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话、成了运粮队
“你后头注意着些,尽量让他们路上顺当些,主子说过,到了关岬隘那儿有人等着,你把人安全送到关岬隘那,便记你一大功。”
虎子笑道:“掌柜的,啥功不功的,二公子的恩人呢,不也是主子的恩人,那也是咱的恩人了,安全送他们离开,合该的。”
赵掌柜也笑,眼带欣色的看着他,“是这理,你能明白自然最好,我估计着咱们待这也待不久,我会向主子提议让你去个好去处。”
虎子脸色一正,“掌柜的,我跟着您,您去哪我就去哪。”
赵掌柜噗呲一笑,“成,到时我去哪就带你去哪。快回去休息吧,明早你们还得赶早。”
虎子咧着笑,憨憨的像是满足了般的直笑着出了房间。
赵掌柜摇头失笑,端起茶喝了口,又继续执起笔埋首。
第二天一早不到五时,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祈康安今天又换造型了,有些,,,呃,,,胖。
裹着厚厚的大棉衣,脖子上还围着银黄色的狐狸毛围脖,据说是赵掌柜送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他的肚子吧,似乎比昨天的肚子要显得大了不少。
只是冬天的棉衣本来一穿就显胖,不注意看也只是觉得他裤腰带没勒太紧。
祈康安轻轻拍了拍胸口,用气音道:“宝啊,咱委屈委屈啊,路上有外人跟着。”
爹可舍不得把你塞麻袋里走一路。
高大有在院里喊:“安哥,那些人啥时候来呀,咱这都准备好了。”
咋这么拖沓,还官家人呢,以前他们迦南城的衙役办事,好几次附近村子半夜出事,人衙役摸着黑就赶去了。
唉,这人哪,还真是不能比。
虎子从厨房探出脑袋,已经相处了两天,说话都是熟练的自在:“咱不管他们啥时候来,反正咱准备好了就走,他们要没来,到时要怪/怪的也不是咱。”
二牛扛着长棍路过祈康安身边,看了眼祈康安的鼓起的前面,了然的笑了。
没错,他的闺女也在他媳妇棉袄里裹着呢。
他倒也想像安哥这样把闺女裹自己身上,可他闺女太小了,饿了拉了都得哭,只能放他媳妇怀里,一有不对就先把她嘴给堵住。
昨晚睡了个安心的好觉,妇人们也都有了精神,都三人两人的凑一块小声的嘀咕着。
哪家没小娃娃呀,都为自个家娃操心着。
东家媳妇说:“听安太爷说后头还有三天路要走呢,中间还得经过两个有兵驻守的地方,娃们可不得在麻袋里躲三天?”
西家婆婆说:“咱都领了棉衣,娃们躲麻袋没啥,麻袋裹着还能避风雪,就是这要过有好些兵的地方,我这心里真打怵。”
他们早已是谈兵色变。
南家婶子道:“咱就记着别说话,娃们也都叮嘱了,遇着啥事都别吭声,反正跟着走,咱笨,又啥也不懂,别说话别叫嚷着拖抬腿就成。”
北家媳妇认同的直点头,“这一路咱不就这么过来的,咱有福娃呢,能遇难成祥。”
这话认同的人更多了,想想这一路,可不是遇着啥似乎过不去的坎时,宝姑姑/宝姑奶就会有好运,连带着他们都能粘上福气。
祈康安特意去看了银仔,它依旧不能露面,不过祈悦婆媳俩昨夜连夜给它缝了个大麻袋,这回不用床单裹着要时不时担心被风给吹开边角露馅。
赵掌柜一早特意为银仔找了祈康安,银仔太过打眼,这么大的一匹银狼,在上层人的眼里可是宝物。
以前他们是周边碰着的都是难民,银仔只能吓到他们。要路过驻军那儿,在利益面前,银仔可就吓不住人了。
祈宝儿从祈康安的衣领口探出脑袋,父女俩造型诡异的站在装银仔的板车旁,银仔此刻脑袋还露在外面没套上。
“呐,你要么出了城后就回山里,我也不要你当坐骑了,早上在屋里赵掌柜的话你也听到了,就算出了盈州,你也打眼。
要么你就在车上乖乖的,蔫巴叔和大有叔推着你走,有什么事你和他们打个招呼。”
银仔不吱声,一动不动的跟翘了一样,用行动表示了它的选择。
车旁的蔫巴和高大有同时保证,“安哥,宝儿,你们放心,我俩绝不离开银仔旁边。”
这一路过来银仔也是他们一份子了,都习惯了它在队伍最前方威风的领着路。
要说让它走,他们都舍不得。
嗯,妥了。
祈宝儿又把脑袋躲回了她爹围着的狐狸围脖下方,宽长的狐狸围脖她爹像是只随意的搭着,正好挡住她脑袋,外头还看不出来。
只会觉得她爹这一身不伦不类的。
前头虎子牵着马出来,“出发了。”
祈老头和祈康富、祈康福也牵着马跟在后头。
祈康安忙快步过去,祈康福将风驰交给他,自个去了祈老头那,今天他坨着爹走,二哥坨着娘,大哥自然的带着宝儿。
客栈护粮的队伍马也有好几匹,当然,腿着走推车的人也不少。
上马的上马,推起车的推起车,由着虎子领队,大队伍缓缓的开始从客栈后院出去。
赵掌柜站在三楼的某房间往下看,低喃了声:
“一定要顺利啊。”
期盼着官府跟队的人来迟了跟不上的这事没成,他们到达城门口时,一支身穿军服,骑着高头大马的二十人小队已经候在了那儿。
虎子朝那边喊:“威哥,今天是你跟队啊?”
被叫威哥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粗犷汉子,嗓门也大,一嗓子队伍后头都听得到。
“可不,要说就得说咱俩有缘,上回就我跟队,这回也是我。”
虎子马没停的一路朝前,边继续喊话:“可不有缘嘛,本来这趟不是我来呢,来的那人有事我才顶的差。”
“哎哟,这可巧了,要不咱还碰不着一块。”
虎子已经到了城门这,依旧没停的直往城外去,守城门的士兵显然都知道他是送粮的,没拦他。
威哥则是策马直接跟上。
其它士兵非常有续的陆续的隔一段距离的跟上一个,等大队伍都出了城,正好的士兵们将运粮队伍前后左右的都包围住。
第181话、读书人的一句话
祈康安他们为了不打眼,都没往前冲,就是骑马的,也都一直走在队伍的中间一段。
威哥这人挺健谈,和虎子俩一路叨叨个没完,从聊/上回两人共事时路上碰着的事,窜台着窜台着,窜到家里的婆娘、隔壁的寡妇,再窜溜到哪家青楼的姑娘漂亮,哪家馆子里的姑娘够味儿。
厢北县城到平阳隘的路程不算远,至少和他们这一路走来比它不算远,只不到四个时就到了。
平阳隘其实就一道又厚又高的城墙,城墙内十里处的左右扎着一个军营,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大帐篷。
还离着关隘很远,祈康安便朝最近的祈二牛叮嘱,“到前面你们可都别说话,好好推着车就成。”
祈二牛点头,又朝后小声传话,不到一刻钟,全队的人都收到了消息,要进军营了,都紧着皮。
这般有续的送粮队伍,让护着他们来的士兵都纷纷侧目,原瞧着是一群难民,他们都没往眼里看,甚至,都当他们早已是死人,哪知竟然还都挺懂事。
也正因都没往眼里看,所以对于他们偶尔的相互间像是在传递消息的嘀嘀咕咕,他们也都没放在眼里。
路过军营要查令牌,威哥他们也会就此停下,换这儿再安排人跟着继续往前护送。
虎子这个领队去负责这些交接工作,让祈康安这个所谓的副领队跟着引路的士兵带大队伍到城门口等他。
祈宝儿透过狐狸毛,眼睛溜溜的往外看。
这儿如果看帐篷预算人的话,左右目测过去最少得有三千多近四千的大帐篷。依着她所了解,这里的军队规格都是一顶帐篷住一个属,也就是五十人。
是至少得有十五到二十万大军在这守着,还是并不是每个帐篷都住满?
祈宝儿感受了下周围的气息,左右都是密集的呼吸声,让她排队了第二可能,这儿就是有着最少十万以上的大军。
可最让她疑惑的是,这儿明明是个军营,里面有着十几万的兵,为何在外头都看不着几个兵,似乎是全特意的都躲在帐篷里一样。
看了眼天,特么的,正好大中午。
给他们带路的士兵只开始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最初的‘跟上’,然后全程板着脸,把他们带到城门那。
叫开了城门,又将他们都领到城门外后,丢下句“在这等着”,就回了城。
还特么的城门重新再关上。
这情势,怎么瞧怎么不太对呀。
祈康安语带不安的小声道:“宝,爹咋感觉哪不对呢?”
一路他都揪着心,只是旁边有外人不敢说,“怎么这一路过来,就咱一个运粮队呢?”
祈宝儿眸光闪了闪,“爹,我要走开会儿。”
嗯???
等等,你刚才说啥?
“不成。”这是哪呢,你还走开会儿,走开去哪,做啥去?
祈宝儿却是伸手在祈康安的腰间某处一戳,跐溜着从祈康安的棉衣里窜了出去。
动不了只能眼睛眨巴着的祈康安:“……”
好,好,可真是好样的,有本事你甭回来。
啊呸,祈康安啊祈康安,打你个大嘴巴子,你说甚呢?
闺女,你给我回来。
个子矮,速度快,在大人们的腿/间与板车间电闪般穿过,一道白影,呼过城墙,没入一片帐篷中。
城墙上正值守着的一士兵奇怪的揉了揉眼,他咋感觉刚才眼前一道光呼了下过去?
前后左右都瞧了瞧,没啥呀?
看来是真雪地看久了眼花了。
接着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眼下面的一群人,唉,这些人估计自个还不知道自个这一趟是要去送死吧?
营中最大的帐篷旁,隔着两帐篷的一帐篷外,一辆马车正停在这儿。
“将军,对付震北将军那招可行,可这次咱们要对付的是他儿子……??”
被称为将军的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嗤之以鼻道:“鲁莽才更好,因他而伤了盈州百姓的性命,我看他们父子俩又如何被天下人称为护国双神将?”
“将军……”他们下的手,天下人又岂能诋毁了吴氏父子?
“你不懂,事实真相并不重要,百姓们信什么,不过是读书人的一句话而以。”
马车底下的祈宝儿:“……”
虽然这话听着很恶心,可特么的,还真对。
京城离着盈州十万八千里远,要京城读书人间传出震北将军父子俩在与盈州的做战中如何如何的不仁又残暴。
呵呵,出于老百姓都对读书人的信重,那父子俩名声一准得臭到底,整不好身上的将服都得扒下。
打了胜战却反被扒了将服,这又会寒了将士的心。
这是想要动摇国之根本呢。
“将军,刚才源德客栈运粮队到了,往关岬隘送粮,可现在关岬隘那……”
祈宝儿:特么的,这人怎么总说话说一半留一半。
“那就让他们都甭回去了。”
“可源德客栈那不好交待。”
“不就是一小小商户,咱何需与他们交待?”
“将军,源德客栈的元老板与王爷素有交情,要说起来,源德客栈都能算是王爷的半个产业,咱们动源德客栈的人,可不就是动王爷的人?”
默了会儿,中年将军问道:“你刚才说,源德客栈这回运粮的人中,有大部分是难民?”
“是,我问过领队,源德客栈因王爷有其它命令,人手不足,赵掌柜的便施了些小恩给难民,让难民们来运粮。
现在的难民,有口吃的就能卖命,赵掌柜这也是废物利用了。”
言语间,尽是对难民的鄙夷,与对难民们性命的无视。
大帐内又是沉默了会儿,才传出中年将军的声音:“你去和那领队说,后面的路,让难民们去送。”
“是。”
一道脚步声出了大帐,朝着另一方向匆匆而去。
祈宝儿在车底又猫了会儿,大帐内一直没再有声音传出,也没人往大帐内去,便一个闪身的朝另一方向闪去。
没跟前头那人,没意义,她窜溜着在找粮仓。
不难找,这时营里哪哪的兵好像都得了命令般在躲着,光明正大的站在外头严阵以待有兵守着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粮仓。
呃,,,好吧,她错了,这是兵/器库。
来都来了,让她看看都有啥啊?
哇,这么大的投石车,这还有十几架的大型冲车,十辆一排整整两排的轒轀车,好家伙,这里还藏着几十架的重弩。
等等,咋都是攻城所用?
第182话、嘿嘿
呃,好吧,她又错了,守城的主要武/器还是弓箭和轻弩,防止人爬上城墙,主油和火这些肯定也有,应该是都已经不是士兵随身携带,就是移到了城墙附近藏着。
祈宝儿高扬着头站在投石机下,托着双下巴扑闪着眼睛纠结中。
——这里藏着的重武/器,她是收还是不收?
不收,打起来对朝廷的兵来说可不是好事。
可要收了,他们走不了多远这儿重武/器丢失的事就会被发现,那么于他们来说,也许就是灭顶的灾难。
祈宝儿看了眼帐外城门所在的方向,瘪了瘪嘴,颇有些失望的轻拍了拍旁边的重弩。
算了,看在傻爹和爷他们的面子上,就不要你们了。
重新窜溜,这回她不找有人守的地方,而是这儿最隐秘能藏大量粮食的地方。
她也是傻了,粮可是重中之重,也是敌军探子最喜欢最首要窥探的地方,更是一旦被发现也最容易一把火毁去的地方,怎么可能军营里哪哪都没兵在晃,就粮仓那有兵守着?
话说,她果然是老天爷最疼爱的崽。
正窜溜着,猛不丁的就看到几个挑着胆子的人从山脚处的一棵大树拐角那走了出来,这些人都像是从山中直接的窜出来一样。
挑子两端的麻袋沉垫垫的,把一个个穿着伙夫服的壮实汉子都压着微弯了腰。
还用问,指定是山里挖了山洞,粮全藏在里面呢。
祈宝儿躲在一边,直等着挑胆子的一群人走远,她才窜溜到大树旁。
没她想像中有机关啥的,就是借着大树方位的角度问题,再在洞口遮上编好的树枝门,完美的遮盖住了这儿的洞口。
祈宝儿都不用把树枝门推开,借身子娇小的优势,她掀开点就能窜溜进去。
山洞内很黑,不过借着树枝门间的缝隙,祈宝儿大致能看清洞口进来的大概。
哇~
哇哇~
一麻袋一麻袋堆积起来的粮都堆到了离着山洞口只不到两米远的位置,山洞具体有多大,被麻袋这么一堆积一时也判断不出来。
不过这不重要。
祈宝儿搓了搓手手,跺了跺脚脚,嘿嘿笑着顺着麻袋往上开始爬。
军营里取粮,一次取多少又用了多少,那都得记录在案着,负责的人心里都有数。
她不往底下显眼的地方拿,准备从顶部往里掏。
六七米高的麻袋山小短腿一点不费劲的爬到顶,收了最顶的一袋,嘿嘿,空出的位置正好能容她一个人通过。
趴在顶部跟只小仓鼠钻了个鼠洞一般,一路往里,高高低低,低低高高,往左去,再往右去,咱再绕个圈圈。
ok,她知道这山洞有多大了。
瞧了眼被麻袋堆了三分二的空间,某小丫头财迷属性尽显,眯弯了眼像只小老鼠偷吃了五斤油。
爷啊,傻爹哎,咱家可再也不用担心没粮吃了。
重新窜溜回亲爹的怀里,祈宝儿一解开祈康安的麻穴,不等傻爹发恼,,“爹,我摸着了他们粮仓,二百斤一袋的粮,我拿了,,,”
两根小胖手指在祈康安眼前晃了晃。
傻爹瞬间注意力被转移,眼珠子跟着两根小胖手指一起晃动,“两袋?”
小胖手指晃了晃。
“二十袋?”
再晃了晃。
“嘶,宝,你拿了二百袋?被发现了咋整?”
小手指顿了下,又轻轻晃了晃。
祈康安:“……”
不行,不行,他头晕。
不只头晕,他脚还软,心脏噗咚噗咚的。
两千袋,一袋二百斤,等等哈,他算算,,,哎哟,咋一下算不清了呢?
是多少来着?
“爹,我拿了两千七百六十七袋。”
“(⊙o⊙),,,宝,等下啊,你让爹晃下神。”
爹啊,咱宝儿又干大事了,这回更不得了,咱快逃命啊。
“爹,没事,发现不了,我拿得是顶顶那。一大山洞的粮,我挑的都是顶顶贴着洞壁的拿,没全拿,连顶的都没全拿,不整个山洞掏出来查,看不出来。”
呼~
这就好,这就好。
等下,完犊子的,被这丫头给绕进去了。
怼着小屁屁就是一下,“你胆子大发了是吧,还敢戳你爹了,我屁股都麻了你知道不?”
祈宝儿:“……,那我说了,你能让我去啊?要没去的话,咱家能有两千来袋的粮不?”
“哈,合着还是爹不对喽?”
“那不能。”你是爹,辈分压死人。
哎哟,这不甘不愿的语气,把祈康安都气乐了。
默念了n句‘这是亲生的’,深吸了口气再长长呼出,正想和闺女来场语重心长的交流。
闺女又给他插了一剑:“爹,咱往关岬隘去送粮,是在送死。”
“啥?”这又哪出?
“关岬隘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状况,我怀疑是关岬隘可能已经打起来了,或者是其它原因,总之往那去的人,八九不离十是回不了头。
里面那将军本来是连虎子他们都不管,被应该是副将的人给劝住了,这才让虎子他们回头,咱们这些难民送粮去关岬隘。”
正说着,城门缓缓开了条缝,虎子急煞白了脸的跑了出来。
“安大哥,安大哥啊。”
祈康安转头挥手:“这呢。”
虎子跑了过来,也顾不得礼不礼了,一把扯住祈康安衣服把他往下拽,然后,怼上躲祈康安衣服里的祈宝儿。
四目相对,气氛略尴尬。
祈康安赶紧的搂紧闺女,防止她滑落下去,微恼着问道:“你咋了?”
哦,对,正事要紧。
“安大哥,大事,后头我们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这批粮由你们来送。”
他凑近了祈康安父女消着声:“关岬隘已破,朝廷大军已经到了沿峰口,那些小孩不是宣王妃多喜欢,是全都被押到了沿峰口那正在与朝廷大军对持。”
“啥?”咋能这么缺德?
“尚将军已经勒令我带人立马回头,后面的路你们千万要小心。”
又交待祈宝儿:“宝姑娘,您千万千万不能露头。”
继续抬头和祈康安说:“到了沿峰口,那儿和你们交接的人里有个叫卫德正的屯长,是二公子的人,他也会在沿峰口那等你们,送你们离开。”
父女俩都点了点头,祈康安郑重的拱手道谢:“多谢兄弟了,放心,我们会小心。”
知道拦不住也拦不得,虎子只能担忧的点了点头,“保重。”
转身又迅速跑回城门。
他一进去,城门便重重的再度关上。
第183话、雪地运输队
祈康安深吸了口气,抿着唇将搂紧闺女重新坐好,转头看向一个个巴巴望着他的村民们。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似乎什么都不用知道般的什么都不会去想,只知道一味的跟着他走。
他们因为老祈家有个福娃神人,在这艰难而无望的路上,把他闺女当成了唯一可寄托的神祗,把他们家当成了大家唯一的救赎。
后面的路,他还能带着他们平平安安的过吗?
“宝,,,”爹心里虚。
祈宝儿轻轻拍了拍傻爹的胸口,有些认命:“爹,我在。”
就剩最后一哆嗦了,爹,咱父女俩一起顶过去。
祈康安微怔了下便笑了,是啊,咱上阵父女兵,怕他个球,往好了想,真正能保护他们的朝廷的大军,可就只隔着一个沿峰口了。
大手朝前一挥:“走。”
平阳隘去沿峰口的路程,并不比厢北县城到平阳隘的路程远,只是雪更大,厚雪堆积的雪地更难行。
马一脚下去陷到马腿处,马肚子都在雪地上蹭着磨,车轮要是陷进雪里,把它吧啦出来就得半天时间。
但他们有办法,别小看农民的聪慧。
还记得在北阳镇外他们做的直接在地上拖着走的板车不?
渗着石头的泥地那样拖着走巅得你想死,可雪地里嘛,怎么也比轮子陷进雪地里得吧啦半天才能吧啦出来的要强不是。
说做就做,农村汉子啥都没有,就就把子力气,不怕吃苦。
轮子不要了,这过去都是雪地,卡着轮子的地方敲掉再削平,拿根麻绳/绳两端各绑好两头扶手,前头拉的一个直接都不用上手,麻绳套腰上就成。
人脚也会陷雪里咋办?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祈二牛无意踩到一木板上没给沉下去,立刻大吼道:“嘿,咱可以在鞋下面这样的绑块板子啊,你们看,我站这都没沉下去。”
哎哟,还真是。
这法子好,又简单。
木板还不容易,近百的汉子们挥着砍刀,嘿吼嘿吼着不到半个时就能给你劈出一堆来,现成扒来的树皮更好用。
“来,布条拿来绑上,绑紧点,前后左右都定死喽,可别走两步底下板掉喽。”田老太边绑边和旁边的叶三妮交待。
叶三妮坐雪地上也正在抬脚绑着,“娘,晓得嘞。弟妹绑好没?”
后头的李琴回:“快了,我得绑结实喽。”
田老太突然手顿住:“咱们的三匹马可咋整?”
叶三妮顿住,片刻后那喃喃道:“……娘,银仔和马,都被宝儿赶走了。”
宝儿说,后头的路谁也不知道会怎样,马在雪地行动不便。至于银仔,太珍惜了,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他们未必能护得住。
叶三妮同样心疼,可她现在听闺女的,闺女说啥就是啥。
大雪天同样也有已经干枯的树枝,索性的燃起火,瓦罐吊起烧热水,大家伙都先吃点东西再走。
他们现在算是运粮队伍,就是碰到兵也不怕,祈康安心里有数,至少粮到沿峰口前,他们都是安全的。
娃们躲麻袋里没给放出来,麻袋口解开,把吃的和热水给他们,直接缩麻袋里吃。
都亲生的,娃们就是藏麻袋里,那也是裹着厚被子藏着,比他们这些外头的人还舒服着呢。
三郞扒着麻袋口可怜兮兮的瞅祈宝儿,“妹,快到了没,哥腿早麻喽。”
有了卫城到厢北镇他腿屈了一路的事,叶三妮就在客栈那把俩麻袋中间解开的做了个长麻袋,这回三郞终于不用再屈着腿了。
可他闷啊,一个人躲麻袋里,为啥大哥二哥就能在外头走,他也就只矮了那么一点。
祈宝儿颇为同情的避开众人的视线递了个鸡腿给他,“快了,你等下就瞅着天,它黑了咱就能到了。呐,赵掌柜给我的,我连大哥都没给。”
“谢谢妹。”你是我亲妹。
三郞接过又缩回了被洞里,伸出只手晃了晃,可以把袋口给虚绑喽,这一鸡腿足以让他后面的路一点不无聊。
看了全程的祈康安:“……”
有这心大的儿子,他这当爹的心里很慌咋办?
虚虚绑了下袋口,娃们在里面要通气不是,虽然麻袋本来会透气,可还是不放心。而且路上要有个啥事,袋口只是虚绑着,大人拽或是娃自己爬出来都容易。
不到一个时,队伍不只休息了,也做了个大改装,重新再出发,已经是队非常合格的雪地运输队。
最大的幸运,就是这儿的路是平的,没大的上坡和下坡,虽然走得不快,但一辆经过改造的板车,只要前头一个汉子拉着,后头有个妇人稍微推下就成。
高大有朝旁边走的高二有笑道:“比前面推着车走还轻省,早知道早这么来了。”
同样的一板车粮,感觉这么走轻了有一半。
就是脚上板了块板子,走路别扭。
高二有也转头吼:“可不,咱们出卫城就该这么走,雪没这么大可也压了一层,地都看不着了,我们那时推着板车那费劲的。”
后头汉子跟着喊:“那时要就这么走了,现在指不定咱都已经出盈州了。”
顿时后面跟了不少的笑声。
马上就能出盈州了,希望可就在眼前。
祈康安在最前头也一脚一脚外八字的别扭着走,没理后头,低头跟闺女说话。
“宝啊,咱这可不敢所有人一下进军营里,进去了一准查粮,娃们就得露馅。
我原本寻思着,反正是让咱去送死,粮让你给收喽,咱何必还给他们送去?
后头一琢磨,不成,路上一准有兵巡逻着,没这些成堆的粮在,咱走不到沿峰口。”
祈宝儿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只能让村民们路上劳累着,粮就是他们现在的通行证。
“宝啊,爹是这样想的,咱快到沿峰口驻军那儿时,先寻个能躲人的地方停下,娃们都藏起来,你也藏起来,有你在,爹也不担心娃们会出事。”
祈宝儿:“那爹你们呢?”
“我们运粮进进去,虎子不是说有个叫卫德正的屯长是吴大的人,会在那等着咱吗?
那我们进去就是安全的。
之后爹再来找你们。”
祈宝儿默默翻了个白眼,很不想拆穿傻爹,可没忍住,“爹,你是准备你们去,有危险了,你们要都没了,娃们都活着,还留种了是不?”
“啪”小肚子挨了一下。
啥种不种的,闺女咋话越说越糙了呢?
第184话、默哀零点三秒
“爹,你别怪我无情哈,你们要都出事了,我就自个走。
麒麟国这么大,我想到处都看看。
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龟这四大国。”
以神兽为名的国家,不去瞅瞅岂不是白来这一朝?
祈康安又好气又好笑的再次拍了她小肚肚一下,“你倒是心大,还四大国都走一走,咱这盈州都未必能走出去。”
祈宝儿不为所动,还小肝肝鼓了一下,“爹,我觉得,咱快到沿峰口后,寻个地方都躲起来,再去探下路,如果有地方能不经过关隘出沿峰口,咱就全溜。
只要不是像咱们刚出来的平阳关一样,出来只一条桥可以走,山咱怕啥?”
祈宝儿个人觉得,平阳关才是最险的地方,出了城门后是个大空地,那是点兵的地方,再过去是座五米左右宽,长达近一百米的石桥,桥是一深崖,崖底一条据说是深不见底的河流。
朝廷的兵要真打到平阳关,关内的人只要将桥给毁了,朝廷的兵就基本没希望能过去,当然里面的人也没希望能出来。
不过这时期能建起那么一座宏伟的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人力,物力,财力等等。
也许这正是那座桥现在依旧还在的原因。
可要当兵真正临城下时,还能不能在就未必了。
祈宝儿为那座桥默哀了零点三秒。
祈康安深觉有道理,不过,,“到时再看情况吧,要也是这样一望无际的雪地,咱就只能赌命了。”
都没参过军的人,不知军队是怎么个运行法,俩父女母性瞎猜着,完全不知道他们此刻的想法,在军队面前它毫无意义。
越往北走,树林越少,抬眼朝前望去,飞雪下只有与之映照的雪地,偶尔着才能瞅着棵树可怜兮兮的立在那儿。
前面说啥都是虚的,还是得依实地情况而来。
回头瞅,因为客栈运输人员都撤离的原因,原本三到四人负责一辆车变成了两到三人负责一辆车,汉子们全腰腹上勒着麻绳拖车,妇人与老人各车分一人的帮推车。
何员外的加入让他们减轻了不少的负担,何员外的身边有整整二十个的护卫,都是家生子,忠心得很,这会儿也是一人一辆的帮着拉车。
何员外和叶员外俩没给安排推车,他俩体力不成,自个能走到沿峰山已经是本事。
老祈家祈老头都上了手,李琴当爷们用,她拉着车,后头祈老头和田老太俩推。
大郞拉车叶三妮推,祈康富拉车二郞推,宋书明拉车祈悦和文秀俩推,祈康福拉车齐员外推。
至于祈康安自己,村民一致强烈要求他护着祈宝儿就成,祈老头不能抱着祈宝儿一路,就由他来。
祈康安又往后瞅,钱家在队伍中后段,钱父拉车,钱母和钱兰花俩一左一右的推车。
默叹了声,好好的一家人给整成这样,何苦呢?
再瞅埋头拉车的三弟,这也是个可怜的。
男人懂男人,一路上三弟好像都没事人一样,可哪能真压根没上心呢。
就算一开始是被逼迫,但好歹一被窝了这么些年,孩子都有了俩,就像他闺女说的,没感情,也得处出亲情来了。
这说散就散,一点不带留恋的,这么长时间,不管是遇着好还是孬,都没来问一声,好歹着俩娃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吧?
就说这一路的娃们都只能躲麻袋里,四郞不说了,她嫌弃着,那六郞呢?
唉~。
“爹,你寻思啥呢?”长嘘短叹的。
“想你以前的三婶。”
祈宝儿:“……”
这话怎么就这么容易遭人误会呢?
不过她爹要不提这人,她都要给忘喽。
想想,这世间人与人的关系也真是逗。
有些明明曾经是一家人,分开不到两天,再见面时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就如她前三婶,
都在同一个逃难队伍中,偶尔着钱父钱母还会带着吃食跑来找俩外孙呢,她前三婶就从来没出现过。
可有些明明曾经是陌生人,偏不用多久就能比亲人还亲,甚至愿意以命换命。
比如严母,
半道进的队,她并不知老祈家底蕴还是有的,粮都藏她这,以为着老祈家只表面那些,每次开始能开锅造饭,她就把自个家的粮袋往老祈家的粮袋里倒。
再比如何员外,
虽说他要借老祈家的交情出盈州,可知道了消息,他有二十个护卫呢,哪非得跟你这群难民们混?
而且他自个也有着消息来源,也并不是没法借哪个运粮队离开,为何还要跟着他们?
她爹去巡逻时无意间亲耳听到何员外对护卫们说:“这些人孩子多,老人多,不容易。你们在,还能搭把手,真遇着危险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人图啥?
啥也不图,就单纯的只是良心未泯,心善。
再瞅村民们。
要说老祈家帮他们,是帮了不少,可他们对老祈家发自内心的维护也没少,这般缺粮这般困难的时候,好的待遇,感觉顶好的东西,哪样不是往老祈家先推?
就说现在这推板车,老祈家推的都是轻省的被子一类,村民们就不给你们推重的,重的自个都先刮分了。
别看只是小举动,但你能看出他们的那份心意。
祈宝儿以前不信她爷她爹的话,什么福娃神人得庇护,什么真遇着事了村民们会挡她前面。
现在她信,要真前面有危险,这些没啥大本事的傻子们,还真会以血肉之躯挡在她前面。
这就贼他么的讨厌了。
“爹你想她做甚?”语气不咸不淡,没讨厌也没喜欢,过客而以。
“爹在想啊,人咋能说狠心就真能这么狠心呢?”自己的娃呢。
他就是再不待见俩臭小子,心里也是会偶尔掂起,至少着这凶险的一路过来,他都要时不时瞅一眼,确定他们安好着才安心。
这话祈宝儿咋回答?
能说在她前世,还见过因为骗保而害了自个亲生儿女的人?还是说她前世看到不少的虐/童事件中,施暴的就是亲生父母?
不能说不是。
“爹,你想这做啥?她都和啥没关系了。”她开小灶时早已经不用再想这人的份。
祈康安一想也是,他也是够够的,这时竟然还有闲功夫去想这些。
第185话、从来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去
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屹立着群群营帐,营帐前是交叉而立尖头朝上的大木柱子墙。
还隔着老远,那边已经营地门打开,出来队兵小跑着朝他们而来。
“哪来的,做什么?”
呵呵,父女俩的想法都没机会实现,真是想躲都没地儿躲,他们能看到对方时,对方有瞭望塔,已经更早发现了他们。
祈康安只能双手握成喇叭的置于嘴前吼:“运粮队。”
对面应该是听到,全停了下来没再往前,明显的懒得费劲,只等着他们过去。
祈家村的人都已经累屁了,一开始的感觉轻省了不少的欢乐,到后面是抬起腿都困难,还有冷风呜呜着还带着雪花的不客气一路招呼,现在不只是没劲,还全身都麻,冻麻了。
可没法,这点路还是得拼了劲儿的再给拉过去。
在双方快要碰面时,从营地里又跑出一队人,领队的朝前面的兵喊,“你们去忙你们的,这边我来。”
这边领队的一个立刻臭了脸下来,阴阳怪气道:“卫屯长,怎么了?”
祈康安眸光一亮,卫屯长!!!
卫屯长语气也不咋样,“将军让接粮的事我来负责,就不麻烦各位兄弟了。”
“……那成,不过别忘了,人不能走啊。兄弟们给咱送了粮来,咱得款待他们。”
“得了,还用你提醒。”
领队有些不甘的看了眼运粮队的人,恼怒的挥手:“走。”
等他们都进了营地,卫屯长才走近祈康安。
最魁梧的中年汉子,就是这位了。
他与祈康安并着肩后又慢慢倒退,似乎在往祈康安的后头看,小声道:“渊少爷,吴大,宝姑娘。”
祈康安看这情景,哪还不知道这时得谨慎着,没点头没回答,只轻轻‘嗯’了声。
成,这是对上暗号了。
卫屯长转身背着手往前走,凶恶的吼道:“都快跟上。”
祈康安赶紧朝后招手,“快,都快跟上来,别掉队。”
又小声问闺女:“这真进营地啊?进去还能出得来不?”
祈宝儿像是睡着了般没有任何回应。
她心里已经寻思开了:
在鹤丰镇那起,那仨在官府就有认识的人,卫城的主薄,还有城门进来后给她爹递话的衙役,源德客栈,这儿的卫屯长等等。
如果她没猜错那仨的大致身份,那这些人就都是暗子。且,暗子指定不只眼前她所知的这些人。
她有些闹不太明白了,盈州内有着那仨这么多的暗子,他们为何当时还要跟着他们这群难民走了那么久?
难不成是上层人士想体验下难民逃难的生活?
祈康安还在心悸的嘟囔着:“天爷哎,这回真是赌命了。”
大殿下哦,您老在瞅着不,可得保护咱闺女哦。
从营地的大栏杆门那进来后,每一脚,祈康安都感觉自个是踩在了自个的心窝口,砰砰砰的。
后头的村民们更是都几近于都蜷缩着走路,个个都好像营地里的地面有银子捡一样。
还有不少的人也不知是冻着,还是吓着,全身都在打着晃。
祈宝儿小手拍了拍爹的心脏,咱甭怕,人安插在军营里的暗子都使出来了,虽然只是个管五十人的屯长,可已经能说明想保他们的决心了。
再说了,实在不成,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咱大不了杀一条血路出去。
有闺女这保证,祈康安心安了不少,抬头再瞧前方带路的卫德正,咋看他咋像个好人。
卫屯长带着他们进了大门后从右侧走,七拐八绕的,把人都给绕晕了头,才停在一处挺大的空地上。
“车就给停这。”
他又指着前方远处的一排营帐,“你们去那边休息,要热水洗澡的话,,,”
又指向右侧,那边也是成排的营帐,“那是伙房,你们可以去那自个烧。”
村民们都急了,这哪成,娃还在麻袋里呢。
祈康安也忙凑近卫德正:“卫屯长,麻袋里藏着不少娃儿。”
卫德正:“……”这又整的哪出?
不过想到偶不时从卫城送来的那些孩子,他立时明白这些人为何这么做。
朝他带的一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了悟的点头,和旁边的兵嘀咕了几句,四十九人跑着散开,不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祈康安一头雾水中,没瞅明白是咋回事。
过了会儿,空中传来道鸟鸣声。
卫德正立时不再端着,转身对祈康安小声道:“赶紧着把娃都弄下来,那边的营帐离着山最近,让娃都先躲进去,等会儿你们都先吃饱了再暖和下。
我会安排人带你们进山,会有人接应你们。”
祈康安先叫来蔫巴,让他叫村民们赶紧把娃藏对面那排营帐去。
他拉住卫德正急急问道:“我们要走了,你们呢,你们会不会有麻烦?”
卫德正:哎哟,不要说其它,就光有问这句话,这些人他舍命救得就值。
“没事,放心吧。”他们这些人,从来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去。
祈康安感觉有哪不对,可现在紧张的呀,他脑子也不大好使了,一时也想不到是哪不对。
祈宝儿却是已探出了脑袋盯着卫德正,,的脑袋顶看,不断在加黑的乌云让她知道,这人没讲真话。
卫德正被祈康安胸前突然窜出个脑袋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好看得过分的女娃。
这位,应该就是上头下了死命令,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救的小姑娘了吧?
态度骤变,语气带着恭敬:“您就是宝儿姑娘?”
祈宝儿答非所问的悠悠道:“用人命换人命,是最笨的办法哦。”
卫德正脸上的肌肉都顿时僵住,凝视着他眼前的小姑娘,眼睛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
要能活,谁想死?
可要从这儿过去,就必须经过他们这个营地,想顺利的经过,只得暴0露他们这一屯的人。
眨了眨眼,卫德正笑了,“多谢宝儿姑娘,宝儿姑娘能记得卫某,卫某就值了。”
祈康安这下也听明白了,这是要牺牲卫屯长他们,来换他们从沿峰口过去呢。
“这不成,不能这样。”
这不是让他一辈子良心不安,一个觉都甭想睡安稳吗?
第186话、一道闷雷
卫德正不听他的,看娃们都已经冲进了营帐里,他朝祈宝儿的祈康安抱了抱拳,走了一旁手指放到嘴里吹了个口哨。
一阵跑步声传来,刚才散开的四十九个士兵又从四面八方的众营帐与营帐的缝隙中出现。
祈康安眼框都红了,急的。
大步上前就想去拽卫德正,谁知卫德正像是有所感一样的先一步已经大步的朝板车那边走去。
边走还边大声喊着:“伙夫,伙夫都哪去了,粮运到了,还不快出来把粮运走?”
这祈康安哪还敢再过去?
足过了有半刻钟左右,伙房那边才跑出来一个年轻伙夫,边跑边喊:
“哎哟,卫屯长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都上山弄柴去了,我们一天要做这老些人的饭菜,手都没得停,也就这会儿的时间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去弄点柴来。”
卫德正一脸的不满,“我们不是平时也有帮你们弄柴,怎么叫得这么惨?我们上阵杀敌随时会没命,你们就做个饭还叨叨。”
“哪呢,哪呢,心里都感激着,这不就是感激着,才自个柴能多弄点弄点嘛,少给你们添麻烦。”
年轻伙夫笑着跑来,只是跑近了瞅着山一般停那一辆辆板车,他为难了,“卫屯长啊,这,这我一个人搬不回去啊。”
卫德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朝自己的兵挥手,“你们给帮着拉伙房门口去。”
粮仓,他们也不知道在哪,只有上头的几个和伙房的负责人知道。
祈康安站在营帐门口无声的瞧着这一切,直到后面祈老头小声的唤他。
“安子,咋了?”知子莫若父,祈康安的异常祈老头一眼就看了出来。
“爹,如果咱的命,是用别人的命换的,,,”
祈老头都不等他说话就急吼吼道:“那不成。”
“等等,你啥意思?”啥叫咱的命是用别人的命换的?
祈康安掀开帐篷一角角挤了进去,对着祈老头小声说:“渊少爷和吴大他们要救咱,刚才那个卫屯长和他的兵,把咱们送走后,他们有可能都得死。”
祈老头腿一软。
祈康安忙一手扶住他,“爹。”
祈老头急急的拽住他的袖子,“安子,你赶紧去找那卫屯长,咱走,咱马上离开这,咱不要他们送咱出沿峰口,咱自个想办法。”
“爹,来不急了。”军营这地方,哪是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
扶稳祈老头,巴拉开衣服把闺女掏了出来交给爹,有闺女在手,爹他遇啥事都不会没劲。
果然,孙女在手,祈老头一下就支梭了起来,腰不酸,腿也不再软,腰都顶直喽。
祈康安边整着衣服,边说:“进来了就出不去了爹,外头的情况您也瞅着,咱要不进来,也没活头,周围都空旷着,没地儿可躲,咱还没瞅着军营在哪呢,人已经知道咱在哪了。”
他一开始也没明白,还觉得奇怪的闺女咋不提醒着他军营快到了。
等靠近了军营后,看到那近十米高的瞭望塔,他一下就明白了。
前头他们时不时就能碰着个巡逻的队伍,巡逻队伍少了,好家伙,瞭望塔能瞅着了。
可以说,他们从出了平阳关后,就没退路了,只能一步步的走进这儿。
祈宝儿突然一语惊人:“要不咱把这儿的将军干掉吧。”
“噗~”祈康安一口盐汽水差点没把自个呛死。
他闺女真是越来越疯狂了,将军啊,是说干掉就能干掉的?
祈宝儿很郑重的对他点头,是的爹,忘了她空间里的粮了吗?
他们已经身在军营里,干掉这儿的将军,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件很难的事。
只是,,,
“轰隆~~”
一道闷雷声响起,声音近得,似乎就在他们的头顶。
祈老头和祈康安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将祈宝儿护在中间齐齐蹲下。
祈宝儿卡两人中间的翻着白眼抬头望天,,,呃,帐篷顶:晓得啦,晓得啦,灵修之人不得干预普通人的事儿对吧。
像是听到了祈宝儿的心声,雷声没再继续响起。
“你俩做啥?”刚靠近的田老太一脸懵的看着他们。
祈老头和祈康安一同朝帐内望去,不只是离他们近的田老太,是所有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
这是进行什么仪式吗?
父子全凝了脸的对视了眼,又齐齐的低头看向他们中间的祈宝儿。
这是就他们仨听到了雷声?这是老天爷在警告他们啊。
为啥警告呢?
思来想去,父子俩都想到了刚刚乖乖/宝儿说了要杀将军那话。
两人不约而同压着声咬着牙道:“乖乖/宝儿,你给我把你刚才的想法收回去。”
“哦。”
不然还能和天斗不成?
她要真去咔嘁了这儿的将军,信不信,雷会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劈?
这就是他们灵修者最基本的一条守则,不得无顾伤害普通人,除非这人先有意伤害你,你为了自保而出手,或是这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需要你替天行道。
一旦成为灵修者,起点就比普通人高,天道对他们的限制自然的也比普通人要更严更多。
当爹的祈康安这一路被闺女熊得都怕了,尤不相信的又问:“你保证?”
祈宝儿眨巴着眼点头,伸出爪爪竖上仨指头:“我保证。”
“不会像在鹤丰镇那样半夜跑去?”
“不会。”
“不会像在平阳关那样点了我跑去?”
摇头。
“不会……,,”
“等等。”这回换祈老头懵圈,“啥平阳关点了你跑去?”
祈康安板着脸瞪了眼一脸无辜、扑闪扑闪着眼瞅他的闺女。
伏到祈老头耳边一阵的嘀咕,说了事情的经过,还不忘埋怨几句。
祈宝儿:“……”可真是亲爹。
祈老头没如祈康安愿的立马去管教祈宝儿,而是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中。
他在琢磨:乖乖当初在鹤丰镇半夜去衙门拿回他们的银子,上天没有警示他们,那回乖乖可是也同他和安子说过,他们俩都没听到雷声。
平阳关那儿乖乖跑去找粮仓前,也一样的和安子说过,安子同样没听到过雷声。
再说到伤人性命这事,当初路上他们被难民围困时,乖乖出手了,在她手下死伤的人数还不老少,可老天爷同样没怪她。
这是不是说,乖乖只要不主动去害人性命,若伤人也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老天爷就不会怪她?
第187话、煎熬(为亡涯八寶粥+)
这一排共六个大帐篷都是给运粮队伍休息的地方,但祈家村的人都没去其它帐篷,挤在一块互相都看得到对方,这心里才踏实。
祈康安带着十来个汉子趁卫德正他们还在伙房外,去伙房那领了烤火的炭和盆,还领了馒头,外加拎来两大桶的鸡蛋菌菇汤。
这儿不得不说这里军营里的伙食那叫一个实在,大白馒头一个就有汉子们的脸大,鸡蛋菌菇汤也是稠得几乎不见汤只见料。
只是这会儿大家伙没几个在意到伙食好不好。
至于说洗热水澡这点,洗毛呀洗,他们现在哪还讲究这,点上几个炭盆围着烤烤,暖和了就成。
年轻伙夫拉住准备走的卫德正,“卫屯长,这些人为啥还要给他们吃喝啊,不都是……”
刀手在自个脖子上来回划拉。
卫德正看傻子般的瞅他,“蠢,他们走了大老远的雪地来给咱送粮,咱不给吃不给喝,不等于直白的告诉他们咱对他们有恶意?
营地里现在才剩多少人,他们可是有两三百来人呢,要疯起来,对咱有啥好处?”
伙夫愣了下,了悟般的‘哦~’了声,朝卫德正竖起大拇指,“明白,明白,先稳住他们。”
“自然,一切等夜深了再说,他们一路过来肯定累了,又傻的听话的挤在一个帐篷内,晚上一睡着……”邪恶的挑了挑眉。
伙夫也嘿嘿的笑着接了后面的话:“那不都是案板上的肉。”
“你知道就好,咱都跟将军一路了心里咋还这么没数呢?眼光别太浅,他们来可是送了两三千石的粮【一石一百斤】,还有那些棉衣棉被,不过一点馒头几桶汤的事。”
伙夫继续搓着手嘿嘿笑着。
卫德正骂了声‘德性’,转身离开。
祈康安并不知道伙房在他们走后还有这么一出,大伙回到帐篷内后开始分馒头开吃。
田老太拎着框馒头给一群孩子们分,这么大的馒头娃娃一人一个足够,不过田老太还是一人都给了俩,反正不是自己东西,随便不占白不占,都揣着,随时饿了随时垫。
边小声的叮嘱着:“拿了就吃,都别吱声啊,这里可是军营里,真抓娃儿,抓了就给拎战场那儿,用来威胁咱朝廷的兵。”
小孩们原本看到雪白雪白的大白馒头都是一脸兴奋,一听这话全吓惨喽,馒头分到手里都不造怎么下嘴,看它都感觉连它都咧着大嘴想反咬他们几口。
分汤的杨老婆子见状哄道:“都吃啊,你们不吵不闹不吱声就不会被发现,也就不会被抓了。”
坐旁边的田大嘴嚼着馒头也道:“一路过来咋样还咋样啊,就都悄摸着些就成。”
安静啊,这个会。
互相手指放嘴前‘嘘’着,一小口馒头一小口汤都是少有的斯文,没有呼噜呼噜声不说,还全都细嚼慢咽着,猛不丁还能瞧出点文雅来。
大人们都默契的把娃围在中间,也都尽量小声的吃馒头,喝汤都没了平时的大口来大口去。
伙夫提着个桶从帐篷外路过,都疑惑的朝里望了望。
明明瞅着有不少人啊,咋一点声儿都没?难不成这时全都睡了?
瘪了瘪嘴,这伙人可真是心大得没边。
不过也好,省得痛苦了。
夜幕降临。
傍晚时还没太直观的感觉,天逐渐的暗下来才明显能察觉到,这营地里兵并不多。
燃起烛火的帐篷就只稀稀疏疏的这一顶那一顶,从他们的帐篷门缝往外看,哪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谷骖
随着夜幕来临,大家伙心也都跟着越提越高,祈康安已经告诉了大家伙,他们晚上得先进后面那座山,然后从山上再绕山道走。
具体有多危险,心里都没数,往哪绕也没个准,就那临近要出发的感觉吧,更让你不自觉心脏被拽着。
他们这就在伙房旁不远,偶尔着就会有三三两两的士兵从帐篷外路过去吃饭,更是让帐篷里的他们的心脏悬起又落下,悬起再落下。
二牛媳妇的生命源泉都被嘬出了血,这里就她的娃是不受控因素,怕外头有人时娃正好哭出声,所以是有听到脚步声她就赶紧塞娃嘴里。
可她胆子小,自个先吓自个的把奶水吓少了,娃可不就拼命的嘬嘛。
外头就是许久没声儿了,大家依旧不敢吱声,气都不敢往粗了喘。
这感觉,它不累人,但它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帐外传来道压着的声音:“祈老爷,宝姑娘,醒着不?”
喊祈老爷,这是自己人。
“醒着,都醒着呢。”压根没一个敢睡,,呃,不对,他闺女睡了。
祈康安忙站起来,坐久了,又过于紧张,腿都麻了,一站起来踉跄了下人差点没朝后倒去。
身后的蔫巴和祈二牛忙一人一手的顶住他。
祈康安这时也顾不得啥了,站稳了就忙小跑到门口,掀开个角落探了半拉脑袋出去。
帐外站着个眼熟的兵,是卫屯长所带的四十九个兵中的一个。
士兵急急道:“快把人都叫出来,咱马上走。”
“哎?哎。”
转头叫人,不敢大声,“起来走了,都甭说话,脚步也放轻,记住没?”
都点头,小孩也个个自己捂住了嘴。
祈老头小跑出来,将半醒不醒的祈宝儿交祈康安手里,这个时候,乖乖在她爹那他更放心。
“爹,你带着娘和二弟他们先走,我后头断后。”
祈康安早有准备,一手抱闺女一手拉过腰侧的绳开始一圈一圈的将闺女跟自个绑在一起。
他是怕了,得防止闺女又一个不注意给他跑去找那啥将军去。
老天都响雷了呢,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祈老头没有磨蹭,头没回的一马当先出了帐篷。
士兵看到有人出来,没二话的立刻引着头前面带路,祈老头紧着跟上。
后面老祈家的人,村民们,一个个的匆匆出帐篷跟上前面的人。
最后走的,是祈康安和高大有俩。
祈康安在出了帐篷后,朝伙房方向看了眼,那是这附近唯一有光的地方。
那边隐约着有笑声传来,听着还挺热闹。
高大有跑了几步,发现祈康安没跟上,顿住脚步急急小声催他,“安哥,快走啊。”
“哎,来了。”
第188话、也是别人的心肝(为无名+)
祈康安他们待的帐篷本就靠近山坡处,明显是人为选的便利位置,士兵带着他们绕过帐篷,又跑了一小段雪地后,后就到了山脚。
山脚已经有一群士兵在等着,互相一个碰面,都没多余的话,士兵们出来五人窜出了山中消失不见,其它的等村民们逐渐进山道后,便穿插着走在了村民中间。
大山已被大雪覆盖,不过有条能容一两人通过的小山道应该是时常有人走动,或是被特意清出来,都能瞅着地上的泥土。
就是泥泞,每走一步都打滑。
不敢燃火把,他们也没火把,只能借着月光往前。
队伍中不断有人滑倒,而且一倒还不是一个,互相带累着,一倒下就是一堆。
不过他们这一路来都苦惯了,倒下就爬起来,还能苦中做乐的瞅着旁边高过头顶的积雪,和旁边的人消声来一句:“原来雪这么厚啊。”
这条路,就跟在雪中挖出了条鸿沟出来一样,倒是只要保持住了安静,在这里面只要周围没人,远处就发现不了,非常的隐秘。
前头的士兵刚才给人感觉一窜溜就不见了,就是进了山道内为大家开路。
祈老头身边紧跟着一士兵,他一个没注意跐溜了一下,士兵伸手去扶他都来不及,两人互拽着齐齐倒地。
士兵赶忙搀他起来,“老爷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了,不中用,拖带到你了,你咋样?摔着没?”
“我没事,摔摔打打早习惯了。”士兵索性托扶着祈老头走。
祈老头借着月光打量他,看着才二十出头的娃呢,摔摔打打早习惯了,这得遭过多少罪?
他又想到乖乖和他说过的话,乖乖说‘必须过军营,还得牺牲自己的人救他们,说明没别的路可走,或是能走的路都被拦了,从军营这走是他们唯一的一条活路。非要救他们的话,会有牺牲也就成了必然。’
可这也才二十出头的孩子啊!
他们也有亲爹亲娘,也是别人的心肝。
祈老头红了眼的低下头不敢看他,没脸看他。
乖乖还跟他说过:说从他们进军营后,就没其它路可走,就是他们不忍不想,那五十人也未必能有活路,而他们要是不走,死的人只会更多。
更甚至,是从他们在进卫城后,有人会牺牲就注定了。
这理别人可能不太明白,不过祈老头懂,也正因为懂,他越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队伍的最后头,祈康安同样低着头沉默走着。
突然,他猛不丁来了一句:“当初咱们应该走其它道,不往卫城走。”
祈宝儿无情道:“爹,走其它道,也会是其它人。”
只要他们救的人真心要救他们出盈州,肯定各条路关键的地方都会做安排。
祈康安回头瞧了眼,“留下了多少人啊?”
跟在后头飘着的飘仔:“七个。”
卫德正和两个兵在伙房那陪伙夫们喝酒,营地正门口那一个假装喝醉了在那发酒疯的拖住了两队巡逻的兵,营地东边两人装打架的拖住了一队巡逻的兵,西边有俩更狠,直接和巡逻兵打了起来。
“跟咱们走的四十三个,是一同走吗?”不回了吧?
飘仔:“应该是吧,我听到那卫屯长说他们七个会想办法跟上来。”
祈康安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一起走,那就好。
谷獲
祈宝儿抬头看傻子的看了眼傻爹,安慰自个也不是这样安慰的。
不过天太黑,祈康安没注意到闺女的鄙视。
对将士他是非常信重的,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说到就指定会做到,肯定会跟上来。
踉踉跄跄的一路朝前,就没一个没摔过,连祈宝儿,因为被祈康安给绑住了,祈康安滑倒时,连带着她也裹了一身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原本左右积雪挡着几乎都看不着月亮,直走到了月亮正当头。
终于着,他们出了小山道,可映入他们眼帘的,竟然是道悬崖峭壁。
寒风呜呜的吹着,吹在已经一身湿泥的他们身上,这叫一个酸爽。
不自觉的,连士兵都和他们挤在了一块,取暖。
士兵们比其它人更惨,这些人厚道,一路上拉这个扯那个,被祸害得身上全都结了冰泥疙瘩。
祈康安从后头跑过来,嘴上呼着白雾问:“咱这后头往哪走啊?”
不会是要过这悬崖吧?
一士兵全身哆嗦着嗑牙告诉他:是的,他们得过面前这道悬崖,过去,就安全了。
可这咋过呀?
祈宝儿揪了揪傻爹的衣领子,伸手指向离他们有些距离的一根大树。
黑嘛嘛的,左右都看不清,祈康安定着睛的仔细又仔细着瞅了会儿,才看到那树边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爹,那有个老大的框,应该是让咱坐那框上顺着那边的绳滑到对面去。”
那哆嗦的士兵哆嗦着手朝祈宝儿竖起大拇指,“对,就是那么过去。”
说完他就和其它士兵一起走向大树那,祈康安也招呼着村民们跟上。
都到这了,哪还有退路啊,只能一股劲的铆着往前,别说是悬崖上坐个框了,就是得爬下悬崖,他们也得爬呀。
当村民们得知要坐着框到对崖去,都,都没啥大反应,一样是黑嘛嘛的啥也看不见,都瞧不着对崖对到哪,别说对崖,连这边崖的沿边在哪都瞅不清。
和后头的军营相比,,没听士兵们说了,到了对崖,就彻底的安全了,那边是朝廷的兵管,不会再有人欺压他们老百姓了。
希望就在前方,不就坐个框滑一道,怕甚。
反正也瞅不清到底有多险。
祈康安以防万一,招呼人集一起喊话:“咱路上和难民们拼过命,风再大,雨再大,缺过水,断过粮,受过冻,历过寒。
可再难再苦,咱都一路的顶过来了。
咱祈家村的人,有孬的不?”
村民们都非常整齐的回应:“没有,咱祈家村就没有孬种。”
“对,出来这一路,咱们齐心协力的走到了这,最后一哆嗦了,你们是往前还是后退?”
那还用问,指定是:“往前。”
祈康安很满意,这不气氛就起来了,没那死气沉沉的让人瞧着都闹心。
树底下的一士兵小声道:“这些人咱还真没白救,就这架式,瞅着都有些跟咱一样了。”
不管前方是啥,咱都不怕,一路朝前冲冲冲。
第189话、那能一样吗
“一框只能挤三十人,汉子先过,然后在对面接应着。大有,大有。”
高大有在人群中高举起手,“在,我在这。”
“你第一批过去,你点二十九个人跟你一块,记住,半道别乱动,别让框晃悠,那底下可是悬崖。”
“哎,安哥你就放心吧。”高大有应了声就去点人。
路上汉子们一班巡逻是二十九人,再叫上个祈富贵,正好三十。
士兵叫祈康安带人过去,框是固定在绳上,绳又绑在树中间,一个个得爬上树再进框。
士兵把一个大铃铛交给高大有:“那头地势低些,这头高,咱这一放,直接会滑到那头。到了后,你们都下去了,就晃这个铃。”
高大有接过,像是领了重大军令般郑重的点了点头。
带着头的先往树上爬去。
其它汉子们也都一个个的跟着上树,都村里出来的娃,就没不会爬树的。
随着他们开始行动,空中都飘起了紧张因子,所有人的心都不自觉的繃了起来。
祈康安在树底下担忧的往上瞅,偏这黑摸的又瞅不清具体,只能隐约着听到上头有士兵在提醒高大有他们小心的声音。
“爹,放心吧,不会有事。”
祈宝儿看得挺明白,就是个简易的滑轮组合,大铁轮架在树中间最大的主杆那,有她腰粗的大绳子一头圈着这儿的大铁轮,另一头应该圈着崖那头的大铁轮。
框顶是个大铁环和大绳子连接,还有条她手臂粗的长绳绑在大铁环上,这是框到了对面后用来将框拉回来。
这只要半道自个儿不作死,到对面保证个安全是没问题的,至于会不会吓着,,,应该没事,反正吓着吓着,胆儿全都大了。
就像她小时候第一次住院,被里面一个自个拽着自个肠子的飘追了几天时,她也是吓得很久都不敢自已一个人睡。
不也见着见着就习惯喽。
祈康安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他心里也知道应该不会有事,但这不是担忧它控制不住嘛。
‘唰~’的一声,载着三十人的大框只一个眨眼,就消失在了父女俩眼前。
祈康安走到老祈家所站的地方,小声对祈老头道:“爹,你们都下一拨走。”
祈老头这回没反对,他知道第一队过去是保证对面安全的,确定对面安全后,第二队肯定就是老人妇女和儿童组。
只是问:“你和乖乖呢?”
“我们最后和那些兵一起走。”没亲眼瞅着五十个士兵跟他们一块离开,他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这担子太重呀,他背不起。
田老太拽住祈康安的手,不安着:“安子,咱不能一块走吗?”
祈康安扒开她的手给放爹手里,又把他俩的手都扯一块重重拽了拽,“娘,我得瞅着卫屯长他们到了再一起走。他们愿意,可我不愿,咱路上无奈的背了人命,那是对方不道义的想害咱,卫屯长他们这样要救咱的,不成。”
田老太这下也说不出话来了,谁家娃不是娃?用命来换命,这事儿她也没法理所当然。
祈老头扯出个笑,“成,那就你和乖乖断后,大家伙一块走。”
“哎,爹放心,我一准护好宝儿。”
“得了你。”少让他的乖乖操心就成。
离着不远的一士兵裂着干裂的唇笑了,用手肘怼了下身边的人,“这汉子,仗义。”
旁边的士兵也笑着点头。
谷满
他们是奉命行事,虽说无论这些人是啥样,他们都得将人安全的送出沿峰口。
可人家在乎你的牺牲,和无视你付出的理所当然,那能一样吗?
甭管后头如何,有他们这些话,值了。
大约一刻钟后,对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铃铛声。
一士兵喊:“拉。”
其它士兵全绳子扛肩上像是纤夫般一路朝前,祈家村的汉子们见状也赶忙着上去帮忙。
人家救咱呢,哪能这费劲的事还全要人家来做,自个在旁安心的瞅着?
那没良心不是。
第二拨,如祈老头所想的,是老弱幼组合。
只是当知道祈宝儿是留下没先走,村民们不乐意了,有个汉子甚至拽住绳不让框走。
哀求的瞅着祈康安:“安大爷,让宝姑姑先走,咱都舍在这都成,你让宝姑姑先走。”
几个老人更是直接哭出声的跪到地上,“安叔,安叔求你了,让宝儿先走。”
突来的这一出,把祈康安给麻爪的,“你们都快起来,谁前谁后都一样,我们最后走也不会有事,你们这样反而浪费时间,都听话。”
就不,他们这谁的命顶得过福娃一个?
老人们甚至有几个哭着直接上来抱祈康安大腿。
哎哟这闹的,咋就这时不听话呢?
他没宝儿在他也不安心好不啦?
好在他闺女给力,当即冷了脸,喝道:“都闹什么?起来。”
好家伙,他和爹娘他们拉了半天拉不动的人,闺女这么一喝,一个个全擦着泪自个爬起来了。
“说了听安排听安排,就这么听的?”
板着脸没再理众人,朝祈老头道:“爷,你们快走,甭浪费时间,咱在这多拖一会儿,卫屯长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哎。”祈老头担忧的深深看了眼祈宝儿,毅然的转身走向大树。
老祈家的其它人也担心着他们父女俩,尤其是叶三妮和大郞三郞,叶三妮都想留下来跟着最后走,还是田老太和李琴俩给硬拽走。
何员外也是第二拨跟老祈家一起走,不过他将护卫全留了下来,年轻汉子有力气,最起码着能帮着士兵们拉拉绳。
三十/一拨三十/一拨,人在寒风中颤抖着,一拨一拨的将村民们送走。
直到只剩下了士兵们,还有十几个有配刀的汉子。
已经一个时过去了。
士兵们喊祈康安父女跟着汉子们一起先走,祈康安不愿,让汉子们跟士兵先走,还焦急的时不时瞅一眼来时的路。
一士兵走了过来,眼中已经微微泛着红,“他们都叫你安大伯安叔,你比我爹年纪小,我叫你一声安叔吧。”
祈康安:“……”啥意思?
好好的咋认起亲来了?
“安叔,走吧,屯长他们,,,赶不上来了。”士兵声音哽咽了。
“再等等,再等会儿,就一会儿。”
第190话、欺负人
突然,绑着祈康安与祈宝儿的麻绳寸断,祈康安还愣神中,他怀中的闺女已经跟道闪电般的窜了出去。
祈康安隐约间,似乎看到闺女拿出了她已经许久没动过的长剑。
等等,剑?
“有危险。”祈康安朝士兵吼了声,自己也拔出了腰上的平头刀。
站祈康安旁边的士兵被祈宝儿突来的动作都吓了一跳,被那速度给吓的,他只闪个神儿,人都不见了。
原只当她是个好看又可爱的女娃,竟原来是个高手啊!!
难怪说谁出事她都不能出事。
不过,危险?
哪来的危险?
没听到任何的声儿,士兵们并没有将祈康安的话多放心里,只是更加警惕了些。
倒是祈家村的汉子们,有的已经进了框,有的还正在爬树,一听祈康安的吼声,立马着进了框的钻出来直接从树上跃下,正爬树的也重新回地面,全抽出刀冲到祈康安身边。
都是大刀挡于身前整齐的站着,目光如炬的瞪着祈康安所瞪的方向。
一瞧这架式,可真真是不比军队训出来的差。
把四十几个士兵都看愣了,这前后的差别也太大了叭。
没能让他们愣多久,因为祈宝儿风一般又窜溜回来了,不只她回来,她手里还拎着个血人。
这人士兵们还都认得,“卫屯长!!”
祈宝儿将人往士兵方向一丢:“立刻带他走。”
转身又窜溜了回去。
这时他们不用看一身血的卫德正,也知道危险已经来临,风将兵器相撞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士兵抱起卫德正往祈康安怀里塞,“麻烦你。”
说完,转头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不得不接人的祈康安:“……”
哎哟,别闹,这不影响他闺女嘛。
咋又是群不听话的?
急急把人再推给旁边的汉子,“快,带着他先进框里,你们也都走,别墨迹。”
烦人的,一路上过来又不是没瞧过他闺女的利害,咋都关键时候给他整事儿呢。
汉子听话,立马的背起已经不知死活的卫德正就跑向大树,其它汉子也讪讪的赶紧都收刀跑向大树。
刚才那不本能反应嘛,路上都那样,祈康安一喊,他们就立刻抽刀警戒。
祈康安不管后头,也举着平头刀朝来时的方向冲去。
士兵们到时,双方战斗已经暂时的停止。
祈宝儿手握长剑一马当先在前,她的身后,是六个或只能倒着或只能用剑支撑着勉强站着的士兵。
此刻,他们不是在清了雪的山道中,而是在茫茫雪地上,六个士兵的身0下雪地都被染红了一片,祈宝儿的剑尖之下,也是一圈红,剑尖还偶有血滴垂落。
他们的前方,是举着长矛的几百宣军【好区分】,都面露着惧意,但也没有后退,只呈半圆的将他们围住。
士兵们赶紧在雪地里艰难的一步步来到六个伤兵身边,这时双方对持着呢,显眼的是小姑娘镇住了对面,还闲话什么,赶紧着先将自己人救走。
谷嘛
对面的兵又不是瞎,能瞅不着他们的举动?
不知哪个喊了声:“别让叛徒跑了。”
一个个又举着长矛朝他们,,,呃,,艰难的走来。
祈康安在远处看着都想捂脸,他闺女咋把人引雪地上来了,这不欺负人嘛。
瞅瞅,他闺女在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敌军呢,连往前迈一步都是困难。
不忍直视的收起平头刀,跟宣军一样的一脚雪直没到大腿处,一步一移的往回挪。
他还是去把框给拉过来,等闺女回来就能走吧。
没忍住回头又瞅了眼,好家伙,他闺女玩嗨了,剑已经不在手里,手上换了不知哪个倒霉蛋那抢的长矛,正一下一个脑袋的敲着。
祈康安心里默默的想:这些人都得感谢昨晚那道雷,他瞅得真真的,闺女只是把人敲晕,没下死手。
把六个伤兵也送走,祈康安和几个士兵在一旁等到无聊得在抠手指头,祈宝儿才悠悠的背着爪爪回来。
几个大人倒也没直没良心到躲角落里长牙,只是实在没他们插手的机会,只能躲远远的看着,离太近不好意思,显得自个太没用。
“宝,咋样了?”祈康安大步走了过去。
士兵们也都一脸佩服的跟着迎了过去,跟接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
“都晕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对面望去,看着一棵棵像是狂风下的葱一样或趴或倒在雪地上的宣军,都默默的投出同情的目光。
回了爹一句,祈宝儿又问爹后头的士兵,“这儿现在是暴0露了。”指了指大树方向,“那不是会被发现?”
她原本是想以绝后患,可这的天道它不让,她刚有那想法,脑袋里便是雷声轰轰响。
吵得她都想弑天。
那些兵是来追杀他们的,她还不能反抗啦?
天道这时只想呸她一脸:你那叫反抗?你把人引到雪地里寸步难行着,而你自个行动自如,那叫反抗?
一士兵无所谓的摆手,“咱们都过去后,绳子也是要砍断的。”
原本就是要弃的一处。
“哦。”那就没事了。
朝祈康安伸手,“爹,抱。”
祈康安自然乐意,蹲身将闺女抱起。
这回大家都可以放心了,后头算是彻底安全。
对祈宝儿的实力士兵们已经是相当的信服,刚才她行动自如敲人的一幕可全看在眼里。
在等待她的过程中,祈康安还顺便的吹了会儿牛,没提神人这话题,只说闺女有个厉害师傅,闺女打小跟着学,路上怎么怎么的厉害这些。
军营是个真正实力为尊的地方,有能力的,年纪不是问题,哪怕只祈宝儿这么个小小的娃,你厉害,他们就服你。
都不慌不忙的上树,进框,关门,绑紧,然后坐框里松了绳开滑。
咻的窜溜出去,这冷风,,,把一个个头脑还有些发涨的士兵都冷醒神过来,不再直往祈宝儿那瞅,而是全蜷缩着。
祈康安一手紧搂着闺女坐着,滑行的速度极快,周围啥也瞧不清,只能感觉耳边狂风在呼呼的吹。
过了会儿,滑行的速度慢了下来,最明显的感觉,就是风变小了。
这时前方传来祈富贵有些飘渺的吼声:“宝姑姑,是宝姑姑他们到了。”
第191话、突然孬怂的父女俩
叶三妮坐地上嚎啕大哭,特丑的那种,咧着嘴完全的不顾形象,最夸张的是,眼泪鼻涕流下直接抬手一抹。
从框出来的父女俩对视了眼,两人的眼中都写着这么几个大字:死定了!
在逃难路上都说话声音小小的媳妇/娘,哪时候哭能哭得这么大声的?
不都是委屈巴巴的瞧着你,默默的掉着金豆子,欲语还休的让人看着就心疼?
别人咋样不管,反正父女俩是都受不得叶三妮那眼神,一个是一看到全身发麻,一个是一看到就全身发麻。
哎哟,不成,他俩现在都突然的全身发颤,想找个地方躲咋办?
这事要怪比祈康安他们快回来的那两拨。
第一拨是最后的村里汉子们带着个全身是血的卫德正,好家伙,一出框就闹轰轰的,嚷着高大夫,嚷着救人,嚷着有追兵来了。
祈康安和祈宝儿都没出现呢,老祈家一看这架式能不急嘛,上前一问,说是卫德正都祈宝儿救的,祈康安把他们赶过来了。
这听着还成,一路过来早有经验,那父女俩能不慌不忙,说明事情还稳当着。
谁知后头就是老半天的不见框再过来。
瞅不着,听不见,这才是最让人揪心的,和信不信没关系。
等啊等,终于等到有框过来,然后是二十几个兵带着六个伤兵!!!
那父女俩呢?
这一问可不得了了,几百的兵追了上来,就祈宝儿一个在顶着!
做娘0的叶三妮首先崩溃喽。
士兵们崇拜的语气她没听出来,一个个闪着的星光眼也瞧不着。
一想到闺女有危险相公有危险,扒啦着就要往框里爬,她死也要和他们死一块。
先是被田老太她们硬拽住,然后又亲眼见着框被拉走渐渐消失在眼前,,,
这时叶三妮想的不是框被拉走父女俩得该过来了,就那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的钻了牛角尖,那框被拉走对她来说不是希望,而是让她再也见不着父女俩的绝望。
当即腿一软,田老太她们都拉不住的瘫地上嚎啕大哭。
祈康安伸手戳了戳闺女:宝啊,你上。
祈宝儿猛烈摇头:不,那是你媳妇。
祈康安瞪眼:那还是你亲娘嘞。
祈宝儿鼓起腮班子也瞪眼:那你娶了媳妇回来不是拿来疼的?怎么能眼见着她坐地上哭?
祈康安眼神飘忽:你做闺女的不该孝顺?咋也能眼瞅着亲娘搁那哭?
旁边的几个士兵都奇怪的看着他们父女俩互相瞪眼,又瞧了瞧那边的一团麻乱,再瞅瞅这头显眼心虚的父女俩,不造为啥,他们都挺想笑。
那边祈老头板着脸怒气冲冲的朝他们大步迈来,边走还边吼:“你俩站那做啥?”
没看到这边已经乱的,他媳妇,二儿媳都哄不住,声儿都哭哑了。
哎哟不得了,父女俩更想逃了。
一起走过走三步就得滑一跤的泥泞路,一起冲着敌军冲过,危急时刻不离不弃反而冲在最前的救过兄弟们,还一起坐过代表着生命的框。
——那就是有了过命交情的兄弟。
两士兵对视了眼,都憋着笑伸手,一齐朝祈康安后背一推。
祈康安毫无准备啊,被推了个踉跄。
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是哪个搞的鬼,他人已经怼到了他爹面前。
谷椮
祈老头先将他怀里的祈宝儿端走,放地上轻拍了拍祈宝儿的背:“搞定你0娘去。”
然后从后腰侧抽出根短棍,一脸狰狞的朝着祈康安挥去:“我让你想跑,我让你闹祸就想带着闺女溜。”
还是当爹的了解儿子,祈康安刚才可不是就想转头就跑。
当儿子的也了解爹,祈老头手朝后伸,祈康安已经跑了。
“爹,我的亲爹,没跑,没想跑,就脚冻麻了抖抖。”
“你它么的骗鬼啊,你抱着乖乖会脚冻麻,你当你爹是个傻的?你给我站住。”
“爹,站不住,我孝顺,你一吼我指定听你的,可脚它不听我的。”
那头父子俩在大树底下转圈,这头祈宝儿也一样惨。
站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搁那想法子呢,她0娘瞅着她了。
哀戚戚的喊了声“我的宝啊”,推开身边的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叶三妮紧紧抱着闺女,那种失而复得的喜与害怕,让她恨不得将闺女重新揉进骨血里。
祈宝儿微微挣开些,伸手将娘脸上凌乱的粘在脸上的头发扒拉开,小胖手没嫌弃的再给擦着眼泪鼻涕。
“娘,宝儿在呢,呐,热着是不是?你忘了你自个说过的话啦,谁有可能出事,我也不能呀。”
自个脸上脏的,哪能让闺女来擦?
叶三妮赶忙着自己拿袖子抹脸,“娘自个来,自个来,脏呢。”
哎哟,这人怎么凭讨厌呢,整这么一句。
“娘,不脏,哪脏了?我娘是最好看的,要不能生个我出来?”
旁边也红着眼的李琴一听这话,没忍住“噗”一声给笑了,鼻子喷出好大一个鼻涕泡。
把她臊的,转头捂脸,缩着身子躲田老太身后,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被她这一打岔,还有那边祈康安被祈老头追的嗷嗷叫,再有闺女已经全须全眼的站自己面前,叶三妮也哭不下去了。
回想到自个刚才的闹腾,叶三妮比李琴感觉还臊,都不敢回头都瞅田老太。
她刚才可是推了婆母好几下。
田老太看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哪还顾得了前面咋样,全身都有些虚脱的现在只想坐下来休息下。
她还是头一次发现,自个这平时脾气最好最温柔贤惠的大儿媳,发起疯来竟然这么的厉害。
前面非要进框时,那是几个人都拉不住。
祈宝儿摸着叶三妮的脸说:“娘,咱们安全了,以后再也不用害怕看到兵。”
叶三妮又落了泪,微张着唇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种滋味没法形容,说劫后余生已经远远不够,而是什么都没法想,什么都没法说。
非要说出个感觉,那就是不敢相信。
真的?
真的从此不用再怕了吗?
真的从此之后再看穿着军服的那些人,他们不用再躲了吗?
祈宝儿坚定的告诉她:是真的,从此以后不用再怕兵了,你看看咱旁边的这些兵,你怕他们吗?
叶三妮摇头,不怕,信着呢,一路被搀着走,摔倒时他们还给你垫着。
都好人。
第192话、该受,受得
另一头,祈老头自个都跑累了还没追上大儿子,棍一扔也懒得再追了,追不动。
双手压着膝盖累得直喘气,还不忘瞪着不远处的也已经停下的祈康安,“你,,,你可气死我了。”
至于气什么,他自个都已经忘了。
气儿一顺,赶紧回头去找孙女,哎哟,刚才一激动,都没抱着孙女。
叶三妮也冷静了下来,见公爹过来,自个不好意思着,也知道公爹指定担心宝儿,主动的将祈宝儿轻推给祈老头。
“爹。”
“嗯,跟你0娘去拾捣下,该准备走了。”祈老头瞅了她一眼,见她情况还好便放了心。
这儿媳妇是个好的。
“哎。”
祈老头蹲祈宝儿面前,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又摸了摸头,“爷的乖乖好样的。”
五十个兵,一个不落都给带过来了。
祈宝儿也弯了眼的笑,她知道爷和爹他们最在意的是什么,于是道:
“爷,朝廷一定会给咱落角的地儿,咱们重新再建一个祈家村,建起祖祠,把祖宗牌位都摆进去,把族谱摆进去,咱能重新建起咱祈家的根。”
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人活着,在哪,哪就是家。
这可不仅是祈老头在意的,而是整个祈氏族人所最在意也是最重视的。
围在周围本是瞧热闹的村民不少都捂着嘴落下泪来。
祈开山突然大步迈向前,在祈老头和祈宝儿前方三米处停下,高吼道:“祈氏族人何在?”
顿时祈氏族人不管男女老幼迈步上前,男的在前女的在后,同样高吼道:“在。”
这架式,把祈宝儿都整懵了,这是要做啥?
狐疑的看向爷。
谁知她爷竟然给她整了整衣服,然后把她身子摆正面对着开山太爷,自个也跑了过去,站在了开山太爷的后面。
不是,等等。
爷,你们这突然是要做啥?
后面发生的事,祈家你要说祖上一直是穷苦农民,祈宝儿是一百个不相信。
就说这跪礼,估计跪拜皇帝都几个有这么的形式隆重过。
只见祈开山先是一手非常有气势的一拍裤子,祈开山没了只手只能单身拍,其它人是两只手一下前一下后各拍左右裤腿子一下,以示扫清尘埃。
再是先单腿着地,开山太爷嘴里高呼:“祈氏第七十六代开山,代祈氏族长,谢祈氏第八十代宝儿,救祈氏族人于战祸危难中,无一人因战祸而亡。”
后面所有人,换手她的爷,她的奶,她的爹娘叔婶们,全都齐齐的单膝跪下。
“一叩首~。”
“开山太爷,这是做啥呢?”祈宝儿跑过去就想拽起祈开山,事是这个挑起的。
祈开山却反手的拽住祈宝儿两只手臂,郑重的凝视着她道:
“宝儿,咱祈氏一族,没有忘恩负义之辈。这一路,若不是有你在,祈氏是否还能存在都是未必。
这礼,你该受。
这礼,你也受得。”
后头村民们也七嘴八舌的叫嚷着。
谷珟
这个说:“宝姑姑,咱早就应该这般拜您了。”
那个说:“宝姑奶,你要不让我们跪,我们这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祈老头也道:“宝儿,站回去,乖。”
祈宝儿看着一脸像是要祭祖般的祈开山,又瞅了眼神色差不多的村民们,再看看脸上憋着笑的爷和爹,还有一脸懵的娘和叔婶们。
她明白了。
没再坚持的退了回去,背着爪爪非常有气势的站好。
祈开山继续领着祈氏族人跪拜。
这礼是真的繁琐,一拜,起来,喊一句感谢词,二拜改成了双膝着地,再起来,喊的是祈福语。
大致意思是祝她此生无病无灾,与祈氏共长存。
呵呵。
人是道德绑架,祈氏可牛了,直接把她和全族绑一块儿。
旁边的士兵们都看傻眼了,这怎么祭祖祭上活人了?还是个这么小的娃?
别看是一群脏兮兮埋里埋汰的难民,可整个气氛过于隆重且庄严,让士兵们都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眼神都跟着带上了敬意。
不忘本,走哪都不忘记自己的家族。不忘恩,哪怕对方只是个没自己腰高的奶娃。
这样的一群人,,,士兵们都没读过书,评价不出啥好词汇来,就觉得吧,他们再瞅这样的一群人,怎么看怎么都不能看他们看成仅仅只是群啥都没的难民。
三拜过后,祈宝儿再去扶祈开山,这回祈开山任由着她扶自己起来。
红着眼连连道:“好,好,好。”
后头祈老头也起来,这回没先直奔孙女,而是大步迈向了士兵们。
“不知咱们这后头往哪走?”
干粮没剩多少了,还有七个兵伤着,得先有个落脚的地儿。
一士兵道:“咱们这一路再往前走,也跟对面崖差不多,山下有个军营,是威武将军的兵驻守在那,营里同样有人等着咱。”
只是不能确定他们到的时间,没法提前来接,得他们自己走去。
祈老头表示:这有啥呀,他们一路不都走着过来的,以前还整天的担惊受怕呢。
挥手叫人,走喽。
士兵们一下框已经几下的砍去了两崖间连的绳索,后患已除,都可以安全的离开了。
就是前面没敢拿火把,这会儿他们依旧还是只能摸着黑往前走。
这头还没清出条道,黑嘛嘛的也不太合适去周围弄木板来板脚下,都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士兵往前走。
冷,因为前面的泥泞路一路摔着走,大家伙的锦衣早都外面脏透里面湿透。这样的天,一湿透就得结冰,可里面的冰你一活动身子一发热又会被体温给化开,就越来越冻。
但大家伙心里滚烫,危险彻底的切在了悬崖那,再往前走,那可就是通天大道。
依旧还是走得磕磕绊绊的,可队伍和前头一样的走雪山比,明显的气氛热切,嗡嗡嗡的到处都是说话声。
长寿媳妇裂嘴笑出大牙,她婆母瞅着捶了她手臂一下,“这风冻的,还嘴张那老大,呛着风也不怕。”
“娘,我高兴呢,没想过能活下来。”
走的时候是啥啥都怕,怕路上有个好歹,怕她是家里的外人会因为没粮了或是其它原因而被丢下。
没想到,不仅活下来了,婆母相公还对她越来越好。
长寿娘撇了她一眼笑骂,“德性。”
第193话、遥望回头路
田大嘴旁边的妇人问:“刚才你咋也跪了?”你又不姓祈,嫁的也不是祈氏族人。
田大嘴不满道:“咋?就兴你们祈姓的能谢宝姑姑,我们不姓祈的就不兴?”
“那也是哦。”
祈二牛把闺女像祈康安当初揣祈宝儿一样的揣怀里,一手拽着媳妇,一手直在抹泪。
晓得爷们哭难看,可他控制不住。
要走的时候,他心里可是一点底没有,媳妇大着肚子,俩儿子还小,他都怕一家子在半路全没了都没人能帮着埋。
竟然能都活着,不只一个没少,他还多了个闺女。
高大夫被高大有扶着走,边庆幸的说:“咱真是祖上积德,才能碰上祈老头一家。”
高大有连连点头,前头先不说,那都说不完,就说这最后一哆嗦,要没有宝儿师傅的朋友,他们卫城就出不来。
高大夫又叮嘱道:“大有啊,你和安子是兄弟,这交情这辈子可都不能断喽。”
老祈家发不发达咱不管,这家人哪,值得交,用命去交都值得。
高大有笑道:“爹,您说啥呢,我和安哥那关系能断喽?从当初我在山上受伤被安哥背回来起,那关系这辈子就断不了。”
高大夫重重拍了拍他的手,“对,以后别管安子能成啥样,你记得这点就好。”
人活着,讲个良心二字。
救了咱全家的这恩,得记。
人混得好了,咱不妒,不扒上去。人混差了,咱舍了命也得护,因为这命啊,本来就人家给咱从地府那抢来的。
被他们正说的祈康安,正在媳妇那舔着脸赔罪呢。
“媳妇,你知道咱闺女的,我哪拦得住?”我哪是她爹呀,早就她是我爹了。
叶三妮拍开他的手,“你别扯这些,我还不知道你,当时就是没闺女在,你是不是也得自个冲在最前头拦着那些兵?”
“那不能,咱知道咱自个的本事,我送过去那不是拦,那是送。”
反正事儿过了,怎么说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能让媳妇高兴就好。
叶三妮太了解这人的无赖,懒得和他再辩,转头一脚深一脚浅的去找李琴。
祈康安:“……”
转头瞪大儿子,“咋也不知道在你娘面前帮爹说话?”
大郞那个冤啊,“爹,我和三弟能劝得动娘不?您得找一个叫祈宝儿的。”
祈康安左右瞅,对哦,他闺女呢?
祈宝儿,祈宝儿扒在爷的怀里,遥望着山崖方向,“爷,我想银仔了。”
未来路不造咋个情况,放它们走,他们轻省,它们也许就多条活路。
现在安全了,路顺了,她想念她的坐骑。
祈老头默了片刻,轻叹了声哄道:“银仔肯定回去继续当它的狠王去了。”
想起银仔被乖乖赶走时站在雪山坡顶的哀嚎声,当时听得他都想落泪。
可那时不是没法嘛,前头路不明,银仔可是银狼,珍惜着呢。
再说他们也不知道那军营里没多少人呀,乖乖担心银仔打眼怕护不住它,让它走也是为它好。
银仔不像飘仔,不能一个佛珠子随身揣着,那老大的个头,,,
祈宝儿闷闷的‘嗯’了一声,脑袋搁在爷的脖子上。
祈老头以为她累了,给轻轻拍着背,“睡吧,到了爷叫你。”
谷欉
祈宝儿真闭上了眼,只是眼一闭上,眼前就浮现了许多银仔曾经与她一起的画面。
张大着嘴哈喇着向她讨水喝,不给就赖皮,还在沙地上打滚,也不怕丢了它狼王的颜面。
不小心踩了她在雪上画出来的地图,吓得顿时毛都竖了起来,立马哒哒的跑到还没它腿粗的树后躲着,叫它还用爪爪捂着自己眼睛,好像这样她也能看不到它。
天寒地冻时,总是缩成一团将她团在中间。
天热时,也总爱跟在她的后面。
最终定格的,是银仔那站在雪山顶扬着脖颈的画面。耳边,似乎还在响着它悲鸣般的嚎叫声。
··银仔。
“将军,将军,到了,他们到了。”一士兵边吼着边冲进营地。
要换别人敢在营地里这样咋呼,军法处置了已经,可眼前的人嘛,,,
青子可是将军身边的贴身侍从。
只是好奇他口中的他们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青子这般高兴。
莫不成是上面是什么人来他们这?
最大的一个营帐那帐门被大力掀开,一身银色铠甲的吴昊远大步迈着出来,“到了,到哪了?”
“老鬼他们看到从雪山上下来了,人不少,说瞅着有三四百,应该基本都在。”
青子也为自家少爷高兴,救命恩人都安在呢,这可是最好最好的消息了。
“太好了,你快去伙房那通知,烧热水,再给准备棉衣棉被。”
青子无奈道:“将军,这些早一直备着呢,伙房那这几天热水就没停过在烧,帐篷也早空出几大间的备着,还有锦衣锦被这些,不也都是早备得妥妥的。”
他早就汇报过了啊,少爷这是高兴过头了吧。
也是,吴家就没忘恩负义之辈。
吴昊远懒得理他,拍了拍铠甲上不存在的灰尘,迈着大步朝营帐门口而去。
青子是一路从山脚踩着雪地‘跑’回来,雪太厚实,说跑其实还不如走得快,这一耽误功夫,等吴昊远走到营帐大门口,往侧边的雪山上瞅去,祈家村的人不少都已经到了山脚。
天已灰蒙亮着,是的,他们在崖那边的雪山上熬了半夜,这边又耗了半夜,这会儿终于到山脚到了平地,天际那边太阳已经露出了边边。
营帐外出去些就进了雪地,吴昊远没站等大家伙自己过来,而是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那边跑。
边跑还边使劲的挥着手高喊:“禄伯,安哥,宝儿姑娘。”
祈老头听到声望去,隔得远又一身的铠甲,没太瞅清人,连声儿在飘雪寒风中都很是飘呼。
侧头问旁边的祈康安:“那人是叫咱不?”
祈康安也眯着远费劲的瞅,“不造呀,咱这也没熟人,应该不是叫咱吧?”
估计是认识旁边的那些兵。
祈宝儿:“爷,爹,那是吴大。”
哦吼,原来还是一将军呢,难怪了,他们还真是救着了人。
祈老头/祈康安:“……吴大?!!”
父子俩都震惊得不行,有想过渊少爷和吴大他们身份不一般,可没想过这么不一般啊。
等等,吴大都将军了,那被吴大都叫爷的渊少爷??
不敢想,不敢想。
第194话、一报还一报
吴昊远还在挥着手臂手来,“禄伯,安哥,宝儿姑娘。田大娘,叶嫂子,你们怎么,还好吧?”
祈康安赶紧手呈喇叭置于嘴前也回喊:“好,好,都好着呢,都活着。”
活着就是好事。
“那就好,那就好,我都担心惨了,就怕你们路上不顺利。”
看他还在往他们这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祈康安忙喊:“你就别过来了,过来还得过去的费劲,我们马上就过来。”
吴昊远一想,也是哦,于是停下的等他们过去。
哪能让大将军在那一直等他们啊,祈老头对祈康安道:“你在这后头盯着,我带人先过去。”
祈康安:“成。”
这是吴大的地盘,没啥好担心的。
祈老头转头让大家伙跟上,抱着祈宝儿当先走向吴昊远。
边小声跟祈宝儿叨叨:“吴大原来是将军啊,乖乖,咱以前没见过将军啊,等下该说啥呀?”
失礼了会不会得罪人哈?
祈宝儿道:“以前咋样就咋样啊爷。”
“那哪行?”将军呢,对他们来说天花板级别的人物,不要说见了,往常那是想都没敢想过。
祈宝儿劝道:“爷,他也和咱一样样,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没多长出啥。”
你怕啥呢?
祈老头:“……”
乖乖这话,他怎么感觉听着哪不对劲呢?
心里又寻思着:这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两清了。
也就是在他的军营里休整一下就会离开,从此互相就真是陌路人喽。
他们就一群啥都没的难民,人那是什么人啊,将军呢,那能把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放眼里?哪可能将来还会和他们往来啊。
再说了,他们要不知趣的将来还上赶着,指定召人嫌,不有句话嘛,叫久负大恩反成仇。
虽然不贴切,但差不多就那意思。
他们原也没打算粘上对方,没那没脸没皮的。
这么一琢磨,祈老头顿感压力在消失,再抬首去看不远处的吴昊远,压力还有,但没那种不造咋办的感觉。
双方艰难的碰上面,隔着十几米,吴昊远又一步步的过来,伸手给扶祈老头。
关切寻问:“禄伯,这一路还好吧?”
又问祈宝儿:“宝姑娘累了吧?营地里烧了热水,也蒸了馒头,咱先?个吃个饱饭,再好好休息休息。”
祈老头原本还有的点紧张,被吴昊远这笑眯眯的一声禄伯是彻底叫没,立马也笑呵呵道:“都挺好,都挺好。”
感谢的话,咱也不说了,心里都清楚着,都记着。
他们只是施了小恩,人家却是还了大报,四百来口人呢。
以后等安定喽,得给供个长生碑。有好东西了,也往人家里送送。
不图人给咱啥利啥好处,咱当远亲走成不?
吴昊远哪知道他这辈子的第一块长生碑,竟然就是眼前这位老人给供的,不,是整个祈家村给供的,就供在祈氏的祖祠旁。
“好就好,好就好,我就担心着你们半道不顺。也不知道你们会走哪条道,又担心你们走的是其它道,咱会碰不上。”
虽然都有交待,但毕竟不是亲自招待,总有差别不是。也不知这些人走的是哪条道,只能条条道派人守着。
“这条道最近,我们路上弄粮不容易,走近的路,能少走几天。”
说着,祈老头感激的一手拽住吴昊远,“吴大,还好有你,要不我们连卫城都进不去。”
谷呉
吴大,呃,吴昊远挺不好意思,“禄伯,吴大是假名,我真名叫吴昊远。”
祈老头震惊了,不是惊假名的事儿,而是,,“啥?你叫啥?”
“那个,那个,鄙姓吴,字昊远。”
祈老头好险着差点没将怀里的祈宝儿给扔出去,“威武将军的那个吴昊远?”
镇北大将军的第二子,天生神力的那个吴昊远?
吴昊远囧囧的点头,“是有威武将军这么个名儿。”
皇上姑爷随便赏赏,他也领着玩儿。
呵呵。
祈老头腿软,这回是真软,吴昊远及时搀住他才没直接软地上去。
“禄伯,禄伯,,”哎哟别呀,他名字有这么吓人不?
祈宝儿都赶紧着窜溜到地上,牵住爷的手给予支撑,一道灵力输入过去,省得爷在这军营外给撅过去。
确认爷没事后,给吴昊远使了个眼神,率先迈步往军营方向走。
吴昊远也知道这会儿和祈老头聊不成了,把人给吓着喽,得让人缓缓。
把人交给祈康富后,转身追向祈宝儿,“宝姑娘,路上有啥好玩的说说呗。”
祈宝儿哪不知道他想问啥,没瞒着,侧头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儿,曾经死过很多人是吗?”
吴昊远朝她指的方向瞅了眼,脸色凝了下来,片刻后才嗯了声,“是,咱们和宣军在那开战了好几次,在那边,也……”
他说不下去了。
以前没亲眼看到,光是听就已经令人愤怒。当亲眼瞅着时,他无数次都是恨不得将宣王扒拉出来切成片。
“我这一路过来,碰到那玩艺儿最多的,就咱们在鹤峰镇那晚,以前,只碰到几个,之后,也基本没碰到逗留的。”
有看到飘出来的,不过基本都是飘出来后就走,或是置留但却即刻被使者给拎走。
祈宝儿转头冲吴昊远露出个让他摸不着意思,但瞅着有点心慌慌的笑容。
“那边,好多好多停留在那不愿走。”而且还都是怨魂。
怨气把天都染了乌黑,从这看过去,一块巨大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半空中。
吴昊远大惊,他可是听国师说远,怨魂多了挤在一块,是会出大事的。
“宝姑娘,你有办法吗?”给像上回一样送走吧。
祈宝儿侧头眨巴着眼看他,“我出手,很贵。”
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
她现在可不再是郭嘉的人,没白出手的义务。
吴昊远:“……”
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咱好歹有过/过命的交情,还一起逃过难。
“有,,,多贵?”
祈宝儿伸出一根胖爪爪,还晃了晃。
“嘶~,十万两?”这是真的好贵啊,要能请得动国师的话,差不多也才这价呢。
祈宝儿顿时心里也是默默的‘嘶~’了声,她其实只是一千两的意思。
话说,是她太土鳖了吗?
这人竟然张口就是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