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话、一个不留
鋰郡王敢这般硬气,可不是没底气的瞎扯一蛋。
不说太子殿下对安乐的特殊,就说皇上算计了安乐这点,皇上得知此事也只会睁一眼闭一眼,毕竟不是朝廷出钱买来的马,皇上自个本来也没亏,还能施个恩的心里舒坦些。
再说了,他们可是留下了匹上等的汗血宝马给太子殿下,鋰郡王可知道太子也甚爱马,就冲着那匹汗血宝马,太子也会帮着祈家军遮掩一二。
大不了,到时和太子殿下对分嘛,祈家军平白得五千匹好马说来不亏。
至于说沐城的官员,呵呵,这些马无论怎么安排都到不了他们的手上,个个又不蠢,只要太子表示出点偏向祈家军的意思,他们又岂会因为到不了自己手上的东西而和太子做对?
所以,只要祈将军立场坚定,不傻白甜的自个上交,他的皓雪就稳了。
哦,皓雪就是他刚给白马起的名儿。
父女俩对视了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得逞。
进了他们手里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松手再给送出去?
只是有些话不合适他们来说。
不过他们不能说,这不现成有个能随便开口的嘛。
鋰郡王又哪不知自己被父女俩给‘利用’了,只是他自个也乐得被‘利用’就是。
一是他自己也得了好处;二嘛,只冲皇上对安乐的重视,这个面子他都得给;三就是一路而来的相处,他已经真心的将安乐和祈将军当成了可交心的人。
要赶路,虽然停下休息但没浪费时间的开锅造饭,大家都是随便的吃了干粮后稍稍休整了下便再度启程。
祈家军不是金窝银窝,这回愿意加入祈家军的人并不算多,占所有火头兵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按皇上的意思,原本那些火头兵都是给祈家军的预备兵,共同任务之后自然而然的便归于祈家军。
只祈康安不愿强迫于人,讲的是一个自愿,毕竟祈家军的军一纪相较于其它的军一队着实严格了不是一点半点,依着现在麒麟国所有军一队的普遍情况来说,能接受祈家军那般严格军一纪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要拼命了还要那么憋屈,图啥?
祈康安不愿祈家军中进来的是不情不愿的人,所以早上出发前他将所有火头兵都招集起来朝廷了个简单的征兵大会,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咱不强留人,强留来的心不齐,你不乐意我也不放心,何必呢?!
所以,他们此行前往屏城,所有人加起来还不达六千之数,其中新兵还占了大半。
天渐黑,大部一队终于抵达了屏城外。
此时按理应是城门已关,可入目的,却是大大敞开的城门,以及城门周围到处四溅与滩着的还未完全干枯的血迹。
只一眼便知,这儿就在不久前还发生过并不小范围的流一血事件。
郑浩然凝重着脸上前请示,“将军,请允末将先带人前往查看。”
祈康安却是看向了旁边银仔背上的闺女。
祈宝儿这时目光却是看向侧边的虚空中,没有立刻回复他们。
与此同时,屏城府衙内。
一群身穿平民百姓衣服,却是人人手中都拿着各种武一器的人,正围坐在大堂外的空地上默默无声的吃着干粮,几个大夫穿梭于他们中间。
细看去,那些人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伤,不是手就是腿,还有的前胸后背全染着红,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挂着‘疲惫’二字。
与府衙内的寂静不同,一墙之隔的府衙外,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围着无数的人,其中站在前头的,竟是有不少不是身穿士兵服就是衙役服。
墙头一脑袋微探了出来些许后迅速的收回,脑袋的主人跳下梯子看向旁边一个中年胡子男小声的问道:
“镖头,我们,,,能撑得住吗?”
胡子男满是血丝的双眼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吐出明显咬着牙的声音:“撑不住也得撑。”
如果府衙被破,知府出事,那屏城可就真不保了。
事发得太突然,谁也没想到衙役会与外面的暴民合一谋,在夜半时开了城门将暴一民给放进了城。
城中百姓一点准备没有,好些还在睡梦中就···
胡子男是城中一家名为远威镖局的镖头,姓崔;
也是巧合的,他四天前早上正好走镖回来,这一趟小挣了点,一高兴,早上回来后休息过了,于是晚上便和兄弟们去了离城门比较近的悦风楼喝酒。
这不,就让他们亲眼看到了衙役打开城门,放了暴一民进城。
暴一民人数众多,崔镖头他们没法救全城的人,只能去叫了亲人和熟人后,大家一块躲进了府衙内。
因为,城已经出不去了。
好在府衙内还有不少的衙役是好的,他们镖师也都多少有着功夫,这才能撑了四天。
可,如果援兵再不到,他们也要撑不住了。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要沙知府一家,只要你们将沙知府一家给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们。”
外面又开始他们这四天来已经听到耳朵起茧子的喊话。
——切,沙知府自从来了屏城后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屏城百姓,他们得是有多没良心,才会在这时候把沙知府一家给交出去?
“大家都是贫苦百姓,都是受着狗一官的压迫,你们何苦要为了狗一官而害了自家人的性一命?”
——贫苦百姓会做出夜半摸进别人家不仅抢银抢粮抢人家闺女,还杀一人一害一命?!
外头是这个喊完那个喊,意思差不离,都是喊着沙知府是狗一官,他们为了沙知府不值得。
衙内的众人听着全都是神色漠然,只都默默的又拿起了武一器。
已经有经验了,喊话过后,外面又会开始新一轮的进一攻。
果然,没会儿外面的喊话停了,大门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墙头又开始不断有人爬上来。
里面守在墙边的人已经全举起了刀,只要有人冒头抬手就砍。
不是他们不在墙头去挡,而是墙外有箭。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的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及洪亮的喊‘杀’声。
“衙内众人躲好,将士们,冲啊,一个不留。”
第526话、救屏城
四面八方着从主街道以及旁边的小巷中,甚至是翻墙蹦出来的,骑马而来的,腿着跑的,瞧过去处处都是人。
黑衣人。
不过暴一民们已经没功夫去管这些黑衣人是哪来的,又是什么人了。
一开始暴一民们还能勉强抵挡,可惜这些人在真正的将士们面前,只能算是乌合之众,能逼得府衙内的人如此狼狈不过是占着人数上的优势。
逐渐的,从要拼命般的喊打喊杀,变成了惧怕的喊救命声。
衙内的人迟疑不定的足有半个时后,还是崔镖头给了旁边的镖师一个眼神,镖师小心翼翼的踩着样子撅着屁股探出丢丢的脑袋朝外看去。
然后,他嗷一声狼叫起来,整个人兴奋的一时忘了自己还踩在窄窄的梯子上,一个蹦哒,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及为狼狈的趴在地上。
不过他‘人残智竖’,依旧硬挺着举起手忍着痛喊道:“镖头,是朝廷的兵来了,好多兵,我还看到了好多马。”
因为着麒麟国内马匹大部分都是从外域买来,数量的有限,所以普遍来说来,拥有马的数量,就代表了一军的实力。
一听好多马,衙内众人都是双眼一亮,这是大军来了啊!
崔镖头都失了冷静,忙上前扶起倒下的梯子自个亲自爬上去看。
片刻后,他跳下来脚步不停的就往大门跑去。
众人一开始怔了下后,也反应过来的紧跟着他一块朝大门冲去。
——迎接朝廷大军!
好想哭的说,他们可算是等到了。
大门吱呀着打开,门外已经大变了样,空气中弥漫诚意浓郁的血腥味,原因将他们围得只能龟缩在府衙内的暴民,此刻还活着的,已经人挤人的蹲在一起,反被一群身穿黑色军服的将士们团团围住。
不过嘛···
马的确是挺多,可似乎士兵瞧着好像不是太多。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救了!
士兵们身上的军服是崔镖头他们从没见过的,一时间他们也分不清这些是哪里的兵。
这些兵呢也挺那啥,最多仅只是在大门开了后好奇的朝他们瞧一眼,也仅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地上蹲着的暴民,一点没要理他们也没防备的意思。
众人都颇有些局促,这些兵瞧着来头就不小呢,估计不是寻常的兵,瞅他们身上的气势,及仅用了半个多时就将屏城暴一动给平息的速度,哪是普通的兵能做得到的事?
所以都不太敢靠近。
几分钟后,还是头最铁的崔镖头小心的走到一士兵旁想打听,“请问···”
‘士兵’郑浩然冲他笑了笑,“我们是祈家军,本是护送赈灾粮而来,郡主、郡王和将军在沐城得知了你们屏城的事后,连夜赶来此地平乱。”
这算是解释,同时隐隐的扬了军威,又夸了祈宝儿、鋰郡王和祈康安仨。
依旧笑容不变的朝门口众人喊道:“屏城暴一乱已平,安乐郡主、鋰郡王和我们将军还在追击匪首,城内有我等在,大家尽管放心。”
“呼~”不知哪个长长的呼出口浊气。
一个人都有种双肩顿时一松的感觉,这口气一松,好家伙,身上哪哪都疼。
立马的变成接二连三的‘哎哟’声。
“我的背,还有我的腰。后面的兄弟帮我看一看,我腰子还在不?”
“兄弟,你穿着衣服呢,看不出来腰子在不在;不过,你娶媳妇了没?你要没娶,要不实在不成你过继个吧?”
“我去你的,老子家里有俩儿子,亲生的。”
“呃··”
一群人嘈嘈杂杂的笑了闹着,又回了府衙内,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包个伤口,再好好睡一觉了。
虽然一翻热闹的场景,可郑浩然瞧着却是双眼发涩。
他问旁边的崔镖头:“请问贵姓?”
崔镖头本来也想走。
讲真,他们没想过邀功啥的,也没觉得有啥值得拿来邀功。
最初本就不是抱着大义而来,只是想着保住自己及家人亲友们的命,这才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想到沙知府一贯的为人,赌一把的躲进了府衙。
后来,他们同样并非大义的助朝廷且官府,而是他们自个本就身在府衙内,府衙在他们在,府衙亡他们亡,也算是唇亡齿寒,这才抵死的拼着命在那抵挡。
这会儿要是冲出来说自个功劳有多大,那得多不要脸?!
被郑浩然唤住,崔镖头还有些讪讪的。
“回军爷话,小民姓崔,远威镖局的镖头。”
郑浩然了然,原来是镖头,那估计衙内的人里有不少是镖师,也难怪能挡得住暴民这么久。
“多谢崔镖头及众位义士,你们先去治伤休息,等我们郡主他们回来,必会论功行赏。”
这话可把崔镖头能惊着了,连连摆手,“可使不得,我们本来就是自个躲在衙门里,不能算什么功,我们也就是自个救自个。”
他这样,郑浩然对他的印象更好。
没再说什么的只是冲他笑了笑,冲着府衙大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
民怕兵,人都请他走了,崔镖头哪敢不走?
朝着郑浩然抱了抱拳,赶紧小跑着回了府衙内。
与此同时,祈宝儿,鋰郡王,祈康安,及程司四人,正好四个城门四个方向,四人各带着一队的兵正在追击逃跑的暴民。
这些暴民,大部分的原身都是灾民,按说不至于要如此的赶尽杀绝。
可,他们造的孽,太过残忍,便是敌军都未必能行此暴一行。
话回祈宝儿等人刚到城门外。
郑浩然提议他先带队人马进城探查时,祈宝儿正在听几个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讲城内的情况。
然后,这丫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全军换衣服。”
祈家军是新的军一队,只匆匆成立,仅在兵部记了个只有个番号及主将是谁的档,方启这四副将都没记录进去呢,军服样式颜色这些就更甭提了。
至于沿途而来的一路,虽说和白鬼教干过架,可那怎么说呢,扬不起军威,传到哪都是‘祈家军干掉了白鬼教众多少多少人’,至于祈家军是个啥样,没人知道。
而眼前的这一战却不同,他们不仅面对着暴一民,也面对着百姓及官一府。
是祈家军正儿八经的第一次步以战胜者的身份入百姓视野,步入朝廷官员的视野。
第527话、异常暴一民
这理,祈康安也懂。
只是吧,他是个糙汉子,一时没想到军服这一块去。
不过他有个好闺女,他没想祈宝儿想到了,并且还早就做了准备。
原本祈宝儿是准备到了某个城停留几天,找地方做好军服后再走,还是郑浩然让女流犯们缝口罩的事让她得了启发,咱何必浪费劳力呢不是。
于是,女流犯们在口罩事业结束后,又迎来了缝军服事业,又能沿途填笔进项。
军服是朝廷规定着有着统一的样式,这点没法更改,能做标记的是颜色及军服上的领子和袖子上的绣线及胸口处绣着的军一队番号。
纯黑色啊,往身上一套就给人种神秘感,立马高大上起来。还有胸口用红线绣着竹叶,竹叶金线所绣的粗字楷体‘祈家军’三字,以及衣袖领同样是金线所绣的边边。
档次更是顿提。
这一身,也是崔镖头他们一瞧就感觉这支军队不是一般军队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光是视觉上,就太过让人能‘过目不忘’。
当然,祈宝儿也没忘了方启那边,出发前也给他们备了军服。
本来大家伙都对祈宝儿突然让换衣服很是不解,不过衣服够拉风,大家伙疑惑归疑惑,但军令下来,不换也得换。
等大家换上衣服后,祈宝儿又下令,整支队伍分成等四分,一支由她带队,一支由祈康安带队,一支由郑浩然带队,一支由程司带队,定下半个时后,从屏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同时入城。
至于鋰郡王,他并无领军的经验,遂,暂时跟着祈康安。
之后,便是众将士们看到足可毁三观的一幕幕。
屏城内不知除府衙内其它地方是否还有幸存者,四个方向的将士们沿途进去看到的,屏城与被屠一了城没有差别。
街的左右到处是被外力破门而入的痕迹,街上、街边、被破开门的屋子或是铺子内,橫七竖八的倒着已经惨一死的百姓。
因为屏城是夜间城门被破的原因,惨一死的百姓大部分都仅着寝衣,还有许多许多的妇人与姑娘,身上更是···
畜一生,也不过如此。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暴一民,这些全都不配称为人。
杀!
后面是一身黑衣的将士如黑无常般的群追不舍,这让前面狂奔的暴一民更是恐惧,但他们不敢停,也不敢投降,前面停下或是喊过投降的,可都被一刀给切了。
救下府衙只用了半个时,可追击战,半天时间过去了还在继续。
慢慢的从我追着你跑,变成了巷战。
城内巷子多屋子多,能躲的地方太多,祈家军人数还是少了点。
已经有好些新兵因为经验不足而受伤被送回了府衙救治。
祈宝儿有意训练他们,原无影军为辅,主力都是新兵,新兵失手的情况下,老兵才会上前帮忙。
也是因为这原因,战时一施再施。
“站住,别跑。”
俩祈家军追着前方的一个暴一民,此暴一民瞧着埋里埋汰的一身脏兮兮,还头发打结把脸都盖住了,偏跑得贼拉快,对城内地形显眼的熟,左弯右绕,翻过这座墙从那堵墙跳到另一条巷子。
好在两个祈家军前身都是无影军,没追上但也没追丢,紧紧的拽在埋汰暴一民的身后。
埋汰暴一民拐过一巷子,只着后面紧追着的脚步声,已经喘着粗气的他,脚步没停的继续朝前狂奔。
就在他快要出这条巷子时,突然的从巷子口橫挥过来一条棍子。
埋汰暴一民完全没有防备,叫都没叫一声的便被挥得昏死了过去。
呃,可能是他也叫不出来,那一棍直接挥他嘴上了。
紧追着的俩祈家军看到巷子站着的人时,松了口气的都各自扶着墙直喘气。
而捡了漏的鋰郡王,在那挑着眉嘚瑟的看着他俩。
祈家军一说:“鋰郡王,还好你来了,这孙子太会跑了,我们哥两个追他足追了一刻多钟。”
祈家军二说:“能跑咱们一块跑,咱们还差点跑不过的人,这人肯定不一般。”
还为自己终于怼到一个而沾沾自喜的鋰郡王:“……”
“屏城,难倒不是灾民暴一动吗?”怎么扯出不简单的人了?
祈家军一二俩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像在看自家的傻大儿,就是他们都知道,要真的是简单的灾民暴一动,怎么会围府衙围了四天时间?
祈家军一弱弱提醒:“郡王,郡主下令我们一进城就封城。”
祈家军二补充:“咱们进城后看到的那些惨况,交战时,我们都感觉得出来,其中有不少的暴一民不是野路子,而是像我们一样受过训练。”
祈家军一继续:“还有,灾民不会对城内这般熟悉。”
鋰郡王听懂又没太听懂,可身为皇亲的尊严不容许他这般丢面子,于是这丫打肿脸冲胖子的轻咳了声道:
“你们以为本郡王不知道,不过是考你们罢了。”
说完,也不懂这俩是啥反应,拎着棍子转身开溜。
实在丢不起那人啊。
——爹说的没错,他呀,读书读傻了,还是得多历练历练。
这头祈宝儿已经回了府衙内,正和太医们一块救治崔镖头他们。
这些在府衙内抵抗暴一民的人,有像崔镖头一样是镖师的,有的是某富户家的护卫,有的,仅仅只是普通人。
但甭管是哪类,就其中最强的崔镖头,功夫也只能算是一般,寻常的跑跑镖可以,和真正的高手那是没法比。
四天啊,没完没了的几乎是全都不眠不休的与外面的暴一民战斗,虽然暴一民也同样都是普通人,可人家可以轮着来,他们只能撑。
这不,有一个算一个全伤着,最轻的都是重伤,好几个已经伤及肺腑仅是凭毅力在强撑。
现在那口气一松,这几个便先倒下了。
鋰郡王拎着棍子回来时,祈宝儿刚治疗了濒一死的几人从屋里出来。
“安乐,等等。”
祈宝儿顿住,“嘛?”
有屁快放,她饿了。
她救人和别人救人不一样,耗的是灵力,饿得特别快。
鋰郡王上前将人扯到个无人的角落,“安乐,那些暴一民是不是有问题?”
祈宝儿:“……”
你问这个问题才有问题好吧?
第528话、屏城贫城
祈宝儿没马上回答他,而是先叫人摆饭。
鋰郡王这回是真迷糊,大长公主教了他许多,卫驸马也教了他许多;可毕竟都没‘实战’过,再加之他所知的事不多,刚才又也跟着祈家军满城的追暴一民,脑子有些发懵,所以这会儿怎么转也转不过弯来。
于是,去膳堂吃饭的祈宝儿背后,跟了个一脸纠结的大狗狗。
等祈宝儿吃了仨馒头还喝了俩海碗的汤,肚子总算是垫吧了点东西没那种胃酸灼烧的饥饿感了,她终于大发善心的理鋰郡王。
“有啥不理解的,问。”趁她现在心情不好不坏。
“好,那我问啦。”
祈宝儿嗷了一口馒头点头。
“我就不问你为啥知道暴一民都围在府衙外这事了。”
这家伙本事了得,和皇外祖及太子表哥一样,似乎什么人什么事在他们面前都无所遁形,这点一路而来他早了悟,问,就是自找没趣。
“这些暴一民我瞧着大部分都是些寻常人,不管是穿着还是身子情况,着着实实是怎么看他们都怎么是平日里没法吃饱又饱经风霜的穷苦人,怎么会是···?”是有问题的暴一民呢?
个别有功夫或是有能力的人,也不能就依此来判定整个暴一民队伍都有问题吧?
逃灾中能让自己过得稍微好些的人,也不是没有,不是有句话,叫高手在民间吗?
祈宝儿倒没鄙视他,这次还真不怪鋰郡王不解,而是他所了解的事情不多。
连屏城向沐城发出的求助信他都没看到,因为那晚这丫睡得和死猪一样,队伍要出发前要选马时才被叫起来。
不了解前情,路上又一路赶路的也没多少精力去想其它,哪有那么多的精明人能看个现场战局就能悟个全情的?!
“屏城师爷向沐城知府投去过一封求助信,信中言道,屏城有难,在四月初九那日晚,被城外染了疫的暴一民攻破城门,府衙被困,沙知府失踪。”
“等等···”这信,除了屏城被破、府衙被困这两点外,没一句真话啊!
祈宝儿:“你也看出问题了吧?暴一民咱都看到了,没有染了疫的人,沙知府也没失踪,只是受了重伤昏迷着,反倒是那个写求助信的师爷,并不在府衙内。”
沙知府曾是武将出身,只是有次要战场在受了重伤后不能再上战场。
他是个文武全才,虽是武将却也是考过科举中了进士的,这才转而成了文官。
当时屏城被破时,沙知府并不是如某些文官一样无奈的只能躲在众人的身后,他是领着一众衙役冲在了最前方。
然后,就没然后了。
“沙知府受了重伤陷入了假死,暴一民们以为他已死,将人给吊在了城门口,是崔镖头他们不忍沙知府的遗体被人如此侮一辱,硬给抢了回来,这才发现人还有一口气。”
鋰郡王倒抽了口寒气,“这···这也太惊险了。”
就差一点了啊!
沙丙辉这人鋰郡王知道一点,出身于寒门,不过他有个恩师是当今的帝师任运昌任大人,且任大人除了是皇上一人的先生外,另只有沙丙辉一个学生。
至于说有这么牛叉闪闪的靠山,为什么沙丙辉竟然还在屏城这地方做知府?
这得说说任运昌这人。
任运昌的年纪比皇上小了好几轮,今年才五十出头,但其才华出众,当年年仅十五就已考中状元,不是生而知知,也是天才一枚。
只是这人不重名利不喜权势,成了皇上的老师后也没在朝中谋啥,卫驸马不喜朝堂好歹还当当先生呢,他倒好,除了偶尔着皇上需要他进个宫外,其它时间不是待家里就是四处去游玩。
有个这样一个淡薄名利的先生,沙丙辉虽说占了帝师唯二弟子的名头,自也没占到啥好处,一切全凭自己拼。
瞧他的处境就知道。
先是进军一队从小兵做起,好不容易拼成了个副将,好家伙,受了伤不能再待在军一队了,军中的前程到头。
本是直接退伍回家烤地瓜的,还是皇上念着这是自个的师弟,人家也着实是考过功名,皇上也不算是徇私;可这时任运昌却说,给个一官半职的可以,但不必特殊照顾,能搏到什么地步,看沙丙辉自个。
好好的富庶地知府,一下就成了按规矩而来的贫困地县令。
也是沙丙辉自个争气,用了不到十年时间从一个县令,成了现在的知府。
只是吧,官一场就是这样,如果皇上和任运昌对沙丙辉有照顾,沙丙辉的官路自然就能横通;可现实却是并没有,所以,沙丙辉虽凭着自己当上了一地知府,却是个穷困地的知府。
屏城,贫城。
鋰郡王说完,祈宝儿也默了。
她没见过那个任运昌,不过也听京城的飘们说过他,的的确确如鋰郡王所说,是个及为淡泊名利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人能淡泊到如此地步。
任运昌一生未娶妻,无儿无女的,皇上虽是他的学生,可哪个老师敢说皇上是半子?这么一来,按说沙丙辉便是他的半子。
而据她所知,沙丙辉同样是无父无母,将任明昌当亲爹来孝顺的。
怎么说呢,这父子俩在现世众人的眼中,的确是奇葩一对。
鋰郡王很认同她这观点,也拿了个馒头来啃,边啃边说:“其实如果沙知府有向任大人所求,或是向皇上所求,进五城去当个知府没有问题。”
有军功在身,又有着为官的绩效在身,皇上就是给他平调进京都没问题的。
“不提这了,那个写信的师爷是何意?现今还活着吗?”
祈宝儿摇头,“不知其意,也不知他是不是还活着。人不在府衙内,也不在其家中,也没躲在城中某处,是不是已死这点不能确定。”
现在地府有着那大阵在,她就是找使者问师爷的飘是不是已被勾走都不方便。
逃了也未必不可能。
“其家眷呢?”
这问题···
祈宝儿默了会儿才沉着声回答:“只剩下了一个孙子。”
师爷的那个小孙子,还是因巧合才活下来。
“其孙与沙知府的小儿子是好友,那天他们一块游玩,天晚了便留在了府衙过夜。”
至于师爷的其它家人,师爷的家中,无一活口。
鋰郡王也默了,这话题太沉重。
第529话、悲意涌起
祈宝儿倒是平静,继续说道:“我问过崔镖头他们,暴一民进城的当晚,并没有立刻来围府衙,而是关了城门后在城中先做乱。
屏城有衙役一百二十人,与暴一民混在一起是十二人;只是,因着事发突然,沙知府当晚并没能招集起其它的所有衙役,只领着当晚在府衙内的五十七个衙役与暴一民对战。
之后被围,五十七衙役惨死,沙知府重伤。
因着最初有沙知府他们在抵挡,崔镖头等人才能顺利的躲进府衙内,只是等崔镖头等人护送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与孩童进入府衙,再转身想去助沙知府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只能摸黑的救下沙知府的‘尸一体’,并将其它衙役的尸一体搬回府衙内。
现在还在府衙内的衙役,都是后来一个个自己摸回来的。
暴一民们在城内乱了两天,第三天的晚上七时左右,才全部围到了府衙外,因为沙知府还活着的消息泄一露了,他们喊话让府衙内的人交出沙知府。”
鋰郡王拧眉:“所以,暴一民中,有人是专门冲着沙知府而来?”
祈宝儿却说:“未必。”
“嗯?”
“任大人淡薄名利,在朝中一不占权二不占利,沙知府呢,在任大人身上并没得到什么好处;而沙知府自个本人,也是本本份份。
针对一个人,要么就是这人阻了自己的路,要么就是这人得罪了人;你说,像沙知府这样的,如果是有人针对他,并且还是如此大的阵仗,能是因为什么?”
鋰郡王脑中思绪一盘旋,“会不会,沙知府知道了什么?”
秘密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死人才能守得住。
会不会,沙知府无意间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这点有可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开始的灾民暴一动,并不是冲着沙知府而来。”
鋰郡王:“对,刚才你说了,头两天暴一民们都是在城内做乱,没有一冲进城就直奔府衙而来。”
不过,说了这么多,鋰郡王还是没能理解为什么这些暴一民会被定义为不一样。
祈宝儿看出了鋰郡王的疑惑,这回没再引着他,而是直言道:“真正的因无路可走而暴一动的灾民,不会进城后第一件事是关闭城门,而是冲进城后四处掠夺过后便快速逃离。
这是其一。
其二、民惧官这是早已印入了百姓骨子里的,沙知府领五十几衙役前去对抗暴一民,若那些暴一民真是寻常的灾民,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和沙知府他们打,而是逃。
第三、便是城中百姓的死亡数量,与屠城已经无二,屏城原百姓人数是十一万六千余人,现幸存下来的,不足一万;若是真的灾民暴一动,杀一人这俩字虽说说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寻常百姓没几人能做到。”
顿了下,祈宝儿又说:“沐州因知州与宣王勾一结,曾经‘土匪’横行,这个‘土匪’,有些是假匪,而有些,是真匪。
近两年因为白鬼教横行,又因着太子的手已伸入南方,沐州知州也要做个样子的剿剿匪。
那些曾经的匪,有些并入了白鬼教,而有些···”
后面的话,祈宝儿没说出来,鋰郡王也听明白了,“这次灾民暴一动,是土匪所为?!”
祈宝儿没否认的点头,“是,其中的确有不少的灾民,不过引头的人,是土匪。”
“屏城本就贫穷,受了灾后,赈灾银粮又一直被知州给克扣甚至是不给,根本没法赈灾,偶尔着在城外施粥,还是靠着城内的富户。
屏城底下几个县都或被淹或缺水而颗粒无收过,灾民不敢往岭南而去,又太多的灾民涌往沐城,屏城周围的灾民无法,只能围在屏城外,至少这儿每天都有富户轮换着给施粥。
只是,富户施粥总不可能让他们吃饱喝足,每天都只能保持不饿死的勉强活着。
这种情况下,土匪们只要向他们透露朝廷的赈灾银粮已经到了屏城,只是被屏城的官员们给没下了,就能激起民愤。”
而土匪们,也的确就是这么的做的。
灾民们并不是生活在屏城,对于沙知府的为人都只是听说;在已经快要饿死的前提下,讲句不好听的,便是易一子一而一食的事他们中都并不是没有人做过,跟着冲进城去找官府‘说理’的事,也就变得不难接受了。
鲤郡王这回是彻底沉默了,只觉得心中一股悲意涌起,喉头堵得难受。
祈宝儿也没再说其它,她是冷情的人,经常很难和人共呜,就说刚才说的那些事,虽心理多少有些不适,但也着实是没有难过或是愤怒这些情绪产生。
祈宝儿偶尔都会怀疑自己,她是真的因见得太多了,或是因修灵力成为了‘方外之人’,还是天生就缺了七情六一欲一中的某一项?
不过,她也理解鋰郡王此刻的心里,那些参与了暴一动的真正灾民,着实是可悲、可叹!
而沙知府,也着实是···不值。
吃完饭,鋰郡王又再度拎着他的棍子出府,这回与前一次的重在参与不同,他是带着满腔愤怒去的。
祈宝儿则是又投入了救人当中,濒死几个是救了,可还有一堆重伤的呢。
这么一忙,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摸黑了下来,府里也点燃起了灯笼。
大家都忙得没时间去膳堂里吃饭,不得已,沙夫人领着一群妇人抬着桶出来给大家分晚饭。
这是祈宝儿第一次看到沙夫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是属温婉型,只是脸色并不好;穿得也并不像一般的知府夫人一样绫罗绸缎披金戴银,而是极为简朴。
给大家分发大饼时,态度并不显轻慢,相反着,她见人就笑,众人对她的态度也极为热情,几乎是每一个人都能和她随意说话。
“郡主。”
沙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递过来大饼,又转头去两壮实妇人抬着的大桶那盛汤。
“膳食简陋,还望郡主莫怪。”
祈宝儿接过汤碗笑了笑,“我好养活,吃啥都成。”
人家这般善意,沙夫人的紧张一下减轻了不少,朝祈宝儿欠了欠身又转向下一个大夫那发食物。
祈宝儿倒没再关注她,边咬着大饼边继续观察屋内的其它伤患去了。
第530话、屏城不哭
忙碌着,不知不觉间天都已经放亮。
祈康安等人终于各押着一溜的暴一民回来。
好家伙,牢房不够关。
除了被击一杀的,捉拿回来的暴一民总数,竟达到了万人之多。
府衙的牢房是不小,可关万人依旧是不够;最终无法,绳连绳的窜着,全关到府衙隔壁的一座大宅子里去,派祈家军去轮流看守。
祈宝儿这边和一众太医也才刚能停下手,从安置伤者的院子出来。
修灵力的祈宝儿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不过其它太医就不成了,尤其是年长的几个,都得年轻的扶着走。
祈宝儿:“众位太医辛苦,都回去休息吧,这边有军医照顾着。”
众太医这时也没功夫客气了,都累得不行,道了谢后便赶紧回去休息。
这边祈康安匆匆而来,“闺女,情况咋样?”
路上,他听说了镇守府衙人员全数有伤的消息,虽说有闺女在他知道应该都能救的回来,可总是不太放心。
那些可是义士,若在他们已经到了的情况下还倒下,祈康安会觉得良心不安。
那么多人要闺女救,祈康安又心疼。
就,挺矛盾。
“爹,都救回来了。”
知道傻爹会担心她,祈宝儿笑着说:“爹忘了,咱们可是带了足足三十个太医前来,还有五个军医。”
一军的军医都不可能只有一个,祈家军还是规模太小,只有本身从无影军跟过来的五个军医,等将来规模大了,按着标准,可是一千将士一医。
到时要是再碰到和这次一样类似的任务,祈家军都可以不用带上‘弱叽叽’的太医。
祈康安听后松了口气,再瞧着闺女面色红润着,那份担心便彻底放下了。
“闺女,你说对了,抓来的人里,有小半数都是土匪。现在咱们怎么办,沙知府昏迷着,师爷也不在,屏城的官员就剩下两个文书了,这审问的事,爹问过他们,他们不行。”
祈宝儿从侧兜兜掏出俩果子,递了一个给祈康安,自己拿了一真啃。
“爹,这种事儿你不该问,以后你总是要面对的,和敌军对阵或是交战时,难免会碰到探子和内女干这类人,抓住了总得审问。”
虽然说来很残忍无情,但不得不说,现在的屏城对于屏城的官员和百姓来说是不幸,可对于祈家军来说,却是一个历练的机会。
暴一民中虽有土匪,只是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所谓战力,是以人数来论;对于祈家军内起码已经被训练过了三个月的新兵们来说,他们有危险但危害不大,相反着,能让新兵们更快的适应何为战一争。
对于主将祈康安来说,这是训练他的领军能力、又无大风险的难得机会。
只是这些,要往这方向去想都会显得太过冷血,所以祈宝儿并没有说出来。
都是在暗中的做引导。
现在,同样引导着她的傻爹适应将军这一角色。
祈康安不蠢,立刻明白了闺女的意思,一拍脑门转身就走,审问去了。
反正牢里本就有审问犯人的地方。
而祈宝儿这头也没停着,现在的屏城是整个官一方体一系都已彻底倒塌,他们这些人,必需接手一切事宜,做为主使的祈宝儿,这时更是不能闲下来。
城内已被害百姓的遗体要一一找出来尽快埋葬,否则一旦尸体开始腐一烂,屏城必将暴一发瘟一疫;
幸存者要找出来一一安置;
以上是内,外还有屏城所属下的其它县镇事宜,以及仅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城外又围积了不少的灾民。
等等,等等。
郑浩然匆匆跑上城墙,来到站在上面已经有会儿的祈宝儿身边。
“郡主,粥已叫人熬好,是否现在就开城门布施?”
祈宝儿看着外面围积而来已经快有千人的灾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城内能调动的人还有多少?”
郑浩然默了会儿才道:“不足百,其中士兵只能调动过来十来人,其它都是城中妇孺与老人。”
“嗯~?城中有多少幸存者?”
“屏城外常有土匪,沙知府有先见之明,早命各家在家中建有可藏人的地窖,只是因为暴一民进城是在半夜,这才只有少数的人躲进了地窖中,现幸存者仅有三千余人,大部分都是妇孺、小孩、和老人。”
若不是有衙役给暴一民开了城门让城内的百姓毫无准备,屏城不至于惨死那么多的人。
郑浩然刚从大街一路跑来,亲眼看着将士们搬着一车一车的尸一体往西城门方向运去,心里那感觉···
娘一的。
“搬运尸一体那边让妇孺和老人顶上,咱们可以给银子,告诉他们尸一体放任不管的危害,这是大家共同的责任。
从那边有功夫的士兵再调五十人过来,开城门,施粥。”
“……是。”
郑浩然原还担心妇孺和老人会不愿做搬一尸一体的事,一个是吓人,二嘛,尸一体在绝大部分人的眼中都被视为不吉利。
不曾想,他跑到安置幸存者的地方一看,里面就剩下小孩了,问后才知道,妇孺和老人及稍年长些的小孩,都已经自发的去帮忙,胆子大的去帮忙搬尸一体,胆子小些的帮着做些其它力所能及的事。
其中一个已经六十出头的老人抹着泪这么对郑浩然说:“我们都是屏城人,合该送他们一程。
将军,你们救了屏城,我们屏城人感谢你们,这些小事,让我们来吧。”
事情太多,郑浩然感慨不过来,只匆匆的谢过老人后又去调兵,集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五十个有功夫的将士后,带着一众的妇孺——开城门,施粥。
这些刚来到屏城的灾民,并不知道屏城内前几天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对于配着大刀或是举着长木仓的士兵开道的施粥棚,都挺规矩,让排队就排队,领了粥也是都老老实实的躲到一边去喝。
郑浩然在确认这些人并无危险后,状似无意的在排队领粥的灾民旁晃悠。
“老丈,你们这是从哪来的?”
被问的老汉愁苦着脸,小声说:“我们是屏北县松香镇人,六天前,我们松香镇大地动,房子都倒塌了,好些路都裂开了大缝,实在是活不成了。”
第531话、屏北县地动
郑浩然虽然一身的军服,不过他笑得和善,且这里在给灾民施粥呢,粥还不是稀得只能看到米粒那种,所以灾民们对他倒不怎么惧怕。
老汉话落后,排老汉后面的一个中年人也开口道:“军爷,我们这大部分都是松香镇来的,大地动的地方很广,屏北县也受了影响,我们刚开始是逃到屏北县,那儿也是好些房子都塌了,城内乱轰轰的,官一府没功夫管我们,我们就只能往屏城来了。”
县城不管他们,他们只能往府城来。
刚到时看到屏城外城门紧闭,一个个都快绝望了,老天爷不给活路啊!
好在朝廷没有放弃他们这些贫苦百姓,屏城开了城门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经历地动,县城不管,又遇屏城城门紧闭,屏城再开城门施粥;这大起大落的,一个个灾民抱着碗都是双眼含泪。
郑浩然却是脸色大变,转身就朝城内跑去。
这他么的,屏城内刚遇上灾民暴一动的事儿,咋屏北县又地动了?
府衙内,书房。
“郡主,郡主不好啦。”
祈宝儿翻着帐本头也没抬,“我他么好着呢。”
郑浩然:“不,不是,郡主,您知道城外的灾民都哪来的吗?都是从屏北镇过来的,屏北县六天前发生了大地动,几个镇都受到了影响,最严重的是松香镇,整个镇子地面成四分五裂,死伤惨重。”
祈宝儿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说什么?”
“大地动,屏北县发生了大地动。”
祈宝儿突然的扑到桌面上开始翻找起来。
郑浩然一愣,“郡主,您这是···?”
是地动的消息不够震撼,还是他的表达方式有问题,郡主怎么是这反应?
“快帮我找找,屏北县地动肯定会向屏城求助,六天前屏北县地动,屏城是五天前被暴一民破城,一天的时间,足够屏北县快马到屏城。”
郑浩然:对哦。
忙也扑向桌面跟着一块翻找。
没会儿,祈宝儿从一堆的奏折中,找到了屏北县要屏城转递的向朝廷求助的奏折。
祈宝儿看过后递给郑浩然,郑浩然接过便默了。
奏折的封面,已经盖上了屏城的加急印。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沙知府原是准备将这份奏折加急送进京,可因为暴一民破城,这份奏折没能送出去。
“等等,郡主,这份奏折刚才好像是被压在其它文件下面吧?”
他瞅得真真的,郡主是推平了桌上的一堆文件后,从底下找出的这份奏折。
祈宝儿神色沉沉的指腹敲击桌面,“沙知府已经盖了加急印,不太可能是沙知府将这份奏折藏起来,而且,若是真是不想这份奏折被人发现,也不会仅只是将其给压在底下,毁去岂不是更简单。”
郑浩然:“郡主,会不会是沙知府只是暂扣了下奏折?”
“不可能,地方发生地动这么大的事,扣下奏折毫无意义,除非是有人想利用地动做什么事情而不能让朝廷知道,否则这种事都是越快告知朝廷越好,其责任不是一个知府能担得起的。”
这时的人迷信,地动在百姓的眼不可不是仅仅一个天灾,而是天罚。
试想一下,南面又是涝又是大雨不断,现在还来个天罚的地动;老百姓会怎么想?
是不是很有可能会把这一切往帝王身上扯,比如帝王不仁,这才天降天罚?
这类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君氏从前朝手里抢来江山,就是因为前朝帝王不仁,又天灾人祸不断。
所以,天灾与地动,这类事至少在麒麟国,各地官一员是不敢隐瞒不报的。
“那就是,有人动过了奏折?”
话落,郑浩然自个先疑惑了,“可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祈宝儿摇头,她哪知道?
不过现在这个暂时不重要,“你立刻派伺候携我的令牌到屏北县探清灾情实况,告知屏北县县令,先安抚百姓,尽最大努力救治和安顿好灾民,至于赈灾银粮,这边很快就会给他调过去。
再派人到屏南屏西这其它几个县查看,是否有受到影响,影响大不大。
没受到地动影响的地方,让其在先保障当地安全的情况下,抽出能抽出的所有衙役及地方可信的武力,比如镖师和护卫这些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屏城。”
郑浩然一听便明白祈宝儿的意思,只是他有个担心:“郡主,斥候去通知时,是否要告知屏城的实情?”
“说吧,这事儿瞒不住。”
“……是。”
郑浩然领命离开后,程司又匆匆跑了进来。
“郡主,审问那边出结果了。”
“说。”
“是,土匪已经招供,他们原是白鬼教的人,后来白鬼教不知因为什么将他们赶出了白鬼教,那些人本就是土匪,被赶后便回了原来的地方又继续做起了土匪。
这次他们攻打屏城,是有人给他们传了信,说朝一廷的赈灾银粮已经到达了屏城,数目可观。”
麒麟国的赈灾,这赈灾二字只是一个笼统意思,所下来的银和粮,不仅仅只是针对一个赈灾二字;还有着灾后的重建与百姓的安顿等等后续经费也在里面。
当然,这里面笔笔银该往哪用,朝廷有着明文的规定。
这不,每次赈灾款的数目都是及为庞大,像他们这次,银子就足足是两千万两,其中现银五百万两,另一千五百万两是银票。
而粮,除了用于布施和发给灾民的求助粮外,其中还有着各种的粮种。
所以,土匪听到说赈灾银粮到了屏城后而起歹心,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这给土匪传信的人,是谁?
“郡主,白鬼教有些不对,他们怎么会把那些土匪给赶出去?”
祈宝儿凝眉了会儿问:“能确认他们说的是真话?白鬼教是将他们给赶了出去,还是让他们以土匪的身份继续为白鬼教做事?”
程司:“几个土匪头子都在,押回来的时候是分开的,我们一一有刑过,且也是分开审问,他们所招供的内容大同小异。”
应该供词不会有假。
除非,这些人预知了自己会被抓,然后提前的对好的口供。
第532话、知人善用
祈宝儿眉心微拧,片刻后问道:“能确认他们说的是真话?白鬼教是将他们给赶了出去,还是让他们以土匪的身份继续为白鬼教做事?”
对审问结果程司很自信:“土匪并不是只有一窝,而是足有七个土匪窝一起合作,六个土匪窝加起来一共二十七个当家的,被杀十六人,捉拿回来的有十一个。
这十一个人押回来的路上就是分开的,审问时也是分开审,他们所招供的内容大同小异。”
应该供词不会有假。
除非,这些人能预知到自己会被抓,然后提前的都对好的口供。
这时,祈康安满头大汗的迈着大步进来,他正好在进门时听到了程司的话,一进来便是为程司说话。
“宝,程司以前原来就是专门负责审讯犯人的,他审出来的结果,没毛病。”
他是真佩服程司,平时看着憨憨的一个老头人样儿,那狠是真狠啊,审问时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然后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看向闺女,小棉袄还是小棉袄,有这么个审讯高手在身边,他闺女那么神通的人又哪能不知道的,让他去一块审问,显然不是真的要他明白怎么个审问方式这些,而是让他明白程司的真正本事,引着他明白知人善用的道理。
要不这么一个审讯人才却放着管兵一器,多浪费?
祈宝儿淡然的接收了傻爹的感激,“显然对白鬼教,咱们还有许多不知道的地方,朝廷所知道的白鬼教,就是一个灾民起一义的起一义一军,人数众多但不成气候,虽说抢过两次赈灾银粮,可也一直没怎么受朝廷的重视,否则朝廷就不是派我们来只是顺便的处理白鬼教,而是派兵来专门围剿。
南方这些,也不是表面看过去的那么简单,这点想来爹和程叔心里都有数,宣王曾经掌管吏部多年,南方是鱼米之乡,宣王在南方的势力必是庞大的,虽说现在宣王被赶到了北地盈州,可南方这边,应该还是有不少人是宣王的人。
现在又逢天灾,加之咱们不知道哪一层的人祸··”
顿了顿,祈宝儿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咱们如果真只是送个赈灾银粮,一两万的士兵那人数是足够的,可……”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祈康安和程司俩都明白。
赈灾使还接了肃清南部三州的秘旨,而他们祈家军,除了护送赈灾银粮外,还要保护赈灾使团和太医们的安全。
也就是说,赈灾使团和祈家军,在南方三州这一行,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是不可分的关系。
祈康安和程司对视了眼,俩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暗色。
他们知道此行并不容易,只是原本认为的不容易,是运送赈灾银粮的路上会不容易,等赈灾银粮安全送达后,也就是查查帐再视察下的事。
不曾想,路上因为有着闺女/郡主在,细想不容易而明面上他们却是比较轻松的就将赈灾银粮安全送达;反而是赈灾银粮送达了之后,才是真正不容易的开始。
唉,不想这了,他们已经身在这儿,现在就是想也没用,他们只能一步步往下走,还能撂挑子不成?
祈康安想到刚到了的消息,提议道:“宝,不如把因地动而无处可去的灾民移局到屏城来?”
程司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回味一想,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屏城是府城,没受到地动的影响,现在城内百姓百不剩一,城内房屋都是依旧好好的,正好着受了地动灾害的灾民无处可去,而屏城又缺百姓。
也附和道:“郡主,末将觉得将军所言有理,屏城周围肥沃土地较多,这儿地势也比之周边的县城要高些,不容易有水祸。”
别看屏城穷,可穷的主要是所属屏城的周边几个县,因它他地势较低,一遇大雨就轻则淹一淹重则直接涝;而主城屏城,几乎是每年都要救济下周边的几个县。
所以,屏城遇灾后,逃出屏城的百姓并不多,相反着是往屏城方向逃的百姓不少,毕竟屏城常年给灾民施粥。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原因,屏城被破后才会如此的惨烈。
想想就堵心。
他们提的意见,祈宝儿倒是也想过,“这个后面再说,咱们先处理城内的事情。”
看两人一脸的不理,祈宝儿解释道:“我知道爹和程叔是什么意思,你们是想着咱们人手不足,如果决定了让灾民将来入住屏城,索性现在就让灾民进城做事,好减轻下将士们的负担是不是?”
两人都点头,城外灾民越积越多,那可都是劳力呢。反正也是为他们清出将来的居所,他们现在自个出一份力又怎么了?
“屏城可是刚经历屠一城,咱们看着那些尸一体和满地的鲜血不怕,那些灾民都不过是寻常百姓,他们要是看到了屏城内现在是这样,还敢住吗?”
那些灾民可不是真全走投无路的那种灾民,如果他们知道了屏城内现在是这么个可怕的情况,祈宝儿敢拿脑袋担保,绝对会跑走一大半人。
大不了多走个几天往沐城去嘛,沐城再不收,他们还可以继续往京城方向走,总有地方会接收他们。
两人一想也是,都无奈的叹息了声,也不再提这事了。
讲真,要换他们,知道这座城刚被屠过,要安家在这,也会不乐意。
祈康安就想到了他们现在安家的祈家村,都已经过了二十来年,还不是灭村,他们当时一知道这情况后全村可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心里膈应着。
祈宝儿这时拍了帐本到桌上,“你们有事没,没有就帮我理下帐,衙内就剩俩文书,那俩文书听说和师爷关系及好。”
这意思,就是那俩文书她信不过,所以帐亲自理。
祈康安一听理帐头就大,转身就跑:“我得去城外盯着。”
程司也同样,“郡主,牢里还有不少人没审,末将告退。”
祈宝儿:“……”
切。
朝程司的背影喊道:“重点审审土匪和白鬼教间的事,最好问出他们间还有什么勾一结。”
“末将明白,郡主放心。”
第534话、喜欢聪明人
不理不知道,一理吓一跳。
被称为贫城的屏城,原来这么的富有。
就累赘太多。
屏城周围种粮的只小部分,主种桑树,用以养蚕,盛产丝绸。
丝绸这玩艺儿,那可是寸尺寸金。
其税,自然的也就高。
所以,若单论个屏城一城,它并不穷。
可没办法,所属屏城的几个县,都特么的是属拖后腿的。
尤其是屏北县和屏南县这俩县,一个缺水,一个位于运河下流,从帐本上看,这俩县那是年年屏城都要支援它们。
祈宝儿指腹敲了敲桌子一脸的疑惑,讲真,她挺不理解这儿的人对故土难离这点的坚持,就屏北屏南那俩县的情况,迁县不是更好的选择吗,为么几百年了还坚持一定要待在那动不动就受灾的地方?
放下屏城的旧帐,祈宝儿又拿起赈灾银粮的帐本。
这回分配到屏城的赈灾银粮,银一百万两,粮百万石,粮种两万石。
这些并不是全都归于屏城,屏城还得依着各县的受灾情况再行分配。
而现在,这任务归到了祈宝儿他们的头上。
这也是她叫各县的县令来屏城的原因之一,至少着要先听听各县县令亲口来汇报来当地的受灾情况。
正头大呢,嘿,苦力来了,鋰郡王悠悠的走了进来。
祈宝儿双眼一亮,不等他开口的先兴冲冲招手,“鋰郡王你来,这有事要交给你。”
“啥事?”那啥眼神,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祈宝儿直接把人拽到桌前,把帐本往他面前一拍,“这交给你了。”
然后闪人。
“哎~”
接下去的两人,祈家军与屏城内的幸存者们一个个都累成了狗,连轴转着几乎没个停歇的时间。
好在第二天就有其它县的县令得了令带着人到了屏城,减轻了些大家的负担。
最早来的便是屏北县的县令,他不是接到斥候的带去的命令而来,而是半道上碰到了去屏北县的斥候。
风尘仆仆一脸沧桑的阳县令看到祈宝儿跪下后嗷一嗓子就哭了,“安乐郡主,求您救救屏北县的百姓吧。”
祈宝儿和祈康安父女俩正蹲在路边吃饭呢,被他这突然一下俩人都吓了一跳。
祈宝儿看向引他上山的十二,眼神寻问:这啥情况?
十二倒是想说,不过扑在地上哭的这位说得更快。
“安乐郡主,屏北县先是突发大地动,好几个镇地都裂开了,最严重的是松香镇,镇上已经不能住人,周围更是有好几个村子不是整个的掉进了裂缝里,就是被山石给埋了。
地动过后没两人,好些山体又发生了滑坡,又埋了不少人。”
祈康安:“这么严重?”
这次回话的是十二,其语气沉重道:“是的,阳县令没有说假,屏北县此次地动非常严重,尤其是松香镇,属下看到那儿横切着镇子地面裂开了道足有五米多宽的裂缝,其它地方也是大大小小的裂缝,房屋全塌了,连城墙也是,可见地动时的严重。
属下还去松香镇旁边的几个村子看过,靠山近的有两个村子都被埋了。”
没有亲眼看到,不知其惨烈。
祈康安和祈宝儿虽还没亲眼瞧见,但多少已经能想象到。
这时的房子,能用砖盖的人及少,大部分都是以自制的泥砖来盖房。
别说是地动了,力气大的人踹一脚都能踹出个窟窿。
地面裂开了几米宽的大地动啊,祈宝儿琢磨了下,怎么的也得有六七级了,泥砖房哪承受得住?
阳县令想到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些惨况,伏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祈康安和祈宝儿都沉默了,这时说啥,都安慰不了眼前这人。
直等到他哭畅快了,祈宝儿才开口道:“屏北县要弃了,屏城的情况想来十二路上已经告知了你,将屏北县的百姓迁到屏城来吧。”
阳县令对安乐郡主会下令弃了屏北县一点没意外,只要得知屏北县的现况,就晓得那儿已经不适合住人了,且幸存下来的人数只有小数,搬迁才是最省事也是最省财的选择。
让他意外的是,安乐郡主竟然会决定让屏北县的人搬到屏城来。
不过,这对屏北县的百姓来说是好事,他只怔了下后便赶紧谢恩。
“下官代屏北县百姓,谢安乐郡主大恩。”
从一贫困县的百姓,转眼成了富庶府城的百姓,这是他们的大幸。
这时祈宝儿又说:“屏城内一切都是现有着,迁入进来后不只可以直接入住,周围土地肥沃,还不受灾情影响,可这世间,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说这话时,祈宝儿目光紧紧盯在阳县令的脸上,但凡他脸上有异色··
好在这阳县令是个好的,听后便一脸理所当然的接了话:“安乐郡主放心,下官晓得这道理,下官回去就列一个章程出来。”
“好,去吧。”祈宝儿笑了,这位是个聪明的。
她不怕聪明人,相反着,只要心思没歪,她喜欢聪明人。
等阳县令告退,又随着十二下山后,祈康安这才小声问道:“闺女,你是准备重用他?”
要不怎么迁百姓这种大事的章程竟然让他来拟?!
“是,他是个勤廉的,身上的功德比沙知府身上的还亮,沙知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现在屏城正缺官一员,我刚好有这个权利。”
祈康安:“……”
说得这么的冠名堂皇,还不是为自己懒得管那些琐事在找借口?!
不过祈康安自个本人也是懒得管的其中一个,咱半斤不说八两。
父女俩继续埋头吃饭。
为防止瘟一疫,尸一体都要谨慎的处理,不是随便找个地儿埋埋就成。
所以父女俩这才都亲自的上山盯着。
虽说在城内找到了不少石灰,但最终祈宝儿还是决定,将尸体运上山后都烧了。
一个是数量太过庞大,近十万的尸一体,埋一块就是洒了石灰,也还是有暴一发瘟一疫的风险。
二还是因为数量太多,他们没有那个时间慢慢的埋,埋了前头,后头可就烂了。
其三,屏北县刚发生过大地动,祈宝儿不敢去赌屏城会不会也来个地动。
只能挖几个大坑,浇上油,烧。
祈宝儿知道此举会惹人非议,但为长远计,她只能一残忍。
第534话、谁瞧得上爹
其实祈宝儿担心是多余的,就是换个官来,也会是这个决定。
在麒麟国,一旦与疫字扯上关系,尸一体都是以焚烧之后再深埋,且还要铺上一层厚厚的石灰粉这种方式解决。
不只是官员这么解决,百姓对此不能说接受良好,但也是早已不再排斥。
有了阳县令来顶班,祈康安父女俩很是心安理得的直接赖在了山上,这么一忙,又是几天过去。
等山顶上的事情忙好,所属屏城的六县县令都已经到达,并且全很自觉的加入了屏城的工作中。
一个个都不蠢,县镇有可能被弃之,府城是肯定不会,百姓没了算什么,迁民过来便可。
现在的屏城官员只剩下了沙知府一个和俩连个品都没的文书,正是缺一官的时候,而这时屏城内又正好有能直接任命的赈灾使在;自然一个个的都想表现好些让赈灾使看到,好有幸能留在屏城为官。
一个个那叫一个尽心,等祈宝儿他们下山时,城内已经没了一开始的颓废凄凉,人虽然不算多,但瞧着已有了人气,甚至街上还开了不少的铺面。
回到府衙的第一件事,父女俩就是先叫了一桌热菜热饭,在山上这几天吃的都是干粮,可憋屈死他们了。
饭后,阳县令掐着时间的过来汇报工作。
“灾民已安顿两万余人,暂时未给他们安排居所,全一起归聚在城南。”
祈宝儿虽说懒得管事,但对该负责的事儿她也不躲避,对屏南内的情况其实她心里都早已有数。
——城南在屏城内算是贫民区,那边自然是有房屋,不过相对都比较破旧,原本居住的人要么是穷人要么是三教九流的人,是个比较混乱的地区。
“城内现有的房屋,屋主有亲人的我们正在联系其亲人,没有的便归入官一府再行买卖。田地,下官等也准备与房产一样的方式处理。”
祈宝儿点头:这点和她原本的想法一致,天下就没免费的午餐可吃。
阳县令又说了些其它的安排,这人是有真才实学且并不飘呼的人,大部分都符合祈宝儿的意,有些不尽如人意的,祈宝儿点出后他便能了悟。
相谈半个时左右,正事讲完,这时祈康安才插口进来问道:“城外灾民都已安排了吗?”
“几位县令都来了后我们才知道,此次地动范围较广,有四个县都受了影响,这几天陆陆续续着都有灾民往屏城而来。”
安排完前面后面又有,这不能算是已经安排完。
一听这话,祈康安便知这又是个大工程,也就不再问了。
似想告退的阳县令局促了下,在祈宝儿疑惑的目光下,他默了默还是开口请示道:“郡主,其它五县县令都在等着郡主传召,郡主是否现在要见他们?”
祈宝儿定睛看着他,明明萌哒哒的双眼,里面却是幽深如望不到底的深渊,令人胆颤。
过了几息,在阳县令冷汗都下来后,祈宝儿突然笑了。
“阳县令,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把现在屏城的事交给你来办。”
阳县令怔了怔,立刻噗咚一声五体投地跪下,“能得郡主看中,是下官此生之幸,下官必不负郡主厚望。”
这不是很懂嘛。
“厚望倒也没有,你是朝廷命官,为国为民便可。”
阳县令又是重重的脑袋往地上一嗑,“下官必不负郡主所托。”
“那你还为其它县令说话?”不知道一个坑一个萝卜的道理?
阳县令跪直了坦然道:“只要是为朝廷办实事,只要是真心为了百姓。”
这意思,就算是有人抢了他的功劳,或是先一步在她面前卖了好,他都能无怨无悔?!
祈宝儿又是讳莫如深的看着他,这回阳县令的目光没再躲闪,而是全程一脸平静。
片刻后,祈宝儿收回目光,“起来吧,人我现在就不见了,他们最近也劳累了,晚上你负责设宴,我请他们吃饭。”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有携家眷而来的,也可以带家眷一块儿。”
“是。”
阳县令领了命起来告退,出了屋后嘀咕了句:“郡主怎么知道有人带了家眷来?”
不过他也就是疑惑了下,嘀咕过后这事儿就过,匆匆的又继续忙活去了。
安乐郡主的意思已经很明,他以后十成十是留在屏城为官,现在沙知府虽醒却只能静养,这时甭管是为了责任还是仅图个表现,他都得把城内的事情挑起来。
阳县令走后,屋内父女俩说起了悄悄话。
祈康安:“你说这种时候,那俩县令带着夫人和闺女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这几天人一直在山上,可城内的事并不是全然不知,相反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
屏西县县令比阳县令慢了一天到达屏城,带了二十几个衙役,还带了其夫人和一个十五岁的嫡女和十四岁的庶女一块。
还有屏安县县令,也带了夫人和一个十六岁的女儿一块。
要说这些女眷是能帮得上忙的人,那还情有可缘,他们不仅不能埋汰她们,相反着还得好好的夸一夸。
偏那几个女的,到了屏城后都是整日里的就待在府衙内,没帮上什么忙不说,还嫌这嫌那,甚至俩县令夫人还时常的闹腾。
祈宝儿拿出包瓜子,还给傻爹抓了一把,“还能为了啥?咱们这儿可是有个大长公主府出来的鋰郡王。”
“噗~”瓜子壳飞喷。
“这都啥时候,还有这心思?”
疯了吧?
再说了,都想啥美事呢,鋰郡王那是谁?那可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嫡子,皇上的亲外孙。
真以为谁都能配得上?
“啥时候都不影响,万一被鋰郡王看中了呢?一个县令之女,妻是不可能,不过就算为妾,他们也是高攀了。”
要是能得宠,这世间可是什么风都比不得枕头风。
祈康安瘪了瘪嘴,“还真是。”
“爹,你也别事不关已的想看热闹,现在你可也是他们的目标。”
祈康安差点又是一口瓜子壳出去,“咋可能?爹都啥年纪了,再说了,有鋰郡王在,谁瞧得上爹?”
何况,赈灾使可是他亲闺女。
这时往他面前凑,是嫌天灯没火点吗?
第535话、没亲眼所见不知何谓天灾
祈宝儿却是目光悠悠的瞅了他一眼,那一眼,把祈康安看得后背脊梁从脖子一路顺着凉到尾椎。
“不,不会真有吧?”
那他得去躲躲。
他还没躲成,躲了两天的那位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闷,然后心有余悸的先瞧了瞧门口后,确认人被十二和祈康安的亲卫给挡住了,这才松了口气的直接瘫在椅子上直喘气。
“我那个天哪,我以为只京中的个别女子可怕,不曾想这外面的女子更可怕。”
父女俩都目光带着调侃的看着他。
鋰郡王这两天被烦得不行,终于有个能敞开说话的地儿,他一鼓脑儿的一阵突突。
“你们是没见过那吉家姐妹俩,先是换着花样的和我偶遇,我去膳堂的路上碰到大的,吃完饭后回头又碰到小的,不是脚崴了往我身上摔,就是无意的要撞我身上。
也不想想我会不会上当,就这些招,我在京中见得多了。”
祈康安问:“那郡王怎么还容忍她们?”
刚才他可是看到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被十二给挡在了院门外。
鋰郡王抹了下脸露出愁苦面具,“她们的父亲吉县令倒是个不差的。”
吉县令到了屏城后便与阳县令一块一直都在四处奔波,他都看在眼里;父亲在为国为民,他这时要是处置了其闺女,这不是让人寒心嘛。
没得办法了,只能尽量的躲。
祈宝儿笑了笑,“不如,你纳了人家算了,反正你府上一个人没有。”
连原本定的亲也退了,后院真真是干净的不行。
鋰郡王差点被祈宝儿这话给吓死,“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我要纳妾,也不是纳这种人。
再说了,这辈子就没想过纳妾,像我父亲和母亲那样多好,多省心。”
他又不需要借姻亲关系来集权什么的,何必整出个后院来反而日子过得闹心?
“平郡王你们知道吧,和我打小一块长大,府上有妻有妾还有通房,瞧着是舒坦,可就没一天不闹腾的,不是妻害妾,就是妾害妻,要么通房心大了,总之没个安闲。”
他瞧着都怕。
这话题没什么好扯的,鋰郡王也就是话赶话的叨叨了句,立马就心思转回了正事的问道:
“屏城的事现在有阳县令他们在咱们暂时可以放放,是不是要往屏北县这些地动的地方去看看?”
虽说安乐有着‘如帝亲临’令牌在,可弃县并不是小事,他们势必是要亲眼确认屏北县已经无法再居住人,然后奏报朝廷,皇上下了旨后,这事儿才是真正能定下来。
所以现在,他们都只是让屏城收容灾民,至于屏北县是否真的要弃县,意思是都有这么个意思,可都不会有人傻傻的这时说出来。
祈宝儿:“是要去屏北县看看,其它几县咱们也要走走。”
话落,她郑重的看向两人,“原本咱们此行也就半年左右的时间,现在看来,这个时间得往后一直推。
三州要视察,虽说屏城的事不会到处发生,可其它地方也会有其它问题。”
他们在屏城已经逗留了几天时间,接着还得再耗些时间,预估没个一个月他们都不能安心离开屏城。
这还只是一个屏城呢。
祈康安:“晚归倒没什么,我就是担心有些事咱们碰不得。”
这话,鋰郡王听着也默了。
他明白祈康安的意思,祈康安担心的,恰恰也正是他担心的。
宣王,就是他也不敢随便碰啊!-
傍晚,府衙内办了个简单又不简单的宴席。
之所以说简单,就两桌,一桌是除祈宝儿外的男席,一桌是女席,且阳县令这人办事实在,上的菜都不是那花里胡哨价贵撑面儿的,全是顶实在的家常菜。
说不简单,对于几个县令和其家眷来说,能与郡王、郡主及将军、副将们坐一块吃饭,就已经足够他们出去吹个几年的。
祈宝儿直接站在了椅子上,小小的人儿像模像样的举杯,“本官代朝廷,代屏城百姓,谢众人大人。”
仰头一口闷,端的是个大气,是个豪迈。
两桌的人都忙全站了起来,齐齐的呼不敢,也跟着一杯饮尽。
祈宝儿放下杯抬手压了压,“大家都不必拘谨,都坐下。”
话落,她自己先坐下。
众人都等她坐下后,这才跟着道了谢的也坐下。
接着,祈宝儿旁边的鋰郡王站了起来,也举杯说了几句感谢的场面话。
呼啦啦的大家又忙跟着起来连呼不敢。
看着好像这俩连番的在折腾人,在场的几个县令心里却是滚烫滚烫的。
他们,竟然被郡王和郡主给感谢了呢!!
哎呀嘛,不说调任到屏城来了,就单单这份感谢,他们此行已经值了。
当然,要是郡王和郡主看到了他们的努力,意思意思的鼓励他们一下,他们也是乐意的。
祈宝儿和鋰郡王都没摆架子,祈康安和郑浩然这些武将又豪迈,没会儿气氛就热切了起来。
女眷那边晚上倒是挺安分,没祈宝儿想象中献舞啥的事情发生。
【也不想想,她这个官职最大的是个女的还是个奶娃,大家都没摸清她的秉性,这时只要不蠢的,哪敢做那只出头鸟?】
晚上这一宴,虽说很家常,可也是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祈宝儿带着‘逃难’的鋰郡王,由郑浩然携三百祈家军为护,天不亮就离开了屏城,前入屏北县。
屏北县离屏城不算远,快马加鞭只要半天就能到达。
真真是没亲眼所见不知何谓天灾。
还没进屏北县,就已经能看到因地动造成的破坏力。
通往屏北县的路,左右山体皆滑坡,将道路彻底的阻断,也阻断了他们去往屏北县的路。
郑浩然:“郡主,郡王,是否要换条路走?”
这是去往屏北县唯一的官道,换条路就得走山道了。
只是,看眼前这情况,山道也未必是通的。
“先派斥候去看看能不能弃马翻过去。”
“是。”
半个时后,去探路的斥候回来。
“禀郡主,路被堵了足有几百米远,爬倒是能爬过去,不过中间有条应该是地动才造成的断崖,那处极为危险。”
第536话、地动灾难的残酷
半个时后,去探路的斥候回来。
“禀郡主、郡王,路被堵了足有两百多米远,小心点爬倒是能爬过去,不过中间有条应该是地动才造成的断崖,那处极为危险。”
祈宝儿:“断崖长不长?”
“两边都望不到头,不过不宽,窄的地方估摸着一米左右,小心些还是能过去的。”
斥候敢说这话,是因为他们这一行就算其中有新兵,也是能力比较出众的。
主道路都成了这样,小的山道大家更是不抱希望,能咋地,爬呗。
马匹留下,同时留下了五个祈家军,交待他们等候一个时,如果大家没再回来,便派两人去屏城叫人来把马都骑回屏城去,这些马可是他们祈家军‘挣’来的大财产,说句难听的,比人命都贵呢。
滑坡并不是土坡,大部分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攀爬并不容易。
幸在这回的人中,有一小半是曾经的无影军,都有功夫在身,遇到难爬的大石头,这些人先轻功跃上,稳住后再用绳将其它人拉上来。
虽不容易,但都有惊无险的顺利前进。
终于半个时后,大家来到了斥候所说的断崖处。
还是老规矩的有功夫的先过,两头以人为柱的搭起绳桥,断崖窄的位置只有不到两米宽,新兵们只要借助以绳为支点的跃过就行。
五百将士们没怎么耽搁的过了断崖,再攀爬过另一边的滑坡,往下比往上更容易,一刻钟后,大家伙站在了···
··前左右都有着明显裂缝的道路上。
就像滑坡处是个分界线一样,那一头一切正常,而这一头,进入了遭遇了地动的世界。
这回大家都没多说什么,沉默的继续往前。
初时地面的裂缝都不大,大部分的裂缝也都不长,有些像地面裂开成蜘蛛网般,是那种瞧着吓人,但并不是非常的严重。
等能看到屏北县城时,地面出现了一条直通向屏北县城的裂缝。
裂缝由小逐渐的变宽,且是越来越深,到宽度达到五米左右时,再往裂缝的边缘朝裂缝底下看,下面已经黑漆漆的看不清到底有多深。
众人沿着裂缝边缘继续朝城内走去。
屏北县内似乎百姓都已经逃离,反正从屏城往屏北县而来,这一路上他们是一个活人没瞧见,仅只是在路上看到两具尸一体顺手给埋了。
这儿同样的是毫无人迹。
进了城后,所见到的已经是一片的狼藉,裂缝从县城偏北些的横切而过,很巧,县衙正在裂缝所经过的位置,大半都已经落入了裂缝中,还位于地面上的也都倒塌得差不多,唯一还在坚挺着的,是县衙那扇坚强的大门,左右的墙都塌得差不多了。
郑浩然:“屏北县城说是只受到影响,这都已经成这样了,那松香镇···?!”
他们这一路看来,屏北县城内完好的房屋已经没有,看过去看是座房子的,至少也有墙体倒塌,难怪一开始屏北县不收留灾民,难怪后来屏北县的百姓也全往屏城跑。
沉默,沉默是此刻的共歌。
这时已经中午,祈宝儿挥手让大家暂时休整。
寻了个相对空旷点没有倒塌物的地方,还甭讲究了,都席地而坐的拿出干粮开啃。
郑浩然和鋰郡王去巡视了一圈回来,就看到祈宝儿蹲在地上,一手拿着块大饼在啃,一手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两人走了过去,看了眼地上的画后,对视了眼,都是一脸的惊骇。
那是份简易的屏城舆图。
鋰郡王也蹲到舆图的边缘:“安乐,你这是···?”
祈宝儿头没抬的朝他们招招手,没有解释她所画的内容,而是捡了块石头边擦边说:
“地动又称之为地震,地震的过后一般都有余震,地震是发生在十天前,虽说这么多天过去还有余震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咱们也不得不防。”
这点两人都知道,郑浩然立刻接话:“末将已交待了将士们,大家都会注意着。”
地面已经这裂一条那裂一条的,要是再来个余震···
祈宝儿听后放了心,这些兵可都是她爹的兵,她全须全眼的带出来,自然也要一个个全须全眼的还给她爹。
稍做休息后继续往南。
之后的几天,众人亲见了这场地动灾难的残酷。
地动的危害与其它危害在百姓心中的可怕承诺那是天差地别,所以一路过去都没碰着个活人,且···
在玉川镇他们多逗留了一天,不为其它,而是他们还没靠近镇子,就差点被镇内的弥漫出的腐臭味给熏跑。
玉川镇的情况比之屏北县城要遭得太多太多,虽地面没屏北县那样一条横切的裂缝,可里面的房屋几乎全被震倒,还压了不少的百姓。
这儿的人当初应该是逃得急,许多的尸一体都没有处理,就那样的丢在露天下。
南方本就潮湿,前几天还下过场不小的雨,有一具算一具,全都···
已经路过,哪怕这儿要弃之,也不能任这些尸一体放在这儿成为有可能的瘟一疫源。
不过集中起来的处理也不现实,就倒路边的那种都不好抬,别说抬了,有些用铲子铲估计都悬,何况还有被埋在地下的那些。
都已经经历过屏城与暴一民一战的将士们,许多进镇后当场便吐了。
所以,还是得用油,他们自己带的,从镇上找的,然后,将镇子各处泼上油,点燃。
玉川镇离着左右山林都有一定距离,这给他们焚镇添了重安全保证。
不过为防万一,祈宝儿他们还是多停了两个白天一个夜晚,直等到火变小基本能确定没有安全隐患后,再留下五十祈家军盯着,祈宝儿才带着其它人继续朝松香镇而去。
从玉川镇去松香镇并不容易,因为已经没有路。
知道方向,可官道不是左右的山体滑坡阻了道,就是好像拼图切位一样的明明是路的地方却前面是座树木七倒八歪的山。
能咋办?
再难也得继续往前,虽然前方会看到什么情况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了数。
果然···
压根已经没有了松香镇,松香镇的原址上,只一片巨大而浑浊的湖泊。
第537话、巡视回来
巡视半个月回来,有一个算一个瞧过去都没了人样。
祈康安瞅到闺女那个心疼的啊,“咋埋汰成这样了?”
身上的衣服那个脏的,已经瞧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灰扑扑的也就一对大眼睛还招人;头发结成一坨坨的看过去和乞丐已经无二。
再转眼看其它人,好家伙,就没一个能瞅的。
好在都没有人受伤。
同样一脸灰的鋰郡王摆了摆手,“祈将军,你先别说了,有吃的不?”
“有,有。”都忘了他现在这身份交待声就成,转身就往厨房跑。
等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吃饱后,鋰郡王才有力气将他们这一路的经历告诉祈康安。
“你不知道那个惨,松香镇没了,成了一片湖。从松香镇再过去,整个地貌都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山成了湖,原本的湖成了山。”
然后嘛,他们就迷路了。
更惨的是,也不知道地府那个大阵是不是真那么牛叉,一路过去祈宝儿竟然一个飘都没碰到,连个问路的人都没。
“我们在山里到处窜就窜了好几天,带着的吃喝没几天就没了,山里地动后还特别的难走。”
鋰郡王抓着祈康安的手两眼泪湾湾的,“更更惨的是,山里到处的都是动物的尸体,都烂了,臭不说,我们还得给它们处理了。”
好在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们在山上耗了几天后终于的走出了山。
“结果你知道我们到哪了吗?原本那方向是去杨安镇的,我们出去一看,竟然到了路鸣镇。”
虽这俩镇都是属于屏西县,可中间是相隔了几十公里地的。
然后呢,路鸣镇和玉川镇的情况几乎一样样,他们没得到任何的帮助不说,还得继续的处理里面被留下的那些已腐一烂的尸一体。
“好在到了屏西县总算是有人了,那儿处理的也不错。”
只是他们是去视察灾情的,在屏西县休整了一晚后,又继续的前往受了灾的地方。
就这么的,他们这一路而来可以说就没一天能真正的休息过。
祈康安:“你们是从哪回来的?”
就算是这样,回来的路上终会路过有人的地方吧,怎么造成这么惨?
“别提了,我们视察了六县后,本来是从屏南镇直接回来。谁知那儿有火土匪窝在半道,索性着,我们就去处理了。”
屏南镇那儿倒是没怎么受到地动的影响,只是那儿本来就比较缺水,土匪们躲的那座山倒是占了优势地形,可它周边的山却是有着不少的风沙。
因为着地形不好攻克的原因,他们在周围的山上埋伏了一天,这不就造成了这样嘛。
祈康安听到这更心疼闺女了,赶紧的叫人烧水。
等祈宝儿洗漱出来他才感觉眼睛终于不痛,可算是还给了他白白嫩嫩的亲闺女。
那埋汰样儿的,他都不想认。
瞅闺女一洗好澡还穿着里衣就扑在桌上写写画画,端着鸡汤进来的祈康安顿时脸就臭了。
“咋不休息?”
对亲爹祈宝儿没隐瞒,“我在画地震的范围图。”
“这也能算出来?”这么神的吗?
“我整个屏城都走了一圈,大抵是能的。”
闺女说大抵,那就是一定。
这是大事,祈康安没再阻拦,只是把鸡汤放下交待她别忘了吃后就退了出去,顺手还将门给带上。
小半天过去后,祈宝儿的屋内传来了她的声音:“来人。”
一直守在门口的十二立刻推门进来,“郡主。”
“去把我爹和郑叔他们,及几县县令都请到议事厅去。”
“是。”
顿了下,十二又问:“郡主,沙知府身子已经好多了,现在城中的大小事宜基本已经都是沙知府在主事,是否将沙知府也一并请来。”
她倒是一时忘了沙知府了。
“请。”
“是。”
没会儿众人就集在议事厅里。
对于刚回来的郡主为什么不马上去休息反而急急将他们招来,大家虽心里好奇但也没多议论。
倒不是说祈宝儿在这威望有多高,而是沙知府管得严。
祈宝儿是最后进来的,她的身后还跟着俩侍卫举着一块三米长两米宽的木板,木板上钉着张屏城的舆图。
众人见状都好奇的看去,尤其是看到舆图上画的那大圈小圈很是好奇。
祈宝儿没让大家好奇太久,进来后她挪了椅子站到椅子上,让侍卫将舆图举在她旁边。
手里拿着根小棍棍点着舆图和大家讲解。
“我此行走了整个屏城,大致可以确定,地动的范围在这。”小棍棍在近于椭圆的大圈圈上划了划。
“这里面以松香镇为中间,包括了一个屏北县城,六个镇,二十三个村。
松香镇现已消失,成了一座大湖泊,其它的六个镇,如玉川镇,路鸣镇,都已经也被毁得差不多,压根不能再居住,除非重建。”
南方本就潮湿,前几天还下过场不小的雨,有一具算一具,全都···
已经路过,哪怕这儿要弃之,也不能任这些尸一体放在这儿成为有可能的瘟一疫源。
不过集中起来的处理也不现实,就倒路边的那种都不好抬,别说抬了,有些用铲子铲估计都悬,何况还有被埋在地下的那些。
都已经经历过屏城与暴一民一战的将士们,许多进镇后当场便吐了。
所以,还是得用油,他们自己带的,从镇上找的,然后,将镇子各处泼上油,点燃。
玉川镇离着左右山林都有一定距离,这给他们焚镇添了重安全保证。
不过为防万一,祈宝儿他们还是多停了两个白天一个夜晚,直等到火变小基本能确定没有安全隐患后,再留下五十祈家军盯着,祈宝儿才带着其它人继续朝松香镇而去。
从玉川镇去松香镇并不容易,因为已经没有路。
知道方向,可官道不是左右的山体滑坡阻了道,就是好像拼图切位一样的明明是路的地方却前面是座树木七倒八歪的山。
能咋办?
再难也得继续往前,虽然前方会看到什么情况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了数。
果然···
压根已经没有了松香镇,松香镇的原址上,只一片巨大而浑浊的湖泊。
第538话、总有转折
沙知府立马正襟危坐,“现屏城已收容灾民人数达六万七千三百又七十二人,皆已安置妥当。”
于一个主城来说,六万多人少得可怜,一人一屋都安置得下。不过,只要屏城传出会安置灾民的消息,这人数就会无限的不断上涨。
别忘了,南面可是有三洲都属于灾区。
缺银缺粮啥都缺,就是不缺远处可容身的灾民。
祈宝儿又问:“城内城防是否一切妥当?”
沙知府本就是屏城的知府,以前城中还有各牵扯到些权势的富户在,他都能将屏城管理得很好,现在这些干扰都没了,祈宝儿他们自然就更不用担心他。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沐州的驻军是在沐城外,另外的两城城防的主力都是当地衙役,这是屏城现今最紧缺与急需的。
果然沙知府露出了为难之色,屏城属主城,按着朝廷规矩,衙役可一百二十人,其中八十人是衙役也是兵,主负责城防。
这八十人都是要精挑细选,首先便是要有一定的身手,其次是要身家清白。
而这次屏城的灾民暴一动,出内女干的正是这八十人中的一个,被全歼的,也是这八十人。
“下官已经在新居民中急征,只是符合条件的并不多。”
有身手的倒是不难找,灾民中光是镖师就有百余人,还有猎户和农户也都有些身手。
只是,出了城防衙役出内女干这事,沙知府对新的城防衙役查的更加细致,而灾民们都是来自屏城外的其它地方,身家清白这一点,不是那么容易能保证。
所以,现在屏城的城防衙役仅招到不足二十人,其中还有半数本就是屏城人,还是崔镖头做担保介绍进来的人。
不过沙知府也听出了安乐郡主的意思,特意的寻问城防衙役的事,可见安乐郡主是急着确定屏城的安全,也是急着离开。
寻思下便不难理解,安乐郡主他们又不是为一个屏城而来,他们是为整个南面受灾地区,屏城在其中不过是个过客,自然早解决了他们也好早往下一个地方。
立马起身惶恐道:“大人,此事下官必会尽快解决。”
祈宝儿知道他这是误会了,也懒得多解释,压手示意他坐下后,又和大家说起地动一事。
已经无人的地方祈宝儿他们路过时顺路都将隐患给解决了,可有人的地方并没有,他们不是来专门帮人擦屁屁的,各地都有各地自个的负责人呢,他们是闲的不是?
最后,祈宝儿直接的下令除原屏北县县令阳亦秋之外,其它县令尽快回去。
当然,人在屏城帮了这么久的尽快,咱不能不点好处不给人家。
一,让沙知府将赈灾银粮分好让他们自个带回去;
二,祈宝儿制了一套灾后重建的方案,他们回去后按着方案实话便可;
三,提品,六位知县除阳亦秋是考中了进士朝廷给分到这儿的八品县令外,其它都是举人出身当地自个爬上来的九品县令。
【在麒麟国,未参加会试的举人不是不能为官,可由当地百姓与乡绅共同举荐也可为官,只是这样的官员,到了九品基本便是封顶,除非是于朝廷有着巨大的贡献,皇上特别开恩。
也就是说,五位知县如果没有特别的机遇,这辈子都只能耗在现在为官的地方做一辈子的九品县令。
这也是为么他们一听屏城有事,而钦差正在屏城,便都以最快速度赶来,且除个别的女眷外,都不折腾闲事只尽量表现自己的主要原因。
因为都知道以自个身上的功名再怎么爬也爬不高,能从县城平调到府城已经是天大的机遇,所以他们不单单是要做给钦差看,同样也要做给府城真正的主人沙知府看。
而沙知府这人,并不喜那浮华官一场的一套,他喜的是做实事的人。】
所以这些人的运道来了,祈宝儿看中的也正是做实事的人。
给他们大的好处这权利她没有,不过有个‘如帝亲临’令牌在,每个人提个一品的这个权利她还是有,且也不会引来京中那些大臣的弹劾。
一个个知县没想到有如此大的惊喜会砸到自个头上,全都激动得不能自己的跪下谢恩。
别小看这小小的一品,一个月的月奉也才从十两变成十二两,其它福利同样着多也只多一丢丢;可,这是他们此生原本无法跃过的天泽。
原本一切都是往好的发展,官一员们办的是实事,祈宝儿他们也省心;官一员们省心,祈宝儿也大方;你好我好!
谁知大家都乐呵呵的刚出书房的门,一只着里衣还衣裳不整的姑娘,冲破了侍卫的阻截跪到了众人面前。
“求大人给民女做主。”
一开始祈宝儿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女子话落扬起头来露出那张梨花带雨俏丽的脸后,她才从脑中搜出了此人的身份。
转头看向屏西县吉县令。
与此同时,沙知府与其它的县令们,也都已将或是探究或是鄙夷或是了然的目光看向了吉县令。
有些微胖的吉县令看到来人是自个小女儿时,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再被郡主不含感情的目光瞧着,同僚们异样的眼光看着,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忙上前就想去将小女儿扯下去,因为众人的目光在看着,他不好这时冲小女儿发火,只能压着怒气咬牙低喝道:
“你在这捣什么乱,还不快回去?”
又转头战战兢兢的朝祈宝儿请罪:“大人,下官这个女儿脑子有点问题,下官这就带她回去。”
吉米儿一听这话急了,要是大家信了她爹的话,不仅是今天她的盘算成不了,她还会被成为脑子有病的疯子,又有哪户好人家会娶一个疯子?
看来,平日里爹对她的疼爱都是假的。
好在她从来没信过爹会为她找户好人家的这话,要想出人头地,还是得靠她自个谋算。
尽是力气及大的扒拉开扯住她手臂的吉县令,整个人朝前扑到了祈宝儿面前,伏身在地哀哀戚戚的哭道:
“大人,民女虽是个庶出,但也是清一白人家的女儿,鋰郡王,鋰郡王竟然···”
哎哟这未尽之语,令人遐想的空间可太大了。
第539话、还想咋地
把鋰郡王都给扯进来了,吉县令脸瞬间煞白,想去扯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嘎一声直接抽了过去。
好在是沙知府离他不远,及时的一把扯住人,这才没让吉县令脑袋怼地上去。
人没装,而是真吓昏了过去,顿时一阵兵慌马乱。
祈宝儿嘴角抽了抽,让沙知府先安排人把吉县令送去医治,又赶走其它想瞧热闹的县令们。
手肘怼了下站在自个身边视线四十五度望天的郑浩然,“去把鋰郡王请来。”
她叫的是郑浩然,不曾想祈康安跑的比郑浩然还快,转眼间在场除了小奶娃祈宝儿和已经四十出头的沙知府外,就剩下了远处的侍卫们。
瞧了眼还跪在地上露出了香肩的吉二姑娘,祈宝儿为自己而无奈叹息了声,提醒了句:“吉二姑娘还是先将衣服穿好吧,有什么事,等鋰郡王来了再说。”
同样视线避开吉二姑娘的沙知府听到这话没忍住嘴角直抽抽,这话,这话是个奶娃娃该说的话吗?
不过,这事儿找个奶娃娃来评理,本就也挺奇葩就是。
难怪吉县令会被气到晕撅,若是他,估计也能抽过去。
他身为本城知府不好也离开,但也不好在这盯着人家姑娘家整理衣服,于是转身进了后面的书房,动作拖沓的到鋰郡王到来的前一刻,他才搬了张太师椅出来。
将太师椅搬到祈宝儿身后,恭敬道:“大人请坐。”
祈宝儿也没客气,足尖一点跃上去坐好,姿势还特别嚣张的手肘抵在扶手上侧靠着,小短腿舒服的翘起了二郞腿。
只是这份悠闲自得,在看到同样衣裳不整的鋰郡王时,祈宝儿支在扶手上的手肘一滑,差点下巴没嗑扶手上去。
“你···”被人得手了?
鋰郡王此刻脸叫那个臭,目光犀利的先是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吉二姑娘,转身祈宝儿时,那个变脸神速的,秒变一脸委屈。
可这丫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那女一人可以不要脸,可他没忘,安乐才多大呢,这种事儿怎么好拿来在她面前说?
何况,这回他真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吉二姑娘不知是否也感受到了鋰郡王的不善,跪在那身子都有了轻微的哆嗦。
祈宝儿又将用肘支了回去,遥遥看着鋰郡王,示意他吱一声。
结果半天过去,这丫憋了一句:“既然她想入我郡王府,本郡王便纳了她为夫人。”
这个夫人,可不是正妻的意思,当然,一个纳字也很明显,妾才是纳,而妻是娶。
麒麟国郡王有一正妃一侧妃俩庶妃,再之后就全是夫人,也就是普通的小妾。
既然鋰郡王自个已经决定了,祈宝儿自然不会去管什么,只心累的摆了摆手,让他把人带走。
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晚上,父女俩又开小灶时,祈宝儿才从祈康安那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鋰郡王这阵子跟着祈宝儿到处跑那个累的,吃完饭后倒头就睡;
要说来吉二姑娘是真的强,竟然能买通鋰郡王院里的侍卫,趁着鋰郡王沉睡时,竟是摸进了屋,虽没真发生什么,但不少人都晓得吉二姑娘和鋰郡王睡在了一块,且时间还不短。
鋰郡王醒后一瞧床一上竟躺了个姑娘,他就知道自个被算计了,平日里再怎么瞧着和善,他也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嫡子,皇上的亲外甥,骨子里的傲气与矜贵,岂容一个小小知县之女,还是个庶女来算计他?
抬腿就是一脚。
送了一个‘滚’字。
没曾想吉二姑娘很是嚯得出去,不仅只穿着里衣,还扯开衣领哭着就冲了出去。
一路哭到祈宝儿他们所在的议事厅那。
“这亏,锂郡王就这么吃了?”看那人不是那冤大头啊?!
祈康安砸吧砸吧了下嘴,“不吃能咋办?爹琢磨了下,鋰郡王这亏啊,还真只能闷声吞了。
鋰郡王就一个郡王之名,在朝中没任什么官职,爹听说,他这个郡王,还是因为大长公主的功劳不好再封,皇上这才封到了鋰郡王头上。
鋰郡王此行我也琢磨明白了,他就是来攒功绩的。”
祈康安面露不虞,继续说道:“你这个赈灾主使,事儿办得再漂亮,一个你是姑娘,一个你年纪还小,要赏你,皇上顶了天再给你追封一下,反正进朝堂暂时肯定没你事。
可鋰郡王不一样,哪怕封个小官做,也是正儿八经的步入了朝堂,有着皇上和大长公主他们在,往上升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话,可让祈宝儿惊得不行,“爹,你长进了啊。”
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提到这,祈康安就有话讲了,“爹找了个好军师,这些都是他和我分析的。”
巴拉巴拉一通夸后,又巴啦巴啦复述了一堆军师和他分析的内容。
祈家军的军师,呃,现在还不能算是正式的军师,只是祈家军内部已经都这么称呼。
此人正是流犯之一的林呈远同志。
林呈远虽只是一地县令,但是他眼光及远,且朋友众多,而且思维缜密,说句并不夸张的,林呈远是被林家自个给压着,否则就凭他的本事,在混到京中二三品没问题。
所以有些事常人不太能看得明,尤其是祈康安这种几乎没接触过朝堂和皇家人,但对林呈远来说,这些都是再显眼不过的事。
巴啦了一通后,祈康安又萎了。
瞅了眼闺女,见她还是淡然的嗑着瓜子,表示很不理解。
“闺女,你咋一点不生气?”
祈宝儿头也没抬的反问:“生气什么?是生气天家无情?还是生气皇上和大长公主他们算计我,好歹也是给了好处,咱家不是有了个祈家军,爹你还成了五品将军。”
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祈家军祈家军,听听这名儿,就跟是只属于祈氏的军一队一样。
皇上都这么给面儿了,还想咋地?
祈康安被这些话给问得失了语,他这当爹的可是占便宜的人其中一个,又哪好意思去说别人。
父女俩都默了会儿,还是祈康安先受不住的找话题。
“闺女,你说鋰郡王那身份,皇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安排进某个地方去,为啥还要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