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话、声儿都不敢发出来
祈家军暂时归属于永安城,也就是军饷是在永安城领。
只是这回的赈灾粮是从永安城先抽调,祈家军成立到出第一个任务这中间的时间太赶,永安城的粮仓调走了赈灾粮后,一时实在是弄不出足够的军粮来。
人永安城知府倒没埋汰他祈康安,冲着他闺女的面子,人家从三品知府对他这五品小将是又鞠躬又道谢的,表示了用银子来抵粮。
祈康安不是那升个官就飘的人,虽说文武官员间互不干预和牵扯,可都是为朝廷效命的人,与人为善也许将来就是与己为善。
当然,祈康安敢只收银子,也是因为他闺女那屯了不少粮,他有丢丢的底气。
可当爹哪能一直向闺女伸手要粮呢?
多丢人。
所以他出发前原是想着半道路过各城的时候再买粮,听说过南方受灾严重,可南方终归是鱼米之乡,百姓那儿没得买,乡绅那儿总有种买吧。
只是走来这一路的现实给了他重重一耳光,还是他太年轻了啊,以前只生活在盈州祈家村那小地方太过于目光短浅。
看到闺女还是坐在银仔身上一马当先的挡在运粮队和流犯的中间,把这边的事情交给鋰郡王后祈康安跑了过去。
“宝,你去休息吧,爹来看着。”
祈宝儿平静着脸连视线都没有收回,“爹,情况不大好,流犯那边至少有一成人倒下了。”
“咋了,被雨淋病了?”这么快的说?
祈宝儿:“……不是,应该是本来受伤,又一路都没得治,好些人都只是在强撑,刚才被那大雨一淋受不住就倒下了。”
顿了下她又问:“爹,这些真都是十恶不赦的人吗?”
如果只是因为被连罪,流放一路万多公里靠着双腿走过去就已经够苦了,路上还要这么被折磨她觉得有点过。
祈康安默了会儿才回答:“真正十恶不赦的都被斩首了。”
被流放,说明罪不致死。
像佑城前知府那些人,贪一墨了赈灾银粮,皇上直接就是咔擦了他们,更是连后代都没给留,一杯毒酒下去只保全了一个全尸。
还有与贪一墨赈灾银粮案有着直接关联的人,也全获了罪推去了午门。
眼前这些会被流放的,则是至少和此次贪一墨赈灾银粮案无直接关系的人。
否则就凭皇上对此案的怒火,这些人哪有命在?
祈宝儿:“爹,让方大夫去给他们看看吧,咱这路才刚开始呢,要是这儿人就少了一成,到最后我担心到岭南时会一成都不剩。”
路上还要路过不知道多少依旧有水患的地方,更不知道又有多少地方已经是瘟一疫横行,还有着悬在头上的白鬼教。
皇上让这批流犯跟着运粮队走,可不就是想多保住些人到岭南去种粮!
祈康安一想也是,叫了方启过来把事交待了下去。
方朝没二话的拎着药箱由十二人一队的祈家军护着去了流犯队伍。
祈宝儿慢了他会儿,也头一次的步入了流犯队伍中。
林芝芝迈着两条纤细的小短腿跑到一个倒在地上已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身边。
她不敢大声,只敢凑到男子耳边几乎消了声的说:“爹,我采到了几个野果子。”
说着话,她用身子挡着,将一个小拇指大小透绿的果子塞进了男子的嘴里。
已经烧得迷糊的林呈远差点没被自个闺女给直接孝走。
费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果子吐了出来握在了手心,想把果子给闺女,想冲闺女笑笑,却是因为力气已耗尽眼黑昏了过去。
林芝芝没被流放前她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虽被流放后现实逼着她不得不长大。
可终还只是个七岁的女孩,看到父亲将她好不容易找来的果子吐了出来,人还昏迷了过去,顿时六神无主得直掉眼泪。
只默默的哭,声儿都不敢发出来。
消瘦的身子从背后看过去一颤一颤的甚是可怜。
方朝正好一路看到这儿,见此情况忙二话不说上前蹲下就给林呈远诊脉。
小姑娘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可是被吓后的反应她不是朝着冲她父亲‘下手’的方朝如何,而是怕得全身都在发抖的紧紧抱住了她爹的脑袋。
方朝看出了她的恐惧,尽量缓着声说:“我是军医,郡主有令来给你们看病。”
“真的?”不是像前面那个老爷爷一样,还有气只是走不了路了就要被拉去埋了吗?
小姑娘很瘦,且非常的埋汰,脸上不细看就看不到一处有肉的地方,整张脸也是脏得只能看清她的一对双眼。
正是这对双眼,让方朝晃了一下,如此苦的境地,小姑娘的眼神没有怨没有恨,还依旧纯净如宝石般。
方朝勉强笑了笑,“当然真的。”
说完便专心给林呈远施起针来。
这时,祈宝儿也正好挥退了点头哈腰硬着跟着的差头走了过来,看了眼地上的男子她眉心微皱。
这人,没救了。
果然,方朝拔了针后一脸无奈的站了起来,看到旁边的祈宝儿供手行了个礼后遗憾的小声道:“卑职忏愧,若是文神医在此还有救。”
抱着父亲的小姑娘听懂了这意思,终于奔溃的哇一声哭了出来。
“爹,爹你起来,娘不要芝芝了,爹你不要不要芝芝,芝芝害怕。”
方朝叹息了声转头去看其它的病人。
流犯队伍经历了这一路来的折磨,对衙差都已经全是惧怕到了顶点,何况是方朝这个前方正规军队过来的军医,身边还有十来个举着长木仓的士兵。
所以生了病的虽然都迫切的希望军医能给自己先看,不过没人敢乱动,连哀求都不敢,全乖乖的或坐或躺着等军医过来。
反而是大大的节省方朝的时间。
祈宝儿没有动,依旧站在父女俩的身边,目光没有往父女俩身上看,先扫了眼周围麻木的人郡,而后悠远的望向了天边。
不多时,有个黑脸衙差状似无意般巧合的走近。
“郡主,林大人是好人。”
黑脸衙差脚步都没停,像是单纯的只是路过一样。
祈宝儿怔了下,过了会儿,她蹲下身手搭在了林呈远的手腕上。
只搭了几息便松开起来,转身走了。
祈宝儿路过黑脸衙差身边时,黑脸衙差脚步顿了下,一声叹息从他口中传出。
第451话、熟人
“闺女,咋了?”
祈康安一眼就瞧出闺女心情不好,心里咯噔一声,忙匆匆跑了过去。
被甩下正和他相商后面安排的方启:“……”
将军这个女儿控的毛病真是没救了。
“爹,流犯队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以前是啥规矩我不管,跟咱们走就得守咱们的规矩。”
祈康安:咱有啥规矩?
“他们人数多吃饱了有可能会闹事我们的确该防,可不能饿得太过了。
还有他们身上的伤,再不管,他们就是全都能撑着,走到有瘟一疫的地方,全都得先玩犊子。”
话糙理不糙,可不就是这样嘛。
哎嘛呀,这次的任务,不只是累,还特么的难。
他们这种顺带的护送,按正常也就是只是在流犯队伍有危险的时候,比如碰到土匪或遇到那什么白鬼教这种外在来的危险时,他们帮其抵挡住就可。
可闺女的话也没错,他们内耗要是耗得过于严重,甭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对谁都没好处。
个完蛋玩艺儿的,他听说过流放路上苦,真没想过会那么的苦。
祈康安揉了下闺女的脑门顶后,小声嘀咕,其实是骂骂咧咧的又转了回去,拎了负责战前后事宜的副将康顺,让他去下面找衙差勾通去。
祈宝儿之所以会选中康顺,就是因为这小子嘴皮子溜,忽悠人那是一套又一套,四百个前无影军就没一个没吃过他的亏,包括方启。
不过这次,康顺好像做了次亏本买卖,他带了两个人回来。
还是熟人,正是林呈远和林芝芝这对父女俩。
巧的是,不只刚刚见过他们的祈宝儿熟悉,祈康安也熟。
“文恒兄?”瘦得都脱了相,祈康安一时还不太敢确认。
仔细一瞧,五官着实是熟悉的五官,急急上前抓住林呈远的手,我的那个天,都皮包骨了都。
“文恒兄···”千言万语说不出来。
为何在这?这不废话。
怎么成这样了?不同样废话。
他乡遇故知,死前还能看到好友,林呈远也是激动得不要不要的,紧紧拽着祈康安的手,全身都发抖,哆嗦着唇,也是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鋰郡王戳了戳祈宝儿的肩,“这啥情况?”
祈宝儿叹息了声,“我刚忘记和我爹说了,哦,那人我不晓得叫啥,只知道他姓林,以前在我们那边的镇上当过县丞。
他和我爹认识,关系还挺好的,小时候我爹带我去他家吃过饭。”
这就是她前面会出手相救的原因。
她实在是不想牵扯这些因果啊,都是麻烦。
可这人和她爹私一交甚码,就是调走后也常有书信往来,人在她面前都快死了,不认识就算了,明明记得,能不伸把手嘛。
否则她以后在她傻爹面前义气都会不足。
鋰郡王支着下巴感叹:“他叫林呈远,是林呈穆那狗知府的族人,没想到和祈将军竟然认识。”
祈宝儿淡淡撇了他一眼实事求事的说:“这位应该是不受重视的,在我们那做县丞好些年了,后来调走也不是因为升迁,我记得我爹在家提过一嘴,说是调到了一个更偏的镇去,好像叫啥吉祥镇。”
“嘿,吉祥镇啊,我晓得哎,咱再一路往前,过了景城后,我们就到了桂花县,吉祥镇就属于桂花县。不过咱们不会路过吉祥镇,那儿偏是真偏,穷也是真穷。
我还是几年前和父亲无意间路过那儿,整个镇都在山旮旯里面,没多少能拿来种植的土地,老百姓连正经粮都没多少,他们的食物来源大部分靠的是从山上去采摘。”
当时他都震惊了,在京城长大的他压根就没想过麒麟国竟然还会有那么穷的地方。以前有听父亲说过穷到一家子只有一套衣服,不曾想有生之年他竟然能亲眼见证这一残酷事实。
“说他不受重视还是轻的,他呀,是一直被那狗屁前知府林呈穆打压着。”
祈宝儿狐疑看向他,她一直以为只有冰华郡主是个超八卦的,原来血脉力量是这么强大的吗?
祈宝儿挑眉的动作被鋰郡王理解为她是想听,反正也没人敢靠近他们,于是叭叭的说了起来。
林家事要说得说到林呈远他太爷爷那去,林呈远的太爷爷本是农户出身,因为学了几年字为人又圆滑,进酒楼做事后得了掌柜的赏识,后来更是成了掌柜的女婿。
话本子里的有情人和负心汉啊,都来源于现实。
林呈远的太爷爷,就彰显了啥叫真正的负心汉和白眼狼。
掌柜的不只将女儿嫁给他,还供他读书,送他去科举。
林呈远的太爷也的确不负重望的考中了进士,一封任命去了北边做县令。
可掌柜的一家没因付出享到福,反而是···
时间太久大家已经不晓得太清楚,只知当年这位林县令去上任没带上妻子,不久后林县令反而在任职的地方又明眉正娶的娶了一个妻子,还先生下了所谓嫡长子,也就是林呈穆的亲爷爷。
后娶的这位虽同样是商户,但人家这商户生意做得大,光是铺面就十好几家,原本的掌柜之女和她压根没法比,独零零的一间小酒楼。
中间又发生了啥已经不重要,最终的结果就是嫡妻反而成了妾室。
这位也不晓得该称她为嫡妻还妾室的傻子,在生林呈远爷爷时难产去逝。
林呈远爷爷这个庶子的地位可不就相当的尴尬了,也一直是主母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的存在就是丈夫欺骗她的证据,更是她抢了别人嫡妻位置的证明。
不过人后娶的这个倒也没狠到毒的地步,没害人性命,而是在林呈远的爷爷成了亲后把他踢出了林家赶回了乡下,互相直接的断了往来。
林呈远的在家的地位比之他这位爷爷还要尴尬,他爷是庶出,他爹也是庶出,他同样是庶出。
这一溜的庶下来,林呈远要不是自个有本事,现在还在村里挖泥巴呢。
“不对啊,林呈穆的三族里不包括林呈远吧?”
父族,母族,子族,他这都太爷爷辈的关系了,这也牵连?
九族才有他吧?
“他不是因三族被牵连,而是被林呈穆给摆了一道。
林呈穆后来应该是猜道朝廷已经在怀疑他,并且已经在查他,从来没联系过的人无原无故的给林呈远送了一大箱的银子,还有一封信,信上隐晦着提到他有不少银子都藏在林呈远那。”
然后嘛,林呈远信都没看呢,就被一路跟踪着银子的麟卫给拿下了。
第452话、种善因得善果
皇上那时正在盛怒中,林呈远一家三口连个喊冤的机会都没的押解进京关进了刑部大牢。
京兆伊大牢还好,刑部大牢那一进去就是先噼里啪啦的一通审问,也就七岁的小姑娘没事儿,林呈远的夫人都没躲过被审问。
男子审问基本都是往痛上使劲,而对女子,不少都带着侮一辱一性了。
林夫人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用绑手上的铁链将自己给吊一死在了牢房的门上。
鋰郡王叹息了声:“因赈灾银粮被那些脏一官一贪一墨,皇外祖盛怒,曾一度是要连坐九族的。
好在后来赈灾银粮被找回了大半,皇外祖才改为了流放三族,并且对像林呈远这种并无直接证据的官员网开一面,也从问斩改成流放。”
说白了,朝廷缺粮,皇上砍了些主犯后这些确定或是只疑似从犯的,就都给往岭南送去,让他们将功折罪。
祈宝儿看着那边已经被她爹硬拽去吃粥的林呈远,明明曾经是那么一个意气奋发的人,现在却是面对谁都一副诚惶诚恐的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儿。
她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这倒霉催的。
鋰郡王和冰华郡主不同,他不会说没有实证的话落人口实,他能说出林呈远是被陷害这话,事实上林呈远指定就是被陷害。
这真是···她都不晓得该怎么去评价了。
“皇上知道吗?”
鋰郡王送了她一白眼,“若不是母亲查明了此事,林呈远连流放的机会都没有。”
林呈穆可是给林呈远送去了一箱的银子,还写了封那般似是而非的信。若没有证据证明他是真无辜,依着当时那情况,被押去一起问斩是百分百的事。
林呈穆到了后来不是疯了就是已知自己必死的报复,像林呈远这般无辜受到牵连的官员与商户就有好几个。
林呈远运气是最背的,他前面是完全不知情,然后突兀的就被抓了个现行,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其它人都是因得罪过林呈穆而被报复,官员是因为不顺他的意办事,商户是没给他塞钱不说,他讨要了还不给。
只是这些人精明,消息也比林呈远灵通,已经做了防备,避开了这场祸事。
那边祈康安还不晓得这些事,笑着朝祈宝儿朝手,“宝,来,过来认识下你林叔,以前你林叔还抱过你呢。”
祈宝儿哎了声面色如常的走过去。
林呈远却是立刻局促的站了起来,捧着碗躬身低着头,眼都不敢往祈宝儿这边看。
“不敢不敢,罪民当不得郡主的叔叔。”
祈康安一把又将他拽得重新坐下,“受得,受得,当年要不是林老哥你,那时我就被流放了。”
嗯?
这俩间的交情来得这么刺一激的吗?
看出了闺女的疑惑,祈康安示意闺女靠近后拍了拍腰上的平头刀解释道:
“那时爹在山上捡到了块黑铁,爹就想着打猎该整个趁手的家伙什。
没想到那打铁的老五头这头接了爹的铁和银子,那头就去衙门告了爹一状。”
当时的县丞正是林呈远,接案后他没立刻派人去抓拿祈康安,而是先派衙役去祈家村细查了一番,不是啥敌国探子,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铁坨子也是无意间在山上捡到的,不过就是想做把趁手的打猎武一器。
林呈远自个就是个农民出身,晓得农民的苦,一年到头粮都不吃饱,肉就更是买不起,也就有些本事的人能上山寻摸些野味来打打牙祭。
也许这就是缘分,林呈远那时也不知道抽了啥风,没有对祈康安怎样,反而还帮着祈康安威胁了铁匠老五头一番,命他不要在外胡说八道。
老五头可不就误会了嘛,以为祈康安和林呈远有啥关系。
祈康安去拿刀时老五头没忍住便叨叨了几句,大意就是怪祈康安明明和县丞是亲戚却还一副悄摸见不得人样的来打平头刀,害他差点吃了瓜唠。
祈康安一琢磨:完犊子了,他私下打武一器这事儿被县丞大人给知道喽。
按麒麟律:私造铁器者数在十以内刑十鞭役三年,过十之上依着卡十,刑鞭的数量也跟着卡十增加,役通通改成了流放。
这还只是普通铁器呢,若是兵一器,直接就是咔擦。
至于为什么县丞大人没知情后就抓他,祈康安那瞬间想了很多,可无论哪种可能,他都是要完一蛋。
祈康安就寻思吧,咱还是主动自首并上交平头刀吧,至少着还能希望不牵连到家里人。
没曾想林县丞人还挺好说话,他不仅没事还交了个当一官的朋友。
一个县丞与一个平头百姓,就这么的因为一把平头刀认识了。
话说祈康安造平头刀那时还没祈宝儿这个闺女呢,当时林呈远要是没放他一马,现在也就不会有人能在阎王那把林呈远的小命给抢回来。
还真应了因果报应这四个字!
不过吴呈远本人并不知道他的命是祈宝儿给救了回来,祈宝儿在外人看来也就只蹲下去捏了下脉,且当时他自个本人是昏迷着,所以他以为是方朝救的他。
林呈远听完祈康安的话一脸羞愧的连连摆手,“将军折煞罪民了。”
那些都过去了,现在可不能再与他牵扯上什么关系。
他其实早认出来祈康安了,一直没主动上来相认就是不想连累到他,这次要不是想当面感谢下救命恩人,康顺叫他上来他是万万不肯的。
是的,康顺他也认识,他和康顺俩是同一个村子出来儿时玩伴,小时候经常一起光着屁一股一蛋在河里玩水。
只吃了一小碗粥的林呈远不敢在这多待,将碗筷放下牵着女儿朝祈康安父女俩深深鞠了一躬,啥话都没说,牵着女儿转身就走。
一路上的经验让林芝芝已经知道自己不再是个官家小姐,虽然肚子很饿,虽然白粥的香气让她垂涎得恨不得连锅都吞下去,可被父亲一拉,她立刻将碗里还有小半碗的粥倒头一口闷,放下碗双眼不舍的看了眼还没舔干净的碗,跟着鞠了一躬后也转身就走。
哎哟我天,这祈康安哪看得下去,“文恒,孩子放我这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流犯不能脱离流犯队伍,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林呈远一个大人他不好把人弄走,林芝芝这么个小姑娘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说得过去。
正好着他闺女在,对外就说路上需要个丫环侍候嘛。
第453话、雨停再上路
原本还算冷静的小姑娘一听这话被吓得一把抱紧了亲爹的腿,“不,不,我要跟着爹。”
林呈远本来听到祈康安的话心里是乐意的,他本就是官一场中人,对于流放这一路上的事儿比祈康安他们知道的要更多,十能送五就已经算是达标,何况是像他闺女这么小的孩子,就没听说过能成功走到岭南的。
有些是半路饿死累死,有些是碰着丧了良心的衙差半路给卖了,反正多一个少一个压根就没人在意。
林呈远不怕自己会死,他怕的就是无法护着闺女走到岭南。
要是闺女能跟着祈康安走,至少比跟着他活下去的希望要更大,他就是撑不住闭了眼,走得也会更安心些。
只是低头一瞧闺女那惶恐但已经初显刚毅的双眼,林呈远想到了宁折不屈的妻子。
罢了,若这是命,他便带着女儿一块与妻子团圆。
“多谢祈将军,罪民能食得一餐饱腹已是足矣,将军本也是重任在身,切不可为了罪民而坏了规矩。”
人家不乐意,祈康安也不好做出上前去抢人闺女的事儿来,只勉强笑了笑点头,目送父女俩大手和小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慢慢走远。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祈宝儿盯着他提醒道:“我的亲爹,半路放人这条道你想都不要想,林县令如果真是被冤的,半道跑了反而罪加一等,这辈子可真就一点希望都莫得了。。哎哟。”
祈康安当即就给了不着调的闺女一下,“尽瞎扯,爹是那不靠谱的人?”
祈宝儿捂着额头凶巴巴的瞪他,“你可靠谱着呢,还闺女放咱这,也不想想是他们那儿危险还是咱们这儿危险。
有那心去护人,咱就一句话的事,其实都不用说话,康顺可是副将,他亲自把人给领上来了,不就是做给那些衙差和流犯看的?
给他们吃的那不合适,以后咱吃饭的时候再偶尔着让人送点下去,谁还敢欺负他们?”
鋰郡王看到祈宝儿被她爹揍了赶紧冲了过来,这可是皇外祖和母亲的宝贝疙瘩,亲爹动手他不敢拦,可替人挨打还是行的。
冲过来正好着听到祈宝儿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时就把想替挨打的事儿给忘了,懵圈的问:“宝妹妹,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备些吃的让他们自己拿着?”
这不是更方便吗?
这话,祈康安表示他能回答,“不提林县令现在还有伤在身,他本只是个文弱书生,他闺女又才七岁。
咱这一路走来郡王也看到了,流犯们一天只给吃一顿,就小儿巴掌大的菜饼子一人两个,有妇人和大些的孩子的还好,因为咱们运粮队的原因,流犯队伍也跟着走得慢,他们可以进左右的山上寻摸些吃的。
像林县令这种身边没有妇人或是只有小孩儿的,就只能靠着那两块饼子强撑。
流犯中饿肚子的人何其多,他们父女俩手里无食物还好,咱们照顾他们,他们也顶多遭人妒嫉一下,可若是手中有能果腹的吃食···”
鋰郡王只是没见过这些又不是真傻,自然晓得祈康安后面没说出来的话都是啥。
“嘶”了一声感觉全身都有些凉凉,搓了搓手臂不可置信的问:“那不是还有衙差在吗?”
问完他自个立马给了自己嘴巴一下,“个呸,祈叔你别说了,我都晓得。”
那些衙差才不管流犯们互相之间怎样呢,只要不过分不拖了行程就行,再说了,一文弱书生和一个小女孩的手里的食物又能多难抢!!
祈康安父女俩已经不管这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祈康安抬头看了眼天后对闺女说:“雨已经停了,这儿不是可久留之地,还是要尽快离开。”
毛毛雨刚刚林县令父女喝粥的时候已经停住,只是再往前走是下坡路,刚刚的那场暴雨虽说下的不是很久,可也下了半个时左右,前方的路况得先派斥候去查探一番。
现在斥候已经离开许久还没回来,不过也正因为没回来,反而证明着前方至少有好一段路是安全的。
鋰郡王也看了看天,“天快要黑了,看着现在应该已经下午四时上下,这儿着实不便驻扎,凸在这里这么显眼,反而可能成为目标,咱们再往前些,哪怕晚上迟些停下,大不了明天咱们也迟些出发。”
运粮队伍里的人不能累着,不仅要让他们全吃饱喝足,还得有充足的休息时间,这样才能保持有体力推车的同时,在危险来临时有精力对抗。
所以,自古以来听到朝廷会赈灾后各地方都是先组织起自救,而不是坐等赈灾粮到达,因为赈灾粮在送往受灾地的途中,速度会很慢。
他们不是不可以赶路,而是不能赶路。
一旦有地方受了灾,那么这地方土匪之类的群体就会增多,盯着赈灾粮的人也只会更多,运送赈灾粮的将士们一旦精力不足很容易就会出事。
祈宝儿做为赈灾使,果断决定,:“准备出发。”
“是。”这是鋰郡王。
“得令。”这是她爹。
队伍停下时因骤雨突来还是有些乱,重新出发就不同了,虽是火头兵,可人家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纪一律严明,每辆车由谁负责本也都做了标记不会乱,半个时不到所有粮车便已上路。
后方的流放队伍自然的也不紧不慢的跟上。
坐在牛车上的橫脸差头时不时就会往后瞅一眼,他所坐牛车的后方还有两辆牛车,再后就是流犯。
只是这次出发有所不同的是,以前跟在三辆牛车后,也就是离着衙差们最近的位置,是孝敬了最多的那一户人家,而这回,改成了林呈远父女俩。
就这,差头还有些不放心。
这是他第七次领队押送流犯,说来经验那是足足的,路上啥脏的臭的他都见过,呃,他自个也干净不到哪。
只是,像林呈远父女俩这么惨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上头给他们的这些流犯资料,都不会太详细。
打个比方,就说这次犯事儿最严重的那位林知府族人,林知府一家已经都翘了,上头给他的林家资料,也就只是林氏族人多少多少位,完了。
林呈远,就在这林氏族人多少多少位当中【因为没证据他参与了贪一墨赈灾银粮案,所以没法给定罪】。
第454话、废弃驿站
他原还以为林呈远是林知府那狗官三族里的人呢,这丫以前还是个县令,那和狗官的关系铁定铁,所以他们那一家子无论怎么被其它林姓人欺负他都当看不到,也让手下全当看不到,只要不死就甭管。
他们是混蛋,可对贪一墨朝廷发给老百姓的银粮,让老百姓流离失据还饿死无数的狗官,他们同样不耻。
所以他们乐见得林家自个内斗,乐见林家都这情况了还摆着架子折磨自己人的丑态。
说来要不是有林家其它人恬不知耻,父女俩现在可能日子过得还能挺逍遥。
林小姐别看年纪小,可她不只是勤快还运气特别好,往旁边的林里跑一圈,别人都或是空手而归或是抓把野菜,她就能摘到野果子采到药材。
可每回一拿回来就会被林家那位当家老太太命人过去抢走。
甚至他们每天发的菜饼子,林家人也都只给父女俩留一块。
就挺畜生的,比他们这些混人还狠。
这些差头以前挺乐得看,觉得是报应。
直到林呈远被康副将叫走。
当时差头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全身冷汗唰的湿透了衣服。
完犊子,这家伙有靠山。
还是这一路随时随地能把他们用指头压在地上摩擦的靠山。
赶紧让手下去打听清楚林呈远到底是啥来历,和那姓康的副将是个什么关系。
这么一打听,我那个去,太惨喽,就他这混人都免不了要同情林县令。
只是,这一家人是怎么被算进三族里来的?
好吧,这些和他们没关系。
但打听出来的事儿大大的影响到了他们的心态。
麒麟国还在鼎盛时期,衙差们地位再低也还是公职人员,混是混,但基本的责任感和良心还没完全丧失。
无论是冲着林呈远现在已经有了个副将靠山,还是冲了林呈远可怜的悲惨过去,他们都得将人给照顾好喽,尤其是不能再被林家人蹉跎了。
就,对前面十来天他们的不管不顾感觉挺愧疚的。
听说人可是个好官耶,一直都在贫困镇为民请命,抄家时家里总共才搜出不到十两银子。
跟在旁边的衙差似乎知道他的担心什么,凑近了舔着笑脸说:“头儿放心,林大人就在咱眼皮底下,林家的其它人我都给安排到队伍后方去了,保证就是休息他们都不会凑过来。”
“最好是这样。”
“头儿放心吧,妥妥的。”
林呈远已经被除去了脚镣,腰上也没再跟别人连成窜窜,衙差们还给了他和女儿各一套厚冬衣,和里面都是棉的厚牛皮底鞋,他是流犯队伍中第十六个有这待遇的人。
他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又吃了碗肉粥,下来后差头还塞了块菜饼子给他。
不只身子暖和了,也饱了有劲儿了,能背着女儿往前走。
“爹,那个大将军他就是爹您常提到的叔叔吗?”林芝芝舔了舔唇,还在回味肉粥的味道。
“对,芝芝猜的真准。”
“嘿嘿,爹说祈叔叔的女儿被封为了安乐县主,那边长得很漂亮的妹妹,我听到有人叫她安乐郡主。”
林芝芝年纪虽小,曾经身为官家小姐的这一点还是知道的,同一封号,只能封一个人。
不会有安乐县主和安乐郡主是两个人的事发生。
林呈远一听这话还怔了下,几息后露出了家中出事后的第一个笑容,然后小声的叮嘱女儿:
“有封号的郡主可是三品衔,爹就是官位还在见到安乐郡主都要下跪请安,芝芝可不能叫妹妹。”
他们已经在受祈将军照顾了,咱可不能厚着脸皮还往上扒。
“嗯嗯。”林芝芝乖巧的点头,“我以后都不叫。”
也没机会叫呀,安乐郡主都是骑着一只可漂亮可威风的白色大狗狗一直在前面呢。
听出了女儿语气中的失落,林呈远却是劝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愧疚的又紧了紧手上的劲。
下坡的泥泞路非常难走,尤其是对于推着运粮车的这些人,只能四个人在前面用背抵着粮车,后面俩由推改成拽着。
运粮车与运粮车之间也前后都用根粗绳给连上,队伍的前中后各有一队身负内劲的祈家军挡在车与车中间。
这样如果是个别火头兵脚下打滑造成粮车往前滑,会被后面的粮车拽住。如果不幸有几辆车都一起打滑,身负内劲的祈家军就发挥了作用,只要拽住绳子用内劲稳住片刻,让滑倒的火头兵们有时间起来便可。
双重保险。
不仅能保住粮车安全,也保证了火头兵的安全。
否则像这样下坡的泥泞路,两千斤重的粮车要是打滑,首当其冲用背抵着粮车的四个火头兵丢命都有可能。
好在是一路有惊无险,虽然走得慢,一个个全都是相当的狼狈,但好歹下坡路下来没出现打滑事件。
可到了平缓地面道路的情况并不比下坡路好多少,地面已经积了十来厘米的水。
粮车不停,火头兵们去解了绑连的粗绳。
鋰郡王操心的瞧了眼手里的舆图,又看了眼地上的水,再望向前方,脸上愁得年纪轻轻就出现了褶子。
“宝妹妹,咱这现在还只是在半山腰呢,就有积水,要再过去会不会直接涝了啊?”
对这常识,庄稼汉子祈康安有话说:“那不能,这里土质硬水才渗得慢,不是水已经积到了这上面来。”
“哦。”那就好。
鋰郡王收起舆图。
一阵马蹄声传来,不会儿前方出现了斥候的身影。
“禀将军,前方大约十公里处有个驿站,驿站已被弃,里面没有人在,驿站外有个非常大的空地可供大军晚上休息。”
祈康安:“驿站周围情况如何?”
“小六几个还在探查,暂时未发现有人迹。”
十二个斥候都是原无影军的四百人中本就是担任斥候任务的人,他们比之绝大部分军一队里的斥候都要优秀。
有小五这话,祈康安对那驿站基本就放心了。
正好着让流犯们也都有个遮风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
有那么多不是伤着就是病着,又刚淋了雨,要是再夜宿在寒风中,今晚过后指定得减员。
滩着积水一路往前,十公里路足走了四个时大家才看到斥候所说的那个驿站。
太过明显的被弃驿站,因为屋顶都莫得了一大半,远远瞧过去那个萧条的啊,见者流泪。
第455话、吧唧一声给拍回了现实
不过运粮队们看着都没大感觉,他们反正不会住驿站,新还是旧还是废都和他们没关系,倒是驿站外的大空地让他们满意。
不只能停下所有的运粮车,留下通行的路后还能搭不少的帐篷,将军可是说晚上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晚呢,能搭上帐篷睡在帐篷里可比挤在驿站要舒服不知道多少。
后方的流犯们也高兴,他们早没那享受的要求了,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好好躺一晚就已经很满足。
这个驿站有三层,屋顶没了总不会二三层也塌了吧,实在不成一楼大堂那总能挤一晚。
两边人速度都很快。
祈家军这边将运粮车堆集在一块,帐篷搭在运粮车的外围,将运粮车团团围住。
祈家军占据的地方离着驿站有一定距离,流犯们由衙差赶着往驿站去,就算朝祈家军那边看去,也只能看到举着长木仓凶巴巴瞪他们的一排祈家军。
不过这会儿流犯们也没人有心思往祈家军那边瞧,天气本来就冷穿得还不厚刚刚又淋了雨,一个个是又冷又饿又累,都恨不得能多长出两条腿来比别人跑得更快些,好在驿站里能先占到一个好位置。
这一晚风平浪静,这一晚也惊涛骇浪。
风平浪静是对祈家军来说,惊涛骇浪的是流犯队伍。
祈康安给衙差队伍下了死令,我不管你给流犯们吃的是啥,三餐一定要都有。
所以衙差们在流犯们都进了驿站后,驿站已废弃弄不到补给,他们赶紧又去祈家军那买了不少的菜饼子。
不只是当晚要发给流犯的,还有后面几天一路上要备的,祈家军那边自个都没菜饼子吃了,明天全得吃全面饼子。
负责做饭的火头兵边揉面边心疼得直抽抽。
别看都叫菜饼子,菜饼子和菜饼子之间差别大着呢。
给祈家军和火头兵们吃的饼子‘添头’是祈康安父女俩自个掏的腰包,否则军粮还真不够,祈康安父女俩对自己人都大方,咱暂时又还出得起,就不会让自己人吃得埋里胡汰的糟溅人。
白面都是精细面,盐,糖也是随便造,路上偶尔着祈宝儿走烦了还会去山上溜一圈,再拎一窜的野味回来,也会剁巴些合在‘添头’里。
晚上被衙差买走的就是里面加了碎肉沫的菜饼。
祈家军那边做的饼还大,一张有两个成一人手掌并起来的大小。
衙差们哪舍得给流犯这么大张的一人一张?
那边买的菜饼子面多菜少,捏着柔柔软软面香浓郁,里面加了盐还加了糖,比他们原本备的粮贵了好几倍不说,就他们衙差吃一块走路都得劲,他们哪敢让几千流犯一块得劲。
所以一张大饼他们商量后给切成了八份,一个流犯只分一小块足矣。
今晚也是老规矩,操刀的衙差小江把饼厚厚的叠了一层后上刀开切。
一刀下去他便倒吸了口冷气,“嘶~头儿,您来瞧。”
差头正坐桌旁一脸心疼又怜惜的举着个酒葫芦在舔葫芦嘴,听到喊声他表情都来不及换的转头看去,“喊啥?见鬼了?”
我去,那一脸满是垂涎的怪异,把操刀的小江吓得差点没控制住手里的刀。
头儿一路上都不搭那些求上来的小媳妇小姑娘,原来是因为有这癖好吗?
头儿不会看上一我了吧?
我也不细皮嫩肉啊,娘总说我长得磕碜呢,难倒头好的就是这一口?
小衙差的心呐,那是已经放飞到不知道往哪去了。
差头瞧他问了话后那喊人的小江反而神游了,那个怒的,大步过来抬掌就想给他一下。
眼睛正好瞄到被切开的菜饼子,
那举起的手顿时一个拐弯,拿起半块菜饼子大口咬了一口。
“还真是肉。”
肉不多,又都是瘦肉,味儿本来就不重,祈家军那边在屯肉吃呢,他们去买的时候整个临时营地都是肉香四溢,去买饼的衙差也就压根没人注意到原来菜饼子也有肉味。
就算是有衙差当时闻到,也只当是闻到了营地那边的香味。
衙差被差头这一声‘肉’给召回了魂,也不纠结差头要是真看中了他他是该愿意还是不愿意还是来个欲拒还迎了。
“头,这加了肉的饼,还发给那些流犯吗?”
已经在吃第四个半个菜饼子的差头嚼动的动作顿了下,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说:“分,老规矩的一人一小块饼。”
“可头儿,这饼有盐有糖现在还加了肉,给那些流犯吃,值当吗?”
他更想说:他们也配。
被差头给瞪了临时改了口。
“你是不是傻?咱这一趟不能按着往常来看。”
说着,差头自个饼都吃不下去了,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小江,我跟你掏心窝子说几句话。
出发前上头就和我说这一趟凶险,咱也知道凶险,可没法,任命书都下来了,不去也得去。
后来听到跟着运粮队走我就放心了,咱办好自个的差就成,有危险那也是前头的运粮队先有危险。”
无论是碰到土匪还是那个白鬼教,都不可能有赈灾粮队伍不抢而先来抢他们这啥都没的流犯队伍。
而且他观察了一路,这回不仅是护送运粮队的祈家军个个有本事,那些推车的估计也全是兵。
那就是有近两万兵在他们前面,什么土匪什么白鬼教弄不掉?
他们啊,妥了。
直到到了这驿站,把差头吧唧一声给拍回了现实。
驿站可是朝廷所设,固定的距离就会设有一间,主要作用当然不是用来给流犯们休息和补给,那不过是顺带。
而是为了边关驻军往京中送紧急战报时能及时的为他们备上食物换匹马。
驿站的重要性,关乎国本。
这儿的驿站怎么会被弃了?
差头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他等级太低太低,这不是他该去想的问题。
他当下只希望能早些办好自己手里的这份差。
“不晓得南面受了灾吗,后头啥情况谁又知道,祈将军又没多收咱的钱,在驿站里买粮就野菜饼子野菜都算钱呢,咱这买的可只算了白面钱,知足吧你。
你就按份给发下去,一个个有劲儿些也省得拖拖拉拉的拖后腿。”
“是。”
这批流犯可享福了,竟然能碰到他们这么仁义的差头。
要换上姓刘的那个,不说路上吃上这有肉的菜饼子了,小娘子小姑娘们不知道有几个能活到岭南。
第456话、废弃驿站之怪
衙差们照顾流犯也不能太过,给你卸了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白给了衣服,这就已经够惹眼的,晚上住自然不可能让流犯自个能有一间屋的住。
林呈远父女俩也同样的和其它流犯一样的几十人挤在一个牢房里。
是的,也不晓得是天意还是讽刺,驿站可不只屋顶坏了,而是整个驿站都被毁了个差不多,只外头瞧着除屋顶外其它大致还完整,可偏偏就唯独最角落一侧的这十几间大牢还完好无损。
小江带着两人进来分晚饭,后面两人各提着一个桶,一桶是切好的菜饼子,一桶是水。
“安乐郡主和祈将军心善,怜惜你们中有老有幼,不忍因你们家人犯事而让你们平白的丢了性命,你们今后一日将有三餐,有病有痛也及时报上来,会有军医来为你们看诊。
不过我们差头说了,药你们要自个去山里寻,但凡你们还有点良心就不能向军医开口要药,那些都是运往灾地救治百姓的。”
小江说完也不管流犯们是什么想法,挥着鞭子让大家排好队上来领水领饼。
林呈远父女俩就搁在牢门旁,但他没第一个往前排,而是牵着闺女排到了队伍的最后头。
等到林呈远上前,小江在旁边衙差将饼递过去时状似无意的往旁迈了一步,迅速的塞了个布包到林呈远怀里。
小江这动作另俩衙差也看在眼中,全都一副啥也没瞧见的拎起空桶走人。
林呈远怔了下,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小江已经出了牢房拿着大粗铁链正在上锁。
他忙上前双手拽住木柱,压着声道:“差爷,我有急事要禀报祈将军。”
小江手都抖了,换别人要敢在他面前这么说,他只会当那人疯了,可这位···
原来连祈将军都熟人啊!
好在他还稳得住,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同样压了声的回了句:“我会禀报头儿。”
头儿让不让你去见,那就不关我事儿了。
差头一听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他不是怀疑林呈远和祈将军会有啥关系,而是想到了林呈远以前可是做过好几年的县丞,还是个真正为民请愿的好官,再联想到驿站被毁这事儿···
会不会是林县丞发现了什么?
这要是他没及时汇报过去,将来要是因此出个什么事儿来,他可能连个流放的机会都没有了。
忙匆匆的就往营地那边跑。
却不知营地这边的几个大头小头也正在聊驿站的事儿。
管兵器的副将程司说:“就算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的城镇也会来瞧瞧驿站的情况,驿站要用的东西也需要向附近城镇购买,驿站被毁的消息不可能不透露出去。”
这儿离着永安城算近的,也是太平的地方,不可能会大大咧咧的任驿站弃在那,除非驿站刚被毁人刚走。
管战后的郑浩然也认同的点头:“将军,这事儿蹊跷,我进驿站去看过,驿站里都不是被刀剑这些破坏,反而更像被蛮力破坏,痕迹都新着。屋顶我也上去看过,情况也是一样。”
他看后都震惊得不要不要的,他依着痕迹一一查看,能确定破坏是从内部往外的,也就是说,驿站的毁坏并不是外力所为。
鋰郡王‘嘶’了声,“不会是人为吧?”
跟郑浩然同去的方启沉着脸点头:“很可能是人为,我们查过,所有被毁的东西上都没有武一器的痕迹。”
连动物皮毛啥的都没。
最重要的是:“墙上有几个深浅不一的拳印,我们丈量过,是同一人所为。”
祈康安听后总结:“据你们所查到的,这驿站会被毁,是一个力量特别大或是内劲深厚的人进了驿站。
也许他进去就开始毁,也许是住在那儿因为某些原因开始毁。
总之就是,这人凭着一己之力将这若大的驿站给毁成了那副德性?”
这人是自个闲得发慌,还是有其它目的?
“对了,驿站内可是血迹?”
方启和郑浩然对视了眼,两人都沉了下去。
好吧,不用说了。
难不成碰巧的遇到了仇杀?
郑浩然摇头:“不太可能是仇杀,若真是仇杀,有如此强大的敌人,这人不会是个普通人,应该也不会毫无反抗之力的任人宰一割。”
而他们在驿站内,却没发现一丢丢有人反抗过的痕迹,大堂内到处都是血迹,就像是人都被赶到了大堂之后被屠一杀。
这时一个新任亲兵进来汇报差头来找。
祈康安身边的亲兵是真的非常新,新到刚刚驻扎之后,他被方启提醒才想起来他现在身边得有四个亲兵。
亲兵同样是四百前无影军中挑,不过这次不是祈康安自个挑,他让方启帮他挑。
四百人他印象都不错,无影军本身选人已经是精挑细选,对麒麟国的忠心及能力,他也压根不用去担心。
至于说忠心于他这点,他一点都不操心,他闺女在那呢。
不过也正因为能力都差不多、素质也差不多、他又不是太了解,这才不好选。
将军身边的亲兵升迁机会大,可将军身边的亲兵他们死的机会也比普通士兵大。
他还是不做恶人了。
对,祈康安就是这么的缺一德。
而方启,还颠颠的觉得将军这是信任他,重视他。
亲兵可是保护将军安全的人,将军竟然将亲兵人选都交给他来挑,这份信任···他以后就跟着将军了!
“差头?何事?”
“回将军话,差头说流犯林呈远有急事想求见将军。”
林呈远??
不会被欺负了啊!
“让差头带他们父女过来。”
“是。”
亲兵走后,这边继续聊驿站的事。
鋰郡王最先开口:“如果真是人为,还是个人所为,这个人要么是疯,要么就是受人指使。
若是疯魔还好,将其灭杀也就罢了。可若是受人指使,又是何人现在竟敢对朝廷驿站动手?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有些事,其实大家伙心里都有猜测,只是猜测归猜测,这种事儿啊,没证据谁都不敢说出来。
哦,不对,还是有人敢。
祈宝儿这丫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货,她就接鋰郡王话的悠悠道:“如果只是这一间驿站被毁,可以说是意外。如果往下还有驿站出事,必是岭南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有人在阻挡消息传进京。”
第457话、两种可能
祈康安差点没直接上手去捂闺女的嘴,“这话能随便说吗?咱这都自己人还好,要出去你这么乱说,该说你妖言惑众了。”
老百姓连国事都不能妄议,他们这些将领朝臣们在言语上也就自由那么一丢丢,可受限的更多,一个不小心被人给拿住了嘴,瞧到那边流放的人群没,嘴上没个把门,下一批有可能就有你。
本来鋰郡王也被祈宝儿的话给吓了一跳,祈康安的话一出,他听出了里面的意思,不就是提醒他们现在全是搂一块的,都不要随便在外面乱说嘛。
就,,突然的不仅不担心还有点想笑。
“祈叔不必担心,皇外祖对咱宝妹妹可是宝贝得紧,宝妹妹在皇外祖面前同样是说话从不忌讳,皇外祖从未生过气。”
相反着,他听母亲说皇外祖还挺乐的和安乐逗嘴。
其它的四个副将,能成副将哪个脑袋瓜子不精?自然也全听出了将军话中的意思的鋰郡王的警告,同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没人敢笑出来就是。
他们还能不了解郡主是啥人?
郡主在他们面前连皇上都骂过呢。
祈宝儿懒得理这俩大惊小怪的家伙,小胖手支着下巴一脸深沉。
“我现在有两个怀疑,一,镇南军已与荒岠军交战,且镇南军的形势不容乐观。二,岭南发生了大事,比如瘟一疫这种全城的危机。
无论是这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都有另一股势力在阻止着镇南军或是岭南向朝廷求救。”
在场几人的脸全沉了下去,这两种可能,他们可一种都不想看到。
无论是与荒岠交战,还是岭南城内出事,都代表着南部边关危矣。
整个南面现在几乎都在受灾,这时若是战祸再起···
嘶~~
“不行,我得写信给母亲。”
祈宝儿白了他一眼,“我已经去信给皇上了。”
还不用费人力,整只鸟来就给送去了。
林呈远父女被差头领上来后是祈康安一人去见的他们,至于说了什么,祈康安回来后没提,大家伙自然也不会去多问。
除祈宝儿外连鋰郡王下午都参与了推粮车,一个个全都累得紧,这儿也没水洗漱,饭后全回了帐篷呼呼大睡去也。
驿站这儿现在他们全都只是猜测,哪怕是被他们给猜测准了,也一时急不得,他们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任务,还是将赈灾粮安全的运达南方各处。
明天还得走几十里路呢,还不赶紧着休息。
路不平有人踏,可这下过雨的坑洼路被人越踏它越不平。
从宿破驿站那起,已经连着四天时雨时停。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运粮队倒是可以扎帐篷停下等雨停了再走,可后头的流犯队伍不成,只能都一路往前走。
好在雨虽时下时停,但都不大,破驿站不远有个芭蕉林,衙差们押运流犯也都已经有了经验,趁雨停时让流犯们去采摘芭蕉叶,再自个用干草搓麻绳,能做成简易的蓑衣斗笠。
流犯队伍中受连罪的家族只是大部分,还有小部分是犯了事儿但又罪不至死的纯犯人,这里面有好些在成犯人前不过是寻常百姓,做简单蓑衣做斗笠这些,小意思。
有受婆家蹉跎丈夫虐一待而想灭了丫全家但没灭成反被告的小媳妇,有两家纷争失手将人重伤的农民。
想到这,祈康安又再再次的头大。
“宝,咱在景城除了接太医们和那些粮药外,还有流犯和军户。”
“啥?”
爹你咋以前没说呢?
他们明面上就五千的兵,皇上这是想做么?
还有爹,不要告诉我现在他们脚踏在景州地界内你才想起来这事儿?
还真就是。
祈康安不敢瞅闺女那冒着小火苗的双眼,讪讪的笑着:“宝啊,我也是去接后面那些流犯的时候知府大人才告诉我的。
景州那边也有一批流犯要送往岭南,大约四百人这样,还有四五百的军户,他们有人押运也有人护送,本来是和咱没啥关系的。
知府大人是提醒我,咱这批流犯跟着运粮队走的这事儿朝中已经没多少人不知道,景城那边可能会拖慢行程也借机的跟在咱们后面。”
这不因为不是他的任务,上路后又一二三四的事儿一来,他就给忘了嘛。
也是麻了,话说就他们运粮队走的这速度,无论你愿不愿意,什么流犯队伍跟不上呀?
这都已经是他们父女俩悄悄将银子给全放进他闺女的袖里乾坤去了,现在队伍的银车里其实也全是粮,轻了不知道多少,这才没更拖进度。
抢,他倒是希望有人来明抢呢。
银仔现在在他们家后山及高山外围那一带都是老大,虎群都听它的,但凡这些山上有动物,它嗷一声能叫来一群帮手。
他闺女更狠,出发前上一了趟山进了高山中围,带了个黑虎群出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现在那些黑虎就隐在他们附近的山里,时不时山里有别于普通虎的虎啸声,经常整得他的兵和那边的流犯神经紧繃。
“等下,闺女,那些大黑虎不是不能离开毒圈那吗?”他记得闺女有和他提过这,难怪是他真老了给记差了?
祈宝儿哪知道她爹就这么几秒的时间脑中都差点谱写出一场戏来,被他话题跳跃得还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啥。
“毒雾里面长了一种果子,把它含在嘴里就能出来了。”
就是那果子不多,祈宝儿骑着黑虎王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不达百个,已经是她能探到的毒雾里的全部了。
这丫缺一德,她不仅摘果子,还把长着大肥叶的果树连根给拔了。
那树也挺奇怪,树根一离开地面就会整棵树快速的和其它树一样枯萎。
好家伙,她拔得更来劲了。
一旁的鋰郡王也听到了这话,虽然不明白他们说的黑虎又是哪来的虎,但不妨碍他加入群聊:“含在嘴里,那它们怎么吃东西。”
话说,这世间有黑色的虎吗?
还毒雾圈?
哪有毒雾圈?
没听说过呀。
话说自从他们上路后经常听到似虎非虎的啸声,不会就是宝妹妹和祈叔口中的黑虎吧?
鋰郡王双眼顿时蹦出狼光,他能借一只来骑不?
瞧瞧这丫的关注点,就是这么的经常不在重点。
第458话、入驻小镇
祈康安瞅了闺女一眼,见她没反对的意思,便知道这位是真值得信的人,于是调了下马和鋰郡王走在了一块,小声和他讲他们那神奇的高山峰。
听得鋰郡王全程都是一副‘长见识’了的傻样,最后还表示,等这趟任务结束后,他要去祈家村住段时间。
现在嘛,鋰郡王心里是真踏实了不少,原来他们运粮队不只有明面上的祈家军在护着,有只能一呼百应的兽王不说,暗地里还有一群的变异黑虎在。
妥了,这回是真妥了。
他终于知道皇外祖为何要力排众议的命安乐这个小奶娃当赈灾使了,明的武力值咋样他只听说没亲眼见过,这暂且不提。光这些暗中家伙,还真没人当赈灾使能比她更安全。
“它们已经不是正常的虎,嘴巴里都有个小囊袋,果子可以藏在里面。”这是回答鋰郡王刚才的问题。
鋰郡王还震惊着祈康安所说的那些,也不晓得听没听进耳,只敷衍般的哦哦点头。
倒是祈康安听后又绕了回去身子侧向闺女:“宝,你就只摘了百来个,咱这出来时间可不短,够用不?”
后面的路谁晓得会出个啥事,又会拖多久才能回去?要半道的没果子了,那些黑虎可不就···
祈宝儿也配合傻爹的侧向他,灵力围住他们俩将声音隔绝:“爹,那果子哪能真整个的让黑虎王他们含着,我让文神医给做成了药丸子,多着呢。”
毒雾里寸草不生,那果子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东西,靠吸取毒雾的毒性而活的果子,都不用大脑想就知道其毒性有多强。
黑虎群不过只能在毒雾圈外生存,要真果子直接的给他们含着,分分钟就能翘给你看。
文神医这个使者请的真是太物有所值了,不对,是飘超所值。
人要求真的好低,逢年过节给他烧烧纸,平日里每天上柱香就好。
他爹也不晓得啥心态,在家里的祖祠旁另开了间屋,摆上了文神医的牌位。
那叫一个好家伙,把文神医给感动的,别说做些药丸子了,这回听说南方有瘟一疫还闹着要一起去呢。
祈宝儿就是故意在鋰郡王面前将黑虎摆出来,后面的路早晚有一天黑虎要现身,不如早说出来的让鋰郡王心里有个准备。
后面她也会让爹寻个机会告诉几位主将,甚至其它人就不必说了,省得觉得暗中有虎在反而会松懈。
黑虎一出现,黑虎的存在就瞒不了皇上,她手里有战力那么强的黑虎军在,谁能保证皇上心里会没其它想法?
所以她只说了果子只有百来个的事儿,不会和鋰郡王说药丸的事儿,这回任务结束她也会告诉鋰郡王黑虎不能再出来了。
祈康安听到闺女那满不在意的语气就放心了,他闺女做事比他有谱。
队伍依旧缓慢的前进着。
在第二天的傍晚,他们第一次的步入城镇。
运粮队并没在镇内停留,而是越镇而过后驻在了镇外休息,倒不是不给镇上的县丞面子啥的,相反着是为人家着想,毕竟如果他们将粮车停在镇上,要是出事县丞也得跟着完蛋。
运粮车都停在镇外,虽说和县丞同样会有牵扯,但咱态度要摆摆嘛。
且这镇子并不大,虽瞅着基本都是专瓦房,可镇内并没有一处能容得下所有粮车的地方。
流犯倒是都留在镇上的衙门内过夜,并且可能还会有机会休息个一两天。
也不是祈康安他们大发善心,而是天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
梨花镇的县丞不晓得是聪明还是人真的不错,运粮队这边刚驻扎好,一大帮的梨花镇衙役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背对着运粮队伍挡在了所有祈家军的前方,他们成了第一道防线。
县丞自个本人却没出现,据代表人师爷所说,因一个遍远村子遭到山体滑坡小半个村子都被埋了,县丞于昨天夜里连夜赶去了那村子。
衙役们之所以在县丞不在时近乎于全员出动的出来守护运粮队,这是县丞在离开前特意交待过的。
甭管事实如何,咱不去追究那些,至少着这些听来让人心里感觉舒服,对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县丞好感大大增加。
祈康安就赞了声:“是个好官。”
鋰郡王也认同点头:“民之幸。”
祈宝儿没吱声的正拿着把大梳子给银仔梳毛。
在这断断续续都在下雨的几天里,整队的人就银仔最享福,祈宝儿骑在它身上用灵力隔雨也不会忘了它。
祈康安这个亲爹还整天都一身厚重的蓑衣呢。
没会儿鋰郡王跑过来,“宝妹妹,咱进镇上去逛逛吧。”
他不敢靠银仔太近,蹲在三米之外,话是和祈宝儿说,眼睛却是像是‘痴一汉’般的看着银仔。
就跟男一人喜欢好车一样,这时代的男子就没不喜欢威风坐骑的。
银仔现在比普通的马都要高出几分,全身毛发银亮银亮的月色下都能反光,那矫健的身姿,那时常俯视人的眼神,哎哟喂,不要说骑上去有多拉风了,让他牵一下他做梦都能笑醒。
祈宝儿摇头,“不去,没劲。”
鋰郡王视线终于从银仔身上拔了下来,面对祈宝儿时他的眼神正得不能再正的提醒道:“宝妹妹,你忘了咱还有别的任务吗?”
赈灾使只负责赈灾,只是他们可不仅仅只是赈灾使,看着我的眼睛,咱们可都是接了密旨的人,那块金牌牌还是宝妹妹你手里呢。
祈宝儿很想冲他翻个大白眼,眼仁都不见了的那种:“这是哪?”
“梨花镇啊?”
祈宝儿终于停了梳毛的动作转过来面对他,“这是咱们去从永安城往景州去的最近的一条官道上第一个必然要经过的镇子,你想想,从这儿路过的官员会少吗?”
哪的官有问题,这儿的官都不敢好不好?
祈康安也走了过来,拍了拍脸色有些讪讪的鋰郡王:“像这种差不多被所有人盯着的地方,除非县丞不想再当官,否则是不敢的。”
不只不敢乱来,还只会为民请命,力争当一个好官,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只要有路过的官员往上提那么一嘴,将来的仕途可就前途无亮了。
反之,要是做不好,谁知什么时候会路过某个进京的官员?
鋰郡王不是那听不进劝的人,父女俩这么一说他再一寻思也晓得自己是急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脖子以三急为由三溜。
第459话、父女闲谈
鋰郡王走后祈康安又转头来劝闺女,“宝,你别生他气,爹瞧着他人还是挺不错的。
大长公主府上唯一的嫡子,还已经被封了郡王,可你瞧他,在咱面前就从来没摆过架子,在别人面前除了话唠些外也是谦逊有佳。
人家那可是金娇玉贵着养大,跟着这一路过来他也没叫过一声苦。”
祈宝儿收起梳子起来,掏了瓶酒出来给她爹,“整两盅?”
“哎哟这个好,这路爹的嘴都淡出···”最后那个字在视线从酒壶移到闺女那嫩生生小脸上时及时刹住。
都怪那些兵蛋子,整天说话没个把门的,把他都给教坏喽,差点污了闺女的耳。
“闺女,再整俩菜出来。”祈康安兴冲冲的去找杯子。
祈宝儿也知道她爹憋坏了,搁家里娘就控制着爹的酒,这趟出来前娘更是像忘了般的压根就没给爹准备酒,她都好几次看到她爹瞅那差头喝酒时眼中的垂涎。
喝酒不能没有下酒菜,祈宝儿小胖手一挥。
花生米,抄腰果、抄鸭肝、抄鸭肠、抄肉片、抄卤猪耳、抄卤大肠、地三鲜、闷猪蹄、再来两碗拌凉菜,摆了满满一桌。
她对傻爹可真是操碎了心,就光下酒菜,空间里备了足足十几大锅。
祈康安笑眯了眼朝闺女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宝疼我。”
咦~~
这腻味的,祈宝儿都受不了。
祈康安已经不管其它,倒了杯就是一口闷,哈了声吧唧吧唧下嘴,“宝,这酒就咱在三合镇那拿的吧,味儿熟。”
祈宝儿坐对面陪一酒,抓了把花生米吃,“嗯哪,这瓶开过了爹先喝着,我在皇宫里拿了好几坛好酒,这瓶喝完爹再喝那些。”
再不喝,她奶拿去抄菜别浪费喽。
“皇宫里的好酒,那可都是贡酒,指定顶顶好喝。宝,爹喝会不会不合适啊?”
祈宝儿:……
先把您脸上明晃晃的‘想喝’两字收收。
“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皇上给了我就是我的酒,我的不就是爹的。”
这话,他爱听。
其它东西闺女的就是闺女的,这酒嘛,,可以有。
“宝,你搞个那什么屏障,就咱说话别人听不见那种。”
祈宝儿没有多余的话,手一挥整了个声音隔离罩。
“好了爹。”
“那什么,宝,爹这一路越想越不对劲,你说皇上这是啥意思啊?”
本身运赈灾粮的队伍和流犯队伍一块走就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这沿途路上还在再接收新的银粮队伍和流犯队伍就更那什么了。
祈宝儿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有一点她能肯定,皇上此举至少着本意上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但人家可是皇帝哎,压榨他们这点同样也是可以肯定的。
祈康安抿了口酒继续说:“南面这两三年灾情严重,灾民过多。
朝廷向来安置灾民有两种办法,一是迁户,二是返乡。
可就算灾情严重,我觉得南边选择迁户的人应该还是不会太多,像这次发生这么大时间又这么长的水灾,麒麟国自建国以来还是头一遭,三百多年才来一次呢。
等水一退,南边的土地可是比其它地方都要肥沃,他们回去了还有田地,若是迁了户去了其它地方,原来的土地回归了朝廷不说,新买的土地不仅贵还不如原来的土地好。
再说了,人离乡溅,咱当时要不是因为屠城那事,也不会举家出逃。
咱是运气好,全村都粘了闺女你的福,否则哪能在永安城又建起个新村?
那都有吴大公子吴小将军做保了呢,你瞅瞅分给咱的村子,要不是闺女你本事大,咱全村当时进去可没人能出得来。”
这些一回忆就心酸,可有啥法子呢,他们那时有个落脚地儿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又哪还敢有啥要求?
不是不知道上头有人整他们,也不是没明白知府大人在和稀泥,现在他们家算是起来了,可根基还是浅,不依旧还是要给知府大人脸,依旧还是对当初整他们的人只能权当不知道。
好在皇上已经帮他们报了仇,多少着心里有些慰藉。
他这都已经是运道好到暴的了,其它的难民们的身边没有祈宝儿,能全须全眼的逃到一个能容身之地就已经不容易,还有落户要钱,安家要钱,买地要钱,还要被排挤等等等等。
与这些相比,等灾情过去后由朝廷免费的送回乡,那儿有家有土地有一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左亲右邻。
“这么一来,靠着救济粮过活的灾民就多,再有那些个丧了良心的喝百姓血的官,可不就朝廷明明在不停的赈灾,灾民却是该饿死还是饿死,该得瘟一疫还是会得瘟一疫。”
祈康安越说越气,最后甚至连拍了好几下桌子,桌面上的盘子都跟着颤了好几颤。
祈宝儿走到她爹身边端起桌上的酒壶给她爹倒了一杯,“爹是想说咱们这回运的赈灾粮只是杯水车薪吧。”
闺女给自己倒酒,祈康安顿时就冷静了下来:“还有这次要我们一同护送流犯这点,朝廷开始缺粮了,岭南未遭灾,地广且肥沃,是因为荒岠时常会进岭南烧杀强抢才让那儿的百姓都逃去了其它地方,让朝廷不得以只能让流犯和军户去那种粮。
朝廷缺粮,南方这个大粮仓又遭了灾,岭南是明年朝廷是否能存下粮的希望,所以每一个流犯都很重要。”
祈康安喝了口酒搓着下巴:“闺女啊,你没发现最近被流放的犯人好像多了吗?
就咱后头那个差头,前年还只是个普通衙差,去年初刚升上去的,他这已经第四次带队去岭南了。
据他自己说,压根就没得休息,回到永安城最多半月又得出发。”
从永安城去岭南这中间可是足足有近六千公里的路程,岭南都已经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边关。
押送流犯有规矩,一天六十到八十公里,算下来,大约在七十五到一百天之间,这还不算中间出意外什么的。
差头去年一年正好着不停歇的赶赶着押送了三次。
其它城不晓得,永安城府衙的衙差队伍可不只后面一支,那是足足有正一千人。
祈宝儿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她没好奇过这,“老皇帝的意思?”
第460话、祈宝儿动怒
祈康安一指头把闺女的脑袋都戳歪喽,“你咋就这么的什么都敢说呢?老皇,啊呸,皇上肯定有这么个意思,要不底下官员也不敢啊,这往岭南送流犯也要用去不少银子呢,这笔开支户部要是不给,他们哪舍得自个帖?”
一刀咔擦了就算了。
“户部给了,这不就说明皇上是默许了吗?爹听说好些地方已经不能用钱来抵征兵了,要是不愿被征兵,只能全家都改成军户。”
反正就是变着法的把人往岭南那能大量产粮的地方弄。
祈宝儿看着她爹眼里都有星光了,她爹瞧着是个土汉子,这厉害的,消息够灵通啊。
被闺女崇拜,祈康安眉毛都在颤颤,嘴角也在不断上扬,“一般一般,咱闺女可是有封号的郡主,爹要太糟糕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吃软饭。”
吃软饭这三个字还是在逃难路上他闺女埋汰一个村里全家都在靠儿媳妇的那户人那时听来的。
要换别的父女,这时肯定你粘我腻的先亲一热一翻,可咱祈宝儿,翻了白眼转身坐了回去,这个话题直接过。
“爹你想多了,咱麒麟国犯事被流放的本来就多,只是以前东南西北的各处流放,这两年尽往岭南去了。”
祈康安一寻思,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麒麟国会被判死刑的有:谋反、谋大逆(包括毁坏皇室宗庙、陵墓)、恶逆(殴打和谋杀尊长)、不道(杀一家非死罪三人及肢解人)、大不敬、不孝、不睦(谋杀长辈、亲属)、不义(官吏间互杀,士卒杀官,学生杀老师等)、内乱(亲属通奸或强奸等),奸一淫等等。
不过条条框框虽摆着,可里面也有着通融空间,看是否情有可原,端看顶头的官员会怎么判。
比如谋杀与不义这类,有些人是被长期虐一待而忍无可忍才反抗失手,在有多人做证的情况下,一般官员便会酌情的将死刑改为流放。
祈康安脑瓜子顿了顿,他想这些做甚,无聊。
运赈灾粮的路都只能算刚开始,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再说了,许多事本也不是他们该操心的,各地方都有官员呢。
喝酒,喝酒。
父女俩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聊着,祈康安酒全下肚,父女俩一起扫荡了下酒菜后,各回各帐篷休息去。
一夜平静过去。
流犯们没能多休息成,昨天夜里雨停了,就是这么的巧。
衙差们都不用请示便知,第二天五时就赶着流犯们到城门口汇合。
队伍重新出发。
再出发的流犯队伍有了不小的变化,里面双轮或是独轮的板车多了不少,板车上至少都有装几袋东西,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裹上了厚冬衣。
如果不看他们穿在最外面的囚衣,颇有些像曾经祈家村的逃难队伍。
之后又是十几天都是接连太平,没再下雨,流犯们也没再减员,连有病痛的流犯都越来越少,因为着不少人都自个备了吃食的原因,流犯们大部分瞧过去状态还都不错。
这天晚上七时,大队伍终于来到了景城城外。
还隔着几百米外呢,景城城门便已打开。
先已经有斥候提前来通知过,守城门的士兵早知道运赈灾粮的队伍这时会到,且景州知府都亲自出城门迎接。
运送赈灾粮的队伍以安全为主,景州知府知趣的没有把整个景城内的官员都带来迎接,而是只他自己一个人,身边连个下人都没跟。
“下官景城知府卫柄义,参见鋰郡王,参见安乐郡主,郡王大安,郡主大安。”
鋰郡王:“起来吧,驿站是否已备妥?”
卫知府爬起来微低着头恭敬回答:“是,驿站已清空。”
“驿站内原有的客人呢?”
“下官也已安排妥当,都将他们请去了其它客栈暂住一晚,银两由府衙支出。”
“嗯,头前带路。”
“是。”
双方的交流简单到甚至瞧着很是敷衍,但这却是地方官府对运送赈灾粮队伍最正确的方式。
并不是牛逼轰轰的进城,向全城所有人的通告:赈灾银粮要路过这啦,都快去告诉背后的人,快来抢啊!
一州主城的驿站那个大的,不说是容得下两万的兵和两千多的流犯队伍,就再来一倍的人也容得下。
只是吧···
每赈灾银粮路过各城镇若暂停住在城内驿站,驿站就必须要清空,以保证赈灾银粮的安全。
不过祈宝儿他们到时,驿站内还是有不少人,那些从京城出发可以走近路不必经过永安城而提早到景城的太医们。
话说这些人已经在景城驿站都住了有三天了。
三楼的某间上房,一青年推门进来,门对面书桌前有位白须老者正在那写字。
“师傅,赈灾粮队伍到了。”
老者放下笔:“可算是到了,老夫这一身老骨头都快要坐出病来了。”
青年笑着调侃:“师傅,这不都您自找的吗?”
老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可不他自找的,皇上并没有要他去南方,是他自个去求的皇上。
“看到安乐郡主没?”
“我不仅看到了安乐郡主,还看到了匹银狼。”
银狼啥的那不重要,听到安乐郡主确实到了,老者拍了拍衣服拔腿就走,“我去见见安乐郡主。”
老夫成我了,可见他给急的。
青年忙上前拽住他,“师傅,您可积点德吧,他们这一路周车劳顿的,才刚刚到呢,您不得给他们时间先安顿安顿,再洗漱一下,吃个饭啥的。
再说了,反正后头的路咱都是跟着安乐郡主他们一块走,不急这一时不是。
别您这上去打扰了人家,先给印象不好喽。”
老者一想也是,“成,安乐郡主走了一天的路必是累了,老夫明日再去向她请教。”
青年松了口气,他刚才在楼梯口朝下看了眼,走进来的小奶娃似乎脸色不是太好,这时师傅要是过去,搞不得就撞木仓口上了。
宫中一位位的贵主子们可不都这样,甭管她们是因为啥而心情不好,他们要是运气背的正巧碰上,准得不了好。
祈宝儿这时的确心情不虞,也是她这一路走来第一次情绪明显外露。
鋰郡王都吓得歇了声,祈康安更是将一切事情都丢给了方启追闺女去了。
第461话、平原关危矣
三人进屋后,走最后的鋰郡王顺手将门带上。
祈宝儿将一张卷成小指头大小的纸卷递给了祈康安,“你们也看看。”
祈康安小心的扯开纸卷,鋰郡王也凑了过来。
不稍片刻,两人的脸色都凝重了下去。
“这···”
纸上是皇上亲笔所书:
——岭南城全城百姓尽得瘟一疫,在镇西军暂替主将的孙副将带兵去封岭南城时,荒岠人向平原关投进了好几具因染疫一病而亡的尸体,不到两日,镇西军已有近两万人染上了疫一病。
平原关,危矣。
最后,皇上命祈宝儿带上施神医即刻赶往岭南,救平原关。
鋰郡王和祈康安都沉默了。
平原关竟然会出事,这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
岭南地广,望过去是一片辽阔到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但需要守的关口其实只有平原关和峡谷峰两个地方。
因为千年前那儿发生过一次毁天灭地般的大地动,地面橫切的撕裂开来,形成了个没有尽头般的近百米宽深不见底的大峡谷。
唯一没有彻底分离开来的只有一处,就是现在的平原关。
峡谷峰之所以需要驻兵,是因那处离着对面近,只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造物主的神奇,地动过后,水源基本都在岭南这边,因此就形成了一边绿林成阴土地肥沃,而另一边是荒无的石山荒漠和偶尔间才有的一点点绿色。
在麒麟国之前岭南本是无主之地,只是这儿毕竟土地肥沃,还是有不少的部族和游民在此生活。
那时荒岠国还只是个部族,他们生活在沙漠中的一处有个好几个泉眼的大山内,主要靠打猎为生。
按着麒麟国人的说法,荒岠人是遭了天谴,他们体质特殊的只能在荒岠那边生活,而不能长时间的待在岭南。
因而这些人每到岭南这边粮可以收获时,就会过来抢一遭。
荒岠人因为常年食肉的原因,个个身材魁梧力大无群,可能也跟基因有关系,总之他们的战头力是岭南这边的人所无法去比拟的,十打一人家都跟切菜一样的玩。
反正不用自个种,每年去抢一遭,还粮有了女一人也有了,荒岠人更乐意。
岭南可是个大粮仓,君家老祖打下天下后自然眼睛就瞄上了这。拿下岭南也并不难,这儿原本生活的人被荒岠人年年抢杀早巴不得有个当一权一者能帮他们挡住荒岠人。
难的是如何守住岭南。
麒麟国与荒岠间就从来没和平过,年年荒岠都会来打一场,输了他们也不怕,明年再来,没得和谈那种,问题是也谈不来,语言压根不通,对方更不会跟你坐下慢慢扯。
这不,老百姓怕呀,岭南的原住民们终于有其它地方可以去了,都赶紧的迁移走。岭南好好的一个大粮仓,成了没人敢待在这的地方。
直到百年前,麒麟国出了位力大无穷的神人,在平原关那用每一块都有几吨重的巨石垒起了道长长的石头墙,这才将荒岠人挡在了岭南之外。
也是从这时开始,朝廷便不断的往岭南运送流犯和军户,建起了现在的岭南城,岭南这才真正的发挥起了其粮仓的作用。
只是平原关周边还有着不少的山林,偶还是有小股的荒岠人会穿过山林来骚扰岭南百姓。
所以岭南之重,早已经是关乎于国本,尤其是现在南面几乎全受了灾的情况下,岭南绝对不能失守。
平原关之事,比他们现在手里的赈灾银粮更重要。
只是吧,,别看祈宝儿一路基本都安安静静的基本都没啥话,偏她就是整支队伍里存在感最强的人。
明明是一个最该被轻视的小小人儿,可她全身都散发着靠谱的气息。是一种本能的,大家都有种只要她在,他们的任务就会很顺利的直觉。
这一听说她要走,且这一走估计没个几个月是不成的,整不好他们都已经到岭南了才会碰面。
就,心里没底啊!
祈宝儿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事有轻重,再说了,有黑虎群在,只要这些人自个不作死,赈灾粮银粮不会有问题。
拿出赈灾使令递给鋰郡王:“鋰郡王,在我回来前,由你暂代赈灾主使,我爹协助。”
鋰郡王也不是个拖沓的人,肃了脸色郑重的接过:“是。”
“爹,银仔和黑虎王我要带走,平原关也许此时已经开战,它们都是战力。
黑虎给你们留下五十只,它们会在暗处保护你们,有危险才会出来,爹你通知下将士们,黑虎是自己人。”
祈康安也重重点头:“闺女你放心。”
祈宝儿朝她爹眨了下眼,祈康安秒接收信号,这是要将银车的那些银子给放回去了,明天推车的火头兵会感觉到重量上的变化,让他准备好借口。
哎哟,这借口可咋找啊,真是的,那些荒岠人怎么就这么欠呢。
时间紧,祈宝儿没功夫再多扯,转头又对鋰郡王说:“你应该认识施神医,去叫他,我们立刻出发。”
岭南不缺药材,缺的是能治瘟一疫的神医,他们不需要带任何东西,只要保证把施神一医活着以最快的速度给送到平原关就成。
“啊,我认识,我这就去找他,应该已经在驿站了。”
鋰郡王扭头就跑。
没外人了,话可以放心大胆的说。
祈康安一把抱紧闺女,声音都更咽了,“闺女,爹不能陪你去,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岭南也别事事强出头,先保护好自己,别忘了家里你爷你奶他们都等着你回去。”
祈宝儿拍了拍傻爹的背,“爹你还不晓得我的本事,谁出事我也不会出事,保证全须全眼的回来。
反而是爹你,赈灾银粮可有不少人眼睛都盯着,从现在起你们还要郑重保护那些太医,还有后面跟着的流犯。
爹你要记住,这一路,善心千万不能有,路上要是碰到灾民了,他们再惨再可怜,你都不能动摇,朝廷一直都在赈灾,只要他们到各城镇就不会饿死。
还有,别受诱一惑,我听说有些官就喜欢给人送小姑娘什么的,爹你可别对不起娘,这点上我肯定是站娘那头。”
正担忧加伤感的祈康安:“……”
小棉袄上破的这个洞也太大了吧!
第462话、等不得
没好气的一指头戳过去:“个完犊子,当你爹是什么人呢。”
祈宝儿斜眼撇他:“爹我没跟你开玩笑,那些人招多着呢,明着送都是最低一级的,什么卖身葬父啦、被恶霸欺负需要英雄啦、独身一人逃难独苦无依啦等等等等。
爹,就你身上这一身的将服,多的是人想把小姑娘往你身边送,你要是没多长个心眼,一不小心就得给我带十七八个后娘回去你信不。
到时爷会打死你,奶会抽死你,娘会和你和离,我和大哥三哥肯定都跟着娘。”
好家伙,事儿都还没影儿呢,他已经众叛亲离了!
个熊孩子。
但,祈康安还真被吓到了。
“闺女,你说的那些不会发生在爹身上吧?就你爹这长相?”
祈康安长得壮实,人高马大的还一身腱子肉,瞧过去就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一身五品将服穿他身上特别特别的配,让他显得更大的威武高大。
祈家军这么轻易的能都服他,多少着也有些因为他这外在形象,丫往那一戳特么的就一天生的将领。
只是吧,这时代小姑娘们选夫君的标准却不是祈康安这样,恰恰相反着,她们大部分都喜欢唇红齿白的少年郞,文弱书生那一类。
一是人家有情趣会逗人,二嘛,这时代的女子要是出嫁了,那命就是夫家的了,被丈夫揍那是基本没地儿说理的,所以男子壮实女子反而更怕。
祈康安其实长得也俊,要是没有基因在,夫妇俩咋能生出祈宝儿这么个精致的小奶娃?
只是祈康安的五官是刚毅类型,如剑锋般犀利,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只一个凶字了,又哪还会去细看他到底长啥样?
所以,祈康安至今是除了自家媳妇外,没出过任何绯闻不说,小姑娘们远远看到他还都是躲着走。
闺女竟然说他会被小姑娘给扒上,这咋可能?
“爹虽然觉得不可能,不过爹会注意的,绝对不会对不起你一娘。”
否则闺女说的众叛亲离还真会发生。
祈宝儿对她爹这点还是信的,就是担心他没这方面的经验到时会着了别人的道。
提醒过,她也就能放下两成心了,至于以后,若真发生,发生了再说。
大不了抽了她爹的筋让娘养爹一辈子,她一娘肯定乐意。
祈康安:咋感觉有点冷。
从兜兜抽巴抽巴拿出两万两银票塞到傻爹手里:“这爹留着以防不时之需,爹你第一次带兵,咱对那些兵都好些,其它不敢说,吃一定要让他们吃饱,咱就是自个贴点都没事。”
到时贴了多少她去皇上那儿翻倍的要。
“记住啊,不管任何人要送你东西,哪怕就一跟针,你都不能收。”别第一趟任务就给人落下把柄。
握着两万两的祈康安正感动着呢,眼泪还没出来就被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要不是看在银票的份上,他一准要将眼前这个熊娃拎起来揍一顿。
他是那不靠谱的人吗?
“我手里还有五六万两,我也备着以防万一,爹你这头要是两万不够的话,鋰郡王那有,他身上带了十万两银票。”
那娃缺心眼,在永安城外掏出来向她炫耀过。
楼上正叭叭叭和施神医说事情严重性的鋰郡王突然感觉全身一寒:怎么有种谁在算计他的感觉?
这头祈康安已经在给闺女准备行李,魁梧汉子做着细致的活儿竟然神奇的一点不显维和。
“爹给你备两个人二十天的粮吧,你这赶着去指定没白天没黑夜的赶,就凭着银仔那速度,早则五天多则十天就会到岭南,身边带了个施神医你也不好随便拿东西出来。
衣服被子这些爹也给你备些,给绑黑虎王身上去。
宝啊,黑虎王也别躲了,直接亮出来跟在你身边,至少着能起个震慑作用,省得有人看你们就两个人一只狼觉得好欺负。
爹知道你本事大,可总被拦住也麻烦不是,还耽误功夫。”
“嗯哪。”祈宝儿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祈康安打包好了两大袋他拎着都显得大的东西后又匆匆往外跑,“爹去让备些银仔和黑虎吃的东西,他们这一路要不停的跑,可饿不得。”
还好他们肉啥的备的也多,闺女路上也打了不少有屯着。
祈宝儿伸出尔康手,正想说它们自个路上自个会寻摸吃的呢,她爹已经没影了。
手还没放下,鋰郡王带着个老头匆匆跑了进来。
老头?
老头!
好家伙,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这丫能受得了赶路的罪吗?
老头后面慢了些许的又跑进来一青年,青年身上大袋小袋的挂了一身,脸都瞅不到了。
“宝妹妹,这位就是施神医,这位是他的弟子水清。”
祈宝儿一点不显尴尬的收回尔康手改成朝施神医行了个供手礼,“见过施神医,平原关,拜托了!”
施神医本来就有个自个的小心思,一瞧奶娃娃这般灵精还懂礼,好感更甚,上前亲自托手将人扶起。
“岂敢受郡主如此大礼,医者本分,国之有难,自当前往。”
如此大义,祈宝儿都动容了几分,“多谢。”
现在是正事重要,施神医将小心思压入了心底,正了脸色问道:“郡主,我们几时出发?放心,别看小老儿年纪已经老了,身子还成,骑马赶路不是问题。”
祈宝儿却摇头,“施神医,咱们不骑马。”
“不骑马?”难倒坐马车,那不是瞎耽误功夫嘛。
他脑中还来不及去理解这话,祈宝儿已经说道:“我有一匹银狠坐骑,可日行千里。
我还带了一只黑虎王,速度比银狼还要再快上几分。”
毕竟黑虎王好歹已经成了妖。
“啥?”
这声尖叫,是刚把一身包裹给卸下的水清。
银狼当坐骑,还有只黑虎王,这,,,他不是耳鸣了吧?
施神医心里也震惊得不要不要的,他一点没怀疑小奶娃是在唬他,一会儿就能看到的东西,人有病啊这时说假话?
不过人老成精,他稳得住,除了瞳孔收缩了好几下外,面上是一点看不出来。
祈宝儿没理水清的一惊一咋,已经迈步朝外走,“施神医,咱们该走了。”
边关危矣,多浪费一分钟都可能关破。
她现在已经知道为什么建在城外的驿站会被毁了,就是有人要阻止平原关的战报进京。
有这前提下,等皇上收到平原关的消息,再到皇上将消息传给她,这中间的时间···
平原关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是否已经开战,同样谁也不知道。
是否已经关破···
等不得。
第463话、巴城封城
全速下的银仔那速度就跟子弹在飞一样,只两天时间,三人一狼一虎已经过了景州-过了江州-到达了海州与巴州的交界处。
夜深人静,呃,人不静中,小队伍第一次的停下,落脚在一处山顶的山洞内。
之所以说人不静,山内也宿有不少的难民,就这夜里,他们还有人举着火把在找食物。
现在和仙风道骨一点关系都没的施神医已经靠在洞壁上沉沉睡去,精神小伙水清也是头发散乱一脸疲惫的靠在施神医身上呼呼大睡。
就是祈宝儿本人,脸瞧着倒是还挺精神,可形象上也已经是埋汰得不行。
头发和水清一样同样散乱着,她更夸张,因为是最直面大风的一个,头发有些都朝后翘着猛不丁一瞧还挺有个性,身上的兔毛大氅跟被蹂一躏过一样,东一搓西一搓好些还都结成了一坨坨。
就因为银仔的速度快,祈宝儿担心后面俩普通人路上会坐不稳,水清还好,施神医要是半道被甩飞出去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于是这丫想出了一招,拿了两条宽布带把后面俩跟她绑在了一块。
这掉是掉不下去了,可谁知道施神医师徒俩的胆子那么小,全程嗷嗷叫不说,施神医的手还一直都使劲的揪着她的大氅。
路上估计他们经过时,难民们都会以为山上有狼。
她都用灵力挡了部分的风减轻他们的压力了呢,两人竟然还能把自个能整得像是身一体被掏空了一样,才两天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祈宝儿鄙视的撇了眼一停下就秒睡,现在全睡成了猪的师徒俩:还不如她一小孩,丢不丢脸?
他们所在的山洞在山顶靠崖壁一边比较隐晦的地方,加之现在是夜晚,没走近到山洞旁边都发现不了山洞的所在。
这时就有三人来到了离着山洞不远的地方,三人都是衣裳破旧,瘦得已经脱相。
三人中仅一个相对着看起来精神要好些的汉子举着个火把,互相间离得很近,都在埋头在面子找着什么。
“大狗哥,这连土都被人给铲了一层了,虫都挖不出来一只。”
被叫大狗哥的正是举火把的汉子,叹了口气说:“再找找,能捡点草根也成。”
旁边另一汉子实在累得不成的瘫地上,“大狗哥,那些难民不是说朝廷会发赈灾粮嘛,什么时候会发啊?”
“这我怎么知道?应该城镇都有发吧?今天咱们先找东西顶顶,明天就能进镇了,就算没发粮,应该也有施粥。
咱们已经是运气好的,没被封在巴城外面。”
正光明正大偷听的祈宝儿:“???”
巴城封城了?
“大狗哥你可别再提那了,哎哟真是太险了,就前后脚。。鬼啊?”
汉子正边埋头在地上找着边说着话呢,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雪白毛绒靴子的脚丫。
可把人给吓的,朝后一倒屁一股着地,脚踮着地蹭蹭蹭直往后挪。
另两人被他这一叫一个举起了柴刀,一个举起了木棍。
然后,两人都呆愣住了。
这,半夜三更的,山里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奶娃娃?
瞧这吃得胖呼的,脸上都是奶瓢,再看奶娃身上的穿戴,头上插着根玉簪,身上裹着一瞧就是贵得不要不要的毛绒绒大氅,大氅的系带别着个水滴状足有成一人两指粗的碧玉,大氅下露出的是一双皮质顶部同样毛绒绒的靴子,靴子上还用金线绣着层层竹叶相连,竹叶上镶着一颗颗饱满的珍珠。
“嘶~”
这已经不是非富即贵可以形容了,这不是仙人穿不起吧?
话说,不是仙人应该也长不成这样。
在这两汉子心思百转中,被仙人的祈宝儿已经开口问道:“你们刚才说巴城封城是怎么回事?”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你们回答我,我给你们食物。”
这三人都是面善的,她不怕他们起歹心。
就是起了歹心也不怕,大不了揍得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果然,听了她这话意识到这奶娃是个人类后,大狗哥一脸紧张的先是左右上面一通瞧,然后对祈宝儿压着声像是面对个不食人间疾苦的富贵小姐恨铁不成钢的叮嘱道:
“可不敢这么大声,现在大家为了点吃的都疯了,要是被人知道你手里有吃的你就麻烦了。
孩子,你家人呢?”
这家人怎么能心这么大,竟然这半夜三更的让这么小的孩子自个在山上乱跑?
另一个也凑近了些,他声音更小,跟做贼一样边说话边朝左右探头探脑着:“小姑娘,可别在外面说什么有粮这类的话,会招来坏蛋把你吃掉。”
半是吓她,一半说的也是真话。
南面受灾后,虽然人有不少开始逃灾,但一开始逃灾路上是并不缺吃食的。
就算没有赈灾粮,他们这南边不缺水,山上田里总能寻摸到些填肚子的东西。
只是后来受灾的地方越来越多,出来逃灾的人也越来越多,绝大部分的人都是选去往京城这一条路,经历了一批又一批的灾民后,山上的野菜这些被挖后压根就来不及再长,更甚至到后来草根都被人给挖光了。
人啊,是受不住饿的,这不,路上有些丧了良心的人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易一子一而一食,抢一子一而一食,食一人这些,都成了很常见的事。
眼前这个奶胖胖的孩子,要是碰到了那些人···
汉子一个激灵,又紧张兮兮的左右看了看,“小姑娘,你家人呢?应该就在附近吧,你快回去吧,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乱跑,外面坏人很多。”
祈宝儿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些人面善,却没想到这三人能在已经饿成了这副模样的情况下,对一个陌生的小孩还能如此的善良。
说没触动到那是假的。
她笑了笑没反驳汉子的话,说:“有人保护我,我不怕。我们一家要去柚城,刚才听到你们说巴城被封城了,是真的吗?”
有人保护?
三人都不自觉的抬头到处瞅。
就说吧,这就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贵小姐。
听说贵人身边都有那啥暗卫隐身着保护着,看来是真的哎。
他们这也算是长见识了吧!
第464话、防疫线
既然小姑娘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那是不是真的回答了小姑娘的问题就会得到米粮?
他们全村都已经两天别说是吃饱了,是没正儿八经的东西都没吃过,全靠着草根在撑着。
大人还受得了,可村里的那些老人和孩子们受不了,好几个都已经倒下现在只能放板车上让人拖着走。
祈宝儿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我家我能做主,你们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给你们十斤大米。”
“嘶~”
十斤大米,这,,,这不是在逗他们?
一站一倒的两汉子都一脸欣喜的看向举火把的大狗哥,显然都希望着他同意。
主要是他们晓得的事儿也不多,平时都是大狗哥几个去打探消息,否则这时他们已经开始说了。
大狗哥脸上也闪过狂喜之色,不过被他很快的压了下去,这人名字溅名,可显然人是有过见识的,没多余去问啥真啊假啊的话,盘腿坐下竟然和祈宝儿说起了他们的逃难经历。
祈宝儿也没嫌他啰嗦,静静的听着。
据他主诉,旁边两人增补,祈宝儿得出结论:
他们就像祈家村一样,也是一个村一起出逃,这些人出来逃灾已经很久了,都快有小一年时间,中间路过的城镇不记其数。
起初难民中还没有人得瘟一疫,是后来发了几次大水后瘟一疫才慢慢开始,渐渐的就变成了灾民大部分都染了瘟一疫,只有小部分躲在山里走的才好些。
所以他们一村的人不敢往官道走,一路都是在各座山里窜,也正是因此,他们的路程才被无限延长,走了小一年才到巴城外。
显然着与他们想法一样的灾民不少,也就造成了现在山里连挖根草根都难的凄凉场景。
平时可以走山间小道,可有路过城镇却是必须要进的。
一是他们需要朝廷发的赈灾粮,二嘛,许多城镇在所在的周边范围内,山上并没有山道可走。
有赈灾粮领他们才能活,而没山道路可走的,他们还得自个劈出一条路来,全村都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小,这一选择压根都不用去考虑。
好在他们村有个大夫,治瘟一疫这不会,不过村大夫曾经参与过一次救治瘟一疫的活动,知道些防疫的手段。
就是这样,他们这一路过来也没了不少人,出村时全村两千来口,现在才剩下不到一千人。
他们是前天下午到达巴城,也是听说巴城一直都在赈灾,老百姓到了这里就能活。
巴城外果然在施粥赈灾,还建了许多的木板房给灾民们居住,还有大夫为大家看诊,甚至官府还派了人熬药给大家喝。
只一条,染病者不准进城。
大狗哥这一村的人也被留下了几个,都是因为染了病。
只是他们前脚刚出城,后脚一支军一队便进了巴城,等军一队进入后,城门便封了。
大狗哥抹了下脸丧丧的说:“我悄悄摸回去看过,官一府已经贴了告示,巴城是这一条官道上的防疫线,巴城会救治灾民,但灾民无论染没染病都不准再从巴城经过。”
大狗哥这些人倒是没怪官府,给施粥还给治病,还想咋的?
只能说老天爷它不容人啊!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祈宝儿一个闪身消失在三人眼前。
“这··”
活人大变消失这一出,可把三人都给吓得够呛。
“这是神仙吧?”
小奶娃长得太好看,穿的也太好,很难让人把她往鬼上面扯。
另两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小奶娃又唰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丢下一个麻袋后又再次的消失。
“嚯~”
这个吓人的,他们造不住好不啦。
三人互相对视着都不敢上前,发生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幕早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好一会儿后,还是大狗哥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挪着靠近那个瞧着足有百斤的大麻袋。
他们本是种地的农民,一辈子和粮打交道闻得出大米的香味,靠近后大狗哥就知道麻袋里便是刚才那是小姑娘赏给他们的粮食。
确认是粮他立马顾不得怕了,忙咧着嘴招呼另两人,“这是米,快,快抬回去,老人娃儿们能吃顿好的了。”
活了,大家都能活了!
祈宝儿其实并没走远,就站在离着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皮都已经被扒拉秃的大树顶,只因现在是黑夜,这三人并没发现她的存在。
看着三人兴奋的去抬大米,看着那个大狗哥朝着她刚才站的方向跪下嗑了三个响头,看着他们踉跄着下山。
祈宝儿又一个闪身消失,她没有回山洞,再出现时,人已经站在了巴城南城门上的一灯火照不到的阴暗处。
大狗哥没有说谎,巴城城外只留下了条可通行的官道,其它地方直达到山脚,都盖起了密密麻麻的木屋,就在她脚下沿着城墙边还搭着一整排的帐篷。
右边的帐篷此刻都暗着,左边帐篷好些里面灯还亮着。
祈宝儿轻嗅了下,右边帐篷有着淡淡的粥香味,而左边则是药香味。
就算是建了这么多的木屋,依旧还有着不少的灾民露天的裹着床被子随地躺着。
祈宝儿还看到,不少露天躺在地上的人唯一露在外面的脸上,都是浓包。
露天躺着的人全在道路的左侧,右侧那边没着道路建着篱笆墙,里面还偶有包成像粽子一样的灾民在自发的巡逻。
这有染病和没染病的人区分得非常鲜明。
“谁?”一声厉喝,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朝着祈宝儿的方向跑来。
祈宝儿依旧站在凹处没有动,目光也依旧停留在城外的难民上。
没会儿,几个巡逻兵举着长木仓跑了过来。
本还以为是有什么高手想从城墙这进城呢,没想到竟然是看到这么一个小女孩站在城墙上。
几个巡逻兵都愣了一下。
为首的一个收了怼向祈宝儿方向的长木仓,上前一步小声又戒备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
祈宝儿头都没回只伸出左手,手上挂着一块金边镶白玉令牌。
这架式,小队长可太熟了,这都是有身份的人惯用的套路,啥话不说,令牌一亮,他们就得全乖乖当孙子。
能咋办,接呗。
拿过一看,他心里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噗咚一声跪下,“参见安乐郡主。”
瞧吧,他要眼神不好不过来都没事,这一过来就得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