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节日礼物
风城县是个山城,县城有十来万人口。
要是放在前世,也就是个比较大的镇。不过现在还算是个比较大的县城。
林驹下车之后,就直奔副食品商店。
林驹上回去绿江的时候,又买了十斤肉票,三十斤全国粮票。
这回他打算先买点儿肉和白面,再买点儿月饼。
明天就是中秋节,商店里人比较多。买东西的人排成长队。
林驹进去转了一圈儿,就发现了窍门。
原来是买整个猪肉柈子的人比较多,排队的人就都在这一边。
在旁边还有一个人卖瘦肉和骨头,跟前没人排队。
林驹立刻明白,这是没人愿意买瘦肉和骨头。
他本来想买点儿排骨,一想回家母亲怕是又要唠叨,说他不会买东西,花了钱买了一堆骨头回来,也就只好作罢。
把十斤肉票都拿出来,买了十斤瘦肉。照例是分成两块,一块八斤留着自己家吃,另一块儿二斤给黄天大和黄老道。
这回跟着黄天大一起收蛤蟆,黄天大出力不少,过节了,借此机会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这回林驹有了准备,带了塑料布,把肉包起来,放进包里,到了月饼柜台。
月饼要票,只收月饼票,全国粮票也不管用。
林驹只好一边腹诽售货员死脑筋,一边出来。守在门口,见有人进出,就问有没有月饼票,自己拿全国粮票换,三斤全国粮票换一斤月饼票。
问了十五六个人,终于有一个老太太,手里有二斤月饼票,跟林驹换了。
一斤月饼是四块,二斤票八块,正好家里八口人,一人一块。虽虽然不多,但林驹算了一下账,心里很快平衡。
供销社发的月饼票,一口人才半块,现在虽然只增加一块,但是数量上却增加了200%,短短一年时间,增幅如此之猛,也算是高速增长。
这也只有我才能做到啊。
这么一想,林驹反倒有些得意起来。
剩下的全国粮票,林驹打算全都买白面。
不过现在买了,还得随身带着,又累又不方便。
林驹就打算办完别的事情,回来再买。
副食品商店的前面,就是一商店。
林驹想进去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
先买了一条红玫瑰香烟,花了两块七。这是给父亲林甲寅的。
然后买了一双拉带鞋,三块二,这是给老妈赵杰英的。
给大哥林骏买了一双回力鞋,花了九块钱。
钱虽然多了点儿,但是经常出去照相,也算是半个艺术工作者,多少也装点儿文艺范儿。
尽管他知道,林骏穿上了回力鞋,也是那个德行,还是抱着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尽了心意。
老五没事儿的时候,总还是爱偷偷地穿着林驹的回力鞋出去瞎嘚瑟。林驹刷鞋的时候,在外面晒着还没干,老五就偷偷穿上,向他的小伙伴儿们显摆,全然不管合不合脚。
正好有小号的,林驹就花了七块钱,给老五买了一双。
一是让他有机会显摆一下,二是以后省得自己刚刷完鞋,又要刷鞋。
给二姐林骏买的,是一副花手套,腈纶的,算是最时髦的。
剩下老六和老七,一人一双腈纶袜子,跟二姐的手套一样,也是目前最时兴的。
正好有三八码的黑皮鞋,十二块钱,林驹就想给自己买一双。
不过,一想到回家之后,母亲不免又要唠叨,再说自己现在还是学生身份,许多老师还没有皮鞋,自己穿一双皮鞋,未免有些招摇,一狠心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自己在学校里面,经常干的是老师的活儿,但在生活上,还要按照学生的标准要求自己,也真是叫人无语。
算了,我就是个好人,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我又是个超人,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不过也不能过于亏待自己,家里人都有了过节礼物,我自己没有,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倒是不在乎,叫外人知道了,不是笑话家里人么?
有了这个理由,林驹心里舒坦起来,给自己买了一支钢笔。
原来的钢笔帽,鼻子已经坏了。不能别在上衣兜里。
自己现在是半个老师,兜里不别着一支钢笔,象什么话呢?
回头到三粮站买了二十斤白面,就赶紧往客运站走,还好,赶上了到三道河的班车。
回家把东西往家里一扔,赵杰英还没来得及唠叨,林驹就拿着二斤肉,到了黄老道家里。
“黄大爷,这二斤肉给你们,明天过节吃”。
“哎呦,驹子又给我送肉来啦,好好好,天大,收下。驹子,今晚别走了,我这里杀鸡,正要去找你呢,今晚咱们爷三个喝一盅”。
“也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天大,你去林驹家告诉一声,他今晚在咱家吃饭,叫他们不用等了”。
“好,我这就去”。
“天大,到我家里,顺便把拦网拿来,咱俩一会儿去下网,明天过节,弄点鱼吃”。
不一会儿,黄天大拿着渔网回来,两人就一起去东砬头。
东砬头这里靠山,水比较深,流速缓慢。河底有不少淤泥。
这里的鱼,跟二道河别的河段有所不同,以鲶鱼、嘎牙子和鲫鱼为主,个头都比较大。
此时天已经擦黑,也没有什么人,黄天大就脱光衣服下水,把渔网布设在水里。
今天晚上,渔网就放在这里,明天早晨再来起网。
回来到了黄天大家门口,就听着前面有女人在说话,声音挺高,一听还是老妈赵杰英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跟人吵架了?
不至于啊,老妈不是这种人啊。
林驹悄悄凑过去,恍恍惚惚看见几个人,除了母亲,还有老婶、胖嫂子等三个人。
“你们老四孝敬,他花钱也是孝敬你。我倒是想买了,可哪有那个钱啊”。
这是胖嫂子的声音。
“俺家这个死老四,我是管不了她啦,手里有几个钱,就知道花。我这个拉带鞋,就是今天给买的,还说是什么节日礼物,家里人人都有份儿”。
“你说咱们农村人,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等他回来了,我非要好好说他一顿不可”。
“三嫂,你这个拉带鞋,穿着挺好看的,哪回我出门儿,你也借我穿穿”。
“行,他老婶儿,咱们妯娌谁跟谁啊,你想穿,就来拿,反正我儿子给我买的,我养活他这么大,给我买双鞋也是应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林驹放心了。
这个老妈,这是穿着新鞋出来显摆了。
不过,你这个时候出来显摆,似乎有锦衣夜行之嫌啊。
明天白天你再出来显摆,看见的人岂不是更多?
第62章 文昌之财
在生活仍然普遍窘迫的时候,除了过年的时候,至亲好友之间会互相宴请之外,平常的时候,人们几乎不会请人吃饭喝酒。
即使在宴请的时候,也是请家里的长辈们。
象林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会有人请喝酒。
黄老道也算是有点儿脸面的人,现在主动要林驹留下来喝酒,尽管有黄天大的关系加成,也是给足了林驹面子。
黄老道没请林甲寅,却找了林驹,可见在他的眼里,林驹要比林甲寅重要。
这层关系,林驹自然明白。
对于黄老道的心意,林驹坦然接受。
年龄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看一个人做的事情。
起码到现在为止,放眼整个马家堡子,还找不出几个人,能做出林驹这样的事情来。
酒过三巡,黄老道放下了筷子。
林驹递上一根烟,给黄老道点着。
林驹现在兜里经常揣着烟,就是一毛二一盒的白猫烟。
他自己几乎不抽,遇到有事儿的时候,和比较顺心人的时候,才会给上一棵。
“驹子,我听天大说,寒假的时候,你要去南方做一笔大买卖”?
“是的,黄大爷,我是有这个打算。你以为如何”?
“我推算了两回,可做,不过,到时候怕是要有些纠纷,你们还要小心”。
“有些纠纷也正常,毕竟这么大一笔生意,环节不少。富贵险中求,到时候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只要下定决心,就一定做成”。
“好一个富贵险中求,年轻人就该有些闯劲儿。本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想办法解决”。
“黄大爷只解决天大的那份儿就行,我那份儿我自己解决”。
“如此也好,到时候你们就去吧”。
“黄大爷,这回本钱不小,你就不怕赔了么”?
“哈哈哈,驹子,问得好。这才几个钱?我还赔得起。我这一辈子,赔的比这大的事儿多了,哪里会在乎这几个钱”?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钱才用得其所”。
明白了,这个黄老道,又是一个二姨夫式的人物。当年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驹子,你到底要做什么生意?今天也没有外人,能不能说说,我天天都在猜测,可就是猜不出来”。
这几天,黄天大动不动就问林驹这个事情,这会儿又问了一遍。
“天大,林驹不跟你说,就有不说的道理。若是不小心把消息透露出去,别人知道了,岂不是就跟你们抢生意”?
“不过,我可以交给你个底儿,这是一笔文昌财”。
“文昌财,难道跟文化艺术有关?驹子,我爸说的对不对”?
黄老道一说出来,林驹心里不禁震惊。
看来黄老道确实推算过这笔生意。重要的是,他算得还真准。
文昌,就是文昌星君,主管天下文学艺术,文字教化。
林驹要做的生意,还真就属于这个范围。
“黄大爷说得对,就是文昌之财。黄大爷,真是令人佩服”。
“雕虫小技而已,天大,你也不要问了,到时候跟驹子去便是”。
林驹并不是不相信黄天大。如果如此,他也不会找黄天大做这笔生意。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笔生意虽然比较大,但门槛儿很低。
说穿了,只是一个信息的事儿。
如果别人知道了,也能去做这个生意。甚至可能比林驹做的更好。
重生之后,林驹虽然大体上混的风生水起,这个时代也比较落后。
但是,这并不说明这个时代就没有能人。
一个小小的马家堡子,就有陈二成和黄老道这样的高人,更何况大地方呢?
一场酒喝了两个来小时,林驹喝的晕晕乎乎,也没回家,就在黄家睡了。
第二天一早跟黄天大去起网,这一网收获不小,得了十五六斤鱼。
林驹把鱼分成三份儿,黄天大一份儿,自己家里一份儿,另一份儿给罗雅家送去。
“哎哟,林驹又给送鱼来啦,谢谢你”。
罗婶也不客气,高兴地接了过去。
“昨天晚上下网抓的,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顺便给你家送点儿”。
“对了,林驹,你今天有事儿么”?
“没事儿,罗婶有事儿么”?
“你要是没事儿,一会儿吃完饭,就骑自行车带着罗雅,去三道河买点东西。我家这个月的东西还没领呢”。
“好,我回家吃饭,一会儿就去”。
罗家虽然下放到农村,但户口还是非农业户口,仍然吃商品粮。只是粮油关系迁到了三道河。
买粮,买肉什么的,也都在三道河买。
标准没有原来做市民的时候高,跟二大娘这样的非农业户,是一样的标准。
林驹赶紧回家吃饭,就等着一会儿带罗雅去三道河。
别说他今天没什么事儿,就是有其他事情,他也会推辞。
毕竟帮着罗雅办事儿,才是大事儿。
吃过饭正准备要走,才发现自行车没了。
“二姐,自行车呢”?
“叫大哥骑走了”。
“今天又不照相,他骑车出去干什么?我还要去三道河呢”?
“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问他也不说。把回力鞋穿上了,又是梳头又是洗脸的,好像看对象似的”。
林驹不禁心里一愣,涌起一股不详之感。
“二姐,最近没人给大哥介绍对象吧”?
“有啊,头半个月之前还有人给介绍呢”。
“哪里的姑娘?姓什么”?
“周家堡的,姓周”。
“成了么”?
“没成,妈和大哥去看了,大哥没看中,找人访了,那家人不行,不会过日子”。
相亲时了解一下对方家庭情况,是各地都有的风俗。
这一带人也是如此。不过更加注重对方母亲的情况。
在这里人看来,一个家庭的母亲什么样,女儿就什么样。
母亲正派,女儿就正派。
母亲会持家过日子,女儿也是如此。
“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胡巧,你还记得吧”?
“哦,记得,我跟妈和大哥都说了,没人给大哥介绍她”。
“哦,那就好”。
“过两天还有人给大哥介绍对象,忙过这几天就去看”。
“呵,大哥现在还成了宝儿了”。
“那当然,咱家照相这么赚钱,谁不想嫁到咱家来”?
奔着钱来,倒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胡巧那样的人就行。
自行车已经骑走了,林驹无奈,就只好跟罗雅步行去三道河。
第63章 采蚕茧
有钱有票,买东西就很简单,林驹和罗雅很快就往回走。
路过三道沟的时候,就见有人在道边的蚕场上采蚕茧。
这个时候,蚕茧已经采摘完毕,现在采蚕茧,就是采摘那些剩下的,摘下来就归自己。
因为蚕场都是生产队的,给公家干活,未免就有人偷懒图省事儿。
柞蚕树一般都在一人来高,人们采摘的时候,太高的,太低的蚕茧,以及比较偏远地方的,未免就马虎,就会有一些蚕茧留下来。
“林驹,咱也不着急回家,去采蚕茧吧”。
罗雅起了好奇心,就停了下来。
“好啊,那就上去看看。采着了,正好你回家炒茧蛹吃”。
柞蚕的一生,一般要经历四个生态形式。
春天是蚕蛾,蚕蛾产卵后,变成蚕,就像大绿虫子一样。
蚕在柞树叶子上采食,然后吐丝做茧,在蚕茧里面变成蚕蛹过冬,第二年春天,蚕蛹再变成蚕蛾产卵,变成蚕。如此循环往复。
现在采集的,就是蚕蛹。
蚕茧的外壳可以缫丝,一个茧壳可以抽出两根七八百米长的蚕丝,这个蚕丝,就是丝绸的原料。
无论是蛹、蛾、蚕,都可以吃。其中蛋白质含量较高,两个蚕蛹就可以顶一个鸡蛋。
柞树叶子已经变黄,但还没有落下。蚕茧就隐藏在树叶当中和枝头上。
“林驹,我找到一个,哎呀,这还有一个,哎呀,林驹,你快过来,这棵树上好多啊”。
罗雅一惊一乍的,林驹过去,果然见这棵柞树山上有不少蚕茧。
两人一起动手,仅仅在这棵树上,就采下来二十多个。
“这么多,够炒一盘啦”。
蚕茧的吃法很多,可以炒、炸、煎、炖甚至生吃都可以。
蚕还可以包饺子,吃起来有一种特别的美味儿。
雄蚕蛾还是一种名贵的滋补品,强肾健体。
当地人经常用雄蚕蛾泡酒喝来补肾。
这棵树,位于蚕场边缘,估计是当初社员们忽略了这里。
“罗雅,小心点,别扎脚”。
此时天已经凉了,蛇很少出来,在蚕场上,主要防止被树茬子扎脚。
“没事儿,我知道啦,你也小心点儿”。
两人就沿着蚕场边缘找,用了一个来小时,摘了一百来个茧。
“罗雅,回去吧”。
“不急,再找找”。
“回去晚了,你妈在家里要着急了”。
“好吧,那就回去,可是这么多茧,怎么往家里拿”?
“没事儿,我有办法”。
林驹薅了几把野草,就开始编筐篓,没多一会儿,就编成了。
虽然形状很难看,但是也能装东西。
“林驹,你编的好难看啊,真笨”。
“嘿嘿,能装东西就行”。
“看我给你编一个漂亮的”。
“好啊,你编一个给我看看”。
罗雅编了一会儿,不是筐篓,是一个草环。
“林驹,这个给你戴上,你蹲下来,我给你戴”。
林驹顺从地蹲下,罗雅就给他戴上草环。
“嗯,这么看起来,你就漂亮多了”。
“那当然,我长得本来就帅么”。
“哼,没羞没臊的,哪里有自己夸自己的。走啦,回家”。
罗雅拎着草筐,林驹跟在后面,拿起买来的面、肉,两人就往回走。
罗雅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看得林驹心里阵阵温暖。
走了没多远,就见前面一片火红。
这是两边山上的枫叶,经过霜打后,已经变红,成为一片美丽的风景。
山脚下,一个人正拿着画架,似乎在那里作画。
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能到这里作画的,大概只有宋老师一个人。
“罗雅,等等,咱们到那边去看一下”。
“看谁,那个画画的人么”?
“对,他可能是宋老师”。
两人来到跟前,果然是宋银山。
“来来来,林驹,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个人给我当模特呢”。
“宋老师,怎么当模特”?
“这里山水景色不错。不过光有山水,没有人,终究缺了些活力,这个小姑娘和是你一起的吧,你俩就给我当一会儿模特,我把位置找好了就行,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好啊,你就把我俩画进画里去吧”。
罗雅一听就高兴了。
“这也是天意,这幅画,就是给你画的,你今天凑巧就来了,你就自己当一回主人公吧。来,小姑娘,你就坐在那块石头上”。
“林驹,你站在小姑娘边上,把袋子背上,对,就这样,小姑娘,把你的筐拿到跟前,就放在脚底下,对,就这样,这才有生活气息”。
“你们俩可以随便说话,不要拘谨,尽量自然一点儿,对,就这样,一会儿就好”。
这一会儿,就是半个多小时。
“好了,你们过来看看”。
两人凑过来,就见画面上已经多了两个人物,在山上枫叶的映射下,两人的小脸儿也显得红彤彤的。
林驹不得不佩服宋老师的创意,把他和罗雅加上去之后,这幅画立刻显得鲜活起来。
“林驹,你知道么,过些日子,我可能要带美术班”。
“美术班?学校要成立美术班”?
“是高考美术班。从下学期开始三道河就要成立高中部,周围五个公社的高中生,都到三道河中学来。全县考美术学院的学生,就都集中到到三道河来,估计也有四五十人,你以后的九年级,十年级,就都在三道河念,在这里就能直接高考,不用到县里去”。
风城县目前一共有五所高中,分别是县一中,县二中,铜羊中学,青城中学和石门中学。
三道河位于风城东北部,俗称北片。
以前东北部几个公社的高中生,都要到铜羊中学和县里的一中、二中读高中。
随着高考的恢复,现在念高中的学生越来越多。每年还有大量的复课生复读。
这样一来,原来几个高中就变得非常拥挤,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三道河中学重新设置了高中部。
之所以选择三道河中学,主要原因有三个。
一是三道河地理位置还不错,交通比较方便。
二是三道河以前就有高中部,前几年才取消了。
三是三道河高中有现成的校舍,只要稍加修缮,就可以使用,能节省大量的开支。
县里教学质量最高的,是县一中,其次是铜羊中学。
放在以前,县一中是最好的去处,不过一中竞争激烈。
然后就是距离比较近的铜羊中学,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这么一调整,林驹就很可能留在三道河读完高中,并参加高考。
第64章 留下来也不错
三道河中学成立高中部,对于林驹来说,是个好消息。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以能考入县一中为荣。
因为那里师资力量强,教学质量高,升入大学的几率自然就高。
但是,对于林驹来讲,这个优势就无所谓了。
以他现在的成绩,即使在三道河中学,该考上大学,也一样上大学。
留在三道河,首先是离家里比较近,家里有些什么事情,便于自己照顾。
离家里近,也就是离罗雅近。
到了县里上学,想跟罗雅见上一面,可就难了。
罗雅明年就可能回到绿江,林驹想要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地多跟罗雅在一起。
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已经在三道河打下了很好的基础,跟老师们比较熟悉。属于这里的学霸级人物。
每个学校都喜欢留住有升学希望的好学苗,老师们对他一定比较宽松。
这就为自己做生意赚钱提供了有利条件。
自己有什么生意,就可以离开学校外出,校方也不会对他严格要求。
如果到了县一中或者铜羊中学,他就享受不到这个优惠条件。
往回走的时候,罗雅情绪有些低落,几乎不说话。
“罗雅,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么”?
“没有”。
“不对,刚才还挺高兴的,怎么这会儿就没话啦”?
“林驹,你将来会上一中去吗”?
哦,原来是如此,是怕我上了一中,见面不容易了。
“不去,刚才宋老师不是说了么,将来可以在三道河念高中,我就在这里考大学”。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啊,太好了,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你啦”。
“那是当然,我也能经常见到你”。
“说话算数,拉钩”。
“好,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罗雅得了林驹的承诺,蹦蹦跳跳着跑了。
开学的第一天,就宣布了成立高中部的消息。
紧接着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实际动作。
上面来了人,开始修缮校舍,一些新教师,也陆续调入。
宋老师说的成立美术高考班的事情,也得到了证实。全县所有的美术特长生,都集中到三道河中学来。
最先成立的,就是复课班,收的自然都是往届落榜的学生。
一开始打算开两个复课班,消息传出来之后,报名火爆,很快就又增加了一个班。
有不少外地的人,甚至外省的人,都求亲告友,挖门倒洞,把自己的孩子弄到复课班来复读。
复课班的学生,成分也比较复杂。除了身份和地域上的差别,主要是年龄上大小不一。
有的十八九岁,有的已经二十五六岁。
有的是去年落榜,有的是前年和去年连续两次落榜。
所有人都怀揣着一个大学梦、中专梦。或者说,一个走出农门,改变自己身份的梦想。
即使是三个复课班,每个班都达到了七十来人。
教室里挤得满满的,原来两个人一个课桌,有不少坐了三个人。
成立复课班,是为了满足复课生高考的应急要求。
至于高中部的九年级和十年级应届生,则计划于明年秋天开学的时候设立。
林驹所在的八年级这一届,明年既可以直接在本校升入高中,也可以考入县一中和铜羊中学。
他们还有将近三年时间,来准备高考。
在林驹看来,如果采用他前世的时候,一些中学实行题海战术和魔鬼式管理的方法,即使是三道河这样的农村中学,高考成功率也可以达到至少百分之三四十以上。
因为这个时候教学质量普遍较差,即使是城市学校,也不比农村学校强多少。
现在的高考录取率在百分之四、五左右,如果林驹是校长,他就会采取那种方式。
问题在于,他不是校长,在校长眼里,还只是个比一般人聪明一些的初中生。
即使他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还是先管好自己和身边人吧。
自己倒是不用怎么管,问题还是出在自己的三个二货学生身上。
林驹替孙老师讲完课,就到了教室后面的大墙外面。
这里有一个豁口,有的学生就时常从这里溜出去,跑到校外去听评书。
《岳飞传》中午的播出时间是11点,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时间是11点半,等到下课的时候,评书正好讲完。
这几天,林嘉玲、马达和周冰三人,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动不动逃课。
林驹怀疑,这三个货就是偷偷出来听评书。
现在,他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准备抓现行。
不时地有学生偷偷溜出来,他们也都认识林驹,知道他是半个老师。起初有些害怕,见到林驹没什么反应,就嘿嘿一笑,赶紧溜走。
林驹蹲在墙根地下,躲在大树后面,就听得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正是林嘉玲和马达。
先是林嘉玲,然后是马达跳了出来。
“周冰,出来吧,没人”。
接着周冰跳了出来。
“没看见林老四吧”?
周冰的声音有些疑惑。
“没有,他这会儿说不定到哪里挺尸去了”。
这是林嘉玲的声音。
“还好,我就怕叫他给抓着了”。
“哼,他敢抓咱们,看我怎么收拾他。我周冰也不是好惹的”。
“林老四跟黄天大学过功夫,你打不过他”。
“明着打不过他,我给他来阴的”。
“你怎么对付他”?
“实在不行,我晚上往他水杯里撒尿”。
林驹这个气啊。
这三个小混蛋,老子教你们还教出仇来了。
表面上一口一个林老师,背后就是林老四。不是挺尸,就是撒尿,老子要是再不好好收拾你们一顿,今后还不得拿把斧子把我给剁了?
“周冰,你那么干,有点儿太缺德”。
唉,还是马达有点儿良心。
“倒也是啊,似乎有点儿对不起林老四。马达,你说怎么办好”?
“不如弄点儿巴豆,叫他跑肚拉稀,起不来炕,他还怎么管咱们”?
这个臭丫头,比周冰还狠。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三位同学,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林驹笑嘻嘻地从大树后面出来,堵在三人跟前。
第65章 逃课
一见林驹出来,马达吓得扑腾一声,就坐在地上。
周冰拔腿就想跑,林驹一跃而起,一脚就把周冰踢倒在地。
“小样儿,想跑,落到我的手里,你还想跑”?
“林老师,不敢了,我错了”。
“错了?错在哪里,你说说”。
“错在不该吹牛,不该偷着跑出来,不该背后叫你林老四”。
“你吹什么牛啦”?
“我,我不该说往水里撒尿,我就是吹吹牛,其实不敢干的”。
“巴豆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个不是我说的,是马达出的主意”。
“我挺尸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个也不是我说的,是林嘉玲说的”。
“马达,林嘉玲,你看看,就他这熊样,你们还跟他一起玩儿,我这边儿一问,他就把你们给卖了。就他这样的,一点义气没有,将来把你们给卖了,你们俩还帮着他数钱呢”。
“是啊,周冰,你怎么这么缺德呢?我什么时候说过弄巴豆的事儿啦”?
马达终于站了起来。
“马达,你也不用装。你以为你的话我没听见么?说,我究竟跟你有大多仇恨,你要弄巴豆害我”?
“嘿嘿嘿,林老师,我不就是吹吹牛嘛。不信你问林嘉玲”。
“对对……”。
“林嘉玲,你给我住嘴。亏你还是我姐姐呢,有你这样的姐姐么?好了,你给我记着,下回回家的时候,我就告诉我老叔和老婶,我再也不管你了,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没人管你,你就天天听评书”。
“嘿嘿,林老师,你不是那样的人。咱们姐弟俩谁跟谁啊”。
“咱俩就是仇人跟仇人”。
“嘿嘿,林老师,俺们错了,再也不敢了,你给个机会”。
“好,你们要我给你们什么机会”?
“下不为例”。
几个小傻瓜,想得倒美,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你们也承认自己错了”?
“是是是,错了”。
“好,既然犯错误了,就该受到惩罚,付出代价。现在我就提出处理意见,你们自己选择”。
“第一,你们不是不愿意我管着你们吗?好,正好我也懒得管你们。每天给你们布置作业,补课,批改作业,辅导,浪费了我大量时间和精力,耽误我赚钱。从此以后,我不管你们,你们回到学校去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林老师,你消消气,我们错了还不行么,你可千万别不管我们。回家之后,家里会骂我们的”。
“你家里骂你,关我什么事儿”?
“林老师,您大人大量,咱们都是马家堡子人,你爸是我三大爷,我爸是你老叔,都是实在亲戚”。
林嘉玲,你这个时候知道实在亲戚啦。
“第二个处理方案,有三条。第一,以后不准迟到、早退、逃课”。
“好好好,我们保证做到”。
“第二条,这个周六之前,把数学,物理、化学课本上所有的例题,都抄写两遍”。
“怎么又抄例题啊”?
“不抄也行,你们走吧,我不管你们啦”。
“抄抄抄”。
“第三条,回去之后,每人写一份检讨,晚上交给我。必须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不合格的重写,直到合格为止”。
“好,写”。
“明天早自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检讨”。
“林老师,这个是不是……”?
“你们是不是不愿意啊”?
王八蛋才愿意呢。
“愿意,愿意”。
“真的愿意?这可不是我逼你们的”。
不是你逼得,是哪个混蛋逼的?
“真的愿意”。
“好,还有最后一条”。
还有啊,你有完没完?
“每人罚款三块钱。把你们这个月的零花钱拿出来,交给我,我去给你买刀切纸和学习用品,这个月的零食,你们就别吃了”。
“林老师,别啊,换个法子行不行”?
“好,那就换第一个法子,我什么也不管你们啦,今天晚上就搬回学校去住吧,正好我清净一下”。
“交钱,我们交钱”。
三人万分不舍地,从兜里掏出钱来。还在犹豫时,就被林驹一把抢了过去。
这一招经济处罚,才是叫三个小家伙最心疼的。
“一人三块,倒时候我会把账单给你们,你们放心,我有钱,保证不占你们一分钱,全花在你们自己身上”。
“咦,你们怎么还不走?没事儿啦,该去听评书,就去听评书”。
“不听了,不听了,我们回去学习”。
“学习好坏有什么要紧的?还是听评书要紧,听听金兀术怎么样了”?
林驹走了,三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呆立当场。
“周冰,都怪你”。
马达总算是找到了发泄对象。
“怎么能怪我呢”?
“要不是你蛊惑我俩,我俩能跟着你出来么”?
“对,就怪你。林老四现在拿我都不当姐姐了,你一点也不讲义气,都一个就把我俩给卖了”。
“他自己听见的,我就是不卖你俩,他不也知道了么”?
“那不一样,他知道是他知道,你出卖我俩,是你出卖我俩”。
“你们还讲不讲理啊”?
“讲理,你刚才怎么不跟林老四讲理”?
“他都能讲课,小嘴巴巴的,谁能讲过他,现在钱没了?你说怎么办吧”?
“你俩还讲不讲理啊,我的钱不也叫他给没收了么”?
“那你也得补偿我俩”。
“我没钱啊”。
“没钱出力,从今天开始,我俩那屋子打水,烧炕,就是你的事儿啦。马达,走”。
“喂喂喂,你们别走啊,再商量商量,你们不能这么做啊,落井下石啊”。
晚上,周冰给林嘉玲和马达烧完炕,又把水缸里的水打满了,就开始写检讨书。
写了两边,林驹都以认识不深刻为由,打回去重写。
马达和林嘉玲也是如此,也被连着打回两遍,才勉强合格。
三个人在一起抄写书上的例题,瞅着林驹出去跟宋老师闲聊的功夫,琢磨着如何逃过明天在全班面前的公开检讨。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主意来。
第二天早自习,三人站到讲台上,挨个念检讨书。
最后林驹带头鼓掌,全班同学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林驹表扬了三人知错就改的精神,号召全班同学向他们三人学习。
三个人羞愧难当,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
林驹走后,同学们问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林老四,简直就是个魔头啊”。
从此以后,八年一班的同学,再也没有人敢偷偷跑出去听评书。
班主任卓老师还挺纳闷,别的班总是有学生逃课听评书,自己班却没有,还是自己教导有方啊。
第66章飞碟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就到了1980年。
今天是1980年1月10号,星期四,阴历十一月二十三。
再过十来天,学校就会放寒假。
林驹筹划已久的赚大钱项目,就要开始。
今天跟黄天大到奉天市来,就是他赚钱计划的一部分。
昨天,林驹跟班主任卓老师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出门几天,请几天假。
林驹学习上没什么问题,又经常帮着老师们上课。有几天不上学,自然没有哪个老师在乎。
卓老师还好心提醒,叫林驹不用着急,有什么事儿,就尽管在外面办,过几天回去,赶上期末考试就行。
按照林驹的要求,卓老师还爽快地到学校给林驹开了介绍信。
现在,林驹就跟黄天大带着学校的介绍信,前往奉天的地方国营第二塑料制品厂。
现在的国营企业,也叫全民企业。
具体地分,又分两种。
一种是全国性的国营企业,其实就类似于后世的央企。
一种是各个省市地方的国营企业,叫地方国营企业。
今天林驹来的这个第二塑料制品厂,就是地方国营企业。
昨天晚上下了雪,两人走在路上还有一点儿滑。
两人在街上转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劳保用品商店。一双鞋十二块钱,买了两双翻毛皮鞋。又买了两双毡袜。
出了门,两人就在大街上脱下黑色的棉靰鞡鞋。把毡袜塞进翻毛皮鞋里,单的翻毛皮鞋,就可以当棉鞋穿了。
“驹子,一双翻毛皮鞋,十多块钱呢,咱花这么多钱,买这鞋干什么”?
“天大,这就叫做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天来办事,不穿的好一点儿,人家敢跟咱们谈买卖么”?
“好好好,你总是有理,我听你的还不行么?咱们今天来,到底谈什么生意”?
“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跟他们谈的时候,你注意听,不要乱插嘴,将来这里的事情,就要由你来办”。
“好吧,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到时候我听你吆喝”。
两人先进了收发室,看过介绍信,登记一番,就进了业务科。
“请问,哪位是科长”?
林驹进门就问。
见说话挺冲,屋里的三个人抬起头,看看两人衣着,还比较顺眼。一个带着眼镜的人站了起来。
“我就是科长,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我们是绿江市三道河中学的,想找你们谈点儿业务”。
“你们一个学校,找我们谈什么业务”?
“我们学校要搞勤工俭学活动,跟你们定做一批产品”。
“什么产品”?
“飞碟”。
“哈哈哈,你怎么不做飞机呢,飞碟,我们做不了”。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连黄天大都感到不好意思。
这两年,信息的传播多了起来,人们逐渐知道了飞碟这种科幻中的东西。
现在林驹竟然要做飞碟,岂不是可笑。
“我看你年纪不大,你还是学生吧”?
“我不是学生,我是老师,这是我的介绍信”。
黄天大悄悄拽了林驹衣袖一下,但林驹根本就不搭理他。
完喽,这回丢人丢到家啦。
驹子这回竟然要做飞碟,真是疯了。
“我说的这个飞碟,不是科学幻想小说中的不明飞行物,而是一种塑料玩具,我这里有图纸”。
科长看看林驹,将信将疑地接过了图纸。
纸虽然不是专业的绘图纸,但图画的非常正规。
“这图是谁画的”?
“我”。
“你学过设计”?
“跟老师学过,我的一个老师原来就是搞设计的”。
林驹前世是工科男,绘图自然是基本功之一,画一个简单的飞碟图,对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你说的这个飞碟,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是一种玩具,也是一种体育用品。也可以叫做飞盘。以你们厂的生产能力和技术条件,完全能够生产出来”。
“你说的轻巧,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生产么”?
科长有些不高兴了,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太能说大话。
“不过是先开模具,然后用注塑机注塑而已,这个飞碟结构这么简单,有什么难的”?
“你知道开个模具要多少钱么”?
“不过几十块钱而已”。
“你说的轻巧,几十块钱你拿啊”?
“我拿”。
林驹说的斩钉截铁。
这回科长沉默了。过了会儿,才又说话。
“你们要多少”?
“十万个”。
“什么,十万”?
四个人一起喊了出来。
业务科三个人,再加上黄天大。
“十万个,你知道要花多少钱么?再说了,你这个东西,从来就没见过,谁会买,你们学校有十万个学生么”?
“不是卖给学生,是学校卖给别人。我知道,你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生意。不如这样,你找人核算一下成本,给我报个价,咱们再来详细谈下一步的合作。对你们来说,这可是一笔大业务啊”。
“你们要是不干,我可要一厂去干了”。
“好,你等一会儿”。
科长出去,黄天大急忙把林驹拉到门外。
“驹子,你到底是什么打算?真要做这个什么什么飞碟”?
“天大,你以为我是到这里来开玩笑的么”?
“到时候卖给谁去?这东西,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
“嘿嘿嘿,天大,你别担心。即使不能吃喝,至少还能当瓜子盘和烟笸箩用吧?当个盘子盛菜也行啊”。
“好好好,驹子,我说不过你”。
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人啊。
流年不利啊,早知道这样,早晨出来的时候,就该起一卦掐算一下啊。
不过,现在算一下也不晚。
黄天大算了一下今天的日子和时辰,就用诸葛亮马前课起卦。
大安、流连、速喜……。
最后时辰落在“速喜”上。
速喜,就是很快就有好消息的意思。
黄天大心里怀疑,又推算了一遍。
没错,就是速喜。
老天爷啊,从哪里能看出来速喜呢?
不一会儿,科长回来了。
“我们主任请你去一趟”。
主任,其实就是厂长。
进了主任的屋子,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主任,另一个是管技术的。
业务科长姓吴,吴科长。
吴科长报价,一个飞碟两毛钱。
“你刚才说了,模具钱你出,对不对”?
“对,我出”。
“想要我们生产,行,但是你得先付款,后生产”。
“可以,不过,我也有几个条件”。
“好,你说”。
“第一,春节前你们给我试生产出二百个样品来,这二百个样品钱,我照价付款”。
“第二,今后你们只能给我生产这种飞碟,不能给别人生产,正月十五之前,我要五万个。正月初八,我给你们送钱,作为预付款”。
“你们算一下生产能力,看看能不能满足我的要求”。
“我们的生产能力没问题。但五万个飞碟,就是一万块钱,你能拿出来么”?
“当然能。退一步讲,即使我拿不住来,你们也不用赔钱,是不是?顶多生产二百个样品,一个工人忙活一阵,我还给你们样品钱”。
这个方案,就是刚才几个人核计的,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风险。没有理由不答应。
于是林驹交了四十元的模具钱和四元的样品钱,离开了塑料厂。
第67章 大西洋底来的人
往回走的时候,黄天大就一直在火车上反复推算。
“怎么样?天大,你推算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财运”?
“驹子,财运是有,也是一笔大财,文昌之财。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咱俩到底怎么才能把钱挣到手”。
“你这个飞碟,能卖出去么?五万个就是一万块钱,还得先交钱,咱俩从哪里弄一万块钱”?
“不是跟你说了么,到南方去弄啊。你只管准备好一千块钱就行”。
“一千块钱,我爸准备好了。加上你的一千五,也不过两千五,怎么能变成一万?什么东西能翻这么多倍”?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靠,又是到时候,
我认识你算是到了血霉,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提心吊胆的,净干些悬事儿。
“好吧,我就豁出去这一百来斤,随你折腾吧”。
“天大,你不要那么悲观,飞碟这一笔生意做下来,咱俩一人至少能赚上两、三万块钱”。
黄天大一激灵,差点从车座上秃噜下去。
驹子,你饶了我吧。
一人两三万块钱,咱抢钱啊?抢钱也没地方抢去啊。
我不想要两三万,有个两三千,我就知足啦。
我才十六岁,还没娶媳妇儿,不想这么早死啊。
咱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好嘛?
黄天大趴在茶桌上迷糊着了,林驹坐在椅子上假寐。
但在内心里,林驹也是心潮起伏。
重生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大生意,从今天开始了。
正如黄老道推算的那样,这笔生意,确实是一笔文昌之财。跟文艺有关。
具体地说,是跟一部米国电视剧有关。
这部电视剧的名字,就叫做《大西洋底来的人》。
《大西洋底来的人》,是1977年由米国NBC拍摄的一部科幻电视连续剧。
男主麦克•哈里斯,由帕特里克•杜菲扮演。女主伊丽莎白博士,由贝琳达•蒙哥扮演。
麦克•哈里斯,是八十年代初华夏人最为熟悉的电视荧幕形象。
这个来自大西洋底的人,长者类似蹼一样的双手,能够在高水压的深海中,自如地游泳。能很快地跟水中的生物如海豚等,成为好朋友。
他的力量、呼吸方式等都跟人类不同,曾经救过传说中的神秘美人鱼,并且跟她产生过一种神秘而美丽的感情。
不过,不管外界有多大诱惑,这位英俊的海底王子,都会回到一直帮助他的,美丽的伊丽莎白博士身边。
两人那种朦胧美好的感情,叫千百万观众魂牵梦绕,如痴如醉。
这部电视剧,由央视引进,是华夏从米国引进的第一部电视剧。于1980年1月,每周四在央视播出。
每到这个时候,就跟评书《岳飞传》一样,形成万人空巷的收视浪潮。
这部电视剧,直接引爆了两个时尚。
一个是男主麦克•哈里斯经常带的太阳镜。
不过,那个时候还不叫太阳镜,人们直接以男主的名字命名,叫做麦克镜,俗称蛤蟆镜。
麦克镜的出现,使得八十年代华夏时尚青年的装备齐全了。
另外三件装备,就是《追捕》中矢村的大鬓角、喇叭裤和用于播放邓丽君歌曲的小三洋四喇叭收录机。
另一个时尚,就是剧中出现的飞碟游戏,成了风靡华夏的一项体育游戏活动。
林驹的大买卖,就是基于《大西洋底来的人》中的这两个时尚。
现在,这部剧即将播出。
林驹的计划,就是先跟黄天大到南方,倒卖一批蛤蟆镜回来。
用蛤蟆镜赚的钱,来定制飞碟。最后再把飞碟卖出去,实现最终的利润。
他跟塑料厂定做的飞碟,是两毛钱一个,十万个飞碟,本钱两万块。
他计划分两次付清,一次一万块。
关于麦克镜,林驹前世的时候,在南方有个朋友,当初就是靠这个发家的。
据那个朋友说,当初在南方的时候,外来的麦克镜,一个不过一块七八毛钱。运回北方后,林驹打算以10元左右的价格出手。扣除各项成本,一个麦克镜们可以有六七块钱的利润。
这个利润,足以支持他用来支付第一笔飞碟的货款。
一个飞碟卖价一块钱,这个价位很多人都能接受。
即使他以七八毛钱的价格批发,每个飞碟也能赚上五六毛钱的利润。十万个就是五六万块钱。
这就是林驹所说的每人挣两三万块钱的出处。
这个数目说起来挺吓人,其实都是经过林驹精心计算,才得出的数字。
当然,计划是美好的。真要实行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重生者虽然有了预见能力,但路还得一步一步走,事情还得一件一件去做。
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这个道理,即使对于重生者来说,也同样适用。
以前卖蛤蟆、蝲蛄、山野菜,都属于给家里救急、救穷的措施,上了照相项目,是为了给家里开辟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现在做蛤蟆镜和飞碟生意,才是挖第一桶金,积累下来一些创业资金,进行一些长期投资。
之所以拉上黄天大做这笔生意,也是林驹精心考虑的结果。
一是黄天大跟着黄老道给人算命,常年在外行走,具有比较丰富的社会经验。
二是黄天大曾经跟林驹一起作过蝲蛄、山野菜和蛤蟆的生意,具有一定的经商经验。
三是黄老道支持黄天大跟林驹一起做生意。
现在还有很多人对于做生意心存疑虑,甚至认为是不务正业,这个时候黄老道能够无条件支持黄天大,就显得比较难得。
四是黄天大会几手功夫,在外行走的时候,这个本事能够让黄天大自保,在人身安全上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还有一点,就是林驹的长期打算。
在他求学的几年当中,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在学校里面,不方便经常在外面行走。
这个时候急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代替他打理自己的生意。
无论是从能力,还是人品方面,都难以找出比黄天大更加适合的人选。
下车后,林驹没有到学校,而是跟黄天大直接回到了林家堡。
秋天收蛤蟆的时候,赚了一些钱,剩下的时间里,林驹基本上没做什么生意。
这回到南方去倒卖蛤蟆镜,他手里的钱还不够。
他要解决资金的缺口问题。
第68章 大哥的婚事
黄天大回家,跟黄老道说了跟林驹到奉天的事情。
“爸,我总觉得驹子这个买卖有点悬,要不你再推算一下。一千多块钱,要是赔了进去,咱爷俩这几年可就白干了”。
“天大,你推算了么”?
“算了,怎么算都有财”。
“林驹出多少本钱”?
“他出一千五”。
“他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爸,你的意思是我跟他一起干”?
“你说呢”?
“好,豁出去了,干”。
黄天大的问题顺利解决了,林驹这边儿却遇到麻烦。
按照林驹的算计,自己跟二姐做生意,加上这几个月照相,家里的存款至少有一千几百块钱。
他自己秋天卖蛤蟆,加上原来的存款,只有七百二十多块钱。
所以打算跟家里借一千块钱,凑够自己的本钱。
没想到,跟母亲和父亲说完之后,两人却不吱声。
林甲寅卷了一根烟,说队里开会,研究分地的事儿,就走了。
剩下赵杰英坐在炕上不说话。
“妈,我是跟你借的,顶多一个月就还给家里,过年之前就还上”。
“唉,老四,按说咱家里现在的日子好过了,也都是你的功劳。这些钱你别说借,就是你拿去花了,我和你爸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如今赶上了你大哥的事儿,唉……”。
“妈。大哥怎么了”?
“还不是你大哥的婚事”。
“大哥的婚事?大哥什么时候订婚了?女方家里是谁”?
林驹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
“胡家堡的”。
“胡家堡?不会是胡巧吧”?
“就是胡巧”。
嗡地一下,林驹的脑袋就大了。
竟然真的是胡巧,从此以后,家里难以有安宁的日子啦。
“妈,我不是说过,这个胡巧不行么,你没找黄老道给掐算一下”?
“找了,也没什么用,那个胡巧我也看不上,只能认命了”。
“妈,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件事儿,还得从林驹和林骏最初到胡家堡照相的时候说起。
那个时候是先照相,相片洗出来之后,送去了再给钱。
林骏二十来岁,骑着自行车,穿着一身的确良,挎着个照相机,到处给人照相,一看就是家里日子过得好。
从那次开始,胡巧的母亲就看上了林骏。
于是就暗中打听林家的情况。
得知林家家风很好,林驰和林驹又做生意赚钱,将来林驹还能上大学,这样的家境,在农村里面非常难得。
于是就蛊惑着胡巧经常跟林骏搭讪。
胡巧本身也看上了林骏,自然愿意。
于是就开始主动追求林骏。
她的方法说不上巧妙,但是却很有效。就是经常找林骏照相。
即使林骏到别的地方照相,也总是会“巧遇”胡巧。
胡巧的长相,冷丁看还不错,嘴又会说,背后又有母亲给支招,自然很快就跟林骏搭上线儿。
林骏本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见有人主动追求自己,也就昏了头。
经常在外出照相的时候,偷偷地带上胡巧。
胡巧也得意地坐在林骏的自行车后座上,到处兜风。
这个时候有一台自行车,就跟一台家庭轿车差不多,胡巧自然乐此不疲。
因为林驹当初的规定,林骏接触不到钱,跟林驰说了几回,他想要到绿江起洗相,但是林驰记着林驹的规矩,坚决不同意。
林骏无奈,就只好经常省下一天八毛钱的伙食费,来给胡巧花。
两人经常腻在一起,加上胡巧处心积虑想嫁入林家,未免就擦出火花,有了夫妻之实。
几个月时间,胡巧的肚子大了起来。
头几天,胡家人上门摊牌了。
胡家提出了几个条件。
一是娶了胡巧,给377块钱彩礼。
二是给盖三间房。
三是结婚之后,把照相的生意给林骏和胡巧做。
最后一点,就是结婚之后,就立刻分家。林骏和胡巧自立门户,自己过日子。
胡家的算计很精明,用林家的钱成家,成家之后把林家现成的照相生意拿走,赚自己的钱。
林家还有林驰没结婚,又有林驹、林骥兄弟两人读书和将来成家需要钱,还有林骊和林骄两个妹妹需要读书。
在胡家看来,这些费用,将来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分家之后,林骏和胡巧就可以不管林家的事情,撇开这个包袱,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事已至此,林甲寅和赵杰英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了此事。
彩礼钱已经给了胡家,过了正月十五,就举行婚礼,出了正月天暖和了,就给盖房。
目前林骏还没有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胡家找了关系,已经办理了结婚登记。
况且,即使不登记,这种事实婚姻也有效,法律上也承认。
“大哥是什么想法”?
对于林驹来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反对。
其实反对也没用。
彩礼也好,盖房子也好,照相的生意也好,撇开家里这个包袱也好,本质上都不过是钱的事儿。
也就是几千块钱的事儿。
这点儿钱,他还真的不在乎。
事情的关键,在于林骏的态度。
林骏的态度,说明了他对这个家的态度。
除了责任感,还有亲情的问题。
如果林骏反对胡家的条件,说明他对家里人还有感情,不是完全自私的人。
“你大哥也同意这些条件”。
“他就没反对”?
“没有”。
林驹感到心凉了。
就在这一瞬间,对大哥彻底失望。
唉,大哥啊,大哥,你的目光就这么短浅?眼前这几个钱,就这么重要?你那照相生意,就凭你们,能干一辈子?
如果有别人出来跟你们竞争,你怎么办?
“妈,你们打算在哪里给大哥盖房子”?
“就在东面,把现在的房子接出三间来”。
“不行,绝对不行,给他们在别的地方盖,越远越好”。
“那可不行,离得远了,将来我看孙子孙女都费劲,就在一个院儿里,你大哥大嫂将来出去照相,我还能给他们带带孩子”。
林驹恨不得一头撞死。
唉,都这样了吗,你还想着给他们带孩子。
这个父母心,也不知道是爱心还是愚昧。
“妈,你觉得胡巧这个人怎么样”?
“模样倒是还行,就是心眼儿太多了”。
岂止是心眼儿多,将来你就等着她算计你们老两口,用亲情绑架你们吧。
“妈,我是不是你儿子”?
“傻话,你不是我儿子,是谁儿子”?
“我能不能害你”?
“自然不能”。
“你要是认我是你儿子,就别把房子盖在一块儿,叫他们离得远远的。最好叫大哥到胡家堡去当上门女婿才好呢。分家了,就分的彻底一点儿,再搅合在一块,将来有你们受的”。
“妈,我告诉,你和爸要是跟他们搅合在一块儿,别说我将来不认你们。家里的事儿,包括二姐、老五、老六、老七的事儿,我再也不管。我不会给家里一分钱,将来连你和我爸老了,我也不养活你们”
“你净胡说,我看着你长大,你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妈,我跟你说正经的。我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就这一条,你跟我爸好好核计一下,你哪怕给他们在三道河盖房都行,就是不能在家里盖房”。
“好吧,我跟你爸再核计一下”。
第69章 你知我知
林骏不在家,到胡家堡去,帮着老丈人家上山割柴禾去了。
每年冬天,都是上山打柴的时间。
柴禾割下来之后,运回家里来,码成垛,用于一年的烧火取暖。
每家都有自个儿的山场,山上的柴禾很多,只要人不懒,冬天可以随便烧,屋子根本就不冷。
现在两家已经定下了婚事,就算是名正言顺的亲戚。
这里的女婿,帮助老丈人家干活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林驹觉得光跟母亲说还不行,就又到西屋找到了二姐林驰。
现在林驰是家里赚钱的主力,在家里说话,也有份量。
至于老五、老六、老七,他们现在只关心林驹从奉天给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其他的事儿,他们才懒得管呢。
“二姐,你觉得胡巧这个人怎么样”?
“哼,大哥简直瞎了眼,好人有的是,竟然看上这么一个人。老四,这一回,咱家就是叫胡家给算计啦”。
唉,算计一回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以后的日子,弄不好就鸡犬不宁啊。
“二姐说的对,这回是叫人给算计了。行,这回咱们认了。就怕胡巧以后再算计咱们”。
“就她那样的,狗改不了吃屎,分家也好,最好不见面,才清净呢”。
“刚才我跟妈说了,不让他们在家里盖房子,离远点儿,到时候自己过自己的日子,眼不见心不烦。以后我不在家,你也盯着点儿,千万别在家里盖房子”。
“行,老四,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叫他们离得越远越好。也就是大哥那个糊涂虫,才看上那个女人”。
“算了,不说他们,越说越来气。老四,你还有什么好买卖,照相交给他们了,家里没什么好买卖做了”。
“二姐不用着急,过几天我就去南方,这回干一把大的。等我回来的时候找你”。
“不过,你要先保密,别让爸妈和大哥知道”。
“行,我知道了。你到底要做什么生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四,你跟二姐还保密”?
“我现在跟谁都保密”。
“也好,我就等着现成的。是应该干一把大的,照相买卖给他们了,咱们就赚大钱,好好叫他们看看”。
“那倒不用跟他们生气,分家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第二天,林驹就去了北大沟,找二姨夫借钱。
二姨夫此前曾经答应过,林驹要做生意,他给出钱。
这半年多来,林驹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二话没说,就拿出一千五百块钱来。
“二姨夫,不用这么多,有一千就够了”。
“都拿着,穷家富路,反正我这钱在家里放着也没用,不如借给你赚钱”。
“驹子,你就拿着吧,你哥娶媳妇儿,你家里那点家底儿也掏空了。你多挣点儿,也好帮帮你家里”。
二姨也在一旁帮腔。
“二姨,二姨夫,你们就不怕我赔了,还不上你们”?
“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才多大,便是你赔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翻本儿还给我们。便是还不上,又能怎么样?都是亲戚,我还能找你去要”?
“看准的事儿,就大胆去干,这回不行,总有行的时候”。
“好,二姨夫,二姨,我就不客气了,等我赚了钱,回来给你们买酒喝”。
“好,我俩就等着你的酒啦”。
从北大沟回来,遇上了老五林骥。
“二哥,刚才黄天大来了,叫你回来到他家去”。
林驹到了黄家,黄老道和黄天大爷俩都在。
“驹子回来啦,正好一会儿在这里喝酒,我给你们饯行”。
“黄大爷,饯行什么”?
“你不是要跟天大去南方么?我给你们算了,明天就是黄道吉日,你们就明天启程”。
“明天?黄大爷,我学校那边还要期末考试呢”。
“你还用考什么?不过是走个形式,早点儿去,早点儿办利索,也好早点儿回家过年”。
林驹一想也是,期末考试参加不参加,确实也没有多大必要。自己明天临走的时候,到学校里安排一下就行。
不一会儿,黄天大和林驹把饭菜收拾上桌,几个人就开始喝酒。
现在酒还是奢侈品,一般的人家,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喝些酒。平常的日子想喝,还是一种奢望。
也就黄老道和二姨夫这样高收入的家庭,才能想喝就喝。林甲寅能天天喝点酒,也是最近几个月,家里经济情况好转之后,才有的事儿。
“来,祝你们俩到南头之后,一帆风顺”。
“好,谢谢黄大爷吉言”。
林驹一盅酒喝了一半,突然心里一震,就呛着了,一口酒喷了出来。
南头,正是他此行要去的地方。
但是他到现在为止,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个地方。
黄老道是怎么知道他要到那里去的呢?
不过,黄老道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
“黄大爷,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南头的?我可没跟任何人说过啊,连天大都不知道”。
“嘿嘿嘿,驹子,你也应该知道一句话,叫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仅知道你要去南头,还知道你要去找一个姓水的人,他的名字中有两个土字,他住的地方叫做三里桥”。
林驹更加震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老道。
“黄大爷,你简直神了。你说的对,这个人叫做水桂,确实住在南头县的三里桥”。
这个水桂,就是林驹前世的朋友。这回林驹就打算到那里去找他。
“爸,你怎么知道的?驹子跟我都没说过”。
“哼,傻小子,叫你好好学习算命、测事,你总是偷懒,这回知道厉害了吧,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用大六壬推算出来的”。
“你们都知道诸葛亮和刘伯温吧?他们用兵打仗的时候,一个地方从来没去过,坐在中军帐里掐指一算,就知道一个地方叫什么地名,那里的山川地理形势,会遇见什么人,多少人,人叫什么名字,甚至人的长相都知道”。
“不明白的人,以为是有神灵在帮他们,其实哪里有什么神?不过是用大六壬推算出来的罢了”。
“爸,大六壬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教给我”?
“你年纪还小,基础不牢,等过两年再教给你也不迟。贪多嚼不烂,你现在把手头的学好,就已经很不错啦”。
林驹现在彻底相信,黄老道确实是个高人。
既然他叫明天启程,那就明天启程。
第70章 特别的卧铺
第二天,林驹到三道河供销社买了6条烟,一块二一条的白猫牌,给自己的六个任课老师一人一条。叫他们负责摆平自己的期末考试成绩。
其实就是叫他们到时候给自己随便填个分数,只要成绩单上不空着就行。
老师们自然心神领会,纷纷叫林驹放心,他们会安排好一切。
至于林嘉玲、马达,周冰三人,上回收拾了他们一回之后,一直比较老实,给布置了寒假作业之后,就撒手不管。
黄天大一直就在学校里等着,这边安排完,两人就上了火车,先奔奉天去。
到南方,奉天是必经之路。两人到了之后,就先买到京城的车票,也没有座位,但为了赶时间,也顾不上这些。
买完票,林驹就到了车站的售货亭,买了两瓶汽水,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售货亭里面卖货的姑娘。
黄天大看了,心里就不免又有些鄙视林驹。
才多大一点儿,就知道盯着人家姑娘看,也不怕人说你耍流氓。
“这位姐姐,你那个纸壳子还要不要?要是不要了,我替你拿出去扔了”。
林驹喝完汽水,退瓶子的时候,就开始搭话。
“不要了,正好你拿去给扔了”。
林驹进去,拿出来四个罐头箱子。
“天大,一人两个”。
“驹子,就几个纸壳箱子,你顺便就扔了呗,还用分给我两个”?
“你真不要啊,上车之后你可别跟我要”。
“我要这东西干什么”?
“咱们没有座位,从这里到奉天,差不多二十个小时,就站着啊?把这玩意儿往座位底下一铺,咱俩不就跟坐卧铺一样”?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招呢?好,给我两个”。
两个小时之后,两人上车。
东北的火车虽然没有关里那么拥挤,人也不少,过道里都站满了。
两人在车厢连接处站了三个多小时,晚上大约十点多钟,进了车厢中间,就钻进了坐席底下。
座位上坐的是几个中年人,显得有些不情愿,黄天大瞪了一眼,几人就没说什么。
两人铺好纸壳子,把包往头下一塞,就躺下了。
“天大,这回就这么将就着,等从京城到南方的时候,我让你坐上真正的卧铺”。
“驹子,这就不错了。坐卧铺要有介绍信,还要有级别,咱们哪有级别?能这样躺在下面,我就知足。反正也是睡觉,这个大地铺也不错”。
“天大,我也是有级别的”。
“嘁,我不知道谁,还不知道你,你哪来的级别”?
“我是八级,八年级”。
“靠,照你这么说,我念了六年级,也是六级啦?级别比你还高呢”。
反正也是到终点站,两人就放心睡觉。一觉睡到天亮,起来吃了几个面包,喝点开水,就算是早饭。然后就拿着纸壳子到车厢连接板处坐着。
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到了京城火车站。
售票厅里面,照旧是人山人海。林驹在墙边等着,黄天大就去买票。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票买来。
“驹子,还是没有座位,再去弄点纸壳子吧”。
“不用,这回咱们坐卧铺,真正的卧铺”。
“驹子,你没疯吧?上哪里整卧铺去?那得多少钱啊”?
“你放心,花不了几个钱,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走,咱们出去好好吃一顿”。
靠,又是到时候就知道了。好,我就要看看,你这回怎么整卧铺。
“驹子,买两个面包凑合一顿算了,还是省点儿钱吧”。
“吃好了才能有力气干活儿,不在乎这几块钱,走”。
两人刚出门,就被警察拦住了。
“来来来,你们两个小孩儿过来,你家大人呢”?
大人?
黄天大本能地回头看了一下。
“警察叔叔,我俩就是大人”。
林驹先走了过去。
“呵,你俩就是大人?说,是不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
警察叔叔,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是偷偷跑来的。
不过不是从家里跑来的,是从另一个世界跑来的。
“不是,我们是为学校办事,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警察看完介绍信,上上下下看着两人。
“你们学校心真大,竟然叫两个小孩儿出来办事儿”。
“我们不小,都十八岁啦”。
反正现在也没有身份证,我就不相信,你还能到安东去查去?
“小心点儿,别跟陌生人说话”。
“谢谢叔叔,我们吃饭去了,要不你也去一块儿吃点儿”?
“小小年纪,还会拉拢腐蚀,一点儿也不学好。去吧,我忙着呢”。
林驹在前,黄天大在后,就往南走。
“驹子,往那边走远,北边有饭店,那里近一些”。
“好,那就往北走。不对啊,天大,你怎么知道北边有饭店”?
“不就在那里么,我看见的”。
两人到了饭店,里面没有多少人,林驹点了三个菜,一个鸡蛋甩袖汤,四个花卷。
一共花了两块八。
“靠,这里的东西比绿江贵啊”。
菜价挺高,但菜码不大,比在绿江和溪水亏多了。
“这里是首都,人多,贵一点也正常”。
“行了,天大,这回忙,等将来赚钱了,好好去吃一顿烤鸭,再领你到广场和故宫逛一下,开开眼界”。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天大,难道你以前看过?你来过京城么”?
“没有,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说的这么狂,好像你来过这里似的。下回你带着我二姐走的时候,就领着她到处逛一逛”。
“二姐也来”?
“今后你们要经常到南方去”。
“去干什么,还跟这回一样”?
“嗯,差不多吧”。
三个小时后,两人开始上车。
来到站台之后,林驹没有直接上车。
“走,天大,咱们办卧铺去。你看着我怎么办,你以后再走的时候,就这么办”。
两人走到列车长跟前,林驹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四十元钱和车票,夹在介绍信里面,递了过去。
“车长,我们办两个卧铺”。
车长看看介绍信,又看看两人。掏出笔,在车票上划了两下。又把钱、车票和介绍信还给林驹。
“你们到餐车去找大王,把这些东西给他看看,他就给你们办了”。
“谢谢车长”。
两人直接找到餐车一节。问了一下端盘子的人,正好就是大王。
看了一下车票、介绍信和钱,把四十块钱留下,介绍信和车票又还给了林驹。
“走,跟我来”。
两人跟着大王穿过餐车,来到一个写有“旅客止步”的车门前,进去之后,整车厢都是卧铺。
这里就是列车工作人员休息的卧铺车厢。
“你俩就住这两个铺,都是下铺,行吧”?
“行行行”。
这个时候黄天大先说话了。
“你们要是一人再交十块钱,这几天的饭钱就免了,也不用你们过去,到时候我就给你们送来”。
“好,就这么办”。
林驹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大王接过踹进兜里。
“晚上吃饭了么”?
“吃过了,明天早晨再送吧”。
“好,明早八点送来”。
第71章 黄神棍
大王一走,黄天大就狠狠地在林驹肩膀拍了一下。
“哇擦,驹子,你太厉害了,真的把卧铺弄到手啦”。
“天大,你要拍死我啊,小点儿声”。
“好好好,这个大王刚才问吃没吃饭,要是知道这样,咱俩刚才就不吃饭了”。
“吃了就吃了,后悔什么,咱也不能太掉价”。
“对,咱俩是做大买卖的人。哪里差他这一顿饭呢”。
“刚才怎么办的卧铺,都记住了”?
“驹子,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是咋地?就这点事儿,我还办不明白”?
你明白还等着我办?
“以后你跟二姐走的时候,就这么办,省得遭罪”。
“舒服倒是舒服,就是花钱太多,六十块钱转眼就没了,顶他们一个多月工资呢”。
“天大,这帐不能这么算。这是人家的铺位,他们不住,让给咱们,给点钱也是应该的”。
“这一路上要三天三夜,咱们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不耽误事儿,下了车就能往南头去。否则,一路上累得要死,下车还得住店休息,又费时间,又费钱”。
“这三天吃饭免费,吃的也不能差了,你算算这个帐。,咱们还是合算的”。
“好好好,就听你的。驹子,这回你该告诉我,咱们来做什么买卖了吧”?
“嗯,现在可以告诉你,咱们来进一批蛤蟆镜回安东去卖”。
“什么是蛤蟆镜?难道南方的蛤蟆也戴眼镜”?
“不是蛤蟆带镜子,是人戴的镜子”。
“近视镜还是老花镜”?
黄天大知道的镜子,就只有这两种。
“都不是,是太阳镜,防止阳光刺眼睛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镜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驹子,求求你,以后咱不说这句话行不”?
“怎么了”?
“你一说这句话,我就觉得自个儿像个傻子似的”。
靠,你以为自己不是傻子啊。
“好,我尽量不说”。
“驹子,你说的这个蛤蟆镜,能卖出去么”?
“能够,到时会有人帮着咱们卖”。
“谁帮咱们”?
“电视台”。
“你在电视台有认识的人”?
“没有”。
“那他们怎么帮咱们卖”?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你又说这句话”。
“我没说,我原来说的是到时候,现在说的是过几天,哪里一样了”?
“不都是一个意思吗?睡觉,不理你啦”。
现在的电视虽然还远远没有普及,但是全国也有几千万台。
一些城里的富裕人家,已经有了电视机,虽然多是九英寸和十二英寸的小黑白电视,毕竟也能看电视。
许多单位也有了电视机,很多人就都在单位里看电视。
三道河中学成立高中部以后,上面也给拨了一台电视机,虽然信号不好,经常有雪花点,来回晃动,但也能凑合着看电视。
《大西洋底来的人》播出之后,自然会形成蛤蟆镜的热潮。
有了前世的经验,林驹对此深信不疑。
第二天早晨八点,大王果然送来的吃的。小米粥、馒头咸菜。
两人吃完,餐具就放在那里不管,过了一会儿,大王果然就来收走了。
车厢里的人,还有另外四个穿便衣的人,林驹估计,也都跟他和黄天大一样,是坐特殊卧铺的人。
不过这几个人没人给送饭,自己吃的面包。
列车员们见了林驹等人,也没什么反应,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天大,白天没事儿,你去跟列车员们套套近乎”。
“套什么近乎?咱花钱了。下车就走了,跟他们套什么近乎”?
“你下回不坐车了”?
“下回直接找车长”。
“要是车长换了呢”?
“也是啊”。
“你跟他们混熟了,问问他们什么时候从羊州回来,若是有可能,咱们回来的时候,还坐这趟车。到时候咱俩要带不少东西,不就省了许多麻烦”?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行啦,这件事儿交给我,这两天我保证跟他们混熟”。
“你怎么混”?
“你别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靠,这个家伙,竟然用这招对付我了。
黄天大从包里翻出几个大钱儿,就是他平常给人摇卦用的。又拿出纸笔,就坐到茶桌上,开始扔大钱儿。
没过五分钟,一个女列车员就过来,坐到茶桌另一边。
“小兄弟,你会算命啊”?
“倒也不太会算,跟我师傅算了四年”。
“算了四年?那你一定会算啦,你师父是什么人”?
“我师父姓黄,东三省人都叫他黄老道”。
“东三省人都知道你师父”?
“倒也不能都知道,只是东三省我们都走遍了”。
“能给我算算么”?
“唉,人的命,天注定,算也如此,不算也如此,又何必强求呢”?
“反正没什么事儿,就给我算算呗,就当算着玩儿啦”。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报上你的生日时辰来”。
对方报上生日时辰,黄天大在掌盘上指指点点,嘴里嘟嘟囔囔的,这就是用流星赶月诀排八字。
排出了八字,才能进行批断。
黄天大排出了八字,写到纸上,又写出大运、十神、天干十二运、纳音、胎元、命宫等,组成了一个命局。
沉思了两分钟,黄天大开口了。
“你的前胸有两颗痣,在左面,后腰上有一块圆形胎记”。
忽地一下,女列车员站了起来。
“你你你,你耍流氓”。
“喂喂喂,说话要负责任,我怎么耍流氓了”?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的痣和胎记”?
“自然是你告诉我的啊”?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啦”?
“你把生日时辰告诉我了,我从这里面掐算出来的,不就是你告诉我的么”?
“你说我耍流氓,我们以前见过么?没见过面吧”?
“哼,你算的一点儿也不准”。
这就是女人经常用的耍赖手法。
其实她刚才已经承认了,黄天大算的准。
“准不准,你自己知道。你一共兄弟姐妹六人,但是有一个姐姐在幼年夭折,实际存活五人。你有两个哥哥,两个妹妹,你的父亲去年去世,母亲今年又结婚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刚刚坐下的女人,又站了起来。
她这一喊,就把另外三个人吸引过来。
“一会儿也给我算算”。
“我妈有病,你给算算,今年能不能挺过去”。
另外的人也纷纷请黄天大给算命。
黄天大这一套套路,看的林驹也不禁有些吃惊。
这个黄神棍,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啊。
在火车上这几天,黄天大就不断地给列车上的工作人员算命,几乎跟所有人都混熟了。
第72章 换装
南头县不通火车,林驹和黄天大坐火车到了羊州,就转坐长途汽车,直接到了南头县。
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到客运站查了一下公路客运时刻表,发现前往三里桥有三班客车。
分别是上午七点、十一点和下午三点半。
“驹子,三点半这趟车,还能赶上,就坐这趟车吧”。
“不,咱们今晚不走了,就在这里住下。明天早晨七点车再过去”。
“早点过去不好么”?
“咱们还要准备一下。走,先找旅店住下,然后出去买衣服”。
“也是,我正好想说这件事儿呢,这里天这么热,零上二十来度,就咱俩这打扮,一看就是东北来的”。
两人买了明天早晨七点的车票,就住进了附近的旅店。然后出来买衣服。
走在街上,就发现这里跟北方明显不同。林驹前世的时候,经常到南方来,倒是不感到有什么奇怪。
黄天大则是看着什么都新鲜。
“驹子,这里的人,大鬓角的比咱们那边多,那几个人穿的就是喇叭裤吧”?
这个时候,北方的年轻人穿喇叭裤的还不多,留大鬓角的有一些,但也很少。一般只限于在城市中,农村中非常少见。
即使在城市里面,这些人也基本上被人们视为问题青年,男的划为痞子行列,女的的划为马子行列。
在北方尤其是东北的话语体系里面,“马子”不是它的本来含义——女友,而是不正经的女青年的意思。
黄天大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在外面行走,这些事情,其实他也见过。现在这样说,不过是想探听林驹的态度而已。
其实,他也比较喜欢大鬓角和喇叭裤。
“天大,你要想留大鬓角,你就留。不过长头发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留不起来。要是喜欢喇叭裤,你就买一条穿,我是不在乎的”。
“唉,还是算了吧,我怕回家我爸说我。你不买么”?
“我不买,我不喜欢喇叭裤。不过,别人穿,我也不反对。我觉得女人穿喇叭裤挺好看。将来你跟二姐来了,帮她买一条。二姐穿喇叭裤一定好看”。
“二姐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哇擦,驹子,还有人穿凉鞋啊,这要在咱们那里,还不把脚冻掉了”?
“差着五六千里呢,这里是亚热带,现在这个季节,就是他们这里最冷的。喂,天大,你看,那个人戴的,就是蛤蟆镜”。
“哦,跟电焊工戴的墨镜有点像啊”。
“你也可以把蛤蟆镜当做墨镜来理解。对了,咱们回去路上,就说是给工厂的电焊工采购墨镜的”。
“他们能信吗”?
“我从裴大爷那里拿了马家堡子供销社的介绍信,到时候咱们自己填上就行”。
“马家堡子也没有电焊工啊”?
唉,这个死脑筋。
“马家堡子有铁矿,一共五千多工人”。
“咱家那里哪有铁矿?我怎么不知道。不就刘铁匠一个铁匠铺嘛”。
“就是瞎编的,别人哪里知道有没有?咱们说有就有,他们还能到马家堡子去查吗”?
“驹子,这不是骗人么”?
“这不叫骗人,这叫善意的谎言。将来蛤蟆镜拿回去,城里的电焊工都会来买”。
什么电焊工来买,还不是谁给的钱多,你就卖给谁?
不过,能赚到钱,也不是坏事儿,撒点儿谎似乎也没什么。
黄天大很快说服了自己,觉得心理平衡了。
“驹子,那边道边上似乎有卖衣服的,这地方私人还能卖衣服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都能卖蝲蛄,山野菜,人家就不能卖衣服啦?走,过去瞧瞧,有合适的就在那里买上两件”。
一个中年妇女跟前儿,地上铺着一块布,上面有一些衣服。
花花绿绿的,有几件式样挺新,林驹在家时,还没见到过。
在边上,还有几条喇叭裤。
两人挑了黑裤子,白衬衣,女人说话也听不太懂,改讲普通话,也是很不标准。
连说带比划,总算是讲明白价钱,一人一套,外加两双凉鞋,花了三十块钱成交。
南头是个县城,按照行政级别来讲,跟风城县同级。
七八个月之后,这里被划为经济特区。几十年后成了一线城市。
不过,现在这里的县城规模,也就比铜羊镇大上那么一点儿,还比不上风城县发达。
其实,不仅仅是南头县,这一带,包括羊州在内,都不能跟安东省相比。
作为工业大省,此时的安东省是全国最为发达的省份,只是在改开之后的几十年,安东逐渐落后,才被南方的经济大省甩在后面。
林驹往回走了十来米,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又转回到了刚才那个妇女的摊子前。
“有蛤蟆镜么”?
妇女警惕地四下看了一圈儿。
“没有,这东西不让卖”。
林驹掏出十块钱,放在地上的衣服旁边。
“我知道你能买到,你给我弄一副,这十块钱就是你的”。
女人又四下看了一圈儿,似乎下定了决心。
“好,你等着”。
女人说着就进了一条小巷,不一会儿出来了。从怀里掏出一副蛤蟆镜。
“好,我买了”。
林驹接过蛤蟆镜,转身离去。
“驹子,你不是说才一块七八一副吗?花十块钱买,亏大了”。
“这个等着用,来,天大,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给我买的”?
“对,给你买的,明天你就戴上”。
“好啊,先给我戴,驹子,你真是讲究人儿”。
“那当然,你是哥哥,有好事儿当然要先轮到你啊”。
嘿嘿,黄天大,等到明天的时候,你就不认为我是讲究人儿了。那个时候,你不骂我就谢天谢地啦。
第二天早晨六点,两人就起来,换上昨天买的衣服,到餐厅简单吃了饭,回房间收拾了东西,就退房出来。
在旅店门口,林驹拿起了一个一米来长的棍子。
“戴上镜子,手里握着这根木棍儿,我牵着你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盲人命师”。
“什么?驹子,你是叫我假装瞎子,给人算命?咱不是来倒腾蛤蟆镜的么”?
“是来倒腾蛤蟆镜的。但是,那个水桂以前从来没见过面,蛤蟆镜又是水货,咱们就这样找上门去,他能相信咱们么”?
“目前的第一步,就是先取得水桂的信任,这就要靠你了”。
“靠我?我可是奔着你来的啊,全都指望你呢”。
“是指望我,但是你也得配合啊,走,一边走我一边告诉你怎么做”。
黄天大无奈地戴上蛤蟆镜,一手扶着棍子,由林驹牵着,装上了行走江湖给人算命的盲人。
林驹则给他讲到三里桥时候怎么办。
这一路上,黄天大心里把林驹骂了无数遍。
第73章 木棉花开
三里桥是一个生产大队,也是三里桥公社的所在地。
在村落的最东边,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一座新盖的房子。
这就是水桂家的房子。
水桂之所以能起了新屋,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这两年赚着钱了,二是他的姐姐水木棉这两年偶尔会从香港回来。
水木棉是前些年偷偷跑到香港那边的,这里跟香港只隔了一条河,虽然也有守卫,但仍有一些人瞅准机会,悄悄地游过河去。
水木棉跑到那边之后,后来在那里嫁人,就在那里定居下来。
这两年,水木棉经常偷偷地运过来一些东西,交给自己的弟弟水桂在这边倒卖。
这些东西大多是一些小物件。
比如电子表、蛤蟆镜、喇叭裤、收音机、录音机,T恤衫等等。
因为主要是从香港过来的,这个时候在北方,T恤衫被叫做港衫。
水木棉这回又回来了,就住在自己的弟弟家里。
傍晚的时候,水桂回来了。
“阿姐,大队那里来了两个东北佬”。
因为做着地下生意,水桂对于街面上的动向一向敏感。他有自己的耳目,街面上来了什么陌生人,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什么来路”?
水木棉倒是没着急。
她做地下生意已经很有经验,已经养成了遇事不慌的习惯。
“两个人年轻人,十七八的样子,其中一个是盲人,住在招待所里面,白天出来给人算命”。
“两个北方来的年轻人,到这里给人算命。你不觉得奇怪么”?
“阿姐,你是说他们冲着咱们来的”?
“那倒不至于,若是官方的人,不会从北方来,也不会这么年轻。他们有什么异常没有”?
“倒是没什么异常,就是给人算命,倒是算的挺准,连身上什么地方有痣和胎记,都能算出来”。
“要说异常,就是那个先生动不动就说一首歌谣”。
“什么歌谣”?
“一层水,两重土,山脚起新屋。三里桥外,木棉花开,财源滚滚来”。
水木棉站起来,在屋子徘徊了十来分钟。
“阿弟,这首歌谣似乎是在说咱们家啊”。
“是啊,阿姐,我也是这么琢磨的。一层水,就是咱们水家,两重土,‘桂’字中有两个土字。‘山脚起新屋’,就是咱们这处房子。”
“木棉花开,就是阿姐的名字。财运滚滚来,难到是说咱们发财的事儿”?
“你跟他们照面了没有”?
“没有。我觉得他们还是冲着咱们来的,是不是想要找咱们拿货?可他们也太年轻了啊”。
“阿弟,这两年找你拿货的,有谁是年老的”?
水木棉说的有道理。
这两年找他们拿货的,确实都是年轻人,从北方来的也有一些。
这固然是因为年轻人比较敢闯,也是因为现在城里有很多年轻人,其中很多都是从乡下回城的知识青年,没有工作,整天无所事事,为了赚钱,就冒险做生意。
“阿姐,我们怎么办”?
“既然不是官方的人,咱们就不用害怕。我想他们算命是假,很可能也是到这里拿货的”。
“东北佬有钱,人又傻,若是跟他们搭上线,今后也是一条财路。你去把他们请到家里来。他们不是算命么,就请来给咱们算算命。试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好,我这就去”。
一个多小时候,林驹和黄天大被水桂请到了屋子前面。
黄天大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
“这位福主,你家的屋子是新盖的吧”。
“这位先生,说得对,是新盖的,您眼神儿不好,是怎么知道的”?
笨蛋,你才眼神儿不好呢。
再说,这么大的生石灰味儿,还用看?闻都闻得出来。
一阵香水味儿飘来,水木棉出来。
林驹一看,不禁眼前一亮。
这个水木棉,他前世曾经在水桂家里见过。模样基本上没变,只是这个时候显得年轻很多。
穿着打扮,在内地来说,算是非常洋气。披肩卷发,擦着口红,带着一条项链,一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模样。
“两位小大师来啦,快快里面请”。
“水同志,这位是你的小妹妹吧”?
林驹明知道水木棉是水桂的姐姐,还是故意这样说。
“哟,这位小阿弟,你看错了,我是他的姐姐。已经老了,不是小妹妹啦”。
“哦,原来是阿姐,阿姐确实有些老了,看起来至少有……”。
说到这里,林驹故意停顿了一下,暗暗地观察水木棉的反应。
果然,水木棉脸上涌上不悦之色。
“看起来至少有二十五六岁啦”。
这是林驹故意使的一个小花招,先抑后扬。
水木棉已经三十七八岁,即使再化妆,也不能把岁月的痕迹全部抹去。
女人都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漂亮,她现在是香港人,生活远比内地人优裕,更有能力追求美。
自己明明年近四十,林驹一下子就少说了十好几岁,听了哪能不高兴?
“哎哟,这位小阿弟可真会说话。请,进屋里喝茶。听说这位黄大师算命很准,就请给我算算”。
“既然如此,就不客气了”。
黄天大挺了挺胸铺,在林驹的牵引下,进了屋子。
林驹又假模假样地扶着他,在凉椅上坐下。
水桂说的那首歌谣,就是林驹编的,目的就是要传到水桂的耳朵里面,让水桂主动找上门来。
水桂这座房子,林驹前世的时候曾经跟水桂来过。
那个时候,屋里屋外已经进行了精装修,整个庭院也进行了改造。
水木棉后来跟自己的丈夫从香港回来,两人就在这里定局。
两人都信佛,就把二楼改造成佛堂。
现在的基本格局,也一直保持到了那个时候。
不过,目前这座宅子,还显得比较简陋。
尽管如此,在这里已经算是上等的宅子。
水桂目前的模样,还比较消瘦,跟后来发福的身材大不相同。
但脸型的基本轮廓,还能看出当年的影子。
按照林驹的记忆,水桂今年应该是31岁,以前因为家里面穷,始终没能娶上老婆。
这两年虽然有钱了,但是因为以前被人瞧不起,水桂对女人有些排斥。后来直到四十岁,水桂才找了一个二婚女人成家。
不过,两人后来的日子过得却很不错,即使水桂已经成了富豪,却对自己的老婆很好,在外面绝无一点儿风流韵事。
水桂现在的年纪还打光棍儿,以现在的观点来看,已经是铁杆儿的剩男。
前世的时候,林驹虽然跟水归差了十几岁,但两人关系非常亲密,几乎无话不谈。
想起了前世的这些事情,林驹心里未免一阵唏嘘。
第74章 剪不断理还乱
给人算命,经常涉及到一些隐私问题。
有第三者在场,有时候就未免尴尬。
林驹趴到黄天大耳边。
“往狠里算,往她祖坟上刨”。
意思就是挑水木棉最为隐私的事情说,这样才能取得性震撼性效果。
此前的二十来年时间,算命和风水这一行,在内地的传承受到了很大破坏,即使有传承的,也不敢公开进行,有不少绝学已经失传。
不过,这种学问在香港的传承,却一直在延续。
水木棉现在既然是香港人,又是经商之人,对于算命和风水就非常迷信。
黄天大如果给她算准了,就能取得奇效。
双方建立了信任关系,以后的事情就好谈得多。
“行,你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你教”。
林驹拉着水桂出去,屋里就剩下黄天大和水木棉两人。
“想算些什么”?
“随便”。
一听水木棉这么说,黄天大就知道,水木棉是个经常算命的人。
给人算命,了解命主的来意很重要。
知道了命主的来意,就可以有针对性地说。
或者是财运,或者官运,或者婚姻,有了重点和方向,就可以事半功倍,尽快让命主满意,解决他们内心最关切的问题。
这样,命主也就愿意给钱。
经常算命的人,都比较有经验,一般不容易从他们嘴里套出信息来。
有的时候,他们遇到某一件事儿,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来找命师算命,不过是想从命理上为自己的决定寻找依据而已。
也有的人,是故意来考验命师的水平,或者她已经在别的地方算过命,到这里想验证一下,到底算的准不准。
这样的命主,都是比较怕难对付的。
水木棉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这一点难不住黄天大。
给人算命,除了需要深厚的内家功夫,还要有娴熟的外家工夫。
内家功夫,就是算命的造诣,也就是真本事。
外家工夫,就是一些技巧和套路。
其实,造诣比较深的命师,都非常熟悉人情世故,察言观色能力非常强,最善于揣摩人的心理。
许多时候,仅仅从来宾说话的口气。一个表情,一个肢体活动,就能猜测到来宾的心理。
在这方面,黄天大已经得到了黄老道的真传。
开局照例是过三关,这是证明自己水平和得到对方认可的基础。
第一件事儿还是身上的痣和胎记的信息,这是一个绝招,黄天大自然说对了。
这一招用在女人身上时,因为涉及到身体的隐私,未免就有些暧昧的嫌疑。
但也正因为如此,能够比较快地建立起双方的信任关系。
第二件事儿说的是水木棉丈夫的情况,包括年纪大小,职业。
这些只是泛泛之论,干货在后面。
“你的丈夫心脏不好,有风湿病,去年进过医院,做过手术”。
“你怎么会知道的”?
水木棉再也不那么淡定,站了起来。
此前,她其实一直没怎么瞧得起黄天大,认为他年纪不大,不会有多大的本事。
现在她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其实是个高手,收起了傲慢之心。
“自然是推算出来的”。
“对,你说的太对了”。
水木棉开始进行反馈,主动配合黄天大,这就是一个好的势头。
“你丈夫长方脸,嘴唇比较厚,身体毛发比较重,水蛇腰,腿比较细,带点儿罗圈腿儿,左小腿上有伤疤”。
“对对对,他就是这样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难道你见过他?不可能啊”?
老子哪里有闲工夫去见他。从八字里面一推,就出来了,还用那么费劲去见他,我有病啊。
这一点,是从八字的日支推断出来的。
八字的日支,在算命中叫做配偶宫。代表着配偶的情况。
水木棉八字的日支是一个“卯”字,只要是这种情况,她丈夫的外貌特征就一定是这样的。
当然,这指的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如果她再婚,或者有外遇,则不在此列。
“你这个人,是个特别痴情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经常在感情上吃亏。每一次感情的付出,对于你来说,都是对自己的一次伤害”。
黄天大此言一出,水木棉立刻发呆,随即,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一条,就是深挖水木棉的内心隐秘之处,也就是林驹所说的往祖坟上刨的意思。
感情上的事情,在命理上就是桃花方面的事情。
桃花有两种,一种是墙内桃花,这是正常的夫妻之间的感情。
墙内桃花越旺,夫妻感情越浓厚。
另一种是墙外桃花。指的是外遇、出轨之事。
这种桃花越旺,出轨越多,也越彻底。
水木棉命中,墙内桃花和墙外桃花都有。
这就说明他在重视自己丈夫的同时,跟别的男人也有比较亲密的关系。
同样都是桃花,但是桃花跟桃花也不一样。
有的人在跟异性交往的时候,总是主动地追求对方,无论是哪一个对象,都得自己采取主动。
即使是别人介绍,也是如此。
这种桃花,叫做我生桃花。
这里的“生,就是追求的意思。
有的人正好相反,从来都是别人主动来追求自己,自己是被追的一方。
这种桃花,叫做生我桃花。
有的人一见钟情,双方同时产生感情。彼此享受这份感情。即使将来分开,也能和平分手。今后还能互相帮助,没事儿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再约一下。
这种桃花,叫比劫桃花。
有的人在感情上主动,始终能够控制异性。高兴的时候,可以跟对方在一起。玩腻了,就把对方一脚踢开,从来不为感情束缚和左右。
这种桃花,叫做我克桃花。
就是能够克制对方。
还有一种桃花,比较麻烦。
这种人总是被对方克制,在感情上处于祈求者的角色。对方想要就要,想甩就甩。在感情上总是处于被害者的角色。
这种桃花,叫做克我桃花。
水木棉就属于这种桃花。
更加要命的是,水木棉的四柱中,还有两个“沐浴”神煞。
这样的人,无论男女,一生总是被异性控制,在感情上跟异性纠缠不清。
“剪不断,理还乱”,就是这种感情的最好写照。
第75章 摊牌
一般的命师给人算命,说到感情事,大多只是说:“你这个人命犯桃花”,“桃花旺啊”啊。
这都是一些泛泛之谈。
有的民间命师,甚至说的更加粗鄙,说一些“你这个人是吃三眼井水之命”,意思就是要嫁三家,或者是跟多个异性有关系。
这一类的说法其实都是浅层次的命理。
同样是桃花,黄天大能解读出五种不同的桃花来,这才是深层次的命理。
市面上绝大多数的命师,都不懂这个道理。这来自于黄老道的真传。
八字中隐藏着人生的几乎全部信息,人的八字什么样,人生就是什么样。
在实际生活中,有的人虽然出轨,但却不伤害彼此的家庭。
这一类就是比劫桃花。
有的渣男渣女,要钱没钱,要人品没人品,却总是有人主动投怀送抱,这就是生我桃花。
有的高富帅,或者白富美,总是在感情上伤痕累累,这就是象水木棉这样的,桃花克我。
黄天大说,水木棉的每一次感情,都是对她的伤害,就是这个道理。
林驹和黄天大想跟水氏姐弟做生意,建立信任关系,这一回自然要拿出点真本事来。
见水木棉哭了,黄天大就暂时不说话,让水木棉自己渐渐地平息情绪。
这种情况,黄天大跟着黄老道出去给人算命的时候,他见的多了。
黄老道给人算命的时候,有时候会把人给算的嚎啕大哭,甚至跪地磕头。
今天水木棉只是哭了一会儿,其实轻多了。
等到水木棉不哭了,黄天大就把这套关于桃花的理论,讲给她听。
听得水木棉频频点头,连连称是。
黄天大又讲了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算命。
一般给人算命,都在二十分钟左右。
这个时间,基本上可以把想说的事情说完。
这样做,一是为了节省时间。
有的时候,算命的人多了,一个人占用的时间长了,但是钱还不多给,对于命师来说,就不划算。
另一个原因,就是一个人问起来没完没了的,问了这事儿,又问那事儿,命师就容易出错。
“小大师水平真高,若是到香港发展,一定赚大钱。若是有意到香港发展,我愿意代为安排”。
天啊,还能到香港起发展?我岂不是要上天啦。
一瞬间,黄天大有些热血沸腾。
不过,他到底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很快冷静下来。
“谢谢水阿姐,我父亲年纪已经大了,故土难离。还是在我们家乡自在些”。
“既然在家乡自在,为什么又到了这里来给人算命”?
是啊,为什么会到了这里?你问林驹那个混蛋去,叫我装瞎子,简直别扭死了。
“不瞒水阿姐说,我们兄弟俩到这里,其实不是为了算命”。
“那是为了什么?方便透露么”?
“这个……”。
一到这样的事儿。黄天大就不知道怎么说好。
“这件事儿,还是由我兄弟来说吧”。
黄天大站起来,本能地想走,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个盲人,才停住脚步。
水木棉过来,拉着他的手,两人来到院子里。
林驹和水桂正坐在竹椅上谈笑正欢。
见两人轻松出来,知道黄天大已经把事情挑明了。
“还请阿姐和阿哥原谅,此事实为不得已而为之”。
‘没关系,林阿弟,这回你可以说明真正来意啦’。
水木棉倒是毫不介意。
“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了,我们此次就是为了做生意而来”。
“哦?你们想要些什么东西”?
“这一次只拿一些蛤蟆镜”。
水木棉看了看水桂,两人会心地一笑。
“果然如此,我们已经预料到了。不过,这个生意不好做,我们这里不赊不欠,一手钱一手货”。
“这个没问题,我给你们现金结算”。
“便是给了你们货,你们能带回去么?不瞒你说,以前可有不少人,在半路上就被人没收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要你们帮我送到南头县城,剩下的我们自己解决”。
水木棉说的,其实就是路上的运输问题。
现在到这里弄到货源,不是多大的问题。
看到这个商机的,也有很多人。以前也有不少人尝试做过这个生意。
成功的固然不少,但失败的也大有人在。
主要的问题,就出在途中的运输上。
现在这种长途贩运生意,还处于灰色地带。从南方运到东北,沿途要经过十来个省份,到哪里都可能被人给截下来。
许多人就在这个环节上失败,最后血本无归。
一旦生意失败了,对于水木棉和水桂也有一定的风险。
如果有谁认真追查,最后就可能追查到他们的头上来。
林驹做之所以要他们把货送到南头县城,是因为除了水家姐弟,还有别的人也在做这个生意。
这里比较偏僻,因为他们同行之间的竞争,就可能殃及池鱼,出现黑吃黑的现象,自己成了牺牲品。
到了县城,这里人的控制力就要差得多,自己也有更多的周旋余地。
“我想知道你们怎么往回运”?
一听水木棉这么说,林驹就知道,他们现在真的想做这个生意。
如果不是如此,她没有必要问的这么详细。
之所以这么问,是想把风险降到最小。
这才是真正想做生意的心态。
“我们不是私人贩运,而是给公家采购。回去的路上,我们也不随身携带”。
“那你们怎么运回去”?
“火车托运”。
“车站会给你们托运么”?
“我们采购的是电焊工使用的墨镜,不是那些社会青年戴的蛤蟆镜。这是生产需要。我们的介绍信里面,已经写明白了这一点,我给你们看看”。
水木棉接过马家堡子的介绍信看看,又递给了水桂。
“呵呵,林老弟,看来你早就有所准备啊,你这样做这个生意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过,车站也没那么好糊弄,到时候,你怕是要费很多口舌”。
“这个我自有办法,不过,我既然是为了公家采购,回去就要报账。要报账,就要有发票,你们必须给我提供发票。证明货物的来源是合法的”。
“这个么?嗯……”。
“没有发票,这件生意就免谈”。
“林兄弟,你也该知道,这些都是水货,哪里来的发票?不如这样,你们先回去,晚上五点的时候,你们再来,咱们再商量一下如何”?
水桂用了一个拖字诀。
“好,一言为定。师兄,我们走”。
林驹把棍子递到黄天大手里,牵着就走。
黄天大现在就是他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