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副统领
众人都知道魏乾言出必行,他把密召令递给了徐也,就相当于宣布了考验的结果。
于是七位巡令齐齐起身道:“见过徐副统领!”
各巡令们的眼神,有不服的,有羡慕嫉妒的,当然也有宋子鸣这样敬佩欣慰的。
上官悦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徐也,唇边带笑,不知她心里想什么的。
不管各人心头的想法是什么,徐也是瑶州府副统领的事,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
魏乾一挥手让各人都退下,便带着徐也去领取副统领的麒麟官服。
魏乾见徐也眉头微锁,便道:“徐副统领的心头可是有疑惑?”
“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请教统领大人,望大人莫要见怪。”
“说吧。”
“暗桩们潜伏在敌方势力中,便是踩在刀尖上起舞,九死一生,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这次为了选出副统领,把暗桩们调出原岗位,会不会对暗桩们的身份造成暴露隐患?”
魏乾深深地看了徐也一眼,暗暗点了头。
他才刚任上副统领,就开始担心手下暗桩的安稳了,进入状态很快,也很有心。
虽然不知道他能在副统领的位置上,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但有这份心,至少也会是一个称职的副统领。
那么,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也就没有那么重了。
魏乾摸了摸嘴上两撇小胡子,笑道:“不必多虑,那些藏在敌人眼皮底下的暗桩,又叫做潜龙暗桩。
除非有大变故,又或者是到了清剿的关键时刻,寻常时是绝不会联系潜龙暗桩,也绝不随便动用的。
此外,还有负责联络和收集情报的普通暗桩,他们不会和敌人有直接接触。这次动用的就是普通暗桩,是不会造成任何隐患的。”
“多谢统领大人指教。”
“无妨,暗桩的事日后会正式交到你手里,你迟早要知道的。”
魏乾似乎心情变好了,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一些暗桩的事情来。
比如在撼天司初创之时,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暗桩便是在那时就开始活跃了。
有的暗桩会秘密潜伏进一股势力中,经过了三年又三年,最后一不小心就成为了对方的老大。
也有原本是敌对的势力,后来又变得友好了,不过安插在其中的暗桩也不会调回来,依旧藏着,于是就产生了很多自己人和自己人当面飙戏的情景。
可谓是一幅活生生的无间道图景了。
暗桩本来是置身于波诡云谲的险境中的人,这些乐事,不由地给暗桩的神秘形象添加了一些巧趣。
徐也听得颇为入迷,一直到领取了自己的官袍。
这是一件新的赤色麒麟官服,胸口的大麒麟仍然是威武狰狞,震慑四方。
除此之外,在袖口和肩胛处,多了一些暗金色的云纹,让整件官服在威严肃穆感外,多了些大气富贵的意味。
至于其余的东西,比如正式的任命文书,牙牌和官印,都是要从长临城送来的。
徐也向魏乾告了别,走出府衙,站在府衙门口那巨大高耸的牌楼下。
阳光从万丈高空坠落,照耀在他挺拔朝气的身子上。
身前和左右是三条宽阔的大街,人头攒动,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或是叱骂讲价声,人声汇聚而来,生动而丰富。
这便是自己以后要生活和战斗的地方了。
徐也走到大街上,准备先去寻一个住处。
以自己撼天司副统领的职位,州府会分配一套独立的大院落,但需要时间。
于是,徐也便找了一家离府衙不远的客栈住下了。
他站在客栈四楼窗口,俯视着街上的如织行人,脑海里有些不真切的恍惚感。
不过也还好,毕竟从一个阶下囚,再到一个有六品修为的副统领,靠的正是我徐也自己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以及区区百分之一的系统加成。
嗯,但不可膨胀。
要知道,六品也只是初境九品中的六品,在初境之上还有命海境五重。
目前的初境,一步步往上提升,实力自然会一步步变强,但对寿命的加成却涨得很缓慢。
修炼到了初境一品的人,如果能活到一百三十岁,都算很了不得了。
要说一个人的追求,除了财、权、色外,还有一个必须就是寿命了。
而从初境突破到命海境,便是逆天改命的开始。
届时一步步打开命桥,寿命也会突飞猛进,狂涨到三百年寿命。
至于命海境五重之上的太天境五重,这一层境界又被称作陆地神仙。
太天境的修行者,能掌法天地,顺日月于己身,飞天遁地变幻莫测,直探天穹,可以有近千年的寿命。
太天境,已经触碰到超脱生死轮回的线了。
但奇怪的是,在太天境后的修行境界居然出现了断层,呈现出一片空白的状态。
或许,此世间修行的天花板就是太天境,又或许还从未有人突破过太天境,升到全新的境界,再或者是因为天道大门被闭上了。
天道已经完全崩溃,完全不存在了。
徐也细细琢磨着,忽然灵机一动。
神魔不灭心经的各篇章内容,正好和修行境界一一对应,也许能从这本心法中找到答案。
比如初境九品对应的是三丹田修炼篇。
命海境五重对应的是造化神桥修炼篇,
太天境五重对应的是神魔不灭体修炼篇。
果然,在神魔不灭体修炼篇后面,还有一个神庭修炼篇。
只是,神庭修炼篇没有任何对应的修行境界。
这些还没有修炼到的内容,也就像那些没点亮的图录一般,都笼罩在一片黑雾当中,看不出所以然来。
这其中的蹊跷,恐怕要修炼到了那一步,才会有具体的答案。
徐也把好奇心先扔开,不想了,那些事情还太遥远。
步子要一步步迈过去,先着眼现在吧。
毕竟自己初到六品,刚修完三丹田篇的上丹田宫,才把泥丸宫都点亮,五感敏锐发达得惊人。
接下来则是要去修炼和点亮中丹田绛宫。
所谓六腑五脏神体精,皆在心内运天经。
这中丹田绛宫,修炼的是五脏六腑和精神力,对应境界六品到四品。
第62章 火罡
徐也关了客栈的窗户,闭目盘坐。
体内,光亮的泥丸宫伸出一条线,往下延申着,连着的中丹田绛宫漆黑一片。
徐也打开神魔商店。
加上之前在寺庙中收服的红皮恶鬼,不知不觉间,商店中已经攒十八神魔点。
从府衙出来时,徐也就注意到了,商店有刷出自己正需要的东西。
其中的追邪铜钱剑和护身斗法符,暂时都用不上,就先不管了。
徐也把目光放在一瓶叫绛宫清心露的东西上。
五脏五行罡气显,清心白露绛宫开。
看这描述和这名字,毋须迟疑,自己要的就是它了!
这瓶绛宫清心露需要八神魔点。
无妨,自己神魔点多可以任性,兑换!
徐也从系统中把绛宫清心露取了出来,这是一个纹着青盏花的白色小瓷瓶。
一拔出塞子,小瓷瓶中就有如雾的白气袅袅冒了出来,十分清冽。
徐也生怕小瓷瓶中的清心白露挥发,浪费了药力,不及看到底是什么,连忙仰头一口喝尽。
这绛宫清心露甘甜下肚,喝起来凉凉的,不一会儿,又变得温热起来。
好像是一只散发热气的小马,在体内向着绛宫部分奔腾而去。
很快,上丹田泥丸宫伸出的线,继续往下延申。
连通的中丹田绛宫微微亮起了一部分,同时点亮了五脏之一的心,和六腑之一的胆。
徐也浑身滚出了一层热汗,点亮五脏之一的心里,如有火焰在滔滔燃烧。
这不稀奇,因为在五脏对应的五行中,心属火。
徐也起身,下了客栈的楼。
他走到大街上,准备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试一下这一次提升的威力。
沿着街道一路出了城,徐也飞快地掠进了一处苍翠的山谷。
山谷深处,空山寂寂,唯鸟语可闻。
徐也抽刀。
一施展炙心火刀,心内如有呼应,炙气狂涌入手中的刀。
呼!
刀上火舌暴涨,如撕裂了虚空般,飙刺当空。
嚯,好家伙!
直斩当空的火弧锋芒毕露,差点把自己的眉毛都给烧了。
这次炙心火刀斩出的火焰,几乎如凝成实质的罡气一样,又是炙热又是锋锐无比!
这是火罡么?!
大部分人修炼到凝罡境,外放的都是白茫茫的罡气。
只有那些天资上佳,悟性卓越的,又或者是有大把资源培养的,才能在千辛万苦的修行中凝成五行罡气。
自己刚点亮五脏之一的心,心属火,发出的罡气居然能变成澎湃锋锐的火罡。
这才刚入六品呢。
六品修士的罡气,都是锋锐无比,一往无前,但正所谓过刚易折。
到了五品,罡气就变得刚柔并济。
届时,如果把五脏全部都点亮,那岂不是能释放出金罡、水罡和木罡等,各五行罡气相互配合,简直是妙用无穷啊!
徐也脸露欣喜。
要知道,即便他人能凝练出五行罡气,往往也只是其中的一门而已!
徐也满意收刀。
刚才他那暴焰一刀,不但把山谷深处染得火红。
锋芒火罡怒射当空时,就连远处的人,也是纷纷驻足,以为这地儿走水发生了火灾,又或者是有妖怪在作乱,产生的妖异景象。
徐也把刀把腰间一挂,走出了山谷。
他没进瑶州城,而是准备趁着自己未正式上任,回烈阳县一趟,把事情都交待好。
别看烈阳县只是一个边陲小县,但消息绝对很是灵通。
远远地,徐也就看到县城门口,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看来大家都知道副统领的事情了。
前来欢迎的百姓们,热情也十分高涨。
其实,烈阳县的百姓,大多是没怎么见过徐也的。
只是听过一些传闻,说的是徐也办事雷厉风行。
就拿白虎煞的案子来说,当天出事,只过了区区两个时辰,到了晚上就把一切解决了,效率极高。
再加上这次是八县巡令一起竞争副统领的位置,烈阳县的巡令能当选上任,虽然和平民们没有半点关系,但他们就是高兴,就是觉得脸上有光。
这么一个只办事,从不骚扰剥削百姓的巡令。
在百姓们的心中,自然越发神秘越发有好感,于是乎大家都火热地盯着进城的路。
徐也骑马一入了城,夹道欢迎的百姓便欢呼道:“欢迎徐巡令荣归烈阳县。”
有人纠正道。
“什么徐巡令,应该是徐副统领大人!”
“对对对,恭喜徐大人上任副统领,为我烈阳县争光了。”
徐也便微笑抱拳向两旁百姓致意,惹得众人高声欢呼。
县令何正,正带着三班捕快在维持街道秩序。
陈雄山命家丁抬来一架豪华的大轿子,但被徐也谢绝了。
青牙帮的帮主裘三,带着一大群帮众,神气活现地跟在马后,为徐也摇旗呐喊。
人群中,还混杂着一些千户所的官兵。
上次喊“提前祝贺徐大人马到成功,荣升副统领”,喊得最热烈的人,就是他们。
他们无非是认为徐也必定落败出糗,只能灰溜溜地滚回到烈阳县来。
但徐也的实力不允许自己会失败。
此时徐也凛冽的眼神扫了过去,那些人都尴尬低下头,狼狈逃出了人群。
徐也先是回到了烈阳县的县衙。
殿下的撼天卫都直直挺立着,容光焕发,像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刀。
徐也看了也不由在心中说了一个“好”,看来即便自己不在,这些家伙也完全没有懈怠。
徐也朗声道:“此番就任瑶州府的府衙副统领,可有人随本官一道前去!”
哗啦!
整齐铿锵的脚步声响起,绝大部分人都毫不犹豫地迈前一步,站了出来。
各人愿意的原因不一,撼天卫们是觉得跟着徐也有干劲,也有前途。
庄年和燕小飞两人是不管如何,都愿意誓死追随徐也的。
至于邓翼,上次跟着徐也闯了一次荒血镇后,就对徐也心生崇拜和敬意了。
再说了他是一个武痴,认为府衙里肯定有更高深的武技,心痒痒得不行。
至于未出列的人,倒不是不想追随徐也,只是因为在烈阳县扎了根,亲人或者乡土情怀的缘由罢了。
“你们可知道,看似平静的瑶州府,实则比烈阳县危险百倍。如此,还愿意去么?”
众人声如洪钟齐道:“愿意!”
第63章 小木人
徐也心头一暖,竟有这么多人信任自己,愿意把性命交到自己手上,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危险地方。
当然,人肯定是不能全都带去的,否则就把烈阳县的县衙掏空了。
徐也准备挑两个得力副手,和十名精锐撼天卫心腹带去州府。
“燕小飞,邓翼,出列!”
“属下在!”
燕小飞和邓翼面色一喜,笔挺站到徐也面前。
“你们两人随我一道去州府。”
“是!”
徐也挑选这两人,也是有自己的考虑。
燕小飞为人机灵,他修行的云燕功身法灵敏,又善于隐藏,可以培养成暗桩头子。
至于邓翼,他已经修到了七品,实力和一些县里的巡令几乎无异。
他为人虽然粗鲁,但心思纯粹,也能培养成一个得力助手。
紧接着,徐也又挑了十名撼天卫精锐。
不过这样一来,县衙的撼天卫人就少了很多。
但不要紧,到时候去瑶州府的撼天训练营调一批人马回来就行了。
庄年一直静静候着,到头来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急。
心里惶恐地想,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没做好,让徐大人失望了。
“庄年,往后你就是烈阳县的巡令了,要肩负起身上的职责来。”
庄年一怔。
不久以前,庄年在和徐也争队尉一职时,他认为在自己的辛勤之下,应该能慢慢爬上副巡令的位置。
可如今,当巡令的座椅摆在他面前时。
庄年才发现,自己更想跟着徐也去见识广阔的天地。
庄年忧心道:“各县的巡令,实力最低也是七品。我只是八品,怕是力有不逮吧。”
“无妨,你一直修炼不辍,到七品是迟早的事,不必忧心。”
庄年:“可是……”
徐也知道庄年也想追随自己去州府,哪怕是当回一个普通的撼天卫他也不会介意。
但,烈阳需要一个稳重的人来坐镇。
于是,徐也故意用激将法,喝道:“每一位撼天卫,都是看淡生死,也许有今天就没明天。现在只是让你当个巡令,就这么畏缩不前么?!”
庄年被喝得脸露愧色,清醒过来,大声道:“是,庄年必定不辜负大人所托。”
徐也声音缓和下来:“我去州府,你任烈阳县巡令,不还是在我手下做事么?”
庄年心想也是,愁眉舒展不由开来,不再迟疑。
徐也又命周十一担任副巡令,这周十一确实是一个老油条,但办事能力还是有的。
至于三位队尉的名额,就交给庄年,让他确立威信了。
把县衙的职位安排好,徐也回了一趟徐府,收拾好细软,便要彻底搬出烈阳县了。
小丫鬟小贝眼见徐也收拾好了,自个就跨出门外,没有带自己去的意思,刹那慌神了。
徐也回头道:“州府里风雨飘摇,你就别过去了。”
小贝心想自己要被抛弃了,本来要哇地哭出声,但见徐也长身玉立,威严庄重有如天将,她平时的利索劲儿登时消散了,只能怯生生说道。
“小贝也没别的地儿可去了,徐老爷您就带上我吧。”
徐也有点头痛,州府真的是风雨欲来啊,怎么人人都愿意跟着我过去呢?
紧接着据小贝所说,她虽然不是出身大户大门,但也算书香门第,祖上也有当官的,爷爷是举人,父亲是秀才。
但家乡遭了灾,便随着父母一路飘零赶来烈阳县,在路上父母被一只吊死鬼给绞死了,她自己被撼天卫所救,交到了到县令何正那。
何正因为她身家清白,又无依无靠,便把她和一些年轻少女一起培养成侍女,用以讨好撼天卫的大人。
书香门第?
难怪了,自己刚住进这小宅院时,给她列了一个书籍名单,她能把所有书籍一本不落买来,肯定是能识字读书的。
徐府里的事情,她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显得精明能干。
小贝见徐也无动于衷,便低头摸了摸眼泪,道:“小贝明白了,那就不麻烦徐老爷了。其实,小贝知道自己不能给父母报仇,便想着能伺候好斩妖除魔的徐老爷,心里也会安分些罢了。”
徐也无奈地抚摸着额头,再想到自己去了州府,生活的琐事也是需要的人打理的,就答应下来。
不久后,徐也带着燕小飞和邓翼两人,以及十名精锐撼天卫,十三骑出了烈阳县城。
庄年出来送别,询问道:“大人,烈阳县的局势,有什么能指点属下的么?”
徐也不假思索地道:“记住,要把青牙帮和陈家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并时时震慑县令何正,莫让他歪了心思。如此一来,千户所不足为惧,也可保烈阳县安稳。”
“谢大人指点。”
徐也点头,眼神跨过前来送行的汹涌人潮,看着县里的瓦墙街道。
他的心里有了些感慨,这是自己穿越来后居住的第一个地方,可是说是第二故乡了,确实很值得缅怀和追忆。
但自己的征程永远都在前方,那么,就不必回头了。
向前出发!
徐也一夹马腹,率先一骑绝尘而去。
吓得小丫鬟顾不得主仆有别,紧紧贴着徐也背后,牢牢抓住他的衣襟。
……
阴暗的房子里,一个孤寂瘦长的人影坐在窗边。
从窗口透进微弱的光,照在他一双粗糙的手上。
他从一个窄口的坛子里,拿出一块木头来,那木头被浸泡得沉黑沉黑的,透出了一股子烂臭味。
他一手拿木头,一首拿着小匕首,飞快雕刻起来。
木屑纷飞中,木头下端雕成了两只小脚。
很快,身子、双手,脖子和头也都栩栩如生地雕刻了出来,一个小木人便诞生了。
他在肩膀上划出一道伤口,拿起一根狼毫笔,浸在伤口的鲜血里,随即点在木人的双眼和嘴里,浮现出了一张阴森森的脸。
他又摸出一张古旧的符纸,塞进木人背后的缝隙中。
顿时木人如活过来一般,从他手下跳下地,行走奔跑起来。
小木人跑到一只黑猫面前,呲牙一口咬过去,黑猫顿时发出凄惨的尖叫。
很快,黑猫就像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般,被木人吸干,变成了一块干瘪的皮毛。
那木人却变得丰盈灵动起来,伸着小手,抹去满头的鲜血,随即跳到窗口,看着外边的街道。
这座在黑夜中也繁荣的瑶州城,它喜欢极了。
第64章 谢家
清晨,曙光初现。
瑶州城就像是一尊刚苏醒的巨兽,各部分都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这也是徐也正式就任副统领的第一个早上,他站在高耸的眺望塔上,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城中街道纵横,方正层叠的建筑区,被四通八达的街道横切成无数方块,星罗棋布。
一匹马撞破了清晨的宁静,飞冲而来。
一名撼天卫跳下马,迅速跑进眺望塔下的司卫楼。
这些像碉堡般的小型司卫楼,是撼天司府衙设立的据点,如星点一样撒在瑶州城的每个角落。
那撼天卫一路跑到瞭望塔上,禀报道:“副统领大人,阡陌巷有四人丧命,死状奇特诡异。那边附近司卫楼的同僚已经过去了,现在请副统领大人去主持大局。”
“走!”
徐也收回视野,疾速下了楼,飞身坐上一匹烈红色的宝驹,带着燕小飞和邓翼纵马而行。
街边站着一队睡眼惺忪的捕快,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感受到背后有劲风扑来,正想破口大骂。
回头一看,马上的人都身穿麒麟官服,腰跨斩雪刀,登时吓得噤若寒蝉,只得就地一滚,避开马蹄。
三人停在阡陌巷外,下了马。
阡陌巷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平民百姓,正在指指点点,低声交谈。
维持秩序的撼天卫一喝,平民百姓们都面有惧意,连忙让开一条道路来。
徐也笔直走入阡陌巷,在同僚的引领下,进了巷内一座独立奢华的庭院。
据司卫楼的同僚所说,昨晚谢家的二公子携着四名美艳女子,在这座庭院过夜,通宵饮酒,寻欢作乐。
到了今早,侍女推门进去时,只发现了四具尸体,还有一人不知所踪,登时被吓得昏迷过来,尖叫惊动了附近巡逻的撼天卫。
同僚还特意补充一句,这个谢家,指的是瑶州城三大世家之一的谢家。
徐也点头,走进了屋内。
房间被布置得很香艳,红烛绸幔,四处散摆着几个大酒坛子,桌子上还摆放着绳索长鞭,显然这位谢家的二公子品味很独特。
房间的中间,一字排开摆放着四个人的尸体。
其实说是尸体,有点过了,因为身体只剩下了四张带着头发的人皮。
徐也仔细看去,每一块人皮的脚踝上,都有一排细小的牙印。
除了这排牙印之外,人皮上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外伤。
仿佛是某种东西,在咬出的这个口子上,依次把四个人的血肉和骨头一并吸走了。
再看人皮上瘫软的脸面,能识别出死的是一男三女。
也就是说,还有一名女子不见了。
徐也询问道:“消失的那名女子,有知道是什么身份么?”
“这倒是能确定。她叫花薇,是城中碧烟楼的花魁头牌。
昨晚很多人都亲眼目睹,谢家的二公子谢湛一人豪掷千金,把其他公子都刷了下去,领走了花薇。”
这撼天卫同僚啧啧啧了几声,又道:“副统领大人,你是没见过那场面。
贵公子们一排排坐在台下,一盒一盒白银送上去,台上的姑娘们都喜笑颜开,道谢个不停,那竞价十分火热啊。
谢家二公子送的最多,自然就领走了花薇,排第二的连花薇的手都牵不上。”
他说得正起劲,这才想到自己这说辞,分明也是在现场,便红着脸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门外走进一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正是碧烟楼的老鸨。
她一听到这话,顿时急了:“大人啊,您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谢二公子是可以带走花薇一晚。但是他的死,和我碧烟楼绝对没有关系啊。
我家花薇还生死不知呢,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她培养成瑶州城有名的花魁。
这才没开始赚钱呢,人就没了,我碧烟楼是又亏又冤呐!”
徐也一皱眉,离老鸨这一身呛人的胭脂味远了些。
就目前来说,五人死了四个,就碧烟楼的花薇消失不见了。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是她的嫌疑最大。
“其他三名女子又都是谁?”
“这个……身份还待确认。”
徐也思索起来。
另外三名女子身份还未确定么?
既然碧烟楼的老鸨在,那就不是她那的人了。
如果是其他青楼的人,出了这档子事,也会有负责人火急火燎赶过来处理的啊。
这三名女子的身份很可疑,徐也便让燕小飞去联络暗桩,把重要的线索信息汇总起来。
徐也才安排燕小飞出了门,门外就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都让开了,谢家主到了!”
谢家主?
谢家的谢远豪么?也就是这谢二公子谢湛的爹。
他这排场来得有点大啊。
一顶圆顶豪华的大轿子,停在巷口。
四批纯色骏马拉在轿子前,一大批仆从护院跟在轿子后。
就连撼天卫都没把外边的民众驱散走,这些仆从护院却都持棒带刀,凶恶地赶走围观平民,威风得很。
谢远豪满脸乌云下了马车,狭长的眼睛中透出犀利的光。
他裹紧了身上的貂皮大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庭院。
“呵。”
谢远豪呵了一声,盯向那碧烟楼的老鸨,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
老鸨吓得躲到徐也背后,苦戚戚地道:“谢老板,你家公子的死,真的不关我碧烟楼的事情啊,苍天可鉴!”
“最好如此,不然整座碧烟楼都给我儿子陪葬!”
谢远豪眼泛杀意,他收回目光时,直接掠过了徐也。
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故意忽视了这么大一个人。
显然,谢远豪是把自己当作了这片现场的主人,他手一挥,从他的背后走出一个拿着拂尘的道士。
那道士走上前去,双眼氤氲着两团青气,正用望气术观察着那男子的人皮,片刻回头道:“是二公子。”
谢远豪脸一黑,大拇指一用力,戴在食指上的羊脂玉扳指裂成几块,掉在了地上。
他闭上双眼,忍着怒意道:“先把二公子的尸体带走!”
便又从他背后,走出了两名精壮的护院,就要上去把尸体抬走。
徐也脸色一冷:“且慢!”
“你是?”
谢远豪瞥了一眼徐也,一脸迷惑。
一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声,谢远豪才假装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新上任的副统领大人,谢某眼拙失敬。犬子的事,我谢家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就不必劳烦副统领大人。”
“来人,给副统领大人送上厚礼。”
一人上前来,手捧着一个盒子。
盒子一打开,里面孤零零躺着两块亮闪闪的银锭,显得很是讽刺。
第65章 送尸体
那两锭银子送到徐也的眼前时,谢家的两名精壮护院,竟对徐也视若无睹,继续要搬走地上谢二公子的人皮尸体。
徐也眼睛一眯。
好啊,这地方我撼天卫说话不算话了么?!
徐也嘴角一咧,铿然拔刀。
他手中刀罡暴起,把银子击成银粉,刀罡一路穿透而去,怒斩向那两名护院。
一大片热血溅射而起。
在刀罡下,那两名护院就如菜刀下的豆腐,瞬间被切成了四半。
一击得手,徐也收刀而立,冷道。
“原来,这瑶州城我撼天卫已经做不了主,抡到谢家做主了啊!”
谢远豪瞳孔一缩。
在整座瑶州城里,要给他谢远豪面子的人很多。
但他没想到,一个初来乍到的副统领,居然会当着他的面,杀他谢家的护院,如此果断,如此凶狠!
当然,他不知道,这只是徐也的家常便饭而已。
谢家的一帮护院齐齐拔刀,屋内寒光四射,刀光冷冽,直指向徐也,仿佛要把他剁成肉泥。
“放肆!”
邓翼拍桌怒吼,与身后几名撼天卫一起拔刀,双方对峙起来。
刀光碰撞到一起,有如军阵对冲。
气氛剑拔弩张。
徐也加上邓翼,以及附近司卫楼据点的几名撼天卫,一共七人,此时被谢家四五十人包围。
徐也却笑了,手指摩梭着腰间的刀柄。
那名站在谢远豪身边的道士,懒洋洋地看了徐也一眼,他看似漫不经心,身体里却冒出一团团白茫茫的罡气,碾压向徐也。
徐也不动声色,浑身罡气一涌。
刹那间,那道士便感觉自己仿佛要被锐利的罡气洞穿,诧异地退后了一步。
谢远豪把一切看在眼中,当即回身,愤怒地抽了护院头目一巴掌。
“混账,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对带人向各位撼天卫的大人拔刀,不要命了?!赶紧滚上去致歉!”
护院头目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高高肿起一块,但却丝毫不敢有怨言。
他谦卑弓着身子,走上前去,但才跨出两步……
铿!
谢远豪随手拔出一把刀,手起刀落,直接把自家护院头目的头颅斩了下来。
那头颅嘀咕咕地,滚到了徐也的脚下。
谢远豪扔掉刀,搓了搓手上的血,歉然笑道:“实在抱歉,家里的狗没管好,让各位大人见笑了。副统领大人大度,想必不会介意吧?”
谢远豪致歉过后,便冷脸转身,领着一大批护院走出了阡陌巷。
他到了巷口站住,看向身边的道士:“张长老,如何?”
那道士道:“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也是六品凝罡境。罡气锋利无比,不过只要我动用飞阳宗的秘法,他完全不会是对手。”
谢远豪脸色好看了点:“那就有劳张长老了,在我谢家彻底离开瑶州城前,护我谢家周全。”
道士摆手道:“无妨,食谢家的俸禄,自然要为你解忧了。咱们要不要再想个办法,把那人皮尸体弄走?”
谢远豪摇头道:“不用了,这位嫩手副统领,估计查不到什么就会陷于死胡同了。只是没想到啊,魏乾一直怀柔,属下的副统领却这么刚硬。”
谢家的人一离去,其余闲杂人等也都偷偷溜走了,场中只剩下了撼天卫自己人。
邓翼愤怒出掌,一掌把桌子拍了个粉碎:“什么狗东西,简直不知死活,活该死了一个儿子。”
徐也淡淡地道:“谁说谢二公子死了?”
邓翼一愣,指着地上的男子人皮:“大人,谢二公子没死那这是谁?不是已经找认识谢湛的人辨认过了,确确实实是他的人皮……”
徐也眼神一凝,若有所思。
若谢湛真的死了,这谢远豪不应当第一时间动用全部力量,去寻找失踪的“罪魁祸首”花薇么?找她报仇雪恨,也比在这横行霸道强。
他这么急着把“谢二公子”的人皮弄回去,恐怕不是想早日安葬,只是怕露出痕迹罢了。
邓翼见徐也沉默不语,便又道:“那我们找到花薇,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
徐也摇了摇头:“找不到了,至少不会很容易找到。花薇只是个背锅的,恐怕不知道被抛尸到了哪个山头去了。”
邓翼愤愤不平地道:“花薇死了?这简直太暴殄天物了,我还没媳妇呢!”
徐也白了邓翼一眼,吩咐撼天卫看好现场,便从庭院出去,踱步到了街上。
街边一家茶馆人满为患,几个人正叽叽喳喳聊着谢家的事情。
“欸,你们说啊,这谢家主一年前死了大公子,今儿连二公子也没了。断子绝孙啊,估计会悲痛欲绝吧。”
“可不嘛。说起来,谢家大公子死时的日期,也差不多是一年的这个时候啊。”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脸色凝重,伸出手指扳算着。
片刻后,这人脸色诧异,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用力一拍大腿道:“奇了奇了!我没记错的话……
这谢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正好死在同一天啊,还正好隔了一年,居然这么巧吗?”
徐也眉头一挑,这事倒是值得注意。
他也不走近过去,怕自己一身麒麟官服吓到那些人,反正自己耳力敏锐,便在街道转角仔细听着。
“什么巧啊,我看是谢家做了太多亏心事,遭到报应了吧。”
一人连忙捂住先前那人的嘴巴,嘘了一声:“小声一点,要是让谢家人听到,打碎你的脑袋。”
“怕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吧,谢家已经在变卖商铺,换成现银了,估计是马上要离开这片伤心地了。”
徐也心思一动,原来谢家是要逃离瑶州城啊,难怪会这么嚣张。
只是,你这只老狐狸被我逮住了尾巴,怕是没法离开了哟。
“邓翼,走,我们去找一个人!”
“找谁?”
“找谢二公子啊,争取及时把谢二公子的尸体送给谢家,当作送别礼!”
邓翼迷糊地问道:“大人,你刚才不是说谢二公子还活着么,怎么又是尸体了?”
邓翼只是不聪明,但并不是蠢,他细细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根据大人所说,花薇是一个背锅的,谢二公子又是假死,那么显然布局的就是谢家。
既然在谢家的计划中,他家二公子已经“死”了,那咱们把二公子的尸体送去,不是合情合理么?
邓翼看了徐也一眼,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字。
妙啊!
第66章 阴秽转生
可是,找人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天地茫茫,谁知道谢湛那混蛋藏身在何处呢?!
邓翼只能看着眼前的汹涌人群,和条条大道,自感无从下手。
徐也成竹在胸地吩咐道:“事情才发生不久,谢远豪还来不及把他二公子送走。
这二公子谢湛嘛,肯定是藏在城中,准备和谢远豪一起举家搬离瑶州城的。
谢家不是在大肆变卖手下家产么?去查一下谢家名下的庭院商铺,还有哪些没有动的。
娇生惯养的谢二公子,怎么可能缺少自家人的簇拥,指不定藏在自家哪个地盘中。
至少对于谢远豪来说,唯一的儿子当然要放在自己能照顾到的地方。
但又不会是谢府,他那一座大府邸树大招风,这么多眼睛盯着,他不会冒险的。”
邓翼眼前一亮,头脑清晰起来,找人的范围顿时缩少了许多。
到瑶州府来后,邓翼也听说过徐也一顿回首掏,去宣威殿偷密召令的事,
州府的撼天卫谈论起这件事来,都是啧啧称奇。
于是乎,跟着徐也一道从烈阳县过来的撼天卫,也都是面带傲色。
邓翼不由地脸露兴奋之色。
邓翼一想到谢远豪唆使家中护院拔刀指向撼天卫,又斩杀自家护院假惺惺道歉时的那份蛮横和蔑视,他的心里就十分不适。
邓翼迫切地想知道,当自己把谢湛的尸体送过去时,仿佛一切都掌控在自身的谢远豪,会是个什么表情。
邓翼更好奇,自家这位似乎无所不能的副统领,要怎么把盘踞在瑶州城的谢家拉下马,以此来搅动整座瑶州城的风云。
邓翼一边遐想着,一边脚步不停,飞快领命离去。
徐也断定阡陌巷的事是谢远豪自导自演,也不全是揣度。
谢家那名昏倒的侍女,按常理来说,是最后一个见到谢湛的,甚至很有可能知道花薇的“去向”,谢远豪却对她置之不理。
徐也当时就起了疑心,于是偷偷运起墨瞳。
灰白的世界中,人皮的尸体上都萦绕一团血气,关键是,在谢远豪和那名凝罡境道士身上也有。
这就有意思了。
徐也一路策马回到了府衙。
不久后,燕小飞也回来了。
他作为一个曾经走南闯北的马贼,除了人机灵之外,对线索的嗅觉也很敏锐。
燕小飞从各暗桩汇总过来的线索中,去处多余无用的,挑了要点讲诉起来。
原来那三名被吸成人皮的女子,一人是来自瑶州城内,是一个行脚商的女儿,还有两人是城外镇子里的,都是农桑女。
最奇特的是,这三女子都是一年前就失踪了。
“一年前就失踪了?不会都失踪在谢家大公子谢仁死后吧?”
燕小飞拼命点头,又道:“因为这三名女子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四柱纯阴的生诞。
这类人最容易招惹阴祟入体,常伴有鬼邪之事,所以在府衙的案卷中是有备录的。
否则,恐怕是查不出来的。”
徐也嗯了一声,这世道别说失踪,就算是丢了命也是无人关注的。
世道险恶,自身尚且难保,又有谁会关切他人的生离死别。
徐也喃喃念叨,一年前,失踪三女子,都是四柱纯阴……
难道又是什么夺肉噬血的邪术在作祟!
徐也立即进了府衙的典籍室。
这是一座高耸尖顶圆形大阁楼,里面藏着各类人文典故,术法传注,琳琅满目。
好在有专门的撼天卫分门别类,所以徐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一本记载“阴秽转生”的左道邪术的书籍。
“阴秽转生”是要把人死后的魂魄拘封起来,待时机成熟转身重临世间。
这个拘魂,和崔虹的驱鬼臂倒有点异曲同工。
不过崔虹那是拘魂化力,借着拘封的鬼灵之力,为自己所用而已。
而这一门“阴秽转生”,拘魂是为了重获肉身。
通常,这门邪术会先把人的魂魄拘封在一只黑猫体内。
因为黑猫镇邪,就可保脆弱的魂魄不被妖邪鬼屋侵犯吞噬。
待一年期满,用一根阴血木,雕刻成一个栩栩如生的木人,再通过“高人”点血通灵。
通灵后的阴血木人,会吸干黑猫的血肉,移魂到木人身上。
紧接着再要吸三个四柱纯阴的女子,来滋养稳固血肉魂魄。
此往后的每一年,都要在同一天祸祸三个四柱纯阴的女子,一连十年,就可以完整长出血肉身。
徐也合起书籍,基本上能猜出整件事情的过程了。
一年前谢家大公子谢仁身亡,在“高人”指点帮助下,谢仁的魂魄被拘封在一只黑猫体内。
谢家又偷偷抓来三名四柱纯阴的女子,这一年,三名女子被藏在哪,又过着怎么悲惨的生活,除了谢府的人外,没人可以知道。
到了一年期满,她们便变成了谢仁“阴秽转生”的牺牲品。
不对啊,既然三名女子一年前就失踪了,谢府完全可以偷偷摸摸,为什么要把谢湛拉进来,闹得沸沸扬扬设下一个“假死”局呢?!
徐也看向燕小飞:“这谢湛最近是不是犯什么事情了?”
燕小飞诧异地点头,直想称赞大人简直神机妙算。
原来谢府的这两位公子,都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但是谢湛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手上的人命和恶事简直罄竹难书。
但谢家有钱,钱到知府手里,事情自然就压了下来。
前不久,谢湛看上两名美艳女子上前调戏,反被女子打伤。
谢湛怀恨在心,使用卑鄙手段将两人擒获,抽打蹂躏至死。
后来,谢府的人才知道两名女子是宝临府一个大宗剑泉宗的弟子,其中一位还是剑泉宗长老的女儿。
原来如此。
这谢远豪是怕麻烦,正好自家都要逃离瑶州城了,怕被剑泉宗的人不死不休,便一箭双雕,给谢湛弄了一个假死局,金蝉脱壳。
燕小飞恨恨地道:“事情已经明了,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谢家?”
“小飞,你觉得什么时候,敌人会最绝望?”
“死前?”
徐也摇头:“不,是在他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在成功前的一刹那情形陡转,把他们引以为傲和在乎的一切都一点点摧毁,最后才是夺走他们自己的生命。等着看好戏吧!”
第67章 残霞真红啊
谢府。
谢远豪站在水中的亭台上,眺望着院墙外的青山绿水,怔怔出神。
他已经打理好了一切,就等着寅时在瑶州城彻底沉睡时,举家离开。
谢远豪很相信,凭借自己的头脑,到哪都可以白手起家,更何况自己变卖家业还攒着一大笔巨款。
谢远豪看着从小生长的地方,犀利的眼神柔了下来,叹了口气。
道士走到亭中,站在谢远豪身后道:“谢家主无需多虑,那具男子的人皮如假包换,谁看谁都觉得就是谢二公子。撼天司不会怀疑的,即便怀疑也没有丝毫的证据。”
谢远豪摇头道:“我并非担忧此事。张长老,我想再看一眼我的仁儿。”
道士点头,掏出一个符纸贴成的黄袋。
袋子里躺着一个由雕刻成的小木人。
这小木人的身体,一半是沉黑的木头,一半是艳红的血肉和经络。
道士安慰道:“放心,我亲手给大公子雕刻的阴血木身,又用我的血给他点了七窍。
谢家主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往后每年的同一天,找三个四柱纯阴的女子就行。一连十年,大公子便可真正活过来了。”
谢远豪慈爱地看着木人,对道士的话恍若未闻,他伸手向符袋,想去摸那阴血木人,颤抖唤声道:“仁儿,我是阿爹。”
那阴血木人睁开血红双眼,忽然凶性大发,就要跳出符袋,咬上谢远豪。
道士连忙收紧符纸口袋,笑道:“还有切记,大公子凶性大发时,记得去逮个人,给大公子当零嘴吃,降降凶性,这对你谢家不是什么难事。”
谢远豪点头,脸上的慈爱表情消失了,又恢复了叱诧风云的冷静面容,他手负在背后,喊了一声阿福。
一名六十来岁的老者恭敬上了前来。
“你遣几个精明的人,去关家府邸门口嚷嚷,就说凌家的凌琰臣要请副统领徐也大宴一场。再到凌家门口,说关家的关乐雪也要宴请徐副统领。一定要做到不留痕迹又十分可信,去吧。”
道士一愣:“谢家主这是……这是有什么后手么?”
谢远豪默不作声,心头冷道,关家凌家和我谢家并称为瑶州城三大世家,常年相斗,相互使暗手,对方在做的事情,不管是什么,都喜欢去掺和一脚。
好,即便是我谢家离开了,你们也休想安生,至于那名徐副统领……
谢远豪回身,看着道士道:“张长老,我谢家待你如何?”
道士点头:“谢家主待我如上宾,自然是极好的,张某心里向来有数。”
“那就请张长老,在徐也赴宴的路上,劫杀他!”
道士眉头一蹙,苦着脸摇头:“谢家主,不是我不愿意出手啊。那徐也毕竟是撼天司的副统领,如今撼天司在鸿朝如日中天,张某实在是有心无力”
谢远豪手一招,便有四个仆从抬起一大箱子走来。
箱子一打开,银光绽出,整箱白花花的银两简直要亮瞎人眼。
“张长老不是也要离开瑶州城么?反正也没人知道你的具体身份是飞阳宗长老。劫杀徐也的事,现在如何?”
道士眼角一弯,笑得豪放无比:“有道理,有道理。好!谢家主的事,我向来都是舍命陪君子的。”
……
府衙内,徐也百无聊赖地等着,总算把邓翼给盼回来了。
根据暗桩的线索,除了谢府大宅外,谢远豪名下还有南城的一座住宅,一家药材铺子,一家赌坊和一家兵器铺没转手变卖。
徐也让邓翼歇着,把搜捕抓人的事交给细心的燕小飞,同时交待他,连这些屋宅的隔壁和周围都不能放过,要一一探查。
燕小飞刚走,一名撼天卫匆匆跑进来禀报:“大人,关家的关乐雪,在城北的海宴楼设宴,邀请副统领大人过去。”
关家,瑶州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关家?
这人刚禀报完,又一名撼天卫跑进来道:“大人,凌家的凌琰臣,在城东的五湖楼设宴,想邀请副统领大人过去一叙。”
嗯?
凌家也来凑热闹,都什么毛病?
邓翼也感觉事情不妙,道:“这都什么事啊,去海宴楼赴宴,那不就得罪了凌家。若是去五湖楼赴宴,又得罪了关家。这两大世家在这种时候,到底想干啥?”
“未必就是这两家起的因。”
邓翼烦躁地道:“要说瑶州城的人花花肠子真多,不像我们烈阳县民风淳朴,看不顺眼拔刀干就完事了。”
这种选和不选都会得罪人的事,邓翼是一头乱麻,便看向了徐也。
大人会怎么做呢?
徐也摩梭着手指,微微一笑,道:“去通知关家凌家和谢家,就说我今晚要在城中的天溪楼设宴,邀请三家过去叙叙感情。”
“是!”
三名撼天卫领命就要离去。
徐也又道:“谢远豪若不赴约,就找个提防妖邪的理由,多带些人守在谢府门口,只管溜达就行。”
邓翼一拍大腿,妙啊!大人这是化被动为主动,化危机为契机。
大人不是说,有一场好戏看么?
既然是好戏,自然不能缺少有分量的观众啊。
这场戏是唱给谢家的,同时也能给其他两家敲山震虎。
这一招很流氓!
不过老子喜欢。
傍晚时,燕小飞回来了,他们探查了那四个地方,居然没有谢湛的身影。
不过燕小飞有留意到徐也说的话,于是在赌坊旁边的一个猎户家里,找到了目标。
猎户家的人自然全被谢家杀了,谢湛就藏在那。
燕小飞颇为洋洋得意地道:“那帮保护谢湛的护院中,居然还有七品的高手。不过我耍起了当马贼时使用的伎俩,迎风吹毒。那帮人半点戒备心都没有,我在悄无声息之中就摆平了一切。”
徐也满意起身,指着天边问道:“那是什么?”
邓翼:“太阳。”
燕小飞:“残霞。”
徐也摇头道:“不,那是日落西山的谢家。残霞真红啊,像是殷红的血!”
徐也盘算了心头的计划,让邓翼领着几个撼天卫心腹,飞速去烈阳县接一个人过来。
然后穿戴好麒麟官服,前去城中的天溪楼赴宴。
第68章 伏击战
黄昏下,徐也一人一骑行驶在瑶州城的街道上。
他已经让燕小飞先去天溪楼订了雅间,免得让三位家主找不到聚的地方。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还有事要了结的。
街道由繁华转入空旷,两旁都空寂无人,矗立着一座一座被烧焦塌陷的房屋。
不久前,这儿闹过一只火狐妖,伤了好几条人命,几乎把这一条街都烧成了焦黑的废墟。民众对这条街的心理阴影还没消散,绝不会来此走动。
徐也走到街道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一座废墟阁楼中传荡下来。
“徐副统领这是要去哪?前方路通幽冥黄泉,需要张某送你一程么?”
徐也道:“幽冥黄泉不收我,不如我把名额让给你,好不好?”
道士张琦站在焦黑的窗口,望着街道上的徐也:“徐副统领在死亡面前,还能处变不惊,实在令人佩服啊。”
徐也仰头笑道:“知道我为何要在天溪楼设宴么?就是猜啊,万一有人要伏杀我,一定会选在这片废墟。
这样,我动起手来就无所顾虑,不会伤及到无辜民众了。”
道士张琦眼神一冷:“哦,这么说来,副统领大人还真是一个好官呢。
一个人孤零零来赴死,也是不想属下跟着一起陪葬么。好,那张某就满足你吧!”
张琦纵身一跃,从破窗跳下。
一片冷光刮去,一个美艳蛊尸凭空出现,伸出无数寒湛湛的刀剑,如陀螺般朝着张琦旋转斩去。
一只白虎猛窜而上,咬向张琦的一双脚。
又有一只红皮恶鬼,伸出两只长长的血手,裹缠向张琦的脑袋。
“来得好!”
张琦大喝一声。
换做是七品修行者,被这么三方夹击,恐怕是上天入地无门,就要瀑尸当街。
但张琦好歹是六品凝罡,他罡气往外一爆,轰开合围而来的三只鬼妖。
不过他还没落地喘息,徐也已经从马上飞身而起,一刀呼啸斩出,刀上火焰如浪潮般袭向张琦。
这火焰一顿烧灼,令张琦身周的罡气啪啪作响。
张琦在诧异之余,身如细风般轻飘飘弹开,拉动一阵呼呼作响的罡风。
张琦开始在徐也的身边迅速游离,不时双指并剑,弹出白茫茫的剑罡,迅速攻向徐也的薄弱点。
徐也便运起了八臂神猿拳,身后升腾起巨大的白猿虚影。
白猿怒吼之下,狂势漫卷而去,逼得张琦灵敏身法一滞。
徐也趁机叠上三十二道神猿拳暗劲,如滔滔洪水般轰泄而去。
张琦一抖手中拂尘,拂尘上的白细三千丝如波浪般沸腾起来,把一道道暗劲卸掉。
“去死吧!”
张琦见一番攻击全无效用,登时拂尘银光大作,拂尘上的三千丝如雨般飙射向徐也,似乎想把徐也穿成马蜂窝。
徐也紧紧握刀,但先不拔出。
他浑身弥漫着乳白色的罡气罩,在三千飙射的拂尘丝中穿行,丝毫没有阻碍。
轰!
徐也穿行而出时,这才拔刀。
一声怒响,就仿佛有一只火神从刀鞘中涌出,张琦的双眼被那炙热的火焰耀得只能微微闭起。
张琦心悸不已,这一番对招下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威胁到对方的安危。
可徐也的身上,稀奇的玩意层出不穷,招式也凛冽难挡,顿时让张琦有了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张琦一咬牙,从怀里一掏,迎空洒出一把符纸。
他连忙念诀结印,街道上忽而狂风大作,纷纷扬扬的符纸,变成了一道道又厚又重的土符墙。
“土符墙,给我把他碾压成肉饼!”
徐也抬头,只觉得暗无天日,仿佛是陷入了弥漫的黄沙中。
土符墙一道道砸下来,迅速围拢,空气不畅之下,只觉得胸口郁闷无比。
张琦眼见土符墙把徐也困死在其中,又砰砰砰一道道土符墙砸了下去,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徐也已经被符墙压成了一块薄薄的烂肉泥。
张琦露出一丝笑。
然后,他只高兴了两个瞬息……
呲!
土符墙上出现了一条裂缝,
裂缝中可以看出滔滔烈焰。
张琦还未惊讶叫出声,土符墙就被轰成无数碎块,徐也从中飙飞而起,在半空中拔刀,火刀悍然斩下。
这一刀耀眼夺目。
张琦明明和徐也那一刀还差有三丈远,心中却产生一种自己很快要被那锐利一刀斩成两半的畏惧感。
不,仿佛是整天地都要被一分为二,撕成两半。
张琦拂尘一抖,把三千银丝收回。
刹那间,三千丝如孔雀开屏般,形成圆弧形的银盾。
但这一刀霸道至极,直接轰开拂尘银丝盾,火色刀罡继续高歌猛进,在张琦胸腔上崩出一道痛透的血洞来。
“这是……”
张琦一大血口喷出。
这是火罡!
他骇然不已。
这徐也年纪轻轻,修行到六品凝罡已经是不可思议,他竟然还凝成了五行罡气!
张琦冷汗涔涔,开始怯战。
他心想自己攒了大把大把银子,美好的人间正等着自己去享受,可不能为了谢远豪的一个承诺,就白白丢了性命。
张琦一念至此,连忙打出两张符纸,贴在胸腔前后止血,人已经拉成一道淡淡的残影,疾奔而去。
徐也静静地看着张琦狼狈逃窜,慢条斯理地道:“前方路通幽冥黄泉,我送你一程吧!”
徐也伸手一抓,立刻在张琦的身前,浮现出了一个闪烁着雷光的罡气大手。
张琦怪叫道:“你这混蛋的身上,到底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东西?!”
罡气外放,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这只罡气大手却凭空出现,让张琦完全摸不到是什么术诀套路,不由地一脸绝望。
天雷摧日手的罡气大手一捏,空中爆开一场了血雨。
张琦的尸首跌落下来。
这次,徐也特意只捏爆了张琦的脑袋,就是觉得一个六品凝罡修行者,身上多多少少会带点好东西。
徐也弯腰在张琦衣服中一顿搜刮。
他先是搜出了一个莹莹光华的罗盘。
这罗盘上的黑色磁针不断来回抖动着,古铜色的同心圈吱嘎作响。
接着又搜到了几张黄灿灿的符纸,以及一叠银票。
一个驴鼻子,带这么多钞票做什么?
徐也没空细看,这些东西是什么,和有什么效用,先一股脑塞进了怀里,等闲下来再研究一下。
他整肃了一下衣冠,继续前去赴宴。
毕竟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69章 天溪楼
天溪楼。
残霞落山,夜幕降临。
高耸精雕的天溪酒楼,在夜色中绽放出一层层暖黄的光华来。
一个雅间内。
三大世家的家主都已到齐,唯独主位上空空如也。
“徐副统领把我们三人邀请过来,自己却久久不至,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凌家的凌琰臣,三十多岁,看起来病怏怏的,嘴唇泛白,不时低声咳嗽,一副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
凌琰臣看似病痛缠身,但实力却是三位家主中最强的,不久前突破到了六品凝罡。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徐大人这是拿我们当烧火棍呢!”
接话的是关家的关乐雪,芳龄二十五,明眸皓齿,举手投足有大家闺秀的仪度娴雅。
去年腊月,关乐雪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关家之主的位置。
当时,关家中的叔叔伯伯小动作不断,凌家和谢家也暗中使坏,但都被关乐雪一一挡了回去。
想伸出手向关乐雪讨便宜的,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所以,别看她笑得温婉可人,骨子里是藏着一股凶狠劲的。
只有谢远豪默不出声。
他心想,这位副统领可不仅仅只是迟到,恐怕已经人首异处,到奈何桥上晃荡去了。
谢远豪抿了一口酒,心里美得不行。
过不久,谢家就会举家搬离瑶州城了。
过去的恶事和手上的鲜血,也都化作乌有。
再找一个撼天司势力凋敝管不着的地方,岂不是恣意妄为,快活潇洒!
此时,却有一个洪亮清爽的声音,从楼梯间直直传进雅间:“各位久等了,徐某来了。”
这声音一出,谢远豪端酒杯的手不由一抖。
他还活着!
他怎么可能能还活着?!
是张长老失约根本没去伏击他,还是失手了?
关乐雪和凌琰臣见一人跨进雅间来,两人本来以为这副统领会是个中年人,没想到却是一名高大伟岸的年轻俊彦。
徐也笑眯眯地道:“抱歉,让各位喝了这么久的寡酒,来人上菜!”
很快,大桌子上就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山珍海味。
桌旁的四人,兴致都不在吃上面。
关乐雪饶有兴趣地打量徐也,见他脖子间和衣服沾染着血点,便嘻嘻笑道:“副统领大人,为瑶州城的安危可是煞费苦心,这是刚擒了贼赶过来么?”
徐也喝了一口酒,笑道:“无妨,路上顺手捏死了一个六品凝罡境的道士。”
凌关两人内心默默一乐。
好大的口气!
随手捏死六品?
这位副统领也不知是真有本事底气足,还是口无遮拦爱吹嘘呢。
谢远豪的心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什么,张长老死了?!
这个废物,平时吹得天花乱坠。
从我谢家拿了多少好处费,吃啥啥不剩,真派去做事情,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死了?!
废物!
徐也笑着看向一脸阴晴不定的谢远豪,道:“我记得,谢家主身边常常跟着一个道士,那杀手不会是谢家派来的吧?”
谢远豪浑身一冷,挤出一个笑容摇头道:“自然不是。”
凌关两人知道,谢家是有聘请了一个六品的道士,来历不明。
平日里,谢远豪走到哪,那道士就跟到哪,此时却不在,莫非……
他真的在谈笑间杀了一个六品凝罡境修行者,然后从容来赴宴?!
凌琰臣颇为不信,他外放罡气,迅速地向徐也刺探过去。
徐也淡淡瞥了凌琰臣一眼,也放出罡气回击。
顿时,凌琰臣只觉得浑身火热,有一种灼心般的痛苦,连忙收回罡气,痛苦地咳了几声,抹去了额头冷汗。
关乐雪把一切默默看在眼里。
这桌看似融洽的晚宴,实则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徐也举杯笑道:“不是谢家人就好。来,谢家主,本官给你一个送别礼!”
谢远豪正想喝一口热汤,暖暖冰寒的身子,闻言颇感不妙,盛汤的手停住了。
一名撼天卫扛着一口棺材,在众人惊异的注目下,走了进来。
棺材板一打开。
谢远豪的脸瞬间僵住了。
他看到棺材里躺着他的二儿子谢湛,喉咙间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谢远豪瞳孔一缩,猛吸了一口气,手遏制不住地一颤,勺子里的热汤,全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徐也笑道:“听闻谢家要搬离瑶州城了,我特别送来二公子的尸体,让你们一家团聚!”
凌关两人一愣,谢湛不是被吸成了一块人皮么,这棺材里怎么是活生生的尸体?
这两人都是人精,一顿察言观色之下,隐约明白过来。
看来,闹得沸沸扬扬的谢二公子被妖邪花薇害死一事,只是谢湛的假死金蝉脱壳之计啊。
关乐雪不经意间看了徐也一眼,他这一招好毒啊!
这是把谢远豪往绝路里逼啊。
谢远豪要是承认,棺材里是他儿子,那么就相当于变相坦白了,阡陌巷一案和他谢家脱不了干系。
那么,他谢远豪的苦心经营都会白费,搬离瑶州城的事情也会成为妄想!
可是若不承认,棺材里躺着的人真真切切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不同戴天的杀儿仇人站在面前,难道要假装不知么。
这谁能忍?
关乐雪幽幽叹了一口气,咱们这位副统领可是招招致命啊。
又凶狠又诛心!
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此时正脸带纯良的笑意,拿着一只大猪肘子美滋滋咬着,好像宴席上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凌关两人心头一寒。
他真的只是在阵对谢家,而没有敲山震虎的意思么?!
谢远豪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怒火终于如火山喷发般涌了出来。
他抢过棺材,只身扛起撞破了窗墙,跳进了天溪楼外茫茫的夜色中。
窗外有矫健的身影在闪动。
徐也挥手制止道:“先不用动手,跟着他就行。”
他起身缓缓走向破洞口,寒风吹来,麒麟官服猎猎作响,胸口的麒麟似要择人而噬
徐也回头看向凌关两人,笑道:“两位就没有好奇心,来看看谢家的结局么?”
上架感言
我也是今天收到了后台的消息,才知道明天就要上架了。
很仓促,很慌张。
当时吓得我去厨房剁了几个洋葱,熏得自己泪流满面啊,悲伤的情绪酝酿得很到位,就准备要洋洋洒洒写下几千字的卖惨哭诉了。
但转念一想,卖惨这种事不适合我这种耿直boy,就放弃了。
毕竟这是起点小说网,不是起点卖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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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三家鼎立
谢府。
寂静的大宅院,在月色的照耀下,泛起阴冷的光来,让人感到害怕。
谢远豪扛着棺材冲进府内,脚步一顿。
这是……
满地都是血,满地都是一张张干瘪的人皮尸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其他人呢?
人皮……难道是我那身为阴血木身的仁儿屠了谢府?!
可他不是待在张琦的符袋里么?
谢远豪忽然明白了过来,浑身如遭雷击。
自己唆使张琦去伏杀徐也,张琦肯定是不能带着仁儿去动手的,所以就把他放在了府内,仁儿的魂魄压制不住阴血木身的凶性,从符袋爬出,开始大开杀戒……
谢府的人能逃的恐怕都逃了,没逃的都死了,如今这一切的因果和源头,难道都在我?
谢远豪脚步一踉跄,喷出一口热血,人差点栽倒。
他在一个血迹斑斑的花园里,发现大儿子的阴血木身,躺在冰冷冷的地面,身上插着谢家护院的制式刀,已成了两半。
谢远豪怒从心起,放下棺材后浑身血气澎湃,回头盯着跟来的徐也,癫狂怒吼:“混账,是你们,是你们害得我谢家家败人亡!为什么不放过……不肯放过我们?”
徐也漠然道:“谢家主,你向来是一个讲拳头讲金钱讲手段但不讲道理的人,这时候,你想讲道理也已经晚了。”
“死……死!你必须死!”
谢远豪再无半点在生意场上挥斥方遒时的淡定从容,他就像怒鬼上身般狰狞,疯狂地向徐也轰出两道血拳。
七品巅峰的他,浑身血气大作,府内亮起一团妖异的淡红色血光。
徐也抬头看着头上的月色。
他拔刀。
刀如月下流星,疾奔而去。
一刀就斩破谢远豪的血气罩,把他钉死在那口棺材上。
热腾腾的血浇灌进去,淋在棺材内谢湛冰冷的尸体上。
徐也轻轻叹息了一口气。
他走到院门口,看着门外愣住的凌琰臣和关乐雪。
“外面风凉,两位家主身体要紧,没被冻着吧?”
两人从谢家倾覆的震惊中抽出神来,齐声道。
“还好……还好,谢副统领大人挂怀。”
徐也一眼扫过两人,慢悠悠地道:“谢家的罪状罄竹难书,本司自会一一列出,给瑶州城广大民众一个交待。想必关家和凌家,不会步谢家的后尘吧?”
两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住,连忙答道:“自然……自然不会。”
他们再回首去看谢府,不由生出感慨和惧意。
堂堂一个谢家,就这么倒塌下了?
若单说手段,这位徐副统领也并没有事事去出力。
只是一把抓准了谢府的命脉,猛地抽拉一下,谢家这个巨人就失去了支撑,倒地暴毙身亡。
这种能一捅蚁穴而溃千里之堤的本领,才更可怕更难提防。
凌琰臣和关乐雪对视了一眼,这两人都是互相把对方当作眼中钉,此时却很融洽地站在一起。
他们心头苦涩地想着,自己过去的明争暗斗也太过家家太儿戏了吧。
谢家虽然倒了,但它庞大人脉,剩余的巨额家产和未变卖的铺子,不知道会做如何处理呢?
两人不由地打起暗戳戳的心思。
一大队撼天卫行来。
徐也命令道:“把谢府封了,谢家的东西谁都不许动,我自会有安排。”
“是!”
这一声命令,无疑是暂时断绝了两人的念想。
此后一连两天,凌琰臣和关乐雪的想法都没有丝毫进展,他们心心念念的徐副统领一点动静都没有,对谢府的处理也只字未提。
就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
两人都是心痒难耐,想掺和一手渔翁得利,又不敢越界。
甚至,他们想过去找统领魏乾了解情况。
不料魏乾闭关修行,好像是很安心地把瑶州城交给徐也折腾。
到了第三天,终于有了消息。
徐也邀请到凌琰臣和关乐雪到天溪楼一聚。
同一家酒楼,同一个雅间。
徐也开门见山地道:“两位,本官引荐一人给你们认识。”
一名中年男子走出来,恭敬地站在徐也背后
这人凌琰臣和关乐雪都认识,是烈阳县的陈雄山。
听说他在几个县内混得是风生水起,也蛮富足。
陈雄山一直想插手州府里的生意,被瑶州城的三大家赶了出去。
毕竟,他陈家混得再好,在州府世家人的眼中,都只是县里的泥腿子而已,上不了台面,有什么资格在州府立足?
可此时,徐也把他引荐了出来,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关乐雪笑道:“徐大人有什么想法,请明示。”
徐也咳了咳道:“瑶州城只剩下关凌两家,太单调了!三家鼎立,才能维持稳固的关系,再加上一个陈家如何?”
两人明白了,谢家没了,这位副统领是想用谢家的资源去扶持一个陈家,一个独属于他徐也的陈家!
凌琰臣和关乐雪沉默了起来,片刻后,他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一想到徐也雷霆万钧扫灭谢家的情景,就说不出话来了。
徐也耐人寻味地道:“陈家准备在瑶州城立足,刚开始无疑相当于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两位,不会想着去欺负吧?”
陈家想把谢家的人脉和资源接手过来,即便是初步稳定局势,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个时候,关凌两家想从中作梗的话,陈家确实像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婴孩。
但这个陈家的背后,是让两人心悸的徐副统领……
关乐雪莞尔一笑笑道:“唉,小女子最近劳累过度,病了!这病得病上半个月,不知这时间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还需要再多病几天么?”
徐也道:“够了。”
凌琰臣本就病怏怏的,也想以此为由头,不料被关乐雪抢了先,幽怨地瞥了她一眼,才道:“我才突破到六品,修为不稳固,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也是半个月,副统领大人请便吧。”
徐也拱手笑道:“如此便好,两位好好歇息,注意身体。”
三天前,徐也在赴宴前,命邓翼回烈阳县去接的人,正是陈雄山。
谢家这么一倒,自然是有一大笔钱财可以贪图。
但徐也暂时还不需要太多钱,便想着再扶持一家起来,把控在自己手中,在瑶州城这一块大蛋糕中分一杯羹。
毕竟钱生钱,才是长久之道。
第71章 金罡
谢府内,除了大量的现钱白银外,古董和字画也数不胜数,还有徐也用不上的武诀和丹药。
按照惯例,是要上缴一部分到府衙,分给统领魏乾的。
剩下的让陈家在瑶州城立足,已是绰绰有余。
徐也相信,凭借着陈雄山的经营头脑,和自己的暗中扶持,陈家和关凌两家并驾齐驱,只是时间问题。
徐府。
徐也站在假山旁的依依杨柳下,听到府外的鞭炮齐鸣声。
州府给他分配的这座大宅院,坐落在繁华的中云街。
街道的正对面,陈家也已落了户,此时是宾客盈门,锣鼓喧天。
瑶州城的人都很好奇,这谢家才刚倒下,陈家就能在乱局中崭露头角。
他们能猜得到,陈家的陈雄山背景不浅,但又不知具体是谁。
陈府的门口,前来道贺的,蹭酒的,攀关系的,那是络绎不绝,排成了长龙。
陈雄山谨慎的眼神,穿过人群和长街,看到走出徐府的徐也,见徐也对他淡淡点头,并无其他指示。
他这才放下心来,脸上堆起笑,把人都迎进了陈府。
徐也穿着寻常长衫,走在街道上,他掏出从道士张琦那搜括来的罗盘,仔细研究起来。
对于罗盘的印象,徐也只知道是用来风水堪舆的。
至于在此世间,又有什么别的妙用,他是一概不知。
只见罗盘上的黑色磁针,不时微微颤动着。
莫非是在感应存在于四面八方的阴阳五行气?
徐也沿着磁针的方向一路走去,不知不觉便出了城。
偶尔磁针会颤动得稍微厉害一点,果然是感应到了古树下微弱的木香气。
有了这个发现,徐也就笃定了心头的想法。
他召出白虎煞,骑着它冲进了山林。
这只白虎煞血肉身成,已经长成了一只实体煞,毛发洁白顺滑,摸起来手感棒极了。
徐也驱骑着白虎煞,在林间奔跃,四周有野兽窜动,群起而应。
这一路找找停停,不由地经过了一片山地密林,天野逐渐黑了下来。
终于,在一处古岭前,黑色磁针迅猛地抖动了,同心圈发出清脆的嘎嘎响声。
一定是罗盘有什么发现!
徐也往前走去,只见前方的树木形状奇特,树干弯曲,枝细叶硕,野草也长得十分高挺。
有一团金色的五行气,朦朦胧胧的飘荡在林间。
初看以为是幻觉,再看之下,那五行气好似一条淡金色的薄龙,轻轻盘旋着。
徐也一走近,顿时中丹田绛宫内,就对那一大团金色气息产生了强烈的渴求意愿。
徐也伸手。
一触摸到金气,指尖一痛,仿佛有千道锋芒要破体而入,把自己血淋淋撕开。
换成是寻常人,遭遇这难挨的巨痛,可能马上就痛晕了过去。
又或者是急忙运起罡气去抵御,两力在体内相冲,势必会造成惨痛的结果。
徐也只是及时亮起头脑中的泥丸宫,保持神智清醒。
他的手,开始泛起淡金色的光泽
绛宫就像一片干渴的大海,雀跃地吸取着五行金气。
在经历了半刻的撕裂剧痛后,绛宫又有一部分黑暗被驱散,越发明亮起来。
一条线通向了五脏之一的肺,和六腑之一的三焦。
徐也抹去一头的汗,感受了一下,整个绛宫好像已经被点亮了三分之一。
这也就是说,自己已经积蓄了差不多的力量,很快就可以冲击五品了!
这个暂时不急,先来看看点亮的肺,对自己实力有什么提升吧。
五脏之中的肺属金……
徐也罡气外放,一道道凛冽的金光飙射而出,将遇到的坚石硬壁,如肉泥一般轻易切开了。
这是金罡!
锋锐无匹的金罡!
六品时的罡气都是锋芒毕露,但凝成的五行罡气各有特点。
比如火罡澎湃,声势浩大,水罡柔滑无踪,到金罡就只有一个词。
锋锐!
一锐之前,势不可挡,无坚不摧。
徐也罡气全力涌出,浑身金光大作,照亮林间。
远远看去,仿佛真的有一条金龙在密林中俯冲怒啸,摧林破山一往无前。
徐也收回罡气,落到地上。
舒坦!
这个罗盘是一个好东西啊,不过同心圈中的莹莹光华黯淡了不少,看来也是有使用次数的。
徐也把罗盘放入怀中,开始酣畅淋漓地飞跑。
不知不觉又跑进一片阔叶树林。
很快,他停下了脚步。
因为这周围好像有人。
徐也运起墨瞳察看,果然在一棵树上发现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蹲伏在树叶间,就如一只乖巧的野猫,悄无声息。
徐也迅疾拔刀,寒白刀光如惊雪,劈了过去。
树上那人反应也是极快,刹那间拔刀回击。
两片刀光亮起时,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庞。
对视之下,不由纷纷一愣。
两人同时卸力收刀,落在了一起。
“上官巡令,你怎么在此?”
树上的人,居然是五柳县的巡令上官悦。
月色下,上官悦洁白无暇的脖颈上,氤氲着皎洁的光辉,她那秀靥上闪过一丝不容察觉的欣喜。
“徐副统领,好巧啊,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徐也见阔叶树林后有一条河流淌而过,河旁接壤着一座起伏不定的雄山。
敢情自己这么一路狂奔,是奔到了五柳县附近么?
那能遇见上官悦就不稀奇了。
上官悦抬头,寒澈眼眸看着天上的银月:“月华如水,难怪大人这么有兴致,到深山旧林里来赏月。”
徐也道:“我只是随便逛逛,上官你呢?”
上官悦闻言神色凝重起来,叹了口气,才娓娓道来:“最近五柳县是出了一桩怪事。
起先是有许多人反应,在深夜睡觉时,总会有一阵咕噜咕噜和牙齿啃咬东西的声音。
那声音就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可他们到处翻箱倒柜,却找不到声音来源。
直到某一天,一个晚归的屠夫听到一声猫叫,推开窗台一看,却只有一道高瘦的人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一开始,那怪东西只是扰民,渐渐就变得血腥嗜杀起来,在它的利齿之下,已经有好几人死在了家中。
我是好不容易寻到它的踪迹,不料只对了一招,就让它跑掉了。那怪东西力大无穷,快如闪电,连它什么样子我都没看清,一路追到这,已是踪影全无了。”
第72章 猫将军
徐也听了上官悦的讲诉,心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要知道,自从徐也上任副统领的位置后。
瑶州府下辖八县的巡令,修为到了六品的,就只有上官悦和崔虹两人。
这怪东西,上官悦在它手中都没讨到便宜,再看上官悦忧心忡忡的模样,就越发说明它实力强劲了。
力大无穷,快如闪电……看来自己的图录大家庭中,又要添加一个剽悍的战力了。
上官悦道:“大人,你是有什么想法么?”
徐也回道:“现在只能说它的一些举动很奇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性格特别谨慎。”
上官悦点头。
那玩意一击就遁,随后逃之夭夭。
明明那一击之下,自己被震得一身酥麻,继续交手它未必就会落于下风。
可它就那么飞速逃窜进了黑夜中,实力很强却过于谨慎。
此时,上官悦想起黑夜中它的那一双碧绿的眼睛,以及身后背着什么东西被风刮得猎猎作响,心头还有些发怵。
徐也又道:“其实凭借着它的实力,真想为祸四方的话,肯定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出了很多人命了。显然,它是最近才在你的五柳县闹出动静的。”
上官悦道:“莫非,它的本质并不嗜杀,但最近实在是太饿了,这才来袭人食尸?”
徐也摇头道:“不,如果只是饿了的话,能吃得的东西有很多,野兽飞禽,山草珍果,为什么偏偏是人?”
上官悦若有所思,却又触碰不到关键的点,脑中仍然是一片迷雾,便期许地看向徐也。
“这怪东西最初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恶作剧,通过戏弄想在人们心中找到存在感。被忽视后才恼羞成怒,像是出于报复在杀人!”
“报复杀人?”
上官悦想起死去那几人的惨状,浑身被抓得稀巴烂,心脏被啃咬掉了,其他身体脏器却很完整。
确实像有目的在报复杀人,好似一股幽怨样在骂人类是负心汉。
徐也接着道:“而报复又大致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报复伤害过自己的人,一种是对忘恩负义者的惩罚。”
上官悦本就聪慧,一点拨之下,脑中的云雾便散开了。
她点头道:“如果是被人伤害过,那肯定是苦大仇深,报复起来的手段会更惨烈,死的人也会更多。”
她不由地想起那一声猫叫,以及屠夫所说的高瘦人影,心里大致有了结论。
“莫非是……猫将军!”
在乱世之中,人们为了寻求心灵的安慰,会设立各种寺庙祭拜。
不管正式不正式,祭拜的是真神还是野神的庙,反正到处都是。
这其中,就有人建立了野神猫将军的庙,供奉祭拜。
但此世间天道崩塌,真正的神佛早就烟消云散了,或许从来没存在过。
人们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自然就失去了信心,各类庙宇也都残破下来。
曾经得到香火的小野神,也跟着失去了供奉,被人类所遗忘。
这猫将军便是其中之一了。
据说猫将军是猫首人身,长得毛绒绒的,很是细瘦。
它穿着盔甲,腰间悬挂双剑,身后插着几道护背旗,威风凛凛。
猫将军喜欢昼伏夜出,常常戏耍人,去搞些恶作剧。本身实力很强悍,但性情变化不定,时而温顺,时而凶残。
徐也嗯了一声道:“综上所述,应该就是猫将军了。”
上官悦看了一眼徐也,只见在月色下,他那一张英朗的面庞正凝思着,十分专注。
她不由想到那日找暗桩时,他的一些奇巧心思。
而今晚又一点点帮自己抽丝剥茧,理清了思绪,隐约生出一丝佩服之心。
徐也忽然道:“离这儿最近的人类聚居点在哪?”
上官悦往阔叶林外的雄山一指,道:“过了那座山,有一个叫向野村的村落。”
徐也道:“既然猫将军十分谨慎,它在五柳县内和你交过手,肯定暂时不会回去。
它逃窜到了这附近,可能会去找附近的村落,继续进行恶作剧或者杀人。要不,我们过去碰碰运气?”
上官悦并无其他的头绪,欣然答应。
“好!”
当下,两人隐匿气息一路疾行,很快翻过了陡峭起伏的雄山。
山下,果然有一个小村落,约莫有二十来户。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村西的一家还亮着豆黄的灯火。
徐也两人走到门前,上官悦轻轻敲门,细声问道:“有人在家么?”
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瞄了几眼后,这才完全打开门道:
“你这小两口怎么不顾惜性命呢?这大深夜到底溜达,危险得很呐!”
上官悦脸一红,本来要出言否认,但转念一想咱撼天卫都是把头悬在腰带上的好汉,何必拘泥细节。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老爷爷,我们想在这歇息一晚,不知方便么?若不方便的话,也请收下这银子,我们再去找其他地方歇息。”
老人却不接银子,他费劲挪开脚,让到一边道:“外面凶险,进来吧。”
这是一间土屋,家具破旧稀少,但还算宽敞。
老人指着一间被一块脏兮兮的布帘隔开的里屋,道:“你们小两口住那里屋吧,那儿原本……原本是我闺女的房间。”
上官悦谢过一声,正和徐也走进里屋,便又听见老人又叮嘱道:“晚上你们小两口动作和声音都轻点,老头我睡眠不太好。”
上官悦本还想问什么东西轻点,但马上想到老人指的是什么,刹那间俏脸染上一片红霞,平时以巾帼不让须眉自诩的她,也不由低头娇羞起来。
上官悦终是忍不住要解释,却听见徐也一句“好的”,当下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有点懊恼。
老人又道:“半夜里,你们若是听见有人唱歌,又或是敲窗敲门,千万别理,懂了么?”
徐也和上官悦心头一凛,难怪进村后气氛怪怪的,这儿恐怕也不安宁,不知道是不是猫将军在作祟?
上官悦问道:“老爷爷,这儿有什么古怪么?”
“唉,是有的。每天深更半夜不知有什么东西围着村子绕,哭诉地唱着童谣,声音尖细渗人。村里头这几天暴毙了好几人,大家也都陆陆续续搬走了,”
“老爷爷,你怎么不搬?”
“儿女去了城里,都不要我这个糟老头子,老伴也走了好几年了。唉,老头我从小生在这,长在这,也在这娶妻生子,这块土地是我唯一的羁绊和挂念了。我活在这,也是要埋在这的,就不走啦。”
老人叹息了一声,声音中有些悲楚,他的身体似乎越发佝偻,显得很是孤寂。
第73章 夜战
昏黄的油灯下,老人的声音就像是摇摆不定的烛火,仿佛随时可以被掐灭。
也难怪老人明知道村中不安宁,也愿意打开门,让自己两人住进来。
一个人毕竟是过于寂寞的。
夜色渐深。
徐也和上官悦凑近贴着窗口,望着窗外的黑夜。
两人只听得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月白风清后,忽而刮来一阵森冷的阴风。
村头的草丛一阵耸动,就如波浪般翻滚起来。
在草丛中,先是传出一个尖细的唱腔。
随即,一个浑身烂青色,披散着长发的“女子”,歪歪斜斜地爬了出来。
它的嘴里仍然是唱个不停息。
“阿郎阿郎你好绝情,我来把心头的悲苦吟,那幽冥黄泉好冷清,只缺你挖来一颗火热的心。”
上官悦轻声道:“是孤歌女!”
孤歌女一般都是身世悲惨,命运多舛的女子。
她们生前的苦恨无从发泄,死后就悲泣成歌,喜欢在夜里到处传唱,把遇到的每个人,都当成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不惜下手大卸八块。
第一个孤歌女从草丛爬出来后,左侧的山石,右侧村口的树荫下,也有几个颠簸的身影,缓缓聚集而来。
这些孤歌女,有唱童谣的,有唱痴情诗的,有唱恨心咒的。
一声又一声……
瘆人地飘荡在村落上空。
它们涌到一家土屋前,对着门一顿砰砰砰凌乱地敲着。
敲了一会儿后,又换成长长的指甲抓挠木门板,那刮门的声音听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土屋里是有人的,听那颤抖的声音,估计正惊恐地抽泣着。
上官悦摸到了腰间的刀,就要拔刀。
徐也立即按住她的刀柄,细声道:“先别急,再等等。”
上官悦点头,按捺住了心头的焦躁。
片刻后,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碧绿的眼睛徐徐打开。
上官悦和徐也对视一眼,心道:“来了,是猫将军!”
刹那间,一个疾速的身影跳到村中。
它长着一张白黄相间的毛绒绒的脸,身穿青金铠甲,凤翅银冠,身后插着的几张护背旗哗啦啦无风自动,威风凛凛。
“放肆!”
猫将军一声大喝,拔出腰间双剑,一步踏出,闪跃到了土屋的门前。
它双剑直挑,巨力震荡之下,直接把三只孤歌女挑飞,远远地摔进了黑暗当中。
上官悦见猫将军护在那间土屋门前,新奇地道:“猫将军这是……”
徐也回道:“毕竟,猫将军也是吃过人间的香火供奉,可能是习惯出手了。”
猫将军一左一右两把剑,挥舞得滴水不漏,如威武猛将般杀入敌群,杀得孤歌女是措手不及,只有惨叫连连的份。
短短片刻,猫将军就三下五除二,把十来只孤歌女全都斩于剑下。
它背后的木门,在战斗中被轰得粉碎。
土屋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缩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
猫将军收剑归鞘,冷冷瞥了那老婆婆一眼,道:“还不跪下见过本将军!”
老婆婆快被吓得神志不清,她见面前站着一个猫首人身的毛绒绒玩意,还在张口说话,登时惊恐大喊:“妖……妖怪啊!”
这一声妖怪,无疑是激怒了猫将军。
猫将军怒从心起,狠狠地道:“愚昧无知,忘恩负义,人类果然都该死!”
它抽出腰间长剑,愤怒地刺向那老婆婆。
“蠢人不配活着,去死!”
不好!
徐也一惊,闪电拔刀。
一招“激雪”,刀如惊雪流星,从窗口怒斩而去。
砰!
木窗炸开,木屑碎块纷飞。
徐也紧随其后,飞速跳到屋外。
隔壁屋的老人,早习惯了孤歌女的泣歌惨叫,一直熟睡着,但此时被巨大的破窗声惊醒,恍然坐起,喃喃念叨:“什么声音?!是那小两口把我的床给整塌了?年轻人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徐也飞射出的斩雪刀,及时撞开了猫将军的双剑。
他后发先至,在半空中接住被弹飞的斩雪刀,一刀临空劈下。
猫将军双瞳中闪过一丝惊诧,它一想到自己被人窥视,便愤怒咆哮起来。
喵!
猫将军架起双剑,接住暴斩下来的一刀。
铮!
两把兵器相交,火花四溅。
徐也心想这猫将军果然是力大无穷啊,自己握刀的手居然被震得有点麻。
不过它十分谨慎也是真的,一招过后,又是一溜烟准备要开跑。
上官悦娇喝一声,拦去猫将军去路,一人一猫在电光火石间,刀剑残影砰砰砰对撼了十几招。
上官悦一落地,只觉得浑身要散架了一般,瞬间香汗淋淋,这哪招架得住。
“混账东西,让开!”
猫将军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白牙,仍然是想溜走,但徐也却挡了上来。
徐也又是一刀斩去,火焰暴涨。
熊熊烈火染红了村庄上的半边天空,让整个村庄都是亮堂堂的。
猫将军双剑一接,也被这澎湃的火罡击得连退了几步。
谨慎的它,连忙抽出身后的几张护背旗。
护背旗往四周一插,村庄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天地笼罩在一片水光当中。
人只要一动,就有一圈圈水波纹荡漾开去,朦朦胧胧的,世界都变得不真切进来。
上官悦抽刀冲进了护背旗阵中,只见道道旗影变幻不停。
每一道旗影都是一只猫将军,看不出真假,上官悦眼见十几只猫将军携狂澜巨力轰泄而下,自己好像随时要被压垮。
她正要运起破魔海霜刀反击,一只手及时把她提出了险境。
上官悦退到护背旗阵外,才刚站稳,便见徐也如火神般,手中刀火疯涨,替她闯进了护背旗阵中。
只见旗阵中影影绰绰,火光忽明忽暗,徐也一人在十数只猫将军中穿梭来往,于生死间一步步冲向真实的猫将军。
上官悦手心捏了一大把汗。
猫将军心道不妙,对方是要破了旗阵,便怒喵一声,聚集所有护背旗一道道轰杀向徐也。
上官悦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刀上染上一层寒霜,就要不顾一切冲进去时。
忽然,徐也身上有一道金光绽起。
璀璨金光之下,旗阵中的一切影幻都黯然失色。
徐也身前金光锐利无匹,冲刺向挥舞着护背旗的猫将军!
第74章 重礼?
“当心!”
上官悦惊呼。
虽然徐也的金芒锋锐璀璨,但猫将军也把护背旗一一掷出了,都轰杀到了徐也的跟前。
徐也不退反进,金芒破入护背旗中,如撕开布帛般,呲啦一声,顺切而上。
金芒之前,如入无人之境。
直接一路洞穿猫将军的青金盔甲,从它背后破开一个大洞。
金芒从洞口绽放出来,像一朵高贵凛冽的花。
猫将军轰然倒地。
一缕黑色的飞烟钻入徐也的眉心。
“恭喜点亮猫将军图录。”
“神魔点加8。”
上官悦一颗紧紧揪住的心,可算是能放下了。
但同时,她又露出震惊的神色。
她久久无法忘怀,刚才那一道金芒的目弛神炫。
徐也人在金色光芒中,真就如同一条金龙般在天地间怒啸,所向披靡。
上官悦又想到上次在找暗桩时,自己输掉后,还总期待着与他交手分一个胜负。
如今,上官悦只能弯出一个自嘲无奈的笑,就不要自取其辱了吧。
上官悦回过神来:“多谢大人,为五柳县解围。”
徐也收刀归鞘:“都是撼天司的事,不必客气。”
夜色中的村落,终于又寂静下来。
那些躲在家中的村民,只敢从窗户缝隙间偷偷打量着外面两人,心有余悸。
直到徐也两人掏出了撼天司的牙牌,几个佝偻苍老的身影,才从各家土屋战战兢兢地走出,噗通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
“多谢两位大人为向野村斩妖除魔。”
上官悦把老人们一一扶起,道:“我们这次在,但没法次次在。各位为何不肯搬去县城,至少会比孤村安全很多。”
自然,上官悦得到的答案,和那位给两人借住的老人所说的,如出一辙。
他们只想固执地守在这一片土地上。
离开村落后,上官悦思索着。
她似乎仍然不能理解,那些老人们明明很害怕,为什么就是不愿离开。
徐也道:“撼天卫每天都生活在腥风血雨中,指不定哪天就丢了命,你为什么不愿离开撼天司呢?”
上官悦凝神道:“因为撼天卫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嘛。”
徐也顺意道:“所以啊,世间的许多事,不管好的坏的,总会有人去做的。人的卑劣愚蠢在于此,人的光辉坚毅也在于此。”
上官悦喃喃低语,只觉得徐也的话听似简单,但又蕴含着深层次的道理。
她想再去问,却见徐也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正挥手道:“先走了,有缘再会。”
再一眨眼,那个身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简直是来去自如,恣意潇洒。
上官悦望着徐也在月色下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俏脸上不知不觉又添上了一片红霞。
山林中。
徐也把图录中的猫将军召出来,摸了摸它的猫头。
这只又谨慎又暴躁的猫人,此时温顺无比。
猫将军的实力,相当于正统的六品修行者。
和它对战时,幸好自己有神魔不灭心经。
照亮泥丸宫,运起墨瞳后,才能在护背旗阵中如鱼得水,有迹可循地找到猫将军的真身。
不然的话,想要拿下打败猫将军,估计还得受点小伤。
有了猫将军后,自己的实力无疑又高涨了一大截!
徐也收回猫将军,抬头看月亮方位,大概已经是卯时,要回去了。
接下来,徐也骑着白虎煞全力赶路,终于在晨曦初现不久,回到了中云街。
徐也刚到徐府门口,对面的陈雄山就恭敬走来,把徐也邀请进了陈府内。
陈雄山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道:“早晨风凉,徐大人暖暖身子。”
徐也把姜汤放到一边,问道:“是有什么事情么?”
陈雄山点头:“我对了一下谢家残留的账目,有点不对!”
“怎么了,是不是关凌两家在暗中使坏?”
“倒不是,是谢家的账本上,银钱和账目数额对不上,怀疑是曾经有人暗中篡改过。”
陈雄山说罢,又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道:“我还收到了一份来自飞阳宗的恐吓信!”
徐也一听到飞阳宗的名号,眉头一挑。
这个飞阳宗,自己可不陌生啊。
上次赶来瑶州城选拔副统领时,在一间破旧的寺庙中,碰到的一女两男三人,正是飞阳宗弟子。
赴天溪楼的宴会前,自己击杀的道士张琦,事后通过暗桩的调查,身份居然也是飞阳宗的长老。
徐也把信读下来,信上大致说的是,谢家是在飞阳宗的扶持下,才有如今成就。
陈家既然接过了谢家的舵,就必须完全掌控在飞阳宗之下,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陈家背后有什么背景,就会在飞阳宗的碾压下灰飞烟灭。
好大的口气。
啪!
徐也把信纸拍在桌子上。
眉眼间一冷。
这信上的一部分内容纯属扯淡。
据徐也的了解,虽然谢家的底蕴是比不过关凌两家,但也是谢远豪的爷爷白手起家,一点点打拼起来的,和鱼龙混杂的飞阳宗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嘛,谢家账目的问题,恐怕就是那位张琦道士动的手,谢远豪是养虎为患。
飞阳宗把谢家当成自己兜里的一块肥肉,现在这块肥肉在徐也的手中了,飞阳宗肯定就不乐意了。
徐也冷眼问道:“飞阳宗有说,让你什么时候给他们答复么?”
陈雄山道:“他们急得很,说是今日晌午时分要有答复。”
“好,那就给飞阳宗备一份‘重礼’吧!”
……
一间阴暗的石室内。
烛火跳动,映照着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他的影子打在石壁上,晃动不停,犹如张牙舞爪的妖魔。
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大口硕大的箱子。
“这是陈家送来的重礼?”
伺候在一旁的飞阳宗弟子点头:“回大长老,是的,是我们一路从瑶州城抬来的。”
这人阴笑点头:“好,陈家识相,陈家背后的人也识相,知道要乖乖听我们飞阳宗的话,才有活路。”
“打开!”
他从来没见过,用来装银两的箱子有这么大!
可以想象得到,箱盖打开的一刹那,银光闪烁夺目,满满堆叠在一起的银锭诱人至极。
但……
想象中的满室银光没有出现。
箱子里躺着一具惨不忍睹的无头尸体,脑袋像是被什么直接捏烂,只剩下一滩血泥。
尸体手上有一个烫伤的纹记,他认出来了。
是他们飞阳宗的长老张琦!