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雨
刘成济说：“昨天，我从铁匠铺的李大勇处知道了一种书写材料，颜色雪白，好似缣帛一样轻便，但又比缣帛更便于书写，是一种绝好的书写材料。”
周宛芸猜到这个男人的来意了。
刘成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李大勇告诉我，那种东西是周小姐给他的，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打扰周小姐，希望周小姐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周宛芸说。
更让她欣喜的是，纸张对读书人的吸引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看来推广纸张的任务，会比之前预想的更容易。
“我想问一问周小姐，这种可供书写的物品，在哪里能够买到？价格是否昂贵？”刘成济问。
“这种东西叫做纸，是我自己做的，价格不会太贵，但是现在还没办法卖给你。”周宛芸说。
刘成济不明所以，立刻询问：“周小姐可是有什么特殊要求？”
周宛芸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刚直不阿，特别有文人风骨的文弱男人，竟然这么上道。
可惜，事实不是这样。
她摇了摇头，解释说：“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现在还没有做出来罢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买到这种纸？”刘成济紧接着又问。
周宛芸看出来了，这个人是真的很想要纸张，但是现在确实没有卖，她打算多攒一些纸张，再开始贩卖。
她想了想：“大概还要一个月。”
刘成济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就不打扰周小姐，我改天再来。”
“等一下。”周宛芸出声阻止。
她想到了昨天制作出来的纸张，虽然那些纸张不合格，没办法拿来卖钱，但免费赠送给其他人的话，还是可以的。
她要抓紧一切机会推广纸张。
周宛芸去书房里取出一叠纸纸，回到正厅，递给刘成济：“这么大的雨，你还特意跑过来，这些纸送给你，但是品质不太好，希望你别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刘成济连声说，接过这几张纸，小心翼翼地把纸张放在衣服里面，避免被雨淋湿，表情特别欣喜，“多谢周小姐的赠送。”
“周小姐，那我就告辞了。”刘成济说完，穿好蓑衣，戴好斗笠，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踏入绵绵细雨中，离开了。
刘成济离开后，就没发生什么事了。
周宛芸坐在正厅里，看着外面的大雨，以及因大雨而朦胧不清的景色，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
那是她十四岁事的事情，那一天也是像现在一样，下着绵绵的细雨，她被困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坐在窗前，看着雨中的景色。
耳边只有雨声，却让人感觉到宁静。
突然，宁静被打破，院子里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各种催促的声音，闹哄哄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翠珠，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奴婢去看看。”翠珠说完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翠珠就回来了，说：“是二夫人临盆了。”
听到这话，周宛芸心里一喜，立刻站了起来，往房间外走去，打算去看看，结果却被翠珠阻止了。
“小姐，大夫人嘱咐了，让你千万别过去，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都不要去。”翠珠说。
周宛芸没有出去，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枯燥的雨景，听着院子里各种嘈杂的声音，无聊地发呆。
院子里的嘈杂声持续了很久，气氛紧张而压抑，却始终没有出现婴儿的啼哭。
隐约中，她听见稳婆说：难产了。
最后，这名妾室还是死了，小孩儿也没活下来。那个前一天还活生生的，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女人，就那么死了。
那一天，留在周宛芸记忆中的，除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压抑焦躁的气氛，就是阴雨绵绵的天气。
所以，每当遇到这样的天气，她就很容易想起这件往事。
这件事之后，她做了好几天噩梦，内容无一例外，全都是小妾的尸体被抬出去的场景。
周宛芸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想这件事，便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去准备一顿丰盛的食物。
制作食物，对她来说愉悦且享受，自然也就非常容易沉浸其中。
因此，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这让她有点心虚，毕竟家里的人口不多，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幸好，周毅没有说什么。
傍晚，雨依旧没停。
睡觉前，周宛芸在心里祈祷：明天早上起来，雨就停了。第二天早上，她起床后，开门往外一看，雨还真的停了。
下了一天两夜的雨，外面的土地已经变得泥泞不堪。在外面走一圈，不止脚上都是泥，裤子上也会沾上泥水。
此时，周宛芸特别庆幸，城里的两条主干道已经是水泥路面了，就算是下雨，也是干干净净的，不会弄脏鞋子。
她惦记着建医馆和药房，吃完早饭后，立刻就是去雇人，制作砖块和水泥。
平时，大家修建房屋的时候，为了省钱，都喜欢修建夯土房子。
除了周宛芸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使用砖块，所以砖窑一直处于停歇的状态，只有需要时才找人制作砖块。
水泥倒是有一些库存。
之前修路需要大量的水泥，所以专门雇了一些人，一直制作水泥。不过，她不知道水泥的库存够不够，所以顺便也雇人制作水泥。
反正，水泥也不会坏，就算这次用不完，也可以留到下次使用。
周宛芸来到其他人居住的区域。
“周小姐，这次要做什么呀？”有人立刻就问道。
周宛芸还没开口，这些人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来意了，肯定是雇人干活。
“做砖块和水泥。”
“要多少人呀？”
周宛芸想了一下，虽然任务要求是两个月，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早一点完成：“人越多越好。”
“要很多砖块和水泥吗？”
“需要的数量不是很多，但是我希望尽量能尽快完成，所以想多雇几个人。”
“好，我们明白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分别
遥远的皇城门口。
皇帝和周宛柏面对面站着。
在皇帝身后，是皇帝的步舆，侍卫，以及太监。而在周宛柏身后，则是一辆马车，一大队官兵，还有相应的马匹。
“陛下，我就是回老家看看父母，很快就回来啦，”周宛柏的脸上画着阴柔的妆容，语气矫揉造作，“陛下可要想着楠楠哟，楠楠也会想着陛下的。”
周围的人全都低着头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是不适应的。
周宛柏对此视而不见，一副沉浸在甜蜜中的表情。
随后，他又拿出一对玉佩，然后把其中一块塞到皇帝手里：“陛下，这是一对玉佩，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图案，现在你一个，我一个，看到这个玉佩，你就好像看到楠楠一样。”
皇帝拿着玉佩，没有说话。
周围的太监和士兵都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但是却只能憋着。
“陛下，我走啦，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要想着我哟。”周宛柏说完，转身回到马车上，准备离开。
就在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皇帝却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陛下，是不是舍不得我呀？”周宛柏掀开帘子，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笑着说，“我很快就回来啦，就是回去看看父母，陛下记得想我就行啦。”
皇帝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周宛柏，表情十分凝重，小声地说：“保重。”
“表情别这么难看，会被人看出来的，”周宛柏同样在他耳边小声地叮嘱，“还有，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放心吧，我肯定信守承诺，”皇帝小声地说道，然后放开周宛柏，用正常的音量说，“走吧，早点回来。”
周宛柏坐着马车离开了。皇帝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马车彻底看不见，才对身边的太监说：“回去吧。”
对于遥远京城的事，周宛芸一无所知。此时，她正准备去城外查看地里的农作物，雨后变成什么样了。
来到城外，她就看到地上有一条细细的水流，长度特别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此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就觉得很奇怪：这里的气候这么干燥，这道流水这么细，竟然没有被晒干，也是神奇。
这道水流实在是太小了，她也就没有当回事，继续往耕地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她才反应过来，这该不会就是系统奖励的河流吧？
“系统，这道细小的流水，该不会就是你说的河吧？”
“任务奖励正在发放中，请耐心等待。”系统说。
“好吧。”
看来这真的就是系统奖励的河流。
不过，她早该想到的，除了系统之外，怎么可能还会出现不合理的东西呢。
周宛芸来到耕地附近，围绕着庄稼地转了一圈，仔细地查看了农作物的生长情况，确定长势良好后，就转身离开了。
随后，她又去造纸工坊转了一圈，看看工人们制造出来的纸张，质量如何。
这两天都在下雨，外面没有太阳，刚抄出来的纸没办法放在阳光下暴晒，只能贴在最后一个房间的石墙上烘干。
烘干的速度比晒干更快，效率自然也就更高，但是烘干需要大量的柴火，所以周宛芸还是更喜欢晒干。
节约资源。
不过，也就是这种纸要求不高，所以才能在阳光下暴晒。如果是对质量有高要求的纸张，是不能在阳光下暴晒的，只能在通风处阴干。
周宛芸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今天的第一批纸张被烘干。工人小心翼翼地从石墙上揭下纸张，动作非常缓慢，生怕一不小心把纸撕破。
纸张被完整地揭了下来。
“给我看看。”周宛芸说。
工人把刚揭下来的纸张递给她。
周宛芸接过纸张，仔细地摸了摸，感受纸张的厚薄程度，以及是否均匀。
结果，当她检查完纸张后，一抬头就看到烘干纸张的工人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一副等候她发落的模样。
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吓到这个工人了，于是便安慰说：“你做得挺好的，没有什么问题，不用太担心。”
工人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你继续干活吧。”
周宛芸拿着纸张，来到抄纸的屋子。
张铁牛正在勤勤恳恳地抄纸，见到她出现，似乎明白了她的来意，立刻就停了下来：“周小姐，纸张还是不合格吗？”
抄纸是造纸的工序中，最考验工人手艺的一道工序，也是最难熟练掌握的，自然没那么容易。
不过，周宛芸也没有用委婉的说辞，而是直截了当地说：“确实不合格。”
张铁牛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惶恐不安地看着她：“周小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合格。”
周宛芸没有生气，也不是来骂人的。见张铁牛有些害怕，就安慰说：“不过，今天抄出来的纸，已经比昨天好了。”
张铁牛的表情一下子就缓和了。
“你要继续努力，争取早日超出合格的纸张。”周宛芸又鼓励了一句。
当初在选择抄纸工人时，她观察了很久，才选定了张铁牛。毕竟，她可不希望这人学会以后，就跑掉了。
“我一定努力。”
“那你继续干活吧。”
周宛芸说完，抱着昨天造出来的一大堆纸离开了。虽然这些纸张不算合格，但也能用，自然不能浪费了。
她抱着纸张，回到居所。
一进屋，就看到小安在院子里念书。
小安今年已经八岁了，早就到了该去学堂念书的年纪，但是这里没有学堂，所以只能由周毅教小安念书。
周宛芸把纸张放在正厅的桌子上，对周毅说：“父亲，我把纸放在桌子上，你要用就自己拿。”
“我知道了。”
放下纸张后，她没有在家里歇息，又去查看砖块和水泥的制作情况。然而，她刚刚走出家门，就看到李大勇。
“周姑娘。”李大勇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周宛芸一喜，连忙问：“你来找我，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周姑娘，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李大勇很严肃地问道。
“你说说看。”
第一百三十七章 要求
李大勇想了一下：“周小姐，能不能让周老爷也教我儿子念书？”
“你妻小不是在中原老家吗？”周宛芸很疑惑。
“我刚刚接到家里传来的口信，父亲染上重病，”李大勇的表情十分凝重，“为了治病，不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甚至还卖掉了家里的田和地。”
周宛芸已经明白了：“所以，你打算让你妻小来这里？”
“是的，我来南城看过好几次，我觉得你这里也挺好的，”李大勇犹豫了一下，又问了一次，“我就这一个条件，周小姐答应的话，我就签这份契约。”
没有问过周毅的意见，周宛芸渴不敢替答应这件事：“我要回去问一问我父亲，你在这里稍微等一等。”
“好。”
周宛芸回到居所：“父亲，我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
“就是和李大勇签订契约的事，他要求你教他孩子念书，他才答应签契约。”
周毅听完以后，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可以，反正教一个和教两个，没什么区别。”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周宛芸就回到李大勇等待的地方。李大勇见到她，忙不迭地问：“怎么样，周老爷答应了吗？”
“我父亲答应了，”周宛芸说，“我们把契约签了吧。”
这份契约是两份。
她回到卧室，取出另一份契约，签下自己的名字，再盖上手印，然后递给李大勇：“该你了。”
“这……”李大勇接过契约，面露难色，“你知道的，我不太会写字，我担心会写错。”
周宛芸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李大勇那满是错别字的竹简，确实是不太会。
她想了想，想到了一个办法：“这样吧，我先在纸张写一遍，然后你照着我写的写，怎么样？”
“好。”
她取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李大勇”三个字。为了方便李大勇抄写，还特意把这三个字写得特别大。
李大勇艰难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还特别丑，但好歹是写出来了，也没有写错。
最后，李大勇盖上手印，契约就完成了。
周宛芸自己留了一份，另一份给李大勇：“我会负责店铺的修建，但是你自己的住处，需要你自己修建。”
“那我的住处应该修建在什么？”
“走吧，我带你过去看看。”
城里被两条主干道划分为四个区域。
东北区域居住的是独身一人的居民，是目前人数最多的区域。而西北区域居住的是家庭，目前人数比较少，只有几户家庭。
她家的居所在西南区域，目前只有她家一户人家，东南区域则空缺着。
而主干道两侧第一排房屋的位置，是预留下来开店铺。目前已经有一些店铺了，但是大部分地方还是空缺着。
周宛芸带着李大勇来到东北居民区：“你一个人的话，住房就必须建在这片地方，而且房子的范围不能超出规定的范围。”
“那我们一家人呢？”李大勇问。
周宛芸指了指西北区域：“一家人的话，就建在那里，但是同样不能超出规定的范围，必须修建在规定的地方。”
“行，我明白了。”
李大勇离开后，周宛芸也没有歇着，立刻就去找人修建贩卖铁器的铺子。
虽然制作铁器的工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贩卖铁器的店铺却没有修建。因为她一开始的目的，并不是卖铁器赚钱，而是自己使用。
现在的农具效率太低了。
她就想到了制作一些效率更高的农具，但是又不放心去外面找人制作，所以就打算自己建一个制作铁器的工坊。
她原本的打算是雇几个长工，学习制作铁器。但是，在知道朝廷取消了铁器专营后，便迅速地改变了主意。
和李大勇合作。
周宛芸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雇了很多人去修建医馆和药铺，恐怕已经没有多少空闲的人手了。
看来，铁器铺子只能再等一段时间。
周宛芸回到居所，打开任务面板，却发现这些任务难度都太高了，并非这几百人能够完成的。
就说看起来最简单的饲养牲畜吧，任务要求是饲养十万只牲畜，就算现在有五百人，平均每个人都要养两百只。
这怎么可能呢。
其他任务就更不要说了，都不是这点人能够完成的，所以她的首要任务，就是扩充人口。
可问题是，怎么吸引人来这里呢？
这里虽然地广人稀，但是气候很糟，很难吸引到中原的老百姓。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迫使老百姓不得不逃向这里。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不能指望这个办法，所以暂时不用考虑。
如果没有天灾人祸的话，是否可以用低廉的赋税吸引了老百姓？可惜，她不是官员，管不了这些事。再说了，就算是这里的官员，也很难决定赋税的高低。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商业？
这也很难吸引到一万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她是管理这个地方的官员，那这件事就好办了很多了。不只是这一个任务，也包括其他任务。
可惜，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周宛芸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雇人，从人口多的城市雇人过来。她也不知道这个办法好不好使，但总要试一试。
至于雇人的办法，也很好办，让路过此地的商队帮忙。
她拿出一摞纸，开始写雇人的告示，一口气写了几十张，然后就耐心地等待返回中原的商队。
她的目标是那些小商人，原因有两点：一，小商人没办法去太远的地方，所以来往比较频繁，和她比较熟悉；二，小商人比较容易被说动，也比较灵活自由。
她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小商人，反而等到了互市开市。
她打算去互市转一圈。
虽然没有进入的商人资格，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某些有进入互市资格的商人，会在中间转卖货物。
从居所到互市，骑马只要小半天，所以她前一天下午就出发了，到达互市的时候，刚好到傍晚。
此时，互市周围有大量装满货物的马车，以及保护货物的护卫。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女人
周宛芸没有凑过去，而是在距离商队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然后随便找了地方就休息了。
互市是每个月初十和二十五这两天开市。今天是二十四，月光比较暗淡，再加上周宛芸和商队之间的距离比较远，所以没有人发现她。
或者，更重要的原因是，商队的人赶路也累了，现在只想休息，不想其他事情。
半夜时分，周宛芸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此时睡意正浓，什么事情都无法打扰她睡觉。然而，那个声音却持续不断地响起，吵得她根本无法再入睡，甚至还越来越清醒了。
仔细一听，竟然还是两个人的声音，一男一女。
这让她非常震惊。
要知道，商队里基本上没有女性，也不会带女人上路。她见过那么多商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人出现在商队里。可转念一想，这或许是附近部落的女人，并不是商队带来的。
不过，这大半夜的，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呀？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了一眼。虽然今晚的月光比较暗淡，但她和这两人的距离比较近，所以看清楚了这两人的动作，顿时羞红脸，赶紧缩回来，将刚刚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赶走。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躲到一个更远的地方去。可是，又怕自己这一动，被这两人察觉，到时候就尴尬了，于是只能继续被迫旁听。
过了许久，这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周宛芸忍不住松了口气，心想：这两人该回去歇息了吧。没想到，女人却突然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问了一句：“谁在这里？”
“小动物吧。”男人说。
女人却很肯定地说：“不是小动物，肯定是有人在这里。”说着便站起来，系好衣服，朝周宛芸走过来。
周宛芸想躲，却根本无处可躲。
很快，女人就走到了她的面前。借着暗淡的月光，她也看清楚了女人的长相。
女人的长相让她很意外。
之前听这两人的动静，她的脑海中关于女人的形象，是明艳动人，勾人心魄。然而，事实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这个女人的长相并不妖艳，也不漂亮，顶多就是清秀而已，甚至还有些微胖。
周宛芸很尴尬，女人却神色淡然。
“是谁呀？”男人问。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女人对男人说。
男人完全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也并不好奇，转身就离开了。直到男人彻底离开后，女人才在周宛芸旁边坐了下来：“小姑娘，你一个人？”
没等周宛芸回答，女人又笑了一声：“小姑娘胆子不小呀，敢独自来这种地方？”说话间，突然凑了过来，脸贴着脸。
周宛芸受不了这么近的距离，想也没想就往后退了一大步。
女人轻笑一声，语带调侃：“还是说，你就是希望被这些几个月都没碰过女人的男人发现？”
“你到底想做什么？”周宛芸忍不住问道。
这一次，女人没有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而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也太危险了，去我的马车上休息吧。”
周宛芸本来不想同意，可是又想到刚才的男人，就犹豫了。
确实不太安全。
可是，去这个女人的马车里，好像也不太安全的样子。
女人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放心吧，那是我自己的马车，没有其他人。”
周宛芸犹豫了一下，接受了女人的好意，去她的马车上休息。女人的马车十分简陋和朴素，和周围马车并没什么区别，但是里面的空间很宽敞，方便装货。
此时，女人的车里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虽然有点疑惑，但是两人也不熟，她也没有问，只是道了一声谢：“谢谢你。”然后便闭上眼睛，假装休息了。
也不是假装休息，只在在这样的环境里，身边还是个陌生人，就算是个女人，她也没办法放心，自然不可能真的休息。
她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周围一直没有动静。
过了许久，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可马车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又重新闭上眼睛，等了很久，始终没有什么变故，才慢慢地睡着了。但是，她依旧不敢睡得太死，有点风吹草动就醒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天边开始发白的时候，周宛芸就醒了，但是她没有睁开眼睛，依旧假装在睡觉。
过了一会儿，外面出现了商队活动的声音，还有聊天说话的声音，给这片地方带来了生活的气息。
她听到身边有很轻微的声音，是女人离开了马车。女人的动作很轻，也特别小心，没有磕碰到任何东西，似乎是怕吵醒她。
女人出去后，周宛芸才睁开眼睛，结果没想到帘子突然被掀开，女人又回来了。
四目相对。
周宛芸觉得有点尴尬，就好像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住了。
女人却好像并不觉得尴尬，依旧笑意吟吟的：“小姑娘醒啦。”
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赞叹道：“昨天晚上太暗了，没看清楚长相，今天才发现，小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
“谢谢。”虽然不知真假，但周宛芸还是要道谢。
“说什么谢呀，”女人摆摆手，无所谓地说，“对了，我叫珠红，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可以叫我小芸。”
珠红在她面前坐下来，好奇地问：“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家里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呀？”
周宛芸不好意思不回答，但也不能说实话，就随口敷衍：“他们都没有空。”
珠红站了起来：“离开市的时间还早，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我出去逛一逛。”说完便出去了。
外面响起了珠红和男人调笑的声音。
天亮之后，周宛芸倒是放松了下来，再加上昨晚没休息好，很快便睡着了。
过了许久，她被外面的嘈杂声和吆喝声吵醒，意识到开市了，于是赶紧出去。这时候，珠红也走了过来，笑着说：“已经开市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你进去吧，我不进去。”周宛芸说。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珠红竟然有进入互市的资格。
“那你想买什么货物，我可以帮你。”珠红说。
周宛芸来互市，只是为了看一看有没有自己没见过的东西：“我想买一些以前没见过的货物。”
“如果没有呢？”
“那就买瓜果吧。”
她来这里的时间还短，虽然也种植了水果，但水果需要好几年才会开花结果，所以每次来互市的时候，她也会顺便买一些水果和干果。
“想要买多少？”
“水果不用太多，干果可以多买一些。”
“没问题。”
周宛芸等了很久，才看到珠红出来。
在一堆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人堆里，珠红真的特别显眼，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路途中
珠红扛着一大袋东西走过来，放到周宛芸面前，说：“这是你要的干果和水果，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帮你买。”
周宛芸打开麻袋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干果，水果则非常少，只有几个甜瓜：“水果有点少，可以再买一些葡萄和石榴。”
“行，没有问题。”
珠红转身又进了互市，没过多久，就提着一大袋水果出来了：“这是你要的水果。”
周宛芸接过水果，问：“一共多少钱？”
珠红报了一个数字。
周宛芸把钱给她，便准备离开这里。然而，珠红却叫住了她：“你等一会儿，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周宛芸一想，也行，就同意了。这一次，她等了很长时间，直到下午关市的时候，才看到珠红和一群男人走了出来。
在众多的商队中间，珠红买的货物并不算多。
“走吧。”珠红说。
周宛芸跟着珠红一起上路，但是没走几步，就发现她们始终跟在一个商队后面。
这个商队的车子很多，人也不少，但是她从来没见过。这一点很奇怪，这么大的商队，但凡从南城经过，她都会有一些印象。也就是说，这个商队不是通过南城过来的，而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你是跟他们一起的？”周宛芸问。
这个“他们”，指的就是这个商队。
珠红说：“我一个弱女子，可不敢独自上路，自然就要找个商队，寻求保护。”
其实，周宛芸还有一点疑惑：珠红为什么会有进入互市的资格？要知道，很多大商户都没有得到进入互市的资格，而珠红只是一个独身的女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各大世家的人，却能够得到进入互市的资格。
珠红到底是如何得到资格的？
周宛芸很好奇，但是两人刚认识，还没有到能问这种问题的时候，所以就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珠红笑着问道。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周宛芸有些惊讶。她自觉表现得并不明显，表情也都和平时一样，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珠红笑了笑：“还好，并不是很明显，只不过我恰好比较擅长这一点罢了。”
既然都被看出来了，周宛芸便如实地回答说：“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是如何取得进入互市的资格？据我所知，很多大商行都没有得到资格。”
珠红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想知道吗？”
“自然是想知道。”
“把耳朵附过来。”
周宛芸把头伸过去。
珠红一只手搭在她的另一边肩膀上，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找一个能拿到资格的男人，把他伺候开心了，再撒撒娇，自然就拿到了。”
周宛芸傻眼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办法，可仔细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你也想拿到进入互市的资格吗？我可以帮你介绍你哟，像你这样的姑娘，他们最喜欢了。”
“不用了，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周宛芸被吓了一跳，连忙拒绝。
珠红突然笑了起来，而且笑得特别开心。
周宛芸这才意识到，珠红是在开玩笑，故意逗她玩呢。
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商队前进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对，似乎不是在往南城走。她连忙拿出系统给的那幅地图，展开来查看。
这幅地图不仅描绘了地理地貌，各种资源的位置，也标注了她的实时位置。
此时，地图上代表她的那个点，正在往东北方向移动，而居所在互市的正东方。果然，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商队不是通过南城过来的。
既然不是同一个方向，自然也就没办法一起走了。
周宛芸收好地图，对珠红说：“我们的方向不一样，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
“你要走哪个方向呀？”珠红问。
周宛芸指了指居所的方向。
“你在这里等一下。”珠红说道，然后往车队的前端跑去。
周宛芸只能看到她跑到一个中年男人身边，但是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听不见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中年男人在珠红身上摸来摸去。
珠红轻轻地拍开男人的手，又说了几句话，就跑回来了。与此同时，商队也调转方向，往南城的方向走去。
“其实，没必要这样。”周宛芸说道。
两人萍水相逢，没必要为了她，让商队改变原本的前进方向。
珠红的脸上依旧带着不太正经的笑容：“难得见到一个喜欢的小姑娘，自然要多相处一会儿呀。”
这么直白的话，周宛芸还不太习惯，连忙转移话题，随口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哪里人呀？”
“我老家是汶靖的，不过我在京城长大。”
周宛芸知道汶靖这个地方，是京城附近最穷的一个镇子：“我知道汶靖，但是没去过，听说汶靖有一种布，特别好。”
两人聊了一路的布料。
马车的速度比骑马要稍微慢一些，到了傍晚的时候，还没有到达南城。此时，商队的人已经停了下来，似乎是打算原地休息。
周宛芸拿出地图，查看距离南城还有多远。
她本来打算的是，如果距离不太远的话，就赶一会儿夜路，今天晚上就回到居所。
然而，查看地图后才发现，这里距离南城并不算特别近，再加上马车的速度要稍微慢一点，所以今晚是不可能到家的。
还要在路上过一夜。
夜深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商队的人也早早地就休息了，四周一片寂静。
因为环境的陌生，以及人员的陌生，所以周宛芸没办法很快地入睡，一直很清醒。然后，她就感觉到有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这里除了珠红之外，全都是男的。
这一瞬间，她特别紧张，悄悄地攥紧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出门在外，自然要带武器。
这把匕首可不是随处都能买到的匕首，而是完成了一个抓野兔的辅助任务后，系统奖励的匕首。
捅一下，就能带出一块肉。
很快，珠红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去了，但是帘子并没有放下来，那个男人还在这里。
“珠红，这姑娘……”男人压低声音说道。
“小姑娘，哪懂怎么伺候大人呀，”珠红娇滴滴地说，“还是说，大人觉得珠红的活儿不好？”
“怎么会呢？”
随后，帘子被放了下来，两人离开了。
周宛芸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不敢睡觉，直到珠红回来，才撑不住，睡着了。
第一百四十章 狼毒草
第二天早上，商队继续赶路。
临近中午的时候，南城终于出现了周宛芸的视线中。
“你住在这里？”珠红问。
周宛芸点点头：“对啊，我现在就住在这里，你们要在这里歇歇脚吗？”
珠红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应该不行，他们要赶紧赶回去，不会在半路上歇息。”
很快，商队就到达了南城。
周宛芸和珠红走在最后面。她刚走到城墙的位置，就看到几个人带着几大车狼毒草回来了。
这几个人是她派出去找狼毒草的，已经出去很多天了，每天到今天终于回来了。
狼毒草不是用来喂养牲畜的，而是用来造纸。
虽然她找到了树木，但树木的生长时间太长了，根本无法满足大量造纸的需要。而狼毒草的就不一样了，是这里最适合用来造纸的材料。
“小丁。”周宛芸连忙叫住其中一人。
小丁听到喊声，转头一看，连忙停下脚步：“周小姐。”
“你们回去之后，就把这些狼毒草的皮剥下来，把外面黑色的那一层刮掉。”
“我记住了。”
“还有，狼毒草有毒性，所有的工序都必须在室外完成，记得跟其他人说一下，明白吗？”
“我明白了，周小姐你就放心吧。”
小丁离开后，周宛芸继续往居所的方向走。这时候，之前没作声的珠红突然问：“你这是打算织布来卖吗？”
“不是织布。”周宛芸回答。
她想到，推广纸张的任务，或许可以借助其他人来完成。虽然纸张很受读书人的欢迎，但是任务要求是让所有读书人都使用纸张，这就有点难度了。
大梁国幅员辽阔，中原地区还好说，但是偏远之地就比较麻烦了。所以，如果有个人帮助自己的话，应该能加快这个任务的完成速度。
至于人选，她已经有了主意。
或许是之前奖励的识人辨才的能力发挥了作用，周宛芸很清楚地意识到，珠红是帮助她完成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
心里有了决定，她也就不再隐瞒，故意透露：“这是用来造纸的材料。”
“造纸？”珠红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地说，“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两人一边往居所走，一边聊天。
“这是一张可以用来书写的东西，作用和竹简一样，但是比竹简更好用，而且也更为轻便。”周宛芸解释道。
“我想象不出来，这是什么样子？”珠红说道，但是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周宛芸觉得，这应该是没见到实物的缘故，所以就决定让珠红见见实物：“你要不要去我家歇歇脚？我给你纸张是什么样子。”
“好啊，我去跟他们说一声。”珠红立刻就同意了，然后一路小跑，去车队前端跟昨天的中年男人说了几句，紧接着又跑了回来。
“走吧，去你家。”
“好。”
周宛芸带着珠红回到居所。一进入院子，就听到周毅教小安念书的声音。
她栓好马儿，从马背上取下在互市买的的东西，搬到屋里，然后对珠红说：“你随便坐吧，我去拿纸出来。”
她从屋里拿出几张纸，却又想起来，张铁牛抄了这么多天纸，现在抄出来的纸应该能合格了吧？
于是，她又放下这几张纸，回到正厅：“我去造纸的地方拿，顺便看看他们这几天有没有认真干活。”
“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可以。”
她带着珠红离开居所，前往造纸的工坊，经过糖铺的时候，见到商队的很多人在那里买糖，便顺口问珠红：“你要不要也买一点？”
“这是卖什么的？”
“白砂糖。”
周宛芸的话刚说完，珠红就很惊讶地说：“原来，白砂糖是你这里出产的呀？”
“对啊。”
珠红对白砂糖出现在这里而表现出的惊讶，是周宛芸没有想到的。毕竟，白砂糖已经出现两年多了，很多商人都知道是这里产出的。
“是你做出来的吗？”珠红又问。
周宛芸犹豫了一下。虽然白砂糖确实是她熬制出来的，但却不是她发现的，所以有点心虚。最后，她还是承认了：“算是吧。”
她以为，珠红要说点什么，结果却听见了一句夸赞。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珠红伸手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催促道，“那我们走快点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纸张了。
周宛芸被迫加快脚步。
很快，两人就到了造纸的工坊。此时，工坊的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见到她出现，都打了声招呼。
今天的太阳不太好，纸张晒不干，只能烘干。周宛芸带着珠红，直到来到最后一个房间。
最后一个房间，工人正在往石墙上刷纸，把刚抄出来的纸贴在石墙上，然后用刷子刷平。
“周小姐。”工人喊道。
“今天的纸呢？给我看看。”
工人从旁边拿起来一叠纸，递给周宛芸。周宛芸接过纸张，仔细地捻了捻，感受纸张的厚薄，以及均匀程度。
经过几天的联系，张铁牛抄出来的纸已经勉强合格了，可以拿出去出售了。
周宛芸递了几张纸给珠红。
“这就是你说的纸？”珠红接过纸张，轻轻地抚摸着，就好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们先出去吧，这里面太热了。”
“好。”
最后一个房间要烘干纸张，所以一直烧着火，温度就比较高。工人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膀子在干活。
周宛芸穿着不算薄的衣服，热得受不了，于是抱着一摞纸张，赶紧离开工坊，回到居所。
回到居所，珠红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模样，笑嘻嘻地感叹：“小芸你简直太厉害了，竟然能够将树皮，制成这样轻便，雪白，易于书写的纸。”
“其实，这种方法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是从书上看到的。”周宛芸不敢占别人的功劳。
珠红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结：“那些读书人要是见到这种东西，肯定会高兴疯了。”
“那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周宛芸问。
珠红愣住了。
周宛芸也没有说话，等着珠红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珠红终于回过神来了，欣喜若狂地说：“你真的打算要跟我合作？”
“当然，不过我不会只跟你一个人合作。”周宛芸提前告知了这一点，避免以后出现问题。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合作
珠红却根本不在意，依旧很兴奋：“不是独家也无所谓，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那我们就来谈谈吧，”周宛芸再次确认，“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的首要目的，并不是赚钱，而是让所有的读书人都能使用我的纸张，你能接受吗？”
这一次，珠红并没有立刻就回答，也没有了一贯的轻浮表情，很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
“你有什么问题吗？”周宛芸问。
珠红很严肃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是不赚钱，也要让读书人能买得起纸张吗？”
“当然不是，如果不赚钱，我何不去做善事？”周宛芸立刻就否认了，然后解释说，“这么说吧，我的首要目的是推广纸张，如果赚钱和推广纸张发生了矛盾，那我可能会选择推广纸张。”
“我明白了，”珠红没有思考，立刻就问道，“你想怎么合作？”
周宛芸说：“我负责制作纸张，你负责贩卖到各个地方，所得的钱财，除去成本后，我六，你四。”
“好，我同意。”
“你不用考虑一下吗？”周宛芸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会这么顺利。
珠红说：“这么好的事情，还有什么考虑的必要吗？我们直接签订契约吧。”
“那好吧。”
周宛芸写好一式两份的契约，签好自己的名字，盖好手印，然后递给珠红。她担心珠红不会写字，还特意问：“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珠红看了她一眼，很自信地说：“你可别小瞧我哟，虽然赶不上那些读书人，但我们也是会吟诗作画的。”
这倒是让周宛芸有些意外。
珠红认真地看了一边契约，然后才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盖好手印。
一份一份契约。
契约签好了，周宛芸却有些犯难了。她才刚刚开始造纸，还拿不出纸张，让珠红带回去。
要不，让珠红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她立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商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停留，而珠红一个人回京也不可能，这么遥远的路途，珠红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
“我刚刚看到不是有很多纸吗？”
“那些纸都是不合格的。”
“我看着没什么区别呀？”
周宛芸没有多说，直接抽出一张不合格的纸，递给珠红：“你摸一摸就明白了。”珠红接过纸，仔细地摸了几遍。
“怎么样，感觉出来了吗？”周宛芸问。
“是因为一边厚，一边薄吗？”珠红有些迟疑地说。
周宛芸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问题。”
珠红一下子就笑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嗨，这有什么呀？这点小瑕疵，根本不算问题。”
不过，周宛芸还是觉得，既然是商品，自然还是要合格，不能随便敷衍购买的人：“既然是收了钱的，那就不能给出有瑕疵的商品。”
“好吧，我明白了，”珠红想了想，又想到了另一个办法，“要不这样吧，我把这批纸当成试用品，赠送给那些读书人，你看怎么样？”
周宛芸觉得，这个办法也不错，就同意了。
“对了，你如果回京城，可以来找我。”珠红取出一张纸，写了一个地址，交给周宛芸。
周宛芸接过来一看，万春楼，顿时觉得珠红在开玩笑：“这个地方，我根本去不了呀。”
“谁让你从正门进来呀，我给你写的地址是后门，你跟她们说找我，就会让你进来的。”珠红认真地说。
“我记住了。”
“我想想，年后吧，我再来拿纸。”
“好。”
这时候，商队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居所门口：“珠红，我们该走了，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你帮我搬一些东西，我们就走。”珠红说。
她要搬的东西，自然就是纸张。周宛芸之前只拿了一叠纸，工坊里还有很多纸张，全部都要让珠红带回去。
这个男人也没有拒绝：“搬什么？”
“你跟我来吧。”
周宛芸带着他们到工坊，把已经烘干的纸张全部给他们。厚厚的一摞纸，这个男人搬起来却一点也不吃力，甚至还很轻松。
“这是什么东西？”男人好奇地问。
“这可是好东西，你以后就知道了。”珠红却没有告诉男人，这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途。
可能因为周宛芸在这里，所以男人也没有再问。
把纸张搬到马车上后，商队就离开了。
商队离开后，周宛芸也没有歇息，立刻就去查看砖块和水泥的准备情况。她来到砖窑，见砖窑已经烧起来了，便转身又去了制作水泥的工坊。
水泥的制作速度就比较慢了。
看着制作水泥的几个人，周宛芸决定，等到制作铁器的工坊开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造一个烧制水泥的大铁罐。
不过，现在还只能人工慢慢地磨。幸好，她只需要制作一间药房，一间医馆，对水泥的需求量也不是很大，所以完全来得及。
“周小姐，有什么吩咐吗？”工人问道。
“没事，我就是随便看了看，没什么事。”周宛芸回答道，离开了制作水泥的工坊。
从工坊出来，她就看到了系统奖励的那条河。
这条河现在还只是一条细细的水流，比前几天壮大了很多，但是还没有到小河的程度。
她蹲在河边，伸手掬了一捧水。
河水没有想象中的凉，甚至还有点暖和，而且水质清澈透亮，并没有因为泥沙而浑浊不堪。
这时候，一位扛着锄头的妇人从远处走过来，走到她旁边的时候，便放下锄头，蹲下来洗手：“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条小河很神奇呀？”
“怎么说？”周宛芸问。
“你看啊，这么细小的流水，竟然没有干涸，反而水流还越来越大。”妇女说。
“这不是很好吗？”周宛芸说，“有河的话，我们种地也更方便。”
“不是这个意思，”妇人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她身边，小声地说，“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流，这是神迹。”
周宛芸吓了一跳，以为被这些人发现了什么。然而，妇女接下来的话，消除了她的惊恐。
第一百四十二章 肯定是神迹
“这里以前就出现过神迹，据说当时这里被一大群猛兽包围了，然后突然天降瑞光，里面有一把神奇的武器，打跑了那群猛兽。”妇人很兴奋地解说。
周宛芸听出来了，这说的是之前豺狗的事。这故事仔细一想，确实很符合当时的情况，可是听起来又好像哪哪儿都不对。
“你们是听谁说的呀？”周宛芸问。
“大家都知道啊，”妇人以为她不相信，信誓旦旦地说，“你别不相信，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当时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
当时现场明明只有几个人。
如果不是周宛芸亲自经历了这件事，可能都要被妇人信誓旦旦的态度迷惑了。
不过，这个妇人很明显了解得也不多，否则就会知道她就是所谓的“神迹”的当事人，也就不会跟她说这件事。
这也挺好的。
这些人自己就把这件事合理化了，倒是给她省了不少的事。
不过，妇人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这名妇人，这倒是挺奇怪的。这里的人口不算多，女性就更少了，总有就只有二十几个，她都见过，却不认识眼前这个妇人。
她暂时把这个疑惑压下去。
“我也听说过那件事，确实很神奇，”周宛芸说道，然后假装不明白地问，“不过，这不就是一条很普通的小河吗？怎么可能是神迹？”
妇人立刻来了兴致：“你想想，当时下完大雨，正是积水最多的时候，但是那时候水流多小呀。”
“确实。”周宛芸假装附和道。
妇人兴致勃勃地继续说：“这地方气候这么干燥，那么小的一道水流，不用一个时辰就干透了，可是现在呢，水流不仅没消失，反而越来越大，可是这方圆百里，哪儿来的水？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你说得对，”周宛芸假装被说服了，换了一个话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没见过这个人？
“我刚来没多久，就是下雨前两天才到的。”妇人回答。
周宛芸恍然大悟，刚到这里才几天，难怪她以前没见过这个人，这个人也不认识她。
妇人又问：“你呢，也是跟他们一起来这里的吗？你是犯了什么事呀？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也会被抓到这里来？”
周宛芸知道，这个妇人误会了。她也没有解释，只是敷衍道：“犯了错自然就会被抓起来，和年纪没有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妇人说，“当初抓人来这里的时候，都要身强体壮，会干农活的，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一看就不符合要求。”
周宛芸突然来了兴趣。
她当初跟安乐王要人，只是为了满足系统任务的要求人口数量，对这些人的来源并不关心，后来也只是粗略地问了一下，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这些人是犯了事，被抓过来的。
现在听这个妇人的话，感觉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便对妇人说：“说说看。”
“当时我家小孩儿生病，只能卖了家里的田地，给孩子治病，我男人听说外面更容易挣钱，就跟镇上的人一起去外地，结果被发现没有路引，就被抓回来了。”
“没路引不能离开户籍所在地。”
“以前，这种事打几十板子就过去了，但是那一次竟然要被流放，我赶紧去找大人求情，才知道不仅是我男人，一同被流放的，都是身强体壮，会干农活的男人，或者要有一技之长。”
“大人说，这是送给一位老爷干活的。”
“那你怎么过来了呢？这个地方这么糟糕。”周宛芸很真心地问道。
妇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没办法，这个地方环境是差了一点，但庄稼能种起来，就能活下去，在老家根本就活不下去。”
周宛芸没有问为什么。
因为妇人已经说过了，几年前为了给小孩儿治病，把家里的田地都卖掉了。没有了土地的农民，生活自然艰难。
“不过，我到这里之后才发现，这里除了风沙有点大之外，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妇人说。
周宛芸意识到，这是一个推动植树任务的好机会：“这里之所以风沙大，是因为树太少了，多种点树，就不会有风沙了。”
“是这个原因吗？”妇人有些疑惑。
“有了树，就能把风沙挡在外面。”周宛芸解释道。
妇人没有说话，似乎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周宛芸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任务是急不来的。
这时候，一个男人经过这里，看到周宛芸，便停下来，打了声招呼：“周小姐。”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妇人惊讶地看这周宛芸：“你就是周小姐呀，你怎么不说呢，这……”表情有些尴尬。
周宛芸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妇人倒没有纠结这个问题，问了另一个问题：“周小姐，你刚刚说的种树，是真的吗？”
“当然。”周宛芸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多种一些树。”妇人很特别积极，站起来就要走。
周宛芸没想到妇人这么心急，连忙拉住妇人：“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树要选择高大的乔木，效果才会好。”
“什么是乔木？”妇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周宛芸没有解释什么是乔木，也不需要解释，只是告诉了妇人常见的乔木有哪些。妇人知道以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周宛芸在外面转了一圈，也回去了。
此时已经是九月底了，天气已经很冷了，但是还能够出门。她打算，趁着现在还能出门，赶紧去把药材买回来。
开药铺，自然需要药材。
虽然这里经常有商队来往，所带的货物也是多种多样。但遗憾的是，这些货物里，从来不会有药材，所以她必须要去其他城市购买。
毕竟，只有在两个月内完成任务，才能得到特殊奖励，所以她没时间耽搁。吃过晚饭以后，她对周毅说：“父亲，我打算在这里开一间药铺和医馆。”
“挺好的。”周毅说。
“但是我们这里没有药材，所以我打算明天动身，去凉州购买药材。”周宛芸说。
凉州是距离此地最大的城市，也算是比较繁华的城市了。
周毅想了一下：“去凉州的路途太远了，还是让吴常义去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商定
“他要负责熬制白砂糖。”周宛芸提醒道。
她倒是想让吴常义去，毕竟去凉州可不算近，就算是骑马，来回至少也要六七天。所以，她之前就想过，让吴常义去购买药材，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吴常义也拒绝说：“你让我出力还行，买药材这事我是真不行，那么多药材，我根本不认识。”
最后，还是周宛芸一个人去了凉州。
她骑马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在第四天的中午，到达了凉州。
凉州比不上中原的繁华，但也是西北这片地方，最繁华的城市了。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甚至有点恍惚，感觉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周宛芸对凉州不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大量的药材，于是便决定找人问一问。
至于找谁，那自然是周记商行的人。
周子良在她这里买过很多白砂糖，周记商行在凉州的掌柜去过她那里，大家也算是认识，应该能问到她想要的消息。
周记商行就开在城中最繁华的位置，而且店铺的面积特别大，十分显眼。
因此，她很快就找到了周记商行。一进去，伙计就很热情地招呼：“姑娘要买点什么？随便看。”
“你们掌柜在吗？”周宛芸问。
伙计打量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不好意思，掌柜的今天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或者改天再来。”
周宛芸可没有时间，只能继续追问伙计：“那你知道掌柜的去哪里了吗？”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伙计，哪能知道掌柜的去哪里了呢，你说是不是？”伙计笑眯眯地说道。
没办法，周宛芸只能离开，打算过一会儿再来。
然而，她刚走到店门口，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说：“咦，这不是周姑娘吗？你怎么来了。”
她转头一看，正是周掌柜。
周掌柜快步走到她面前，很热情地说：“周姑娘，快请到楼上来坐。”说着将她往楼上引。
“不用去楼上。”周宛芸连忙说。
周掌柜也没有坚持，停下了脚步，指了指椅子：“坐，我们坐着聊。”说完便率先坐了下来。
周宛芸也坐了下来。两人先是客套了一番，说了一堆没有营养的废话，然后才进入正题。
“周小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件事，要麻烦周掌柜。”
“什么事情，周小姐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我想开一间药铺，你知道哪里能买到药材吗？”
没想到，周掌柜听了这句话以后，竟然沉默了。周宛芸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周掌柜肯定不知道。
果然，周掌柜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周家没有经营药材的生意，所以这件事我也不太了解。”
“没事，那我再找其他人问问。”周宛芸没有为难对方，站起来准备离开。
可话虽如此，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该去找谁询问，因为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周掌柜会不知道这件事。
“周姑娘，等一下。”周掌柜叫住了她。
“周掌柜还有什么事？”周宛芸转身问道。
周掌柜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我认识一个人，他应该会知道这方面的事情，我带你去见他。”
“那就麻烦周掌柜了。”
“谈不上麻烦，”周掌柜笑了笑，然后开玩笑地说，“周姑娘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多卖给我们一些白砂糖就好了。”
周掌柜带着周宛芸在凉州城的各个巷子里穿来穿去，在成功地绕晕了周宛芸之后，终于在一栋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周掌柜伸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院子大门被打开。门内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棉布衣服，看起来很普通。
“老周，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中年男人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宛芸，然后有些疑惑地问，“这位姑娘是？”
“我跟你介绍你们一下，他叫石商瑞，是做药材生意的，”周掌柜先是跟周宛芸介绍，然后才对石商瑞说，“这位是周小姐，白砂糖就是她家产出的。”
听完介绍，石商瑞又打量了周宛芸一眼，很惊讶地说：“没想到制作出白砂糖的人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是位姑娘，石某实在是佩服。”
“你过誉了。”周宛芸说。
这时候，周掌柜及时地开口，终止了这段毫无营养的对话：“周小姐想买些药材，恰好你是经营药材的生意的，所以我就带周小姐过来找你。”
“先进屋吧。”
三人进入院子里。周宛芸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院子里没有药材，但是却又淡淡的药材味道。
进了屋，石商瑞先是招呼两人坐下，然后拿出茶壶和茶杯，倒了三杯茶，一人面前放了一杯：“请喝茶。”
“谢谢。”周宛芸说道。
石商瑞也坐了下来：“周小姐想要买什么药材？要多少？什么时候要？”
“常见的药材，我都要，至于重量的话，我们待会儿再细聊。”
“行，那周小姐现在就要吗？”
“如果今天就能带走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现在没有的话，我也可以等一段时间。”
“大约可以等多久？”
“一个月左右吧。”
聊到这里，周宛芸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种植药材的啊？”
“当然不是，”石商瑞立刻否认，“我只是帮忙把人们炮制的药材收集起来，再卖给各个药铺。”
“那药材的品质不就无法保证吗？”
“药材的炮制手法就那么几种，那些人的经验都很丰富，炮制出来的药材都差不多，你不用担心。”
周宛芸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都是同样的药草，只是简单的炮制一下，影响不会太大。
“好吧，那我们来说一下价格吧。”
“好。”
两人商量了价格，最后确定好了价格，以及所需要的药材重量，以及来取货的时间。
事情很顺利，顺利得周宛芸有些不敢相信。
离开石商瑞家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但时间也不早了。她想了想，决定在凉州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
她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这里的客栈还比不上她南城的客栈，夯土建成的房子，也没有刷石灰，看起来真的不怎么样。但是，价格却一点也不便宜。
一晚上一百个小钱。
虽然客栈不怎么样，但能坐下来休息，就很好了。她脱下鞋袜，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脚，打算去打盆水洗脚。
她刚刚打开门，就感觉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从她眼前闪了过去。
转头一看，是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救人
男人趴在地上，似乎晕过去了，也看不清长相。周宛芸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这个人：“喂，醒……”话还没说完，一把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拿刀架着她的，正是刚刚趴在地上的男人。
这时候，她也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还有点面熟，是之前混在商队里的那个匈奴男人。上次她发现这个男人是匈奴人后，就把人赶走了。男人也没有说什么，很配合地离开了。
因此，她对这人的印象还挺好的。
“怎么是你呀？”周宛芸瞬间就放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的刀推开。
匈奴男人也认出了她：“原来是你呀。”说着便收起了刀，然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周宛芸发现，这个男人一直用左手捂着肚子，指缝间似乎还有点点红色，脸上也没什么血色，似乎是受伤了：“你还好吗？是不是受伤了，需不需要帮忙呀？”
“不用，你帮不上忙。”
这话着实有点看不起人，周宛芸立刻就反驳说：“你都没说是什么事情，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呢？”
“我正在被人追杀，你能帮我解决掉追杀我的人吗？”匈奴男人说。
周宛芸沉默了一下，这事她确实帮不上忙，有点尴尬，准备转移话题。就在这时候，楼下却响起了吵吵嚷嚷的声音，不像是正常住店的客人。
“你们干什么？”
这是客栈掌柜的声音。
“都给我闪开，别挡着我们找人，否则连你们一起杀了。”
这个声音十分凶狠，杀气十足。
周宛芸忍不住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匈奴男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下面的那些人，应该就是来找这个匈奴男人的。
匈奴男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立刻站了起来，打开窗户准备往外跳。周宛芸吓了一跳，这么高跳下去，腿不得摔断呀，更不要说这人本身就已经受了伤。
她连忙拉住这个人：“你不要命啦？”
“被他们抓住，才是没命了，”匈奴男人很严厉地说，“放开，别耽搁我的时间。”
此时，那群人的声音已经来到了二楼，留给匈奴男人的声音不多了。
这时候，系统发布了一个任务：“你触发了辅助任务，助人为乐（二），任务目标，帮助匈奴大王子逃脱追捕，任务奖励，易容面具。”
周宛芸来不及去问易容面具是什么，也来不及去震惊这人竟然是匈奴大王子，更没时间去想谁在追杀匈奴大王子。
她必须立刻想出一个办法，帮助大王子逃脱外面这帮人的追捕。
外面那帮人正在搜第一个房间，而她是第四个房间，很快就会搜到这里了。
她必须立刻想出一个办法。
“我可以帮你。”周宛芸说。
此时，她的脑子高速转动，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办法，然后赶紧对大王子说：“你在窗户的墙脚处，滴一滴血，然后站到门后不要动。”
“他没这么容易就上当。”大王子说道，但还是在窗户的墙根下滴了一滴血，然后躲在门背后。
客栈房间的门只有一扇门。
这时候，外面那帮已经搜到了第三个房间，马上就要搜到周宛芸这里了，她必须加快动作，否则就来不及了。
周宛芸用脚在墙上用力的擦了一下，留下了一个不太明显的擦痕，然后打开窗户，再重重地关上窗户，发出“嘭”地一声响，最后站到门口。她刚刚站好，门就被踢开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她故意结结巴巴地问，同时往窗户移动。
“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男人？”搜捕者凶巴巴地问道。
其他人则在房间内一通搜索，把屋里翻得乱糟糟的。
周宛芸移动到了窗户边上，然后背对着窗户，把那滴血和擦痕挡起来，却又故意表现得很紧张：“我没看到什么人，这里一直就我一个人。”
搜捕者眼睛一眯：“你站在那里做什么？给我让开。”
“没什么。”
然而，搜捕者并不相信她的话，大跨步走过来，一把掀开了她。果然，搜捕者如她所愿，发现了墙上的擦痕和血迹，赶紧推了推窗户，发现窗户并没有锁，意识到人已经从窗户“逃走”了。
“他逃走了，赶紧追！”
一群人顷刻间就追出去了。
客栈里回复了宁静。
周宛芸松了口气，可算是把这些人打发走了。大王子还站在门背后的位置，一动也不动。她没想到恶人这么听话，人都走了还不动，于是走过去，准备叫大王子过来。
然而，她刚走到大王子面前，就被大王子重重地推了一下。她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退出去很远，还撞到了椅子，疼得眼泪都差点掉出去了。
这可把她气得够呛。
这人怎么回事？恩将仇报啊？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质问，门一下子就被踢开了。一名搜捕者出现在门口，如鹰一样锐利的双眼扫视屋内，冷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倒了。”周宛芸笑着说。
搜捕者走进来，在屋内找了一圈。此时，周宛芸紧张到了极点，因为藏在门背后真的很危险，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更糟糕的是，搜捕者在屋内寻找了一圈后，突然把手伸向了房门。
周宛芸吓了一跳，担心大王子被发现，于是连忙掀翻旁边的椅子。虽然声响不算很大，但搜捕者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小心碰到了椅子。”周宛芸说。
搜捕者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抬脚准备往前走。周宛芸见状，随便找了一个问题，问搜捕者，试图阻止搜捕者的脚步：“大人，你们在找谁呀？是劫匪吗，还是杀了人呀？”
“不该问的就别问。”搜捕者很严厉地说道。
但是，搜捕者却如她所愿，停下了脚步。
“我就是有点害怕，你们还没搜到那个人吗？”
搜捕者目光锐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质问道：“你在打听什么？”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搜捕者又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确定她有没有问题。周宛芸尽量装出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搜捕者看了她一会儿后，似乎是确定了她没有问题，便大跨步离开了。
直到下楼的脚步声响起，周宛芸确定走不着已经离开了，才松了口气，关上房门，对大王子说：“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大王子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立刻就闭嘴，但心里却在想：不是吧，那个搜捕者还没离开吗？也太折腾人了吧。
大王子一直在门后，贴着墙站着，没有动。周宛芸也不敢叫他过来坐，也不敢随便说话，只能独自坐在凳子上发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抓
“谁？”
周宛芸以为那个搜捕者又回来了，瞬间紧张起来。
“客官，我是店里的伙计，我来给你送热水。”门外的人回答道。
原来是伙计啊。
周宛芸松了口气，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的人确实是伙计，手里拿着一壶热水。伙计端着热水拿进了屋，然后把热水放在桌子上：“客官，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到楼下来找我。”
“好的。”
伙计离开了这个房间。但是，周宛芸发现，伙计在离开的时候，偷偷地扫视了整个房间。她一下子就想到，会不会是搜捕者让伙计进来查看情况的？
关门的时候，她便特意往楼下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了那个搜捕者的身影。刚才送水的伙计走到搜捕者面前，说了句什么，搜捕者才离开了。
周宛芸很庆幸，幸好大王子警惕，不然就功亏一篑了。她现在被这个搜捕者折腾得有点多疑，站在门口盯了一会儿，确定搜捕者没有回来，这才放心了，关上门，回到屋子里坐下。
她刚刚坐下，系统就说：“恭喜你完成了任务，助人为乐（二），任务奖励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自己的包袱里面在发光，光芒很明显。但是大王子却没有任何反应，连看都没看一眼，似乎完全没发现。
她知道，这又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光芒，提醒她任务奖励在包袱里。
“谢谢你，如果我能逃过这一劫，以后一定会报答你。”大王子说。
大王子离开后，周宛芸才过去打开包袱。包袱很小，就只有两身衣服，方便路上替换。此时，这两件衣服上面，多出来几张人皮面具。人皮面具特别真实，看起来就好像是从某个人身上扒下来的。
人皮面具有各种各样的长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人皮面具有什么用，但这么神奇的东西，她自然是小心地保管好，然后就下楼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洗洗脸，洗洗脚，就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周宛芸在客栈里吃了早餐，然后退了房，动身回去。来的时候花了三四天，回去的时候也花了四天。她一路上都没有停歇，直到第四天中午，才到达了居所。
然而，她刚刚走到居所门口，就发现不对劲了。
居所里一片安静。
小安的读书声消失了，也没有了周毅的身影。周宛芸的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家里出事了。
此时，吴常义从外面走了回来。
“吴大哥，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周宛芸连忙问道。
吴常义的表情有些难过：“昨天来了几个官兵，把你父亲抓走了。”
“都护府的冯大人抓的吗？”周宛芸本来还算轻松的心情，瞬间就变得糟透了。
“不知道，那些人什么都没说，抓了人就走。”
“我明天去都护府问一问。”
这时候天还没黑，但是已经赶不到都护府了。就算是骑马赶过去，到都护府也已经天黑了，所以她决定明天一早再去都护府。
在外面奔波了八天，她感觉自己已经脏得不行了，需要立刻进行清洗。
不过，在打扫个人卫生之前，她决定去看看砖块和水泥的准备情况。
周宛芸首先来到砖窑，砖窑已经烧出来大量的红砖了。随后，她又去了制作水泥的地方，水泥的制作速度比较慢，制作出来的水泥还不够多。
她嘱咐了一句加油干活，就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动身去都护府找冯年。骑马的速度比走路快多了，她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都护府。
“站住！”官府门口的衙役拦住了她，“过来干什么的？”
“我有事情找冯大人。”
“什么事情？”
周宛芸本能地觉得，告诉这个衙役也没用，但是这名衙役严肃的表情，似乎在说“你不说清楚就不让你进去”。
没办法，她只能告诉衙役：“昨天有官兵到我家，抓了我父亲，所以我想过来问一问，我父亲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抓他？”
衙役看了她一眼：“都护府没抓人。”
“这不可能。”周宛芸想也没想，这四个字就脱口而出，“不是都护府，还能是谁？这地方只有都护府，没有其他官府，总不能是劫匪冒充官兵吧？”
“我说了，都护府没有抓你父亲，那就没有抓你父亲，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衙役的表情十分严厉，“你再不走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宛芸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就算不是都护府抓的人，都护府身为这里的官府，肯定也知道人被谁抓了，被抓到了哪里去。如果都护府不知道，那就可能是被劫匪抓了。
“你就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吧。”周宛芸请求道。
然而，这名衙役却不松口，大声地呵斥道：“赶紧走，别在这里纠缠不清，否则我连你一起抓起来，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此时，周宛芸想到了一句话：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她觉得这个衙役真的能抓她进监牢，便不再继续纠缠，打算另外想想办法。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干什么呢，小丁，吵吵闹闹的。”
“没什么，有个女人闹事，我已经赶她走了。”
周宛芸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转头一看，顿时心里一喜。
这是个熟人。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衙役叫什么名字，但是经常看到这个人出现在冯年身边，也算是熟人了。
“咦，这不是周姑娘吗？”衙役有些惊讶，“今天不是报到的日子，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小丁的衙役看了看周宛芸，对另一名衙役说：“山哥，她是你朋友吗？”
祁山转头看了小丁一眼，拍了拍小丁的肩膀，然后转头问周宛芸。。
祁山的出现，让周宛芸免去了另想办法的苦恼。她直接对祁山说：“我父亲昨天被官兵抓了，我想问一问是不是都护府抓的人？我父亲犯了什么罪？”
“都护府没抓人。”祁山说。
“山哥，我刚刚已经跟她说了，但她不相信。”小丁连忙说道。
“我能去见见冯大人吗？”周宛芸问。
祁山想了想：“行，你去吧。”
“谢谢。”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质问
周宛芸轻车熟路地来到冯年办公的书房，敲了敲门。
“进来。”
她走进屋，冯年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今天不是报到的日子。”
“我知道，”周宛芸连忙解释，“我父亲昨天被官兵抓走了，我想问一问是怎么回事？我父亲犯了什么罪？”
“你父亲不是我抓的。”冯年放下手里的毛笔。
“那你知道，是谁抓了我父亲吗？”
冯年犹豫了一下，周宛芸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着冯年开口。
过了一会儿，冯年才开口说：“是刑部的人。”
“刑部？”周宛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一家人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也没有离开，更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为什么刑部要抓我父亲？”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可能和江氏的事情有关系。”冯年提醒说。
这句提醒让周宛芸更迷惑了。
“江氏怎么了？”
“谋反。”
“可是，我父亲和江家也没什么关系呀，而且，我父亲被流放，还是江领决定的呢。”周宛芸十分迷惑。
冯年却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这是自己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吗？有这么深的仇恨吗？”周宛芸忍不住问道。
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和江家有这么深的矛盾？
没有人回答她。
冯年说：“你如果想回京城看看情况，我可以通融一下，让你回去看看，但是你必须在过年之前回来。”
“好，谢谢你。”
周宛芸离开了都护府，没有任何耽搁，赶紧回到住所。
就算要回京城看看怎么回事，也要先把这里的事情交代清楚。
她紧赶慢赶，赶紧回到了居所，然后找到了正在制糖的吴常义：“吴大哥，你出来一下。”
吴常义从屋里走出来：“周姑娘。”
“我接下来要回一趟京城，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吴常义连连摆手：“我不行的，我只会制糖，其他事情我根本就不了解。”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主要就是建房子的事，你要督促他们，赶紧把房子建好，这件事非常重要。”周宛芸嘱咐道。
她觉得，这个特殊奖励，自己是拿不到了。
从都护府到京城，一来一回，所需要的时间就不短，再加上在京城还要花费一段时间。这样以来，时间就妥妥地超过了任务时限。
然而，周宛芸不可能为了任务奖励，不管亲生父亲的死活。
不过，就算没机会得到特殊奖励，她还是要努力尝试一下。
“制糖的事情你可以暂时放一放，先把医馆和药房开起来，药材我已经找好了，一个月之后你就去取回来，地址我一会儿告诉你。”
“药铺和医馆所需要的东西，你尽管去买，尽量在一个月之内，把医馆和药房开起来。”
“好，我知道了。”
交代完事情后，周宛芸又去糖铺找翠珠。
翠珠正在和一个男人聊天，而且聊得还特别高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见到她，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站起来：“小姐。”
周宛芸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年纪看起来不怎么年轻，估摸着可能有三十岁了。而且，这个男人长得也很一般，气质也不怎么样。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个从头到脚都很普通的男人。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心思管这些事：“翠珠，我要回京城一趟，至少也要一个多月才回来，你要帮我看好铺子，明白吗？”
“小姐，是为了老爷的事吗？”翠珠皱着眉问。
“对。”
“小姐，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你要帮我守好这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只相信你，其他人我都不敢相信。”
这句话并不假。
周宛芸确实相信翠珠。可问题在于，翠珠的能力实在是有限，所以她根本不敢把事情交给翠珠去做。
翠珠听了她的话，很受感动，信誓旦旦地说：“小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守好这里。”
交代完翠珠后，她便回到卧室，开始收拾包袱，已经准备路上的干粮，饮用水，还有回京后可能的花费，等等。
第二天一早，周宛芸便动身了。
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路上不敢停歇。幸好，这里虽然荒凉，但道路平坦，所以速度比较快。
然而，当她走了五天后，眼前不再是平坦的道路，马的速度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不仅如此，离开了那一片荒凉之地后，人也越来越多，独自赶路似乎也就不那么安全了。幸好她早就准备，换了一身男装，做男人的打扮。
崎岖不平的山路大大地降低了她的速度。
过了五六天，她才通过了那片山林，进入了平坦的地势。此时，距离京城已经不远了。
她快马加鞭，终于在两天后，到达了京城。
站在城门口，看着眼前的高大雄伟的城墙，她有些恍惚。
离开京城，已经整整三年了。
周宛芸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在城门口停留太久。进城后，她没有回家。倒不是她不想回自己家，主要是她家已经三年没住人了，不彻底打扫一遍的话，根本没办法住人。
她随便找了一间客栈，打算在客栈住几天。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店小二很热情。
“先吃饭，再住店。”
店小二面露难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周宛芸不解地问道。
店小二：“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店里的住房已经满了，没有房间了。”
“满了？”周宛芸很惊讶。
虽然京城繁华，但是人也没有多到住满客栈的地步。能住满客栈，那就只有一种情况，正在举办什么大的活动。
“你不知道吗？”店小二惊讶地问。
这反倒把周宛芸搞懵了，她有些不解地问：“快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朝廷正在公开选拔官员，只要能读书识字，无论什么身份都能参与，只要通过了三次考核，就能够做官。”
“可是，有这么多位置给这些人吗？”
“前些日子，江左丞相，不对，是江领，江领谋反，牵连了好多官员，现在有好多空缺。”
“所以，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考核的？”
“对啊。”
“这个考核举办了几天？”
“都快半个月了。”
“那有人通过考核吗？”
“有啊，有三个人通过了考核，已经上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倒霉的李凝蓉
既然这间客栈没有空房间，周宛芸只能去其他客栈看看。然而，她一脸找了好几间客栈，都住满了人，没有空房间。
最后，她找到了一间位置偏僻的客栈。如果不是因为她从小在京城长大，都想不起来这间客栈。
“客官，住店还是吃饭呀？”
“住店。”
“哎哟，客官你的运气真不错，本店正好只剩下一个房间了。”
周宛芸是真没想到，连这么偏僻的客栈，都住满了人。
看来，这次考核的吸引力很大呀。
不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好像是第一次通过考核选拔官员。以前，官员的选拔都是从世家中产生的，其中又以江家为最，普通人根本没有做官的可能。
也就难怪大家这么积极了。
说起来，她家也是世家，否则她父亲也不能当上尚书，只不过现在没落了而已。
“你的房间是丙字五号房，”掌柜的说道，然后店小二说，“带客官去房间。”
“客官，请跟我来。”
店小二特别殷勤，走在前面带路，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停下来等周宛芸，让周宛芸先上去。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丙字五号房。
店小二打开门：“客官，这就是你的房间，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楼下来找我。”
“好。”
店小二又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周宛芸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下楼去吃饭。她找了一张没有人的桌子坐下，随便点了一个菜，就等着上菜。
身后的人正在高谈阔论。
甲说：“这江领也真是厉害，竟然悄无声息地准备了那么多盔甲和武器，还和驻守西北的钱方勾结，如果不是这次恰巧被发现，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乙说：“谁说不是呢。”
丙说：“就是连累了他那一大家子人。”
乙说：“最惨的就是刚刚嫁过去的李将军的女儿。”
甲说：“之前被前夫家的人连累，被流放到西北，好不容易男人死了，被娘家人接回来，想着嫁一个权势大的，没想到又被连累了。”
丙说：“也是倒霉。”
李将军的女儿，不就是李凝蓉吗？
周宛芸连忙凑过去，问：“你们说的李将军，是不是驻守西南的李雄？”
“对呀，就是他。”
此时，周宛芸点的菜端了上来，她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盛了一碗饭，开始吃饭。
后面的那几个人还在讨论。
甲说：“说到李将军，我突然想起来一个消息，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
乙问：“什么消息？”
丙说：“别卖关子，快说！”
周宛芸也有些好奇，偷偷地竖起耳朵。
甲说：“我听说，皇帝把李家手中的兵权收回来了。”
乙说：“这怎么可能？”
周宛芸也觉得，这不可能。兵权一直被那几家人牢牢地攥在手里，怎么可能会交出来。而且，由于这些人手里握着兵权，皇帝也没办法强迫他们交出兵权。
丙说：“李家人怎么会交出兵权？”
甲说：“我也是听一个刚从西南过来的人说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丙说：“我感觉，朝廷可能马上就要迎来很大的变化了。”
乙说：“确实，最近朝堂上的大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丙说：“不过，这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甲说：“说得对！”
此时，在驻守东北的兵营内，一场接风宴正在进行中。
“董大人，这杯酒我敬你。”林红将军端着酒杯，“我先干为敬。”
周宛柏也站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另外几个副将和参将也纷纷站起来敬酒。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都脸红脖子粗，人也不太清醒，很明显是已经喝醉了，于是便纷纷告退，回去休息了。
这里只剩下林红和周宛柏。
“董大人，你这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林红脸色通红，问周宛柏。
周宛柏也喝了不少酒，虽然脸没有红，但是动作都有些不利索了，好半天才从身上摸出来一张纸条，递给林红。
林红懒洋洋地躺着，接过纸条，拿到眼前一看，然后瞬间坐了起来，表情十分严肃。
这是密旨。
“我是奉旨前来，借林将军的兵符一用。”周宛柏依旧躺着，表情懒洋洋的，迷迷糊糊的样子，就好像快要睡着了。
“你是……”林红的话没有说完。
周宛柏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说：“林将军，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没必要说出来。”
他站起来，走到林红面前，笑眯眯地问：“林将军，这兵符，你愿意借吗？”
“荒唐！兵符是何等重要之物，岂能随便借出去。”林红义正言辞地说，“兵符是调遣兵马的信物，没有兵符，我如何领军打仗？抵御女真人？”
周宛柏又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林红更近了，几乎已经是脸贴脸了。他用一只手揽着林红的脖子，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借，对吗？”
过近的距离让林红很不适应，整个人十分僵硬，但是为了不露怯，还是死撑着，一动也不动，表情凶狠地说：“你回去告诉皇帝小儿，想夺走我林家的兵权，门都没有。”
“林将军不愿意借出兵符，这可就麻烦了。”周宛柏很苦恼地说道。
林红表情得意：“我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周宛柏突然将一颗药丸扔进他的嘴里，然后趁林红还没反应过来，立刻捂住他的嘴。
林红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按理说，林红是一员武将，而周宛柏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应该能够很轻易就挣脱。然而，任凭林红如何挣扎，周宛柏都死死地捂着他的嘴，然后用另一只手禁锢他的行动。
过了许久，直到确定林红把药丸咽下去了，周宛柏才松开了林红。
“你……”林红赶紧伸手去扣喉咙，试图把药丸抠出来。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林将军，你放心吧，这不是毒药，只是让你睡个好觉罢了。”周宛柏说。
林红并不相信：“这里可不是京城，皇帝小儿可保不了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当然信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二叔
林红抽出刀，走向周宛柏，似乎是真的要杀了对方。而周宛柏却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对林红的杀意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惧。
当林红走到周宛柏面前时，却突然打了一个盹，然后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努力地睁开眼睛，却无济于事，很快就倒在地上，发出了震天响的鼾声。
周宛柏站在原地，轻轻地吐了口气，然后在林红身上搜索。将林红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把钥匙。
他拿着钥匙，离开了这个房间。
守在门口的是一个身穿甲胄的男人，他之前也在房间里一起喝酒，只是没有任何存在感。他见周宛柏出来，便跟了走了过去。
“你就在这里守着，别让人靠近。”周宛柏吩咐道。
“好。”
这人又站了回去。
周宛柏进入了另一个房间，从抽屉里面找出来一个盒子，再用从林红身上搜到的钥匙，打开这个盒子。
盒子里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兵符。
他收好兵符，又回到林红所在的那间营帐，对守在门口的男人说：“你确定，自己真的能稳定住局面吗？”
“短时间是没问题的。”男人很肯定地说。
周宛柏进入屋内，捂住熟睡中的林红口鼻，使林红窒息而死。
男人也在一旁看着，有些疑惑地说：“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方法？直接杀了不就行了吗？或者下毒，也挺简单的。”
“那不就太明显了吗？”
男人还是不明白，表情疑惑。
周宛柏没有再解释，转身离开了这个营帐，去找另外几位林家人。大家都喝了很多酒，此时正睡得熟呢。就算有人察觉到周宛柏的靠近，醒了过来，但是也无济于事。
周宛柏把几位林家人都捂死了。
做完这些事情后，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在兵营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离开，然后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
兵营里发生的这件事情，外界还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周宛芸已经在客栈吃过早餐，准备出去打听父亲的情况了。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二叔周衡。
父亲周毅是家中的长子，有众多的兄弟姐妹，也算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但是，除了二叔周衡之外，周毅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太好。因为周毅不愿意给家中的兄弟谋差事，导致几个兄弟对他颇有怨言，关系也就越来越差。
只有二叔周衡，和父亲的关系还算可以。
周宛芸来到了记忆中二叔家的院落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就耐心地等待开门。
过了一会儿，院子大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堂妹周莲。周莲见到她，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小莲，是谁呀？”院子里传出二婶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正是二婶。二婶猝不及防见到周宛芸，也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把将周宛芸拉了进来，还谨慎地看了看院外，才赶紧关上大门。
这是一个一进的四合院。
“二婶。”周宛芸喊道。
二婶连忙拉着她进入屋里：“小芸，你怎么回来了？是陛下召你们回来的吗？”不等周宛芸回答，又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皱着眉头说，“你比以前瘦了好多，是不是那边的生活特别艰苦？”
“还好，刚开始有些不习惯，现在也还好。”周宛芸回答道，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二婶，我这次回来，并不是皇帝准许的，而是偷偷回来的。”
二婶大吃一惊：“你胆子也太大了，被有心之人发现了怎么办？”
“二婶，我父亲被刑部抓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我回来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再想想办法救父亲出来。”周宛芸解释道。
“那你也不应该偷偷回来啊，你父亲被抓，如果是冤枉的，朝廷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你回来又有什么用？”二婶激动地说道。
周宛芸知道二婶是担心她，便耐心地解释说：“如果朝廷的官员真的秉公执法，我父亲为什么会被流放？”
二婶无话可说。
“二婶，你知道我父亲被抓，到底是因为什么吗？”周宛芸顺势问道。
二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京城里发生了好多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就连江家都被全部抓起来了，我完全不知道你父亲被抓了。”
二婶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又有些疑惑地说：“说真的，你父亲为什么会被抓呀？就算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可你们在那么远的地方，刑部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觉得奇怪，”这个问题周宛芸也没想明白，“当时我去其他城市买东西，回去后就发现父亲被抓了，我就赶紧回来。”
“我去叫你二叔回来，”二婶说道，转身就出去。
周宛芸连忙跟上：“二婶，我跟你一起去。”
“你别出去，就待在家里，以免被人发现。”
周宛芸知道二婶的顾虑，幸好她早有准备，拿出面巾覆面：“放心吧，二婶，我有这个。”虽然她有系统给的人皮面具，但人皮面具这个东西太过神奇，她不能随便在人前使用。
二婶端详了一下，点了点头：“行，那我们走吧。”
周衡的工作是教书先生，教几户富商的孩子念书。周宛芸跟着二婶来到那户姓沈的富商家门口，看到了正在教十几个孩子念书的周衡。
周衡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叮嘱孩子们自己念书，就赶紧走过来，问二婶：“你怎么过来了？”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周宛芸，但是因为周宛芸用面巾遮着脸，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是周宛芸。
周宛芸把遮脸的面巾取下来：“二叔。”
“小芸？”周衡也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陛下召你们回来的？”
二婶连忙解释：“你哥被刑部抓了，她是偷偷回来打听情况的，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大哥被抓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没听说呀。”周衡很惊讶地说。
周宛芸算了下时间：“大概是半个月之前吧。”
“我去请个假。”周衡说道，转身进了沈家的院子。
过了一会儿，周衡就出来了，又跟那些孩子说了几句话。孩子们一阵欢呼，收拾好东西就一窝蜂地跑了。
“走吧，我去找个人打听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周衡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宋威
周宛芸重新用面巾遮好脸，对周衡说：“二叔，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衡看了看她的脸，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行吧。”
二婶则回家去了。
周衡一边走，一边关心她被流放后的生活：“你们在那边怎么样？是不是很艰苦？我听说那边苦得很，被流放过去的人很少能活下来。”
“刚开始确实有点难，但是现在也挺好的。”周宛芸说。
周衡带着她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最后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门口。
院子的大门上挂着宋宅的牌子。
周衡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周先生。”
“你家老爷在家吗？”
“在的，请周先生稍等，小人去通报一声。”奴仆说完，转身便进屋了。
很快，奴仆就回来了，恭恭敬敬地对周衡说：“我家老爷请周先生进去。”说完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周衡带着周宛芸进入院子里。
“我家老爷在书房，周先生这边请。”奴仆带着两人往书房走。
周宛芸走在最后面，跟着仆人来到了书房。书房里坐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她知道这个人，是大理寺的一名官员，名叫宋威。
“老爷，周先生带到了。”仆人说。
“你下去吧。”宋威对仆人说。
仆人退了下去。
宋威这才放下手里的毛笔：“阿衡来啦，快请进。”说着还站了起来，迎了出来。
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快请坐。”宋威指着屋内的椅子说，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今天有空过来？”
周衡在椅子上坐下来，便没有周宛芸的椅子了。很明显，宋威把她当成丫鬟了，她也就顺势，假装自己是个丫环。
“我听说我兄长被刑部抓了，所以赶紧过来找你问问，是否真的有这件事？”周毅说。
宋威说：“确实有这件事，已经押回来好几天了，还没提审。”
“我兄长犯了何事？”
“盗窃军营的兵器。”
周宛芸也被这话吓了一跳，盗窃军营的兵器，这可是足以杀头的大罪。不过，她按捺住了反驳的冲动，继续听他们往下聊。
“这不可能。”周衡说。
宋威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他不是这种人，但是现在有人指证，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按照规定办事。”
对于宋威所说的“有人指证”，周宛芸只能想到一个人。
李凝蓉。
昨天晚上在客栈吃晚饭的时候，周宛芸就听其他人说，李凝蓉也被抓起来。
再结合李凝蓉离开时对她的仇恨，这种状况也不是不能理解。可问题是，李凝蓉要恨也是恨她，为什么会指证她父亲？
这实在是有点奇怪。
周衡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还在询问宋威：“是谁指证？”
“江萼的夫人。”
江萼是江领的嫡长子，妻子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后来就一直没有续弦。当然，小妾一直没有断过。
所以，江萼哪来的夫人？
周宛芸很困惑。周衡却明显是知道这个人的，十分愤怒：“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周家哪里对不起她了？”
“大概是不甘心吧，江家谋反的案子已经审完了，江李氏也难逃被杀头的命运。”宋威说。
“她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籍没入官吗？”周衡竟然关心起了这个问题。
周宛芸很想对二叔说：别管李凝蓉是砍头还是入宫为奴，那不重要。不过，她也只是想想，没有真的说出来。
宋威说：“她并不是单纯的连坐，我们搜到了她和匈奴人的信件，甚至还有匈奴人的信物，罪行比江领轻不了多少，估计还会连累全家人。”
“这怎么可能？”周宛芸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宋威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周衡说：“你这丫环也太没规矩了。”
“这不重要，不重要，”周衡不敢接话，连忙转移话题，“我们继续说江李氏的事情，她怎么会和匈奴人有来往？如果罪名坐实的话，那我兄长不是也要受到牵连吗？”
“关于你大哥的事，你也不用太着急。”宋威说。
“这怎么能不着急呢？”周衡并没有因此宽心，依旧皱着眉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江李氏到底为什么要和匈奴人往来？现在好好的日子不好吗？”
“从信件中来看，好像是准备逃往匈奴，具体怎么回事，信件中说得也不清楚，大理寺还在审。”
“还有一点，比起江李氏空口无凭的话，更糟糕的是，我们在周毅家搜到被盗的兵器。”
“这不可能，肯定是误会。”
周宛芸也很疑惑，如果是李凝蓉的指控还情有可原，但是她家怎么会有军营里的兵器呢？
不可能啊。
难道是她不小心疏忽了？
她赶紧回忆过往的事情，却始终没想起来，家里哪来的军营兵器？
“我能去看看我哥吗？”
宋威考虑了一会儿：“行，我带你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
三人没有歇息，立刻前往大理寺的牢房。
有宋威在，几个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顺利地进入了大理寺的牢房。
这是普通的牢房，环境相当糟糕，又脏又臭，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中，人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见到三人出现，原本死气沉沉的犯人瞬间活了过来，扒着牢房喊冤。
宋威对此不予理会，就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径直往里走。穿过了前面罪行较轻的犯人后，终于走到了关押罪行较重的犯人的牢房。
周宛芸密切地关注着周围的犯人。
终于，她看到了一个正在看书的人，仔细一看，正是周毅。
周毅被单独关押在一个牢房里，身上没有伤，精神状态也还好，牢房里也很干净，看来并没有受到狱卒的为难。
“把门打开。”宋威对狱卒说。
狱卒没有多言，直接把门打开，就暂时离开了。
听到开门的时候，周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周衡，你来做什么？”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宛芸。
“你们聊吧，我先出去。”宋威说。
宋威离开后，周衡才说：“哥，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挺好的，他们也没有为难我。”
“对了，刑部说你盗窃军营的兵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衡问。
周毅立刻否认：“这怎么可能！”
“可是，刑部的人在你家搜到了兵器。”周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