宝儿有些懵了,“我怎么没发现尚府有邪物?”
她是去过尚成锋府上的,这天下竟然有能瞒住她的邪物了?
小老头摆了摆手,捏起一旁的糕点边吃边说:“那邪物早被仇元宗的人拿走了。”
许久后,桌案后传出道轻微的叹息声。
半个月后,燕西关传来急奏报,高昌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这天夜里以疫突袭我军,现燕西关已危在旦夕。
帝王震怒,当即连下两道圣旨。
一、下令大司马携二十万兵马即刻前往燕西关支援。
二、尚成锋一家斩立决,三族流放于岭南。
刑部大牢内。
这次祈宝儿不是在牢外,而是在牢头给她腾出来的他自个平日的班房里。
祈宝儿与尚成锋对面而坐,中间的桌上摆着酒菜。
尚成锋已经洗漱了一翻换了干净的囚衣,可瞧过去整个人精气神已经都没了,颓废中透着股死人,除了其还有呼吸外,就跟个活一死一人般驼着背坐着。
一看他这已然是一心求死的样儿,祈宝儿便知他应该不只是因为皇上下的那道圣旨,而是知道的了事实。
尚成锋一直坚信的,便是他没有通一敌。
这也是支撑着他活着的动力。
而现在···
祈宝儿起身给他倒了杯酒,“大人,这杯酒,我向你赔罪,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我做不到了。”
她上一次来牢里时,说过会救他们。
可现在,燕西关开战了;燕西关的守关军死伤惨重,而尚成锋亲手送出去的那张布防图,要负很大责任。
尚成锋缓缓的抬起头,浑浊的双眼先是看向他面前的酒杯,接着又缓慢的上抬,看向祈宝儿手中端着的酒杯。
全程动作,就跟个提线木偶一样,似乎全然没有一丝灵魂在带动。
祈宝儿只神色平静的站候着。
甭管尚成锋是失望还是会怨怪她,她都受着。
是她,在没完全了解事实情况下胡乱给出承诺,无端了给了人希望却又做不到。
该怨,该恨。
可如果要她为了自己不受这份果而真保下尚成锋一家,她更不愿意。
尚成锋一家是无辜,可燕西关的守关军们又何其无辜?!
“大人,我祈宝儿不能保你们生,只能来送你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