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车轮战
一旁放着一整桶油脂。
两个士兵,装着石弹。
杨奇转着摇柄,宇文恺往石弹上泼着油脂。
几个人配合默契。
“好了!”宇文恺说着。
杨奇松开了摇柄。
又一克火球从天而降。
藤甲兵身上的藤甲都刷过油,在火攻之下,就是个易燃物,一人着火,一堆人跟着烧起来。
巫剑辉骑在马上,脸上阴沉:“下令,藤甲兵后撤。”
“呜~呜~”
黑夜里,号角声响起。
宇文恺直接坐在了地上:“总算撤兵了。”
杨奇也坐了下来:“已经没剩几个石弹了,宇文恺,我们有投了十几个石弹吧。”
宇文恺:“大侠,我们一共扔了十七个石弹。我现在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杨奇:“以后不要叫我‘大侠’,你叫我‘杨兄弟’就好。”
说着,他笑着握紧拳头递出。
宇文恺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
杨奇晃了晃拳头。
宇文恺也笑了笑,和他碰了一下拳。
临时安置所里。
贵娃抬着头:“翠儿姐姐,好像没有声音了。”
翠儿也听了一会:“是退兵了吗?”
罗大叔笑了:“肯定是守住了。”
城墙上,看到藤甲兵撤退了,陈三也松了口气。
城墙上的守军们都放松了下来。
只有张倾一直盯着下面:“不对,铁步甲还没退!”
“什么?”陈三贴墙看了下去,果然铁步甲依旧列着阵:“这是怕我们追杀吗?”
张倾摇着头,脸色慎重:“应该不是。”
“呜~呜~呜~”
燕军的号角再次响起。
身着皮甲的燕军士兵们抬着云梯冲了上来。
杨奇在下面听到了,站了起来,往城墙上跑去。
城墙上,陈三梗着脖子,面露凶悍:“来吧,叛军小崽子!”
。。。。。。。。。。
天已经亮了。
可城墙上的厮杀还在继续。
陈三站在云梯旁,双戟横扫,云梯上的燕军士兵纷纷哀嚎着摔落下去。
三郎一杆长枪,神出鬼没,一个人守住一架云梯。
杨奇的箭已经射光了几箭袋,他的手已经快拉不动弓弦了。
城墙上,还有二十几个云梯,则是其他守城士兵们防守。
守城的士兵们先是用长枪,有燕军爬上来的,就用刀砍,剑劈。
战局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在刀盾兵的保护之下,护城河还是被沙土袋铺出了一条路来。
刀盾兵们举高手中盾牌,踩在了沙土袋上,往城门逼近。
张倾声音已经嘶哑,他用手中长剑指着城门:“用石块砸!”
城门上方得士兵们搬起石块,往下砸去。
刀盾兵们拼命地高举着盾牌。
他们的手臂下,冲出了一队抬着圆木的士兵。
“是撞城锥!”
张倾挥剑大喊:“拦住它!拦住它!”
杨奇艰难地拉动弓弦,却射歪了。
陈三看到了,就转过身,把双戟插在后背,他取过弓箭,往抬着圆木的燕军士兵射击,连射了好几箭,燕军士兵纷纷倒地。
可燕军人实在太多了,倒下一个又来一个接上。
杨奇在一旁大喊:“火!用火!”
陈三丢下弓,转身举起一桶油脂。
这时,墙外飞来一支箭,扎在陈三左肩。
陈三摇晃了一下,又坚定地迈出脚步。
三郎撕下一块衣襟,包在长枪头,又把手中长枪在油脂桶里转了几下,让衣襟沾满油脂。
陈三举着油脂桶,来到城门上方,他大喊了一声:“三郎!”
说完,他把手中油脂桶往下砸去。
桶砸在了刀盾兵的盾牌上,一下子裂开了,油脂四溅。
三郎把长枪上的衣襟在火盆上点了,接着小跑了几步,把手中长枪朝着城门下投掷过去。
长枪扎在地上,上面的火一碰到油脂,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城门前的燕军士兵们哀嚎着往外跑。
油脂在城门前流淌得到处都是,形成一片火海。
城门暂时算是保住了。
这时,一个燕军士兵爬上云梯,手中朴刀从三郎身后砍来。
三郎此时虽然正在看着城门处,却也一个侧身躲过。
那燕军士兵举起朴刀劈了下来。
三郎背撞在城墙上,急急抽出匕首横挡。
燕军士兵加大手上的力道。
三郎连忙伸出另一只手顶在匕首背面,双手苦苦支撑,打斗了这么久,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了。
两人较着力。
这时,一个燕军武将爬上云梯,他跳了下来,握着刀往杨奇走去。
可三郎被那个燕军士兵顶在那,动弹不得。
杨奇看到了,他一抽箭,不好,箭袋又空了。
燕军武将已经靠近三郎,他狞笑着抬起了手中刀。
三郎咬着牙关。
一支箭“咻”地射来,扎在那个燕军武将脖子上,他倒了下去。
那个燕军士兵扭头看去,三郎乘他分神,一个用力,猛地把他的朴刀往旁边一架,抽出匕首,扎进他的脖子。
三郎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他转头看去,是杨奇救了他。
三郎突然脸色变了,杨奇身后的城墙上,一个燕军士兵露出了脸。
他连忙挥手,但杨奇根本来不及反应,燕军士兵朝着杨奇扑去......
“嗖!”
一支箭飞来,直接把燕军士兵钉在城墙上。
杨奇看了过去,却是陈三救了他,不过陈三左肩上中的那支箭却不见了。
原来陈三见杨奇情况危急,就从自己肩膀上把箭拔了出来,射了过来。
杨奇朝着陈三点了点头。
这时云梯上又有燕军士兵探出头来。
三郎握紧手中的匕首,逼了上去。
陈三也冲向了一旁的云梯。
杨奇直接从身前那个士兵身上把箭猛地拔了出来......
。。。。。。。。。。
天开始黑了。
“呜~呜~呜~”号角声响起。
从前一天天黑打到第二天天黑,这场城池保卫战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了。
数量远超守军的燕军运用车轮战,一天之内,发起了二十次的攻击。
现在,燕军士兵终于开始撤退了。
杨奇、三郎和陈三并肩靠在城墙上坐下。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陈三左边肩膀那匆匆绑的绷带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沾上的,还是里面还在透出血来。
三郎的胸前多了几道刀痕,却没有透到身体上。
陈三看了看杨奇,歪着嘴笑了:“还是杨兄弟你讲究,身上基本没有沾上血。”
杨奇笑着说:
“那当然,我这是远程输出。
谁像你,打起仗跟屠夫一样,恨不能把那些叛军当牲畜给生撕活剥了。
你看,弄得满身是血的,换下的衣裳谁给你洗啊。”
陈三笑着说:“三郎兄弟不也是一样。”
三郎突然说到:“我和你不一样。”
陈三却哈哈笑了起来:“也是,你有翠儿姑娘给你洗。我陈三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杨奇接过话:“哎,陈三兄,谁说你孤身一人啊,你不是还有我们兄弟嘛!”
陈三却转头看着杨奇:“对,我是你的兄弟。但我才不要当三郎的兄弟。”
杨奇愣了一下。
陈三坏笑道:“我要当翠儿姑娘的兄弟,这样,我就是三郎你的大舅哥。大舅哥大舅哥,别拿大舅哥不当哥!哈哈!”
杨奇和三郎都被陈三莫名其妙的脑回路给逗乐了。
第72章、再战
舆图前,巫剑辉阴沉着脸。
孙丙在一旁欲言又止。
巫剑辉眼角瞅见了,就说到:“有话就说!”
孙丙鼓着勇气:“大将军,既然先前的计策没有奏效。眼下我们还是按常规的进攻比较好,不然下面的军心就要......”
巫剑辉想了想,点了点头:
“下令,三军原地休整。
待明日攻城器械到了之后,后日凌晨,就发动进攻。”
他顿了顿,又说:
“把高句丽的东方锐部安排到最前面去!”
。。。。。。。
城墙上。
杨奇和三郎并肩站着。
看着天边的夕阳,杨奇轻摇着头:“三郎,我原本只想在并州当个富家翁。可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被卷进来。”
三郎静静地听着。
杨奇呼吸着城墙上的新鲜空气:“三郎,你信吗?这场叛乱是莫名其妙,我的印象里,根本就不存在这场叛乱,至于张倾、许远、陈三他们,根本不是这个名字.......”
说着,他看了眼三郎。
三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您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眼下,我们还是想想怎样才能活下去吧。”
杨奇一怔,随即大笑了起来:“也是!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他看向了远处,十几里外,营寨林立,炊烟腾腾。
睢阳城里,只有六千八的兵力,而对面,有十几万大军。
杨奇在心里,问了问:“这城,能守得住吗?”
。。。。。。。
“呜~~~”
震天的战鼓擂响了。
燕军士兵们开始了新一波的攻城。
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张倾看着城外,面不改色地说到:“他们的攻城器械总算是到了。”
杨奇的视线却越过漫山遍野蜂拥而来的大燕士兵,看向了一个像木屋一样的东西,只见那个木屋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放着,却还能够移动。
他问到:“那是什么?”
一旁的宇文恺只瞅了一眼,就说到:
“大侠,你是说那个像鸟巢一样的东西吗?那是巢车。
巢车底部有轮子,车上竖起两根长柱,柱子顶端是一个滑车,一个小板屋能顺着滑车上下移动。
板屋用生牛皮蒙住,四周留有十余个瞭望孔,用来观察敌情的。”
杨奇一怔:“这个时代就有这东西了?”
宇文恺卖弄般地解释:
“大概是先人从鸟巢得到的启发。
千年前的鄢陵之战,楚共王就曾经亲自登上巢车,观察敌情。
昆阳之战时,王莽也曾令人造了高达十丈的大型巢车。
不过,那板屋最多能容纳两个人。
要是我来造啊......”
杨奇手指着抬着云梯的燕军士兵,打断了宇文恺:“不过,云梯还是没有什么新意。”
宇文恺瞅着城下,嗤笑道:
“那么长的云梯,那么一大群的人抬着,行动又不方便。
其实只要稍加改动,比如把槽车的底座和云梯相结合,云梯可以弄成两段,就方便许多了......”
杨奇正停宇文恺说着,就听到头顶传来几声破空声,是城内一早安置的投石车开始进行攻击了。
石弹狠狠地砸向了燕军阵中,直接砸中了不少燕军士兵。
宇文恺意犹未尽:“可惜,材料有限,这两天才造出那么五辆投石车来。
而且下面的标识都被拦住了,现在是随便投掷,都能命中,少了记录参考的价值。”
杨奇看了一眼宇文恺,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宇文恺是个善良的人。
只是此时,在这个工具发明家眼里,只有工具,没有人。
这时,张倾转过来看了眼杨奇。
杨奇点了点头,他朝着一旁的号令兵挥手:“弓箭手!”
号令兵就把手中的小旗举了起来。
城墙内侧的平地上,站着五百多名弓箭手,他们手上都拿着齐肩高的弓,看到号令,就把箭搭在弓上,拉着并朝着前方天空举起。
杨奇半眯着眼睛,看着城外,燕军士兵们已经进入射程了。
他就猛地一挥手,喊到:“射击!”
号令兵同时把小旗挥下。
五百支箭矢往半空飞去,接着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划着弧线往下扎去。
燕军士兵们中箭纷纷倒地。
杨奇抬起手,再次大喊:“弓箭手!”
五百来名弓箭手再次把箭上弦。
杨奇眼睛微眯,再次大喊:“射击!”
五百支弓箭,再次在空中形成一道网,朝着燕军阵中罩去。
可是燕军实在太多了,哪怕有五百支箭,也只能解决一小部分的燕军。
巫剑辉一身戎装,坐在高头大马上,嘴角露着不屑:“就凭六千多人,还想抗击我大燕十三万大军。”
他转头朝着孙丙下令:“擂鼓,命令前军出击!”
战鼓擂响了。
抬着云梯的燕军士兵们已经越过了城内长弓箭手们的弓箭落下的区域,朝着城墙来了。
杨奇看了看,燕军的前军在前进,而中军和后军却按兵不动。
也是,睢阳城东西都是水道,能正面进攻的也就只有南北两面。
太多攻城的人,反而挤不过来。
“啪~”
云梯已经靠在城墙上了。
张倾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大隋士兵们三五个人抬着烧得滚烫的油锅走上前来,开始朝着云梯上正在攀爬的士兵们泼了下去。
被热油浇中的大燕士兵们哀嚎着从高高的云梯上掉了下去。
城南。
陈三脸上横着一条布袋,把鼻子勒住:“用这?”
雷万春一脸的无奈,他摇着头:
“没办法,城里的油都拿去城北那了。
毕竟,这季节吹的是北风,这些金汁要是用在城北,我们整个城都要被熏了。
这些金汁也就只能在我们城南用。”
陈三一脸苦笑,他突然灵机一动,手指着前面:“哎呀,那边有叛军上来了!你们几个,随我来!”
说完,他就冲到了城墙边去了。
几个士兵连忙跟上。
雷万春看了一眼,说到:“哪里有叛军!”
他随即反应过来:“陈三,你!”
陈三哈哈大笑:“这活,还是雷将军来。我陈三,还是习惯用我的双戟。”
城北。
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张将军,油快用完了。”
张倾点了点头,他下令:“准备迎敌!”
站在后面的杨奇和三郎看了看,互相点了点头。
三郎带着一群手持朴刀的士兵们走上前来,守在城墙前。
杨奇则握紧手上的弓。
要近战了!
第73章、粮食危机
睢阳城头上。
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三郎坐了下来,喘着粗气。
杨奇则倚靠着三郎的后背坐了下来,此时的他,连举起弓的力气都要没了。
三郎递过一个水囊。
杨奇接了过去,大口地喝了起来,然后他疲惫地说:“这燕军都连续攻打了十六天了吧?”
三郎嗯了一声。
杨奇拿着水囊继续喝了几口,庆幸地说:“还好睢阳这里有的是水,否则哪里能守得了这么多天。”
三郎说到:“经过这么些天,你的射技必然会有长足的长进,应该足以挤进当世最强之列了。”
杨奇站了起来,瞅了眼城墙下还在攀爬云梯的燕军士兵,他疲惫的脸上硬挤出笑容来:“我们能活下去再说吧。”
“打了这么久,叛军应该快要退了,这么久都没打下来,他们的士气也差不多了。”说话的是张倾,他站在杨奇身旁,往下看去。
燕军士兵还在往上攀爬着。
杨奇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艰难地拿起了弓。
就在这时,一阵锣声响起。
鸣金收兵。
是燕军撤退的信号!
燕军退了!
连续攻打了十六天的燕军士兵开始撤退了!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们却没有欢呼,绝大部分的人更是直接原地或坐或躺,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燕军的十三万大军,分为前、中、后三军,轮流攻城。
而对于城里的人来说,因为兵力的劣势,只能咬牙坚持,就算是短暂的休息,也是直接在城墙上打个盹就算应付了。
。。。。。。。
刘半仙站在巫剑辉的马旁:“大将军,我们就这么撤了?”
巫剑辉面无表情地看着睢阳城:“我们连续攻打了十六天,可他们守城的,却阵型不乱,这说明什么?”
刘半仙很识趣地追问:“说明什么?”
巫剑辉接着说到:
“说明他们的守将很懂兵法。
能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做到军心不乱。这个张倾,很不简单!”
他调转马头:“传令下去,大军休整几日,待明日粮草到后,犒劳大军,恢复士气之后,再行进攻。”
刘半仙跟在后面,大声恭维着:“大将军体恤将士们,将士们必会铭记大将军恩情的!”
。。。。。。。。
城墙下。
士兵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吃着东西。
其中一伙人也聚在一起。
领头的咬了一口,就面露苦色,他往一旁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他娘的,这都是啊!”
其他几个士兵也都在那把嘴里的东西吐掉:
“这粮食都有霉味了!”
“他娘的,老子守了这么久的城,就给我们吃这个!”
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加入,大声地训斥起来。
领头的直接上前,揪住了伙夫的衣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给我们吃这些。”
伙夫一脸害怕,连忙摆着手:“我、我也不知道啊。”
领头的抬起手,就要往伙夫脸上招呼。
可他的手却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领头的转过头一看,原来是陈三。
陈三笑着说到:“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领头的一看是陈三,就和气地说到:
“陈三,你是不知道,兄弟们在这拼死拼活地守城,可他们却拿这些发霉的粮食打发我们,这不是让弟兄们心寒吗!”
“就是,就是。”周围的士兵大声附和着。
陈三点了点头:“放心,粮食的事情,张公已经知道了,他答应,很快就会解决。”
说完,他端起了碗,把碗里的粮食都给吃了。
陈三又吧唧着嘴:“这些年一会旱灾,一会闹虫害的。好不容易有了口吃的,可别浪费了。”
说着,他看向周围的士兵们,大声地说到:“怎么,城外那些穿狼皮的高句丽人都不怕,还害怕吃这些带点味道的粮食吗?”
周围的士兵们互相看了看,也都纷纷端起碗,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陈三这才离开,他走上了城墙。
杨奇正在那看着,看陈三上来,就小声地说到:“陈三兄,是不是城里的粮食不够了?”
“先前南下的人那么多,张公把粮食分出去不少,而且,睢阳本来就没有存粮了。”陈三点了点头:
“眼下城里,只有不到半个月的分量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发现彼此都面色凝重,他们一起看向了城外,都没有再说话。
守城,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的粮食,这样才能稳定军心。
一旦粮食没有了,再加上外面大军围城,那就是死局,如果让底下的士兵们知道了,军心就会乱。
视线所及,只见城外,叛军营帐连着营帐,而北边的渠上,还有叛军的船队驰来。
陈三突然说到:“要是没有这些叛军,这里的风景得多好啊。”
杨奇笑了笑:“陈三兄,你这没话找话讲的本事,也实在太差了吧!”
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走了过来,朝着二人行礼:“许公、张公让我来请张将军、杨义士前去议事。”
他是张倾身旁的亲兵。
陈三一把拉住了那个士兵,问到:“可是商议粮草的事?”
那个士兵左右看了看,然后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动作点了点头。
陈三和杨奇互相看了看,对着那个士兵说到:“行,我们这就过来。”
那个士兵行了个礼:“小的还要通知雷将军他们,先过去了。”
陈三点了点头。
他看着那个士兵的背影:
“这些天,听闻张公早已经把自己的每日吃食减半了。许公更是说因为自己不能亲临战线,所以现在一日三餐,已经改成了只吃一顿。哎......”
杨奇眉头微蹙,他转身看着城外,突然,不经意间他瞅见了什么,就愣在那。
陈三想了想,他甩了甩脑袋:“算了,杨兄弟,我们先过去府衙那,看他们有什么主意再说吧?”
杨奇却一直盯着下面看。
陈三愣了一下,问到:“杨兄弟,怎么了?”
杨奇的嘴角勾了起来,他看着陈三,兴奋地说到:“我想,我有办法了!”
陈三一怔,他也看向了城外。
那里燕军营帐连着营帐。
第74章、计中计
夜幕降临了。
睢阳城下。
大燕军的士兵们围着篙火堆,在那跳起舞来。
他们还朝着城墙上大喊:“来啊,一起来喝酒啊!”
城墙上,大隋的士兵们在努力地吞着口水。
陈三一脸怒容:“他娘的,来人,取我箭来!”
一旁的士兵取了他的弓箭拿了过来。
陈三对着城下射了过去。
一箭扎在了距离火堆数十丈远的地方。
一旁的士兵们惋惜着说:“不行,太远了!”
城下的燕军士兵们看到了,更兴奋了,他们朝着城墙上做着鬼脸。
陈三脸色阴沉,他把弓往旁边一扔,就要往城墙下走去,边走边说:“来人,准备出击!”
几个士兵们大声地应着:“是!”
就在这时,雷万春刚好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陈三的胳膊:“陈三,冷静!”
陈三一把甩开雷万春的手,他手指着下面,大声地说着:“那些贼人太过嚣张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雷万春再次抓住陈三的手臂,劝阻道:“不可轻易出击啊!这明显是诱使我们出战!”
陈三梗着脖子,大声地囔到:“我陈三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雷万春还要再劝。
陈三说到:“雷将军,你看看周围这些弟兄们,我们再不出去,只怕士气都要掉光了。”
雷万春往周围看了看,那些士兵们眼里都在冒着火。
他无奈,只得叹了口气:“要去也行,等我通报下张公他们。”
陈三已经往下走去:“要去你去,我先出击了!”
雷万春急得跺了跺脚:“我岂能让你一个人独去!来人,准备出击!”
。。。。。。。
睢阳城南吊桥慢慢地放了下来。
城门开始慢慢地打开。
一个燕军士兵手里拿着木板遮挡着灯笼,朝着远处示意。
一路信号传递。
燕军大帐里,巫剑辉正坐着喝着酒,刘半仙在旁边陪着。
一个士兵跑了进来,跪地禀报:“报,大将军,睢阳城里,吊桥已经放了下来,他们要出击了。”
刘半仙笑了起来,他恭维着:
“大将军果然是神机妙算。那张倾不好对付。
可南城那,是陈三和雷万春两个莽夫在那,只要稍微挑衅,又看我们南城外人少,他们必然会按捺不住,果然......”
巫剑辉哈哈大笑,他朝着士兵下令:“传令陈启长,让他们那些城外的伏兵做好准备,只要那两个莽夫进了包围圈,就不要放走他们!”
“是!”士兵领命去了。
刘半仙再次恭维道:
“小的先恭喜大将军,除去睢阳城的两员大将!
只要那两人一除,南城就没有人可以守了。
到时候,这小小的睢阳城,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巫剑辉得意地再次大笑了起来。
。。。。。。
“杀啊!”
陈三和雷万春率着五百多的大隋士兵,朝着城外冲去。
正在饮酒作乐的大燕士兵看到了,吓得连忙往外跑去。
陈三的手一挥:“追!”
大隋士兵们跟着后面掩杀出去。
追了一会,那些原来在逃走的燕军士兵们,竟然站住了。
陈三和雷万春带着大隋士兵们,冲了过来。
雷万春抬起了手:“停!”
他们勒住了马,停下了脚步。
战场上,突然一阵安静。
接着,周围火光亮了起来。
一大堆的大燕伏兵们现出了身影。
雷万春和陈三大惊,连忙招呼着:“快,撤回城里!”
他们带着手下五百名士兵,拼命地往城里跑去。
大燕将军陈启长骑着马,带着大燕军的伏兵们追了上去。
。。。。。。。
燕军大帐里。
士兵跑了进来:“报!雷万春和陈三已经中计,眼下他们正在往南城逃跑,不过,南城外,我大燕三千兵士已经守在那了。”
巫剑辉手里把玩着葡萄:“这下,睢阳,我吃下了!”
刘半仙连忙站起来,躬身行礼:“恭喜大将军,为我大军下江南,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巫剑辉把葡萄连皮丢到嘴里,用力地咀嚼起来。
。。。。。。。
大燕军的伏兵们在后面一直追着。
陈三、雷万春带着五百兵士直接跑进了城门。
在追着的大燕将军陈启长一脸疑惑:“安排在城门堵他们的人呢?”
不过陈启长顾不上多想,因为他看到陈三他们正在往城门里跑去。
陈启长心里狂喜:“眼下城门洞开,正是夺城的好时机!”
他挥舞着手上的长枪:“冲!冲进城里!拿下睢阳!”
大燕士兵们冲了上去.......
。。。。。。。
燕军大帐里。
士兵跑了进来:“报!陈启长将军已经追着雷万春部进城里去了!”
刘半仙再次恭喜巫剑辉:“大将军,恭喜了!”
巫剑辉嘴角的笑完全不隐藏,他哈哈笑了两声。
刘半仙接着说到:“眼下追进了城,那这睢阳城就是拿下了!”
巫剑辉却一下子愣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报信的士兵:“你是说,陈启长他们追着雷万春进城里去了?”
士兵不明白巫剑辉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旗语里说的。”
“哐!”
巫剑辉一下子站了起来,周围的酒具掉了满地。
刘半仙还以为巫剑辉兴奋成这样,连忙说到:“大将军,咱们这是要连夜拿下睢阳城吗?”
巫剑辉不理睬他,而是下令:“传我将令,大军马上前往南城!”
刘半仙眼睛瞪圆了,兴奋地说:“没想到陈启长那小子竟有这样的能耐,算我没白疼他!大将军,我也要一起去!”
巫剑辉拦住了他:“如果我没有猜错,只怕这时候,你那干儿子陈启长早已经人头落地了!”
刘半仙一愣:“啊!”
。。。。。。。。。
“噗~”
一个身影从马上摔落了下来。
正是一刻钟之前,在那耀武耀威的大燕将军陈启长。
可此刻,他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踏!”
陈三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陈启长扑倒在地,满脸尘土。
可他还是努力地抬起头来,看着前面。
前面站着一排大隋的将领。
身为刘半仙的干儿子,他在刘半仙的营帐里看到过这些人的画像,那个领头的就是张倾,那个是许远,那个是雷万春,还有,踩在自己背上的人是谁?
一时间,他竟然想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整日里跟在刘半仙身边,跟着他整日里问那些香的缘故吧,自己的脑子变得不那么清醒了。
那人还朝着旁边招呼着,旁边的人把一把大刀递了过来。
陈启长艰难地扭着脖子看着那人。
那人对着自己笑了笑,然后挥动了手中的大刀。
陈启长突然想了起来:“那人是张忽峍,对了,他化名陈三、张三。”
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第75章、叙旧
燕军大营,灯火通明。
孙丙跑了进来:“大将军,将士们已经集结完毕!请大将军下令!”
巫剑辉的脸上看不出情况来。
刘半仙在一旁跪了下来,求到:“大将军,还请速速发兵,相救犬子陈启长啊!”
孙丙怒瞪着刘半仙:“大军帐中,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跑了进来:“报!南城喊声震天,好似全军出击!”
孙丙扭头看着在思索的巫剑辉:“大将军,既然陈启长已经折在里面,那眼下城南就没有人指挥,要是他们趁夜色突袭,我们在南边的三万大军就危险了啊!”
这下,巫剑辉不再犹豫:“他们是想趁南边没有人指挥的间隙,灭我大军。”
一身戎装的他下令:
“令,全军速速前往城南。
要是敌军已经出击,就先截断他们的后路。”
巫剑辉说完,就往外走去。
孙丙又提醒:“大将军,那张倾诡计多端,万一他是声东击西,那这里大帐......”
巫剑辉顿了顿:“孙丙,你们二人留下,守住大营,不论发生何事,不得出击,以防中了张倾的奸计。”
孙丙领命。
巫剑辉这才带着大军出发了。
。。。。。。。
睢阳南城。
巫剑辉带着大军,缓缓地出现了。
正在摇旗呐喊的大隋士兵们,在张倾的率领下,聚在了城下。
燕军士兵们开始围了过来。
这时,张倾突然策马上前:“敢请巫大将军上前说话。”
巫剑辉骑着马,缓缓出阵。
张倾在马上行了个礼:“巫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巫剑辉冷哼了一声:“你我几时见过?何来别来无恙之说?”
张倾笑着说到:“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昔日您在燕荣手下之时,有次路过酉县,曾经受到当地府衙的招待。”
巫剑辉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我怎么不记得你也在?”
张倾还是笑着说到:“那时,张某还没有上桌的资格,只能在外面远远的伺候着。”
巫剑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昔日你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今日却能和本大将军分庭抗礼,我倒是要恭喜你了。”
张倾摆了摆手:“哪里,哪里。”
阵中,张三探头和一旁的雷万春小声说到:“张公怎么和贼酋套起近乎了?”
雷万春只是笑笑:“你且听着就是。”
。。。。。。
此时,睢阳北面的城门慢慢地打开了。
杨奇、三郎带着几百人出现了。
他们悄悄地往北边移动。
。。。。。。
城南。
巫剑辉劝说到:“眼下大隋气数已尽,既然你我也算是旧识,张公,你何不随本大将军,一起享受这荣华富贵!”
张倾笑盈盈地说到:“张某可不愿意再在外面伺候着了。”
巫剑辉哈哈大笑:“如果张公是担心这个,那就请你放心,巫某一定会劝新燕帝,让张公和巫某,平起平坐。”
张倾问到:“此话当真?”
巫剑辉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新燕帝自小和我一起长大,说起来,我还是他的亲表兄呢。”
张倾吃惊地点着头:“原来如此!那日后,如果有机会,还请巫大将军多多关照。”
巫剑辉点着头:“好说,好说。那?”
张倾抬头看了看天色:“行吧,我们也聊了这么久了,现在夜也深了,也该休息了,巫大将军还是请回吧!”
巫剑辉的脸上露出狞笑:
“张倾,本也没指望能说服你。
虽然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你这么拖延时间的时候,就没有发现,我大燕勇士早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吗?”
张倾头也不回,马蹄慢慢地往回走:“那巫大将军可以试试。”
巫剑辉的手一挥:“上!”
周围等了半天的燕军士兵们开始逼近。
就在这时,张三带着士兵们拉着弓,点着火,往一旁射去。
瞬间,大地上的火一下子腾了起来。
原来,张倾早已经令人在前方挖了沟渠,里面埋设了引火之物。
巫剑辉身旁的亲兵连忙拉住巫剑辉的马:“大将军,他们早有准备!”
巫剑辉狐疑地说:“这么短短两个时辰,他们怎么可能会挖出那么深那么长的壕沟!”
他想了想:“不行,那张倾向来诡计多端,我还是稳妥为主。”
他又下令:“去些人,速速前去查看!”
大燕军士兵跑出了几十个人,他们向着火堆靠近。
可马儿怕火,他们只得弃了马,跑过去。
等他们靠近火堆的时候,却被早已经等在那的弓箭手直接射倒。
巫剑辉挥了挥手:“再上!”
大燕军弓箭手们开始朝着城墙方向射击。
在大燕军弓箭手的掩护下,后面的士兵们再次冲了上去。
这回,总算冲到了火线那。
他们查看之后,朝着巫剑辉挥手:“果然如大将军所料,这里的壕沟是新挖的,根本不深,里面引火之物不多。”
巫剑辉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因为他的视野里,已经看到那边的火在自动熄灭。
而,这个时候,大隋的将士们早已经撤进了城内。
看着缓缓关上的城门,巫剑辉脸色很难看。
这时,张倾在城墙上喊着话:“巫大将军,果然是慧眼如炬啊!这个小小的火阻之计,一下子就被您识破了!”
巫剑辉咬牙切齿。
一旁的士兵说到:“大将军,敌军欺人太甚,快下令攻城吧!”
巫剑辉身后的将士们都情愿道:“大将军,我等请求出战!”
巫剑辉阴沉着脸,半晌,才说到:
“张倾他们只能用这些小伎俩。
而我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没有必要和他们斗一时之气。
下令,撤军,待天亮后再战!”
身后的士兵们纷纷赞到:
“大将军英明!”
“大将军英明!”
。。。。。。
大燕军的队伍缓缓往城北营帐移动。
一路上,巫剑辉一直在那思索着:“这张倾一晚上这么折腾,闹的是哪一出啊?”
这时,身旁有士兵禀告:“大将军,前面有情况!”
巫剑辉抬眼望去,只见河道上火势冲天!
他一下子明白了。
声东击西!
张倾故意在城南闹事,实际上,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城北河道上的粮草!
第76章、运输大队长
半个多时辰前。
燕军大营里,灯火通明。
孙丙和刘半仙大眼瞪小眼。
有位文士品秩不高,职位不显,却以一己之力,构筑了大唐最牛的防线,小城之坚尤胜长安之险,成为帝国一道耀眼的亮色:
出身文官,居县令而抗强敌,善领兵打仗,用兵如神;
作战千次,每战皆以弱胜强,且妙计百出,无一败绩;
依托孤城,无后勤补给,却将士同心,士气高昂;
拒敌数载,终以身殉国,却充满争议,封赏迟迟。
他就是,大唐张巡。
01
英雄初生
张巡,祖籍山西,708年生。博通群书,晓战阵法。33岁时中进士,他哥哥张晓为监察御史,编制仅15人,品秩低而权限广。兄弟二人道德文章,名重一时。
张巡出任清河县令,考核政绩为最高等。任满回长安,时杨国忠当权,有人劝他走走后门,留任京官。他不屑地说:这是国家的怪事,京官不能当。于是,调真源县再当县令,重头再来。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当地很多土豪劣绅,勾结官府,鱼肉百姓。尤以华南金最猖狂,时有“南金口,明府手”的歌谣。张巡到任,速将拿下,依法处死。为政简约,颇受百姓拥戴。
治世能臣,逢清平之世,可造福几多百姓。
02
初战雍丘
经杨国忠的不懈折腾,755年安禄山终于反了。起兵的名义是“奉密诏讨伐杨国忠”。数月,攻陷洛阳。燕军声势浩大,各州县望风而逃。
张巡上司杨万石很识时务,立即投降。本着汉奸一起做的态度,杨太守强迫张巡去迎接燕军。张巡很气愤,大哭于玄元皇帝祠,再起兵抗燕,响应者千余人。
雍丘县令令狐潮,人亦如狐,嗅到危险,着手投降,并备投名状。他击败平叛的唐军,俘虏百余人。因故外出,军士杀看守、关城门,一气呵成。又热烈召唤贾贲、张巡:来吧,一起杀贼。
张巡入城,斩杀令狐妻儿。令狐潮引着一万五千叛军攻城,贾贲战死,张巡身被数创,驰骑决战。在他指挥下,燕军屡被击退,死伤近万人,无奈退兵。
756年三月,令狐潮会同燕将李怀仙等4万大军,又攻雍丘。人心惶惶,张巡说:“敌乃精锐之师,必有轻我之心。唯有出其不意发动突袭,才能击溃敌人。敌军兵锋受挫,城池才守得住。”
于是,他派一千人登城防守,亲率一千人,分成数队突然冲出,直扑燕军。敌军猝不及防,被砍杀大片,匆匆后撤。
次日,燕军攻城,出动百架投石机,万石俱发,片刻将城楼及矮墙轰毁。张巡命将士设置木栅,阻挡敌军,再搬出蒿草灌上油脂,火攻敌军。燕军大惊,迟疑不前。张巡抓住战机,率众杀出,再败燕军。
围城期间,燕军很痛苦。稍有松懈,城中唐军就突袭;最过分的是经常夜袭,连觉都睡不好。张巡则与将士同甘共苦,吃饭睡觉不卸甲,受伤后一包扎,继续上阵。
对峙60天,历经300余战。张巡以数千之众,力拒4万大军。这样的对手惹不起,撤军吧。张巡很热情,亲自欢送一路追击。燕军丢盔弃甲,被俘两千多人,令狐潮几被活捉。
初战亮相,有名将风范。
03
再战雍丘
756年五月,卷土重来。
强攻数日,毫无进展。令狐潮起招降之念,劝说:“李唐气数已尽,您以羸兵守危城,为谁效忠啊?”张巡冷笑:“你平生以忠义自许,今日之举,忠义何在?”一句话,天聊死了。
僵持四十多天,一筹莫展。突然获悉:玄宗流亡,长安攻克。令狐潮大喜,即修书一封送入城中。还真有效果。六名将领心动,力劝投降。张巡点点头。次日,张巡悬挂玄宗画像,带领大家朝拜,众人哭泣不已。张巡召至六将,责以君臣大义,然后——斩首。
孤城,少兵,无粮,无援。张巡迸发出惊人的智慧。
粮草渐少。燕军有数百艘运粮船,停至城北。张巡夜间集合部队,在城南作全力出战之势。令狐潮忙调军阻挡。张巡安排在城北的奇兵,飞速出击,夺走盐米千斛,带不走的全部烧掉。
箭用完了。张巡令人给稻草人穿上黑衣,夜黑风高,用绳绑好,从城上慢慢放下。燕军隐约见近千人下城,立即放箭。待天色大亮,方知中计。拉上草人一清点,居然得箭数十万只。
六百年后,罗贯中大受启发,《三国演义》中的“草船借箭”,创意即源于此。
一连数日,天天出现草人。燕军大笑:真当我们傻啊,老子不中计。是时候了。张巡亲选五百死士,晚上放下城,燕军习以为常,无动于衷。谁知是真人,五百人一路砍杀,四处放火,杀得燕军鼠窜狂奔。
热血铸忠魂
无粮,无粮,无粮!
吃树皮,吃纸张。
再吃马。
罗雀掘鼠,甚至把盔甲煮着吃。
这些忠勇的将士,没倒在最强悍的敌人手下,却因饥饿而奄奄一息。同样是死,岂能待毙?
张巡杀爱妾,强令军士分食。
许远亦杀奴仆作军粮。
再是妇女老弱……
若非想尽一切可想之办法,仍山穷水尽,何至于此?
舍弃个人可舍之所有,生命、声名、家人,屏障东南,只为避免帝国更大牺牲。
煎熬,对峙,一天,两天,十天,一月,两月……
十月九日,燕军涌上城头,唐军已无力举刀枪。张巡向西遥拜,大喊:“臣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无以报陛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许远一起被俘。
尹子奇问:“听说您每次作战,大声呼喊,眼眶破裂牙齿咬碎,为什么?”张巡答道:“我志在生吞逆贼,只恨力不从心!”
子奇用刀撬开嘴巴,果然只剩下三四颗牙齿。虽有瞎目之仇,尹子奇极敬重张巡,欲全性命。众人相劝:“张巡重气节,岂能为我所用。且深得军心,恐有后患。”
招降南霁云,他未做声。张巡大呼:南八!大丈夫死则死尔,不可为叛臣!南霁云笑道:本打算有所作为,您有所命,岂敢不死!
于是,张巡、南霁云等36人,慨然赴死。
睢阳之战,历时十月,前后大小400余战;张巡以不足万人之众,抗18万燕军,杀敌将三百、毙敌10余万。
城破,冷风呜咽如泣,夕阳惨淡似血。
第77章、无米之炊
756年五月,卷土重来。
强攻数日,毫无进展。令狐潮起招降之念,劝说:“李唐气数已尽,您以羸兵守危城,为谁效忠啊?”张巡冷笑:“你平生以忠义自许,今日之举,忠义何在?”一句话,天聊死了。
僵持四十多天,一筹莫展。突然获悉:玄宗流亡,长安攻克。令狐潮大喜,即修书一封送入城中。还真有效果。六名将领心动,力劝投降。张巡点点头。次日,张巡悬挂玄宗画像,带领大家朝拜,众人哭泣不已。张巡召至六将,责以君臣大义,然后——斩首。
孤城,少兵,无粮,无援。张巡迸发出惊人的智慧。
粮草渐少。燕军有数百艘运粮船,停至城北。张巡夜间集合部队,在城南作全力出战之势。令狐潮忙调军阻挡。张巡安排在城北的奇兵,飞速出击,夺走盐米千斛,带不走的全部烧掉。
箭用完了。张巡令人给稻草人穿上黑衣,夜黑风高,用绳绑好,从城上慢慢放下。燕军隐约见近千人下城,立即放箭。待天色大亮,方知中计。拉上草人一清点,居然得箭数十万只。
六百年后,罗贯中大受启发,《三国演义》中的“草船借箭”,创意即源于此。
一连数日,天天出现草人。燕军大笑:真当我们傻啊,老子不中计。是时候了。张巡亲选五百死士,晚上放下城,燕军习以为常,无动于衷。谁知是真人,五百人一路砍杀,四处放火,杀得燕军鼠窜狂奔。
与张巡打交道久了,令狐潮自觉变聪明了,他心生一计。假装与唐将雷万春喊话,突然间弩箭齐发。万春脸中六箭,纹丝不动。
令狐彻底服了,对张巡说:“见雷将军才知您军令森严,然而这于天道又怎样呢?”张巡回九个字:君未识人伦,焉知天道。谈天道?你不配。
木材用完了。张巡作弃城状,让令狐潮退军60里,令狐潮从言。结果唐军变拆迁队,30里内燕军营房全拆,运回城中作为护城工具。
马匹不够了。张巡传话,给三十匹马就弃城,令狐照办。张巡选30人,每人一马附加条件:各杀一将。次日,令狐潮来城下责问。城门开处,杀出30骁骑,燕军大乱。擒叛将14名,斩敌首百余,缴获不少兵械牛马。搂草打兔,顺手牵牛。
与张巡为敌,真是人生恶梦。太伤自尊,不玩了。令狐潮退兵陈留。被围四月,张巡以三千余人,对敌数万,每战皆捷。
内用大义外谋略,临机应敌鲜敌手。
04
宁陵保卫战
756年十二月,燕军决定更换打法。
先夺取兖州、东平、定陶,再派燕将杨朝宗率兵2万,意图攻取宁陵,切断后路。张巡主动弃雍丘,移师向东,坚守宁陵。
杨朝宗兴冲冲赶到,雷万春、南霁云已恭候多时。厮杀一昼夜,燕军抛尸万余,塞阻汴水。连盒饭都没吃上的杨朝宗,收集残部,连夜逃去。
因战功显赫,唐肃宗任命张巡为河南节度副使(省军区副司令)。张巡为部下请功,虢王李巨只颁发30本都尉委任状,没发丝毫奖金。张巡写信而谏,“宗社尚危,围陵孤外,怎能吝啬赏赐呢?”
掌兵严厉,爱兵如子,个人前程何足惜。
05
睢阳大决战
757年正月,造反派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造反,弑于宫中。
小安令尹子奇领兵13万南下,河南各镇纷纷陷落,唯余睢阳(河南商丘)。太守许远告急,张巡率兵三千入城,合兵共6800人。许远知张巡智勇,主动请张巡指挥,自己负责协助做后勤工作。
6800对阵130000,名动天下的睢阳之战,拉开序幕。
燕军全力攻城,发扬“白加黑”、“五加二”精神,张巡三班倒作战,连续苦16昼夜。最多一天打退叛军20余次,俘获叛将60余人,杀死2万余人。燕军第一次撤退。
两月后,尹子奇重来。张巡作动员令:“我等深受国恩,今日当一死报国!”群情激奋,随后出战。燕军见唐军人少,捧腹大笑。张巡亲自擂鼓,唐军舍命拼杀。燕军大败,被追数十里。
五月,燕军正收麦。张巡擂鼓呐喊,集合士兵,燕军停下农活,准备作战。谁料张巡止鼓,让军士休息。燕军见状大为松懈。突然,城门洞开,南霁云率兵冲出,直捣燕军指挥部,欲斩将拔旗。
但皆不认识尹子奇。张巡令人找来细木棍,射击燕军。中箭的燕军很兴奋,认为唐军箭已用完,纷纷跑到尹子奇前汇报。张巡笑了。南霁云一箭射出,正中左目。燕军第二次撤退。
七月,燕军增兵数万,再围睢阳。我尹子奇又回来了。相比燕军的兵精粮足,睢阳苦战半年,粮尽援绝,士兵千余。无力主动进攻,唯有死守。
燕军用云梯,张巡用铁钩,令云梯无法移动,放火烧梯。燕军出动钩车木马,张巡扔石头,砸个粉碎。尹子奇大量砍伐树木,堆在城下修长堤,张巡夜里使人埋下蒿草等易燃物,待燕军冲锋,放起冲天大火……
但凡出招,必有应对。燕军放弃了所有技巧,决定用最笨的办法——围困。挖三道壕沟,设置木栅,耗死你们。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张巡还不忘策反工作。受他忠义感染,李怀忠等叛军将领投奔,相助守城。
身怀绝境,信念是明灯。
06
求援不得
睢阳附近有三支唐军,最近不足两百里。其中,贺兰进明兵力最强。张巡决定求援。
南霁云率30名骑兵,杀出重围,马不停蹄奔赴临淮,请派援兵。贺兰进明说:睢阳城破已成定局,出兵何益?南霁云激愤答道:睢阳若失陷,我愿以死相谢。
贺兰打着自己的算盘,出师惧怕被袭,又嫉妒张巡的声望功绩,坚决不出兵。他还想将南霁云纳入麾下,大摆酒宴款待。
霁云悲愤地说:“我来之时,睢阳已断粮一月。大人坐拥强兵,一兵不发,只顾酒宴笙歌。我不敢独享,亦无法下咽。今天未完成将令,只能断指作证。”
第78章、竟是这样的你
罗贯中,你竟是这样的你!
有位文士品秩不高,职位不显,却以一己之力,构筑了大唐最牛的防线,小城之坚尤胜长安之险,成为帝国一道耀眼的亮色:
出身文官,居县令而抗强敌,善领兵打仗,用兵如神;
作战千次,每战皆以弱胜强,且妙计百出,无一败绩;
依托孤城,无后勤补给,却将士同心,士气高昂;
拒敌数载,终以身殉国,却充满争议,封赏迟迟。
他就是,大唐张巡。
01
英雄初生
张巡,祖籍山西,708年生。博通群书,晓战阵法。33岁时中进士,他哥哥张晓为监察御史,编制仅15人,品秩低而权限广。兄弟二人道德文章,名重一时。
张巡出任清河县令,考核政绩为最高等。任满回长安,时杨国忠当权,有人劝他走走后门,留任京官。他不屑地说:这是国家的怪事,京官不能当。于是,调真源县再当县令,重头再来。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当地很多土豪劣绅,勾结官府,鱼肉百姓。尤以华南金最猖狂,时有“南金口,明府手”的歌谣。张巡到任,速将拿下,依法处死。为政简约,颇受百姓拥戴。
治世能臣,逢清平之世,可造福几多百姓。
02
初战雍丘
经杨国忠的不懈折腾,755年安禄山终于反了。起兵的名义是“奉密诏讨伐杨国忠”。数月,攻陷洛阳。燕军声势浩大,各州县望风而逃。
张巡上司杨万石很识时务,立即投降。本着汉奸一起做的态度,杨太守强迫张巡去迎接燕军。张巡很气愤,大哭于玄元皇帝祠,再起兵抗燕,响应者千余人。
雍丘县令令狐潮,人亦如狐,嗅到危险,着手投降,并备投名状。他击败平叛的唐军,俘虏百余人。因故外出,军士杀看守、关城门,一气呵成。又热烈召唤贾贲、张巡:来吧,一起杀贼。
张巡入城,斩杀令狐妻儿。令狐潮引着一万五千叛军攻城,贾贲战死,张巡身被数创,驰骑决战。在他指挥下,燕军屡被击退,死伤近万人,无奈退兵。
756年三月,令狐潮会同燕将李怀仙等4万大军,又攻雍丘。人心惶惶,张巡说:“敌乃精锐之师,必有轻我之心。唯有出其不意发动突袭,才能击溃敌人。敌军兵锋受挫,城池才守得住。”
于是,他派一千人登城防守,亲率一千人,分成数队突然冲出,直扑燕军。敌军猝不及防,被砍杀大片,匆匆后撤。
巡重气节,岂能为我所用。且深得军心,恐有后患。”
招降南霁云,他未次日,燕军攻城,出动百架投石机,万石俱发,片刻将城楼及矮墙轰毁。张巡命将士设置木栅,阻挡敌军,再搬出蒿草灌上油脂,火攻敌军。燕军大惊,迟疑不前。张巡抓住战机,率众杀出,再败燕军。
围城期间,燕军很痛苦。稍有松懈,城中唐军就突袭;最过分的是经常夜袭,连觉都睡不好。张巡则与将士同甘共苦,吃饭睡觉不卸甲,受伤后一包扎,继续上阵。
对峙60天,历经300余战。张巡以数千之众,力拒4万大军。这样的对手惹不起,撤军吧。张巡很热情,亲自欢送一路追击。燕军丢盔弃甲,被俘两千多人,令狐潮几被活捉。
初战亮相,有名将风范。
天宝十五载,燕军将领张通晤攻陷宋、曹等州,谯郡(今安徽亳县)太守杨万石投降燕军,而真源县正是在谯郡的辖地内。杨万石降敌后,又逼张巡为长史,并令其向西接应燕军。张巡得知后很气愤,率吏民大哭于真源玄元皇帝祠,然后起兵对抗燕军,响应的有千余人。
这时候,玄宗任命吴王李祗为灵昌(今河南滑县东)太守,河南都知兵马使,统合河南兵马以抗击安禄山。单父(今山东单县)尉贾贲、阆州刺史璇之子等人,带领官兵先到,称为吴王兵,对宋州展开反攻。张通晤败走襄邑(今河南睢县),被顿丘令卢韺所杀。之后,贾贲领兵至雍丘(今河南杞县)与张巡会合,共有两千余兵。这时的雍丘县令令狐潮已经率全县投向燕军。燕军任令狐潮为军将,率兵向东驰援襄邑。令狐潮击败在襄邑的淮阳军,俘虏了百余官兵,并将他们囚禁在雍丘,准备杀害。令狐潮先去见燕军大将李庭望,淮阳兵俘虏乘机杀掉守卫,雍丘城内顿时大乱。贾贲、张巡等得以乘乱攻入雍丘,令狐潮弃城逃跑。
做声。张巡大呼:南八!大丈夫死则死尔,不可为叛臣!南霁云笑道:本打算有所作为,您有所命,岂敢不死!
于是,张巡、南霁云等36人,慨然赴死。
睢阳之战,历时十月,前后大小400余战;张巡以不足万人之众,抗18万燕军,杀敌将三百、毙敌10余万。
城破,冷风呜咽如泣,夕阳惨淡似血。
前十天,九月廿八,郭子仪收复长安。
后十天,十月十八,唐军收复洛阳。
天下棋局,舍睢阳一子,全局得活。
睢阳之战,略有瑕疵。
食人之事,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是否追封功臣,朝堂分成两派,贬张派、挺张派。李瀚呈一书平众议,唐肃宗采纳。
天子下诏:赠张巡为扬州大都督,远荆州大都督,睢阳、雍丘免徭税三年。唐代宗、唐德宗,均将张巡列入功臣最上等,唐宣宗更是绘张巡人像,请入凌烟阁。
韩愈叹道:守一城,捍天下。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
《新唐书》、《资治通鉴》均高度评价:推诚待人,无所疑隐;临敌应变,出奇无穷;号令明,赏罚信,与众共甘苦寒暑,故下争致死力。
这些功过是非,若过眼云烟,已与他无关。
唯有那残城断砾,睢阳冷月,见证了这位大唐文士,在那个最艰难的岁月里,忠贞报国的信念,舍身成仁的从容。
他曾写诗《守睢阳作》,我们能感受到跨越千年的力量,读懂他的忠烈、坚守,还有隐忧、无奈。
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
合围侔月晕,分守若鱼丽。
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
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
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
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
【参考资料】
1.后晋·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八十七下》
2.北宋·欧阳修:《新唐书·卷一百九十二》
3.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一十七》
第79章、恶心人
唐朝不仅有众多善于攻城拔寨的名将,比如尉迟恭、苏定方、薛仁贵、哥舒翰等,还有不少善于守城的名将,今天介绍的这位堪称是大唐最传奇守将,他曾以不足7000人的兵力,拒敌十几万大军,且先后歼敌12万人!因为当时是在唐朝平定安史之乱期间,此将居功至伟,若是无他,郭子仪就难以收复长安,大唐的平叛之路还将会无限期延长。那么此人是谁?他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做出如此傲人的战绩?欲知详情,本期分解。
此人名张巡(708-757),祖籍蒲州河东(今山西永济),张巡的父亲因后来逃难到河南邓州,所以张巡于唐中宗景龙二年(708年),出生于邓州大瓦寺(今邓州市彭桥镇)。他从小博览群书,通晓兵法,且志向远大。
唐玄宗开元末年(741年),张巡中进士,曾外任清河(今河北清河)县令。他在任内颇有政绩,百姓口碑极佳;任满后,张巡被召回长安。当时正值杨国忠当权,有人劝他投靠杨国忠,定会被重用,但他被傲然拒绝,于是被调到真源县(今河南鹿邑),再任县令。
当时真源县有很多土豪劣绅,其中以大吏华南金最为猖狂,时时欺压百姓。张巡到任不久,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当即把华南金绳之以法,直接处死,捍卫了国家法律,深受民众拥护。
如果不是安禄山反唐,天下大乱,文人出身的张巡也许就这样当一辈子文官了,顶多混个宰相,成为像包拯海瑞那样的名臣。可时势造英雄,张巡因一场安史之乱,跨界成为一位大唐顶级名将,而且为大唐平定安史之乱,重塑大唐,立下不世之功,应该是功比郭子仪的伟人。而他的功绩,并不是像郭子仪那样南征北战以显性成名,他的功勋是隐性的,就是防守,所以并不像郭子仪那样广为人知。但是他也是功盖千秋的。没有他,照样没有后来的大唐江山。
张巡的大唐保卫战总跨度两年,共分三个阶段,下面咱们逐一来看看他每一阶段的神勇发挥。
一、雍丘抗敌,奇招迭出
安史之乱刚爆发,安禄山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很快拿下洛阳,并称帝立国,国号大燕。当时因天下太平已久,人们不识战事,在安禄山燕军的威胁下,各地州县望风而降。
756年,叛军(也称燕军)将领张通晤攻陷宋州等,谯郡(今安徽亳县)太守杨万石投降燕军,而张巡任职的真源县正是在谯郡的辖区内。杨万石降敌后,又逼张巡向西接应燕军。张巡得知自己的上司投敌叛变,十分气愤,率众官民大哭于真源玄元皇帝祠,然后起兵抵抗叛军,立即有千余人响应。
此时单父(今山东单县)尉贾贲等人,带领官兵对宋州展开反攻。燕军张通晤败走襄邑(今河南睢县),被唐军杀死。之后,贾贲领兵至雍丘(今河南杞县)与张巡会合抗敌,双方共有两千余兵。这时的雍丘县令令狐潮已经投降燕军。燕军任令狐潮为军将,率兵驰援襄邑。令狐潮击败在襄邑的唐军,俘虏了百余官兵,并将他们囚禁在雍丘,准备杀害。贾贲、张巡遂率兵攻入雍丘,令狐潮弃城而跑。
756年二月,令狐潮又率领燕军15000人意图夺回雍丘,而雍丘城内唐军总共不过三千余人。贾贲出战,兵败而死。张巡出城迎敌,身上被创无数,但仍然力战退敌。此后,在张巡指挥下,唐军击退燕军多次冲锋,以伤亡1000人的代价,累计杀伤敌军近万人,令狐潮不得已退兵。
同年三月,令狐潮会同燕军将领李怀仙、杨朝宗等率兵四万余人,企图一举攻下雍丘城。这时雍丘城内只剩下两千守军,而对手则有四万大军,城内军民大为恐惧。张巡鼓舞大家的士气,亲自率一千人,突然从城中杀出。在张巡的突然袭击下,敌军顿时大乱,只得后撤。
次日,燕军再集结攻城,用投石机轰击。张巡在城上树立木栅栏抵御燕军进攻。燕军攻城时,张巡把蒿草灌上油,点燃后投向叛军,敌军遂退。之后张巡趁燕军松懈或夜深人静之际,数次身先士卒出城突袭。他同将士们带甲而食,坚守雍丘达六十多天,共经历大小三百余战。令狐潮见在短期内不能取下雍丘,只好撤兵而去。张巡得知燕军要撤退,便率兵乘胜追击,俘虏叛兵两千多,还差点活捉令狐潮,雍丘守军士气大振。
令狐潮因为失利,十分愤怒,于是回头再次围攻张巡。令狐潮本来与张巡是邻县县令,素来相熟。他知道攻不下雍丘的,于是便想诱降张巡。被张巡大骂而去。
到五月,张巡与令狐潮已经攻守相持了四十余天。令狐潮因久攻不下,又添兵加将。这时候,长安失守,唐玄宗逃往四川。由于雍丘与外界早巳失去了联系,张巡并不知道这些情况。于是令狐潮趁机招降张巡,说是唐朝大势已去,不如早降。张巡接到信后,将情况告诉了众将官。有六名将官动摇了,要求投降燕军。张巡将他们当即推出斩首。此举坚定了军心。
张巡偷袭敌军粮船。雍丘被围日久,城中粮食日渐缺乏。这时,恰好有数百艘燕军的运粮船,刚停靠在河边。张巡发现后,便在夜间把军队集中到城的南面,装出要出战的样子。令狐潮见状,也把军队调到城南来抵御唐军。张巡得知燕军完全调到城南后,便派遣勇士悄悄到达河边,把燕军运粮船上的粮食夺了过来。
张巡草人借箭。张巡智盗敌粮,令狐潮大怒,下令全力进攻。连日来,为了抵抗燕军进攻,雍丘守军很快就把箭射光了。在此危急之际,张巡仿照三国时的草船借箭,来了个草人借箭。他令士兵们在晚上,把事先准备好的稻草人穿上黑衣,用绳子绑好,从城上慢慢放下。燕军远远看见有成百上千个穿着黑衣服的士兵,沿着绳索爬下墙来,认为是唐军要搞
第80章、抉择
956年十二月,由于数月来令狐潮、李庭望对雍丘屡攻不下,燕军遂在雍丘北面的杞州构筑城池以断张巡的粮食补给。叛将杨朝宗也率兵二万意图攻取宁陵,以断张巡后路。张巡面临多重夹击之中,雍丘这个小县城看看守不住,为了顾全大局,他主动放弃雍丘,移师向东,始与睢阳太守许远等在宁陵合兵。
当日,杨朝宗率兵进至宁陵城西北后,张巡、许远派部将雷万春、南霁云领兵迎战,经过一昼夜激烈厮杀,大破杨朝宗部,杀叛将二十员,斩首万余级,死尸塞满汴水。因战功显赫,唐肃宗下敕书任命张巡为河南节度副使。张巡为有功的部下们请功,派遣使者向虢王李巨请求给予委任状以及赏赐战略物资,而李巨只给了折冲都尉与果毅都尉的委任状,并没有赏赐他们物资。张巡就写信责备李巨,李巨竟一直不予以理睬。
三、坚守睢阳,打造大唐铁血传奇
不久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杀死,安庆绪派部将尹子琦率突厥、奚等部族精锐与杨朝宗合兵,共十三万人,进攻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张巡接到睢阳太守许远的紧急求援,他知道睢阳的战略地位,所以二话不说,立即率军赶到。张巡赶到睢阳,与许远兵合一处,才不过六千人。面对强敌,张巡、许远激励将士固守城池。当天,从早至午,接战二十余次,士气不衰。许远自知才能不及张巡,推张巡为主帅,而自己负责筹集军粮物资。虽说双方兵力悬殊,但张巡带兵坚守,和叛军激战了十六天,俘获敌将六十多人,歼灭两万多,使尹子奇不得不退兵。
张巡镇守睢阳,并不是消极防守,而是常常主动出击。957年五月,正是麦熟时节,叛军在城外收麦以充军粮,张巡在城上看到后,集结士兵,擂鼓作出欲战的样子。叛军见状立刻停止收麦待战。这时,张巡止住擂鼓,让军士作出休息的样子。当叛军放松警惕时,张巡抓住时机,命南霁云率军大开城门突然冲出,直捣尹子琦大营,斩敌数千。与此同时,有叛军大将率一千余骑兵直逼城下招张巡投降。张巡在城上一边与敌将答话,一边暗命几十名勇士手持陌刀、强弩,从另一边城上吊下,潜入无水的护城壕中,趁城外叛军依仗人多势众丧失戒备时,勇士们奋勇杀出,叛军猝不及防又折损了很多人马。
擒贼先擒王。张巡想在尹子奇出阵指挥时射杀他。有一次,两军对阵时,张巡命士兵把一只用野蒿削成的箭射到敌阵。叛军士兵拾到这箭,以为城里的箭用光,急上前报告尹子奇。待尹子奇把蒿箭刚拿到手,城头上的张巡便吩咐身边的南霁云一箭射来,正中尹子奇左眼,他一头栽下马来。张巡乘机下令出城冲杀,又是大获全胜。
尹子奇攻城未果,反失一目,哪肯罢休。于是把睢阳围的更紧。城外的叛军越聚越多,城里的守军则越打越少,到后来只剩下一千六百多人。粮食也越来越少了,士兵一个接一个饿倒。
到了当年七月,城里已基本断粮。士兵每日才能分到一勺米,饥了只好吃树皮和纸。守军将士们瘦弱得拉不开弓,而且外无救兵。叛军趁机决定再次强攻睢阳。他们先用云梯爬城,张巡命士兵用钩杆将云梯顶翻,随即又从城上投火焚烧云梯,叛军遂退。之后,叛军又用钩车、木马攻城,但当他们靠近城墙时,又被城上投下的石块砸得七零八落。叛军见状停止攻城,又围城挖壕,以作长期围困。
杀妾犒军。城中终于完全断粮了。城中的麻雀老鼠及铠甲弓箭上的皮子都找来吃了,但守军还是纷纷被饿死。这时,张巡做出了个残忍的决定,居然杀其爱妾,取其肉犒赏将士;许远也杀其奴仆给士兵吃。张巡和许远为救命而杀人的做法是否妥当,值得商榷,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但这足以证明他为了守城,为了效忠大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即便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张巡还对接近城墙的叛军将领晓以忠义,劝其反正。被他策反的李怀忠等人,都能死心塌地的帮助张巡守城。
睢阳因断粮而难以坚守,无奈之下,张巡只好派南霁云出去借兵借粮。此时御史大夫贺兰进明接替虢王李巨任节度使,驻军临淮;唐将许叔冀、尚衡驻军彭城,但他们都持观望态度,不肯救睢阳之围。南霁云先到许叔冀处求援,许态度冷淡,只送了数千匹布。
之后南霁云又到临淮向贺兰进明告急,他率精锐骑兵三十人,冲破叛军的上万人的阻挡,突围出城。南霁云见到贺兰进明,贺兰进明妒忌张巡的声名威望,竟然说:“睢阳存亡之事已定,出兵又有何用?”不答应出兵救援。但他又喜爱南霁云这位壮士,想留下他。于是大设酒宴款待,南霁云流着泪说:“我军将士已整月吃不到粮食了。现在您不出兵,却设宴于我,在下岂能下咽?”于是他拔刀砍断一根手指,说自己未能完成使命,留下根手指作为来此的见证。南霁云最后一口饭也没吃就离开了。
南霁云上马刚走几步,回头一箭射向远处佛寺的宝塔,发誓道:“见死不救,你贺兰进明太不仗义,枉为大唐官员!等我破贼回来,定要取尔首级!此箭为誓!”
南霁云最后到了真源等处,借了100百匹马和3000人,乘夜突围入城。叛军发觉,加以阻挡,激战过后,到达睢阳就剩下1000人了。张巡打开城门迎接,将士们都相拥而泣。
叛军知睢阳已无外援,围攻更急。众人议论向东转移,张巡、许远认为睢阳是江、淮屏障,如果放弃,叛军就会乘胜南进,江淮必亡,遂继续坚守。
公元757年,十月初九,叛军大举攻城,将士因伤病、饥饿,再也无法作战。张巡遂向西,向朝廷的方向叩拜说:“孤城防卫之计已尽,不能保全,臣活着不能见陛下,死了也要变鬼杀贼!”于是城陷。张巡与许远等一起被俘。
第81章、
中国修史的历史源远长,历朝历代都会进行史书的修撰,而史书由于很多情况下是当朝录当朝事,因此会受到当朝政治或统治者的干涉可以说是不可避免的。
实际上干涉史书可以上溯的历史很久远,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了,《左传·齐襄公二十五年》记载了崔抒杀史官的事。由于史官对崔抒杀齐庄公之事秉笔直书,于是崔抒杀了他,此后这位史官的两个弟弟续写此事也被杀了,直到史官的第三个弟弟续写时,因为崔抒了解到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所以才放过他。
而被称为“史家之绝唱”的史记的编纂过程也是遭遇坎坷。《汉旧仪》记载:“司马迁作孝景本纪,极言景帝及武帝过,武帝怒而削去之”可知汉武帝曾削改史记。《三国志·魏书·王肃传》也有同样记载,王肃提及由于汉武帝删改史记到曹魏时期孝武本纪只有录而无书(2)。再根据后汉书可知史记在西汉多有亡没,至少有十篇有录无书。后来的完整版史记是后来人补记的(3)。由上可知史记在西汉时期有过被删改、亡没、补记的经历。正因为《史记》的这种坎坷遭遇,后世对于史记补记者也说法不一,张晏认为褚少孙补记了四篇,《汉书·艺文志》记载冯商续补《太史公》七篇,韦昭注云冯商“受诏续《太史公书》十余篇”,更有甚者刘知几认为续补《史记》的不只是褚,冯两家,而有十五家之多(4)。再后来到了东汉章帝刘炟时期下令对史记进行删改,这次删改把史记删减的只剩十万多字(5),可见删改幅度之大。
之后五胡十六国时期前秦皇帝符坚有观看起居注并烧毁的记载。符坚的母亲很早就守寡,将军李威有辟阳之宠,史官将这些事如实记载,符坚收取居注观看,看到这些记录,大怒,将书焚毁,并且打算处置史官,只是因为当时史官已经去世,才没处置(6)。
而北魏时期的国史案更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崔浩秉笔直书《国记》,尽述皇族(拓跋氏)的历史,详备而无所避讳,其中直书了拓跋氏一些不愿人知的早期历史。并刻在石碑上。而石碑树立在通衢大路旁,引起了往来行人的议论。鲜卑贵族看到后,无不愤怒,先后到拓跋焘前告状,指控崔浩有意暴扬国恶。拓跋焘知道后大怒,命令收捕崔浩及秘书郎吏,审查罪状。最后崔浩被诛杀,崔浩家族及其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皆被诛,秘书郎史以下百人也都被杀,牵连甚广(7)。
大概差不多时期,南朝的萧齐也有皇帝干涉史书的记载,由于萧世祖曾经是刘宋的臣子,于是命令史官把关于刘宋孝武帝、明帝的不利之事都为其隐讳,于是《宋书》多所省除(8)。
除了以上列举的删改史书杀史官的,还有一些朝代由于史料为当朝所作所以多有隐讳,比如裴松之注三国志时对当时一些史料提出了异议,由于三国志所载魏文帝甄后死因为被赐死,但是魏书却记为病亡。裴注认为,文帝不立甄氏,及加杀害,事有明审。魏书是为魏文帝隐讳,才崇饰虚文。并且裴松之认为魏史(曹魏方面的史书)为魏文帝隐恶,做的不到位,夸赞陈寿做三国志将隐语删除的行为(9),可知魏国史官作史时有所隐讳。
再如《周书·萧大圜传》曾提及滕王问萧大圜如何为皇帝作纪,滕王问如果隐讳则所记非实,如果直书是不是又不敬呢?萧大圜回答“这种说法不对,即便有隐讳,也不足为怪。并举东汉时汉明帝为《世祖纪》及汉章帝为《显宗纪》的例子说明,“子为父隐,直在其中。讳国之恶,抑有礼也”(10)。由此可知史书隐讳之事是不少见的。
此外还有些朝代不允许私自修史,比如东汉时期史学家班固,曾因修史而被下狱,当时由于班固的父亲去世了,班固认为父亲所续前史不详,于是打算接续父亲事业继续修史。结果被人告发给汉明帝,说班固私改作国史,于是班固被捕,家中的书都被收了。虽然最终班固得到了赦免且被任命修撰《世祖本纪》,汉明帝最后也允许他继续修史(11)。但是由这件事可以看出,当时若是私改作国史,就是大罪。此外隋朝时隋文帝杨坚为了杜绝民间修史,曾经下诏:“人间有传集国史,臧否人物者,皆令禁绝”。
还有皇帝自己动手写史书的。比如南北朝时期的桓玄,史书记载:“玄在道自作《起居注》,叙其拒刘裕事,自谓算略无失,诸将违节度,以至于败。不暇谋议军事,惟诵述写传之。”虽然这属于篡位伪政权,但不去做谋议军事的正事,反而着急着自己为自己“诵述写传之”,也是受人讥讽的行为。
参考史料:
(1)《左传·齐襄公二十五年》:“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还。
(2)《三国志·魏书·王肃传》:帝又问:“司马迁以受刑之故,内怀隐切,著《史记》非贬孝武,令人切齿。”对曰:“司马迁记事,不虚美,不隐恶。刘向、扬雄服其善叙事,有良史之才,谓之实录。汉武帝闻其述《史记》,取孝景及己本纪览之,于是大怒,削而投之。于今此两纪有录无书。后遭李陵事,遂下迁蚕室。此为隐切在孝武,而不在于史迁也。”
5)《后汉书·杨终传》:“后受诏删《太史公书》为十余万言。”
(6)《晋书·符坚载记》:初,坚母少寡,将军李威有辟阳之宠,史官载之。至是,坚收起居注及著作所录而观之,见其事,惭怒,乃焚其书,大检史官,将加其罪。著作郎赵泉、车敬等已死,乃止。”
第82章
《春秋公羊传·闵公元年》:春王正月。公何以不言即位?继弑君不言即位。孰继?继子般也。孰弑子般?庆父也。杀公子牙,今将尔,季子不免。庆父弑君,何以不诛?将而不免遏恶也,既而不可及,因狱有所归,不探其情而诛焉,亲亲之道也。恶乎归狱?归狱仆人邓扈乐。曷为归狱仆人邓扈乐?庄公存之时,乐曾淫于宫中,子般执而鞭之。庄公死。庆父谓乐曰:“般之辱尔,国人莫不知,盍弑之矣?”使弑子般,然后诛邓扈乐而归狱焉,季子至而不变也。
齐人救邢。
夏六月辛酉,葬我君庄公。
秋八月,公及齐侯盟于洛姑。
季子来归。其称季子何?贤也。其言来归何?喜之也。
冬,齐仲孙来。齐仲孙者何?公子庆父也。公子庆父则曷为谓之齐仲孙?系之齐也。曷为系之齐?外之也。曷为外之?《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子女子曰:“以《春秋》为《春秋》,齐无仲孙,其诸吾仲孙与?”
人秉受了上天赋予的仁义礼智信五种美德,士人有各种各样的善行,邪和正是有区别的,曲和直是不同的。那些邪的、曲的行为,被人所轻贱,因为那是小人的行事准则;那些正直的行为,被人所尊重,以为那是君子的德行。
然而世人大多都遵循邪曲而放弃正直,不遵循君子的脚步,而行为遵循小人的做法,为什么呢?俗话说:“正直像弓弦,死在路边;邪曲像弯钩,反而能封侯。”所以人们宁可顺从(权势)来保障自身平安,也不违逆(权势)而遭受祸害。况且史书的要义,就是要申明勉励惩诫,树立好的风气。如果有做坏事的臣子,不孝顺父母的逆子,淫乱的君主,如果不加隐讳地记下他们的事迹,不掩饰他们的过失,那么他们的恶行就会昭著于一个朝代,他们的臭名就要流传千年。史书记载的内容能够达到这种效果,实在是很可敬畏的呀!
(直笔记史)如果在可以做的时候这样做,就会安顺;如果在不可以这么做的时候也做,就会招来祸害。像董狐记载史实的原则是不隐讳真相,赵盾因为这种记史原则而蒙受屈辱,他们没有什么冲突,(各自按自己的原则)做事没有什么疑虑,这样成就了董狐的良史直笔,享有千古不衰的名声。至于像齐史记载崔杼弑君,司马迁写出汉武帝的过错,韦昭在东吴秉直记事,崔浩写史犯了魏国的忌讳,他们有的身受刑戮,被当时人所嘲笑;有的写成的书被填埋,后人无法知道。世事就像这样,却要责怪史臣不能保持刚直不屈的性格,激励自己舍己尽忠的节操,(这样的要求)确实也难做到啊。因此张俨因愤激而努力,私下撰写保存《嘿记》的文字;孙盛心中不平,私自抄写了《晋阳秋》的原稿寄到辽东,(以保真实。)用这种办法来避祸,幸好获得两全。这足够用来证明世道多么艰辛,也了解了史书实录的难得。
但是一一考察从前的史事,求证于实录的言语,虽然有古人的糟粕,真假相杂,可是披开沙子挑选金子,有时还是能收获宝贝的。考究魏晋更替,历史事件特别多。当晋宣帝(司马懿)、晋景帝(司马师)开创晋朝基业之初,曹氏和司马氏政权交替的时候,或者司马懿在渭南和诸葛亮相持,被诸葛亮的遗计击败,或者魏帝曹髦云台发兵讨伐司马昭,反被成济刺杀。陈寿、王隐,都闭口不说话,陆机、虞预,也停笔没有叙述。到了习凿齿,才有了死诸葛退走活仲达(司马懿)、成济持刀刺杀魏帝曹髦的记载。历代的欺骗蒙蔽,这时才澄清。考究习凿齿的记事,大概就是近代遗留下来的直录精神吧?再有宋孝王的《风俗传》、王劭的《齐志》,他们叙述当时的事情,也都务必细究真实情况。考究当时北魏的王公贵族后裔,依然当政;北齐的将相,先人遗业仍然还在。而这两人写他们忌讳的事情,竟没有一点害怕。不畏强暴,大概就是这类人吗?
烈士舍身求取美名,壮士看重气节,宁可做折断的兰花,破碎的玉石,也不做瓦砾而保全性命。像南史、董狐依仗正气真实记载,不避强暴;韦昭、崔浩尽情秉笔直书,不迎合强权。虽然在保全自己防备受害方面有所不足,但是他们留下芳名和功业,人们到现在还称道他们。和王沈写《魏书》,凭借邪曲的笔法窃取官位,董统写《燕史》,用谄媚的记载来获取荣华(相比),(南、董、韦、崔的精神)直冲三光,(王沈、董统的行为)却是埋于九泉,(即使这样说)也不足以说明他们的高低之别啊。
其实孔子编纂《春秋》时就采用了“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的原则,也就是有改史了。
(11)《后汉书·班固传》:“父彪卒,归乡里。固以彪所续前史未详,乃潜精研思,欲就其业。既而有人上书显宗,告固私改作国史者,有诏下郡,收固系京兆狱,尽取其家书。先是扶风人苏朗伪言图谶事,下狱死。固弟超恐固为郡所核考,不能自明,乃驰诣阙上书,得召见,具言固所著述意,而郡亦上其书。显宗甚奇之,召诣校书部,除兰台令史,与前睢阳令陈宗、长陵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共成《世祖本纪》。迁为郎,曲校秘书。固又撰功臣、平林、新市、公孙述事,作列传、载记二十八篇,奏之。帝乃复使终成前所著书。”
(12)《三国志·魏书·甄后传》:“臣松之以为春秋之义,内大恶讳,小恶不书。文帝之不立甄氏,及加杀害,事有明审。魏史若以为大恶邪,则宜隐而不言,若谓为小恶邪,则不应假为之辞,而崇饰虚文乃至於是,异乎所闻於旧史。推此而言,其称卞、甄诸后言行之善,皆难以实论。陈氏删落,良有以也。”
第83章
天空阴沉。
渭水河畔,白色旌旗,飘飘数十里。
当中代表突厥可汗王帐的金色狼头旗高竖,但周围却一片寂静,将士们都噤声不语,只听得到马儿偶尔的低声嘶鸣。
一阵风吹过,带起的些许风沙,飘过两军阵前。近秋时节,更显肃杀。
随着突厥主帅的一声令下,大地开始微微颤抖。突厥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被称为可汗王骑的可汗亲卫骑兵千人队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出阵,千人动作如出一辄,连马蹄声都统一地发出“踏踏”的声音,在小跑出一段距离后,又同一时间提速,大地也随之轰鸣起来。
没有一句呐喊声,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一千骑兵开始统一又沉默地向前冲锋。
而在战场的另一端,一千骑兵冲锋的方向,却只站着七个人。
领头的,是一袭白衫的青年男子,身材修长,一头长发散开,在风中飞扬,说不出的洒脱飘逸。
面对草原上最强的战力,身前的大地也开始了颤栗,
“两百步”,站在后面,七人中唯一手持弓箭的男子开始了通报。
长剑缓缓出鞘,却如一泓碧水,令人沉醉。
“一百步”身后持弓男子继续通报,其他人也都亮出了兵器。
长剑终于出鞘,寒气逼人。
“八十步”,
“列阵”,青年男子突然大喝一声。剑挥出,剑身上映出青年男子俊美的面容。
七人转瞬站好位置。
“三十步”,
“出击”,剑光一卷,有如星雨银河。
七人阵开始向前冲锋,向着前方,烟尘滚滚的无声千人铁骑迎了上去,
虽只有七人,却也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
。。。
“报”
长安城外,一骑绝尘。
突厥大军撤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但,却没有人庆祝。
武德九年一月四日,秦王李世民在长安城宫城北门——玄武门杀死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史称“玄武门事件”。?
得知唐帝国权力变更的突厥颉利可汗,发兵二十余万人,南下进攻泾州,而后一路挺进到武功,唐朝的都城长安受到威胁。
刚刚在八月九日登基的唐太宗李世民紧急派出尉迟敬德,作为泾州道行军总管,抵达泾阳,防御突厥。尉迟敬德抵达前线后,立即组织反攻,与突厥军队在泾阳打了一场恶战,尉迟敬德勇不可挡,生擒敌军将领阿史德乌没啜,并且击毙突厥骑兵一千余人。?
虽然尉迟敬德在泾阳之役中取小胜,但是仍然无法遏制突厥人的前进步伐。
八月二十八日,颉利可汗的主力进抵长安城四十里外的渭水河畔,马踏渭水,鞭指长安。?史载:彼时突厥二十万雄兵,列阵于渭水北岸,旌旗飘飘数十里。
而此时都城长安守卫不足五万人,兵力空虚,长安为之戒严,人心惶惶。
二十八岁的大唐天子李世民设疑兵之计,亲率房玄龄、萧瑀等一骑至渭水边,与颉利可汗隔河相望。其后,李世民又只带一骑随从上前,指责颉利负约。?
因为两年前李世民为逼退入侵的突厥时,曾提出与颉利可汗照草原的方式单挑决斗,尔后,颉利可汗没有接受,却也因李世民的气势促成了那次退兵的和平协议。
颉利可汗帐下,突厥最精锐部队,被称为可汗王骑的可汗亲卫骑兵队长突厥狼将以“为主雪辱”为由,提出双方各派一队进行决斗,实则试探唐军虚实。此时,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各处正在前来勤王的部队增援,李世民答应了决斗的要求。
第二日,面对突厥出战的精锐千人王骑队,大唐却是由江湖人称“桃花剑仙”的天下第一剑客领军出战,只以七人列阵御敌,并以区区七人重创了突厥最精锐的可汗王骑,成功地打击了突厥军士气,震慑了突厥众军。
不久后唐军勤王部队赶至太宗背后,颉利可汗见到唐军“军容大盛”,又因决斗导致了自己的亲卫队士气低落,加上这时见识了唐军军威的其他各部族头领虚与委蛇,怕损耗本部兵力不愿再进攻,最后只好同意李世民的“犒劳诸军”。
两天后,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在长安城西郊的渭水便桥上,签署了和平协议,双方斩杀白马立盟,史称“渭水之盟”。
之后,颉利可汗率突厥全体骑兵返。
在李世民的退让下,一场箭在弦上的大战终于偃旗息鼓,也为初生的、还满目疮痍的大唐赢得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后来,唐太宗将此事谓为一生之耻。
但此刻,站在长安城上,望向突厥大军撤退方向的李世民,暗暗地下了一个重誓。
听歌,第一次到达长安城的时候,是大唐贞观元年正月。
那时他刚刚年满十一岁。
这外面的世界,其实本来跟听歌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三十里外的小镇,而且,,只去过一次,那是陪阿翁(爷爷)去采购,而且,,只呆了不到一个白天。
听歌的老家叫南浔村,浔的意思就是靠近水边的地方,顾名思义,村子就在东南海边,那里只有一百多户人家,依山伴水,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用常来村里的颜翁翁的话讲,这叫“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作为老村长的孙子,听歌根本没有想过要所谓的出人头地。
如果让听歌说说他以后想做什么,他一定会告诉你:
“等以后,我要接我阿翁的班,当村长。”
“小听歌儿,那如果不当村长呢?”
“那,我就像颜翁翁您一样,当个行走天下的说书人”
“哈哈哈”颜翁翁总是喜欢逗他,虽然问题和答案每次都是一样,却乐此不疲。
颜翁翁是个说书人,在这个普通百姓识字率不到百分之一的年代里,走南闯北见过外面大世界的说书人,就是很多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村子的孩童知道外面世界的唯一的窗口。
颜翁翁一般几个月来一次,非常有规律。可这次距离上次前来,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从来都单身一人的颜翁翁,这次来还带着一个随从。
第84章
只是那个随从戴着个斗笠,瞧不清楚相貌,却也不进村,只在村口树下盘坐。
那天夜里,听歌在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听到阿翁和颜翁翁的对话,好像说什么公主得了怪病,御医说需要一方药引,叫什么麒麟泪。听歌迷糊之中在想,说的估计就是那与村子隔海相望的大岛,因为岛的形状似麒麟,有头有角的,大家都叫它麒麟岛,据说岛上还有个仙人井,风景秀丽的很,至于麒麟泪那又是什么?少年贪睡,在迷糊中听歌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等听歌醒来,已是卯时(约五点),天刚蒙蒙亮,可阿翁和颜翁翁却都不在了。
东南海边地形本就多丘陵,听歌的家就在村口一个小山包上,听歌照例先去山脚下的井里挑了水,经过坡上时,望向村口,颜翁翁带来的随从果然也不在了。听歌把家里水缸装满,又在灶台里加上水,在下面添些柴火,闷着,这样烧开了好保温。接着在院子里打了一通拳,按阿翁说这叫做五禽戏,是几百年前的神医华佗流传下来的,有强健体魄的功效。
打完一通拳,听歌算是热身完毕,此时气血通畅,浑身充满力量,于是又从房中取出弓箭,站好步,拉满弦,对着挂在院子外树上的一个布袋人偶,开始瞄准。
弓箭作为远射兵器,自古就应用相当普遍,在春秋战国时就被列为兵器之首,在这东南之地,多丘陵森林,也多豹子野猪,在人力面对猛兽不占优的情况下,是以人们从小就学习射箭。
同时,“射”作为自古以来的“一艺”之一,在南浔村的民间风俗中也以它为礼节。哪家生个男孩,门口便挂上一张弓,期待男孩长大后,勇武有力,能弓善射。到孩子成年之时,一般还会让他自己去挑选一把弓做为成年仪式。
听歌的这把弓是用山里常见的硬木制成的,拉开需要不少的力气,听歌的肩膀较常人宽厚,对弓射也是自小兴趣颇大,于是在听歌的请求下,从两年多以前,当时十三岁的听歌就开始学习弓射之术。
听歌拉开了弓,却没有第一时间射出,因为那个布袋人偶,是由一条细绳挂在树上,但在风吹之下,在不停摇晃着。
经过两年多的练习,听歌已经能够轻松开弓,百八十米之内的固定靶子,百发百中,后来又在颜翁翁的建议下,在树上悬挂布袋人偶,这样的难度无疑大大加强了,因为要看风向,还要预估布袋人偶移动的速度。或许是因为听歌有这方面的天赋,自从在阿翁那听了一遍“射狗射前三步”的射击诀窍后,就自己琢磨出来了该怎么射击移动靶。
俗语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听歌瞄准完,却不射出,反而慢慢地把弓弦一点点地放,把身体放松,然后再扎好步子,崩直腰,拉满弓,瞄准,如此反复,大概拉满弓弦四十来次,最后才一箭射出,布袋人偶的线应声断开。
这套利用弓弦锻炼的方法,正是南浔村的传统弓射练习法,对臂力训练极有帮助,特别对拉弓和弓弦的控制和手感帮助巨大。
训练好弓射,听歌又缓缓打了一遍拳,这是在放松肌肉,特别是拉满了四五十次弓的手臂,如果不放松下肌肉,第二天会手臂酸疼,是拉不动弓的。
训练完弓射后,听歌从屋里拿出一本用布包裹了好几层的包裹,打开后拿出那本颜翁翁送的丝制的书,上面用楷书方方正正地写着两个字——《诗经》,接着听歌爬到茅草屋顶上开始朗读。
随着听歌的朗读声,此时村里各家的烟囱陆续开始冒出烟来。他们都习惯了以听歌的朗读声做为报时器,这几年来,不管刮风下雨,听歌的早起晨读习惯雷打不动。只是下雨时移到屋内,可朗读的声音却丝毫不减。
随着“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在村道上空飘荡,村道上也开始热闹起来,早起的农人们开始吆喝着牛准备去田里松松土以期待明年的好收成,孩子们跟在父母后面,初始还安静地走着,不一会就开始一路追逐起来,打闹声笑声父母叱喝声此起彼伏
。。。
。。。
早读诗经,晚看彩霞,作为目标是当村长的少年,听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离开村子,更没想到那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那天半夜,睡了半宿,才听到阿翁和颜翁翁来的声音,看来他们是取到了那个什么麒麟泪?
第二天一早,正准备去挑水的听歌,被阿翁叫住了。
“去吧,后生崽就该出去走走,跟你的颜翁翁一起去,去看看我们大唐的长安城!”阿翁口气里似乎带着点期待。
看到听歌还有点发愣,颜翁翁抚着胡子,微笑着补充到:“去逛一圈,来以后还可以给村里的娃娃们讲讲,长安城是什么样的,让他们也开开眼”
听歌笑着答应了,然后两位老爷爷也笑了。
经过村口大树时,颜翁翁的那名随从也没再见到,估计已经把麒麟泪送走了。听歌向来乖巧,颜翁翁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然后他们就走过了那棵大树,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在那呆过一样。
于是,志向明确,想着以后来给村里娃娃讲长安城故事的,未来的村长大人听歌,就这样,跟随着说书人颜翁翁,走出了那个温馨的小乡村。
两人自南浔村出发,先是抵达泉州(今福州),后乘船从闽江入海,北上至扬州,在扬州游玩了几日,再从扬州乘船经大运河,过洛阳至三门峡,转为陆路前往长安。
从东南到长安,有两千余里。一路上,两人倒也走得是不急不慢,颜翁翁见识广博,每到一处都向听歌解说沿途风俗人情,加上他口才出众,又有心讲解,所以听歌倒不觉得旅途烦闷。听歌自小待人彬彬有礼,加上心里对颜翁翁尊敬有加,一路衣食住行,倒也是把颜翁翁照应得关怀备至,一老一少一起出行倒也相得益彰。
第85章
因为一路游山玩水,又不刻意赶时间,于是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听歌才终于远远眺见了大唐帝国的首都——长安城。
快到长安城下之时,便有飞骑前来,递给颜翁翁一封信,于是没顾得上参观长安美景,近午时分,颜翁翁带着听歌径直来到长安城北的皇城所在,尔后在门口守卫处几番言语,又拿出个信物,似乎是什么身份证明,然后其中一名守卫前往禀报,过了会便获得了通过取可,颜翁翁便带着听歌走了进去。
颜翁翁这时得空,本想和听歌解释下,宽慰他改日再带他逛逛长安城,扭头却见这名初次来京甚至直达宫廷的少年并未表现出特别的兴奋,周遭虽守卫深严,却不见他显得丝毫紧张,当下暗暗点头称赞,心想这少年倒是超乎年龄的沉稳有度。
迈进了宫门,听歌抬头望去,前面一个大殿,挂着牌匾,上面写着几个鎏金大字——“显德殿”。听歌此刻不知道的是,他进的这个宫门,就是东宫,因为此时太上皇李渊还住正宫中的太极殿,于是李世民登基之后,依然在东宫的主殿显德殿处理政务。
这时有一名宫人小碎步奔跑而来,大老远就囔到:“哎哟,颜公,您可算京了,裴公、房公他们可都等着您呢。。。”
于是颜翁翁便让听歌在此候着,然后便随着那名宫人往大殿西侧大步走去。
大殿前的广场上,聚集着不少身着训练服的兵士,分成若干方阵,每个方阵都有教官率领训练。此时殿前的广场偏东侧,有那么几十名戎装的兵士正在操练。边上立着十余个草垛,上面挂着一个红心靶子。这时候,应该是刚进行完一轮训练,但靶子上只稀稀疏疏几支弓羽,地上还散落着不少。
一名身长有八尺的教官,显然对那很不满意,在那大声训斥:
“陛下恩典,让我们在这殿前训练,这是我们的荣耀,可你们看看,这都射的什么啊?!”
底下士卒基本都低头不语,不敢直视教官。排在队中的,有两个人并排站着,一高一矮,高的高出旁人一个头,皮肤黝黑,显得格外显眼,不管教官如何训斥,都只会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憨笑。另外一人,却较常人略矮,虽穿着统一训练服,但他皮肤偏病态的白,散发着那些夜晚流连长安私坊公子哥的特质。本来这两个人如果分开单独站着,也没那么吸引人注意,可这两人凑到一起,一黑一白一高一矮,在教官训斥时,一个傻笑,一个站姿散漫心不在焉,却是非常有引人注意的效果。
那教官瞄到那两人,更加面无好色,继续大声说着:
“从去年秋天到现在,我们也在这里训练了不下千人,可今天你们这批,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批。现在,全体给我绕场跑三十圈,不跑趴下了我怕你们是记不住,现在,都给我跑!”
“禀马教官,我不服”,士兵里飘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正是那两人中肤色偏白的公子哥。
“又是你,裴律虎,我们武人就是以手上武艺见真章。你有什么不服的,我告诉你们,这东宫里,随便拉出个带把的来,都比你们射的准!”
“马教官,这可是你说的啊!这宫里随便拉个人都比我们射得准!如果我们找个人射不准,我们就不用跑这三十圈了。”那个叫裴律虎的顶嘴到。
这群兵士们看到有人出头了,就马上跟着起哄。
“那当然,只要是个带把的”,在一片起哄声中,这马教官看似心直口快,其实倒也不笨,特意加重语气在“带把的”上面,不然裴律虎找个太监宫女的,连弓拿不拿的稳都是个问题。而那宫中的诸位大臣,这群新兵也是不敢去胡闹的。说起来,这马教官倒也不是对每批新兵都这么和颜悦色这么好说话的,更重要的原因是,今天这批新兵,不比之前只是一般官员的子弟,今天这些都是朝中的高官子弟,特别是这裴律虎,更是前宰相、当朝司空、正一品、太上皇跟前的大红人魏国公裴寂之侄。
“好,我就要他来射”大家便顺着裴律虎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在那等待的听歌。
其实裴律虎早已看到站在一旁的听歌,心想,那个穿着平民服装的少年,土里土气,估计练弓都没摸过。
“哦就他了。”那群新兵少年起哄起来。引得旁边训练的其他方阵士兵纷纷侧目。
“又是裴律虎,我们河东裴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还不是占着他叔叔的权势,不然这西眷房有什么人才,还自称虎爷,我看,就是一只大虫,还人称什么长安城第一纨绔”
“咳咳”,这边的教官听到不该听的话,连忙咳嗽两声,“来,全体都有,举刀,挥刀”。。。
裴律虎走向听歌,“哎,就是你,过来射两箭”。
“我?”听歌其实刚才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于是他望向马教官,看到马教官点了点头,就走了过去,随手拿起地上的弓箭。
这边裴律虎看到,楞了一下,心道:“糟糕,看他这姿势娴熟,不会遇见扮猪吃虎的高手了吧。”又见听歌轻松地拉开了弓,偏偏这时斐律虎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不远处走来的一队巡逻兵队,虽是戎装打扮,却全都是女子,那正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娘子军。“完了,怎么偏偏娘子军巡逻到这里,完了,完了,这在仙儿面前面子真的丢大了。”
听歌拿起了弓,在手上掂掂,又轻轻拨动了两下弓弦,心想:“这弓比我的那张弓,倒是轻上不少,只是力量和射程也都要短上一截”,他不知道的是,虽说此时是大唐初,诸多大臣都是文武兼备,但教官看到这群新兵,都是些纨绔子弟,知道那些官二代们在酒楼里执箭投酒壶的水平高超,真正射箭水平可就差远了,还特意挑了些轻的弓用来训练,可谁料射击的结果这么惨不忍睹,加上看这群纨绔态度散漫,他一时火起,多说了几句,偏偏这群纨绔特别是裴律虎又将了他一军,这让他是下不台,当下只好顺水推舟,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