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各显神通
一大早,高家府门口就停着一辆马车。
高远走了出来,匆匆上了马车。
马车夫就驾着马儿踩着碎步离开了。
不远处,拐角那,露出了三郎那戴着面具的脸。
三郎微微一笑:“果然和公子想的一样,在昨日被我们于厅外听到他和王坚的对话内容后,高家就临时更换了‘四户商议’的地点,他们这是想踢开杨家啊。”
三郎在后面跟了上去。
马车行进得不紧不慢的,行了一段路,转过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了王府大门口。
王府的门打开了,高远一个人走了进去。
三郎看着王府的门慢慢关上,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王家府里。
王坚和高远都在。
这时,王家一位家丁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朗声说到:“郎君,杨家那戴黑脸面具的已经离开。”
高远伸出大拇指:“还是贤侄高明,将计就计,只用这一招,就成功地把杨家那小子给吸引过来王府这边了。”
王坚面露得意之色,却依旧装作谦虚的样子:
“哪里哪里,此事若无高叔父帮忙,断不可成。
只是接下来,还要委屈一下高叔父,随小侄一起从侧门离开。”
“无妨。”高远摆了摆手:“只要能甩掉姓杨的小子......”
王坚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高叔父,请随我来。”
高远抬起头,笑着走了出去。
。。。。。。。。。。。。
杨奇带着三郎和老周管家来到王府门外。
杨奇瞥了一眼一侧。
挂着“高”字小旗的高家的马车还停在那。
老周管家对着三郎说:“敲门!”
三郎走了上去。
“砰砰砰”地敲起了门。
。。。。。。。。。。。。。
一间大大的酒楼里。
高远坐在主席的位置。
王坚正凑在他的身旁,和他窃窃私语。
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位中年文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高远低呼了一声:“他怎么来了。”
王坚伸手捏了捏高远的手,小声说到:“高叔父,今日一切尽在掌握,不管谁来,都一样。”
说完,他退回到自己的案几后去了。
高远微微颔首,他也不起身,只是朝着来人行了个叉手礼:“叶兄,别来无恙啊。”
叶驰也回了个叉手礼:“高兄,别来无恙。”
两个人互相露着笑脸。
然后,叶驰转身朝着一旁的案几走去。
高远的笑容在脸上慢慢凝固,最后脸转向一侧,翻了个白眼。
叶驰在转过身的瞬间,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等叶驰坐定,高远清了清嗓子:“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今日的‘四户商议’就开始吧。”
王坚朝着高远行礼:“高叔父,请讲。”
“等等。”是叶驰:“既是‘四户商议’,杨家的人呢?”
高远看了眼王坚,脑子里浮现出先前的画面。
在高府,王坚对着高远说:
“高叔父,既然杨家有可能不把他的票决投给我们,那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把杨家踢出局。
这样,日后再有‘四户商议’,你我两张票决对叶家一张票决,并州城就是你我两家说了算。”
想到这,高远朝着王坚点了点头。
王坚会意,他大声说到:“杨家的人,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
叶驰手里把玩着琉璃酒杯,瞥了王坚一眼。
王坚继续说了下去:“在开始今日的商议之前,王家有一项提议。”
他站了起来,从案几拿起一叠纸,走过去递给叶驰:“叶叔父,请看。”
叶驰没有接,只是问到:“这是何物?”
王坚解释到:“这是杨家在并州城里所有产业的地契,不仅包括杨家在西市的所有店铺,还包括杨府的那座大宅子。”
叶驰眉头微微一蹙。
王坚得意洋洋地说到:“不过现在,这些都是属于我王家的了。”
。。。。。。。。。。。。
王家前厅里。
杨奇三人枯坐着等。
老周管家沉吟着:“这不像是在商议的样子啊?”
“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三郎偏着脑袋在那听了一会,摇了摇头:“公子,要不,我们再去后面闯一闯?”
杨奇一下子站了起来:“走!”
老周管家和三郎连忙跟上。
谁料,杨奇却是一个转身,直接往王家府外走去。
出了王府。
杨奇脚步依然不停:“这里只有高家的马车,没有叶家的,所以,商议地点根本不是在王家。”
。。。。。。。。。。。
酒楼里。
叶驰轻哼一声:“看来,王贤侄是有备而来啊。”
他把琉璃酒杯送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动作说不出的潇洒。
喝好了酒,叶驰却没有接过王坚的话题,而是说到:
“既然今日是高家主持‘四户商议’。
那么,关于我并州四大商户如何应对商乐署之事,还请高兄开始吧。”
王坚却插嘴到:
“叶叔父。小侄认为,在开始之前,最好还是先对我王家的提议进行票决。
毕竟,此事关系到我并州城四大户的根本利益。”
叶驰还未言语,高远已经接过话说到:“王贤侄,此事怎讲?”
叶驰看他们一唱一和,心里已经明了,就不再言语,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杯。
王坚坐回自己的位置,先是慢慢说着:
“并州四户,叶杨王高。百年来,我们四大商户在并州城向来同进同退,才拥有了今日的局面。”
他的语调开始慢慢高了起来:
“可惜,富不过三代。
杨家这一代偏偏出了杨奇这么一个败家子。
他天资顽劣,好赌成性,先是气死其父,而今更是把杨家祖上留下的家业败了个一干二净......”
王坚摇着头:
“这本是杨家的私事。奈何,他位居我并州四户之列,此事就成了我并州四户的公事。
高叔父、叶叔父,商事诡谲。
试想,你我和这样的人合作,我们并州四大户焉能不为将来担忧?
更何况,现如今杨家的所有家产已经败光,他已经再无财力参与我们其他三户接下来的商事。
留他在我四大商户,也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
所以,今日我王家提议:将杨家清理出我们并州四户。”
高远在上面听了,对王坚那是暗自满意:“我高家的女婿,就该是这样的。”
他瞥了一眼叶驰,心里暗想:“待回头,我高家和王家联合,看你叶驰,还能在我面前嚣张到几时。”
高远正准备开口说话,谁料却被叶驰抢了个先。
只见叶驰依旧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语气清幽:
“王贤侄说得是遵章守法、有理有据。
既然如此,那对于把杨家清理出‘并州四大商户’的事,我叶家——没有异议。”
高远看着叶驰的优雅动作,心里是说不出的妒恨,但到最后听叶驰说出“没有异议”之时,却又喜出望外。
王坚趁热打铁:“既然是将杨家清理出四大户这样的大事,依据我四大商户昔日的约定,必然要向世人公布正式的文书。来人!”
王家仆人走了上来,手上还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正是笔墨纸砚。
王坚手指着托盘,笑着说到:“叶叔父,墨已经好研好了。”
叶驰愣了一下,随即讪笑道:“王贤侄还真是心思缜密啊。”
王坚对叶驰的话毫不在意,在胜利者的心态下,他依旧保持着笑脸:“四大商户之中,谁都知道叶叔父最是文采斐然,这文书一事,还有劳叶叔父了。”
叶驰感叹了一声:“王家当兴,兴在贤侄啊!”
说着,他站了起来:“高兄主持此次‘四户商议’,还特意选了我叶家的酒楼承办,这是照顾我叶家的生意啊,既然如此,我叶某又怎么好意思推辞呢。”
看着叶驰提笔,龙飞凤舞。
王坚和高远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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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大街上。
杨奇走在前面。
老周管家提议:“公子,要不我们再去高家看看?”
杨奇摇了摇头:“没用,如果是在高家进行,我们去了也必然会被阻拦。更何况,高远这么虚晃一枪,说明他不会再选择在高家举办。”
三郎自责到:“公子,都怪我。”
杨奇转过身,伸出手拍了拍三郎的肩膀,笑着道:“不是我军无能,是敌军太狡猾。”
三郎点了点头。
杨奇抬头看看天:“好了,事已至此,我们现在就去悦来楼,好好地吃上一顿。”
“好!”老周管家先是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公子,我突然想起来,老魏掌柜那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转身就想溜走,却被杨奇一把揪住。
杨奇笑嘻嘻地说:“老周啊,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老周管家:“公子,真的不行,我兜里的那两片钱还要留着,我要为公子做长久打算......”
老周管家话音还未落,已经被杨奇招呼着三郎,一人架起他的一只胳膊,往悦来楼走去。
。。。。。。。
可悦来楼却楼门紧闭。
只剩个小憨子在门口晒着太阳,打着瞌睡。
杨奇走上前去:“小憨子,怎么今日没有营业,巫掌柜和柜娘呢?”
小憨子正睡得迷糊,他伸出手挥了挥,赶走围绕着他面门飞舞的苍蝇,这才应道:“巫掌柜和柜娘都去了凯乐楼。”
老周管家奇到:“凯乐楼?那是叶家的产业。”
他就问到:“掌柜的是去赴宴,还是去掌勺?”
“俺听掌柜的说,那边请他去做一道生烤鹅掌。”小憨子不满地说:“他们嫌俺笨,就不带俺去。”
“生烤鹅掌?”老周管家想了想:“老奴记得,叶家那位最喜欢吃这道菜了。”
杨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第17章、清理出去
“撕拉”一声。
“又写废了。”叶驰再次撕掉一张纸。
王坚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奉承着:“叶叔父,果然不愧是我并州四户中的‘最风流’,凡事都精益求精。”
高远在一旁,嘴里也跟着说着没事没事,可脸上一直在抽动的肥肉背叛了他。
“那可是一张价值二两银钱的上等好纸,早知道就该让王坚出这份钱了。”他看着地上已经丢弃的十几张废墨,暗自心疼。
“撕拉~”叶驰又是一撕,把手中的纸撕掉。
“哎呀!”高远心疼地喊出声来。
叶驰瞥了一眼高远,微微一笑。
这回,他直接把笔放下,走回自己的案几去了。
高远和王坚面面相觑。
叶驰坐了下去,拿起案几上的琉璃酒杯喝起酒来。
高远有点恼怒:“你到底行不行!”
叶驰把酒杯放下了:“要不,你来?”
高远气结:“你……”
王坚连忙打圆场:“叶叔父,高叔父也是怕叶叔父辛苦……”
说着,他的手朝地上比划着。
叶驰顺着他的手势,看了一眼满地的废纸,自嘲地笑了笑,拿起了酒杯。
高远和王坚等在那。
王坚暗暗地碰了下高远的手臂,劝他再忍忍。
高远做了个深呼吸,但狠狠地瞪了眼叶驰。
叶驰喝了几杯酒,才悠悠然地说到:“不写了,写不了。鹅掌未食,胸中无气,手中自然无劲了。”
高远忍无可忍,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回案几后去了。
王坚见状,只得对着叶驰说到:“叶叔父稍候,小侄这就去后厨催催。”
说完,他一边冲着外面喊:“怎么生烤鹅掌还没好!”一边走了出去。
后厨。
一个身材娇小的厨娘搬了些柴火,轻放在巫掌柜脚旁:“巫掌柜,你看这些可够了吗?”
正蹲坐着用长树枝拨火的巫掌柜眯着小眼睛,连忙笑着点头:“够了,够了。”
厨娘闻了闻,她弯下身子说到:“真香啊。巫掌柜,整个并州城里,这生烤鹅掌,非你不可哩。”
巫掌柜一下子得意起来:“那是,我跟你讲啊,这生烤鹅掌讲究的是要用上好的梨花木,得是这种黑中带青的,烤起来才入味……”
他正说着的时候,他的老婆柜娘一脸怒相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长长的木勺子。
厨娘连忙走开了。
巫掌柜正说得投入:“这烤起来啊,还要不停地翻转……”
柜娘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直接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好啊,叫你烤鹅掌,你却在这攀谈!”
巫掌柜连忙求饶:“娘子,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围的人都笑了。
就在这时,听到王坚的声音传来:“生烤鹅掌好了没!”
柜娘连忙松开了手。
巫掌柜再次蹲了下去:“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
叶驰侧着坐着,一手执酒杯,动作是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高远坐在上首,看得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他拎过案几上的酒壶,直接把嘴对着壶嘴大口喝了起来。
“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高远在心里恨恨地说。
结果喝得急了,一口就呛着了,他不住地咳嗽起来。
“酒不是那样喝的……高兄,还是和从前一样啊。”叶驰说到。
“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高远不再咳嗽之后,又大大口地灌了几口酒,这才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和以前一样的让人讨厌。”
“哈哈!”叶驰举起琉璃酒杯,对着高远虚敬一下:“彼此彼此啊。”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灌酒声。
良久,叶驰张口问到:“艳娘,还好吧?”
高远的手紧紧拽着手中的酒壶,一字一顿地说:“艳娘,是我高远和她的女儿!”
叶驰哑然,过了一会才轻摇着头:“我知道,我知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就在这时,王坚手里端着盛着生烤鹅掌的托盘走了进来:“叶叔父,鹅掌到了!”
。。。。。。。
杨奇三人来到“凯乐楼”前。
凯乐楼楼门紧闭。
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壮汉,虎背熊腰,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杨奇直接上前,就要推门。
那壮汉伸手拦住。
杨奇用手一推,壮汉岿然不动。
杨奇再推,那壮汉手轻轻一抖,杨奇就被弹开,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三郎连忙扶住杨奇,他轻声说到:“公子,交给我。”
杨奇看看那个壮汉,说了一声:“小心点。”
三郎上前,一掌击出。
那个壮汉伸掌一挡。
三郎再次变招。
那个壮汉又是一挡。
这下,连杨奇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那个壮汉居高临下,已经占了先机。
这时,老周管家说到:“公子,他是叶家的天字号护卫,在他手下只怕三郎占不到便宜。”
杨奇看了一眼正在苦斗的三郎,咬了咬牙:“好啊,跟老子来这套!”
他倒退了两步,从下往上看去,这座酒楼也就三层高,
他又左右看了看,大街上此时人虽然不多,但......
杨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们想要甩开我,偷偷地躲着开会。那我就来帮你宣传宣传!”
于是,他扯开嗓子高喊到:
“他奶奶的,还要点脸不!”
此话一出,正在打斗的三郎手上一滞,险些摔倒。
杨奇又接着喊:“还并州四户,搞个商议还不让我杨家参加!没有我杨家,能叫做四户商议吗!我呸!你们还要点脸不!”
楼上,叶驰正在写着。
王坚在一旁轻声读着:
“鉴于以上种种,我辈对杨奇所为,痛心疾首。
然为维持并州之大局,捍卫各户之权益,今四户商议,做出如下决定,将并州杨氏清理出并州四户之列,本决议自……”
“他奶奶的,还要点脸不!”
杨奇在外面大声叫喊。
房内的三人都听到了。
叶驰拿着笔的手停住了。
王坚看了看叶驰,催促到:“叶叔父,就剩一点了!”
叶驰伸出左手挽住右手的袖子,正准备继续写。
“没有我杨家,能叫做四户商议吗!我呸,你们还要点脸不!”
杨奇的声音再次传来。
叶驰再次停住了。
王坚往外走去,冲着外面喊到:“你们还不快去,把他赶走!”
说完,他马上又折回来,对着叶驰急急说到:“叶叔父,快点吧!”
叶驰的手虚空顿了顿,便又写了下去。
王坚嘴角露出了微笑。
第18章、上楼
叶驰写毕。
他把笔往旁边一扔,回到案几前,拿过酒壶和琉璃杯子,又走到一旁,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一下坐到护栏上,就着下面的街景自斟自饮起来。
杨奇还在下面继续叫骂着:“他奶奶的,要点脸不!”
他边骂边朝着一旁围观上来的吃瓜群众们说着:“大伙都来瞧瞧啊!竟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时,一个琉璃酒杯掉了下来,砸在杨奇的身旁,吓了杨奇一跳。
不过那个酒杯竟然没有碎。
杨奇往上看去,有个人正坐在护栏上。
杨奇随手捡起酒杯。
正和三郎僵持的壮汉一看,杨奇手中拿的是自家主人的酒杯,他就停了手,让到一旁。
杨奇嘴角抽了抽,走了进去,老周管家连忙跟上。
三郎也跟着要进去。
那壮汉一伸手,拦住了三郎:“你,不能上去!”
杨奇见状,就说到:“三郎,没事,你就在这等我。”
。。。。。。。。
高远此时得意洋洋,直接说了起来:“下面商议本次‘三户大会’的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并州各户和商乐署,是战是和?”
他伸长了脖子,喊到:“叶兄?”
叶驰在外看着下面的街景,头也不回,只是抬了抬手:“听得见。”
“你躲外面也没用。”高远心里暗自得意,就继续说了下去:“商乐署对我并州各大商户,那是步步紧逼。因此,今天高家特意召集‘四户商议’,就是希望能......”
就在这时,杨奇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哟,各位都在呢!”
看到杨奇,高远直接把头转开。
他这么一转头,就看到在外面护栏上的叶驰,只得再把头转回来,最后,干脆拿起酒杯喝起酒来。
王坚此时有文书在手,心里安定,看杨奇进来,就有心要杨奇出丑,于是也回到位置坐着,慢悠悠地喝酒。
杨奇鼻子闻了闻,凑到叶驰坐过的案几前:“哟,好香啊!”
他随手拿起一个没啃过的鹅掌,咬了一口。
接着,他转头看向王坚,嘴里含着鹅掌咀嚼着,笑嘻嘻地说:“王兄,你也太小气了吧,有这么好的东西,都不叫我。”
王坚喝了口酒:“那可不是我点的,是外面那位叶叔父点的。”
杨奇往外看去,一个就算放到前世,也可以和电视里的各大明星们争一争“师奶杀手”名号的中年帅哥,正依靠在栏杆上喝酒。
刚才的酒杯就是他扔的,看来是他放自己上来的。
杨奇想起昨日在高家厅外听到的话,叶家和高家在这事情上的利益有冲突。
杨奇看着外面,不过那个中年帅哥却没有看进来,显然是不想搭理杨奇。
杨奇就故意把手中的琉璃酒杯露了出来,大声说到:
“哎呀,这里竟然还有观景台!就是容易手滑,酒杯容易掉下去。
叶叔父,小侄恰好在下面捡到叶叔父的酒杯,现在完璧归赵!”
这下,高远和王坚都知道是叶驰把杨奇放进来的了。
杨奇这么一叫,就是故意告诉高远和王坚,自己有和叶家联合的可能,向他们施压,为自己接下来争取谈判的筹码。
叶驰在外面,只得举着酒壶虚敬了杨奇一下。
杨奇也朝着外面拱拱手,算是行礼了。
高远看着杨奇这么一路大呼小叫的,心里自是嫌弃,又见杨奇和自己厌恶的叶驰打着招呼,嘴里厌烦地说了句:“烂泥扶不上墙!”
王坚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这时更是坐得端端正正的,言行举止也尽可能的优雅:“杨公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奇转过身来,瞥了一眼王坚,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叶驰坐的那张案几前,把琉璃酒杯放下,然后才面带笑容地对着高远说:“岳丈大人,今天不是四户商议吗,怎么也没人通知我一下?”
高远懒得理他,直接把头转开。
王坚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他张口说到:“杨公子,这四户商议,您不是一直都不屑参加吗?怎么,不信?您自己问问您的管家。”
杨奇一愣,他转头看向老周管家。
老周管家避开杨奇的目光,却点了点头。
哎呀我去,昨天回去后,光顾着去看昔日的“四户商议”的内容,却没想到这个败家子,原来给我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王坚冷笑一声:“有的人,脑子不行,记性也不好。”
他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光。
这时,高远坐在上面冷哼了一声,表达着对杨奇的不屑。
杨奇嘿嘿一笑,直接凑到王坚案几前:“依据昔日四户的盟约,召开者必须要通知其他几位。所以我来不来是我的事,但不通知我就是你们不对。”
多年乙方养成的习惯,在开始一个项目前,肯定要先熟悉项目的内容。
所以,关于“四户商议”的章程和内容,在昨天,杨奇就向老周管家要来资料,已经看了一夜。
接着,杨奇突然重重地一拍案几,用手指着王坚,提升了音量:“怎么,我的岳丈大人老糊涂了,你王公子的脑袋也跟着坏掉了!”
这是杨奇第一次怼高远。
因为这是杨奇前世时选择自己创业的原因之一,也是杨奇内心里真正喜欢的原则:
虽然我是乙方,但一直保持谦逊,我是做不到的。
我杨奇,就是喜欢时不时的嚣张!
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那我再怎么保持谦逊,也是没有意义的,那我,就嚣张给你看!
王坚拿杨奇那是毫无办法,只能伸手指着杨奇:“你!”
杨奇把手中鹅掌一扔:“好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都来了,那么‘四户商议’就请继续吧。”
说着,他就直接在王坚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把王坚往一旁挤去。
这个时代,是一人一案,杨奇这么一挤,王坚只得站了起来。
王坚看了眼正伸手抓取案上东西吃的杨奇,嘴角露出得意的笑,他上前拿过叶驰那笔墨还没干透的文书抖了抖:“杨公子,只怕您已经没有了坐在这里的资格!”
杨奇看了过去,只见文书上的字迹龙飞凤舞,自己一时间也看不太懂,倒是老周管家也凑了过来,读了起来:“今有并州杨氏,名奇者,性本乖戾,好奢豪赌......”
王坚直接把文书翻到最下面:“也不用慢慢读了,直接看这里就行!”
说着,他直接帮着读了出来:
“鉴于以上种种,我辈对杨奇所为,痛心疾首。
然为维持并州之大局,捍卫各户之权益,今四户商议,做出如下决定,将并州杨氏清理出并州四户之列!”
读完,把手中文书朝着杨奇扔了过去:“杨公子,请吧!”
第19章、大大的字
杨奇拿起文书。
王坚冷笑着:“杨公子,这可是我并州四户里最风流的叶叔父写的,你可知道,叶叔父的墨宝,那是千金难买。”
他这是祸水东引。
杨奇一动不动,只是拿着文书看着,可眼睛却连眨都不眨。
老周管家凑了过来:“我们的要求还没提出来呢,公子,现在怎么办?”
杨奇没有回答。
老周管家伸手在杨奇眼前摆了摆,杨奇依旧没有反应。
老周管家苦着脸,说到:“哎呀,坏了,公子不会魔怔了吧!”
王坚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门打开了,进来了几个仆人。
王坚得意洋洋:“把杨公子和他的管家都请出去。”
老周管家连忙拦在杨奇面前:“谁也不许碰我家公子!”
这时,老周管家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老周管家扭头一看,是杨奇。
杨奇朝着王坚拱了拱手,态度温和,一点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王公子,您看我主仆二人,也奔走了一早上了,现在是饥肠辘辘。”
他朝着案几比划了一下:“念在你我同为并州四户,可否容许我们,在此……饱餐一顿。”
老周管家转身朝着杨奇跪了下来,声音悲怆:“公子!”
却见杨奇木讷的表情下,突然朝自己眨了眨眼。
老周管家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干嚎起来。
杨奇轻轻地拍了拍老周管家的背,对他的演技表示认可。
高远看向王坚,咨询他的意见。
王坚心里暗想,反正杨家已经被踢出局了,就算留他在里面多呆一会又怎样。
而且自己可以把杨奇主仆二人的狼狈样子记下来,回头茶余饭后,又可以多一份谈资。
嗯,以胜利者的角度进行的谈资。
于是,王坚朝着高远点了点头。
高远就不再理杨奇,他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
“咳咳,本次‘四户商议’,主要就是讨论商乐署对我并州商户步步紧逼一事。
那商乐署,是秦王名下产业......”
他正说着,一旁传来“唏哩呼噜”的吃东西的声音。
原来是杨奇和老周管家,两个人正狼吞虎咽。
高远眼里满是厌恶,就接着说下去:“现在请大家商议,对此事,我们是‘出战’,还是‘求和’?”
叶驰依旧风度翩翩地在背靠在栏杆上喝着酒,微风轻拂着他的长袖,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王坚见状,就大声说到:“如果有不同意见,那我们将根据盟约,通过票决进行决定。”
叶驰依旧在外面喝着酒,好像里面的事情和他无关。
“嗯,这个好吃,老周,来,尝尝!”一旁的杨奇,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说着。
“谢,谢公子。”老周管家也在大口吃着。
高远撇着嘴,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我们已经决定要和这厮退婚。”
王坚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人啊。”
他看向外面,大声说到:“叶叔父,您是今日叶家的代表,还请表态。”
叶驰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高远一听,他本就不爽叶驰,就直接说到:“时候也不早了,我就直接说了,秦王来势汹汹,与他硬碰,于我并州各大商户无益,所以我高家选择‘求和’!”
王坚拍了拍手掌:“王家和高家的选择一样,求和!”
这样一来,叶驰就没有办法了。
就算叶家选择反对,那最终的票数也是二比一。
高远看向王坚的眼里,充满了欣赏:“此事多亏了王坚的妙计,先踢杨家出局,掌握了主动权。这样,不管怎样,我高家都可立于不败之地。”
他又看了一眼正胡吃海塞的杨奇,暗暗摇头:“我家艳娘是何等女子,自然要王贤侄这般才俊,才能配得上当我高家女婿。”
高远正暗暗想着,就见杨奇吃得满嘴油,举起脏兮兮的手来,说到:“我杨家选择出战!”
高远看了看王坚,两个人都乐了。
王坚不屑地说:“杨公子,人就一张嘴,像刚才那样吃着不好吗?还是说那白纸黑字的你看不懂吗!”
“是你看不懂吧!”杨奇一抖手中的纸,指着上面:
“王公子,您这理解能力有点问题啊,不,这不是理解能力问题,是脑子有问题啊,咯~”
杨奇说着,打了个饱嗝。
老周管家连忙把酒壶递了过来,接着轻拍着杨奇的后背。
杨奇接过,就着壶嘴喝了两口,感觉不爽快,干脆一把抓开壶盖,大大口地灌了几口。
高远和王坚就那样看着杨奇。
杨奇喝好,用袖子擦一擦嘴角,又打了个饱嗝,这才把文书高高举起,手指着文书上面:
“岳丈大人、王公子,您请看,这上面的这个大大的字,是不是特别的大啊,比旁边所有的字都要大啊。”
王坚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高远不明就里,他走了过来,看着文书读了出来:
“然为维持并州之大局,捍卫各户之权益,今四户商议,做出如下决定,将并州杨氏清理出并州四户之列!
本决议自......”
他也愣住了,停了下来。
杨奇又打了一个饱嗝,手指着文书,接着念了下去:“本决议自明日起生效,看清楚,是‘明日’起,所以!”
杨奇拍了拍胸口,实在是吃得太快了,没有嚼烂,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所以,今日,我杨家,依然是有票决权的!”
王坚和高远都没有反应,他们回想起前面的画面。
叶驰拿着笔写着。
王坚在一旁轻声读着:“今四户商议,做出如下决定,将并州杨氏清理出并州四户之列,本决议自……”
“他奶奶的,还要点脸不!”杨奇在下面高声叫唤。
王坚往外走去,冲着外面喊到:“你们还不快去,把他赶走!”
说完,他马上又折回来,对着叶驰急急说到:“叶叔父,快点吧!”
叶驰的手虚空顿了顿,便又写了下去。
只不过他在“本协议自”之后,写了个大大字的“明”!
于是,最后一句话成了“本决议自明日起生效。”
高远和王坚脸色很难看。
前世身为广告人的杨奇,早已经习惯了字字斟酌。
单论玩文字游戏,杨奇自信不输给任何一位古代大佬。
所以他看到文书后,就联想到叶驰放自己进来的行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时,叶驰终于不再在外面摆造型,他施施然走了进来:“此事,我叶家选择‘出战’。”
杨奇补充到:
“根据盟约,如果‘四户商议’出现票决数目相同的情况,那么就说明这样的决议意见不同,难以决断,应维持原状。
如有违背者,将逐出‘商户同盟’,并没收该商户在并州城的一切产业,分之为其他商户所有。”
高远和王坚面如死灰。
叶驰接着说:“所以,我们还需保持百年来一贯的态度,对商乐署的商事挑衅,选择出战!”
说完,他看了看杨奇,微微点了点头。
杨奇嘴角抽了抽,露出了复仇成功了的龙王般笑容。
第20章、找工作,跟老板谈
杨奇盘着腿,坐在老魏掌柜蒸饼铺后院铺的席子上。
老周管家、三郎和何逢昌兄妹都在。
何逢昌亮着大嗓门:“那现在并州四户要和商乐署对战?”
何香儿提醒到:“现在已经不是‘四户’了......”
何逢昌大嗓门说到:“对啊,公子现在已经被清理出去了。”
老周管家连忙咳嗽了两声。
何香儿也拉了拉何逢昌的衣角。
何逢昌被这么一拉,心里感觉不快,就嘀咕着:
“本来以为跟了个大户人家的主人,谁知现在却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俺倒没有什么,就是委屈你了,香儿。”
老周管家再次咳嗽了起来。
杨奇听到,就笑了笑:“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和那些鼠目寸光的三户同盟,反而不利于我们大展拳脚。”
老周管家一听,就问到:“公子可是已经有了主意?”
杨奇说到:“既然是他们先把我杨家赶出了四户同盟,那是他们先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
老周管家沉吟着:“公子,您是要和并州商户斗?”
杨奇嗯了一声。
何香儿碰了碰何逢昌,努了努嘴。
何逢昌反应过来,这回第一个拍着胸脯表态:“公子,不管你做什么,俺都听你的。”
杨奇瞥了一眼老周管家。
老周管家吞吞吐吐地说到:“我这还有点......有点金银,可供公子作为东山再起的。”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到:
“公子,您准备从哪里开始?所谓做熟不做生。
昔日我们杨家是靠贩布起家的,西市那些绸缎铺子,原来都是我们的产业......”
杨奇摇了摇头:
“老周,你们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高家厅外听到的吗,现在商乐署和并州商户正在打价格战。
如果我们现在参与某方面生意,很容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特别是高家和王家,这次被我们坏了他们和商乐署求和的目的,肯定会报复我们。
万一到时候,我们入了哪一行,他们就到哪一行压价,凭借目前我们微少的本金,根本不够。”
何逢昌插嘴到:“公子,既然做熟不做生,要不,干脆俺们上山去当山贼去!”
一向冷漠的三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何逢昌马上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老周管家想了想,问到:“既然如此,公子,那我们?”
何逢昌嘀咕着:“既没本钱,又不能操旧日熟业,还能干啥啊?”
老周管家想到前途艰难,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杨奇看到他们士气低落,就想起了前世自己初创业时的样子。
每天早上自己都是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走,虽然手上没有业务,也要装作忙碌的样子,因为这是要给手下的员工看。
那些员工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每天早上开了例会,自己给他们鼓完劲,让他们激情满满地出门去拉业务后,他有几次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感觉都要撑不下去了,虽然最后还是选择了咬牙硬抗,而那时的胃却因为压力大到抽搐......
未长夜痛哭者,不足以语人生。
有些事,只有亲历过才会懂。
重生,穿越?
这些创业期的迷茫,手下员工士气的低落,都是躲不开的过程。
还好自己是过来人了,知道此时,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杨奇露出笑容:“何大,诸葛亮知道吧?”
何逢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杨奇突然提诸葛亮,但也还是饶有兴致地回答了:“知道!诸葛武侯,六出祁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老周管家调笑道:“何大郎,你大字不识几个,竟然还会知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何逢昌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听说书人说的。”
杨奇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没有猜错,不管在哪个时代,诸葛亮作为忠臣和智者的代表,都是受欢迎的。
他又问到:
“那你可知,昔日诸葛武侯为何选择投靠刘皇叔?要知道,那时候的刘皇叔是手中无兵、将只关张。
而在刘皇叔知道他,并且三顾茅庐之前。诸葛亮已经在荆州住了好些年了,他有的是时间去选择投奔其他的诸侯,比如孙权、曹操。”
何逢昌抓破头皮了,也想不出来。
杨奇又看向老周管家。
老周管家知道杨奇一定是有话要说,就摇着头:“老奴也不知道。”
三郎在一旁也轻摇着头。
先提出个大家都熟知的故事,让人思考,然后再换个角度切入。
对于杨奇这个资深乙方来说,这就只是一种简单的广告文案表达技巧而已。
现在众人都被吸引了,杨奇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加重了语气:
“那是因为曹操身边已经有了郭嘉、程昱、贾诩,孙权也有周瑜。而刘备身边,却一个军师都没有!”
这么简单明了一说,连何逢昌都恍然大悟:“哦!”
杨奇这时双手一拍:
“所以,我们要加入秦王的商乐署。
现在是双方势力正在争斗的时候,加上听闻秦王最近又增设了商乐司,必然缺乏人手。
此时,我们去,就如同诸葛武侯在刘皇叔没有军师的时候加入!”
老周管家抚着山羊胡,连连点头:“对。凭公子的算筹能力,要进那新筹建的商乐司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奇摆摆手,开着玩笑:“唉,老周,你这话说得不对,小小的商乐司,本公子还真看不上呢,我要当整个秦王府的大管事!”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何逢昌一直张着嘴巴,听杨奇和老周管家吹牛,最后开口问了一句:“可,刘皇叔不是三顾茅庐吗?公子,您也要让秦王来三顾吗?”
杨奇摇了摇头:“时间紧迫,越早入局,才能越早捞取功劳。”
老周管家说到:
“公子,那接下来老奴就去找找商乐署的关系,去疏通疏通。”
他想了想,又说:
“不过,在商乐署,我们倒是没有熟识的。
我们杨家一直位列并州四户,加上并州四户向来不与官府有过多联系,所以我们杨家所结交的大都是并州商户里的人。
不过就算他们中有人和商乐署熟识,可目前杨家失势,我们又得罪了高家和王家。
此时此刻,那些人只怕躲我们都来不及呢。”
杨奇自信满满:“无妨,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吧。”
老周管家又问:“哦,公子可是心里已经盘算?”
杨奇微微一笑:
“我们直接去找秦王。”
说着,他的耳旁隐约传来那个魔性的广告声:“找工作,跟老板谈!”
第21章、被赶走了
作为前世的创业者,杨奇太懂得在创业初期最缺乏的是什么——人才!
在这个《孙子算经》这样的基础读物都被各大家族珍藏、封锁、垄断的时代,秦王手下肯定专业人才奇缺,他相信自己毛遂自荐之后,就可以获得机会。
不过对于历史上的这位大隋朝的秦王,杨奇没有什么印象。
而且,在隋唐的历史里,杨奇熟知的秦王只有一位,那就是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
可杨奇稍微算了下时间,现在是大隋开皇十五年,李世民此时还没有出生呢。
既然主意已定,杨奇就开始分配任务:
“三郎,你和老周去探查一下,关于秦王的一切信息。
比如他在并州的名声,比如他的行动轨迹,他每日几时出门,喜好去的酒楼、勾栏之类。
特别是他的喜好,他爱吃什么菜,爱听什么曲?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或者......”
。。。。。
很快,三郎和老周管家就收集了一堆消息回来。
秦王杨俊,当朝皇帝杨坚的第三子,二十五岁。
自开皇十年为并州总管,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以来,已经在并州呆了五年多了。
他为人生性仁恕慈爱,崇敬佛教,曾经请求出家为僧,为父母即当朝的皇帝皇后祈祷,但被皇帝拒绝了。
去年年底并州大旱,秦王还曾经下令处斩挪用义仓储粮的贪腐之人十三名,因此在并州民间的名声不错。
至于秦王的喜好,他甚少出门,连并州总管府都很少去,大多时间都是呆在那个三年前落成的秦王府里,有传闻他好享乐,因为经常有乐队舞姬出入秦王府。
情报里的细节很不清楚。
杨奇听了,暗暗思酌:“只有先去会一会看看了。”
。。。。。。。
秦王府门前。
杨奇看了一眼,门口两只大象石雕挺立。
不过却没有守卫。
老周管家走上前去,轻轻敲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门房打扮的人露出头来。
老周管家凑上前去,先是行了个礼,然后俯身过去说了一会,接着在袖下递过一个袋子。
那个门房手下那么一勾,就把袋子拿了去,在袖子下掂了掂,点点头,接过拜帖,又关门进去了。
老周管家走了回来,站到杨奇身旁,嘴里嘀咕着:“就传个话,已经花了三串珠玉。”
杨奇笑着说到:“宰相门前七品官。”
老周管家面露不甘之色:“可老奴就是感觉心疼。”
杨奇搂住老周管家的肩膀:
“放心吧,老周,以后有的是大钱让你管。
还有,不要再自称老奴了,我不喜欢。”
这下,老周管家却在那心里想着:“公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叫我‘老周’的?”
一旁的三郎瞥了一眼,继续不动如山。
秦王府内。
那门房走到无人的地方,打开袋子,摸着珠玉正在那暗自欢喜。
就在这时,只听一句:“大胆贼人!”
同时,他的后背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吓了他一跳,手上的东西都掉了下来。
门房转过身来,发现来的人是原秦王府中的一名供奉,现在是商乐署的管事,名叫做庞富。
庞富训道:
“你这厮,活不耐烦了?竟敢在秦王府里偷盗,说,你是哪里摸了这些珠玉!”
那门房脸都吓白了,连忙求饶:
“庞管事,这些不是小奴偷盗的,小奴万万没有这个胆子啊!这是外面有人求见秦王,给的辛苦钱。”
庞富瞥了一眼地上。
门房连忙捡起散落在地的珠玉和拜帖递了过来。
庞富只看了一眼,咦,这珠玉质地不错啊,是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
他拿过拜帖,打开来看了看。
为了让秦王取看方便,杨奇的这份拜帖是特意没有弄封口,倒是也方便了庞富。
庞富一看,竟然是并州四户杨家的人!
他略一思索,就对着门房厉声说到:
“身为秦王府仆人,为了这些珠玉,竟然想去惊扰秦王。
走,随我去见秦王,我定要让他重重罚你,将你乱棍打死,尸首送去城外乱葬岗喂狗!”
门房吓得跪了下来:“小奴一时鬼迷心窍,还望庞管事饶命!求庞管事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饶了小奴这一回吧!”
看目的达到了,庞富这才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好言好语地说:
“还好此事让我遇见了。你也知道,秦王今日新招了群乐师,正在后面饮酒作乐,你说你这时候去打扰,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个门房此时惊魂未定,完全没了主见,只懂得说一句:“庞管事说的是。”
庞富帮他整理了下衣服,说到:“你也知道,最近为了那些不合作的并州商户的事,武大管事和我那是焦头烂额,秦王更是心里不爽快。而今日来的这人,是并州商户的人,他是来给秦王下商事战书的。”
门房一听,更是吓得魂没了一半。
庞富又说:“你且听着,今日这事,我会替你隐瞒。现在你早早地去把他给打发了,以免惊扰了秦王。”
门房走了两步,回头看向珠玉,又不敢来取。
庞富哼了一声:“你就去告诉他们,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商者为末,这秦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门房只好往外面走去。
庞富则拿起珠玉看了看,笑了一下,把珠玉都揣到自己怀中的暗兜里去了,这才慢悠悠地走了。
。。。。。。。
杨奇正在秦王府外跟着老周管家闲聊着:“老周,前面有金算盘、银锭子,现在又有那些珠玉,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老周脸上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义凛然的表情。
三郎在后,轻笑不语。
“咿呀”一声,秦王府的门开了一条缝。
老周管家连忙走上前去,正陪着笑脸准备开口询问。
谁料门房面露凶色:“这是哪里来的没身份的东西,秦王府又岂是你们排在士农工商、四民之末的人能来的,还不快滚!”
说完,不等老周管家反应,已经关上了门。
杨奇和三郎面面相觑。
我去,我们就这样被赶走了?!
老周管家也反应了过来:“我的珠玉啊!”
他扑向了秦王府大门。
这时,秦王府的门再次打开了。
杨奇和三郎连忙从左右架住老周管家,因为已经有持着兵器、面色不善的卫兵出来了......
第22章、请客吃饭
“生意是什么?
生意就是人情世故,就是请客吃饭。”
蒸饼铺后院,杨奇再次拍着手,发表激情演讲。
蹲在一旁听的何香儿舔了舔嘴唇,虽然公子讲得听不大懂,但“吃饭”两个字她听懂了。
既然直面BOSS失败,那就只能换个方法了。
杨奇下了命令:“三郎,还记得那日在‘悦来楼’里遇见的那个陈公子吗?你去打探下,他住在哪里。”
三郎问:“找到后呢?”
杨奇志得意满:“我们明天要请他吃饭!”
何香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
庞府。
陈迪手中捧着一个制作精美的鸟笼,嘴里发出“啾啾”的声音逗着笼中小鸟,走了进来,就看到庞富正在案几前坐着。
陈迪叫了声:“姐夫。”
庞富没有听到,依然低着头。
陈迪就走了过来,再次叫了声:“姐夫?”
庞富这才发现他,就说到:“哦,回来了。”
他抬头看了眼陈迪,又继续低着头继续算着。
陈迪看庞富那么聚精会神的,就凑了过来,把鸟笼放在案上,问到:“姐夫,您在干嘛呢?”
庞富随口答到:“白日里,我去找武大管事,看他正在算这道题。好奇之下,我就向他要来了这道题。”
陈迪嗤笑道:“哼,那武华该不会是个憨子吧?都已经身为商乐署的大管事了,还在那算题?”
庞富听了,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陈迪又说到:“姐夫,这个商乐署大管事的位置本来应该是你的,结果却横空出来个武华,这秦王也太不念旧情了吧,亏我们......”
“迪儿,噤声!”庞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这么有空,来,把这道题解下。”
庞富说着,站了起来,让出位置。
陈迪心里虽不愿意,但听庞富语气不悦,也不敢违背姐夫的话,就走了过去,在案几前跪坐下来,看着题读了出来:“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他抬头看着庞富,吐槽到:“这什么和什么啊?”
庞富拎起鸟笼,逗着笼里的鸟:“迪儿,你自小跟着我,也学了不少算筹之术,这道鸡兔同笼,我倒想看看你解不解得出来。”
陈迪脸上抽了抽,低下头开始筹算。
庞富逗了一会鸟,随口问到:“最近收成如何?”
陈迪笑了笑,一边写着一边说:“还算可以,特别是这次商乐司的筹办,消息一传出去,他们就都来找我了,只不过,大都是些小门小户,没有什么油水。”
“那也正常。”庞富点了点头:“并州四大商户,他们占据了并州城七成以上的买卖,剩下的才分给这些散户小贩。要论大头,还得靠并州四大商户。”
陈迪在那笑着说:“姐夫,说起并州四大商户,我今天在酒楼倒是听到一件事,那四大商户中的杨家已经被其他三家联合逐出了‘商户联盟’,听说写告示文书的还是叶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叶驰。”
庞富逗鸟的手一顿,他想起了白天时候看到的杨奇的拜帖。
“对了,我还听说,杨家公子和高家有婚约,听闻现在,高家要退婚。”
庞富眼前一亮:“看来,并州四户间并不是铁板一块啊。”
“好了,算出来了。”陈迪站了起来,拿着纸走到庞富面前,递了过去:“姐夫,你看。”
庞富点点头:“嗯,还可以,我筹算此题花了有一刻钟,而迪儿你和我花的时间差不多。”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个仆人,说到:“主人,外面来了个自称并州杨家的人,说要找舅老爷。”
陈迪奇了:“找我的,我不认识什么杨家的人啊?”
庞富则笑着说:“看来,大头来了。”
。。。。。。
第二天早上,杨奇和老周管家、三郎正要出门,就看到何香儿嘟着嘴坐在那。
经过几天的相处,大家都喜欢上了懂事的何香儿。
于是,杨奇走了过去:“香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本公子帮你做主了。”
老周管家则指着一旁傻站着的何逢昌:
“是不是你阿兄欺负你了,告诉我老周。
我,我让三郎帮你出气。”
老周管家挥舞着瘦小胳膊,他一直都用这招逗何香儿,屡试不爽,但今天却失效了。
何香儿依旧嘟着嘴。
何逢昌说到:“她一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杨奇想起昨天商量着要请客吃饭的时候,何香儿那兴奋的表情,心里已经明了。
他就说到:“香儿,公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何香儿马上兴奋地说:“真的?”
她察觉到自己一下子情绪变化太大,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公子,您没有骗俺?”
杨奇笑着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走吧。”
说着,牵上何香儿的小手。
一旁的何逢昌连忙说到:“公子,香儿还小,带出去还要公子分神照顾,只怕会给公子添麻烦!”
杨奇看着何逢昌,似笑非笑:“哦,所以呢?”
何逢昌连忙一扭粗腰,过来牵住杨奇握着的何香儿的那只手,杨奇只得放开来。
何逢昌:“所以,让俺也跟去,看着香儿,这样就不用劳烦公子了。”
杨奇看着这位看上去憨傻,但又时不时会冒出小聪明的何逢昌,笑着摇了摇头:“走吧,你们都一起去。”
何逢昌和何香儿欢欣雀跃。
简单的快乐总是容易传染人。
就算是一向抠门的老周管家,也难得地没有说话。
。。。。。。。
悦来楼里。
何逢昌和何香儿并肩坐着,两人都有点小兴奋。
杨奇特意给他们兄妹俩在一楼开了一席。
在杨奇心里,这次出来吃饭,就只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小团队举办的一次普普通通的聚餐活动。
毕竟,为了更好的调动手下员工们积极性,更好地让他们更心甘情愿地九九六,哪个聪明的老板还没搞过些挂着团建之名的洗脑活动。
但何逢昌和何香儿却不这样想,在从小就在“仆人没有地位”的默认意识下长大的他们看来,自家的公子真的是对自己太好了。
何香儿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酒楼里,那些菜端上来的时候,她根本顾不上吃,就只知道东看西看。
接着,她就看到门口来了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个穿墨绿色袍子的人。
自己的公子杨奇带着老周管家迎了上去,几个人有说有笑地从一楼大堂经过,又上了楼梯。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上了,何香儿才反应了过来,她用力地碰了碰正在一旁狼吞虎咽的何逢昌。
正吃得汤汁淋漓的何逢昌随意地看了眼何香儿,却发现何香儿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他疑惑地停下了吃的动作,就看到何香儿盯着自己,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到:
“阿兄,俺好像看到害死俺们爹的仇人了!”
第23章、愉快的商事活动
悦来楼三层。
包间里,杨奇和陈迪谈笑风生。
好色、贪财、来者不拒、有求必应,这些都是陈迪的标签。
昨天半天时间,杨奇就收集到了一大堆陈迪的情报,实在是因为陈迪在并州城的圈子里太活跃、太有名了。
陈迪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他有个大他二十几岁,却待他如同亲儿子一样的姐夫庞富。
庞富是秦王杨俊府上的老人,在秦王还不是秦王的时候就跟着那时还不是秦王的秦王了。
秦王杨俊来并州之后,也一直很安分,但在今年初,突然就增设了一家从没有听说过的叫做“商乐署”的部门,又从并州文水请来当地世代经商的大商贩武华做大管事,庞富为其副手。
此后,商乐署在武华和庞富的带领下,对并州的商户们开启了价格战,而陈迪也以庞富小舅子这一身份,开始频频出现在悦来楼各商贩们的饭局里。
那些有货的小商贩们在得到陈迪的消息后,就可以赶在商乐署出手压价前,把手中的产品都出掉,减少损失。
但商乐署要打价格战,也是需要储备货物的。
也有胆子大点的小商贩,赶在商乐署筹备货物前备好货,借机卖给商乐署,赚一笔差价。有的财力不够的,就联合起来,把钱凑一起参与买卖。
小商贩们不是傻子,可陈迪在酒楼里所透露出来的消息,后面却都一一印证。
为此,并州城里的小商贩都把陈迪当成了“财神爷”一样供着。
特别经过陈迪这么一折腾,本来各自为战、死气沉沉的并州城小商贩圈子里的水竟然被盘活了。
身为前世只是偶尔在股市玩玩的一根韭菜,杨奇那时一听,就目瞪口呆:
“原来所谓的交易市场,早在一千五百年前的隋朝就已经有了。
所谓的专家推荐、内幕消息、散户、组团,这些也都有了!”
知道了陈迪的能耐,身为资深乙方,特别是在这种重要的商事交往场合里,杨奇自然就把收集陈迪的喜好、习惯列为重中之重。
“三郎,你一定要把陈迪在饭局里点的最多的是哪几道菜给弄清楚。
还有,特别是他不爱吃的更要弄清楚,比如他有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
比如他吃不吃香菜、吃不吃大蒜、吃不吃葱都给我查清楚!”
所以昨天下午,杨奇已经派了三郎走访了陈迪最常来的悦来楼,晚上又亲自前往陈迪最爱听曲的勾栏呆了一晚上,天亮才打着呵欠回去补觉......
此刻的杨奇,对陈迪的喜好、习惯认识已经非常深了。
比如,他知道陈迪最喜欢上来就有人向他敬酒,而他自己却不喝酒。
于是,杨奇再一次举杯:“陈公子,杨某对您那是仰慕已久啊,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陈迪笑呵呵地举起酒杯意思了下:“杨公子客气了。”
又比如,杨奇知道,陈迪最喜欢有美人伴舞,于是他拍了拍手。
门打开了,几个舞姬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陈公子”。
陈迪眼睛都瞪大了,竟然是自己最喜欢去看的勾栏里的西域舞姬!
舞姬后面还跟着几名乐师,有拿手鼓的,有拿筚篥的,竟然是一整套班子都请来了。
陈迪这回在心里暗暗地感叹:
“并州四户就是并州四户,这出手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对我的喜好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出来赴饭局,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心了。”
虽然,他也牢记着姐夫庞富给的任务,查清楚杨奇的目的。
但现在,享受最重要。
于是,陈迪站了起来,手上拿着酒壶,站在舞姬们中间,跟着一起扭动起来。
在轻松欢快的音乐声中,陈迪笑得很开心。
杨奇在下面坐着,也笑得很开心,根据多年的乙方经验,他知道这次组局的目的可以达到了。
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外,忠于职守的护卫三郎,本来自己也给他安排了一席饭菜,不过三郎却拒绝了。
门外的三郎岿然不动。
一旁还有两个抱有其他目的的人也不敢动。
何逢昌和何香儿在拐角偷看着。
何逢昌又问了一次:“香儿,你真的没有认错人?”
何香儿肯定地说:“不会认错,穿着跟绿毛龟一样的墨绿长袍,笑起来还有一排龅牙加两个酒窝,俺绝对不会认错。”
就在这时,老周管家走了出来,他对着三郎感慨到:“这次公子是把我藏的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
他顿了顿:“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何香儿听了,拉了拉何逢昌的衣服。
何逢昌果断地摇了摇头。
屋内。
陈迪跟着舞姬旋转,转了几圈,顺势坐到了杨奇身旁:“杨公子,我的舞跳得怎么样啊?”
杨奇举着酒杯,陪着笑脸:“想不到陈公子不仅懂酒,还懂乐、懂舞、懂美人。”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阵,陈迪呼着酒气,侧躺在地,看着场中正在跳着胡旋舞的舞姬:“杨公子,找陈某有什么事?”
杨奇依旧打着哈哈,拍着彩虹屁:“陈公子来并州数月了,杨某早就想结识与你,可一直没有机会,那日在酒楼上惊鸿一瞥,杨某已经被陈公子的气度深深折服......”
这时,陈迪突然伸出手掌拍了拍。
那些舞姬和乐师们都识相地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杨奇和陈迪。
陈迪坐正了起来:“杨兄,但讲无妨,也许陈某还能帮得上忙。”
陈迪已经对自己改了称呼,从“杨公子”变成了“杨兄”,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杨奇知道现在时候到了:“那我就不跟陈兄客气了。实不相瞒,小弟我听闻秦王府最近增设了商乐司,小弟很有兴趣。”
陈迪:“怎么,杨兄想和商乐司合作?当供货商?”
杨奇摇了摇头:“陈兄,小弟我是想加入商乐司。”
陈迪又问:“杨兄,杨家高居并州四大商户之列,为何......”
杨奇苦笑着说:“俱往矣,那些产业而今都不再属于我杨家了。”
陈迪对那些事情也有所耳闻,当下略一思酌:“三日后,商乐司将会对外招人,到时候,杨兄,你来就行。”
杨奇连忙拿起了酒杯:“那,就有劳陈兄了。”
两个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声“砰”的声音,门被撞开了。
何逢昌手上拿着粗木棍冲了进来,看见陈迪,大喊了一声:“贼子,纳命来!”
说完,冲了上来,举起木棍,朝着陈迪当头砸下!
第24章、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悦来楼三层。
何逢昌突然冲了进来,举起一根大木棍朝着陈迪头上砸来。
陈迪喝多了酒,此时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竟然是动弹不得。
杨奇也来不及多做反应,他伸出一脚,踹在陈迪身上,陈迪往一旁摔倒,堪堪躲过何逢昌的木棍。
何逢昌一棍把整个案几都砸坏了,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大木棍。
杨奇直接一个飞撞,把何逢昌抱摔到一旁。
何逢昌挣扎着,要再站起来,身子却被杨奇紧紧抱住。
何逢昌挣脱不开,一个肘子往后击来,打在杨奇的鼻子上。
杨奇的鼻子被砸,本能地松开了抱着何逢昌腰间的手,捂住了鼻子,他只觉得手上有点黏,低头一看,手上已经沾满了血。
何逢昌手中拿着大木棍,逼近了陈迪。
跌倒在地的陈迪吓得只会原地蹬着腿,嘴里发出呜呜的浑浊不清的声音。
何逢昌面露凶色:“贼人,俺寻了你好久了,今日,老天有眼,终于让俺找到你了,给俺纳命来!”
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大木棍。
陈迪吓得浑身发抖,竟不敢动了。
就在这时,一张托盘飞了过来,砸在正要行凶的何逢昌身上,何逢昌的身子往一旁一歪,“砰”的一声,他再次把手中的大木棍砸歪了。
陈迪吓得终于发出了尖叫,同时,他的裆下湿了一片。
何逢昌顿了顿,站直身子,再次举起手中的大木棍。
这时,一道身影冲了进来,一脚踹飞何逢昌。
何逢昌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那人再次一脚踢倒,又被踩在胸口起不来。
来的人正是三郎。
杨奇捂着受伤的鼻子走了过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用肘撑地,脖子上还在青筋直冒的何逢昌,大声训到:“你发什么疯啊!”
接着,他转过身来,看到陈迪还躺在地上,连忙把自己沾血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这才去扶。
陈迪刚被扶了起来,就一把推开杨奇的手,可他险些跌倒,杨奇连忙再扶住。
陈迪在并州城到处享受着尊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他用手指着何逢昌喊了起来:“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三郎看着杨奇。
杨奇看了眼何逢昌,转过头看着陈迪,陪着笑。
陈迪却一把推开杨奇,原地蹦跳起来,歇斯底里地:
“给我杀了他,我就让你进商乐司,我就让你当商乐司管事!我就让你杨家东山再起!”
这时,听到动静赶上来的老周管家也到了门口。
“不要!公子不要!”何香儿想冲进来,却被老周管家拉住,她只得在哭喊着,求着:“公子不要,不要啊!”
一个仆人的价钱,和可以让杨家东山再起的商乐司管事的位置,孰轻孰重,就连何逢昌都清楚这中间的明显区别。
更何况,老周管家说过,今晚操办的宴席,这是他藏着的全部家当了。
何逢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杨奇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陈兄,杨某......恕难从命。”
陈迪显然没有想到,他大声囔着:“你傻啊!为了这么一个市价也就一两串大钱的奴仆,你竟然......”
杨奇背过身去。
陈迪点着头,恶狠狠地说:“好!好!好!”
他跺了跺脚:“你们等着!”便挤开屋外看热闹的人群走了。
何香儿跑了过去,抱住了何逢昌,哭喊着:“阿兄!”
三郎和老周管家都看着杨奇,沉默不语。
屋内,一片狼藉。
。。。。。。。。。
蒸饼铺后院。
老周管家拿着热布擦拭着杨奇的鼻子。
“哎呦,疼!”杨奇发出一声惊叫。
三郎走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杨奇按着发疼的鼻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还是别弄了。”
三郎把手按在杨奇的肩膀上,轻声说到:“放心,我很有经验。”
杨奇一愣:“他这经验,是指他有过帮别人治疗鼻子的经验,还是有过很多次被人打伤鼻梁的经验?”
三郎轻轻地擦拭,又轻轻地摸了几下,说到:“还好,鼻梁没有歪。”
“那就好。”杨奇站了起来:“我可还要靠这张脸吃饭呢。”
说完自己先笑了。
三郎没有笑,他问到:“公子,您不想进商乐司了吗?”
杨奇摇摇头:“商乐司我当然要进,但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
。。。。。。。。。。。
屋内,杨奇问到:“说吧,何大,你为何要杀陈迪?”
何逢昌跪在杨奇面前,沉默不语。
三郎哼了一声。
何逢昌身子抖了抖,依旧没有说。
老周管家掰着手指算:
“那顿宴席花了三十串大钱,请那些舞姬乐师花了五十串大钱,被你砸坏的东西又赔了十三串大钱。
一共是九十三串大钱,按时下的行情,折换成次一点的银钱也得一百多两。
何大郎啊,把你卖了也远远不够啊。”
何逢昌还是低着头。
杨奇见状,知道这个死脑筋的倔起来真的会死都不说,他又不想去问何香儿,毕竟她还是个孩子,老是和这些暴力的事情纠缠不好。
于是,他就说到:“何大郎,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何逢昌梗着脖子:“就算再来一次,俺还是会那样做!”
杨奇提高了音量:“三郎!”
何逢昌一听杨奇叫三郎,以为杨奇要让三郎收拾自己,就囔着大嗓门:“俺何大坏了公子的事,那些银钱反正俺也赔不起,公子要杀要剐,随你!”
“原来你也知道你坏了我的事!”杨奇嗤笑:“赔不起?那你就更应该一次就把事情做好啊!”
何逢昌一愣,他发现自己听不大懂。
杨奇再次叫到:“三郎,如果那会是你要刺杀陈迪,你会怎么做?”
三郎淡淡地说:“直截了当,绝不废话。”
“对啊!”杨奇一拍案几,指着自己受伤的鼻子:“你那会都把我撞开了,你不会直接一棍子砸他吗?干嘛还在那说着什么老天有眼啊纳命来之类的废话?”
何逢昌:“啊!?”
“看看,你把事情搞砸了,就是因为话多。”杨奇伸出手指点着,恨铁不成钢:
“何大郎,你给我记住了,事情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好!”
何逢昌嘴巴张得老大,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公子的脑回路,只能麻木地点着头:“是,俺下次一定做好。”
“下次!?”杨奇表情和语气都很夸张:
“下次你还想就这么硬来?何大郎啊何大郎,我刚教你的,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何逢昌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停顿了:“该怎么做?”
“我教你个省心省事的。”杨奇抬着手做着姿势:
“反正那个陈迪爱喝酒,等他喝得差不多了,你搞块板砖,偷偷地跟在他后面,到了无人处,嘿嘿......”
三郎:“......”
老周管家:“......”
何逢昌恍然大悟,他面有喜色,连忙点头:“对啊,俺怎么没想到。”
杨奇瞥了眼何逢昌,好像很随意地说到:“不过,何大郎,到底什么仇啊,非要杀了他?”
此时的何逢昌脑子里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哪里还记得要去隐瞒,他咬牙切齿:“那贼人害死了俺爹。”
终于成功地把何逢昌绕晕,套到了话。
老周管家朝着杨奇翘起大拇指。
杨奇的心里却翻腾了起来:
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我去,要不要这么刺激!
第25章、杨奇问案
开皇五年,大隋皇帝杨坚在尚书长孙平的建议下,在民间首次设置了“义仓”,并在全国推广。
针对当时全国多天灾的情况,皇帝希望老百姓每年秋收之后,每家每户都拿出一些粮食来,穷人少出,富人多出,上限为一石,把这些粮食都存在乡镇或村里专门建的粮仓里,用来防备凶年。
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史书上说,“自是州里丰衍,民多赖焉”。
当时,义仓内的粮食仍然由当地居民“劝课”而来,坚持自愿捐助原则。
捐赠上由民间自愿,同样的,义仓的管理也是由民间自发管理。
义仓一般都由人品高尚、办事公道且热心公益事业的人负责,这些人被称为“义公”。
其中,大型义仓的管理者,被称为“大义公”。
。。。。。。。。。。。
何逢昌说到:“俺爹是并州的‘大义公’。”
老周管家惊讶到:
“啊!自去年岁末,秦王下令将原来贪腐的十三名‘大义公’斩首之后,并州就再没有立过‘大义公’。
何大郎,你莫不是......”
杨奇对此不是很了解,但他想到关于秦王的调查报告里,有讲到秦王因为在去年曾经处斩过一批贪腐的人,在民间口碑不错。
“没错,俺爹就是那十三位‘大义公’之一。”何逢昌流着泪:
“不过,俺爹是被冤枉的,他没有贪腐。”
杨奇问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义仓案,轰动一时。”老周管家抚着山羊胡:
“去年并州大旱,颗粒无收。于是,人们就想到了义仓。
可是当人们打开义仓的时候,满怀期待的人们却看到里面十不存一,有些义仓干脆就是空荡荡。
于是愤怒的人们,涌向了秦王府,请求秦王主持公道。
很快,秦王就查明是那些“大义公”为了一己私利,把义仓里的粮食给挪用、贱卖了。
秦王虽然事后追回了一些粮食,但为时已晚,还是有大批的百姓因此没能熬过去年那个寒冷的冬天。
于是,不等过年,秦王就下令,将涉案的十三名大义公全部斩首。”
老周管家像说书一样地娓娓道来,中间还伴随着何逢昌的抽泣声。
何逢昌等老周管家说完,说到:“俺爹是去年九月才当上大义公的。”
老周管家疑惑道:“去年九月?那距离后来百姓们开义仓,也就不到两个月时间。”
杨奇一听,心里已经猜到大半,他嗤笑道:
“那会都已经深秋了,土地歉收已成定局,百姓们没粮食吃,接下来就是开义仓,而义仓里却是没有粮食的。
在那个点当上大义公,一看就知道是被推出来背黑锅的。”
老周管家:“背黑锅?”
杨奇解释到:“哦,就是为他人受过的意思。”
何逢昌在地上磕起头来:“公子英明,可秦王府查的时候,就是听不进去,直接判了斩刑。”
老周管家:“可我听闻,在各位大义公的家里,都搜出了金银丝帛和贩卖粮食的契约文书,上面都有各位大义公的手印。”
何逢昌:“这件事,俺倒是不知道。但俺爹的为人,俺是知道的。
他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杨奇抬起了手:
“等等,何大郎,就算你爹是冤枉的,可你爹是被秦王下令斩首的,关那陈迪什么事?
你又为何会说是他害死了你爹?
这个大义公难道是陈迪推荐你爹当的?”
何逢昌摇着头:“这倒不是,俺那会不在家,在外任‘执衣’,不过俺妹子好几次在俺家见过那姓陈的,说他曾经和俺爹起过争执。”
杨奇问到:“执衣?”
老周管家知道杨奇脑后受过一击之后,不止性情大变,记忆更是基本都丢失了,就连忙向杨奇解释。
“执衣”,指的是隋朝时普通人家的孩子,年龄在十一到十七岁之间,要到官员处服务,是一种力役。
杨奇“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随即又反应过来:“我去,按这么说,这何逢昌去年的时候,最大也就十七岁,怎么长这么高大!”
他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和何逢昌身体的差距,默默不做声了。
自己穿越来以后的这具身体,也就个普通身材,而何逢昌有一米八五左右。
如果在这古代的战场里遇到了,明显是何逢昌占上风的几率更大。
这时,他的眼角扫到三郎脸上的面具,又想:不对,十个何逢昌都打不过一个三郎,而三郎和自己的身材差不多。
看来,战力不只在身材,还在技巧。
于是,杨奇又多了几份信心。
正当杨奇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周管家带着何香儿进来了。
何香儿一进来就直接跪了下来,开口说:“求公子看在俺阿兄是为父报仇的份上,放过他吧。”
杨奇最看不得何香儿下跪,连忙把她拉了起来:“你阿兄说你在你家里见过陈迪?”
想来老周管家已经跟何香儿说了,所以何香儿也是直接回答:“是的,俺还记得绿毛龟第一次来找俺爹,那是在十月底的时候。”
“绿毛龟!?”杨奇想到陈迪的墨绿衣服打扮,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何香儿的比喻,很形象,但也很粗暴。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可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了,看来,日后要好好调教调教。
杨奇又问:“你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何香儿不假思索:“因为那天是俺生辰,一大早俺爹还说什么今日特使来了,双喜临门之类的。”
杨奇点了点头:“后来呢?”
何香儿:
“那天绿毛龟来找俺爹。俺爹一开始很热情,后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俺爹就把他赶出去了。
后面,他又来过几次,每次都带着礼盒什么的,但都被俺爹丢出去了。”
杨奇:“那你认为这和你爹的死,有什么关系?”
何香儿:“一定有关系,有次俺听到那绿毛龟说什么账本,俺爹回了一句,就算死也不会给他,那绿毛龟就说那你就等死吧。后面没几天,俺爹就被官府抓走了。”
竟然还有账本!
杨奇和老周管家互相看了看。
杨奇问到:“是什么账本,里面记着什么?”
何香儿接着说:“俺爹自从当上大义公之后没几天,每日回家都要在一本账本上记数,俺有一次问他,他说是他查的义仓里的存粮数,他还经常摇着头叹气说对不上,差太多。”
杨奇问:“那账本呢?”
何逢昌补充到:“俺爹出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本账本。”
杨奇又问:“那这账本的情况,你跟秦王府来查的人说过没有?”
“说了,可是没有用。他们根本不听俺的,俺手上又没有那本账本。”何逢昌恨恨地说。
杨奇突然想到,自己初次见到何逢昌兄妹的情况,就问到:“那你们又是怎么会跑去当山贼了?”
第26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听杨奇这么一问,何逢昌再次流下泪来:
“俺跟秦王府的人说了账本的事情以后,当晚俺家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得亏那日俺因为白日里在城里申冤,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已经没了柴火,只得夜里带着香儿去找,才躲过一劫。
俺意识到危险,不敢再呆在村里。后面俺们无处可去,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后,机缘巧合之下,就上了山。”
杨奇倒抽了一口气,这是杀人灭口啊?
电视剧、小说里常见的桥段,竟然在自己身边上演,他莫名有点兴奋,老舔爷,你这是要把我往名侦探的路上推吗?
杨奇按捺住心里的小激动,想了想,又接着问到:“何大,那你为何之前不肯告诉我们这些?”
这回是何香儿接过话:
“有一次,俺爹把那个绿毛龟赶出去后,曾经叹着气和俺再三叮嘱过。
以后如果他不在了,让俺和俺阿兄走得远远的,不要管他的事,更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杨奇笑了:“所以,你们不肯说,是怕连累我们?”
何逢昌兄妹都点了点头。
杨奇说到:“还算你们有点良心。”
他接着说到:“那看来,初次在庙里见到你们时,你们曾说是因为我这样的富家公子害得你们落草为寇,这个富家公子就是指陈迪咯。”
何逢昌点头称是。
杨奇又问:“何大郎,那陈迪之前见过你吗?”
何逢昌想了想,摇着头:“应该没有,今日俺也是第一见他。”
杨奇点了点头:“那就好。”
接着,杨奇脸色严肃地说到:
“你们俩给我听着,义仓案,牵扯重大。
陈迪是不是主谋?当然我更倾向于认为他只是个小喽啰,那如果他只是小喽啰,他的背后还有谁?
他背后的人是不是庞富,庞富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人?
他们背后的人能量有多大,目前我们都不知道。
这些都需要我们去查,也只能慢慢查。
我唯一肯定的是,那时他们既然敢放火烧屋,现在要是他们知道了你们的身份,肯定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何逢昌担忧地看着何香儿。
杨奇接着说:
“不过,有一点还好,我估计陈迪应该也不认识你何大,不然今日在酒楼里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作罢。
所以,接下来我们只要把陈迪见过的香儿藏好,想来陈迪也猜不出你们的身份。
到时候我再掩饰一番,就说你是得了失心疯,再送些礼,看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何逢昌和何香儿点着头。
“这个案子,我会持续关注的。不过,这段时间,你们尽量减少外出,特别是你。”杨奇指着何逢昌:“别再想着跑去报仇。”
何逢昌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公子,您教俺的这个方法,是不是因为您也被这么从后面敲过。”
“咦,你!”杨奇伸出手指,装出生气的样子:“何大郎,你不提我都忘了,你那时不是懂得从后面敲我闷棍的吗?”
“不是俺!”何逢昌连忙摆着手解释:“那日一大早俺本想去绑了公子您,好赚点钱给香儿买烤鸡,可才到您府门口,就看到公子您从府里出来,俺就跟了上去,可刚拐过弯就看到公子倒在巷子里......”
杨奇愣住了。
何逢昌还在说着:“俺就让香儿在巷外把风,俺过去后,看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俺就把您拖到一旁装满干草的车上,给推破庙里去了。”
杨奇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所以,那天不是你敲的我?”
何逢昌点了点头:“对啊,俺过去的时候,看到地上有根棍子,上面还有血迹,那人应该就是拿那敲的您。”
何香儿也点着头:“俺们看进巷子里的时候,您已经倒在地上了,俺们只看到一个身影闪过。”
这时,三郎难得地插嘴到:“那日,公子您偷偷跑出去后,我就一路查找,最后只在巷子里看到那根带血的木棍。
从木棍的长度,木棍上的血迹位置、何大与公子的身高差来看,不是他。”
最后,三郎还瞥了一眼何逢昌:“不然,他早就不会站在这了。”
何逢昌只感觉脖子后凉凉的,心里连连暗叫:“好险,还好不是俺干的。”
老周管家抚着山羊胡:“应该是那贼人偷袭公子,刚敲了一棍子就被何大郎惊走了。如此说来,何大郎还是公子的恩人呢。”
这么说,暗里要害自己的人,不只有一个,最少是有两个人。
之前知道的一个,是那个“东家”,他花钱请山寨里的山贼来绑自己,还准备在见到他后撕票。
现在又知道了一个,就是在杨府外的巷子里袭击自己的人。
杨奇推断他和东家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因为如果是东家,他不需要来动手,只需等山贼们得手就可以了。
杨奇突然觉得有点头疼了。
本来开心地推断着何逢昌他爹的案子,享受着做名侦探的快乐。
结果最后断到自己的事情上了,还真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知道那个东家信息的,目前来看只有山寨的二寨主和那个现在不知在哪里的王二。
总不能就这么冲上山去抓山贼吧。
看来,这事一时之间也没个解决的方法。
杨奇想了想:
“三郎,你明日陪我去陈迪那走一趟。
一来,探探他的口风,看他是否认出了何大兄妹俩。
二来,看看今日之事,能否补救。”
众人纷纷点头。
老周管家这会倒是想起来了:“哎哟,九十三串大钱呢,那可是咱最后的家当了。”
何逢昌连忙当做没听见。
杨奇笑着帮何逢昌解围道:“放心,老周,等我入了商乐署,就是我们杨家再次龙腾并州之时。”
“公子有这心气就好。”老周管家想了想:“我该去准备准备明日登门拜访的礼物,公子且放宽心,我这就先找老魏支点。三郎,你与我一起吧。”
本来之前是让何逢昌陪着去拿东西的,现在何逢昌不能出去,只好让三郎陪着去了。
老周管家和三郎才走一会,老魏掌柜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公子,高家来人找您。”
杨奇走了出去,高通正等在蒸饼铺子外,看到杨奇,连忙让开来。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竟然是高远。
杨奇看高远面色不善,当下走上前去,行了个礼,陪着笑:
“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
有什么事,您可以让下面的人通知我,小婿过去便是,何劳岳父大人亲自走这一趟?”
“不必客气了。”高远臭着一张脸,伸出袖子一甩:
“今日,我是来为小女艳娘退婚的!”
第27章、退婚风波
高远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要退婚。
对此,杨奇早有心理准备,自己破坏了高家主导的并州四户和秦王府商乐署之间合作的机会,高家是对外丢了面子,对内丢了利益,里子面子都丢了,岂肯善罢甘休。
当下,杨奇陪着笑:“岳父大人......”
高远直接打断了杨奇的话,他上下看了看蒸饼铺,一脸嫌弃:“你自己也不看看,就凭现在的你,怎么给艳娘过好的日子?”
杨奇笑着说:“岳父大人,这点还请您放心,俗话说,莫欺少年穷......”
高远一见杨奇嬉皮笑脸,就火冒三丈,他激动地拍打着蒸饼铺摆在外面的台子:
“莫欺少年穷?杨家的家业是怎么败光的!
好,那是你杨家的事,那我来问你,你想要艳娘等多久?你又需要多久?你怎么让艳娘过好日子?难道就凭这么一家小小的蒸饼铺!”
高远越说越生气,结果因为用力过度,一下子把整个蒸饼摊子给弄翻了,他连忙倒退着避开。
杨奇赶紧上前两步,扶住高远,却被高远一把推开。
杨奇继续陪着笑脸。
这时,蒸饼铺的伙计正好从后厨掀开布帘出去,就看到高远正在推搡杨奇,而老魏掌柜躲在一旁连声都不敢吱。
伙计调头就往后院跑。
何逢昌兄妹正坐在那。
伙计连忙喊到:“何大郎,不好啦,不好啦,祸事来了!”
何逢昌兄妹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了?”
伙计手指着外面:“来了两个闹事的,还打了杨公子!”
何逢昌一听,怒了,他就要冲出去。
何香儿一把拉住了他:“阿兄,公子让俺们这几日躲在这里不要出去的。”
何逢昌反问到:“那个戴面具的三郎又不在,难道俺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公子挨打!”
何香儿想了想,想起那天杨奇自制的面罩,她喜道:“有了!”
蒸饼铺前,杨奇左右看了看,不少街坊邻居已经看了过来。
他就陪着笑:“您看这在大街上的,天又热,要不,您进来坐着说?”
此时已经是下午,店铺里并没有客人。
杨奇的手往店铺里比划一下:“您坐着慢慢训,我啊坐着慢慢听!”
反正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再说了,艳娘又是送东西又是传话勉励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看在艳娘的面子上,杨奇也不想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高远表现得太过无理。
至于高远现在的态度,在前世身为乙方的时候,杨奇什么样的客户没见过啊。
用杨奇培训手下业务员时的话讲,什么叫甲方?
就是我们身为乙方要服务的人,甲方态度不好是正常的,要不然怎么叫做甲方爸爸啊,你以为“爸爸”是白叫的啊!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声怒吼:“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在这里闹事!”
众人往后看去。
何逢昌兄妹都蒙着脸,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了出来,其中,何逢昌的手里还拿着菜刀,何香儿手上拿着擀面杖。
杨奇一愣:“啊!”
何逢昌已经走上前来,举起手中的菜刀,恶狠狠地说到:“你这老翁,去哪里闹事不好,非得来俺这,是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不耐烦了!”
杨奇连忙捂住何逢昌的嘴。
高远伸出手指着何逢昌:“你是何人!”
“他是路人,过路的,过路的!”杨奇连忙打着哈哈。
何逢昌把杨奇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一把抓开:“俺是公子的仆人!公子别怕,对付这种人模狗样的东西,俺有经验!”
他看向高远:“你这老贼虫,好事不做,就会到处撒泼,真是辱门败户的腌臜、气翻祖上的......”
杨奇伸手继续去捂何逢昌的嘴,却被何逢昌躲开。
何逢昌一通的俚语叫骂,把高远气得脸上肥肉乱抖:“你,你!”
杨奇在一旁,冷汗都下来了,这个傻大个,怎么以前不知道他这么会骂人啊?
他当即提高音量,大声训到:“何大!”
何逢昌正骂得开心,听杨奇一喊,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来。
杨奇手指着后院,命令到:“你给我到后面去。”
何逢昌还意犹未尽:“公子,这,俺才刚刚开始呢......”
杨奇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
何逢昌只得悻悻地往后走去,临走前还鼓着圆眼睛瞪了瞪高远表示警告。
看何逢昌到后头去了,杨奇这才转过来,对着高远继续陪着笑脸:“他不懂事,还望......”
高远抬起手:“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自己看看杨家在你手上破落成什么样了!”
接着,他不由分说,伸出手指朝下点着:“这婚,你是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何香儿嘴快,直接呛了回去:“等俺家公子进了商乐署,你就等着看俺们杨家东山再起吧!”
高远听得一愣,随即用手指着何香儿,怒喝到:“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何香儿吓得哇得一身往后躲。
杨奇一把就将何香儿护在怀里。
这时候,他的火气也起来了。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训。
杨奇本就是个爱护短的人。
前世开公司的时候,客户对自己再刁难,杨奇都能接受。
虽然自己也时不时给员工培训,说些为了拉到业务,可以适当地忍气吞声的话。
但杨奇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炒掉客户,就是因为客户对他手下的员工过于无理,那个时候杨奇是宁可掀桌子走人,也不伺候。
用杨奇的话讲,甲方态度是可以不好,但我们身为乙方,也是有底线的!
蒸饼铺前,杨奇看向高远:
“您说得对,杨家是在我手上破落了。
对了,我的岳父大人,我还没告诉您,这蒸饼铺其实也不是我杨家的产业,我只是借住在这里。”
“你!”高远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杨奇微微一笑:
“要退婚?可以!
我只要求一点,签订婚书时怎么弄的,退婚的时候自然也要怎么弄。
该请德高望重的并州商界长辈就请长辈,该大摆宴席的大摆宴席。
放心,这些钱,我杨奇还出得起!
现在,慢走,不送!”
说完,他搂着何香儿转身就走。
等在那的何逢昌看了眼在外面目瞪口呆的高远,连忙跟上杨奇,嘴里问着:“公子,他到底是谁啊?”
杨奇:“......”
第28章、相谈甚欢
高府前厅。
一个仆人端着盛着奶茶碗的托盘走了上来,把案几上已经见底的奶茶碗给换了下来。
王坚拿起来随便喝了一口,就放下奶茶碗,拿起手上的羽扇,拼命地扇起来。
他正不耐烦着,这时,高远走了进来。
王坚连忙站了起来,露出笑脸:“高叔父,听府上仆人说您今日去找那姓杨的了,怎么样?”
高远气呼呼地说:“哼,那小子目无尊长,手下的狗奴更是毫无规矩!”
他跪坐下来,犹在气着,就用力地拍了拍案几:“奶茶呢,还不快点端上来!”
高府的仆人连忙端着已经凉好的奶茶走了上来,高远端起来就大口地喝了起来。
王坚一听,知道肯定是杨奇又得罪高远了,他心里顿时乐了,就凑了过去:“高叔父,那退婚一事,是成了?”
高远把碗中奶茶喝光,大大地喘了几口气,才说到:“没呢,那小子叫囔着签订婚书时什么排场,现在也要什么排场。”
王坚一听,愣住了:“他,他这是要让您难堪啊!”
高远恨恨地说:
“可不是,因为杨家破落了,所以我高家要退婚,他还要我大摆宴席,以告天下!
这,这不是要告诉全天下,我高家势利嘛!
他不要脸,我高家还要脸呢!”
王坚这会反而乐了:“这小子,也忒坏了吧。”
高远重重地拍着案几:
“这还不止,他还要加入商乐署,说要东山再起!
现在全并州的商户都知道,我这边刚刚拿到并州四户的控制权,他身为原来并州四户杨家的人,却要去商乐署,这不是摆明了是要打我的老脸嘛!”
“他还要加入商乐署?!”王坚想了想,笑了起来:“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高远抬头疑惑地看着王坚。
王坚解释到:“高叔父,我今日来的路上,刚好听到这么件事,姓杨的他得罪了陈迪。”
高远一听,来了兴致:“哦?可是秦王府庞富的小舅子?”
“正是。高叔父,那庞富一向贪得无厌,现在只需要我们再给他添把火.......”王坚看着外面的天空,轻摇着羽扇,嘴角露出微笑:
“杨奇啊杨奇,想翻身?呵呵。”
。。。。。。。。。。。
杨奇随着庞家仆人走了进去。
庞府的设计,简单、粗犷。
陈迪正斜靠在席榻上。
杨奇左右看了看,小走了两步,把手中的礼盒轻放下来。
陈迪一动不动。
杨奇明白,他这时在等自己表态。
于是,杨奇鼻子用力闻了闻,发出吸吸的声音,这才说到:“陈兄,这是什么,这么香?”
杨奇瞥了一眼陈迪,陈迪依旧没有理睬。
杨奇心里一动,就摇头晃脑地朗读起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说这里怎么这么香,原来这里是陈兄的居所啊。”
“噗~”陈迪终于被杨奇的彩虹屁给逗乐了。
他坐了起来,手指着杨奇点了点:“你啊你!”
杨奇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陈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陈迪的气还没消干净,他嗤笑一声,正要伸手去拿放在床榻一旁的酒杯,就看到杨奇放在一旁的礼盒。
这礼盒放的位置是杨奇特意选的,是在陈迪的角度刚好都能看到的。
这时,杨奇连忙走上前去,拿起酒杯双手捧着递给陈迪。
陈迪看到礼盒,心里稍微舒服了点,他接过酒杯,口气缓了缓,说到:“这里点的熏香,也就是一般的香材。也就是杨兄你这张嘴啊,才能吹得那么天花乱坠的。”
杨奇陪着笑。
陈迪挥了挥手:
“好了,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
但昨天悦来楼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陈迪什么时候像昨日那样丢面子?
昨天酒楼里又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事情就这么算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并州呆着?”
杨奇连忙说到:“对对对,都是小弟的错。过几日,小弟我在凯乐楼办一席,到时候还望陈兄赏脸。”
陈迪不置可否:“嗯。”
杨奇心想:“看来他还不满意,也好,借机探探他,看他是否认出了何逢昌。”
他又说到:“哎,那个狗奴得了失心疯,整天想着自己是大将军,闹着要匡扶汉室。
小弟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被他妹子求着,一时心软,带他去了酒楼。”
陈迪:“妹子?”
杨奇心说:糟了,忘了这个陈迪还是个好色之徒,万一他向我索要何香儿......
他看了一眼陈迪那期待的小眼神,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她才十二三岁。”
陈迪哦了一声,随即眼睛放光,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拍了拍杨奇的肩膀,露出个你知我知的表情:“我懂我懂,想不到,杨兄原来好这口,回头我们好好交流交流。”
你特么地懂什么啊,你个死变态!杨奇看着一脸猥琐的陈迪,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杨奇正想着,陈迪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抓住杨奇的手。
杨奇一愣,陈迪已经在那吧唧着嘴:“真要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杨兄这样的俊秀小郎君。”
我去!杨奇的汗毛一下子都竖起来了,连忙把手抽走。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过来了:“舅老爷,主人让您现在就过去,说关于后天招人的事。”
陈迪不爽地说了声:“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杨奇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说到:“没事,陈兄,您先忙,刚好我也有事,也要走了。”
陈迪点点头:“好,那明日杨兄你再过来,我们好好聊聊。”
杨奇挤出笑脸:“明日?明日有事,有事。”
陈迪再次点点头:“后天?”
杨奇皮笑肉不笑:“陈兄,后天?后天不是商乐司招人吗?我要去报名。”
“杨兄,后天你直接过去登记就行。”陈迪看了眼等候在一旁的仆人,就说到:“那好,我先过去,到时我们再约时间。”
说完,还朝着杨奇抛了个小眼神。
杨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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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迪一路走着,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来:“杨兄还真是个妙人。”
他推开庞富的书房:“姐夫,您找我。”
刚说完,就看到庞富的书房里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看着陈迪,抬起手中的羽扇行了个拱手礼,笑盈盈地说到:“在下王坚。”
第29章、报名
大街上,杨奇带着老周管家和三郎走着。
路旁摆着几个摊位。
杨奇突然走向一旁的摊位,拿起了把纸扇:“咦,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折扇啊。”
他左右翻着看,和后世上面画着图案或者写着字的折扇不同,这把折扇上面竟然是空白的。
摊主凑了过来:“这位公子好眼力,这是用上等的益州白麻纸所制,回头公子还可以自己在上面提些字画。”
杨奇开心地张开折扇,扇了两下:“老周,付钱。”
说完,就走了。
老周管家走到摊位前,一脸警惕地问到:
“多少?什么,八十枚大钱,这么贵!就是纸糊的而已,两下就坏了!给你二十大钱,做下回生意!......”
。。。。。。。
商乐司就办在东市的一角,就在商乐署旁边,门口还贴着张纸,上面写着“录入处”。
现场排队的人还不少,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是起了个大早,从周边地区过来的。
有熟悉的还互相打着招呼,聊上几句。
“王三郎,你也来了!”
“是啊,这次是秦王府的商乐司招人,肯定得早点来啊,晚了怕太挤。”
“那倒是,不过我昨天就来了,住城里亲戚家。”
“哦,你早来,那可有什么小道消息?”
“有啊,这次商乐司是新办的,听说只招几个人。”
“啊!只招几个人,这光在排队的,就有好几十人吧!”
“可不是,前面已经进去好几个人了呢。”
杨奇看着报名处,感觉就像回到前世时在招聘会的时候,他张开手中的折扇,拦在脸上,只露出双眼:“走,我们去排队。”
老周管家一愣:“公子,咱们既然已经和陈公子说好了,是不是应该直接进去?”
说着,他朝着商乐司的门努了努嘴。
杨奇一想到陈迪的那个小眼神,大热天的,他的身体却忍不住抖了抖,他不自然地快速扇了几下扇子:“排队!”
剩下老周管家和三郎碰了下疑惑的眼神。
前面的队伍移动得倒挺快的。
杨奇站在那边观察起来。
有秦王府家丁在那指着要报名者在一张纸上签名,有不会写的就直接被踢出去了。
也是,商乐司需要的是人才,如果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那就差不多是文盲了,第一关简单的签名,就可以剔除一部分不符合标准的。
杨奇暗暗点头,这个流程的设计者有两下子。
很快,就轮到杨奇了。
老周管家凑了上来:“我来,我来。”
秦王府家丁伸手拦住了:“是谁想进商乐司?”
杨奇:“我!”
老周管家:“我们!”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秦王府家丁看了看杨奇,又看了看老周管家:“到底是谁?”
杨奇:“我们!”
老周管家:“他!”
秦王府家丁瞥了眼杨奇,看他穿的不像是普通人家,当下也不敢得罪,只好说到:“谁想进,自己在这上面签字。”
杨奇拿过毛笔,在老周管家紧张的眼神中,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老周管家一脸诧异。
后面排队的人催到:“快点了,签个字折腾半天。”
老周管家连忙低头签了自己的名字。
三郎也拿过毛笔。
秦王府家丁说到:“签好了,就到那里面查验‘貌阅’。”
三郎听言,就把毛笔放了下来,往队伍旁边一站,没有签字。
杨奇正奇怪着。
老周管家却一脸兴奋地说:“公子,您的字什么时候写得那么好看了。”
“啊!”这算什么问题啊,身为前世的广告人,杨奇练过一段时间的书法,当然,他不只会书法,还会用写变形字,手画POP。
查验貌阅,也需要排队。
于是,他们继续排着队,顺便闲聊着。
“老周,你为何跟进来?”杨奇随口问到。
老周管家抚着山羊胡:“公子,我方才想了想,我虽然只是内府管家,但算算基本的账目,还是没有问题的,加进来,也算是为公子分忧。”
杨奇点点头:“也是。”
说话间,已经轮到了杨奇。
老周管家拿出“貌阅”,一边问到:“公子,您怎么会知道要准备貌阅啊,还特意嘱咐要我带上。”
所谓“貌阅”,是大隋皇帝杨坚登基之后,为了查验人口,要求把每个人的身份信息登记在册,同时为了防止做伪,还开创性地在上面画了持有人的画像,算是古代的身份证。
杨奇依旧拿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嘴里说着:“本公子运筹千里之外,这只是小事而已。”
他心里却想着:
“在我们那个时代,谁出门办事还不带身份证的啊。
说出来怕吓着你,我们还有毕业证书、学位证书、英语等级证书、驾驶证、行驶证,对了,还有健康码。”
老周管家笑呵呵地说:“多亏了公子提醒,我也把我自己的‘貌阅’带来了。”
检查的人核对了下老周管家的,又来查验杨奇的。
杨奇不情不愿地把扇子拿了下来。
检查的人看了又看,又和身旁的人交头接耳,小声地说着什么。
杨奇心里感觉奇怪,昨晚自己已经看过“貌阅”,还真别说,画得是惟妙惟肖,十分逼真。
也不知道整个大隋都施行这项操作,在这个没有照相机的时代,得请多少画师啊,这操作的难度也太大了。
正当杨奇因为当久了乙方,不自觉地就思考项目的可行性问题的时候,检查的人对着杨奇说到:“你且在这里等着。”
就拿着杨奇的“貌阅”往后面走去了。
老周管家也一脸疑惑。
杨奇心想:“这份貌阅总不会是假的吧,又不是春运火车票。”
老周管家凑过来:“公子,您不是都已经和陈公子说好了吗?”
杨奇点点头:“是啊,他让我直接过来的,他还说会在这边等我。”
老周管家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陈公子啊。”
杨奇心里暗暗说到:“我才不想去找他呢。”
过了好一会,那个人带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到过道那边看出来,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
杨奇心想:“可惜三郎没跟进来,不然就可以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管事模样的人在那人耳旁说了些什么,那人不停的点头,最后终于走了出来。
杨奇等在那。
那人把“貌阅”递了回来,开口说到:“杨公子,商乐司不能招您,您请回吧!”
第30章、老友
杨奇问到:“为何不能招我?!”
那个人只是摇着头:“不能就是不能。”
杨奇知道和他说也说不出个什么结果来,就把折扇一收,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就往后面闯去。
负责查验“貌阅”的两个人连忙伸手去拦。
老周管家顺势帮着杨奇一个卡位,等他们两个人绕过老周管家,杨奇已经闯到后面去了。
杨奇径直走了进去,看到先前那个和查验自己‘貌阅’的人说话的管事的就在一旁的屋子里,门没关,他就走了进去。
杨奇问到:“为何不能招我?”
这时,那两个人也追进来了。
那个管事的站了起来,摆了摆手,两个人退了出去。
那个管事的跟了过去,亲手关上了门,转过身来,面对着杨奇,这才露出笑脸:“杨兄,方才当着下面人的面,不方便,还望杨兄见谅。”
杨奇一愣:“你认识我?”
那个管事的笑了起来:“杨兄说笑了,先前整日里都与高某在一起,怎么现在竟然给忘了?”
他伸手做出掷骰子的动作。
杨奇“哦”了一声,伸手指着后脑勺:“哎,那日里跌了一跤,醒来只记得自己是谁,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那个管事的大惊:“竟有这种事情!那杨兄现在还好吧。”
杨奇露出微笑:“除了失去记忆,其他都还好。兄台,怎么称呼。”
那个管事的叹气道:“看来,杨兄还真的是全不记得了,在下高君雅。”
杨奇一听,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他随口说到:“这名字是很耳熟。”
高君雅自嘲地笑笑:“并州四户,叶杨王高。高某与杨兄同为并州四户中人,只不过,杨兄是杨家嫡子,而高某是庶出的。”
杨奇听他和自己称兄道弟的,穿越过来也几天了,他也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一般不熟的见面都是互称“XX公子”,只有熟悉的人才称对方为“XX兄”。
杨奇又问:“你既是并州四户中人,高家那么多产业,随便给你安排个去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何会......”
高君雅苦笑着:
“为何会来这里,是吧。杨兄啊杨兄,看来你真的是受伤不轻啊,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身为庶子,万贯家产的继承又没有我的份,自然是要自己给自己博一份前程。”
没有继承权的庶子,立志要自己出来闯一片天下。
杨奇点了点头,看来,这是一个励志故事啊。
高君雅突然伸出手搭在杨奇的肩膀上,对着杨奇挤眉弄眼:“杨兄,什么时候再一起去老地方玩上几把,几天没摸骰子,高某的手早就痒痒了。”
我去,原来是个赌鬼!
杨奇用扇子轻推开高君雅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敷衍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机会。”
高君雅搓着手:“也是,等杨兄娶了艳娘,到时我们亲上加亲,更不用特意跑那么远去陆博嬉戏了,直接在家里就可以开局......”
杨奇心想:你连你家家主要退我婚的事都不知道,看来还真的是高家的边缘人物。
又听这高君雅的瘾还真大,句句不离赌,他连忙引开话题,问到:“对了,高兄,为何不让小弟我来加入商乐司?”
“杨兄,你得亏遇到了我,否则......”说着,高君雅顿警惕地四处看了看。
杨奇也跟着四处看了看,门窗都关着啊。
高君雅伸出手遮住嘴,靠近杨奇耳边,小声说到:“庞管事的下令,说不能让你进商乐司。”
杨奇觉得奇怪:“啊!为什么?我跟他的小舅子陈迪陈公子都已经说好了。”
高君雅耸耸肩:“这你得再找陈公子问问去。”
杨奇点了点头。
。。。。。。
庞府门前。
三郎敲着门。
庞家家丁走了出来:“舅老爷不在,一早就出门玩去了。”
老周管家问到:“陈公子去哪里了?几时回来?”
庞家家丁摇着头:“这倒说不准,我家舅老爷出门,要是玩顺心了,在哪处勾栏呆个几日才回,那也是常有的事。”
杨奇用手碰了碰老周管家。
老周管家回头看了看杨奇,发现杨奇正朝着自己伸着手,他明白了,就伸手到内兜里拿出把大钱放到杨奇手中。
杨奇努努嘴,“嗯”了一声。
老周管家无奈,又伸怀里抓了一把大钱出来。
杨奇用双手捧住,走上前去,笑着说:
“郎君辛苦了,我前两日来过的,不知道郎君还记得我不。
我啊,就是上次来的时候,落了钥匙在陈公子房中,还劳烦郎君去帮我寻一寻。”
说着,杨奇就把手中捧着的大钱往庞家家丁怀里塞。
庞家家丁左右看了看,就张开袖兜,把那些大钱都装了进去,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老周管家苦着脸:“公子,上次在秦王府白给了,现在咱都没几个钱了,在这里怎么又给啊?”
杨奇笑着说:
“这大早上的,你们说,哪家勾栏开了啊?这明显是故意躲我们。
我们来之前,已经看到庞富的马车在商乐署那边出现,说明庞富此刻不在家。
这时候不找到陈迪,其他时间就更不好找了。”
老周管家吐槽道:“这陈公子也真是的,收了礼物却不办事,亏他在外的名头还是‘有求必应’。”
杨奇说到:“这次庞富都直接下令了,说明对方来头不小。不然,他应该不会对我避而不见。”
老周管家撇撇嘴:“公子,您不才跟他见过两次面吗,怎么就这么了解他?”
杨奇手拿着折扇轻扇着:“我就是知道。”
就在这时,庞府的门开了,那个家丁走了出来:“杨公子说的钥匙没瞧见。不过,小奴倒是想起来了,舅老爷出门前,吩咐过让小奴把这个东西交给您。”
说着,他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就关上了门。
杨奇接过,一看,东西是块布包着的,他随手就翻开那块布。
里面竟然是一张红手绢!
什么情况?
老周管家和三郎都凑了过来。
杨奇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把手绢张开,上面竟然绣着两只鸳鸯。
他歪着头想了想,这不是那天去见陈迪时,他随身带着的吗?
我去!
杨奇的手像被电了一样,当即就把手绢抛了出去。
三郎伸手捞住手绢。
老周管家脸上憋着笑:“公子,我现在知道你怎么会那么清楚陈公子的为人了!”
杨奇瞪了老周管家一眼,急急地抓了两下头发,气呼呼地走了。
老周管家朝着三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这时,杨奇突然又折返回来,一把抓过手绢,用力地闻了闻。
老周管家和三郎面面相觑。
杨奇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